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一旁的言三夫人却是被气的指尖发白,即是隔着衣衫,其也是将腿边的肉掐出了红印。
“老夫人,贾大人来了。”
门外传来的匆匆步子很快传来新的消息,众人心中的情绪也因所想的不同而悄然褪去先前的脸色。
言老夫人这回对贾大人的畏惧倒没有以往那样多,谁让他前两个案子,倒现在还没破出个结果。
言欢细心地将其这一情绪的变化收在眼底,可心里却是对贾大人的能力相信的很,否则前世的宋宣也不会苦苦想要招其入自个儿的麾下——
现下,贾大人或是已摸清了事情大致的来龙去脉,只不过,为了捕获更大的鱼,而用明眼上是愚钝来掩饰脚下布置的暗网。
“嗯,知道了,大伙儿都跟着一起去老三那儿。
要是缺了那一个,贾大人怕也是会产生怀疑。”
言老夫人说话的时候,眸光又装作无意般地深了言三夫人一眼,似是再次变相地敲打。
.......
“贾大人,大半夜让您过来走一遭,老身真是感到歉意......
可府里实在是不安生,.......”
言老夫人面儿上显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眸里也饱含着家宅不安的无奈。
“这是在下的职责,言老夫人言重了.......
眼下,各位恐怕还是得在外搁一会儿,要是人多了,卑职怕破坏了现场。”
贾大人眼下心里只装着案件,面儿上对着言老夫人的虚情客套只想不失礼数地及早中断。
“贾大人,不知道,我可否和您一起入内。”
少女的清脆声引起了贾大人的注意,脸一侧,便对上一双清明的视线,
“毕竟,我曾见过刺客.......待会儿要是在三叔的屋里发现些什么,也能及时给大人提供线索。”
“小姑娘家的,成天沾惹些男人家才干的事儿,要是传了出去,可是会遭到非议的。”
言三夫人觉着要是言欢真往里掺一脚,事情恐怕会变得愈发不可收拾。
“姑娘为了父亲不惜沾惹上祸事儿,传出去也是件孝举,何足为惧?”
只要是涉及到言欢的问题,言二夫人为母则强的性子便不由得让嘴皮子也厉害上一番。
“可.......”
言三夫人还欲说些什么,言老夫人便不留情面地当众睨了她一眼,
“二媳妇和欢儿都是心里有数的人。”
言三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言老夫人心中的猜测也便愈发灼烈......
这时一道轩昂不凡的身影打破了众人的思绪,
“贾大人,不如我和二妹一起往里勘察。”
言武的出现无疑让言三夫人心里吃了颗定心丸,先前微蹙的柳眉此刻也往两旁舒了几分,
“武哥儿,你可算回来了。三房的宅子不知何时被打晕你二伯的人给闯入,现下贾大人正带人查呢!”
浅浅的三言两语话里话外都含着委屈的情绪,好似方才被现场的一大家子人给活生生地欺负了。
言武内心有些无奈,可面儿上还是得用手掌轻轻抚过言三夫人的左肩,温温地说着,
“母亲放心,一切都有儿子。”
第七十七章
言三夫人对武哥儿很是信任,心里这会子已经将先前的担忧抛到了脑后,取之而来的则是余光对言欢不着痕迹地审视,
“得想个法子对付这小丫头。”
“好了,事不宜迟,那就请二小姐和言将军随在下往里走吧。”
对于这一大家子的勾心斗角,贾大人可无暇关心......眼下如何将眼前的案件破解,并暗暗出手将先前铺下的网往里拉,让真相浮于众人面前,头上顶着的办案如神光环才能保住。
虽说贾大人不介意别人对自个儿的看法,可眼下承得的圣宠,完全是源于手头上的本事儿.......
要是言府近来的这堆案子迟迟未破,恐怕,圣上对自己的信任也会有所消减,朝上那些未被自己手段一网打尽的奸党也会伺机出招,趁机将自个儿拉下马。
“嗯。”
言欢和言武点头应是,二人之间却无过多的眼神交流,准确来说是言欢用背影隔挡了言武灼灼的目光。
“师父,你看这儿就是先前府里人发现的翻入痕迹。从脚印的大小来看,应该是男子。”
马汉斜侧着身蹲下,手边的灯笼距胸前稍远一些,以便将整个脚印看个清楚。
而且由于烛光散发的光线以斜侧平面的形式于地面上铺开,脚印花纹上显示的着陆用力点也会更加分明。
“不,应该是女子。”
贾大人神色微微一正,眸光便抿成一道精光,深深地盯着地面上的脚印。
言武的余光却暗暗地瞟着言欢的神情,其面儿上依旧淡定,清明的眸光中所荡着的坦然似是对着整个事件有着志在必得的自信。
看来,这事儿没有那么简单。
“前脚的着力点明显弱化,特别是最前面的部分,其在地面上呈现的花纹几乎是虚化,这就说明,女子故意穿着男子的鞋跳入,以达到蛊惑人的目的。”
“可穿着大鞋的女子跑路时,姿势会踉跄,一不小心,在撤退的时候,就会被府上的人抓到。
这笔买卖的风险从常人的角度分析似乎有些不合算。”
言欢额角微微左右晃了晃,玉手轻轻包着下垂颔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那二小姐的意思是.......”
贾大人对于言欢的说法忽地起了兴趣,身子也往身旁侧了侧,似乎要借助烛光更好地看清眼前之人的容貌。
“除非那人一早和府里的人串通好,或者是他本来就是府里的人。”
未等言欢张口,言武便幽幽张口,两侧高削的棱角也布满冷色。
言欢有些摸不清言武的想法,按理说,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再让贾大人的注意力往府上扯,毕竟三房是目前为止嫌疑最大的对象。
“看来言将军对案件有了新的想法......”
贾大人将身子直起,身子却微微侧了侧,目光虽然依旧盯着地面上的脚印,余光却不着痕迹地涣散至言武的脸上。
“谈不上,不过是有一句说一句。”
言武似是无视贾大人话里的怀疑,脸一冷,分明的棱角更是布满久经沙场的肃穆。
第七十八章
贾大人自觉碰了个硬钉子,可脸面一时又拉不下去,气氛一度冷凝尴尬。
“小女有一意见,不知大人可愿一听?”
言欢徐徐的恭敬态度让贾大人微垂不知是否往上抬的颔角稍稍定了定,眸光微抬,视线里很快盈上了少女淡定的静样。
言武薄唇微微抿了抿,眸光对上言欢清盈的视线,面儿上的线条终究是软了几分,冷穆的眼角也向外卷起了几维弧度。
“二姑娘但说无妨。”
贾大人心里暗暗感谢言欢给予的台阶,眉眼间也无意添了几分长者持有的宽容与和蔼。
“就一处发现,大伙儿便有了各自的看法,如果在三房的宅里多逛逛,多发现些有用的线索,或许现下的猜测便会得到进一步的筛选和验证。”
言欢嘴角微微勾起,绚烂的弧度中却不含着一丝暖意,微黄的烛光衬上其清明的双眸,捉摸不透的意味却愈发明显。
贾大人开始慢慢对这样一位特别的小姑娘产生了兴趣,稍稍粗厚的手指也掺着几分信欣然细细地将胡子从上往下捋,
“二姑娘说的有理,不知.....”
虽然台阶已经被搭了一层,可架子的进一步放下,于贾大人而言,还是有些困难。
“不知大哥愿不愿意与我们一道走?”
少女清明的双眸忽地俏皮冲言武眨了眨,脸上虽无过多的神情,但是嘴角微微撅起,似是其要是不答应,下一秒立即就撒娇耍赖。
“欢儿想要大哥怎样做,大哥照做便是。”
言武身子向着言欢近了近,节骨分明的手指轻轻揉在其发梢间,少女独有的清香便盈盈绕在鼻尖,俊朗的刚毅浓眉也由此舒开,甚至露出几分少年儿郎的青涩。
活了一世的言欢还是敏锐地从言武偏宠溺的眸子里读解出了几分不同的情感,可真要将奇怪之处说出来,自个儿或许都有些难以置信。
“咳咳........”
贾大人突然咳嗽几声,手带着几分不自然捋着嘴前的胡须,内心似是有些受不住眼前有些奇怪的氛围。
要说眼前的这对人儿放置街上,贾大人准保会觉得二人是一对眷侣,可落在言府里,却真真实实地是一对感情甚好的堂兄妹。
可凭着直觉,贾大人却冥冥中觉得里边的关系没有表面看的那么简单。
但余光仔细端详一番言欢脸上的神情,其上漾着的坦荡,贾大人又不免心生丑恶的自责。
言武似是觉察到了什么,手指自然地往下一落,肃冷的身影便拉着冗长朝小厨房处走去。
“贾大人,咱们也走吧。”
言欢脸上仍盈着少女独有的挚诚,玉指却悄悄就着稍长的衣裙搓着一团,不知名的冷汗岑岑浸在指间。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莫名心慌些什么,只不过先前贾大人的失神,也变相验证了自个儿内心的猜想。
重活一世,难道言武对自己的情感也对自己发生了质的变化.......
亦或是他已经被人偷偷顶替?
此刻有些敏感多疑的自己似是不再适合这一问题......尽快恢复情绪,装作没事人儿一般见招拆招,或许才能不打草惊蛇。
“给我打开它。”
走在前头的言武脚步微顿,身子一侧,冰冷的眸光便示意马汉将其小厨房的门推开。
言欢暗暗观察着言武的表情,发现其眉宇较之前似乎多了几分波澜,微抿成线的薄唇似乎也在刻意掩藏着某种情绪。
“吱呀”一声,门随着钥匙声的窸窣声,扬着一片咸香的腊肉味儿,缓缓打开。
“贾大人,您先进。”
言武身子微微又往旁边侧了侧,眸光含着几分不咸不淡的漠意掷于贾大人的面儿上,手指也从袋里掏出一颗藕粉糖往嘴里塞。
言欢察觉到了言武的怒意,这似是一种秘密被人揭穿而不堪承受暴露的愤怒......看来以后私下自个儿要是和他见面,防卫的准备也要多做些。
贾大人点头颔首不再推脱,因为他知道言武让自个儿先进去,是为了避免率先破坏现场的怀疑。
鼻息稍稍一沉,他也便拖着繁冗的思绪往里踏。
小厨房的内置不算复杂,晾在窗边闪着油腥的光滑腊肉散着诱人的香味儿。
其下摆放的瓶瓶罐罐,手指微微掀开,各色的配料便映入眼帘。
不难看出,这些调料都非寻常市面所卖,应是私人作坊精心所制。
不知不觉,贾大人覆着薄薄脂肪的肚皮也有些不争气地往下瘪了瘪,咕噜噜的叫声也于不经意间响了起来。
一旁的马汉听了,暗暗为师父感到一阵尴尬。
“贾大人要是饿了,不如让小女给您下碗面儿,反正也耽误不了多少功夫,吃饱了,才好办事不是?”
言欢嘴角一弯,又转头冲着言武盈盈说道,
“大哥也好久没吃过我做的面条,要不要也来一碗。”
“好,听欢儿的。”
言武语气没有先前的宠溺,可布着冷肃的眼角还是掩不住心里由内而外的期待。
“马大哥要不要也来一碗?”
马汉被猝不及防地提问,心里蓦地一愣,可余光往窗上的腊肉一瞟,心想,
“那腊肉入嘴的滋味肯定肥美........要是用它下碗热乎乎的面条,肚子一定很舒服。”
一想到这儿,马汉便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哈喇子似乎都要流了出来。
可其侧脸却突然蓦地有些紧,好似被某道目光给锁住,转眼一望,原来是师父含着怒气的白眼......
“嘿嘿嘿.......”
马汉又像往常一般露出嬉皮笑脸的面容,嘴角也咧得极宽,似乎这样,师父消气的就能快一些。
培养了这么一个贪吃又愚笨的徒弟,贾大人也时时感到很伤脑筋.......
