第九十一章
“母亲......”
进了荣和堂,言三夫人便看见一个妙龄女子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婴儿,喉头的血腥味儿也由此愈来愈浓。
“老三没和你一道过来?”
言老夫人声音微沉,自始至终没有抬眼望向言三夫人。
自三房上回对老二下了手,自个儿便想着找个机会好好敲打他们一回。
“老爷出去办事了。”
言三夫人就算再生气,此刻也尽力地垂下眉眼压着火,否则老夫人一个“孝”字往下压,自个儿便要到祠堂罚跪。
年轻时,她可没少吃过这样的亏。
“去哪儿办事了?你这个做妻子的也不多关心关心。”
言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用茶盖轻划过茶杯沿,轻啜了一口茶。
“老夫人,三老爷回来了......”
门外丫鬟的匆匆禀报声反倒让堂里的气氛愈发冷凝。
言三爷一入内,他便感受到夫人逼人的寒光,可余光里望着杏莲怀里抱着的孩子,他心里也.......
“老三,这是不是你的孩子?”
言老夫人放下茶杯,眉眼微抬,脸上却布满了阴霾。
“是。”
他往前两步,低垂颔首,轻叹了一声。
因为杏莲的第一次确实是属于自己的,按日子推算,这个小孩的存在也不足为奇。
“父亲真的确定?”
言曦清亮的声音从外悠悠响起,她踏入堂内朝老夫人福了福身子,然后便朝杏莲走去。
“宝哥儿,快瞧,姐姐来看你了。”
杏莲一边说着,手臂抱着孩子的力度一边夹紧,身子也开始往言三爷处靠。
“是不是我的弟弟,还难说.....不滴血验亲一番,又怎么能确定?”
杏莲心里一紧,不慌的恐惧便蓦地漫上心头。
“曦儿说是有理,还是端碗水上来验一验。”
令言曦没想到的是言三爷很快就同意了她的做法。
毕竟言三爷也是男人,他也害怕将儿子认错,让祖宗蒙羞。
“来啊,端一碗水上来。”
很快,一个小丫鬟便将一碗水放在桌面儿,摆在其旁的还有一根用酒精消毒过的银针。
言三爷犹豫了一下,然后便用银针将食指划破一个小口,鲜红的血主也迅速滴到碗里。
“到他了。”
言曦示意丫鬟用银针上前将宝哥儿的手指划破,但杏莲却将身子本能地往后侧了侧。
“莫非是害怕被验出真相?”
言曦冷冷地开口,眸里的毒光便和蛇蝎一般。
“让孩子滴血验验吧。”
言三爷忽视了杏莲的求助,背一朝,便狠心将话说出。
“是。”
哪怕知道眼前的男人薄情,但从未想过言三爷对自己一点信任也没有。
毕竟那疼痛的第一次可是由他夺去的。
“呜......哇哇哇.......”
银针一刺破宝哥儿的指腹,其便疼地哇哇大哭,杏莲忙抱着他左右摇晃,轻声安慰,余光也带着一丝忐忑观望着结果。
毕竟,三小姐来者不善,说不定会使阴招。
一旁的言三夫人面儿上虽然冰得比寒霜还冻,但眸光也一直注视结果——
眼见两颗血珠顺着清水面儿慢慢滚到一起,然后......
“父亲,你看,血融不到一起......”
言曦大喊了一句,眸子朝婆子使起眼色,其便要将杏莲按在地面。
“慢着.....”
虽然事实摆在眼前,但言三夫人隐约还是觉得有些蹊跷.....现下欢儿来了,局面儿又要重新发生改变。
“谁说他不是我堂弟?”
言欢朝祖母福了福身子,然后便三两步向前将杏莲怀中的孩子抱在怀里,
“我看这孩子挺像三叔。”
“二姐说的可是认真?”
言曦端着血珠不相融的水在其跟前晃了晃,然后又迅速放回到桌面儿。
“但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
“二丫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言老夫人听的出言欢话中有话,眉眼微微一敛,心里便等着看一出好戏。
“珍珠把人带上来。”
很快,言曦房里的洒扫婆子便被压了上来。
“将你知道的都告诉祖母。”
洒扫婆子装作害怕的模样,觑了觑言欢的脸色,双手往前一伏,便磕头求绕道,
“求老夫人饶命,奴才一时贪财,这才在清水里放了药物。”
言三夫人余光偷望了女儿一眼,其面上虽沉着气,可鼻孔却微微往外撑开——
糟了,这事儿肯定和曦儿脱不开关系。
“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言三夫人脸色一沉,便先发制人地冲打扫婆子问道,
“再不说实话,我便将你的一家老小全都赶到郊外的庄子去。”
“三婶莫不是在威胁......让有心人听去了,还以为此事出自于三婶的手笔。”
言欢幽幽地张口,身子往下微微一弯,双手便将洒扫婆子护在身后,并冲其道,
“你要是说实话,及时地将功补过,相信祖母也会轻罚你一些。”
“是,我说......”洒扫婆子犹豫了一番,便向上梗了梗脖子,伸出手指了言曦,
“是三姑娘让我这么做的。”
“胡说!父亲,这婆子在污蔑女儿。”
言曦心里气的想要将洒扫婆子和言欢一齐千刀万剐,面儿上却摆出委屈的模样,伸手向前拉着言三爷的胳膊,
“父亲,你可要相信我啊!”
言三爷面色一沉,胳膊便往里甩了甩,冰刀般的眸子直直地盯着言曦挂红的杏眸。
“为验证婆子所说话的真假,祖母不如让肖婆子重新端来一碗清水。”
肖婆子待在言老夫人身边多年,最得老夫人信任。
“嗯。”
言老夫人点了点头,眸光便示意肖婆子去端来清水。
不一会儿,肖婆子便端着清水来到言三爷跟前,
“请三老爷再献一次血。”
“嗯......”
言三爷用银针重新将刚刚结了血痂的小口划破,血珠很快落入了水面。
“珍珠,你用银针帮宝哥儿划开指腹。”
不出意外的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婴儿哭喊声又再次响彻了堂内。
“小姐,你看血珠融到了一起。”
言曦听到这话,面色直接和白纸一般惨白,先前她还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这不是父亲的孩子,自己能够侥幸逃过一劫,日后便不再做坏事,没想到.......
“三妹,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按言府家府,伤害血脉,那可是要受五十个板子。”
第九十二章
“老夫人,不可啊......曦儿还要嫁入王府去的,要是落了板子,言府的颜面何存啊!”
言三夫人双膝一跪,便磕头向老夫人求饶。
“这事儿,你要问老三。”
言老夫人可不想顶这个黑锅,她想看着三房里的人窝里斗。
方才还因私生子生着言三爷的气,这回却要拉下脸皮来相求,言三夫感觉一颗心被揪得生疼。
但想着女儿的前程,她还是转了转僵硬的身子,挂着泪痕的白脸也微微向着言三爷的视线扬起,但被牙齿咬得微微生血的嘴唇自始至终说不出一句话。
“曦儿的婚事在即,还是罚她去祠堂面壁思过十日.......至于杏莲,儿子想把她抬为妾室,母亲觉得可否?”
言三爷念着自个儿对夫人私生儿一事的愧疚,终究是没有对言曦狠下心肠。
“嗯......你做主便是,日后若有可心的女子,只要身世清白的,记得给他人一个名分。
莫要像这回般,弄的京城里人尽皆知。”
言老夫人的话无形在默许言三爷不断地像这回般往府里抬妾室,言三夫人耳里听着,心里便犹如被针扎了一般。
想起先前自个儿因为来信内容引起的对老爷的愧疚,言三夫人这会儿便暗暗觉着可笑。
.....
“洒扫婆子的去处,你可有安排好?”
言欢对于帮自己干事儿的人还是秉承着负责到底的态度。
“安排好了,给了一袋银钱,找了个马车,且护送婆子的一家老小一起到外地去。”
李煦故作轻松地磕了磕瓜子,耳鬓间的一束发丝却无意落入茶水杯中。
“你有心事?”
言欢语气微微顿了顿,琉璃般的清澈眸子似是一面平滑的镜子,能将人的心事映出,
“让我猜一猜,你今个儿的做法除了帮我一把,应该还想暗中地敲打一个人。
此人现下势力不小,如若真和他撕破脸,或许也会造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局面。”
李煦幽黑的眸子微微亮了亮,冷峻的双眉也显出几分生意。
“如果没有猜错,这个人应该是言武对吧?”
言欢话音刚落,藕颈便被一只厚手给覆住,温热的力量也促使其往李煦的胸膛靠,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李煦没有像往常那般插科打诨地谈着正经事儿,而是微阖星目,静吐心声。
“我能和你说一件事吗?”
言欢脑海突然划过两个奇怪的现象,大胆的猜测使二者一连,杏眸便微微生变。
“嗯......你说吧.....”
李煦将言欢微微推开,节骨分明的手指轻柔地将其耳鬓间被弄乱的青丝给拨至后边,如黑宝石般闪曜的双眸泛亮地迎着对方的视线。
“我觉得言武对自己的好有些奇怪......不像兄妹之间的,有点像男女之间的......”
说至后边的一句,言欢的柳眉还是略微拧起了尴尬,但为了知道真相,她还是呼了一口气,将话继续说下去,
“今早,言三夫人偷摸地在后门接了一封信,言武知道后,和其大吵了一架,且将信件撕碎了一地才离开。
言三夫人则小心翼翼地将碎片进行捡拾,而且反复确认是否有遗落?”
“你是想说,言武是言三夫人和外头的男人所生?”
李煦眸子晦暗了一分,心里的忧虑却解开了几分——
如果言武真是身世不明的野种,那么手下握的兵权恐怕也会被分割.....
因为当今天子对血统的清正尤为看重。
“而且,如果没有预料错,这个男人恐怕很快就会来了。”
“小姐,府里来客人了。”
珍珠敲门的时候莫名有些兴奋,因为每传的一次八卦,小姐都有本事将那些对二房不利的人“啪啪”打脸。
“没想到,这么快人就来了。”
原本李煦还觉着言欢的猜想过于大胆,但现在府上来了客人,那猜想的结果也便八九不离十了。
.......
“什么?他俩已经在府外候着。”
现下正是一团乱的时候,自己还没来的及开口,三哥便带着孩子前来投靠,这不是乱上添乱吗。
“你快将他们迎进来,至于老夫人那边,我回头再想一套说辞。”
赵婆子知道四哥温子然以及孩子温凌天与三夫人的关系,所以前去相迎的时候,手里都捏着汗。
“赵婆子,府里来客人了。”
赵婆子刚接到人,耳帘里便响起了言欢的声音。
二姑娘怎么又来了?最近二姑娘出现的地方,麻烦事儿总是成堆,而且受伤的都是别人。
“是......这位是三夫人远房的表哥和侄子。”
言欢朝温子然和温凌天微微点了点头,嘴角弯起的浅浅笑容宛若一只温柔的手生生地将温凌天平静的心掀起波澜。
“那行,你先带二位到别院好生住着......我先出去一趟。”
“是。”
赵婆子看着言欢,珍珠二主仆离去的身影,心中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却又莫名感到惶恐——
二姑娘不像是特意来打招呼的......更像是起了疑,过来刺探情报的。
但温子然父子与三夫人关系,除了自个儿与大公子,三夫人,其余知道的人几乎都死了。
二姑娘一个在京城里的豆蔻丫头,按理说不可能会知晓。
“刚刚那位姑娘也是府上的?”
