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墓园
高潜带着伊芙的大剑，躲在了库房断墙的阴影里。
他的后方是一排排圆柱形的铁架，钢圈上镶有铁钩。这些架子大部分已经空了，不过有的架子上还挂满了已经染了色的狐狸皮。远远看上去，像是一群火红的狐狸正在从什么洞口里疯涌而出。
高潜再次打量了一下伊芙的大剑，盘算着这玩意到底能不能杀死所谓的刺魔，他不想用自己的暮光之刃，至少在伊芙面前不想。
他眯起眼冷冷地看了眼墓园的方向。新挖的坟墓中间微微凸起，当中还被他不顾伊芙的抗议，从别人的墓穴上拔了一根交叉的木棍，插在了伊芙的肚子上。
“不，我不要别人用过的。”
“做戏做全套。”他握着木棍用力地往里刺了刺。
伊芙闷闷地痛叫了一声：“哎呦，蠢货，你插到我了。”
当然插到她了。高潜用手抚着剑刃，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他现在只是想弄清楚，她究竟想做什么。
接着他听到了咔嚓咔嚓的声音。
墓园里的光线暗淡了下来，看上去像是暮色突然降临，但是高潜知道那只是汹涌的魔气，什么魔物正在现形。
他握紧了剑，凝神看去。
他看了几团黑影渐渐从暮光中显露出来，四个，四个丑陋到极点的生物。
高潜皱着眉，看着它们一步步谨慎地自昏暗的光线中走出，就像是那里有一道门。
走在前面的个子最高，如果它站直了那流着粘液的黑乎乎的身体，应该超过高潜两个头。它的头部只是一个大概的凸凹不平的球形轮廓，没有明显的五官，居中横亘着一张裂缝般的大嘴，尖利地长着吸血鬼一样细密的利齿。它的两只胳膊像螃蟹的两只巨螯，巨大得不成比例，垂下时，几乎接触到地面，三根刀刃般的黑红色指头不停地颤动着，像是野狗抖动的鼻子。
它的身后，另外一只生物匍匐在地，它比之前的大块头看上去比例更接近人形。它长着猩红的眼睛，突出的下颚，参差不齐的利齿，它的五指像五根细长的钢针，每爬一步，那五指便轻松地没入坚硬的冻土。
还有两个生物跟在它们的后面，高潜没有顾上去细看，因为第一个长臂家伙已经走近了墓穴。
高潜握紧长剑，屏住呼吸，他在想如果他这时按兵不动，会发生什么？
长臂怪物缓缓地绕了坟墓一周，一边走一边发出嘶嘶的声音，爬在地上的家伙停在不远处，既不靠近，也不远离。
高潜看了眼暮光的深处，更多的黑影正在凝结，他觉得他们就像是捅了马蜂窝，惊醒了沉睡的恶魔。
刺魔？去她该死的刺魔，这个满嘴瞎话的女人。
长臂怪物开始嚎叫，一声接着一声，墓园里的嚎叫声此起彼伏，像是在应答，又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高潜眨掉睫毛上的雪粒，长臂怪物已经高高地举起了双臂，像两只尖锐的大铲，像墓穴里刺去。
就在前一刻，高潜还觉得自己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怪物掘了坟墓，然而那一秒，他已经连人带剑地高高跃出，朝怪物劈下。
“铛！”怪物挥在半空中的双臂突然转向，超高潜的大剑迎去。刀刃般的长爪与高潜的大剑相碰，高潜向后翻了个跟头，落在地上。
他看了眼手中的大剑，剑刃上已经出现了一个豁口。
“垃圾玩意！”高潜骂了一声，他早就该知道，寻常的铁剑就算再锋利，对付怪物时，也就是小孩玩具。
长臂怪物咧开头颅中央的大嘴，看上去就像是脑袋被打开了盖子。青色的气体从它的嘴里飘了出来。
好么，还有毒。高潜看了眼地上那座簇新的坟墓，将手从肋下的刀鞘上拿开。他冲那长臂怪物点了点头。飞起一脚，踢飞正在向他腿部袭来的一双骷髅般的腐手。
他用思感裹着自己朝长臂怪物狠狠地撞去，也因此避开了右侧传来的利爪破空之声。
长臂怪物的巨螯带着凌厉的风声，一上一下地向高潜合围攻击，高潜感到巨螯从他头部的思感上划过，锐利得几乎就要穿透思感，他的头皮发麻，拧腰勉强避过了袭向他腹部的那一只，他的剑也劈中了长臂怪物的头颅，半个脑袋被居中削掉，堪堪就是怪物嘴巴张开之处。
高潜决定还是什么也别说了。
“好了。”伊芙扔掉大剑。地上出现了一个半米深，一米多长的长方形大坑，刚够一个人躺进去。
伊芙一边抬起胳膊擦汗，一边走近高潜。
高潜努力保持着看着她，但却什么也没在看的状态。
“现在，谁躺进去？”伊芙在高潜的近前停了下来，近得高潜不得不上身向后倾斜了几分，以免碰到不该碰到的部分。
“当然是你。”高潜微笑答道，“那坑对于我来说太小了。”
伊芙轻哼了一声：“你是我见过的最没有男人风度的家伙。”
“风度嘛，我自然是有的，不过，我觉得你根本不需要那东西。”高潜握住伊芙沾着汗水的肩膀，将她稳定地推离了自己，她的皮肤出人意料地滑腻，柔软，温度火热。
“快点，我们赶时间。”高潜再次清了清嗓子。
伊芙轻哼一声，穿上了皮夹克，又再次将熊皮裹上，跳进了大坑，躺了下来：“埋了我。”
高潜缓缓地走到坑边，看了眼坑边的大剑。“你忘了你的剑。”他缓缓地道。
伊芙坐了起来，看了眼那大剑，笑了笑：“刺魔对铁器很敏感，你记得带着我的剑躲远一点。”她躺了回去，叮嘱道：“记得用雪，别用石头。”
伊芙轻哼一声，穿上了皮夹克，又再次将熊皮裹上，跳进了大坑，躺了下来：“埋了我。”
伊芙已经再次挥起了大剑，砸了下去。溅起的冰渣弹在她的裸露的肌肤上，泛起一点点红痕。她瞥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窘迫感到有趣。
高潜决定还是什么也别说了。
“好了。”伊芙扔掉大剑。地上出现了一个半米深，一米多长的长方形大坑，刚够一个人躺进去。
第二百八十七章 尸王
用暮光之刃对付尸王似乎没有什么悬念。在高潜的概念里，自暮光之日拔出的那一刻起，尸王就已经死了。
然而那尸王不但长得像人，连思维似乎也有了初级的智慧。当高潜抽出暮光之刃的那一刻，尸王开始急速退却，他舍了伊芙的坟墓，迅速向墓园的深处退去。那里光线暗淡，黑雾涌动，看上去像是另一个世界。
高潜微微冷笑。刀都拔出来了，还能让你跑了不成？
他一脚踢开挡路的交叉木棍，缓缓地向暮光走去。墓园就这么大点地方，他不急。
尸王在墓园的中心处停了下来，那里的墓穴被毁坏得很厉害，在暮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冒着磷火的尸骨。之前看上去只是有些溃败的墓园，在这暮光之下，才显现出真实样貌。几乎所有的坟墓都被刨开。有的坟墓已经彻底地空掉，有的，还能看到棺木的残骸，尸骨和陪葬的饰品被撒得到处都是。有一处还被不知是什么怪物的恶趣味，在那里用人头骨堆出一座小山来。小山的山尖上，插着一副交叉的木棍，看上去，真是讽刺异常。
尸王在墓园的中心处停了下来，回身盯着高潜，一尺多长的舌头拖在嘴巴外，像蛇一样不停地扭动。然后他挺起胸开始嘶吼。随着他的吼声，咔哒咔哒的声音自凸凹不平的坟茔后传来，接着一个个半米高的小怪物出现在高潜的视线里。
几十个，或许是近百个。丑陋的矮小怪物看上去像是最初那个长臂僵尸的半成品。椭圆形的脑袋中间裂开一个大缝，没有眼睛。身躯佝偻不平，且流淌着恶心的粘液，像是刚从什么池子中爬了出来。