但看在周围还有外人的份儿上,贾大人决定先拿出心里的小本本给马汉记上一笔,回头再找他算账。
“那便有劳二姑娘了。”
贾大人笑容比先前可鞠了几分,眸光却带着几分莫名的尬然,不敢直视言欢的双眸。
言武的眸光却在悄悄打量着周围,心里暗暗猜测着言欢会打的鬼主意。
第七十九章
言欢不慌不忙地将各酱料的罐子掀开,玉手呈扇状,将其温温拨到鼻息间,瓶罐摆放的位置也一一随着思绪的不同而有所调换。
“好专业的样子......看来今晚有口福了。”
马汉忍不住偷偷地擦掌,眸光也一直紧锁言欢指梢所在的位置,似乎少盯一会儿,那双玉手接下来制出的美食便要从自个儿的眼边溜走。
贾大人望着嘴角微咧,哈喇子都快流一地的马汉,心里气得直想用手掏出腰间的配扇,狠狠地敲打一番其一天只想着吃喝玩乐的脑袋。
“咳咳咳........”
贾大人步子微微往马汉处挪了挪,手指握拳状置在嘴唇前,似是用来遮挡飞溅的唾沫。
“师父,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今晚老是咳嗽。”
马汉眸光往回收了收,掌心朝下,顺着贾大人的背部往后捋了捋,以帮其缓解症状。
贾大人也趁机朝其挤了挤眼,眸光甚至旋至马汉的嘴边,暗示其将哈喇子擦上一擦,没想到,马汉却忽地停顿住手上的动作,双腿向下微微一弯,眸子便朝前睁大,
“师父,你眼哪里不舒服,我帮你瞧着。”
话音刚落,马汉便分别伸出手指将贾大人两个略微浮着青影的眼袋往上撑了撑,其眼角处密布的细红血丝,还是让马汉这个当徒弟的微微心疼了一番。
“挪开你的猪蹄。”
也不知是压了多大的火,贾大人脖上的青筋都快要往外凸破皮肤。
“关心人还有错了......”
马汉有些委屈地松开手,眼神偏幽怨地暗暗瞟了一眼贾大人的神情,头便像小媳妇受了气儿般,不情不愿地垂了下去。
贾大人的阖上双眸,胸膛由内而外地深深吐了一口气,
“要忍住,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良久,其才恢复平静的神色,但始终不敢将眸光往马汉身上停留,心里生怕看他一眼,整个人便要气昏倒在地上。
马汉虽然不知师父为什么生气,但觉着现下气氛压抑,自己总该做些事情来进行缓解。
“滋”地一下,一阵油爆葱香的肉香味儿忽然漫满了整间小厨房,屋外守着的小侍卫,也开始带着几分好奇争着将脑袋往里屋里探。
“二小姐,有什么让我可以打下手的,尽管说......哪怕是试吃也可以。”
最后边的一句话,马汉不知为何没忍不住,一时嘴快吐露了心声.......眸光也含着几分讪讪的意味偷偷看了贾大人一眼——
师父眸里的红血丝比先前更深了.......难不成那不是累出来的?而是被自己气出来的?
生成这个有些“不可思议”的念头,马汉眸底也不经意地负上几抹沉稳.......
贾大人却好似读懂了他的心声,眸光抿成一条线,深深地盯在其脸上。
马汉一开始没察觉,后来,也慢慢地意识到师父“警告”意味的目光.......
好像自己先前的猜想是对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让师父不生气?
“马大哥,能不能给我递把面条?”
言欢眸子微微一转,剔透晶莹的眸光很快落入马汉的视线里。
“可以,可以......我帮你找找......”
马汉的语气里难掩欣喜,言欢此刻的请求对自己来说简直是一根有如神助的救命稻草。
而言武眸里含着的幽光却在此刻多了几分不可揣度的神秘意味儿,步子也拖着几分沉气向着言欢靠拢,脚尖停顿的方向却是一直向着马汉。
“大哥要是有空,不如也帮着马大哥找找......下面最讲究时机。”
言欢没有向先前一般转身对着言武的视线,而是故作自然地将注意力继续放在手上的厨勺上,她总觉着自己使的技俩好像被言武识破了,亦或是即将被他识破。
“我觉着大半夜的吃碗腊肉面,肚子可能会不舒服,不如,直接葱烧做盘小菜便行......”
言武眸光微沉,覆着寒霜的睫毛压压往下一垂,薄唇里掀起的几分不经意却暗戳戳多了几分识破的警告。
看来,他一早知道了自己的安排.......
言欢的心微微往下落了落,柳眉却没敢微微蹙起,手上掌着的食勺也在绕着锅沿,不断地将肉进行翻炒,
“看来大哥是嫌我做面耽误大伙儿查案的时间了。”
小脸一挂,话语也带着几分没好气的意味儿,但胸膛里跳动的紧张却好似随着思绪的慢慢理清,缓解了几分——
不对,他要是一早知道,肯定会把自己故意留下的栽赃给预先撤掉。
现下,看言武故作声张的淡定,想必也是凭着经验和老练在一步步地逼自己露出马脚,见招拆招罢了。
“那就算了,我也不做了,你和贾大人查吧。”
食勺“砰”地往锅上一甩,油便顺着把柄往外飞溅,刚好弹到了言武往前伸出的手。
“欢儿。”
言武左手微微扣住言欢的肩头,薄唇正欲往下说些什么,视线对上那双盈盈剔透,却如琉璃般风吹欲碎的双眸,冷毅的眼角又不忍松软了几分,
“都是大哥的错,听你的,继续做面条。”
“大哥让我做,我还偏偏不想做了......没心情......”
言欢手臂呈陀螺旋转状一甩,柳眉花眼间便填满了少女独有的娇蛮,让人怜爱得有些挪不开眼。
“那大哥怎样赔礼,你才能接着做面条?
嗯?......”
言武鼻间轻微哼了一声,眸底尽是无奈——
心里明知这小丫头可能装着一肚子坏水,可还是不忍看她生气,任其肆无忌惮地牵着鼻子走。
“真的?”
言欢语气往上一挑,怀疑的意味尽显在嘴边.......顺着气往下垂的眸子也好似因着傲娇,不肯往言武身上投入多一寸眸光。
“嗯,你说什么,大哥便做什么.......”
言武隐约感觉到面前这心爱的“妹妹”,此刻已经挖好了深深的大坑,等着自己跳入。
“既是如此,大哥便抱着花盆栽蹲马步,直到我做完面条为止。”
言武闻言,幽黑的眸光正要往里抿成一条线,怨气极重的言语又在耳畔响起,
“如果大哥不情愿便算了........”
“没有。”
言武脸颊的线条一松,眸里绵绵的包容又不禁潺潺流出,生怕眼前的人儿真的恼了自己。
哪怕,他知道,她在使伎......
“那好,大哥把书房前的三个盆栽搬来。”
言欢细碎步子快速走到门边,腰肢一扭,素手便盈盈指着不远处的盆栽。
第八十章
“好。”
言武霁风云淡的眸帘并未翻起过多的涟漪,颀长的步影也拖着甘愿没入门外的夜色。
“师父,言将军真的会按二小姐所说,抱盆栽,扎马步?”
昔日威风凛凛俨如血狼的将军落至隔房的堂妹跟前,竟然也转了性子,成了一只温顺静巧的绵羊。
这不得不令人心生诧异!
贾大人无暇回应马汉心中八卦,双眸静阖,思绪皆尽数细细忆起言武兄妹二人间的对话。
“大哥,站至梁柱处即可。”
言欢红唇盈盈扯开言语,素指遂着清冷的悦意比着不远处的梁柱遥遥一指。
“嗯。”
双臂虽托着三盏盆栽,但言武走起路来,仍然一如往常,毕竟征战沙场所用之利器较区区几个盆栽而言,那可是重的多。
“言将军真的照做了!”
马汉将眸子闭了闭,双手飞速一揉,模糊的视线又渐入亮堂,脸上仍旧挂着浅浅的诧异。
“少说话。”
对于这个多话的徒弟,贾大人思考正事的时候常常为其感到大伤脑筋。
有时也想着马汉大了,该在外人面前给他留点面子,但奈何徒弟的笨脑子一点也领不会到自己悄摸递送的暗示.......所以,只好明晃晃地将诉求说出来。
“大哥,背部再绷直一些。”
言欢在厨房的角落找到了一根平日撇柴火的小木棍,其拿着它对着言武的脊背,比着一旁的柱梁,有模有样地指挥着。
“嗯.....要实在不行,不如欢儿也过来给我示范一下?”
一味地处于被动的局面,那可不行,找着合适的机会,言武也要反被动为主动,尽可能地掌握局势。
“不用了,毕竟我身子骨也没大哥结实,怎么好做示范?”
言欢眸子闪过一抹狡黠,娇媚的眼角也如诗韵流通般弯弯卷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言武思绪恍惚了一下,左后腿蓦地一酸,双臂托着的花盆便有摇摇欲坠的趋势。
但其右腿慢慢地往上立,整个身子的重心便有所平衡,脑里先前存着的疑惑好似也逐渐有了答案。
“大哥,小心!”
言欢故作关心态,抬手要撑住言武的手臂,其袖口因用力而微微撑开的香味也渐渐漫入言武的鼻息间。
“哈秋......”
同是少女沁鼻的馨香,言武这回却觉着鼻头一痒,胸膛气息一开,面部五官极度扭曲下,忍不住往外张的嘴巴打出了一个极响的喷嚏。
盆栽滑落臂间的触觉还是让言武身体本能地往后仰,可奈何言欢使计将身子往他的肩上压,“砰”地一大声,三个盆栽便同时于地面摔了个稀巴烂。
“大哥,抱歉.....”
言武此刻还在用双手撑着地面,破碎的瓷片徜在其掌心处,因力度的施压导致其表层的肌肤划破,鲜血徐徐地从指缝中流出。
“没事,你先起来......”
言欢此刻顾着说话,身子还顺势压着言武的肩头,致使其眉宇因疼痛而凝成一团。
“好。”
言欢抽开身子,心里却划过一阵快意,但面儿上依旧流露出委屈的神情。
“呀!大哥......”
言武撑起的身子还未完全直起,耳帘又划过一阵诧异的尖叫,些许焦躁的情绪此时已若乌云般受到雷电的召唤,迅速集中至一处,
“这丫头........到底还要耍些什么花招?”
如果今天和自己过招的姑娘不是欢儿,或许自己早就忍不住用手手将其脖子一把折断......到时再给其胡乱安一个叛国的罪名,那便是了。
反正现在北疆也不太平,言武这次回来要不是受到天子的秘密号召,恐怕都难以从战事中脱身。
“那儿有张纸条。”
顺着言欢落过的视线,马汉眼尖儿地发现了碎土里的不寻常,贾大人对此倒是显得镇静,反倒开始用思索的目光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娇蛮任性的小姑娘。
“上面写着三.....”
才刚说了一个字,马汉便觉着有一束冰光锁住自己是咽喉,转眼一看,便对上言武幽幽的视线......
“怎么不往下说了?”
言武扬了扬手上的尘土,刚的身板一直,耳鬓原先散落的碎发便被飘到而后,冷穆的气息便从朗硕的五官出缓缓渗出。
“马汉。”
贾大人微沉压了压嗓音,语意里含着淡淡的不满。
他可以容忍自己的徒弟有很多不危害无辜的大小毛病,但绝不会包容其胆小怕事,畏惧强权的缺点。
马汉自小被贾大人收养,自是听的出,师父哪一句是无关痛痒的玩笑责骂,哪一句是动了肝火的真心生气。
“上面写着三爷,妥......”