温凌天忍不住向赵婆子进行打听,因为只见言欢一眼,他便觉着一颗心都要被其俘获——
其天仙般的娇容,纯净如荷花般绽开的微笑,仿若画卷般,一幕一幕地浮现在脑海。
“方才那儿是二房的姑娘,咱们还是赶紧都别院洗漱一番,晚些还要到荣和堂拜见老夫人。”
赵婆子活了一把年纪,精眸一见温凌天的表情,便知道其胸中藏着的心思,起先还有些忧虑,但后边转念一想,一个似乎可以两全解决夫人困境的法子便生了出来。
.......
“夫人,老奴把他们都安顿好了,待会儿便可以领其去见老夫人。”
“不用了。老夫人不想见他们。”
言三夫人刚至荣和堂向言老夫人说明此事,言老夫人便以没有事先相告,将其不放在眼里的借口,让自个儿手抄家规十遍。
“方才,凌天公子向老奴问起了府上的二姑娘。”
“欢儿?”
言三夫人柳眉一拧,嘴角便弯起了警惕,
“怎么回事?”
赵婆子把事实一一道来,言三夫人胸里的气儿便愈发捏紧,
“才见了一面,魂便要被勾走.....四哥到底是怎么教的。”
“老奴觉着,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第九十三章
“如果凌天公子和府上的二姑娘真能成了亲事,到时他们父子便不就有留在您身边的理由了吗?”
“说是这么说,可天哥儿没有功名,二房又怎么会应允?”
言三夫人被事情烦得深深吐了一口浊气,面儿上也积着被怨气布满的阴霾。
“事在人为,如果二姑娘丢了清白,那又有哪家会娶她呢?”
赵婆子抬起脸,眼角眯起的褶子蕴含着精光。
......
“你怎么还在这儿?”
出府逛了一小圈,言欢的倦意也涌了上来,现下只想在了软榻上躺着,好好地睡上一觉。
“那叫温凌天的,才见了你一眼,便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方才,在三房那儿听墙角,甚至知晓你三婶想要用下三烂的手段促成一段你和他的佳缘。”
李煦薄唇削语的时候,脸颊冷得比墨还幽深,放在桌面的修指甚至紧紧握成了一个拳头。
“那也要看她们有没有这个本事......我正愁没机会对三房下手。”
三房这些蛇蝎心肠的人,言欢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前世要不是其背信弃义,将父亲出卖,言府又怎么会血流成河。
虽然宋宣是背后的刽子手,但三房也是名副其实的帮凶......两者都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还有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府里。”
李煦咽了咽口水,似是有些紧张,腚部往后无意一挪,险些摔到地面。
“难不成,你还要在我房间里住下?”
言欢眸光微微深了深了,粉嫩的双颊多了几分警惕之意。
“当然.......不过,我睡在地上,不会对你作出逾矩的行为。”
李煦站起身子,节骨分明的手指往上一抬,便作出一副要发誓的模样......可其剑眉里揉着的欣喜似是都抑制不住地想要往上挑。
“不行,我不同意,要是被人发现,怎么办?”
言欢一脸的坚决,眸里满是抗拒,甚至对李煦作出往外走的姿势。
“那我娶你啊.....怕什么.......”
李煦拍着胸膛保证,俊朗的脸上满是真挚。
“可我不愿意嫁给你。”
言欢红唇一掀,清晰有力的字眼便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外蹦,宛若一个又一个的小锥子,敲痛了李煦求爱的心。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尽管这个结局,李煦有所预料,可真听到心上人当面拒绝的话语,心还是忍不住地泛疼。
“但,你的安全,我也要保证......所以,住你这儿没商量。”
李煦话一说完,身子便耍赖地一转,手指熟门熟路地向前把柜子打开,将被褥拿出,并且弯下身来平整地让其铺在地面儿上,心尖杀不过笼着的惆怅思绪似也被一点一点地整理。
“那我不睡这儿了。”
言欢见招拆招装作要往外走的样子,因为她知道对这死皮赖脸的人有了第一次纵容,便会有下一次的得寸进尺。
“反正你去哪儿,我去哪儿......要是大半夜的,你赶不回府,我便找人把消息捅到侯夫人那儿去。”
李煦起身,双臂一开,也故作一副无所谓势在必得的姿态——
对于欢儿,要是脸皮不练得一天比一天厚,恐怕娶其回家的日子便是天方夜谭般遥遥无期。
“哼......”
言欢被气得不大口往外呼出一口浊气,先前的倦意也随之完全消退,双手大力地将门一开,脚步便又重新往外走去。
“小姐,等等我.......”
怎么每回遇上睿王,小姐的情绪起伏都如此大......
.......
“怎么母亲到现在都没有来见我们?”
“天儿,不得胡说。”
面对温凌天的抱怨,温子然压沉声音,含着火儿地警告着,
“府里耳线众多,莫非你是想丢了性命。”
莫非是天哥儿偷读了自个儿与锦娘(言三夫人)的来信,知晓了身世,非要嚷嚷着来京城投靠言府.....如若自己不答应,其便破罐子破摔,见人就说道自个儿的身世,一来让温氏家族在城里被蒙羞,二来让生母在城里也活不安生.......
因而迫于无奈,他不答应这小子的“胡作非为。”
“她和大哥在候府过着好日子,却留下咱们在小城清苦度日.....这本就不公平.......
都是打一个娘生出来的,为什么大哥现下成了将军,而自己身上却只有穷酸味。”
一说到这儿,温凌天的心里便越来越不平衡,特别是看着偏院里的房间都布置得如此典雅贵气......他便越发坚定要把命和母亲栓在言府里......
反正那个偏远的小城,无论如何,自己是不会再回去了。
温子然见着儿子眸里被嫉恨所酿成的红丝,心里便愈发后悔与无奈——
如果当初理智一些,得知锦娘相嫁他人便彻底断了来往,那么.......
.......
“他俩怎么来了?”
言武声线冷冽,眸光暗沉,手臂向上一扬,便轻轻锁住言三夫人的喉颈,
“我不知道......他们和守门的人说是我的亲戚,所以.......”
言三夫人喉间的气息虽然还能基本流通,但她的身子却颤抖的厉害——
武哥儿自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行事作风便比以往更加狠辣老烈,如果自己这个做母亲的挡了她的路,或许也会被其一刀铲开。
“你知道隐秘一旦揭开,迎接咱俩的后果是什么吗?”
言武微微松开言三夫人的脖颈,黑眸却比先前更加幽深,其映出的寒冽似乎能冻至人的骨子里,
“将他们毒死。”
“啊......”
言三夫人瞳孔瞬间放大,诧异之余,双眸更是缀满了泪花,
“他们一个是你的父亲,一个是你的弟弟,怎么能......”
“我的父亲是言三爷,且只有一个妹妹......对了,现在还多了个弟弟宝哥儿。”
言武故意将杏莲的儿子和自己扯上关系,他要让言三夫人清楚地意识到——
如果失去了自己的帮助,那么她在府里的地位将会连妾室都不如。
“一个姨娘生的孩子算你哪门子弟弟。”
言三夫人嘴角一咧,柳眉便冷拧了几分,双颊里布满了嫌恶。
“这温氏父子连言都不算,那和我又有什么半点关系?”
第九十四章
“可......”
言三夫人一时被噎得语塞,可双手还是微弯,扶着言武的双臂,
“算娘求你了......求你看在娘对你精心栽培的份儿上饶他们父子一命。”
言武像被打好的桩子一般立在原地,任由其梨花杏雨地求情,也不作出半分动摇。
见着武哥儿漠然的神色,言三夫人心一横,便作势要往下跪,这回其往下沉的肩膀被言武给有力地托住,
“如果十天后他们还没有离开京城,那娘就算下次再跪地为他们求饶,武儿也绝不会心软。”
言武如钢珠般逐一落下的字音随着紫花雕门的遮掩声也渐渐化作深冬里结冰的河水,凝住了言三夫人脑里的所有思绪。
......
“阿娘,你可有到荣和堂探望过过父亲?”
近几日忙着和三房周旋,一时将被自己打晕的父亲给忘了。
“没有,你祖母不允许......我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正想和你说呢。”
言二夫人柳眉微促,微圆的脸上一时也嵌满了担忧。
“不应该啊......我可是按穴位劈下去的.......父亲按理说第二天应该醒了。”
“欢儿,你说什么.......”
对着阿娘诧异的眸光,言欢在心里悄悄用手自扇嘴巴,
“一不留神,竟把真相说了出来。”
“你是不是要偷书房里的机密给八王爷去传递消息?”
言二夫人被猜想惊得一抖,玉手便忍不住向前攥紧女儿的衣袖。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像三叔一般蠢.......”
话刚一出口,言欢便又急着再心里扇自己大嘴巴子——
或是对宋宣太过厌恶,或是在阿娘面前容易安心,放下警惕......因而实话才会一个接着一个地不小心被抖搂出来。
“你三叔?看来,老爷对他的生疑不无道理......”
言二夫人微微轻叹了一声,忧愁的烟云又随着思绪裹上眉梢。
“阿娘,总之你和阿爹要对三房尽可能地提防......因为他们是宋宣的人。”
有些话极早地说明白,或许也是对家人的一种保护。
重生归来,她以为自己拥有了一世的经验便会相对地轻松应对......没想到自己的力量在敌人面前还是过于轻微。
所以,眼下言欢也不再选择逞强,而是选择打开心扉地与亲人携手合作。
“你怎么知道?”
这丫头藏着的秘密是一个接一个,而且还一个比一个惊人.......
“我从前和宋宣相好的时候,经常瞧见三叔来找他。
只不过每次三叔来的时候,宋宣都让我躲起来,所以其才没有将我看见。”
言二夫人眼眸一眯,便抓准了从前,相好四字.......
“那你没有和八王爷作出过分逾矩的事儿吧?”
“没有......”
言欢将头摇得和波浪鼓一般。
“那便好......但你和八王爷为什么分了手?到底是谁先提出的?”
阿娘这明摆着是打着关心的幌子实打实地八卦自己的私生活。
“因为阿爹和阿娘都不喜欢他.....所以女儿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其应该不是个好人,否则怎么会入不了爹娘的眼呢?
做女儿的是绝对相信爹娘的眼光。”
言二夫人听着,温润的眉眼向上一笼,欣慰的笑容便如迎春花一般在嘴角绽放,
“咱们欢儿真是长大了。”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到底手谁先提出分手的?”
言二夫人笑容一收,八卦的细眉又冲言欢挑了挑。
如果这个时候给其嘴角边上贴一颗黑痣,那就像足了给人上门提亲的媒婆。
阿娘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模样......还是自己以前没有发现.......
“当然是我先提的,方才不是说了因为你和阿爹不喜欢嘛。”
言欢语气一软,玉手便向前给言二夫人捏了捏肩,一副十足好女儿的模样。
“那还差不多......要是宋宣敢主动提出,看我不拿辣椒水给他洗眼。”
哒哒哒,一阵小跑声突然传来,言欢打耳一听,她便知道那是珍珠的脚步声。
看来,她又有八卦要传啊!
“小姐,老夫人让您和夫人陪她去一趟花神庙。”
花神庙?父亲那天晚上被打晕的时候,老妖婆好像有提过.......
“阿娘,不知为什么,我感觉今天的事儿好像是冲你来的。”
“怕什么,见招拆招便是.......从前伏小做低,换来的也不过是他人的愈发轻蔑.......
近日我也想通了,能保护好你和我丈夫,能维持咱们这个小家的幸福,那才是最重要的事儿。
要谁敢破坏,我第一个不饶她。”
.......
“施主,里边请。”
小和尚热情地招待着言欢一行人往里走。
“祖母,咱们今天来这儿干嘛?”