它们一样长着大得不成比例的双臂，双爪此刻垂在地上，虽然还没完全成型，但是那长臂末端的三根刀刃似的指头，却已经闪着寒光。它们的膝盖骨像是反长着，向后凸起，每一步抬脚都高得怪异，落地后摇摆不定。
然而就是这群看上去像是尚未完工的半成品，却咔哒咔哒地踩着碎冰和冻土向高潜围了过来。
高潜皱了皱眉。这样的东西，如果是一个两个，高潜可能连刀都不屑于出，直接一脚踹碎了。然而这么多密密麻麻地一起出现，高潜便也觉得有些棘手。刚才思感被怪物们的腥臭血浴时的恶心感现在仍让他有些反胃。
高潜开始考虑要不要撤了，至于埋在坟墓里的伊芙，就让她自己玩吧。
然而就在这时，尸王却拖着沉重的脚步开始冲锋。它像是一辆战车，横冲直撞地冲过一地的小食尸鬼。有的挡住它前路的小食尸鬼躲闪不及，被尸王一脚踩碎，还有的，被它随手抓起，咔嚓一声咬进嘴里。
“真是够了。”高潜恶心地呸了一声，“到此为止。”他跳起来迎着尸王的冲锋撞击过去，他要一刀解决这个麻烦。
高潜的目标是尸王的头颅，砍掉它的脑袋，尸王也就解决了，让而尸王那条猩红的舌头却像是一杆利剑，迎着高潜直凌厉地刺向高潜的面门。高潜估摸着就算是思感也不见得能抵御尸王全力的一击，他选择半空中微微侧身躲避。谁知尸王的舌头竟然也半空中打了个旋，就像一件半自动追踪武器。高潜不由得骂了一声，反手先削掉了尸王的舌头，同时膝盖狠狠地撞在尸王的脖颈上。
高潜觉得自己撞到了花岗岩，而尸王的一只利爪已经抓住了高潜的衣服，将他从脖子上扯了下来。
高潜从两层楼高的地方高度骤然跌下，眼一花，身体又被高高抛起，眼角瞥见一道黑影袭来，他连忙用暮光之刃迎上。脖子的衣领却再次一紧，身体又朝另一个方向荡去。
高潜咒骂了一句。他觉得快要被紧身皮衣勒死了。精灵的皮衣韧性居然该死地极好，在尸王的这般拉扯下都没有被撕破，不过他的脖子快要断了。
高潜不再去管那向他袭击的黑影，而是全力对付那抓着自己脖领的爪子。暮光之刃闪电般地挥出，腥臭粘稠的液体洒了下来，高潜也终于解放了自己。他落在地上，弯腰干呕了一下。用思感对付食尸鬼显然很不明智，那感觉就像是用舌头去尝排污厂的污水。
随后高潜发现他已经被小食尸鬼们包围了。
小食尸鬼们咔哒咔哒地扑了上来，速度虽然不快，但却数量众多，且前赴后继。而且它们体型虽小，但是那双臂上的刀刃般的指头，却不容小觑，高潜在挑飞了几个小食尸鬼后就认清了这一点。他不得不全力地应对起这群小怪物。
而与此同时，那只损失了半条舌头和一条手臂的尸王，正在大肆吞噬那些小食尸鬼，高潜眼睁睁地看着尸王的手臂又重新长了出来，而且少了半条舌头，似乎丝毫没有减慢尸王的吞噬速度。
“这不是赖皮么。”高潜骂道，他裹着思感撞开了面前的小食尸鬼，再次冲向尸王。
尸王双手各抓着两个小食尸鬼，对着高潜发出嘶吼。高潜听到身后传来凌厉的风声。他不做理会。小食尸鬼们像是扑食的狼群，纷纷跳起来扑上高潜的思感，然而却像是装上了无形的墙璧，一个个被直接弹开。
高潜也到了尸王的面前，他狠狠地挥出了暮光之刃，尸王的双爪也在这时击中了高潜的思感。高潜感到了思感承受的巨大攻击，他觉得就像是自己的钢铁盔甲正在被一只大手，捏得变形。尸王果然是尸王，不但速度极快，铜皮铁骨，且力大无穷。
高潜咬牙，手中的暮光之刃速度不减反增。
暮光之刃划过的那一瞬，黑血冲天而起，高潜的双脚迅速踹出，尸王的身体高高飞起，在半空中突然轰的一声，炸成一团血块。
高潜落在地上摇晃了一下，脑袋剧痛了一下，思感也轰然碎裂。
他回头，无数只小食尸鬼扑了上来。
第二百八十八章 伊芙
由于承受了尸王的重击，且之前一直被食尸鬼的污血和小食尸鬼的连续攻击削弱着，高潜的思感暂时无法凝聚。
当如潮水般的小食尸鬼涌上来时，高潜转身就跑。他的目标时是废弃的库房，他打算在那里找一块不用腹背受敌的地方再来收拾这群小怪物。
然而就在他要接近库房的矮墙时，他看到一个眼神锐利的精灵冷冷地从墙后直起身来，闪着寒光的箭矢瞄准了自己。
“费森？”
弓弦轻响，高潜猛地闪身。身后传来噗噗连续落地的声音，高潜回头，两只小食尸鬼被一只长箭对穿，跌落在地，剩下的小食尸鬼们顿了一下，分兵两路，一队仍然扑向高潜，另一队向费森冲去。
费森毫无惧色地连连发箭，不过小食尸鬼数量众多，哪里是一个精灵的箭矢能抵挡得住的，几秒钟后，小食尸鬼们就冲到了费森的面前，费森手中的弓一挽狠狠地砸出，将正前方的小食尸鬼击飞，然而另一只的利爪也已经到了他的脖颈跟前。
费森不急躲避，不由得脸色发白地闭上眼睛，他感到脖颈上掠过的阴凉的寒风，没有疼痛。接着有人抓住了他的肩膀，将他往后拖去。
费森睁开眼，他没死，那个该死的南方佬正将他拖往一个墙角。
“放手！”费森怒道。
“蠢货，放箭也不知道找个掩体，你是弓箭手，不是盾甲兵，站在开阔地放箭很帅是不是？”高潜一边将附近的挂皮货的铁架子推了过来，在前方形成一道屏障，中间留了一个豁口，一边骂道。
费森脸色青红交加，小食尸鬼们已经用怪异的姿势，连蹦带窜地冲到了近前。高潜开始一只接着一只收拾，费森也默默地放箭，箭无虚发。
“对了，你怎么来了？”如今不用腹背受敌，高潜也没什么压力，此刻方想起了费森怎么会单独出现在此处。
费森阴沉着脸不答。
高潜见面前剩下的小食尸鬼们已经畏畏缩缩，没有什么继续攻击的兴头，他转身大步走向费森，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我问你话，你就答，不然我打……”
“梨落被抓走了。”
“什么？被谁抓走了？”
“被神殿的黑衣卫队抓走了。”
“为什么？”高潜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不久，我们去镇子的另一头探路，和神殿的黑衣卫队遭遇，他们不由分说就抓走了梨落。”
“那你们呢，你们就这样看着梨落被抓走？”
“我们又能做什么，他们是神殿的卫队，难道你要我们造反吗？”费森狠狠地挣开高潜的手，“你是梨落的爱人，我回来找你，看你想怎么做，如果你愿意救梨落，我和你一起去，如果你胆小怕死，我就自己去！”
高潜“呵”了一声，盯了费森两眼，双臂抱在胸前，在这边不大的空间里来回走动。
“黑衣卫队当真什么都没说？也没说他们为什么此刻会在墓园出现？也没问梨落到底在这里做什么？”高潜深思了一会问道。
“神殿的卫队向来傲慢，他们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女神的命令。至于梨落，梨落是犯了不敬之罪，梨落直呼了女神的名字，让神殿卫队抓住了把柄。”
“欲加之罪。”高潜冷笑。
“什么意思？”
“就是没事找事，鸡蛋里挑骨头。”
费森沉默地点头。
“亚拉。”
“什么？”
“如果你能救出梨落，我就不再向你挑战，这阿法那第一神箭手的名头，我也让给你。”
我很稀罕吗？高潜无语地看着费森郑重的脸，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周围的魔气渐渐退去，高潜知道那些食尸鬼已经回去了黑暗中。