马汉双眸微微一闭,语句便以较快的速度从厚唇中掀出,而那试图转动的脖子却好似一直被言武灼灼的眸光所箍紧。
“既是如此,贾大人还是派多点人手将这三房多搜上一搜,或许还能有别的发现。”
马汉身子微侧,眸光偷偷瞟了一眼师父的表情,似乎在求证自己先前听到的话语。
言欢心头却蓦地感到一阵不妙,看来有些“玩笑”开太大,言武打算一次收手了。
先前真的是太过轻敌,一时丢了分寸,才让其失了耐心。
“大哥,你的意思是.......”
哪怕是心已经紧张至冒汗,但面儿上仍然装出害怕兄长的乖顺和胆怯。
“那人要想栽赃给三房,可能还会有其他故意制造的证据。”
这回,言武没有对上言欢的视线,而是用黑幽幽的背影阻挡了二人的神态交流。
言欢也知,其是在名副其实地给自己敲响一记警钟。
“就算按将军所言搜出了其他证据,恐怕还得请三爷到府上一趟。”
轻飘飘的一个口头栽赃就想把三房的罪名给撇清,言武打的算盘也未免打的太美。
“嗯,这是规矩,贾大人不必多说......但现下贾大人还是多命些人手找找其他可疑的证据,这样也方便之后找出原凶。”
言武没有端起架子进行言语上过多的周旋,贾大人莫名觉得意外,而且心头也隐隐浮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被算计感。
原先,他还觉着言武的出现是有所预谋,后来,言欢和言武上的肢体异常,又让自己觉着这出戏或许是二人一起导出来的.......可如今看这两人有些水乳不相融的尴尬场面,似乎之前的猜测又要全部被推翻。
诶......这次的案件似乎真的比以往要难破,先前想要撒网捉的鱼,恐怕其也不会很快上钩。
第八十一章
“大人,米缸下有一角夜服,看来行刺的人来过这儿。”
侍卫的新发现没有掀起言武心中过多的情绪浪花,反正于自己而言,顶罪的人一早已经定好。
“嗯,知道了,小心取证。”
贾大人淡淡地应着,泛着青影的眼皮欲往下微微下沉——
这大概是伤神不得其所后无奈所致......
因为现下所发现的“证据”,贾大人有种直觉,这都是一早被设计好的,自己恐怕已经无意落入了他人铺好的渔网.......
只不过现在还没有本事看清罢了。
“栽赃的人想来也是愚笨,连前因后果都弄不清楚。”
言武寒眸微抿成线,手指故作不经意地把弄从腰间取下的匕首,刀刃的锋向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直往对着言欢的视线。
看来,他已经猜到一切出于自己的手笔?
可是其时而顺着自己的局势走,时而又翻掌扭转局势,言欢觉着他似乎不害怕三房被扯上关系,或者准确来说,其迫切地希望能“揪”出某个人来顶罪。
思绪往深里想,如果要追究言武的作案动机,那便是寻找迫切危及其利益的人或者是因为局势不得已而被迫放弃具有些许价值的人。
三房最近遇到的麻烦,便是前段时间在京城里被街头百姓都私下里评头论足的白骨案件。
哪怕贾大人对此没有找出明确证据来将三叔缉拿归案,可正常人用脚趾头仔细推敲一番,都能大概想出个结果。
即使这所谓的猜测不算十分正确——
但重要的是,三叔于事实上不能拿出摆脱嫌疑的有力依据。
时间一长,就算这不是出于三叔的手笔,恐怕也被城里人非议的口水淹了个干净。
所以,言武需要能找到一个替三房顶罪的人——
这个人在府中拥有的权力不大不小,和三房既拥有着联系,但又不带着血亲。
仔细想来,言欢的脑海里浮过了一个人的身影.......
“大人,报......其他处没有发现。”
“嗯.....”
贾大人朝属下挥了挥手,此刻他的头脑一片混沌,只想在床上好好歇息一番.......
有时候精神养足了,破案的头绪或许又会有了新的思路。
“今个儿,我看就到这儿吧.....待会儿请家父到衙门喝杯茶,也望将军海量包含。”
“我说了,贾大人按规矩办便是......三房没干过的事儿,真相自有出落的一天。”
言武眸光一抬,风光霁月的五官便幽出几分胸有成竹翻案的寒意。
“欢儿,你也累了一宿,好生回去歇息。
后边,要不是案件特别需要,你也就别跟着掺和进来
毕竟,你是侯爷的嫡女,代表了整个候府的形象。”
言武颀长的肃影微微翻转,分明的棱角也褪去不近人情的寒意,眸里虽没有先前的幽冷,但也含着玩味之意。
.......
“武儿,现下案件查的怎么样了?可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言三夫人殷勤地打量着儿子,面儿上虽是焦急地询问,腰板却依旧挺得笔直。
“找到了,不过,父亲还是要往衙门走一趟,配合贾大人做些笔录。”
“什么......还要......”
言三夫人眸底划过一抹失望,可对上言武倦意正浓的冷眸,她的心又莫名打了寒颤。
“按规矩办,也是应该的。”
言三爷忙着打圆场,余光也悄悄地给言三夫人使了个眼色。
“最近,天凉了,母亲记得给父亲多捎件衣裳。”
言武薄唇削着冷淡的意味微微抿了抿,颀长的身影便逐渐失去于众人的视线。
“大哥,就这样走了........”
言曦觉着言武自从上了战场,累了一身军功,回到家中对父母亲也没有了从前的恭顺,反倒与之划分了一条隔阂,若有若无地透着疏冷之意。
言三夫人对此也逐渐察觉,回房简单收拾了一个包裹,送走了言三爷,心绪便开始渐渐不安,直至暖阳挂上天间,她也在床前死撑着青影,指尖始终因心中的恐惧而捏着被褥。
“咚咚咚......”
“母亲,你可醒了?”
薄削的嘴唇压着低沉的嗓音,只言的片语寥寥懈出了不经意的淡漠。
“武哥儿......你等等......”
言三夫人对于儿子的到来,并没有像往常那般有过多的欣喜,玉指匆匆将衣衫整理干净,便移步到梳妆镜前草草给脸面施了一层脂粉,偏干涩的朱唇也用叶汁独制的脂膏给染上。
“武儿。”
简单地将自己收拾了一番,言三夫人被恐惧所支配的思绪才得以在面儿上有所遮掩。
“进去说。”
望着言三夫人青压的眼影,言武的心不像从前那般会疼,指尖却是装作不经意的模样从其脸部的棱角往两腮处划,直至靠近鼻梁处,其才稍做停顿。
“母亲的脂粉该换了。”
言武指腹含着的冰凉轻轻绕成一个圈,轻轻点了点其肌肤上并未吸收的脂粉团,然后嘴角一抿,眸光便牵着淡漠将桌子顺到了椅子上。
言三夫人脸上此刻却和伤口被撒了辣椒面儿无异,揪得心头直打颤,但步子还是不慌不忙地挪到桌前,坐至言武视线里的对方,
“父亲的事,你是怎么想?”
“让他在里边好好呆几天。”
言武薄唇微抿了抿茶,眸光落至窗外的光景,似是对此事毫不在意。
言三夫人看着言武被日光映射得格外分明的棱角,心中被迫产生的距离感倒是愈发沉重——
儿子大了,想要偷偷获取些什么信息,那张日益生寒的冰块脸终究不能像从前呈现出答案了。
“看来,你已经是有了周旋的法子。”
言三夫人微微垂眸,素指轻轻捏住茶壶的杯沿儿,手臂往上一挑,茶水便徐徐落至言武喝过的茶杯中。
“没有。”
言武薄唇轻吐的二字,终究是让茶水的延续声突然断了后闻,言三夫人的脸色也没有先前的平静,眸底甚至压着一抹浅浅的愠怒,
“你父亲年纪大了,现下又天凉,在那儿呆着,恐怕身子承受不住。”
“多吹点冷风,脑子也会清醒些。”
言武脸颊一转,冰冷的眸子便划过几抹嘲讽,
“免得轻信了一些江湖骗子。”
“武儿,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言三夫人柳眉也凝起了寒霜,眸光虽不敢正对儿子的视线,但一想到自己终究为其母,身子板又挺得比先前直了几分。
“用白骨塑官运,也不知父亲究竟是怎么想的?”
言武忽然轻哼冷笑,眉眼里的鄙夷似是还裹着一种为父可耻的羞恼。
言三夫人眸光左右转了转,思绪踌躇了几分,
“儿子,看来什么都知道了。
有些遮羞布,做长辈的率先扯开,那也不至于在之后的相处中落了下风。”
“你父亲一时糊涂,这才上了宋宣的贼船。”
言三夫人颔首微微一垂,黛眉间悄然露出几分无可奈何,被浅浅忧愁笼上的眼角,轻轻往两旁一展,心生的倦怠便眸下的青影愈发重了几分。
第八十二章
言武脸色依旧清冷,眸里也没有从前怜惜的动容,仿若眼前疲态备显的女子不是自己的生身母亲,而是一个路边寻求无助的陌生妇人,
“所以三房乃至整个言府的命运都要为他的愚蠢买单。”
“武儿........”
言三夫人欲说些什么,言武嘴角挂着的轻蔑又将口中欲往外吐出的话生生噎了回去,柳眉微微一拧,袖口便甩下一阵凉风,
“儿不嫌家丑,别忘了,三房倒了,你这个做将军的恐怕也会要一起陪葬。”
“母亲,这是威胁儿子?当今追求极乐仙道的天子恐怕不愿失去镇守北疆的能人。“
言三夫人闻言,眸子立即睁大了几分,脚步往后一退,手指便携着颤抖正正对着言武微冷的视线,
“你这个不肖子,三房多年来费尽心机对你进行栽培,到头来却换得以德抱怨的局面?”
“我只是在实事求是地提醒母亲,莫要做出任何不理智的行为。
于您,我有恩亦有怨。”
言三夫人眸光微缩,对上言武灼灼的审夺视线,她的脖颈也下意识地携着心虚往下垂,似是面儿最在意的遮羞布随时要被扯开。
晃过神来,言武已将薄唇覆在耳边,喃喃的低语致使心中憋的气都要把呼吸道口完全堵住,身子也跟着愈发往下沉,好似随时要被直面的现实给拉入深渊。
“阿娘......”
言曦见门外没人守着,唤了一声,便径直用手推开门,最先映入眼帘的即是言三夫人因失措而逐渐生白的脸色,
“大哥,你也在?”
余光含着踌躇向左一转,言武冰冷的眸子便重重地深了言曦一眼。
“愈大愈没有规矩,进门也不知通禀一声。”
许是要将火通通发出来,言三夫人两颊的肌肤胀得通红,脖上的青筋也透着白皙的表皮凸凸地往外拔着。
“我唤了,您没听见......”
言曦有些讷讷地说着,思绪似乎还未完全收回,眸光默默含着几分希冀朝言武望去。
“母亲,曦儿可真要好好管教,否则,再这般娇纵,日后恐怕将性命也搭入了黄泉。”
“大哥!”
言曦就知道不应该对大哥抱以求助的期望,可她也绝不会想到其会火上添油。
“给曦儿选个好儿郎,或许性子便会定下来。”
“大哥,我不嫁人!”
这句话几乎是触至言曦的底线,杏眼一怒,便瞪的老圆,似是表示誓死不从的决心。
“给个不嫁的理由。”
言武幽幽张了张口,眸光便往言三夫人脸上旋了旋。
言三夫人好像也意识到了其反应的不对劲,面色也随着思绪沉了沉,
“曦儿,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想嫁人?”
平日里对女儿的出行倒是放的宽松,想着其是个有主意的人,不会轻易乱了规矩。
但今天端看言武的态度,言三夫人可以隐隐推测出,言曦所选的儿郎要么登不了台面,要么已有了家室......
无论是哪种选择,自己都绝不会答应。
“我.......”