言欢试探地问了言老夫人一句,余光却注意到其今儿的穿戴虽然看起来素净,但都是上等的波光鳞绸缎,显得人整体的气质尤为地具有仙气。
特别是她头上那弯弯绕绕青丝盘卷在一起的佛女髻,就算三个丫鬟帮弄,也要整整花上三个时辰。
“姑娘家的,别多问,待会儿便知道了。”
言老夫人转头淡淡睨了言欢一眼,眉眼间的漠然似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哦。”
言欢故作委屈地垂了垂眸,细心的她却发现言老夫人的步子迈得比小和尚还要快,而且遇至转弯的地方,也丝毫没有停顿,说明其经常来这儿。
大约走了一小会儿,带路的小和尚便顿住了脚步,
“前边就是花神庙里抽签的净地。”
“你俩抽完了签,在这儿等我便是。”
言老夫人不等言二夫人母女多问,环着佛珠的手便向二人往后摆了摆,泛着光泽的鳞波绸缎便随着脚步逐渐没入暗影中。
“娘,咱们去抽签吧。”
言欢略略猜测,待会儿抽出的签条大抵是凶意,尤其是阿娘的。
但老夫人后边想耍什么花招,她现下也想不出来。
不过,要是.......
“咳咳咳......”
言欢突然用手掩住口部,窸窸窣窣的咳嗽顺着浅黄色的衣袖掀出。
其柳眉微微一蹙,便想作步上前将向阳的窗户给关上。
“施主,不可......”
小和尚忙着上前劝阻,身影刚挡在言欢的前头,鼻尖便觉有些酸酸痒痒,手还没来的及抬起揉它,一阵眩晕感便漫过脑海。
第九十五章
“欢儿,你这是做什么?”
言二夫人快步向前,刻意压低着声音在言欢的耳帘旁低语道,眸光还一直警惕地看着周围,素手甚至将裙摆呈横直线微微扯开,以掩盖地面儿上昏睡的小和尚。
言欢琉璃般的眸子一亮,樱花瓣的嘴唇便调皮地往上翘了个狡黠的弯度,
“待会儿,您便知道了。”
卖完了关子,言欢便双手合适地来至佛像前,双膝就着坐垫一软,头便结结实实地往地上磕了三次,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此番要多有得罪,求佛爷海涵。”
很快,她的额头上便泛起了红印。
其手轻轻地揉了揉,然后便踏着碎步来到佛像地座下,将签字小心翼翼地全部掏了出来。
可找了半天,她却发现一支好签都没有,全是下签.....
“看来这老太婆,今个儿是想把咱母女俩都给算进去。”
言二夫人从背后传来的声音陡然让言欢身子陡然打了个激灵,
“娘,您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怎么一点儿脚步声我都没听到?”
“是你太专注了。”
言二夫人伸出二指轻轻弹了弹言欢的脑门,其鹅蛋脸上的双颊却不如语气那般放松,
“如果我没猜错,今天老夫人上庙,主要是为了给你父亲纳妾。”
言欢打耳一听,便知晓其中的意思,脸色也幽幽地冷如滴墨,
“哦?那我倒看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娘在祖母的欺压下委屈了半辈子,好不容易现在想开活明白了,自己绝不能让祖母破坏她眼下现有的幸福。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忽然从远处出来,如果没听错,应该是一男一女.....
言欢本能地用手环住言二夫人的脖子,将其往地面上扣,
“闭眼,装晕。”
言二夫人心里虽然有疑惑,但面儿上还是乖乖地配合。
“文修,快将他们弄醒,待会儿被人看见便不好了。”
见着地面儿上晕倒着的三个人,言老夫人以为是住持害怕二人的幽会被他人发现,这其才在在堂内的香炉做了手脚,
“不是和你说了,今个儿和二媳妇,孙女出来,别人不会多想的。”
住持没有应声,镰刀般精修的长眉微微往里一蹙,几步便向上前探小和尚的鼻息,
“你来的时候,后边有没有跟着什么人?”
“平日里多会注意.....今个儿想着有人掩目,倒没有太过留心。”
言老夫人神色紧了紧,双手交握在腹前微微相互摩擦。
“方才要是咱们的谈话被人听了去,这些年来做的隐藏可就全白费了。”
住持十指攒成拳头,额上细小的青筋微微透着皮肤显露,狠戾的精眸也因事件突发所造成的紧急而深深眯成了一条线。
“啊.......!”
佛堂里突然进了一只老鼠,随着其嘎吱嘎吱特有声音的逐步逼近,害怕老鼠的言二夫人身子也从忍不住微微打寒颤到失声尖叫。
“啊........娘,你干嘛?”
言环素手置在胸前,一副被吓坏的模样,为了让脸色显得更惨白一些,她的另一只手悄悄摸到脚踝处,指甲狠狠地抠住了表层的肌肤。
“我方才做了一个噩梦。”
言二夫人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先前的鲁莽,额上也渗出了细细丝丝的汗,脂粉都泛白糊在表面,
“方才梦到和你在一个房子里,被人放火灼烧。”
“祖母!.......”
言欢眸光一转,装作刚刚才见着言老夫人的诧异样儿。
“方才是怎么回事?”
言老夫人面色微沉,余光里映着文修袖里藏着的匕首。
虽然说死个孙女和二媳妇,自个儿不会有多心疼.....
但要是真把她俩害死了,老二绝对会一查到底。
万一自个儿真的被揪了出来,就算不失去性命,估计剩下的日子也是在祠堂里度过。
“我觉着堂内的空气有些闷,然后便让小和尚将窗户打开。
谁曾想,他突然晕倒在地。我正想上去探寻个究竟,阿娘和我也觉着身子一软,倒在了地面儿上。”
住持对言欢的话半信半疑,心里暗暗决定等小和尚起来以后再细细询问一番,眼下他还是摆出一副我佛慈悲的慈眉善目的模样,
“阿弥陀佛,想必二位施主诚信所致,佛租撒下佛光,所以才会魂神暂时抽离。”
不得不说,这个住持还真会掰......但眼下言欢也不得不配合他将戏唱下去。
“如此说来,那便是太好了。
阿娘,咱们今天请求合家安宁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那二位施主,咱们移步到里边去吧。”
住持端着两袖清风的姿态往里间走去,削长的眉宇也在背对着言欢母女二人的时候也逐渐冷成了两条冰棍。
众人步子迈到了里间,住持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言欢便故作不解地提了句,
“住持,方才我和阿娘还没有抽签,不知道现在能被算出些什么?”
住持心里暗暗敲了自己一记脑袋,方才太过忙慌,差点便出了逻辑的岔子......好在先前说了这母女二人受到了佛祖的感召,所以还能将场面话圆回来,
“方才贫僧说过,二位受到佛祖的感召,所以一切便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言二夫人在一旁听的心惊,万一女儿的言语将其激怒,那么.....恐怕就不能活着出花神庙。
“阿弥陀佛,原来如此。”
言欢也开始双手合十地学着住持先前的模样作了作揖,眸光也悄悄对上言二夫人的视线。
“方才,二小姐晕倒的时候可曾出现梦境?”
住持自坐在凳子上起,便开始将双眸合上,表情肃穆而安静,一副世外高人与神灵互通未来的嫌弃样儿。
“没有。”
言欢也双手合十,摆出一副极度虔诚,聆听教诲的模样......
杏眸里还随着情绪隐隐带着不确定,偷看了言二夫人一眼。
言老夫人尽眼将这一细举捕捉,心里也暗暗松下口气,
“终究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
“贫僧如果没记错,侯夫人先前说出现了梦境——且是与女儿遭遇险境的噩梦对吧?”
“是。”
第九十六章
“那么,恕贫道直言,侯爷迟迟未醒的原因便出现在夫人身上。”
住持一面阖眸说着,一面用手攒动着紫檀佛珠,一副似是与神灵互通进行中的状态。
“父亲,到现在还没醒?”
言欢故作惊讶的模样,杏眸都睁得微大,仿若不相信住持所说的话。
“唉.....否则,祖母又怎么不会让你们母女俩进荣和堂探望?”
言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环着翡翠玉镯的手也顺势搭在红花雕木的桌面儿上,为儿忧愁的慈母气息也随之于细纹微堆的眼角逐渐漫开。
父亲在荣和堂的状况,言欢前几日倒没多想——
虎毒不食子,这一点她还是对祖母有十足的信心。
“那问题既然出现我身上,该怎么样解决?”
言二夫人素指一弯,便惶恐地叠在胸前,眸光则有些坐卧不宁地望着言老夫人。
“侯爷迟迟未醒,是因家宅阴气过重,一时被压得睁不开眼。
现下,夫人若生一个儿子或是将妾室的孩子过继到名下便可将阳气补足。”
住持语气微顿,紫檀佛珠绕着指节转了转,才将胸中的一口浊气徐徐往外吐出,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二媳妇,你看这.......”
言老夫人装作为难的模样,眸光携着几分恳切望着言二夫人,
“要不让老二收几个姨娘,到时生了孩子,将她们打发走便是。”
“可父亲要是醒不过来,就算有姨娘也没法生孩子,那可怎.....么....办?”
言欢叹了口气,杏眸也泛起了波光粼粼的水花,玉手更是紧紧握住言老夫人布着细纹却仍旧细腻光滑的双手——
“贫僧有个法子可以让侯爷醒来两年,但若期间无法生下男婴,其便会再次昏睡。
而且,永远无法醒来。”
住持说至最后一句,语气尤为沉冗,睁开的静眸更是耐人寻味。
“二媳妇,我知道你和老二鹣鲽情深,但现下做母亲的也是迫于无奈,才想让你给老二抬几个姨娘。
就当我这个做母亲的欠了你一个大人情。”
言老夫人说着说着,泪珠便不由漫上眼角,苍老的可怜意味更是流露其中。
言二夫人则心里暗暗将其啐了一口——
从前“老爷”没病的时候,想往里塞的通房便不少,只不过都一一被打发罢了。
现下这个老妖婆还要装着一副破坏儿子,媳妇琴瑟和鸣而愧疚不已的愧疚样儿,真是恶心死人了!
“母亲这话便说的严重了,为了侯爷的健康着想,媳妇忍下这点委屈又算什么?”
言老夫人听了言二夫人,心里同样是不满意——
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一个生不出男孩的嫡妻便更应有自知之明,主动为丈夫张罗妾室,以开枝散叶。
顾着彼此的面子给二媳妇一个台阶下,她居然还当真觉着自己受了委屈。
老二这些年可真是把她宠得目无准则.......
“可万一父亲抬了姨娘,姨娘怀了身子却又生不出男孩,那又该如何?”
言欢杏眸微凝,丝丝忧虑便挂满柳眉。
住持心想,言府这二姑娘当真不是好对付的!先前,估摸着也是和侯夫人一块装晕。
看来,得找个机会将她们母女俩一块解决。
“贫僧算着有一人准保能为侯爷生下男婴?”
住持双眸微闭,得道高僧的云淡风轻作态又于面儿上显出。
不用说,言欢也知道这个人是出自言老夫人的娘家——
一则肥水不流外人田,二则血脉之亲更易把捏,老夫人心中的算盘一向如此。
“是谁?”
言老夫人眸子微睁,手甚至激动地扯住红花雕木的边沿,一脸紧张期待地望向住持。
“是您的娘娘侄女柳丝丝。”
住持回答的时候,眸子又再次睁开,手里攒动的紫檀佛珠也于指间忽地顿住,肘臂则顺势往胸膛回收,
“阿弥陀佛,天机之可泄露于此。
更甚,老衲便会命折。”
说完,住持便起身出了门,言欢却偏了偏身子,将其一寸一寸往下冷却的目光收于眼底。
“二媳妇,你看这........”