他踢开面前的铁架子大步来到伊芙的坟墓边。坟墓上的食尸鬼残骸已经形成一层黑冰。高潜抓起一旁的木棍掘了几下，露出了下面裹着白色熊皮的女人。
“喂，别装死。”高潜冷声道。
费森紧紧地抓着弓箭，吃惊地看着高潜用脚去踢坟墓里的尸体。
坟墓里的女人一动不动。
高潜皱了皱眉，他弯下腰，用手除去了伊芙脸上的黑冰，他看到了一张黑青色的脸孔。
“是尸毒，这是谁？这坟看上去是新挖的。”费森吃惊地看着四周，“亚拉，这具尸体很快就会变成食尸鬼，我们必须快些离开。”
“食尸鬼？”高潜蹲下来，用手拍了拍伊芙的脸，“听着，食尸鬼这玩意实在太恶心了，为了不让你变成食尸鬼，我必须一把火烧了你，所以我数到三。”
费森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着高潜。
“三。”高潜站了起来。
伊芙剧烈地咳嗽了一声，也坐了起来：“你该下地狱。”
“地狱早没了。”高潜淡淡地陈述事实。
“你不知道我在下面吗？”
“都是意外。”高潜打量着脸色铁青的伊芙，她的眼睛还是黑色的，因为愤怒而显得像是有墨色翻滚。
伊芙又大力咳嗽了两声，往墓坑边吐出两口黑水。
“她脸上的尸毒下去了。”费森惊讶地道。
高潜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他看着伊芙从墓坑里跳了出来，看上去充满活力。
“你到底想做什么？”
“除魔啊，我能做什么？”伊芙拍了拍身上黑色的冰渣，看了看费森，“他怎么在这里，一般精灵见到食尸鬼不是跑得比兔子还快？”
高潜看了眼费森，费森皱了皱眉：“亚拉也是我们的同族，我不能看着他有危险而不管。”
她脸上的尸毒下去了。”费森惊讶地道。
高潜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他看着伊芙从墓坑里跳了出来，看上去充满活力。
“你到底想做什么？”
“除魔啊，我能做什么？”伊芙拍了拍身上黑色的冰渣，看了看费森，“他怎么在这里，一般精灵见到食尸鬼不是跑得比兔子还快？”
高潜看了眼费森，费森皱了皱眉：“亚拉也是我们的同族，我不能看着他有危险而不管。”
第二百八十九章 珠宝不见了
对于这个古怪的伊芙，高潜明显不想多说，费森心里惦记着梨落，也就没有多问。
伊芙捡起那柄断剑，瞅了瞅，将之也放进了背后的剑鞘中。似乎她觉得有把断剑聊胜于无。
三人再次穿过漆黑的厂房，来到厂房外的空地上。被冰雪覆盖的街道一眼可以望穿，没有雪橇，甚至雪面上连辙痕蹄印都没有。
“不可能。”费森喃喃地道。他冲到之前雪橇队停靠的地方，踢开地上的积雪，试图寻找被埋在雪面下的痕迹，但是除了冻土和冰层，他什么也没找到。
“不可能！”他回身大叫，“我进厂房之前，雪橇队明明就在这里，那么多人，那么多辆雪橇，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而且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高潜冷着脸看向伊芙。
伊芙理了理衣领上的皮毛，迎上高潜的视线：“看我做什么？你该不会觉得这件事和我有关吧？你忘了，我之前被埋在坟墓里，还是你亲手埋的，而且坟墓上还被某人盖了一堆满是尸毒的腐尸。”
这话倒是不错。
高潜冷哼一声，移开了目光：“那你说是怎么回事，猎魔人？”最后三个字，高潜咬字咬得别有用意。
“呵，要我说吧，能一次毫无痕迹地让一个精灵护卫队消失，还没有留下痕迹，就只有一个可能。”
“那个该死的依拉女神。”高潜从牙缝中道。
伊芙扭头看了高潜一眼，微微皱了皱眉：“这可是依拉的地盘，你最好说话小心点。黑衣骑士就像是无孔不入的风，他们的耳朵甚至可以伸到你的枕头下面。在极北区，如果你有说梦话的习惯，就记得在上床前用胶带贴住你的嘴。而且这些珠宝本来就是进贡给神殿的，依拉女神难道连一天都等不及，非要自己亲自来取？”
费森这时又在附近查看了一番，大步走了回来。
“没有战斗过的痕迹，没有没有雪橇的痕迹，驯鹿的粪迹，什么都没有。这简直不可思议。如果是神殿的人干的，雪橇至少会留下痕迹。如果是魔物袭击了雪橇队，那么至少也会有战斗的痕迹。可是我什么都没发现，就像是我们的雪橇队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什么？”费森听不懂。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个朋友。”高潜放下抱在胸前的胳膊，目注费森，“珠宝队没有了，我建议你立刻回阿法那，通知女王，守护好部落。而我，现在要去神殿。”
“你一个人？不行，太危险了。”费森看都没看伊芙，显然他没把她当作同伴。
“你去又能怎么样？难道你有办法救出梨落？”高潜毫不留情地道，“你的弓箭又能对付多少神殿骑士？”
费森涨红了脸，他怒视着高潜：“虽然我在你眼里如此没用，但是精灵族不会让同类孤身犯险。”
“你可以把我当作异类，谢谢。”高潜不打算再和费森废话，他转身向镇外走去。
伊芙笑嘻嘻地看了费森一眼，跟在高潜身后。
费森皱着眉头，默不作声地跟了上来。
“我的速度你跟不上。”高潜头也不回地道，“我要是你就立刻回去报信。”
“阿法那的防卫一天也没松懈过，珠宝队明早之前没有回去，女王就会知道我们出了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梨落，晚一分钟救出她，她就多一分危险。”
“说的好像你去就能救出她似的。”伊芙嘲笑道，“精灵，依拉的神殿，可不像你们森林里的那个儿童乐园那么简单。”
费森狠狠地瞪了伊芙一眼，没有说话。
“我要加速了，如果你能跟上，你便跟吧！”高潜看了两人一眼，说完，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费森吃惊地停了下来。伊芙眯着眼望着远方，笑了一声，调整了一下身上的剑带松紧，忽地抬手去摸精灵俊美的脸：“乖孩子，回去吧，和他比，你差远了。”精灵愤怒得脸颊血红，他急速地后退一步，躲开了伊芙的手。
伊芙轻笑了一声，并没有继续跟进，而是活动了一下手脚，用漫不经心的口吻道：“好久没这么活动过筋骨了。”下一秒，伊芙的身影在费森的眼里也成了一个残影。
费森回头看了看阿法那森林的方向，又看看已经毫无人影的空荡荡的小镇街道。他咬了咬牙，将弓在肩上负好，追了上去。
*
“如果卢芒葛喝了神酒，会发生什么呢？”佳佳好奇地问道。
“神酒蕴含了不可言说的强大力量，如果神灵不够强大，擅自饮用会发生不可挽回的后果。”
“不可挽回的后果是指什么？死吗？神灵也会死吗？”佳佳吃惊地道。
“神灵当然会死。”无眼神灵似乎不愿再多说下去，“我们该走了。”无眼神灵转身，率先向外走去。
“哦，”佳佳磨磨蹭蹭地跟在后面。
“如果普通人喝了这个神酒也会死吗？”
“不，普通人不会，普通人的身体无法吸收神酒的力量，就像是用神酒去浇灌一段死木，纯粹是浪费罢了。”