看这样子,大哥还没有将自己和刘裕的事儿告诉阿娘,但眼下,其故意提起,恐怕要完全断下自己设计的后路,刘裕或许真的保不住了,
“我只是想着大哥常年不在家中,做女儿想要在父母跟前多呆上些日子,将孝道尽足。”
言曦知道言武说一不二的性格,今日要不能明确表明态度,恐怕日后的一举一动都要受到严密的监示。”
“如果是这个缘由,那大可不必,做父母的都希望孩子过的好,回头让你大哥好好替你选上户好人家。”
言武闻言,没有将之推拒,雅言三夫人还是隐隐松了口气,看来他还是对三房有情分,日后也不能像先前般使些硬手段,疏了自个儿与武哥儿的母子情分。
“那就有牢大哥了。”
言曦故作害羞地垂下颔首,眸底却覆上厚厚的冰霜。
让自己认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
白日里在床上躺了一天,言欢的面儿上依旧呈着一副倦容,胸膛里忐忑不安跳动不安的心,让其于某一刻直起身子,
“珍珠,进来。”
“诶.....”
小姐都睡了一天,怎么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恹恹的。
一进屋子,日光斜射入床铺,落至言欢愁得发红的双眸,珍珠的心便紧了紧,
“难不成昨晚做的事儿暴露了?”
“把门关紧。”
言欢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将保暖的马褂套在里衣外头,然后再将放置床头的狐皮大衣裹上,其精神这才缓和了一些。
“小姐,是不是昨晚的事儿暴露了?如果今个儿要去衙门,珍珠便把所有的事情扛下,不会将小姐供出去。”
一想到以后可能要呆在大牢里被老鼠啃咬过夜,珍珠心里就有些慌的发抖,
“只是........”
“只是什么?”
言欢嘴角不禁噙了几分笑意,光泽偏晦暗的双眸也因这小丫头的有趣而泛上了光泽。
“只是,小姐有空记得捎八宝斋的大肘子来看望我。”
噗嗤一声,言欢脸上彻底被笑意染上,玉指伸向前如小鸡啄米轻轻点至珍珠的鼻头,
“你啊!到了大牢,还不忘记八宝斋的美食。
不过,我今个儿也想吃大肘子了,带你到八宝斋去吃一趟吧。”
“真的?”
珍珠眼眸先是一喜,而后便将目光淡淡往下落,
“这大概是自己能亲自去八宝斋吃的最后一顿了。”
“放心,昨晚上的事儿没有暴露。
就算出了意外,你家小姐也会在前边顶着。”
珍珠眉眼一抬,言欢灼灼的目光便如冬日的暖阳吹化了自己心中先前所藏的焦虑,取之而来的是不尽的感动,鼻头也在不经意泛起了酸红,
“小姐,你真好!”
“看来,以后要多带你去八宝斋吃食,才可得到一句夸赞啊!”
言欢故意将语音拉长,可眸子却掩不住调侃的喜意,双手微微朝后一背,其便装作不经意的模样走出房门,
“还不快跟上,晚了,八宝斋新出炉的大肘子可就卖光了。”
“诶......来了.......”
一听到大肘子可能落不到自己的肚子,珍珠便飞快地将思绪收回来,小碎步便急匆匆地紧随其后。
而言欢也乐得见到地面上一颠一颠的影子,因为在她的心里珍珠已是自己的妹妹——
哪怕她有点小蠢,哪怕她偶尔冲动闯货,但只凭着她一心一意对自己好,言欢便打心底地珍惜这份真情。
第八十三章
八宝斋还是一如既往地人多,今个儿楼上的几间小包厢都被订完,原本,言欢还想订最左边的那间,因为其有个小阳台,可以站在上边俯视底下川流不息的街道。
每当言欢觉着思绪理不清的时候,她便喜欢从高处往下看,可惜今天应该是没机会了。
“小姐,那儿还有张空桌。”
“好,咱们往那儿坐。”
言欢脸上依旧盈着笑意,心里那点失落,她可不想让珍珠瞧出,以伤了兴致。
“两位看看想吃些什么。”
八宝斋的小二一如既往地热情,丝毫没有像部分生意兴隆店面里的招待,因客人众多便无意甩出不耐烦的臭脸。
所以,也难怪,它接连在京城里开了五家连锁。
“水晶肘子,可以吗?”
水晶肘子在八宝斋里可要十两一个,所以珍珠就算再想吃,也要事先征询小姐的意见
“嗯.......小二来两个。”
小姐居然要了两个,那岂不是可以一人抱着一只水晶肘子啃?
一想到猪蹄皮儿划过舌尖上的润滑,珍珠便不由咽了咽口水。
“其他,都按你的口味来吧,想吃什么点什么。”
珍珠此刻的目光已被不远处的两个上楼的女子所吸引。
靠左边的女子穿的是一身藕粉色的衣裙,乌发中规中矩地盘了个圆髻,其上简单插了跟小巧的蝴蝶簪子。
靠右边的女子则穿了一身红色牡丹衣裙,金黄色的翟鸟绣线以波浪花纹的形式漾在小窄的袖口,蓝色精美的宝石珠子点于其上,雍美的贵态尽显开来。
看着左边的女子小心翼翼地对右边的进行奉承讨好,且微微将手往下搭着,谨慎地搀扶右边的女子前行,言欢便可推测这两人应出于一府。
左边的是妾室,右边的是正妻。
原本目光被吸引一会儿就应该回过神来,不料,言欢的注意力却被一个奇怪的举止所吸引。
左边的女子突然顿步,用手捂住腹部,然后低眉讲了些许话语,其便示意后边跟随的丫鬟前来将右边的女子相扶。
完成转接好,她便迈着步子一阵碎步小走,可言欢观察到粉色衣裙女子脸上的神情分明比先前松动,甚至含着几分快意。
言欢有直觉,接下来八宝斋里不会太平,所以眸光更是锁紧了红裙女子的背影。
很快,“轰”地一声,靠近中间的红衣女子所站的台阶突然嘎吱往下压了压。
“夫人!.......”
一旁的丫鬟顿是一声惨叫,手也死死地将其往上拉,红衣女子却还是忍不住下落,直至木板阶将其腹部卡住。
“我的孩子......快来人帮帮我。”
在座的好心人纷纷涌向前帮忙,可到了跟前却又难以下手。
因为木板阶卡的位置刚刚好,如果用力向上拉人,孩子指定保不住......
到时万一女子再来个大失血,性命堪忧,自己便是无故瘫上麻烦。
“麻烦各位将其肩膀撑住。”
珍珠听着熟悉的声音,脚步不由往前凑近了几分,甚至还将身子往上仰——
还真是小姐......
咦,小姐的手里还握着个锄头。
“大家可扶稳了,我要将脚下的这块台阶一点点敲碎。”
众人对眼前这小姑娘的力气还是有所怀疑,但又没有哪个愿意贸然出头,去担一些可能没必要存在的风险......
所以其面儿上大都携着狐疑的目光,不过手上还是按言欢所说扶住红衣女子的肩头。
“咚咚咚”地好几下,言欢将红衣女子旁边的豁口木块敲碎了好几下,众人手上撑着的力量也重了许多,但还是咬了咬牙将其往上拉。
丫鬟冬梅在一旁看得很是心惊,
“要是夫人这回不幸一尸两命,别说自己性命不保,就算家里人也难逃一劫难。”
礼部尚书之妻王夫人(即红衣女子)此刻莫不感受到下边出了血,孩子随时有离自己而去的趋势,但不到最后一刻,她都不能慌了神——
毕竟这个孩子可是她好不容易才上了身的。
“我要将这块碎木敲破,大伙儿可要把人接稳了。”
对这一重要时刻,扶着的群众莫不提起了心,毕竟要是出了差错,那可是两条人命的丧失......谁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惨案发生。
王夫人更是将双眸闭起,泪珠不觉从眼角滑到耳根子背后,
“孩子,你可要和母亲一起撑下去。”
“三,二,一......”
言欢抡起锄头往下一敲,王夫人的身子便彻底随之一沉,双手也拼命地扯着众人扶持的臂膀。
“三......二......一......起”
一个赶过来围观的大汉开始给这一局面加油打气,很快,王夫人也觉着自己的身子上移,气息似乎也比先前通畅了许多。
“快,把她抬到小阁间。”
八宝斋的老板指挥着小二前去帮忙,先前请来的郎中这会子也已经赶到了门口。
“是.......”
小二也和老板一样,不想店里出了人命,否则来这儿的许多贵人都会觉着此处不吉利.......
时间久了,生意淡了,自己可能也得被老板给解雇了。
被放置板子上的王夫人,腹部疼痛较先前更为明显,其手也不觉地在上抚着。
也不知为何,她突然睁开了迷糊的视线,手轻轻一抬,便含着几分无力救助的眸光投向言欢,
“姑娘,救救我......”
虽然眼前的小丫头看起来只是刚及笄,但她莫名给自己一种能抱保住腹中孩子的信任感。
言欢本不想继续插手此事,因为现下自己根基不稳,害怕锋芒过露,但她也不愿看见一个无辜的孩子就这样消亡。
犹豫片刻,她便决定随着王夫人一起入小阁间。
“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就算了进了小阁间,估计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对啊,阁间里已经有八宝斋老板事先请好的郎中。”
“或许那名女子是想等家属来好好感谢这位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毕竟瞧那小丫头的样子倒真是个做好事不想留名的。”
众人的议论进了珍珠的耳帘,其胸膛里提着的一颗心自是忐忑,
“要是孩子在郎中的医治下保住了,女子的家属自是感激......
可要是一尸两命,倒打一耙,那可便说不准了。
不行,自己得去瞧瞧。”
第八十四章
“怎么样?”
八宝斋老板见李郎中一直摇头,心中也泛起了重重忧虑——
毕竟刚派人悄摸打听过了,此妇人可是礼部尚书的夫人......
要真在斋里出了事,不能在京城混口饭出不说,恐怕性命也不保。
“此胎凶相明显,恐怕大人和小孩都会有事。”
“李郎中,你可多费费心.....这可是礼部尚书的夫人......要真在我这儿出了人命,恐怕......”
“姑娘,你看我腹中的孩子可还有救.....”
李郎中和八宝斋的老板回头一看,就见言欢伸手给王夫人搭着脉,且其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罐子,
“夫人,若信我,便将这止血丸给吞下去,可暂时缓解疼痛.....至于孩子,我只能说尽量保住。”
“嗯......”
若是在从前,王夫人定不相信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可以救自己的性命,可是在今天,她心里却莫名信任和依赖眼前这个姑娘.....
况且现下李郎中没有了法子,就算老爷从宫中请到了御医,自己和孩子恐怕也熬不到那一刻了。
最差的结局也不过是一尸两命......想到这儿,王夫人不免噙着无奈苦笑了几分。
“但你得给我按个手印,若是最后,保不了孩子大人,一切与我无关。”
言欢虽然相信眼前的女子不会反咬一口,但若是其真的死了,家属恐怕会到言府中大闹一场.....
出于善心且有余力的救人,言欢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其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
可若是因为好心而惹了杀身之祸,那便罔顾今世重生的幸运。
“可以,你命人在纸上誊写,我压手印便是。”
眼前的丫头和自己非亲非故,有所顾虑也是正常......何况,这也是自己本就应该为其考虑到的。
“冬梅,你去外边找纸进来,这位姑娘说些什么,你便照写些什么。”
王夫人将药丸吞下后,肚子便觉着舒服了许多,说话的中气也比之前足了些,可头还是没有力气撑起来,
“对了,姑娘,能否告诉我你的名字,这样方便称呼。”
“夫人叫我欢儿便可。”
言欢现下已打开李郎中的医箱,且用酒精细致地将银针给消毒。
“夫人,还是等老爷来了再说吧.......万一真出事了,奴婢该怎么交代?”