言老夫人微偏着头转向言二夫人,手更是携着为人母独有的哀怜而轻握其肩。
“一切都听母亲的,丝丝要是进了府,儿媳定将她抬为贵妾,当成自家姐妹看待。”
言二夫人强撑欢颜地为夫着想,委屈的不甘却含着红在眸间微映。
言老夫人眼中见着此幕,心中却是一喜——
这么多年为了妾室的事儿和老二闹得不开交,且每每居下风落败得黯然伤神。
如今老二媳妇终于尝到了自个儿从前酸楚的滋味。
言二夫人岂会不知道老夫人的心思,若果不在神情上摆些伤心的姿态,一味的顺遂便会生生惹了这个老夫人的怀疑。
.......
“今个儿看你心情不太好。”
回房后,言欢坐在椅上不断地磕着瓜子,黯淡的眸光被桌上烛火扯得尤为失神,皎洁的月光透着窗纸入内,毫无表情的神态更是显得愈发清冷。
“看见你,我心情能好到哪儿去?!”
明知事情和李煦无关,但言欢还是不由向其发火。
“那我怎样做,才能让你心情变好?”
眉若远山却又脱俗成妖孽的俊脸略微一笑,摄魂的声线便如勾人的琴音,让人有些欲罢不能。
言欢暗暗恼怒自个儿的失神,被气得生红的娇脸索性别开,费尽力气地在樱桃小嘴间说了个“滚”字。
“好。”
李煦没有像以往那般插科打诨地进行言语耍赖,反倒是真的起身作势要往外走。
和猜想截然相反的言欢反倒是更加地恼火,桃花般生俏的眼角也不觉卷起了几分温热,
“走了,便不要再回来。”
颀长的拔影未因语句的掀出而停下拉扯烛光,但美人的落泪倒是让李煦的心蓦地一痛,
“原本不过就是想逗逗这丫头,怎么就惹得她......”
于是,李煦按着原计划将身子于门边的地面儿上一蜷,便绕着圈子往前滚,
“你看我滚的好不好?”
灿若桃花的笑容隐约嵌着几抹可怜兮兮的意味,黑宝石般耀眼的灼灼明光也含着几分委屈恹恹地望着言欢。
第九十七章
言欢一听,心里的气顿时消了大半,耳根子却一路烧着赤红只直上耳垂,
“不好,一点都不好,丑死了!”
乌溜般通透的黑眸虽然别扭地微眯成线,但比牡丹更为娇艳的眼缝却怎么也藏不住笑意。
“那我再来一次?亦或是欢儿教教我?”
李煦见言欢面儿上泛了神采,其刀削斧凿的脸上也现出了平日极少对外人绽开的笑容。
“算了,不闹了,说正经的。”
言欢受不得李煦接二连三的撩拨,晶莹剔透的脸颊上早已染上晚霞般的绯红。
“好,我听着。”
李煦也见好就收,神色微微一敛,温润如玉的乖顺样儿又如画卷般尽显开来。
不得不说这名妖孽男子无论驾驭哪种风格,都惹人挪不开视线。
“今日,祖母使了一计让阿娘同意抬她娘家的侄女为贵妾。”
谈起正事,言欢的神色又开始变得如霜花般清冷,石榴般剔透的双眸也似是染上了历经世事的尘埃。
“所以,你是害怕侯爷经不住诱惑?”
李煦黑宝石般曜眼的眸子似是面透亮的镜子,能将人的心事一一照破。
“对,我害怕阿娘失去了个好丈夫,也害怕自己失去了个好父亲。”
言欢打心底是个对情感追求完美无瑕的人,如若里头掺上一颗沙砾,就算再不舍,也会狠心放下。
“那你还让老夫人这么做?不知道,未知是经不住考验的吗?”
李煦指尖捻着烛光在浅粉色桌布的梅花边沿上绕了一圈,心里暗暗后悔口里刚说出的话。
准确的来说,是害怕小丫头也害对自己的未知情感产生怀疑。
“如果经不住考验,那就说明本就没有那么合适......缘分尽了,也未尝不可。”
言欢的脸果然拉了下来,清亮的眸光里又添了几分疏离——
男人果然都一个德行,自己守不住贞洁,倒头来却要怪女子爱猜疑。
“说的对,所以给我一个被考验的机会好不好?”
李煦剑走偏锋地顺着言欢的话往下讲,心里又狡黠地使计企图和佳人进一步拉近距离。
“不好。”
言欢樱桃般粉嫩的嘴唇轻描淡写地掀着言语,李煦求爱的炽热之心却像玻璃球一般慢慢被融出了苦涩。
“哦,但我还会继续努力的。”
近水楼台先得月,天天在你闺房里晃悠,总有被看到好的一天。
想到这里,李煦的心情又如被暖阳拂拭般明媚,魅惑的嘴角也由此勾出灿若星尘的笑容。
言欢原先心里还有些吃痛,现下看这家伙恢复能力这么强,胸里的小火苗又不免暗暗腹诽起李煦的脸皮厚。
“天色不早了,我要睡了。要是觉着地上凉,就赶紧抱被子回府。”
奔波了一天,疲倦的身子也逐渐在意识里发出信号。
再加上屋里被烛火照得暖融融的,某人也在,祥和且安全感十足的氛围自是容易催生慵懒的哈欠。
“要是觉着地下凉,我会到床上去的。”
李煦故作一本正经地说着,黑溜溜的眸底尽是求爱的狡黠。
“你敢?!”
言欢食指往外一翘,小脸就被火花染得通红,一时不知是被撩拨的语气而臊得通红,还是被他这副登徒子的随意而气得生热。
“好了,不逗你了。不经你同意绝不会越过雷池半步。”
李煦三指微微向上立着,诚挚的眸光配着灼灼的誓言,反倒让人觉得幼稚得有些可爱。
言欢忍不住上前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比煮熟的螃蟹还要绯红的底色很快染上其剑峰眉宇。
缓过神来,娇躯便已伴着恬静的低鼾声入睡,李煦也只好傻傻地笑了笑,裹着地面的被子,在梦里悄悄地抱着佳人入洞房。
翌日,金黄色的晖芒映至言欢小巧玲珑的樱桃鼻子,朦胧的迷糊视线才惺惺然睁开。
抬起头来往下看,光滑得能映出影子的地面却恍若一片乌云,悄悄地遮上心头,
“起的这么早,走的时候也不和我说一声。”
言欢撅起来快要可以挂上烧油瓶的嘴唇正喃喃地低语着,窗又忽地被推开,心神一紧,熟悉的声音又传至耳帘,
“买了你最爱吃的蟹黄豆腐花,正热着,快吃吧。”
由于是早上,外边来往的下人较多,所以,李煦刻意压低着声线,但磁性的沙哑诱惑却伴着暖人的关心无意撩动着言欢蠢萌不安的少女心。
“你上早朝以后就没事干?所以才无聊到买早膳。”
言欢心里美得喜滋滋,面儿上却装作一副不乐得待见李煦的嫌弃样儿。
可行动上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葱花玉指可是迫不及待地打开着蟹黄豆腐的盒盖。
扑鼻的香味郁郁地扑到鼻息间,感觉心情一天都被点亮了。
“是啊,反正想着自己要吃早膳,就顺带帮你买一份咯。”
李煦坐在一旁开始满脸享受地吃起蟹黄豆腐,眉宇间渐入仙镜的惬意让言欢泛着光泽的樱桃小嘴又不免高高挂起,
“就知道你没有那么好心。”
“对了,我到温子然的老家查了查,发现温子然原先考中了举人,按理可以在当地做个小官,但却被言三夫人徐氏一家给暗中生生阻拦。
温子然也不强求,据线报说还失踪了一年。
而他回到小城里重新生活的时间几乎与徐氏进入言府的时间点几乎吻合。
不到一年,徐氏便早产生下了言武。
而后又过了两年,扬州出了旱灾,不少百姓起义,言三爷被派去慰问。
一去便是大半年,徐氏思夫心切,硬是让人护送去看他,途中也顺带回了趟娘家待了五六日,然后才往扬州赴去。
在那儿待了两个月,徐氏便水土不服,上吐下泻。言三爷有公务走不开,只好将她送回娘家。
大约又过了一年光景,言三爷才脱下公务得以回府,但他和言三夫人却是分着道离开的,这不得不让人生疑。”
第九十八章
“我猜,三婶要和三叔分道走,想来是害怕在娘家府里偷偷生产的事情被人无意间传至三叔的耳帘。”
“欢儿,和我想的一样。”
李煦桃花眸子一绽,熠熠的神采便流离于生魅的眼缝间,身子往前一靠,俊脸便蓦地于言欢的瞳孔里放大。
“你要干什么?”
像兔子一般乱撞的小心脏饶是鼓足了力气也不能说出的言语显出几分气势,反倒是心底的一丝惶恐让樱桃小嘴绕出了软绵绵的语气,就和小猫挠痒一般。
“没干什么.....帮你擦擦嘴角。”
李煦笑着将言欢嘴边上点着的蟹黄擦拭,眸里溢出的宠溺仿若给世界添上了一抹暖人的粉色。
偶尔相错又瞬间分离的气息一下撩得言欢的心咚咚跳,脸也止不住地冒热气生红。
“下次,我自己来,不用你管。”
余光注意到李煦眸里噙着的趣味打探,脸更是羞得想要找地面钻下去,但她明亮的眸子仍如死鸭子嘴硬般地努力睁大瞪着李煦。
“好,好,好.......”
李煦双手扬起,摆出一副投降的憨样儿,
“那接下来,你想怎么对付他们?需要我帮些什么?”
“你帮我到这儿便行了......剩下的我自个儿解决。”
言欢不愿再像前世一般依附于人,她想尽可能地靠自己去解决接下来要面临的每一个困境。
李煦也不再勉强,因为他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最不可触碰的底线便是独立的尊严......而那恰恰也是她最耀人的地方。
.......
秋香苑
“三夫人终于得空看我们这些落魄亲戚。”
温凌天没好气地掐酸嘲讽道,看着生身母亲一副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做派,心里便暗暗怪罪她的狠心。
“天公子,你怎能这般说话,伤三夫人的心。”
赵婆子见温凌天一副吊儿郎当又目中无人的样子,心里便为日后府里的安宁担忧。
都是一个娘生出来的,这小弟和大哥的才性怎么就差的这么多。
“我伤她的心,她伤我的心还差不多。
将我生却不将养,一个人带着大哥在侯府过着富贵荣宠的逍遥日子,这样的阿娘怎么让我尊重?”
赵婆子闻言,脸色大变,眸光一直王窗口处看,
“这等话语要是让人听了去,三夫人还不被一纸休书赶出侯府。”
“凌天!”
温子然瞪了温凌天一眼,但真要对上其灼灼的视线,眸子又不免因为愧疚往下沉。
“我说的哪里错了?这么多年都只是过节的时候寄来一些礼物和书信......何曾,回家来看看?”
温凌天说着说着,眉眼又蓦地生出了冷意,
“对不起,我说错了,那小城好哪儿是咱们的家?分明是阿爹和阿娘偷情的地方。”
温子然被臊得面上泛红,扬起手掌正欲打下让儿子住嘴,验言三夫人却一把将他拉住,
“天哥儿,你说的对。阿娘欠你的,现下开始便会逐步地给你补回来。”
“是吗?那我要娶府上的二姑娘。”
温凌天话赶话地说出来,原本只是想着让言三夫人难堪,没想到其一口应了下来。
“好。”
“可天儿没有官职在身,侯爷的嫡女凭什么答应下嫁?”