“这样啊……”佳佳悄悄抬起藏在身后的手指，指尖上的液体像蜂蜜一样泛着金色的色泽，“我就尝那么一点点……”佳佳将食指放进了嘴里，像是吮冰棒那样尝了尝。
“有点甜。”佳佳砸吧了一下嘴巴。
无眼神灵猛地回头：“佳佳！”
佳佳小脸通红，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
疾奔的高潜突然停了下来。
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身处在一片迷雾之中，北风呼啸，夹杂着冰渣和雪片，他眯起眼，视距竟然不能超过百米。
他想起了梨落的话，这片荒原上有一种怪物叫做雾妖。
高潜站在原地，凝神去感觉魔气的来源，搞出这么大一片雾气的家伙，必然已经显形，他只需要找到它，然后干掉它。
“高潜……”
他突然停住脚步，疑惑地回头，他觉得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那声音，无比熟悉。
“救我……”那声音断断续续，微弱得仿佛风中的蛛丝，随时都会断掉。
“林茜！”高潜的心揪了起来。
第二百九十章 神罚
林茜当然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只是高潜太想念她了，哪怕是只是幻影，他也想看一看。更何况，雾妖什么的，高潜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迷雾中不辨方向，高潜也不甚在意，他专心地朝呼唤的声音处走去。林茜现在很安全，他在心里对自己道，她在东大陆，在朋友们的保护之下，尚可在那里，师父也在，还有有权有势的夏洛克，没有人能伤害她。
真的没有吗？心里另一个声音发出质疑的声音。
她额头里的黑影是什么？她的天使羽翼为什么会变成雷龙的翅膀？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而那个心怀叵测的莎莉叶会不会对林茜做些不好的事？
高潜的脚步越来越快，在最后一声呼唤就要消失的时候，他猛地向前一窜，他看到了林茜。
林茜躺在地上，黑色的焦骨覆盖了她泛着银光的身躯。曾经的雷龙翅膀已经像是森林大火过后的枝桠，焦黑，残破。就连翅翼上的三叉骨都已经被折断。
林茜挣扎着翻了个身，朝向高潜的方向，他看到她泛着银光的脸上涌出两行血泪，她艰难地对他伸出手，高潜这才看到，她的右翅已经齐根断掉。
怒气从高潜的心中涌出，他站在原地双拳握得咯吱作响，咬牙嘶吼：“混账！混账！！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你怎么敢，怎么敢这样对待她！”
地上的林茜没有等来高潜的拥抱，她虚弱地跌回了原处，一团白色的火焰从她的身上腾起，很快就只剩下了一捧灰烬，一件亮闪闪的东西留了下来。
高潜缓缓地上前，捡了起来。
那是一枚钻戒，一枚一克拉的小巧的钻戒，他翻动着戒环，看到了上面刻着他和林茜姓名的花体字母缩写。
他还记得林茜收起钻戒的那一刻曾经说过，这戒指永远都不会离开她，除非她死。
现在她死了，他只剩下了戒指。
高潜紧紧地握着钻戒，眼睛里冒出亮光。
大地开始颤动，光线变得扭曲，什么东西尖叫着从天空上跌落，在他的身边化成一道黑烟，高潜不管不顾，他的怒气无法抑制，他想毁了这片大陆，毁了这里的一切，哪怕只是幻象也不可原谅。这幻象触及了他内心深处一直恐惧的东西，然后被以他最痛恨的方式翻了出来，展现在他面前。
可恶！该死！全都该死！！
冰原发出可怕的咔嚓的声响，
费森惊慌地停了下来，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正在他的身侧如恶魔的大嘴般张开。裂痕像是有生命的长蛇迅速向远处蔓延。仿佛曾经让大陆漂移的大灾变又要重演。费森惊慌不已，但是在这片荒原上，他无处可逃。
哀嚎。
伊芙原地转着圈子，挥着手中的断剑，挥开无头苍蝇一样撞来的魔物。荒原上的魔物们像是被赶出森林的哀鸟，在四下逃窜。但是它们逃不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灭杀它们，就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慢慢收紧。
伊芙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再次用断剑劈开一只熊怪后，她转身逃离了中心处。
“大哥哥！”
高潜缓缓地扭头，冒着清光的双眼让他看上去像是另一个人。
“大哥哥，你怎么了？”佳佳困惑地看着高潜，“你的眼睛怎么了？大哥哥你在生气吗？”
“我，很生气！”高潜低沉地答道，“我的怒气必须宣泄。”
“大哥哥为什么生气？”
“因为有东西胆敢愚弄我。”
“哈，原来大哥哥也有上当受骗的时候。”
“我没有上当。”双眼冒光的高潜缓缓地皱起了眉。
“可是大哥哥在生气，大哥哥生气了，那愚弄你的家伙不是就得逞了？”
高潜看着佳佳没有说话，但是眼里的光却渐渐灭了去。
他垂目，掌心的戒指已经消失了去，雪地上也没有灰烬。四周没有迷雾，没有风雪。一条巨大的裂缝从他的身后穿过，一只延续到远处。洁白的雪地上多出了很多黑色的痕迹，就像是死去的妖鬼或者食尸鬼的残痕。
“地震了？”高潜困惑地道。
“大哥哥，你不生气了？”佳佳歪着头，看着高潜。
高潜微微皱眉，他大步向佳佳走去：“佳佳，你怎么在这里？”他的手穿过了佳佳，佳佳低头，咯咯地笑：“真好玩。”
“佳佳，这是怎么回事？”高潜吃惊地看着佳佳，“瞎子呢？他没和你一起？”
“大哥哥，我在我的树屋里做梦呢，卢芒葛就在我身边。”佳佳试着用手碰了碰高潜，果然，她的手也穿过了高潜的身体，她调皮地猛地扑到了高潜的身上。高潜本能地伸手去接，但是佳佳消失了，就像是一切都是场幻觉。
真的是幻觉吗？高潜有一瞬间的混乱，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自己被雾妖的幻象激怒，至于后来……佳佳到底是来自雾妖的幻象，还是……
“喂！”伊芙的声音远远地响起，接着几乎瞬间就到了跟前。
高潜的眼冷冷地眯起：“跑得挺快。”
“你没事吧？”伊芙喘了口气。
“我能有什么事？”高潜淡淡地反问。
“不是吧，刚才那么大的动静，你怎和没事人似的？”伊芙看看高潜的四周，“你这里好像是中心啊，死了不少魔物。”
“什么中心？”
“神罚啊，你不要告诉我，眼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我真不知道你说什么，我刚才遇到了雾妖，那雾妖倒是真会制造幻觉。”
“雾妖我知道，它们迟早的幻觉比较另类，一般魔物迷惑人时，都是用美女啊，或者人心底渴望的东西，雾妖这种怪物就比较可恶了，它们用人心底的恐惧来困住人。所以说这种怪物，我是见一个杀一个，没人委托我也杀。”
“怎么你猎魔是要收钱的吗？”
“多新鲜，你觉得猎魔人不用吃饭不用洗澡，不用住旅店？”
“我什么都没觉得。”高潜皱皱眉，转身继续前行。