冬梅两眼挂红,脸上满是对言欢的不信任。
“冬梅,要还当我是主子,那就按先前所说的去做。”
王夫人的语气尽管有些虚弱,可眸眼却比先前多了几分精厉,微冷的面色里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
冬梅也不知该如何劝阻,犹豫了一番还是按照王夫人所说去做。
“那咱们也出去侯着吧。”
李郎中打心眼不相信一个未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可以解决眼前棘手的局面......但现下,自己也的确不想蹚这趟混水,所以便急着拉八宝斋的老板往外走。
“李郎中,这.......”
八宝斋的老板脚步微顿,手甚至将李郎中携住,不料却遭其掌心轻微往下拨,
“老夫,也实在无能为力。如果等礼部尚书大人过来,一尸两命的结局恐怕便成了定居......
现下这小丫头似有办法的模样,让她试一试又何妨?”
李郎中的轻声低喃让八宝斋老板略微踌躇了一番——
似乎还真是那么个道理.......
“走了,走了,咱们快出去吧。”
李郎中见八宝斋老板神色微有松动,就忙拉着他往外走,生怕其悔了注意。
“诶.......你怎么闯了进去?”
冬梅拿着写好的纸张一路往小阁间追,珍珠往里闯入的身影却没有因此而停下。
“小姐.......”
小姐呆在阁间里这么久还不出来,珍珠还以为其被忘恩负义的妇人给赖上。
“嘘......小声些......病人经不起过多的叨扰。”
言欢抬头看了珍珠一眼,便继续忙活手头上的火,余光同时打量王夫人身上可扎的穴位。
“你怎么能随便闯进来?”
冬梅小跑追至阁里,鼻尖上也冒着热乎乎的汗。
“嘘.......小声些.....病人经不起过多的叨扰。”
珍珠有模有样地学着言欢方才说的话,脸上也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这.......”
冬梅脸上莫名觉着一阵尴尬,小嘴微动正欲说些什么辩驳,其耳帘便传来有些气恹的虚弱声,
“冬梅,将你写出来的内容给欢小姐过目。”
“是。”
冬梅低头应是,心里却隐隐有些不甘。
言欢抬头,眸光飞快地过了一遍纸上的内容,然后偏过头对王夫人说道,
“夫人,内容没什么问题,还请您用红叶汁儿按个手印。”
王夫人原本还在发愁手印该怎么按,难不成还真要像市井小妇一般粗鲁地将手指咬破.......
可现下言欢准备了红叶汁儿,王夫人又不免暗暗称赞其是个心细的人。
冬梅敏感的神经却在此刻微微发作,三两步上前夺过红叶汁儿,
“姑娘,请问这汁儿从哪来?莫非是您一直携带着?”
对着冬梅狐疑的视线,言欢清冷地往后转了转头,
“角落有一盆红叶植栽,刚刚随手捣鼓的。”
“有些人自个儿心思是脏的,所以看别人的心肠也是脏的。”
见小姐品性被人无故生疑,珍珠的心里便是一阵恼火,嘲讽起人来,也是字字诛心。
“我.......”
冬梅抬头将脖子一扯,欲反驳些什么,王夫人携着怒意轻斥,
“冬梅,快将红叶汁儿拿来。”
“是.......”
“欢姑娘,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王夫人偏干涩的嘴唇往上一勾,歉意的笑容便微微绽开。
“无碍,当奴婢的总要为主子着想些。”
王夫人按红叶儿的指尖在纸张上微微顿了顿,诧异的眸子便向上抬了抬。
“夫人,将身子放松,我要跟您施针了。”
王夫人闻言,双眸也微微合上,胸膛里先前还跳动不安的心,此刻却沉的特别踏实。
凭着前世随李煦学医术的记忆,言欢小心翼翼地用细长的针对准相应的部位往里刺入,不一会儿额上便布满了层层细汗。
珍珠见状,便会上前为其擦拭,但言欢却没有抬眼相看,柳眉自始至终都是紧紧相蹙——
许是隔了一世的时光,她发现手上的医术活儿不如前世用的那般熟练,所以救治起来尤为费神........唯恐一个不小心,就让本可以存活的生命在自个儿手中断送。
第八十五章
“月娘.......”
礼部尚书一听到王夫人在八宝斋出了事儿,一下朝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一袭的紫色官袍也因仆仆的风尘而乱了棱角。
“糟了,糟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王夫人可不要出事。”
八宝斋老板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脖颈上裸露的肌肤却被礼部尚书掀起的帘帐儿刮出了寒意。
“二郎。”
见着心爱的男人前来,王夫人眼角忍不住流出下了温润的泪珠,无助的恐慌也似星尘般慢慢染上了双眉。
“月娘,别怕,一切都有我呢。”
王大人伸手裹住王夫人冰凉的掌心,丝丝沁取的酸意也因而肆无忌惮地搅着心里的苦水。
“大人莫要夫人的情绪过于激动,这样不方便治疗。”
少女平静的声音引起王大人的注意,转头一望,夫人身上刺入的银针便深深扎入了其偏晦暗的双眸。
“欢姑娘在给我针灸......若是到最后大人小孩都保不住,老爷也莫要怪她。”
王夫人微睁视线望向言欢,嘴角噙着感激的笑意。
“可这只是个半大的丫头......要不到宫中请御医过来瞧瞧。”
王大人怀疑夫人一时心急扰了心绪,这才将希望寄托在还未长开是小姑娘身上。
“夫人和孩子已暂时保住......不过请御医过来开几味保济丸倒是好的......毕竟现下夫人身子还很虚弱。”
“什么,你说我的孩儿保住了?”
王夫人眼眸一亮,五官便泛着光泽微微颤动,头也好似要往上抬起。
王大人见此便忙着伸出厚手掌将其脖颈覆住,
“月娘,好生休息......莫过于激动。”
孩子被保住了,固是一件好事儿......可出自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的口中,自己心里还是有些不相信。
王大人转头,眸光仔细打量了言欢一番,却发现其好像在哪儿见过,但瞧着其一身素净的水绿衣裙,又不像出于官宦之家......
可这丫头的行为举止却又好似源于闺阁教导之礼。
“姑娘,家中住在哪儿?”
要是问话的是寻常人物,言欢便会瞎扯一句来应......
可眼前的人穿着一袭紫色的官服,应是从二品官员。
如果自己撒了谎,回头又被其发现,恐怕救人的好心真要被人误解成居心不良......
这对父亲恐怕也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小女名叫言欢,出自言府,家父是言安侯。”
言欢?这个名字王大人可不陌生.......京城里关于言欢的不良流言可是一直在沸沸扬扬地传着......
但眼前的人儿却不似传闻里说的那般不看。
“百闻不如一见......大人不妨让门外的郎中进来问诊一番,结果自是明了。”
言欢的隐意,王大人又哪里不会听的出.....不过眼下为了确保孩子和大人的安全,还是先找门外请的郎中进来问诊一番。
很快,得到传召的李郎中便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走入内阁,
“糟了,看来小姑娘将人治死......王大人企图将火迁移到自个儿身上了。”
“郎中,劳您给内子把把脉。”
王大人见着李郎中面儿上不安的神情,心里同样也不好受.......可余光瞧着言欢气定神闲的模样,胸膛里紧着的气儿好像又缓和了一些。
“是。”
李郎中面儿上极力维着淡定地伸出手给王夫人进行把脉,王大人的眸光也一直紧锁着他的神情。
王夫人也难免于此,只不过碍着言欢的面子,用余光偷瞟罢了。
“怎么样?”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李郎中面儿上不时变化多端的神情终于耗尽了王大人胸中最后一丝耐心。
“回大人,夫人胎相健稳,暂无大碍........”
回答王大人的言语,李郎中自个儿也一度陷入诧异,难不成这个小姑娘真有超于常人的医术?
想到这,李郎中探向言欢的眸光便多了几分深意。
“夫人的孩子真的保住了?”
王大人欣喜之余,心里还略微泛着一丝忐忑,因而蹙着眉宇重复问了一遍。
“回大人,夫人胎相健稳,只需好好开上几副药调理,便可恢复元气。”
“二郎,我们的孩子真的保住了。”王夫人眼眶再此湿润,手也忍不住挪至腹部轻微抚摸。
“欢姑娘,老夫替夫人向你道声写。”
言欢没想到的是,身为礼部尚书的王大人竟然会因为此事向自己鞠腰行了个大礼。
“大人莫要折煞小女.......这都是小女该做的........眼下,大人还是帮陷害夫人的真凶揪出来较好。”
“真凶?欢姑娘的意思是,月娘是被人陷害?”
“现在虽然还不能妄下定论,但小女不相信巧合......”
最起码先前的粉衣女子是自个儿首要怀疑的对象。
仔细想想,王夫人觉着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二郎,你可要将此人揪出来。”
一想到自己孩儿的性命还有被危害的存在性,王夫人的心就不由惶恐。
“放心,敢伤我孩儿性命的人准逃不掉。”
王大人厚实的掌心覆在王夫人纤弱的小臂上,眸光却骤然深了深,表情一冷,便环顾了一番四周,
“对了,芸娘在哪儿?”
“昨夜,她好像着了凉,去如厕了.......”
“早不去,晚不去,偏偏等你出事儿的时候去?”
王大人的眉渐渐被愤怒拱成了川字眉,耳帘微微一动,一声熟悉的叫唤便传来。
“夫人,你没事吧?都怪妾,昨晚就不应该不掖好被子受凉。”
正说着,芸娘扬起手掌便冲着左脸颊扇了一遭,红肿的印很快布满原本吹弹可破的肌肤。
王大人原本板起的脸好似因那高高落下的巴掌印儿而神色松动了几分。
“大人,不如让小女帮芸姨娘搭脉一回......伤风拉肚说小不小,说大不大,要真把病气过到夫人和孩子身上,那可就不好了。”
什么,孩子还没死?
听到这儿,芸娘手袖轻微往后一摆,指尖便掐进肉里,口里的血腥味儿也于一瞬间漫开。
“嗯......那便有劳欢姑娘了。”
王大人神色又如最初般覆满了寒霜,一对幽深的精厉双眸携着心中的狐疑狠狠地刺向芸娘的头顶。
芸娘心中略微一沉,便将皓腕递至言欢的跟前,
“幸好,先前吃了微量的泻药。”
“芸姨娘的确是拉了肚子,不过不是因为风寒,而是因为吃进了药物。”
言欢神色淡淡,眸里却暗暗观察着芸姨娘这张比纸还要惨白的脸,
“不得不说,她为了要王夫人腹中孩子的性命,那可真是费尽心机。
如果没有猜错,这个芸姨娘眼下还没有子嗣。”
“吃进了药物?”
王大人粗眉一挑,面儿更是阴沉。
内宅里的肮脏手段,自己也不是不清楚,所以芸姨娘为了摆脱自个儿的嫌疑故意吃下泻药,那也是有很大的可能。
想到这里,王大人便大步向前,厚掌直接覆住了芸娘的脖颈,
“说.......”
芸娘脖子被勒得透不过气,原就惨白的脸色此刻变得愈发羸弱,仿若一朵被风雨吹打随时会被折断的娇花,
“老爷,妾没有......”
盈盈的深眸泛着无辜的波澜,细小的花凤眼角随豆大的泪珠往下一落,惹人生怜的意味便让王大人手中的力度松了松。
第八十六章
“对了,肯定有人陷害妾身.......妾身冤枉啊!”
芸娘双眸忽闪,眼皮往上一抬,好像想起了什么。
“昨个儿的糕点不是小厨房送来的......而是......而是.......”
话说到这儿,芸娘却将颔首彻底放下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事实上,她也的确是在犹豫。
“而是什么?”