温子然害怕言三夫人是为了哄孩子,当下才给出一些莫须有的希望,更害怕她为了弥补对儿子的愧疚而做一些随时会走上黄泉路的事情。
“两情相悦的情况下,门第又算的上什么?”
言三夫人柳眉一挑,嘴角便勾出不知名的笑意。
“可.....”
温子然还欲反驳些什么,温凌天便站在言三夫人的身侧,统一战线地说道,
“和言二小姐成了亲,咱们一家不就有在京城团聚的理由?”
温凌天生怕言三夫人改了主意,转眼又对其摆出一副大孝子的恭顺笑容,
“天儿,谢过阿娘。”
一旁的赵婆子听着的这声阿娘,心里默默地摇头,余光再看着言三夫人诧异后的喜悦,脑里更是笃定往后的日子不会安生。
“你平日里要是无事,便到园子里多逛逛,这样和二丫头巧遇的机会便大了些。”
言三夫人见着小儿的笑容,觉得自个儿哪怕为此铤而走险一番也是值得,因而便循循善诱地为其出着主意。
“三夫人,不好了.......”
贴身丫鬟突然狂敲了敲紫檀木门,要是没有紧急的事儿,她一般不会如此。
赵婆子忙慌着上前开门询问道,
“怎么了?”
“杏姨娘房里的餐食有问题,现下正上吐下泻。
三老爷到了那儿,杏姨娘苦苦哀求出府,说害怕宝哥儿认祖归宗却丢了性命。”
一想着姨娘那副可怜生娇获得丈夫哀怜的狐媚样儿,言三夫人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又不是咱们下的毒手,清者自清,由那杏姨娘告去。”
话音刚落,言三爷身旁的小厮又匆匆来报,
“三夫人,三老爷请您到杏姨娘那儿一趟。”
“没看我和表哥,表侄子正叙旧事儿呢.......去回三老爷的话说没空。”
言三爷派来的小厮闻言,面儿上一片为难,求助的眸光往赵婆子身上一投——
赵婆子便忙慌着打原场,
“夫人,既然咱们清者自清,去走一躺又何妨?
三老爷和您夫妻多年,信任终归是有的。
一个妾室终归是登不上台面,需要主母去出面处理。”
言三夫人听了赵婆子所说,心里想着眼下还要促成天儿和欢儿的婚事。
在这个节骨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得暂时忍耐一番。
“咱们走吧。”
清冷的声音往外一掀,小厮便向赵婆子投来一记感激的眸光。
“是,夫人,这边请。”
待小厮,赵婆子,言三夫人走去,温子然回到屋里便彻底对温凌天冷了脸,
“有些事莫要得寸进尺,你也看到了,你阿娘在府里过的日子没有咱们想的这么好过。
高门贵府里多的是弯弯绕绕。要不听阿爹,咱们在这儿呆段日子,就拿笔银子,回到小城里过咱们的安稳小日子好不好?”
“我不是说过了,要回去你回去。我要跟着大哥到军营里报到,也要头顶着官衔,让别人尊称声将军。”
第九十九章
温子然内心暗叹一口气,养了这么多年天哥儿,难道不知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好吃懒做却又好高骛远的性子?
武哥儿能成为全朝威名显赫的大将军,那可是在战场一刀一枪从血海里磨出来的。
天哥儿的资质和性情,恐怕到了战场就是做俘虏的命。
何况,现下武哥儿肯不肯认天哥儿和自己还是个未知数。
“算了,我不和你讲了,先去后花园逛逛。”
一想到可以偶遇心心念念的二姑娘,温凌天的面儿上便满是期待。
总之,不面对这个成天只会唠叨的糟老头子,心情总归舒畅。
出了房门来到后花园,温凌天很快便巧遇上了言欢。
准确地来说,言欢在后花园撒网等着他。
“二小姐,好巧咱们又遇见了。”
被言欢的美色酥到骨子里,温凌天一时不由说了些常见的烂情话。
“巧吗?府里就这么大,一家人逛来逛去,总会遇见的。”
言欢没有向上次打招呼看见时那般随和,现下的她宛若一朵高洁的玉露花,让人只能远观,而不能就近采摘。
但她表现的越是清冷,温凌天心中想要征服的欲望便越是强烈。
“二小姐说的是,一家人绕着圈总会相见。”
言欢没想到眼前这油腻男,才遇上第二面,脸皮便比城墙还厚。
话语听见耳里,喉咙便和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还是咱们小煦长的好看,说的话又动听。
诶.....怎么拿那货做了标本?
“我觉着叫二姑娘太为疏远,不如叫二表妹如何?”
言欢思绪正往外飞飘,回过神来,便发现某人继续不要脸地上赶着攀亲戚。
温凌天见言欢不作声,就权当她小姑娘娇羞做了默认,
“京城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来。不知道二表妹可有空带我去玩玩儿?”
“我怕自个儿去的地方,温公子去不起。”
言欢花容里皆是冷色,桃花眸里也俱是轻蔑。
温凌天方才还生笑讨好的脸瞬时如被泼了霜雪般,整个儿冷了下来。
“欢儿......”
远处传来一声冷沉的呼唤,绛紫色的身影往前一挡,便完全遮住了温凌天看往言欢的视线。
“表哥,你怎么来了?”
昨个儿府里的人才给自个儿指过言武,所以今天的第一次照面,温凌天还是客客气气地朝言武打了声招呼。
“后花园这么大,莫非我不能来?”
言武冷冷地蔑了他一眼,转身放软了态度对言欢说道,
“你先回去,以后别随便乱逛园子,未出阁的姑娘莫要沾染上是非。”
他的话可谓结结实实落了温凌天的脸面,温凌天偏偏又是个自恃傲娇的人,语气一冷,便道,
“表哥这话倒说的我和外人似的。”
“难不成你也姓言?”
言武再转过面对着温凌天的视线时,肃杀的冰冷已于剑眉中逐渐唤出,幽眸也紧随相凝。
温凌天的心也陡然因为恐惧漏了一拍,仿佛从同母异父的大哥身上嗅到了血腥味儿。
“表哥,对不起,是我冒然了。”
温凌天想着言三夫人对自己许诺的娶亲,眼下还是低下眉眼来认错。
“都是亲戚,方才表哥还让我陪她到京城里逛逛。”
都是男人,一听这话,言武便知晓温凌天的心思,面色便愈发结上冰霜,节骨分明的手指差点没忍住想直接将温子然的衣领给整个往上拎。
言欢见补刀补的差不多,也懂得见好就收的分寸,乖顺地冲言武福了福身子,
“大哥,我先回房休息了。”
“嗯。”
言武淡淡应了一声,眸里装着温凌天对言欢远去的痴恋,喉里锁着的火更是往下扬起了几分,以至于将那不堪入目的弟弟喊出了全名,
“温凌天,你不是没来过京城,要去逛逛吗?我陪你。”
见言武喊了全名,温凌天便知他动了真火,面儿上便摆出愈发得意的姿态,
“哥,你终于肯认我了。这些年在言府里过的日子可还顺遂?”
阴阳怪气地嘲讽以及愈发逾矩的挑衅,言武终于忍不住伸手用力将温凌天的脖颈狠狠掐住,
“你在要挟我?要知道,就算是在府里光明正大把你杀了,也不会敢有人走漏风声。”
温凌天意识到自个儿惹了头不要命的狮子,脖颈被由于被勒得太紧喘不过气,小脸被憋得通红,手心却因内心的惶恐而渗出冷汗,
“大.....哥.......我.......知......错......了......”
温凌天几乎是咬着牙,拼尽力气才将这六个字说出,而后身子便被重重一甩,摔在了地上,往下垂的眸子皆是不甘。
我告诉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赶紧收起来。
还有,阿娘已经和我保证过,十日内,你和那糟老头子必然滚出京城。
否则,你以为我会留你活到现在?”
言武忽地弯下身子,幽眸覆着吸血的冷漠逼近温凌天的视线。
......
“老爷,不知叫我来这儿有什么事儿?吃食出了问题自是去找厨房,叫我有什么用。”
一进门言三夫人便不顾言三爷阴沉的脸色,自顾地冷言讽语。
自他决定将杏莲抬为姨娘开始,言三夫人便知和其的夫妻情分算是到了头。
井水不犯河水的各自安好便为最佳状态。
“这事儿,除了是你做的,我想不出第二个人。”
言三爷冷眼看着面前同床共枕十几年却藏着蛇蝎心肠的发妻,心里便不由觉着寒凉。
“证据呢?”
言三夫人也被他失望的眼神给伤了心,朱唇也弯起了冷笑。
“小厨房做吃食的人服毒自尽了,现下死无对证,可曾满意?”
言三爷的语气像是被深渊的冰水,要不是顾着言武,现下绝对将这疯婆娘给休了。
“不满意,栽赃到我头上了,能满意到哪儿去?
放心,我会找人好好地查,好好地还你宝贝姨娘一个公道。”
言三夫人被气得语气愈发尖酸刻薄,柳眉也横竖着挑衅,一副怨念极重的模样。
“不必了,何苦将不相干的人扯进来。
但日后,也请你看在自个儿是两个孩子的娘的份儿上好自为之。”
言三爷不想再继续争辩,冷脸哼了一声,便扬长而去。
第一百章
“你可好些了?”
杏莲为了帮自己和李煦铺网将假性断肠散吃入腹中,虽无过多的毒害,只会疼上一天,但是在此期间便会有如经历难产一般的身体折磨。
对于一个刚生产不久的女子来说,确实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欢小姐,我没事.......”
杏莲浅浅地笑了,眉眼酝着柔光暖暖望着一旁的宝哥儿,手虽然有些无力抬起,但指尖还是揉着宠爱轻轻点在他的小嘴唇上,
“帮你和睿王爷做事,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何况,这宝哥儿也确实无辜,要真不明不白地当了个野孩子,那我为人阿娘也着实愧疚。”
“但这并不是你的本意,当初要不是杏雨给你设局,又怎么会......”
言欢觉着杏莲生产后,宛若变了一个人,没有先前的仇恨,怨念与警惕,而是多了几分岁月静好,与世无争的祥和。
“自父母双亡,阿姐便一个人供我吃喝,虽然她现下因为权势已经不复往日真心,陷害于我,但因此多了个宝哥儿,也算是因祸得福。
所以,我也不想再怨她,报复她,从今以后只想和其当陌路人,各行其事。”
“如若替我们办完了事,要是愿意,可以给你一笔钱带宝哥儿到喜欢的地方去生活。
高门贵府里的弯弯绕绕实在不适合你这样心性纯良的女子。”
言欢是真心替杏莲着想,何况三房一家,其也知道,日后于言府肯定不复存在,所以.....
“好。”
杏莲稍显犹豫,终究是点了点头,但眸光却不再对上言欢的视线。
约莫再聊了一小会儿,言欢见杏莲有了困意,便不再打扰。
出了房门不久,言欢便遇上了言武。
“上次我说的话莫非忘记了?”
冷冽话语从薄唇一掀,周围的空气瞬间都被冻住,任凭冬阳再暖和也无法将其融化。
“没有。”
言欢眉眼淡淡地说着,小小的娇躯也如风雨中屹立不倒的花骨朵,透着少有的倔强。
“那你还帮杏莲?”
言武的影子向言欢逼近了几分,幽线也多了几重阴影。
“扶匡正义罢了。”
言欢颔首向上抬了抬,清澈的视线有恃无恐地盯着言武的幽眸。
“哦?”
言武手指蓦地将言欢的手腕扼住,力度往里一收,其肌肤上很快出现了一小片红,但言欢的脸上依旧是冷蔑,眸子也没有因为疼痛而阖上。
“再说一次,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言欢越是倔强,言武的心便越是钝痛——
他不想让这小姑娘参加男人间的斗争,也不想和她因此成为仇人。
但她好像不明白......