这时，他们又听到了呼唤的声音。
“等等我，等等我！”
高潜回头，看到费森也气喘吁吁地赶到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一言不合就猜谜
“亚拉，你看到了吗？刚才，刚才……”接着气喘吁吁的费森，看到了高潜附近雪地上焦黑的一滩滩痕迹。“这是什么？”他惊异地问道。
“我怎么知道？”高潜冷冷地回答，“刚才这里有雾妖，我什么也没看到。”
“雾妖？那真是棘手。”费森调整了一下几乎滑落的箭囊，同情地道，“雾妖虽然没有什么攻击力，但是却极难对付，我宁愿遇上一群熊怪，也不愿和一只雾妖对上。”
高潜快步前行，伊芙紧跟着问：“那后来的雾妖呢？你杀了它？”
“我什么都没做。”高潜绕过了一滩漆黑的液体，他察觉到荒原上的魔气淡了很多。如果勇少来做比喻。原来的荒原像一滩加满了料的浓稠污水，那么现在虽然离纯净水还有些距离，但差不多已经可以算是自来水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当时……
高潜皱起眉头，他记起浓雾之中，什么东西凄厉地尖叫着，跌落在地。他迟疑地停住脚步，看向那一直延续到远处的焦黑色痕迹。越靠近这里的焦痕就越密集，就像是以他为中心画了一个辐射圈，离他越远的地方则越稀疏，直到消失……
伊芙说的不错，这里确实是中心。
“你刚才说什么神罚？”高潜皱眉道，他盯着伊芙，“是什么？”
“神罚，顾名思义，就是有神灵发怒了呗。”伊芙东张西望着道，“昨夜天上星辰移位。今天又出现神罚，这位神灵还真没闲着。”
“神灵？你说这是神灵造成的？”高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然呢？我可找不出什么其他解释。”伊芙忽然扭头看向高潜，“你刚才就在中心区域，你没看到什么吗？”
“没有。”高潜缓缓摇头，“周围是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但是我一直以为那是雾妖的幻象。”
伊芙理解地点了点头：“身处幻象之中，确实不太好分辨。对了，你在迷雾中看到了什么？”
高潜皱眉，冷脸继续前行：“不关你的事。”
“说说嘛，是淌着融化皮肤的幽灵，还是长着一百条触手的酷蓝肯？又或者，是什么亲人的死亡？”
一股暴戾从高潜的心底突然窜起，他骤然爆喝：“我说不关你的事！”
费森吓了一跳，停下了脚步。
伊芙的手已经握住了身后的剑柄。
高潜冷冷地盯着伊芙的手。
伊芙干笑了一下，将手缓缓地放了下来：“干什么发这么大的火？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而已。上次我遇到雾妖的时候，看到了特别恶心的东西。”伊芙像是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只要想一想，我就现在还混身冒鸡皮疙瘩。”
高潜冷哼一声，继续前行。
倒是费森好奇地问：“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我和……”伊芙混身抖了一下，像是要抖掉满身的鸡皮疙瘩，“我不想提。总之，雾妖这种东西就应该被彻底灭绝。”伊芙杀气腾腾地道。
费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这时，前方的高潜淡淡地道：“看样子那个女神依拉也讨厌雾妖。”
“你怎么知道？”伊芙奇怪地问。
“她灭了荒原上的大部分魔物不是吗？”
“她？你以为神罚是依拉女神搞出来的？”
“难道不是？”高潜淡淡地反问。
“当然不是。”伊芙肯定地道。
“你又怎么知道？”高潜突然停步，转身盯着伊芙。
伊芙笑了笑，又耸了耸肩：“因为，没有必要啊，依拉女神又不是闲得没事做，为什么要管荒原上的那些杂碎？再说了，施展神罚是要耗费很大的神力的，黑森林边的那个小神殿所能提供的信仰，还不足以让女神如此挥霍。”
“你倒是挺了解那个依拉。”高潜缓缓地道。
“我是猎魔人，当然什么都要知道一点。”伊芙拍拍高潜的肩，“别这么崇拜地看着我，这不算什么，真的。”
高潜冷嗤了一声，抖掉了伊芙的手：“前面有条河。”
“我知道，还有座桥。”这一次，伊芙走在了前面，“你们谁擅长答谜题？”
“干嘛问这个？”
几分钟后，
高潜知道了伊芙为什么问这个。
一条用石板铺成的简陋小桥，颤巍巍地立在宽阔的缎带河上。河水浑浊，在岸边积雪的映照下，呈现出奇特的奶白色。这桥平时看上去就危险之极，更何况现在那桥还塌了一半。几个看上去像是移动的岩石一样的家伙，正吭哧吭哧地在河水里用石块修补着小桥。
看到三人来到水边，一个棕红色的家伙从河水里爬了上来，河水在岩石的身体上流淌，很快就结了冰。挂着一道道冰凌的岩石声音嗡嗡地吼道：“什么东西进入水前是黑色的，出来却是红色的？”
一言不合就猜谜？什么鬼？
“你就是那个什么巨魔？”高潜不耐烦地道。
“当然，我们就是巨魔，要想从此处过桥，必须回答谜题。”棕红色的巨魔开合着岩缝般的大嘴答道。
“你们的桥，已经没了。”高潜看了看河中心缺了的那几十米断桥，“怎么过？”
棕红色的巨魔晃了晃脑袋：“这不用你操心，人类，我们会修好它，也会让你们过桥，只要你们能回答出谜题！”
高潜盯着河中的几个巨魔慢腾腾地将石块搬运至断桥处，扔进水里，石头随即就被河水冲走，巨魔们不为所动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等它们将桥修好，天都黑了，我们必须想其他办法过桥。”高潜果断地道。
“不从这里过，就要去松露镇，大概多走几十公里的距离。”伊芙语气轻松地道，“而且还要交入镇的各种税费。你有钱倒是无所谓，我可是穷光蛋。”
高潜看看费森，费森连忙摇头。
高潜皱眉：“那就直接从水里过去，这河水看上去不深。”
“只是你以为而已，其实这河底有很多深不可测的大洞，如果不小心掉进去，你一辈子也游不出来，而且最重要的，那些洞里还住着一些不好惹的住客。”
“人类！精灵！你们决定好了吗？”棕红色的巨魔吼叫道。
高潜挫败地道：“什么谜题，你再说一遍？”
第二百九十二章 黑森林
“什么东西进入水中之前是黑色的，出水之后却变成了红色？”棕红色的巨魔嗡嗡地重复。
“因为它掉进了红油漆里？”高潜猜测地道。
“错！”
高潜放弃：“你们来。”
伊芙摇头：“我不行，我一猜谜，就头疼。”
高潜看向费森，费森忐忑地看了两人一眼，用试探的语气道：“答案是龙虾？”
“答对了。”棕红色的巨魔沮丧地道。
费森谦逊地看着高潜两人笑：“运气好而已。”
“根本没人夸你好吗。”高潜嘟囔地道。他大步向石桥走去，踩上了摇摇晃晃的石板：“喂，大块头，你说了答对谜题就可以过桥的。”
“当然，巨魔说话算话。”棕红色的巨魔也跳进了河水里，在路过高潜踩着的一块快要歪倒的桥柱时，它用肩膀狠狠地一推，那桥柱方才正了回去。
高潜觉得太不靠谱了。
“本来我们的桥漂亮得就像是月神的宫殿，但是今天的神罚毁了它。”巨魔解释道。