王大人手上力度又是一紧,面儿上也重新布满了阴霾。
“而是泽儿命人送来的。”
芸姨娘双眸一闭,则硬着头皮将话说了出来,其颈间却是得到蓦地一松,但耳边却响起了令人感到寒颤的阴笑,
“你的意思这一切都是泽儿设计的?”
“不.......不是这个意思.....”
芸姨娘感觉自个儿似乎踩了另一个雷区,脸色愈发生白地朝后退了两步。
“要不然让贾大人来处理此事吧。”
少女盈盈的建议声让王大人的神色微微缓和,阴鸷得让人发麻的眼神也因思绪的停顿而暂且褪去晦暗。
“那就按欢姑娘说的办吧。”
.......
昨个儿言府的案件还没处理完,今个儿礼部尚书王大人又说自家的夫人被害了......
诶呀......事儿赶事儿堆在一起.....贾大人觉得太阳穴突突地往外疼,眸下的黑影也因此加重了几分。
“贾大人,内子是在这儿摔倒的。”
王大人指着台阶断裂的地方对贾大人说道,眉宇却是紧锁在靠右断裂的地方,
“那处我方才用手敲了敲,好像是空心的。”
“哦,这么一说.......蓄意为之的可能性便比较大。
今个儿陪令夫人来八宝斋的人有谁?”
贾大人弯下腰将坍塌之处旁边的台阶也敲了敲,耳朵仔细一听,厚实的回响声让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为了去验证,他又将靠近右边扶手仅剩的一小块台阶层敲了敲,
“还有令夫人平时可有往右走的习惯?”
“今个儿,是芸姨娘陪内子来的,跟在她们身后伺候的还有一个叫冬梅的丫鬟。
不过,夫人出事的时候,芸姨娘因为腹痛而恰巧离开了现场。”
看来王大人对芸姨娘已经有了猜疑.......贾大人抬起眸来对王大人身后的粉衣女子微微看了看,一个熟悉的身影也同时闯入了余光——
咦?那不是言府的二姑娘吗?她怎么也到这儿来.......最近发生的案件怎么都有她的身影。
“贾大人,咱们又见面了。”
言欢莞尔勾起嘴角,贾大人面儿神色的微变,她可都看在眼里。
“欢姑娘,王夫人案发的时候,你可在场?”
“当然......咱姑娘后边还参与救人了......否则王夫人哪儿来的母子平安?”
珍珠沉不住气儿地自家小姐在贾大人面前夸了一番,顺带也让在场围观的大伙儿知道,自家的小姐可不是传闻中的草包。
对了,大伙儿可能还不知道面前站着的姑娘就是传闻中的言欢。
“咱们言府的侯爷常常觉着自己有福,生了个懂事又能干的好闺女。”
“哈秋......”
在书房里看公文的言安侯鼻子一痒,便往外打了个喷嚏......口里飞溅的唾沫性子将的纸张都漫了个遍。
看起来,还真有点恶心。
“这位姑娘就是言安侯的唯一的闺女言欢?
传闻里不是说她是个臭不要脸的丑八怪吗?
看起来不像啊........”
“不会是去给脸动过刀子了吧......听说现在有钱人家都会私下专门请郎中来研究美颜之术。”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她喜欢的人可是风流倜傥的八王爷。”
“我家小姐可是天生的美人......谁说她整过容?”
珍珠正欲上前将小姐的脸皮往外扯一扯,以证其名声,没想到转头一望,
“诶......我家小姐去哪儿了?”
珍珠的低喃声引起了贾大人的注意,其眸光也不觉寻找言欢的身影,很快,他在算账台前有所发现——
这丫头好像在和八宝斋老板进行交谈......莫非,她对案件有了什么发现?
贾大人正欲用手将下巴处的胡须捋一捋,言欢的眸光便朝其望了过来,
“贾大人,小女有一个疑惑。”
少女清亮的声音从围观的人群中划过,大伙儿八卦的欲望也呈海浪般层层往前推。
“为何,芸姨娘接连两天都将楼上的厢房给包了......且八宝斋的楼阶恰好就是两天修的。”
言欢现下也有兴趣帮贾大人将这一案子彻底告破,一来可以做件善事儿,让王夫人日后暂且母子平安,不至于被同一个人再进行算计二来,她也想在贾大人心中有个好形象.....
这样其对府里案子走向的预判也能不自觉地偏向自己。
“一连两天都将楼上的厢房包下,这礼部尚书的府里还真是有钱。”
“那可不是......我来这里吃个大猪蹄子,都要攒上半年的积蓄。”
“不说了,人比人那可是要气死人的.......”
“说的对,咱们还是继续看戏吧。”
“芸娘,这怎么回事?”
王大人冷冷地瞥了瞥芸姨娘,眸光里飞出的寒刀子直直戳在了其心头。
这个男人无论自己多年来如何伏小做低地乖巧体贴,到头来,他还是不曾对自己有半点怜惜和信任。
想到这儿,芸姨娘的嘴角就不由浮出冷笑,
“夫人怀这个孩子不容易,妾怕人多将其冲撞,这才将楼上的厢房全部包下。”
如果芸姨娘是继续以楚楚可怜的姿态去辩解,王大人心中恐怕会继续坚持自己的怀疑。
但眼下,其面儿上的自嘲无奈好似......
芸姨娘见王大人神色松动,心里更是感觉寒凉,脑里的恶念更是愈发加固——
一定要将那个孩子给扼杀......不对,是连大人也一起杀掉........
你不是爱你的夫人吗?那便和她到地底下做一对亡命鸳鸯好了。
“那为什么要一连包下两天?难不成连出行的日子也不确定?”
言欢一针见血地点出问题所在,眸光含着几抹轻蔑不紧不慢地盯着芸姨娘。
芸姨娘心里也彻底被其面儿上的表情所激怒,
“要不是她......夫人的孩子早就落了胎......何苦现在还要想着别的法子?”
“怕下雨出行不便,所以妾身特地多订一天。
至于两天前刚好遇上斋阁的楼阶维修......那只是个巧合。
若贾大人也不信,那也便用铐子将我带回衙门吧。”
芸姨娘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状态,冰冷地玉手直直晾在贾大人跟前。
“还未证据确凿,芸姨娘便让贾大人将自己抓回衙门,莫非是想让贾大人落个昏官的名声?
亦或是想声东击西,降低自己被怀疑的机率?”
言欢细碎的步子微微地向芸姨娘踏去,纤弱的身姿却莫名充斥着逼人的威严,剔透的眸子也好似一对精厉的鹰眼,能将人暗藏的心思一眼看破。
“可现在大家都怀疑我?我说配合贾大人回去调查,哪怕也有错?”
芸姨娘虽然前面一下被少女逻辑的步步紧闭给小小乱了一番心绪,但是一想到夫人的母子平安,心里的不甘又让其急中生智地扯起脖子辨理。
“没错,但乱了规矩地自辩,便是再给案件真相的寻找添加无畏的阻挠。”
第八十七章
芸姨娘被呛得皓齿直咬红唇,眸子瞪得都要往外掉出,
“那依欢姑娘的意思,现下应该怎样做?”
“你闭嘴就好。”
对于心怀歹念的人,言欢开口也是毫不留情,
“贾大人,小女觉着现下要是想将元凶找出,不如去找两日修楼阶的工人问一问......
或许其中的蹊跷之处也能有所发现。”
贾大人瞧这丫头越来越觉得顺眼,要是她是自个儿的徒弟,准保要比马汉机灵的多。
“哈秋......谁在念叨我?”
去言府取证的马汉一抖身子,猛然打了个喷嚏。
“你讲的有理......”
贾大人话并未说完,一声诶呦的惨叫便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
“这么着急走,莫非是做贼心虚?”
言欢眸里闪过狡黠,先前故意将提议扬声说出来,那便是看看围观的人是否存在凶手。
眼下这个嘴角处有黑痣的男人,言欢可是观察他从人群的前排慢慢地往后撤......尤其是讲到有关两日前修筑台阶的事件,他撤退的速度分别较先前快了一些,甚至因为恐慌,一连踩了两个妇人的脚。
“姑娘,说哪儿的话,不过是小民突然想到家里有活儿没干完,急着往回赶罢了。”
“咦,我认得你......两日前便是你带人来这儿给修的台阶。”
芸姨娘心里暗暗骂着刘五的愚蠢,前几日,她让其行动时分明让其进行简单的易容.....
其实,刘五两日前也以风寒为借口,用斗笠将面貌遮了遮,奈何讲话的时候,嘴角的黑痣无意露了出来。
“老板,莫不是记错了?街里街巷的都知道,我是干杀猪的营生......修补一事,小的可做不来。”
看来刘五还是听了自己的话,做了简单的易容。
想到这儿芸姨娘心里紧着的一口气微微松了松,但转念一想,
“不对啊......那八宝斋的老板怎么能这么快将其认出?莫非是和欢姑娘打配合,故意套出其嘴里的话?”
一想到这儿,芸姨娘便想用眼神偷偷给刘五传个消息,不料,眼前却被八宝斋老板的视线给遮挡。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没错,痣子上有八根须毛,那天带队来修补的人就是你。”
八宝斋老板那天可是被其嘴角下的黑痣给深深吸引了——
准确来说,那颗黑痣上恶心的像小蜘蛛一般的须毛不得不让其留下印象。
刘五被八宝斋老板口里所说的话给惊到了,千想万想也没料到最终会败在这么一颗黑痣上......
当初自己嫌它丑,还想要找郎中将其去掉的时候,隔壁的陈阿婆还特地跑过来说,这是一颗富贵黑痣,使不得将其随意乱动......
刘五一想老人吃的盐肯定比自己吃的米饭还要多,所以便不再打去掉它的注意。
没想到,现下富贵没有捞着,小命恐怕也要不保了。
“来人,将他带回去......”
贾大人声音一沉,周围跟随着的侍卫便用绳子麻利地将其捆绑起来。
“等等,这一切不关小的事儿......都是芸姨娘指使我干的。”
令言欢没想到的是,这个长着黑痣的丑男人骨头居然那么软,还没用上大刑,便轻易招了。
“大人,冤枉啊.......我根本不认识他。”
芸姨娘鼻子一红豆大的泪珠又开始往下掉,可言欢注意到其左手往右手的袖口里伸了伸,想必其要做什么不轨之事。
“你说说到底受何人指使?”
芸姨娘神色激动得双脸映红,仿佛真是被小人冤枉。
其盈盈的指尖点着怒火往前一伸,小碎步也跟着迈了出去。
言欢却截断其去路,抬手一翻便将其右袖口里的香包打落,
“这可能有毒........”
话音刚落,她又将左掌直直地落在芸姨娘的脖颈上,其很快翻了翻白眼,便倒在地上。
贾大人和王大人看的一愣一愣的,他们真没想到一个待字闺阁的姑娘身手会如此好——
且方式简单粗暴,不多说一句废话。
“来啊,将地上的荷包用布小心裹起,让李郎中好生验验。”
贾大人说话的时候,余光便别有意味地端详着言欢,
“这姑娘身手如此好.........该不会昨晚的事儿,也是她一手安排的吧?”
此念头只是一晃而过,因为在贾大人心里,富有正义感的言欢不像是坑爹的玩意。
不得不说,言欢现下立的人设很成功。
“要不要吃点瓜子,我刚从外边买回来的,八宝斋的太贵吃不起。”
“要能来口小酒,这热闹也真就看的舒服。”
“方才,我还真从外边买了小酒......”
八卦的人群为了看戏开始喝起小酒,吃起瓜子,有的还席地而坐将双腿盘起。
总之看戏的架势是做的很足!
“王大人,你看要不,剩余的回衙门再处理?
否则,.......”
贾大人背对着百姓小声地在王大人耳边说道,余光话还不时往后瞟。
“嗯,就按贾大人说的办。”
芸姨娘终究是府里的妾室,而且还是母亲的娘家侄女......真要当场叛了案,恐怕百姓间相传的八卦可要持续一个月。
......