恍神的刹那间,言武双眸便感到一痛,手上的力度下意识地往外一松,耳鬓间的发丝便被寒光割下一缕,
“好好睡上一觉,我也不是每次都会这样轻易放过你。”
也不是每一次都不会被你钳制,前世所吃的苦,所磨的技能总会在今生有所回报。
言武张唇想要说些什么,但意识已经让他逐渐模糊了外界的声响——
消魂散的药效已经开始发作。
......
温凌天在言武那儿吃了闷亏,回到房里便将桌椅摔了个干净,
“都是一帮有钱的得志小人.......”
他骂骂咧咧地说着,胸里的气却越来越闷,眸子甚至因为嫉恨而微微泛红,
“不就是因为我没钱没势,才敢百般轻蔑和刁难吗?
一个即将要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一个和自己有着相同血脉的大哥,凭什么如此有底气将自己轻贱。”
他越想越愤怒,甚至和一条发了疯的野狗似的满地儿打滚,甚至发出一些低低的嘶吼。
温子然住在隔间,对此略有耳闻,却没有向往常一般询问。
现下的他正想着如何向言三夫人开口,求其安排这不争气却又善惹事的儿子回到那遥远的小城。
这时,言三夫人又折返回来,面儿上虽然还留着浅浅的泪痕,但眸里却仍旧溢满着光彩——
不管怎么说,有表哥在,有儿子在的地方才是一个家,至于言三爷,他爱怎样就由其去吧。
做了十几年相敬如宾的夫妻,要说一点儿感情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可眼下小儿子的上门,大儿子的逐客令,又让言三夫人无暇顾及一些伤痛。
但情绪需要一下缓过来,便要找良药来治愈——
而三郎就是言三夫人的那剂暖心汤。
咚咚咚.......
“表哥,你睡了吗?”
言三夫人的声线微微含着沙哑,仔细听着尾音,便知其刚大哭过一场。
打开了门,果不其然,一对眼袋略微红肿的眼眸便刺入了视线,
“快进来吧,外边风儿大。”
温子然谨慎地看了外面一眼,便小心地将房门掩上。
“三郎......”
呜咽的哭腔让温子然的心一软,怀里便多了一副哭得梨花带雨的娇躯。
温子然的手犹豫了一番,还是忍不住轻抚言三夫人的背安慰,
“怎么了?有什么委屈慢慢说......”
温子然还是同年少与言三夫人相恋一般,低声小意地把她捧在心尖儿上地哄着。
“倘若当初不是家里贪慕富贵,非让我嫁入言府,咱们又怎么会过上夫妻别离的日子......呜呜呜......”
言三夫人低声一抽一抽地哭着,似是要将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全都哭出来,
“你不知道,当初将天哥儿生下,我便试图抱他和你一起离开....但被父亲带人手半路拦截。
父亲对我说,要是下次再敢逃,便直接要你和天哥儿的命。
他是那般为了权贵不择手段的人,我当真不敢拿你们的性命做冒险啊!”
言三夫人将面儿往温子然的胸膛里埋得更深,哽咽的声音也如小小的蚂蚁般一点一点地噬咬着温子然的心,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不是这等嫌贫爱富的人,这些年你受了不少委屈。”
温子然眼眸泛红,却没有了再流泪的冲动,淡然却又无奈的表情不过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从前,他恨老天不公,连合家团聚过小日子的愿望都无法满足,现下,他只恨自己无能,连妻儿都保护不了。
第一百零一章
言三夫人不察温子然的情绪,继续哭诉着,
“大儿子说我水性杨花不检点,这才让他身上留了野种的血,小儿子说我薄情,贪慕荣华,这才多年来不闻不问。
但又有谁知道,我和你当初被棒打鸳鸯的无奈......哪怕和你生米煮成熟饭,妄图以此推拒婚事,也被父亲一巴掌扇回。”
言三夫人说到此处,喉咙已被抽泣的液体塞到几乎说不出话来,身子却因为情绪的发泄而轻松了许多。
“这些我都知道,说到底还是我的不对。
如果年少时没有和你表明心意,或许你便会欢喜嫁进言府,不会一个人背负过多的沉重生活。”
温子然声线偏哀沉,手上的力度也因言三夫人的微微挣脱而松了松,
“三郎,你说什么呢?这怎么能怪你呢?
要相信我,咱们一家人很快就能在一起。”
“我正想和你说,要不撮合天儿和言府二小姐的事儿便算了吧。
人各有命,拿笔钱给天儿,让他回小城本本分分地做个小生意,安稳度过一生,便好。”
温子然微粗糙的指腹轻轻划过言三夫人的眼角,试图将她的泪痕拭在自己的心里。
因为他知道,如果计划一旦被同意,此次一别,下次相见的日子又是遥遥无期。
“我不是说过了,要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你自己回去。别来这儿拖我和娘的后腿。”
趴在门外听墙角的温凌天生怕言三夫人改了主意,立马破门而入说道。
温子然被说得一时羞窘,将房门一关,便冷下脸,
“谁教你这般没规矩?长辈说话,小辈的还要偷听?”
“没娘教的孩子就是这般爱撒野。”
温凌天话语一出,温子然与言三夫人就陷入了默言。
“娘,你不知道,今天大哥说你答应他让我和阿爹十日内,便出言府回到小城,是不是真的?”
温凌天语气放软了些许,神态也有些可怜,就像一只无处可归,有些惨兮兮的流浪小动物。
言三夫人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要是不按武哥儿的要求,三郎和天哥儿的性命恐怕就真的保不住。
武哥儿不允许他们父子俩待在言府不就是因为害怕身份暴露?
如果天哥儿真和欢儿成了亲,那三郎自然也会有理由留在京城。
先前这一想法还没有和武哥儿说过,或者和他谈谈,其想法便会有所松动了呢?
言三夫人内心隐约抱了一分希望,温子然却将她的犹豫看在眼里,天哥儿所说应为属实,武哥儿着实不待见自己和天哥儿这外来的客人。
要带天哥儿离开的愿望由此也在温子然的心里产生,他决定私下去叨扰言武一番,让其出出主意。
“你大哥说的不过是玩笑话,阿娘又怎么舍得让你们父子俩离开!
反正,别人说什么都不要管,要记住阿娘永远会护着你。”
沉思了片刻,言三夫人还是决定扯虎皮撒谎,因为她不忍好不容易和自己关系缓和的小儿子又因此事疏远了情分。
......
言老夫人娘家侄女柳丝丝进门的当日,言安侯在花神庙住持的作法下,很快便醒了过来。
一听见夫人给自己抬了贵妾,侯爷便发火地动身离府,愣把柳丝丝一人留在了偏院,独守空房。
言欢不放心父亲晚上一个人出行,暗地里便和李煦一同暗跟保护。
随着父亲几个同僚的偶遇加入,言欢盯梢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李煦一时不知怎么安慰,心里默默祈祷——
希望昨个儿乌鸦嘴所说的话别实现.......
但言安侯现在真和同僚去了烟柳巷,而且恰恰去了杏雨所在的云霄阁。
“或许伯父只是心情不好,毕竟伯母给他抬了贵妾,便是对他一夫一妻的尊严进行了小小的打压。”
李煦试图安慰,可笨拙的口对上言欢怒气极盛的视线一时又说了些更惹言欢生气的话。
“所以,这就是男人随意找新欢的理由?仅仅是因为妻子的好心不符合了自己的意愿,那便有了别的发泄口?”
言欢的脸蓦地黑的似堆满了炭子,珍珠般大小的眸子也往外瞪得圆鼓鼓的。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爱情宝典》上说过,和女人讲道理是永远讲不赢的。
要想百战百胜,那就是一个字“哄”。
“我只是想安慰你。”
李煦放软了语气,邪魅纵生的俊脸上也布满了歉意,狭长的凤眸更是含着愧意往下低垂。
这样一来,言欢反倒心生愧疚,暗暗怪自己方才太过敏感,手指也不经意地玩弄袖子的花边。
“好吧,咱们找个地方简单乔装一番,再往云霄阁里去看看伯父在做些什么。
况且,杏莲到了言府,这会儿也该知道了,说不准还会和宋宣在那儿商量此事。”
“不用找别的地儿了,咱们都穿着男装,在马车里用易容粉简单将面容粉饰一番便行。”
言欢一面儿说着,一面儿从怀里掏出一个朱红色的牡丹花盒,平日里贵府小姐一般用它装珍贵的胭脂粉儿,但言欢却用来它来放自己制的一些药物。
“易容粉?这是哪儿的神药,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是我的独门秘方,又没在市面儿上开卖,你当然不知道了!”
言欢精致的眉眼得意地飞扬着,葱花小指绕着牡丹盒的边沿拈起细碎的粉末便往李煦的脸上涂,
“快闭眼,免得粉末入了眼。”
虽然关心语只有短短几字,但落入李煦的耳中,却是最美妙的语言。
言欢见李煦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白皙的双颊上也忍不住唤上了晚霞,
“真的别开眼哦!”
言欢又柔声提醒了一句,玉指将粉末小心地在他眼皮上揉开,很快原本动人的双眼皮便慢慢被有些俏皮的单眼皮取代。
察觉到李煦的手上的动作暂停,灿若星尘的眸子便不由睁开,一朵比盛花还要娇艳的脸颊便“叮咚,叮咚,叮咚”地敲响了自己内心的大门。
言欢也怔住了,面儿上虽然烧得灼热,可有些痴迷的眸光还是不忍挪开——
这货怎么换了一副单眼皮,还生的这样肆意妖孽......还让不让人活了!
第一百零二章
还有,他的眼睫毛也好翘好长,颤动起来便像蝴蝶扇动的翅膀。
呜呜呜.....自己也好像要!
言欢粉雕玉琢的痴迷样儿落入李煦的眼中,内心的怦然心动便不由让其喉结轻微锁了锁。
深眸忽地一眯,视线便顿住在心爱姑娘粉嫩的樱桃小嘴上。
缠绵暧昧且炽热的气息正欲进一步交错,季殇便不知情地掀开了帘帐,
“八王爷也来了.......”
一见马车里还有一位娇艳生花,面敷红霞的姑娘,季殇的话语便即可顿住,随后被李煦的大手一遮,昏暗的视线便带着身子往后倒。
“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什么也没看见......”
一听这话,言欢明媚的羞眸更是携着窘迫往下垂,粉嫩的手指也就着衣袖狠狠揪了揪李煦臂上的肉。
李煦没忍住闷哼一声,马车里的氛围便更是尴尬。
“你的妆容已经化好了,可以下马车了。”
“嗯。”
李煦的耳根子也红得像熟透的樱桃,没有嬉皮笑脸地多说一句,便赶紧下了马车,脖上却忽地多了抹冰凉,
“你是谁?怎么坐着睿王的车?睿王人呢!说!”
季殇言辞凿凿地逼问着,眉宇的冷光也暗暗忏悔着先前的大意——
要是眼前的人没有下车,刚才没注意,还真把他当成了李煦。
“蠢货,说这么多的问题,我要先回答哪个?”
李煦心里暗暗赞叹言欢易容的成功,面儿上又一如既往地摆出对季殇的嫌弃,
“就换张脸皮,刀便架在我脖子上。要是再将声线变了,岂不是死在了你的刀下。”
一个人的面貌,声音都可以进行改变,但是常态的行事做风却不是能轻易改变的,难不成眼前的人真是李煦?