“神罚？你看到那个神了吗？”高潜问道。
“没有，我们都吓得躲在桥洞下面。”巨魔毫不羞愧地道。
高潜回头，费森和伊芙都小心翼翼地跟了上来，他继续向前走，努力在晃动的石板上维持着平衡，很快他就到了断桥处。
“现在怎么办？”
一个深灰色的巨魔走了过来，举起手中的一块大石，顶在头上，假装自己是一个桥墩。
高潜翻了个白眼，这样也行？还好，这种程度他也能应付。高潜正想跳上那块巨石，就听巨魔嗡嗡地吼道：“什么东西轻得像一根羽毛，但是你却不能停住它？”
“怎么还要答谜？”
“因为这算另一座桥，虽然小了点，但也算一座桥。”
“骗子！”高潜在摇摇晃晃的石板上骂。
“答题，或者掉进河水里。”巨魔摇晃着高潜脚下的桥柱轰隆隆地道。
“答题啊！”高潜一边努力不被巨魔晃下去，一边对着后面叫嚷。
“是呼吸，人类和精灵都不能停住呼吸。”费森叫道。
“答对了！”棕红色巨魔像熄了火的引擎，它沮丧地放弃了摇晃高潜的桥墩。高潜松了口气连忙跳上了那个深灰色的巨魔头顶的石块，却看到下一个灰绿色的巨魔又顶着石块立在了水中。
有完没完？？？
好在费森是个答谜能手，三人就这么有惊无险地到了对岸。
终于脚踏实地，让高潜感觉踏实了不少，他回头对费森真心地道：“干得不错。”
“其实也没什么，其实答案都是从童话书里看来的，”费森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谁知这些巨魔几百年来也没换过它们的谜题。”
高潜有些无语，好吧，谁让他从来不看童话呢。
这时，棕红色的巨魔对着高潜道：“人类，我还有一个谜题给你，只给你。”
还来？高潜笑了一声：“喂，我们已经上岸了。”
“我知道，但是你会回来的。这个谜题，你好好想一想，再给我答案。”
他会回来才怪。高潜敷衍地道：“好，你说。”
“什么东西是你最亲密的，你却痛恨着，什么东西是你最宝贵的，你却又抛弃了它？”
什么鬼？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高潜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几人快走，嘴上却道：“我会好好想一想的。”
“下一次，你要付我双倍过桥费，因为这次我忘记了！”巨魔轰隆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高潜一头扎进了黑森林中，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过巨魔的桥了。
黑森林，位于依拉神殿的另一侧，根据伊芙的说法，从黑森林里可以直接从后部接近神殿，如果他们想悄悄救人的话，这无疑是最好的途径。
高潜闷着头，在林中疾走。伊芙紧紧地跟在他身边，聒噪地道：“巨魔为什么要最后单给你出个谜题？”
“我怎么知道，你该去问它。”
“那么你知道答案吗？”
“不知道。”
“喂，精灵，你知道答案吗？”伊芙扭头去问精灵。精灵摇头：“这谜题我从没听过，我想这个谜题，不同的人答案是不同的。不过亚拉，刚才那个巨魔为什么管你叫人类？”
“因为它是石头脑袋。”高潜含糊地道。
费森困惑地皱了皱眉。
“真是奇怪。”伊芙喃喃地道，“巨魔这种生物没有这么聪明，你看它们的谜题用了几百年都从未换过，就知道了。但是那只巨魔却为你创造出了新的谜题，这可真是奇怪。”
“不如你回去问问它？”高潜没好气地停步转身，“有这个功夫，你不如看看这是怎么回事，我觉得我们已经在原地转了好几圈了。”高潜说着踢了一脚一旁的一棵大树，树干上有一块被踢掉的裸露树皮，现在高潜又替它新增了一块伤痕。
伊芙笑了笑：“这可是黑森林，是神殿的后花园，你总不会以为能顺顺当当地就摸到女神的后门去吧。”
“与其说风凉话，不如想想办法，还有，这里的力量有些奇怪。”高潜扯了扯衣领皱眉道。
“什么地方奇怪？”费森抹了把头上的汗水道，“有些气闷是真的，我觉得这座森林闷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亚拉，你没觉出吗？”
“我觉得有些累。”高潜的鼻尖也出现了汗水，他盯着看上去毫无影响的伊芙，“为什么你没事？”
“我也累，只不过我不说。”伊芙用手扇着风道，“森林这么密，会气闷也正常。走吧，我带你们走，不管哪个方向，往高处走总是没错的。”
“这其实是一座山？”高潜问道。
“嗯，可以这么说吧，这座黑森林是三界融合后才产生的。没人知道它是怎么来的，试图进入的人类都死了，也没有神灵或者魔怪对这座森林宣示所有权。所以后来神殿就将它当作了后门的屏障。”
“那么这座森林里，到底有什么秘密？”高潜沉默了一会问道。
“不知道，不过我想，我们大概很快就会知道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蓝月与乌鸦
高潜在喘息，他已经很久在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自从那倒霉的地铁事故开始，他的命运就像是坐上了没有轨道的过山车，一路滑向不可控的未知。
他确实体会到了刺激和激情，每一次血液里澎湃的力量都会让他激动不已，为之着迷。只是他并不开心。他的成长是以整个世界的破碎为代价的，因为莎莉叶说过，解开第三层封印的前提是三界合一。
他停住了脚步，靠在一棵笔直的黑松上。粗糙的树皮硬得像石头，他扭头看去，费森已经远远地落在了后面，树丛挡住了高潜的视线，但是他还是听到了精灵风箱般的喘息。
他再次抹了把汗，抬头看去。伊芙在十米外的树丛间回头看他，黑色的皮衣几乎和黑森林融为一体，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笑，她冲他摆了摆头，便消失在黑松林之后。
高潜低低地咒骂一声。
这森林里古怪的力量对他和费森都有影响，偏偏对伊芙无效，为什么？
高潜用力撑了一下树干，抬起沉重的双腿继续向上爬。
伊芙不是一个普通的猎魔人，高潜心里早有定论。她的能力比她表现出来的要强大得多。当伊芙躺在坟墓里时，高潜曾经假装失手地用木棍刺过她的身体。以他现阶段半神的力量，伊芙居然只是痛叫了一声。那么她身体的坚韧程度，已经和半神相当。
但伊芙不是半神，高潜没有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任何属于神血之子的气息。她的胳膊上也没有属于清道夫的印记。虽然高潜自己也没有，但是高潜清楚地知道，正式的清道夫手臂上会有一个金色的印记。而脱掉夹克只穿比基尼的伊芙并没有。
那伊芙到底是什么？神灵吗？
高潜接触的神灵不多，无眼神灵和鲸神是迄今为止高潜真正近距离接触过的神灵。无眼神灵的神气很弱，在北极那种能量混乱的地方，根本就察觉不出。而鲸神则充满了野性的力量，那是一种和卢芒葛截然不同力量。是一种不需要依赖于人类的信仰而存在于自然的力量。
而伊芙，身上同样没有神的气息。
所以，伊芙到底是什么，高潜不能确定。