回到府中,言欢扭扭脖颈,伸伸懒腰,本来以为可以好好地到房里睡上一觉,不料马汉却要找自己做案发调查。
不得睡觉的身体,灵魂可都要郁闷得出窍。
“昨晚,你是在花园里看到的歹人,具体是在哪个位置,有无人可证明?”
马汉板起脸,学着往日师父审讯大人的模样,拿起笔和纸准备对言欢所述作出记录。
“昨晚,我是在花园里见到的......也就是上次你们从那儿挖出白骨堆的地方。
珍珠是和自己一块去的,所以可以相互作证。”
“那大半夜的,你们为什么要去那儿逛?”
马汉用笔飞快地在纸上记录着内容,心里却蓦地产出疑惑——
一般的小姑娘不是对死人呆过是地儿挺害怕的吗?
为什么眼前的人儿把这个地方说的像街面儿上的菜市一般随意。
嗯.....有问题......
“睡不着,无聊啊.....所以便出来逛了......难不成逛自家的园子还要向衙门报备。”
和马汉这样一个毛都没长全的毛头侍卫过招,言欢觉着没有多少乐趣.......再加上,现下倦意正浓,因而其讲话更是简单粗暴。
“这倒不用......呵呵......”
马汉被噎得尴尬地笑了笑,笔上的墨汁儿都不由糊掉了纸上刚写的几个字。
“而且,那儿的案件,到现在都没有破......我也想去那儿看看有没有什么可发现的线索,能够给你们提供的帮助。”
一提到案子这么久都没有破,马汉便蓦地觉得气短,心绪刚想要给自己打气,不要紧张,言欢又幽幽地张口,
“今早协同你师父办了个案子,若是没有过多含意义的提问,我想先回房睡了,马大哥没意见吧?”
什么.....今早师父不带自己去八宝斋破案,难道是携了欢姑娘去现场?
师父不会真的嫌自个儿蠢,要收个女徒弟吧?
一想到这里,马汉便莫名紧张,回过神来,嘎吱的关门声便将事实摆在眼前——
欢姑娘回房睡觉了,局面的主控者也由预想中的自己变成了她。
第八十八章
“欢儿。”
一抹绛紫色的身影拦住了言欢的去路,清冷的声音踏着冬日的暖阳也随之徐徐映出。
言欢倦得已经眯成缝的双眼一见又有人过来破坏即将又在床榻产生的美梦,柔魅的朱唇便不由向下挂着寒霜,
“大哥,找我何事?”
一脸倦色的言欢如初春尚未完全苏醒的柳枝,慵懒的姿态中尚存着寒冬留下的肃冷。
“大哥过来还你一个荷包。”
春江漾水的小鸭嬉戏纹案一入眼,言欢倦意正浓的脑子便瞬间被泼了一盆冷水,眸光也泛起了别样的光泽,
“谢大哥。”
“好了,看你一脸倦容,想必也是困了,去睡一觉吧。”
言武像往常一般揉了揉她的脑袋,于是便向远处迈开了步子。
言欢却盯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小姐,莫非大公子知道昨儿的一切都是咱们干的?”
珍珠见言欢脸色不太好,忙踮起脚,用指腹轻揉起太阳穴。
“嗯.......他都知道了。这荷包应该是昨个儿躲在角落里的时候落下的,大哥捡到了却还给自己,说明他要借这件事儿除掉一个人。”
言欢手袖轻微往后一摆,珍珠的双手便被其不着痕迹地推开,一对如深渊般不可捉摸杏眼也随之被手呈扇形轻微遮挡。
“他想要除掉谁.......莫非是三爷?毕竟上回白骨案件的真相要真被贾大人揭了出来,大公子的仕途准受影响。”
“不,是管家刘裕,接下来,咱们给言武打配合便是。”
言欢开始将模糊的视线打开,指缝间散入的光点也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一颗一颗地滚落在心间,一点儿一点儿地将心底埋藏着的恐惧直直地往外勾。
“那三小姐到时恐怕会大闹一场。”
“不......她应该没有这个机会......大哥短时间内应该会抓紧给其定下来亲事。
至于人选,眼下虽然还不清楚,但有种直觉,一定和自己有关。”
.......
“混账,一个管家你也看的上眼,这些年阿娘给你付出的心血也算是白费了。”
言三夫人气的声音直发抖,手连着袖子往下一扇,言曦的面儿上便有一个分明的巴掌印。
这是言曦多年来挨母亲的第一次打,瞪的比黄豆还要鼓的双眸含着愤怒直直地盯着地面,冰凉的之间似乎也要将腿侧的衣裙给揉碎。
“怎么,你不服?”
女儿的表情言三夫人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双指夹着言曦的下巴往上一抬,红唇便掀着失望的冷语。
“没有。”
言曦嘴角冷地向上勾,眸子却含着酸楚强忍着泪水往心里流。
“为什么?阿娘想不清楚,给我个理由......”
“阿娘也觉得女儿会看上一个管家?”
言曦脸上绽出的笑容露着冰冷,指尖也慢慢点在言三夫人的肩上,且轻轻地将其往下推。
“因为我想和心上的人有着进一步的了解,不知阿娘可否理解?”
她泪光点点的脸上不再像先前般婆娑着霜花,被酸水浸染过的花眸,眼里也尽是期待。
“我心悦于八王爷。”
“什么.......”
这个答案,言三夫人还是略有吃惊,不敢置信的脚步往后退了几下。
曦儿从未和八王爷有过多的交集,怎么会.......
“以前八王爷还是少年郎,并未封王的时候,便常常从府里的后门翻进来找二姐。
那时的大哥还没有去战场,三房在府里的日子实际并不算好过.....首饰,衣裳,吃食,往往都是大房二房挑剩下的,三房才能去用。
有一回,祖母带我和二姐去上街,珍宝阁里的七彩蝴蝶耳坠一下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于是便请求让祖母掏钱买下。
祖母当时也应下了,可结账的时候,从别处走回来的二姐也同样看上了我手里的耳坠。
可那副耳坠,阁里只有一对,二姐又冲祖母一顿撒娇......最终,祖母选择买别的首饰弥补我,而那副心爱的耳坠便落入二姐的囊中。”
言曦转过身向着窗户,盈盈撒入的日光似乎捋着时间的寂静,慢慢地内心深处的记忆一点儿一点儿地引出,陈年旧事压着的伤口亦或是被压过太多次,所以现下揭开的时候,似乎已经没有从前那般疼痛。
“那天,我真的很难过,倒不是因为心头之爱被人夺走,而是第一次意识到,这种相似的事件可能会在往后接二连三地发生......
而自己也要做好打碎了牙齿也要往肚子里咽的准备。
但可能当时年纪也尚小,压抑着的情绪持续了一段时间,脑子似乎也有些微微地迟钝,甚至一度向跳进湖里自尽。
但是八王爷恰好路过,且将漫在冰凉湖水里的自己救出,并淡淡地说下了唯一的一句话,
'如果你死了,只不过让恨着的人活得更惬意罢了',
所以我才由此恢复了精神劲儿,开始伏小做低地在二姐旁边陪伴着,直到获得了她的信任,才和大姐联手将其送上黄泉路。
没想到,到头来,却还是失败了.....
而我从前的奉承定是也没有了作用,因而才撕开脸皮,冷眼相对。”
将心里藏着的话全部如直筒倒豆子一般抖出来,言曦的身子也觉着像被热水沐浴了一般,整个轻松了许多,而眼角边的泪痕也不觉被窗户偶进的寒风给悄无声息地吹干。
“曦儿,是做父母的,曾经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
言三夫人眼里半大点,一遇事儿便容易炸毛的孩子,其实从很早之前便已学会隐忍,学会伪装。
做阿娘的却现在才发现,心里也不免愧疚。
“但八王爷的王妃之位,曦儿,恕娘亲直言,那也不是你可以肖想的。”
言三夫人知道这话说的残忍,但有些事儿长痛不如短痛,为了女儿的将来,自己眼下也情愿当个恶人。
“但以大哥的勋功,女儿去做八王爷的侧妃,那也是大有希望的吧?”
只要陪在宋宣身侧,言曦便觉着有机会成为他心尖上唯一站着的人儿。
就算最终不能扶正,但宋宣日后登了基,自己也落个妃位,若能在期间诞下个龙子,那........
“不行,就算是上了玉蝶的侧妃,那也不过是个妾室,进了门日后还是要处处看主母的脸色。
虽然八王爷现下还没有娶王妃,但那是迟早的事儿。
而且此事关系重大,甚至还关系到三房的政治站队问题,所以阿娘劝你迟早打消这个念头。”
老爷被一步步地算计成为宋宣的棋子,言三夫人看着也已够是心惊......她绝不能让一双儿女也跟着蹚过这潭浑水。
“咚咚咚......夫人,有圣旨来了,圣上身旁的福公公说,让三小姐出来接旨。”
第八十九章
“小姐,出大事儿了。”
珍珠敲了敲门,便直接冲进去来到言欢的耳帘嚷嚷。
“不知道我有起床气?”
言欢不满地撅了撅嘴,腰板虽然往上直起,但双眸依旧被疲倦压得睁不开。
“三小姐和王尚书的儿子定下了亲。”
“王尚书......哪个王尚书.......不会是咱们上午帮的那户礼部尚书吧?”
言欢先前觉着和礼部尚书一家冥冥中有扯不清关系的预感是对的,如果言曦真的嫁了过去,那么王夫人可能对自己就不会有先前的感激,反而还可能会.......
“可三小姐好像不大高兴,拿了圣旨一回房便将东西摔了个干净,我在外面趴墙角的时候听得可清楚了。”
珍珠眉飞色舞地叙述说着八卦,瓜子小脸上满是得意。
“莫非,那王尚书的儿子有什么隐疾?或是个十打十的纨绔儿郎?”
言欢素手揉了揉双眼,然后脖子左右各转了一圈,身子便顺势下了床,且将原本关着的窗户打开通风。
“方才,我听三夫人劝说三小姐的时候,得知其生母好像是个通房,但早早地就过到了王夫人的名下,呈了嫡出,且是府上唯一的子嗣。”
“哦?那看来,言曦是心有所属了.......”
言欢故作慵懒地伸个腰,眸光也淡淡地望向窗外的园景。
“其实,我有个问题先前一直想不明白,言曦和言欢为什么要对自己下狠手。
如果说是因为嫉妒恩宠,完全可以采取毁名声的方式断我前程。
但通过制造假像上吊的场景来逼自己在这个世上消失,恐怕动机不会这么简单。”
“嗯.....一般想将对方逼到死路的原因无非为几种,有亲人或爱人的杀生之仇,有男女之间的爱恨纠葛,亦或是为了谋财。”
言欢将珍珠的话想了想,好像真有那么几分道理,假设真是这三种缘由之一,那最大的可能性便是以男女之间的爱恨纠葛为动机。
也就是说她们两人都有爱上宋宣的可能。
如果再作一个大胆的猜设,那天晚上自己回房的踪迹得以暴露,或许还是宋宣故意给言曦或者言欢暗暗透露的口风。
“小姐,你是不是有了什么新的猜想?”
珍珠八卦的欲望便要从眸里呼之欲出,翘长的睫毛也如蝴蝶振翅般拼命地眨巴。
“嗯.......暂时还没有.......”
言欢故作尴尬地勾了勾嘴角,
“但我可以告诉你,最近多盯着言曦,准有热闹可看。”
“莫非三小姐会试图逃婚?”
言欢没急着应答,柳眉却含着深长意味地向上地挑了挑。
.......
“刘管家,衙门里的马侍卫让您过去一趟。”
刘裕隐约有着不好的预感,但仔细一想,这事儿和自己也没有什么关系......