恍神期间,季殇手中的刀便被李煦踩在了脚下,随之五指一敲,季殇的脑袋便嗡地一声响,
“是你没错了,还有谁会打人专打头?”
季殇委屈地用手摸了摸头,哀怨地瞥了李煦一眼,正巧言欢从马车下落。
季殇只瞧得下车的影子,便意撒娇似的语气向言欢抱怨,
“嫂子,他欺负我,敲我的头。”
“咳咳.......那便打回他。”
突如的男声让李煦和季殇二人都傻了眼,李煦更是将车里的帘子一掀,用手仔细检查了一番车里的座位后,才迟疑地站回原地,狐疑地望着言欢。
“李煦,你口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竟然连男人都下手!”
一旁的季殇忙惶恐地摇摇头,脚步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秘事,他内心最是抵触。
“知道我易容丸和易声丸的厉害了吧!”
言欢眉眼得意地往上一扬,李煦便捕捉到一抹熟悉,
“我早就知道,方才不过就骗骗这小子。”
话音刚落,两记白眼便落到了李煦的面儿上。
言欢和季殇内心的独白均是,
“睁眼说瞎话,难道你的良心不会痛?”
“来,把这颗易声丸吃了。”
言欢伸手递出的药丸,李煦丝毫没有犹豫,直接就着身旁水壶里的水将其咽下。
季殇也开始由此屏住呼吸地期待,他想看看,李煦的声音是不是真的会发生变化。
“我觉得喉咙有些灼热.......”
李煦话音一出,季殇便笑的前仰后翻,
“你的声音好娘啊!.......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李煦也觉察出了怪怪的声线,偏生又不好对言欢发火,只能委屈地朝其眨眼道,
“待会儿,进了云霄阁只能你多说话,我少说话了。”
言欢先前听着李煦文弱偏尖的声音,笑意便也一直强忍在嘴角,这回其配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言欢却再也忍不住了,
“哈哈哈......真是太搞笑了.......”
先前看着两个“大男人”深情对望的样子,季殇还觉着有些齁得慌,现下回过神来,又不由佩服言欢的妙手回春。
“嫂子,能不能也给我一颗易容丸和易声丸?”
季殇也想感受一番这两颗小小药丸的神奇功效,嘴角嬉皮地一扯,手便厚脸皮地伸向言欢的跟前。
果真是物以类聚,一样的不见外!
言欢在心里喃了几句,烟眉细细柳若有玩味地一挑,手里的牡丹盒子便大方地给季殇倒出两颗药丸。
“谢谢嫂子!”
季殇抖了抖肩,浓粗的八字眉有些滑稽地往上一拱,黑眸里便生出了灿光,手上捏着的药丸也小心翼翼地含入口中,丝丝清凉顿时漫遍口腔。
这时,他修长的手指正要接过言欢递来的水壶,李煦便将其夺入手中,
“这水我和欢儿喝过了,你喝不方便。”
“咳咳咳......”
季殇被这话呛得差点要被药丸给噎住,白眼也带着几分愠怒往上翻,心里暗暗腹诽道,
“这货早不说,晚不说,怎么等自己将药丸放入口中了,才说!肯定是故意的。”
“你可以将药丸嚼碎,里边会有一些凉涩,算不上太苦。我方才便是用牙齿嚼的。”
季殇一听,余光望了望李煦生黑的神情,看来他刚刚是多情地认为自己和嫂子共喝了一壶水,
“哼,吃完药丸,可要好好调侃他一番。”
季殇将药丸细细嚼碎,眸子逐渐往外睁,诧异而欣喜的明媚从眼角泄出,
“这药丸也太好吃了吧,不仅没有苦味儿,而且还有荷叶,柑橘的清新香甜。
它的甜虽然其中还夹杂了涩涩的酸意,但后劲却给人回旋的甘味儿,实在是太美妙了!”
听了季殇的点评,李煦面儿上的尴尬愈发浓烈,眸里的火焰似是要将季殇给烧掉,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在我媳妇跟前讲这么多,究竟要炫耀些什么!”
当然这话,李煦只敢在心里说,脑海里还是赶紧想办法怎么在欢儿面前好好表现表现!
“看来,季公子对吃很有研究,改天要是得空,咱们可以好好地聊上一番。”
言欢樱花瓣的嘴角一勾,星光璀璨的笑意便如海棠花般绚丽绽开。
美则美已,但缺少一些灵动可爱!季殇的脑海里渐渐浮现了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
第一百零三章
李煦误以为季殇嘴角噙着的迷之笑意是来自对言欢的倾慕,修长的玉指涌起一阵酸爽,一时没忍住,径直向前敲了敲季殇的头。
“啧.......”
幻想被打破,季殇的圆眸也睁红了,
“不过是夸嫂子几句,你就这般吃醋,要是来往街道的人多看她几眼,你还不得把那人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不看,佩刀在这准备着!”
李煦掀起外衣,便将翡翠玉制的银匕首亮了亮,一副誓死要护住自家小花的凶悍样儿。
季殇不想理这长不大的小孩,索性将身子侧过去和言欢酸道,
“以后再和某个登徒子出来记得多带个人!”
“莫非是要带你?”
李煦幽幽深眸一眸,风华月霁的脸颊便绷起了醋意,修指也更含力度地向季殇的衣领一抓。
“想什么呢!我让嫂子带贴身丫鬟!”
要不是言欢在这儿,季殇还真想遂了李煦的意,趁机酸他一把。
言欢的花眸倒是因此含着深意地亮了亮,
“下回我会记得将珍珠带上的。平日要需要养颜丸红润肤泽,明日我也可差人送一套至你府上。
我家的小丫头也是个爱看皮相的。”
季殇一听心意被戳中,脸也不觉绯红,耳边却忽地幽起一句“冷语”,气得唇嘴角微抿成线,
“一副皱巴巴的老脸还面泛桃花,也不怕被人笑话。”
季殇起先以为是句玩笑话,可想起先前吃的易容丸,伸手往脸上一摸,果真感受到了一些细麻的褶子。
“欢姑娘,这......”
一听连声音也变老沉了许多,季殇的心里便不觉泛起了担心——
毕竟嫂子刚刚才说那小丫头是个喜欢皮相的。
“我说过,明天就会恢复。不废话了,咱们赶紧去云霄阁吧。晚些便看不上好戏了。”
三人一行至云霄阁,要说惹人瞩目的便属言欢。
虽然吃了易容丸成了男子扮相,但清秀的眉眼,卷纸书香的江南雅质,还是引来了云霄阁里无数脂粉姑娘的相拥。
“这位公子,不如今夜让翠琴服侍您吧。”
“公子,翠琴最近吃胖了,身材也走了样儿,不够春桃我水盘条亮。”
言欢听着二位迎客姑娘的对话,嘴角不由蓦地一弯,勾起深处却又含了苦意,
“如若不是家境寒苦,春楼里的姑娘恐怕也不愿意委身春楼卖笑。
见着自个儿,便与姐妹调侃相争,不过是不想遇见下位不良人,多受些折辱罢了。”
“杏雨姑娘,今夜可得空?”
见着一帮庸脂俗粉眼里都对言欢附着绿光,李煦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醋意一番,声音便愈发冷沉。
可他现下的声音偏文弱尖细,不像先前那般凛冽生势,因而很快覆没于周边的丝竹响乐,争拥相笑声中。
“方才不还和嫂子说,要少讲话吗?怎地忘却了?”
季殇适时地低语补刀,灿眸里俱是调侃之意。
这时老鸨来了,见着三位公子哥有些陌生,便笑着问,
“三位贵人是第一次来吧?”
话一边问着,眸光却一直偷瞄着言欢一行人身上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儿。
玛瑙翠玉的扳指,金丝勾线的结绳腰带,珍珠点金的翰宝靴子......
一样儿一样儿地都是个顶个地值钱,老鸨心里的算盘也飞快地敲动着,面儿上的视线根本挪不开.......
李煦以为老鸨看上了自家的小丫头,眸光一横,便直接挡在言欢的身前,
“看什么!”
这个有些丑的男子居然是个好男风的,难为了后边的清秀小哥。
“咱们这里可没有特殊服务!”
老鸨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见多了,不过,对好男风一类的肮脏事不免心存嫌弃,淡淡的不满于眸底一划而过。
“放心,他来这儿是找姑娘的,前不久刚戒了找男人的习惯。”
季殇顺势接着老鸨的话大大咧咧地调侃着李煦,谁让他平时总是敲自己的头,今晚可要将本儿赚回来。
“季.....”
李煦一忍不住,差点要将季殇的真名喊出来,幸好厚掌里及时出现一抹柔意,
“咱们三个听朋友说,这儿的杏雨姑娘可是京城里最美的花魁,今日特来一睹芳容。”
言欢清秀的眉眼向上一挑,粼粼的碧江水便好似漾起暖意,老鸨原先有些芥蒂的心一下也被解开了锁,
“今个儿杏雨姑娘倒是出来接客,不过待会儿有个竞选会,需要价高者得。
不知三位可带足了银钱?”
虽然言欢一行人穿着不俗,可京城里不缺有钱人。
老鸨觉着他们三人来云霄阁找普通的姑娘寻寻乐子,想必还是绰绰有余,但要找杏雨,恐怕还不一定够格,
“参加竞选会的人,每人要交一百两作为入选费。”
“这是五百两,给我们仨选最好的位置。”
李煦正欲递出五百两银票给老鸨,季殇却将它一把夺回,
“坐哪儿不一样,最后还不是价高者得?!”
季殇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三张一百两银票交由老鸨手上。
老鸨的脸色黑得仿若积满了乌云,一转身便对旁边的春桃说,
“这年头,果真越丑的人越抠门。”
季殇一听,喉咙瞬间噎紧了火,胸口感觉一口气喘不上来,正欲上前和老鸨理论一番,李煦便一把握住他的手,挤眉弄眼地“报复”道,
“这年头越丑的人越抠门,说的可真没错!”
“你......!”
季殇眸眼一圆,下巴的线条便被心里的怒火拉得老长。
“两位祖宗,咱们先完成正事好吧!”
言欢拿这对幼稚的活宝没办法,只好左手牵一个,右手拉一个,“艰难”地带他们往里边走。
“这儿就是三位贵人坐的位置。”
由于方才到手的二百两被季殇的抠门给活活叼飞了,因而老鸨的不满便愈发浓烈,故意选个最角落的位置给他们。
“前面明明......”
季殇还没有将话说完,老鸨便给了他一记嫌弃的白眼。
“你看,少给了二百两,咱们就坐了最角落的位置。要是你的臭嘴再多说两句,恐怕,咱们便连位置都没得坐了。”
第一百零四章
“明明别人要三百两,你却一出手便是五百两,也不知是不是脑袋装了水?”
季殇现下本就在气头上,嘴皮子当然也不饶人,像个老太婆一样叭叭叭地说个不停。
“因为王府有钱,所以不需要考虑这些。”
李煦口中的一个壕字直接将季殇所有要出口的言语给打败。
好吧!你赢了!
季殇垂眸喝了口大大的闷酒。
“兄弟,别这样......”
李煦也是个会将玩笑度把握的人,此事的他也大气地从怀里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我的钱不就是你的嘛,咱俩谁跟谁!”
季殇咧嘴一笑,手便不觉地将银票塞到怀里,
“就知道你最仗义了,来这杯酒敬你!我先干为敬!”
李煦心头飞过一片乌鸦,“这货果真是爱财的小算盘。”
“侯爷,咱们坐那儿,正中间的,看今晚的花魁最是美妙!”