当一道淡蓝色的光线出现在前方时，高潜意识到他已经到达了黑森林的顶端。他拖脚步冲出了最后一排黑色的大树，他到达了一片空地。
他抬起头，看到一轮蓝色的满月。
四周巨大的黑色树木像是沉默的卫士，围绕着这片空地，俯视着高潜。高潜看到空地的中央有一块黑色的棱角分明的巨石。巨石上刻有图案，但许是风雨侵蚀，已经看不太清。
他试着叫了一声伊芙的名字，没有回应。
身后传来细微的风声，高潜回头，一只体型如大鹰的乌鸦无声地落在最高的枝杈上，低头盯着他。
这是高潜在黑森林看到的第一个活物，却是一只巨大到不详的乌鸦。
高潜盯了那乌鸦半晌，他觉得这乌鸦有些眼熟，但是他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乌鸦无声地拍了拍翅膀，像一道烟雾，轻飘飘地落在林间空地的巨石上，高潜的目光追随着大乌鸦，当大乌鸦在巨石上优雅地合起翅膀时，他试探地问：“伊芙？”
大乌鸦漆黑的眼盯了高潜一眼，高潜看到了嘲笑。
“哦，不是。”
接着，大乌鸦在巨石的顶部啄了几下，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巨石上出现了一道拱形的石门。
在淡蓝色的月光下，高潜看清门内是一条黑洞洞的向下的通道。
请君入瓮。
“这太蠢了。”高潜摇了摇头，“我绝不会进去。”
大乌鸦突然发出嘎的一声尖叫，那叫声在寂静的山林里惊心动魄地回响。
高潜警觉地看着大乌鸦拍着翅膀飞了起来，盘旋了几圈后，它突然一头朝高潜扎了下来。
高潜迅速跳开。
然而大乌鸦的速度比高潜料想的还要迅速，它鬼魅般地在高潜躲避的路径上等着高潜，一翅膀狠狠地扇在高潜的肩上。高潜像是被一只沉重的大锤击中，他的身体飞了起来，重重地落地，碎石四溅，冲击力让他滚了几滚，方才停住。
耳边传来轰隆的声响，蓝月的光亮消失，他发现他被关进了大石的洞穴中。
有没有搞错？他被一只乌鸦关起来了？
高潜恼羞成怒地跳了起来，扑向闭合的洞壁。那巨石再大，以高潜的力量也不过就是几拳的事，等他出去，他非得将那只破鸟烤了。
然而几拳下去，洞壁毫无反应，倒是高潜的手生疼，他想起他的力量被制约了。高潜最后愤愤地砸了一拳，冷静了下来。
他回身四望。
大石的内部漆黑，不过高潜的目力可以看到几十米开外的景物，他发现这大石内部，竟然有一条向下的石阶。石阶看似笔直，没有尽头。
“这算什么？下山的路？”高潜试探地沿着石阶走了两步，一粒碎石被高潜的脚踢动，喀拉作响地沿着石阶滚了下去，高潜凝神细听，石子越滚越远，声音却越来越大，当石子终于轰的一声击中什么时。
高潜点了点头，还真让他说中了，这条石阶一直笔直向下，这真是一条下山的路。
高潜沿着石阶向下奔去。
石阶比他想象中的年代更久，某些地方已经腐朽坍塌，露出下方绝对黑暗的无底深渊。坍塌的裂缝中，窜起的风带着让高潜心惊的死亡气息，那不是人类所畏惧的死亡，而是来自神灵的寂灭。高潜谨慎地从那里绕过。
有时，他又会听到喧哗的声响，就像是附近在举行什么盛大的游行。有时他又听到窃窃私语，当他停步静听时，那声音又消失不见。
当高潜终于到达石阶底部时，他看到了一间石室。
地板上铺着样式古老的石板，其上还覆着青黑色的青苔。石室的中央是一座两人高的残破石雕，石雕已经残破不全，唯一能辨认的，就是那石雕的顶部，似乎有一只鸟。
第二百九十四章 依拉神殿
石室的前方有一道石门，门上有石制的手环，高潜上前拉动，一扭。石门无声地打开，他看到了一片黑色的树木，他走了出去。
重新置身于黑森林中，潮湿腐烂的气味重新包裹了他。他回身，看到他走出的地方，只是一堆乱石，根本看不出有石门存在的痕迹。
高潜凝神细听，然后他选了一个方向大步走去。
没走几步，他就看到了一座不算多么宏伟的石头宫殿就树立在他的眼前，他想，这大概就是依拉神殿。
蓝色的满月下，青白色的石头像是沐浴在海水中，发出朦胧的水样光辉。神殿和黑森林之间隔了一座青色的湖。高潜看着湖面上漂浮的青烟一样的水妖，英俊的男人，美丽的少女，可爱的孩童，还有优雅的驯鹿，各种各样的脸，或悲伤或喜悦或可爱或惹人怜惜。
“总有一款适合你，是么？”高潜轻嗤了一声，缓缓地步入水中。
美丽的少女围了上来，轻柔地唱着歌，称赞着他的外表英武，器宇轩昂，高潜的手放在肋下的暮光之刃上，冷冷地道：“退开，所有的，不想死就退开。”
少女们惊慌地缩进了水波里，只在水面上露出了半个可爱的脑袋。英俊的男子们更是远远地躲在了水边，高潜迅速穿过了青色的湖，顺着神殿粗糙的石墙，壁虎般爬了上去。
离得近了，高潜发现那淡蓝色的水样光辉并不是他的错觉，神殿的石头确实在发光，不但如此，他还听到神殿里传来了吟唱的声音。
高潜找到了一扇关得不算严密的窗户，悄无声息地跳了进去。
高潜跳入的房间，是一间杂物间，里面堆积着各种样式古怪的饰品，带着黑色穗子的长棒，花俏的手工旗帜，还有抢金镀银的杯具，陈旧的木箱。高潜轻手轻脚地从木箱上下来，侧耳细听，吟唱声从外间传来。他走到门边观望了一下，闪了出去。
门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和外面的墙璧一样，用泛着水样光辉的石头砌成。石头上的光芒像是会合着吟唱声脉动，闪闪烁烁明灭不定。
有脚步声自走廊的另一头快步传来，高潜迅速闪在廊柱的阴影里，他听到两个男人的声音低语着快步走来。
石室的前方有一道石门，门上有石制的手环，高潜上前拉动，一扭。石门无声地打开，他看到了一片黑色的树木，他走了出去。
重新置身于黑森林中，潮湿腐烂的气味重新包裹了他。他回身，看到他走出的地方，只是一堆乱石，根本看不出有石门存在的痕迹。
高潜凝神细听，然后他选了一个方向大步走去。
没走几步，他就看到了一座不算多么宏伟的石头宫殿就树立在他的眼前，他想，这大概就是依拉神殿。
蓝色的满月下，青白色的石头像是沐浴在海水中，发出朦胧的水样光辉。神殿和黑森林之间隔了一座青色的湖。高潜看着湖面上漂浮的青烟一样的水妖，英俊的男人，美丽的少女，可爱的孩童，还有优雅的驯鹿，各种各样的脸，或悲伤或喜悦或可爱或惹人怜惜。
“总有一款适合你，是么？”高潜轻嗤了一声，缓缓地步入水中。
美丽的少女围了上来，轻柔地唱着歌，称赞着他的外表英武，器宇轩昂，高潜的手放在肋下的暮光之刃上，冷冷地道：“退开，所有的，不想死就退开。”
少女们惊慌地缩进了水波里，只在水面上露出了半个可爱的脑袋。英俊的男子们更是远远地躲在了水边，高潜迅速穿过了青色的湖，顺着神殿粗糙的石墙，壁虎般爬了上去。
离得近了，高潜发现那淡蓝色的水样光辉并不是他的错觉，神殿的石头确实在发光，不但如此，他还听到神殿里传来了吟唱的声音。
高潜找到了一扇关得不算严密的窗户，悄无声息地跳了进去。
高潜跳入的房间，是一间杂物间，里面堆积着各种样式古怪的饰品，带着黑色穗子的长棒，花俏的手工旗帜，还有抢金镀银的杯具，陈旧的木箱。高潜轻手轻脚地从木箱上下来，侧耳细听，吟唱声从外间传来。他走到门边观望了一下，闪了出去。
门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和外面的墙璧一样，用泛着水样光辉的石头砌成。石头上的光芒像是会合着吟唱声脉动，闪闪烁烁明灭不定。