如果真栽赃到自己头上,在堂上让言曦帮自己做一个假证,或者还是能草草应对。
“好。”
思绪沉冗的步子一路到了荣和堂,言武犀利的寒眸也像利刃一般直逼着刘裕的身影。
“府里赏你的玉佩到哪儿去了?”
冷沉的讽语似是斥满了被背叛的愤怒。
刘裕心里一慌,手忙往腰间掏,玉佩还在......他忙不拾地松了一口气,但心里的恐慌感却亦未消去。
“大公子,在这儿。”
他将玉佩往外一掏,言武便冷哼了一声直接站起来,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来啊,用刀子将管家手里玉佩的背面进行打磨。”
“是......”
刘裕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玉佩便被下人夺去。
马汉有些摸不清言武的套路,但他知道,刘管家今天指定是要和自己回衙门了。
“咱们言府赏赐下人的玉佩都是请珍宝阁的师父同意打磨的,外边虽然用白玉包裹,但里边含着的却是翡翠。
就算你想以假乱真,恐怕也想不到这一点。”
刘裕知道自个儿无论如何都是躲不过这一遭了,但与其被送到衙门进行屈打成招,还不如.....
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是将牙齿间的毒药给服下,言武却蓦地向前将刘裕的下巴给整个卸掉,
“想死没那么容易........”
“公子,马侍卫在府里捡拾到的那块玉佩里边裹着的是翡翠,而刘管家腰间的那一个里边包着的却是白玉。”
“马侍卫,看来管家害我二伯的事儿已有了初步定论。”
刘裕实在摸不清为什么言武要暂时留自己一个活口,按理说死无对证眼下才方便其进行最好的栽赃。
除非他还留有后招。
“前边花园里的白骨案件,本将军派下去的人也有新的线索发现。”
马汉觉着眼前的俊影震慑力完全太过强大,自己完全是不得已跟着他设下的套路走。
“哦?武将军有了新的发现?”
贾大人捋着胡子不急不慢地往里走,眼里对马汉多了几分无奈和失望——
方才他可是门外听到了二人的对话,马汉几乎是从头到尾地被言武牵着走。
“府里花园白骨形成的八卦阵虽然是塑官运的,但也有攀高枝的姻缘寓意在此,而刘管家由一直对自个儿的亲妹妹有所爱慕.....因而摆阵杀人的动机较大。”
按言武的说法,言三爷作案的可能性一下便小了许多......
因为以言武现下在边疆上立下的军功,言三爷要敢休妻重新另娶贵女,恐怕圣上第一个便要不答应。
“贾大人要是不信,尽可以衙门之前画下的太修阵拿去天下第一阁那儿翻阅《风水宝阵》书的首页进行对比。
这是本将军得到的特批进入令牌。”
天下第一阁里的藏书可不谁都能进行翻阅的,当朝能有资格进入里的除了近脉的皇亲贵族,其余的便是立下战功的武将,以及修炼仙丹的御内道士。
现下言武敢大言不惭地将此事说出来,想必其早前已经作过一番准备,但为了明面儿上有个过场,贾大人还是不得不将令牌接在手里。
“还有.......”
言武话音一顿,孔武有力的双手又将刘裕的下巴整个一开,节骨分明的食指便直直抠入其门牙后,将毒药块整个抠了出来,然后手肘猛地向上一抬,“咔”地一声,刘裕的下巴便被彻底装了上去,
“你要是还有什么想要辩驳的话便可以尽管说说......本将军可不想落个为了三房名誉而昧着良心找替罪羊顶罪的不良名声。”
“没有,这一切都是我干的......有什么要配合的,我都愿意去说,但求痛快一死。”
言武的攻心计谋实在了得,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捏准了自己的真情,懂得利用曦儿的闺誉作为其中的筹码——
要说不服毒自杀去到大牢接受酷刑,刘裕或许还会抱着八王爷搭救的希望而死死扛过去,因为不想留着曦儿独自一人在府里孤立无援......
但现下已被逼到了尽头,只盼曦儿能获得良婿。
“对了,你要是还想企图翻案,我不妨告诉你,今个曦儿已经得到了和王尚书儿子的赐婚......
所以不该妄想的念头你也彻底给我歇了。”
“奴才可否向大公子提出死前的最后一个请求?”
刘裕面儿上没有显出过多的悲喜,反倒显出一种解脱的释然,但眸里依旧存着几分忐忑。
“三小姐成婚之日,给其带去奴才微不足道的祝福。”
言武眉宇皱了皱,终究是冷着脸点了点头,
“下辈子也望你能够循规蹈矩地做事,莫要心生歹念,重蹈覆辙。”
说完,言武向贾大人微微鞠了鞠礼,然后便拖着绛紫色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
“小姐,又有大事件发生........”
言欢刚躺下休息一会儿,门又被敲响。
“进来吧......”
其声音刚落下,一阵寒风便吹进屋里,冷得她的脸直想打喷嚏。
“快把门带上.......刘管家被带走了,说是对前阵子的白骨案和昨个儿的栽赃案件都主动认了罪。”
“嗯.....知道了,那这一篇就算翻过去了......”
这个结果并不出乎言欢的意料,不过能让刘裕主动认罪,言欢还是不由得对言武心生畏意。
“可三小姐真要这么被放过?”
“狗改不了吃屎,言曦总会对我再出手。
我可答应言武这回不找她麻烦,但没说下回也轻易放过。”
言欢面儿上虽摆出不以为然的神态,但心里却微叹了口气——
因为如果下回发生类似的事件,言武还选择一力相护,不了了之的结局可能是同样的。
除非,言曦做了彻底触碰言武的底线的事儿......一切才可能变得不一样。
第九十章
“阿娘........”
言曦将自个儿闷在房里好多天,原想着赌气大哥和母亲会来安慰自己,没想到他俩这回是真狠了心。
“进来吧。”
言三夫人神色淡淡地说着,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您还生女儿的气呢?”
言曦嵌着笑容乖巧地替其倒了杯茶,可言三夫人丝毫没有拿起茶杯的意思。
“母女俩哪儿有隔夜仇?”
言三夫人轻轻挽起言曦的手,可眸光却还是黯淡地落在桌面。
“那娘还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言曦正要抽开椅子坐下,没想到言三夫人却慌张地将椅子微微往里推了推,
“坐到娘的对面去。”
言曦觉着有些奇怪,心里虽然兜着狐疑,可面儿上还是当做没事发生一般坐到了对边的椅子。
“这段时间,女儿也想清楚了许多,从前很多行为还是自己太过莽撞,伤了母亲和大哥的心。”
“曦儿,你能给自个儿知晓其中的利害,阿娘感到很欣慰。
王尚书的儿子,阿娘也打听过了,是个极好的儿郎,你嫁过去只要安分守己,日子终归是好过的。”
言三夫人轻叹了一口气,嘴角微微朝言曦勾起一抹语重心长的笑容。
“阿娘,你放心吧,不该妄想的,女儿都会忘记的。”
言曦乖顺地回应着,余光却注意到母亲的一只手一直放在桌底下。
如果没猜错,方才自个儿想要移的椅面儿上肯定放着一样对母亲尤为的物件。
“好了,娘有些累了,想休息了,你也回去尽快地做嫁衣吧,莫让人挑了礼数。”
言三夫人眸眼微微朝下黯淡,倦意的疲倦便不觉爬上眉梢。
“好,女儿听娘的。”
掩上房门,沿着小路回到住所,言曦回想母亲的反常之举便愈发生出了好奇,琢磨着,琢磨着,便生出了一个猜想——
椅面儿上物件所传递的信息对阿娘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而且此事要么是已经发生,要么是将要发生。
......
“小姐,今个儿,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儿——
三夫人在后门悄摸收了一封信后,心情边一直不好。”
“你怎么知道?”
言欢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抬眼问道。
“三夫人收到信后,在假山后边一个人坐了好久。”
珍珠看小姐吃瓜子吃的香,手一伸,便迅速地将瓜壳剥开,将瓜仁放到了嘴里。
“对了,大公子看见后,走了过去,然后三夫人不知说了什么,二人便发生了争执。
大公子甚至将三夫人手里的信件撕了。”
“哦?”
能让言武失态的事情,看来来势不小。
“接着说。”
言欢端着瓜子盘转了个身,后背轻倚在桌子边沿上。
“后来,大公子生气地离开了,三夫人却将地面儿上的纸片一一捡起,甚至将其小心地包裹在手帕里。”
“看来三婶很怕让府里知道......过不久应该有热闹看了。”
自言武上回的暗暗警告,言欢近期内便不打算对三房有所举措,但不代表没有恨意。
她只是静静地等待一个实际,等到三房那群不安分的人自个儿内讧的时候,其在暗悄悄地进行一番推波助澜。
“二小姐,不好了,府外有人上门闹事了。”
丫鬟急切地唤起声来,言欢柳眉一蹙,便听到窗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言欢打开门淡淡地应着,目送着丫鬟的背影消去,其才将门掩好。
“欢儿,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我?”
李煦翻窗一跃,便把言欢房间当成了自己家,自顾地上前喝差吃瓜子。
“门口那儿怎么回事?”
言欢正了正色,用手捏住了李煦将要端起的茶杯边沿。
“杏莲抱着孩子上门要让三爷给她一个名分。”
李煦魅惑的眼角一卷,玩世不恭的笑容便于嘴角勾了起来,但与言欢对视的乌黑双眸却与一潭深水般,让人摸不着头绪。
“你做这事不单是为了我吧。”
据前世,李煦每每有烦心事,脸上嵌着的肆意笑容便会持续很久,因而言欢微微弯下腰,素手轻轻扣住他的衣领往里一拉,二人的视线便幽幽地形成一条直线。
“咳咳咳........”
李煦忙咳嗽了几声,耳根子却早已红得和滴血一般,日后有这么个精明的媳妇,想瞒点什么事儿恐怕不容易啊。
“怎么被我说中了?”
言欢不将疑惑解出来便不打算收手,两素指轻轻夹住其下巴,身子微微向前,二人的距离便愈发缩小,温热的鼻息也在静静地交流。
一旁的珍珠忙将身子侧了侧,
“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
可出于八卦,她又将脚尖往里侧了侧,余光偷偷地往璧人处瞧。
“这小丫头不出点招对付她,看来是不行了.......”
李煦眸里勾起魅惑,俊俏的削脸涂地往前进了一步,言欢的双目便下意识地睁大,身子也往后退了好几步,脚下踏地的响声似乎也与胸膛里的心跳声咚咚地合为一体。
“我还有事,先走了,记得别想我。”
李煦离开的时候,视线压根不敢别过去看言欢那张酝着愤怒,却比牡丹还要娇艳的面容,因为他自个儿的身子也绷得厉害,火热的灼辣从心口一直烧到脸上。
......
“三夫人,不好了,三老爷的......”
来通禀的婆子一脸为难,眸光似是被大山压顶一直往地面上落。
“把话说清楚,吞吞吐吐成什么样子。”
自收到来信以后,言三夫人的心情便一直烦躁,对下人的态度也是史无前例地差。
“一女子抱着孩子过来说要让三老爷给她一个名分。”
被骂的婆子颤颤巍巍,声线都跟着发抖。
“什么!老爷居然敢在外边养外室?”
言三夫人柳眉一横,眼中的诧异便被瞬间燃起的愤怒所替代,指尖捏着的手帕也很快现出了密密麻麻的细纹。
“娘,爹在外面有了孩子,是真的吗?”
言曦赶过来说的第一句话又如刀子一般直直地插入言三夫人的胸口。
“一惊一乍地做些什么......将来这样到了婆家,少不了被人诟病.....”
言三夫人劈头盖脸地将女儿骂了一顿,然后便踱着步子要往大门口走。
这时又有人来报,
“三夫人,老夫人让您到荣和堂,外边的女子也被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