言欢被一身金丝银绣线的鳞纹墨袍男子的说话声所吸引,桃花眸猝地一眯,言安侯的背影很快落入了眼帘。
“不了,不了,要不,我还是先回去了。”
言安侯摆了摆手,作势要走的模样,水竹压纹的金线珠袍却在同僚的推搡下又摆回了中间的位置,
“侯爷莫非是个怕媳妇的?就算回头夫人知道了,也不碍事,不过是来这儿看个可人心的表演,又不做些什么?”
“对啊,看个表演,回头咱几哥俩再一起送你回候府便是。
夫人要是问起,也有人帮你解释不是?”
言安侯觉着来云霄阁看个表演气气夫人,也不是件坏事儿!谁让她答应了母亲抬了贵妾,伤了自己的心。
何况现下就是看个表演,又不做出格的事儿,想来到时夫人,要是真动了肝火,请这些人解释也能将事情了却。
仔细将事理想个明白,言安侯遂不再推脱,随着同僚一起坐下,小酌几杯。
“侯爷是个正经的人,这下放心了吧?”
李煦压唇在言欢的耳边轻声说道,扑人的热气还以薄雾的形式层层敷在她的耳根子背后,
“我也是个正经的人,就算来了花楼,眼里也只装着你。”
“他算哪门子的正经人,现下还不肯离开花楼。
阿娘知道了,回头还不得有多伤心。”
言欢花眸微潋寒光,隽秀面容也显出深渊般的幽境,让人不可琢磨。
李煦最害怕这个时候的言欢,总觉得此刻二人仿若隔了上千里的距离。
“那以后没有你陪同和允许,我绝对不进花楼,好不好?”
李煦仔细想想,也理解言欢的敏感——
常在河边走总有湿鞋的时候,她害怕父亲经得住一两次诱惑,却经不住三四次诱惑。
而且看言欢这般对情感有完美情结的人,想必其母也是如此。
这样的女子爱的时候轰轰烈烈,遭到背叛的时候想必也会放手得干干脆脆。
“你想逛就逛,不需要我的允许。”
或是心情不好的缘故,言欢花眸中一时也渗满了冷意,弯弯细眉下的深意一瞥更是让李煦的心揪到极致。
果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心情和捉摸不变的天气一般,说变就变啊!
季殇啧啧啧地在心里感叹,暗暗地为李煦塞了一把同情。
“快看,快看,竞选会开始了!”
周边宾客传来的躁动很快引起了言欢一行人的注意,原本以为竞选会便是明码标价的拍卖,没曾想开幕便有芬芬芳各异的花瓣以蝴蝶成影的形式飘洋。
再接着,场内的光线昏暗了不少,丝竹惟妙的乐声便如高山流水般气氤氲传来,让人紧绷的神经不免放松于暖适的环境中。
“哇!”
如百花绽放般的丝绸蓦地一落,万紫千红的萤光飘絮便引来众人的接而瞩目。
仔细往里一瞧,似是还有一道窈窕的倩影在微动。
因丝绸飘动而愈显灵动的朦胧更是能勾起人内心蠢蠢的好奇与悸动。
“山高水长似是流,迎来往客尽是笑。美人往殆伶人哭,........”
如珍珠般圆润饱含情感的字音似是含着无限的感伤传入众人的耳帘中,乐章里并无含有对达官贵人的讽刺,却含有出身泥潭,却不甘无闻的休戚。
先前,言欢心中曾有疑惑,杏雨为何会三年都连任京城里的第一花魁?纵是再有绝美的皮囊,流于温柔乡的贵人也总有看腻味儿的时候。
现下,她算是明白了........
“像这样的一个女子,我不觉着她会真的服侍人。”
李煦幽眸一沉,冷光便一寸一寸凝在脸上,因是在言欢耳边低语,所以声音也刻意放温柔几分。
“你是说,帐鸾之欢时偷龙转凤?”
言欢杏眸微睁,觉着李煦所说并无可能。假若这真是实情,那么千金买一夜的达官贵人获知,定会联合让云霄阁在烟柳巷中混不下去。
纵它的背后操手是宋宣,量他也不愿意为此负上被暴露的风险。
“今晚,咱们试一试不就知道?”
李煦见言欢脸上不再漠然,心里的阴郁也消去不少,眸里也多了几分雀跃。
噗嗤一下,言欢不由跳戏嘻笑,
“对不起,你这样看起来特别像个女子在求欢?!”
确定,李煦的面容现下整体都是偏阴柔的,尤是眉眼弯弯生娇,寻常女子见了都会羡慕三分。
“哈哈哈,说的太对了。”
先前,季殇没太注意言欢,李煦二人的对话,偏偏回过神来,他又正好听见言欢的调笑,因而也不由跟着调笑起来。
李煦故作恨恨地拎起耳朵,
“我发现你这个耳朵,听些乱七八糟的尽是好使。”
“娘子,相公知道错了,快放手。”
季殇一脸求饶的模样,面儿上却是笑得通红,耳根子都和熟透了的樱桃一般。
后边忙着准备茶水的婢子听了李煦,季殇二人的对话也不免低声调侃,
“真是绝配,一个丑,一个娘!”
“说什么呢!”
尽管两个粗使丫鬟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李煦和季殇还是一同回了头,齐声质问道。
其中一个便连忙摆手辩解道,
“真是绝配,一个丑,一个娘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她说的。”
“哈哈哈.......”
原本言欢是没听见二粗使丫鬟所说,这回却是听个清楚,眉眼间皆是笑意。
第一百零五章
先前低头调侃的两个粗使丫鬟却是在言欢的示意下,慌忙退下。
“都是玩笑话,这么认真做什么?”
言欢玉指一抬,杯里的酒便顺着樱唇入腹,明媚的杏眸也因酒兴的上头而尽显洒脱。
“说的是,不过,咱俩在没变回来之前,可得保持些分寸了。”
季殇说话的时候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但一个姑娘都说这是玩笑话,自个儿也的确不应该在纠结。
“好......”
三人恍神间,杏雨已将一首哥唱完,遮在其前头的丝绸也如孔雀开屏般一一往两边散开。
有些被好奇勾到极致的客甚至将身子站了起来,似乎站得高些,便能看得远些。
“别站起来,都挡住后边的视线了。”
同样想看个究竟的客人因视线的遮挡也略微显出不满,但不忍破坏在场的氛围而半起身向前压声说道。
“对不起,我现在便坐下。”
站起来的宾客有些恋恋不舍地在椅面儿坐下,心里藏着的好心情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言欢虽然没有听到宾客间的谈话,但她也能将其中的意思推晓个七七八八,可见,杏雨使的手段是多么的别具一格。——
没有附庸脂粉的弃之以鼻,不足寻常,却有高雅的摄人心魄......让人甘愿掷千金做裙下之客,圆风骚情怀。
原以为开幕便这样结束,这时空中又多出了八个用羽扇遮挡的妙龄女子。
她们衣着并无过多的暴露,而是袭着一身由白羽毛制成的特色珍珠衣,袖口处尤为宽大飘逸,荷花边娟秀的金丝花纹有着别有异彩的大气。
最让人为之一亮的是,妙龄女子的素手向上一弯,盈盈而发出微茫的夜光珠便逐渐被丝线扯到空中。
此刻,场内烛火皆被熄灭,不知名的昏暗却亦是让众人的眸光都凝在上空熠熠生辉的夜光珠。
忽地,夜光珠又随着萧音的一声婉转低流,又成了花瓣点缀的形式于两边辉映,杏雨半遮轻纱的娇脸也含着浅浅清冷如海棠花般就生艳的笑容,无数宾客的心神为之倾倒。
“别说,就这样看,杏雨姑娘还真是挺美的。”
季殇眉眼一展,沁人的心神不由在脸上晕开。
言欢携着一抹深意的眸光快速地朝季殇瞥了瞥,心里偷偷拿个本子为珍珠记录他的缺点,
“不靠谱。”
李煦以为言欢是吃了眼前这个美人的飞醋,连忙闭眼转头道,
“啧啧啧.......真是太难看了,就这姑娘也敢出来亮相。”
不料这个时候,萧声却忽然停顿,前边的宾客都唰唰唰地往回头看,李煦一桌瞬间成了焦点。
“确实,谁能够一个不男不女的人眼光独特!”
“吃不着葡萄说不葡萄酸的人,这年头见多了。”
“别管他,别让这种人坏了咱们的兴致。”
李煦思绪微顿,反应过来时才知道那群人说的是自己面往回一转,正想说什么,大家却把注意力齐齐放回到杏雨身上。
而杏雨却盯上了李煦这一桌人.......然后便以舞剑飞花的形式往李煦一桌萦绕。
前排的人不少都看红了眼,有的甚至还忍不住发声,
“杏雨姑娘,他们那桌方才还说你长的不好看,舞的不好看。”
“是啊,是啊,我们也听到了。”
言欢却觉察到了尤不可见的危机,尤其是无意间和杏雨对视的时候,她们都有彼此熟悉的感觉。
但越是这个时候,言欢越不能垂眸逃避,想必杏雨在宋宣身边待久了,也听说过易容秘事。
思绪正想着,她脖子忽地一凉,剑的威逼之意陡然让身上的寒毛耸立。
李煦狭眸一眯,节骨分明的拳眼也是本能地往剑上撞,“砰”的一声,烟雾瞬间迷惑了李煦一桌人的眼。
言欢只觉着蛮腰上被某人的长臂一揽入,就顺势跌入了一个温暖而厚实的胸膛,耳边还响着温润的低语,
“别怕,有我在。”
一朵朵红晕的涟漪瞬间在言欢心头荡漾,鼻尖的气息也略微跟着紧促,一时忘却了周围存在的危险——
准确的说,是有他的地方在,自己都会觉得很安全。
“好.......”
视线再感到清明时,周围响起一片叫好声,只见杏雨手上舞着的剑都变成由荷包袋串烧制成,而她的肩上也立着一只可爱有趣的鹦鹉,尖嘴上下微微一啄,滑稽的奶气声便露了出来,
“客官,打打赏........客官,打打赏......”
李煦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张一千两银票,阴眸散着的幽光却让人拥着胆战的心惊。
“客官太凶了,客官太凶了,不敢要,不敢要.......”
鹦鹉一边说着,翅膀还一边往后边抖,一副害怕致极的模样。
“别怕,这是你应得的。”
言欢从李煦手里接过银票,微微盈起身子,递向鹦鹉。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你长的真好看。”
鹦鹉欢快地扇动翅膀来至言欢的手边,小嘴叼起银票后,还像新年说吉利话的小门童一般,拼命地福着头。
“这鹦鹉可真是绝了!”
“那是也不看是谁养的!”
“家里要有这么个小东西,指定有生气多了。”
围观的宾客都纷纷赞不绝口,腚部也不知何时椅面儿开始往李煦一桌的周围凑。
“没想到,那几个人这么有钱。出手便是一张一千两的打赏。”
在楼上观望的老鸨啧啧地感慨着,心里也隐隐后悔刚刚对其的态度。
这时一个粗使小丫鬟刚好从老鸨身后走过,
“等等。”
老鸨将小丫鬟叫住,玉指朝李煦一桌指了指,
“待会儿给那桌的客人瓜果点心送多些。”
粗使小丫鬟朝老鸨所指的地方看了看,身子不免一抖,
“妈妈,能不能换个人去,方才我还说了那桌的人又丑又好男风.......”
与其待会儿接受让贵客为难后的难堪,且遭到众人围观后,老鸨会引来的指责与开除,小丫头觉得不如自己一开始便先承认错误,
“妈妈,我再也不敢了,给小桃一次机会吧。”
出乎意料的是,老鸨没有生气而是淡淡地说了句,
“同样的错误下次不能再犯,你叫另一个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