有脚步声自走廊的另一头快步传来，高潜迅速闪在廊柱的阴影里，他听到两个男人的声音低语着快步走来。
高潜找到了一扇关得不算严密的窗户，悄无声息地跳了进去。
高潜跳入的房间，是一间杂物间，里面堆积着各种样式古怪的饰品，带着黑色穗子的长棒，花俏的手工旗帜，还有抢金镀银的杯具，陈旧的木箱。高潜轻手轻脚地从木箱上下来，侧耳细听，吟唱声从外间传来。他走到门边观望了一下，闪了出去。
门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和外面的墙璧一样，用泛着水样光辉的石头砌成。石头上的光芒像是会合着吟唱声脉动，闪闪烁烁明灭不定。
有脚步声自走廊的另一头快步传来，高潜迅速闪在廊柱的阴影里，他听到两个男人的声音低语着快步走来。
高潜跳入的房间，是一间杂物间，里面堆积着各种样式古怪的饰品，带着黑色穗子的长棒，花俏的手工旗帜，还有抢金镀银的杯具，陈旧的木箱。高潜轻手轻脚地从木箱上下来，侧耳细听，吟唱声从外间传来。他走到门边观望了一下，闪了出去。
门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和外面的墙璧一样，用泛着水样光辉的石头砌成。石头上的光芒像是会合着吟唱声脉动，闪闪烁烁明灭不定。
有脚步声自走廊的另一头快步传来，高潜迅速闪在廊柱的阴影里，他听到两个男人的声音低语着快步走来。
门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和外面的墙璧一样，用泛着水样光辉的石头砌成。石头上的光芒像是会合着吟唱声脉动，闪闪烁烁明灭不定。
第二百九十五章 你会害死我的
高潜隐在廊柱后，他看到那穿着白色连身裙的少女，在黑衣卫士进入依拉的寝殿后，又在巨大的兽皮帘外站了一会，方才转过身来。
高潜看到了一张容貌姣好的面孔，金色的卷发洒在裸露的肩头，让那张脸像是一朵金粉玫瑰。她的身体曲线玲珑，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如同熟透的果实散发出醉人的香气。少女的眼睛是明澈的海蓝色，当她的目光看过来时，你会很容易沉浸在迷人的海水里。
高潜退回至廊柱的阴影里，暗暗希望那白衣少女没有看到自己。他可没把握打昏这样花朵般的女子，而不伤害她细弱的小脖子。
然而他听到了那女子的脚步声，向廊柱这里走来。高潜猛然转身，面朝着天台外的祭坛方向。
“维克多……”他听到那少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是在等我吗？”少女轻声道。
维克多？看来这少女认错了人。
高潜保持着背对少女的姿势，没有回答。
“你上次说的事，我……想好了，我答应你。”
然而少女的声音却不象是已经想好，她的声音里带着挣扎和犹疑。高潜微微侧身，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少女低垂着头，双手神经质地绞着身前的一块衣裙，像一头被捕捉到的，自知无望挣扎的小鹿。
高潜含糊地应了一声。他在想能用什么办法让这少女快点离开，两人站在这里未免太醒目了。
“维克多？”少女似乎在等高潜的回答，然而高潜该如何回答？他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哼声。
这时少女上前了一步，高潜的身体微微一僵，少女温热的手臂从身后环绕住了他，他听到少女用绝望的声音道：“只要你能帮我救出我的父母，我今晚就可以给你。只要你能……”少女低低地啜泣起来，“我什么都可以答应。”
高潜缓缓地抬起手，握住了少女抱着他胸膛的纤细手指，温柔又坚定地拉了下来。
“维克多？”少女惊讶又失望，“你害怕了吗？你改主意了吗？你说过你迷恋我……”
高潜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指，少女吃痛地住了口。
“你父母？”高潜压低着声音，故意含糊着词句道。
“维……”少女刚要说话，楼梯那里又传来脚步声。高潜眉头一皱，猛地转过身来，将少女用力一扯，压在怀里，俯下头去。他的帽兜遮住了他的脸，楼梯上的来人并看不到。
少女仰着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楼梯上的来人看不到高潜的脸，那少女却看得一清二楚，这哪里是那个可恶的维克多，这竟然是一个颇为英俊的异乡人。
“别出声。”高潜低着头，双唇在她的唇边开合，“我没打算伤害你。”不过如果你不听话，就不好说了。高潜在心里默默补充。
“安娜？你在做什么？”从楼梯上来的不止一人，其中一个女声惊讶地道，“你疯了？”
高潜怀中的安娜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惊醒，正要挣扎，高潜钳住她腰身的手臂却暗暗用力，“打发她们走。”他低声命令。
“看来安娜和她的情人连回房间都等不及了。”另一个女声嘲笑道。
“安娜，祭祀就要结束了，还有接下来的仪式需要你主持。”那女声带着尖刻，“而你却躲在这里和神殿侍卫偷欢，安娜，如果让女神知道了……”
“放开我，我必须离开！”高潜怀中的少女用力掐着高潜胳膊上的肌肉，却配合地压低着声音，“如果我耽误了祭祀，女神不会放过我的。”
“让那个女人去祭祀。”高潜的嘴唇移到了少女的脖颈处，威胁地在她脖颈的动脉上咬了一下，少女混身一颤，发出一声似痛似喜的低呼。
“祭祀，艾玛你去不就好了，反正不过是几句祷词，你不是一直就想这么做了吗？”少女仰着脖颈，双目紧闭，声音带着颤音。
“做得好。”高潜在她的耳边低声道。
少女的身体抖了起来，高潜不得不更加搂紧了她，省得被那两个女人看出破绽。
“安娜！你说什么！”那被称为艾玛的女子气愤地道，“为真神祈祷是无上的荣耀，而你却放弃了这份荣耀，我会向女神禀告，还有你的这个情人……”那女子说着居然朝两人走来。
高潜皱眉，少女却在这时猛然睁开了眼睛。在触到少女海蓝色的目光时，高潜不禁微微一怔，随即少女像一株水草缠住了他。
艾玛停住脚步，露出鄙夷的目光。
“现在，都给我滚！”高潜在纠缠的间歇低沉地冷喝。
不知是被高潜的冷意吓到，还是因为真的心急祭祀，两名女子愤愤地威胁了几句，匆匆离开了。
耳边祭祀的吟唱已经到了尾声，此起彼伏，喜极而泣的尖叫充斥着耳边，就如同巨星演唱会谢幕时狂热粉丝的尖叫。这古怪的氛围让高潜的心脏也不禁急跳了几下。而少女不知是入戏太深，还是被这激昂的赞歌所迷惑，纠缠着高潜，直到高潜的后腰撞上了身后的栏杆。
高潜抬手按住了少女的后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抬起了头。
“她们已经走了。”
少女眼神迷离仰望着他。
高潜微笑了一下，安慰地轻拍她的肩：“谢谢你。”他将她推离了自己，但是他并没有松手，因为少女似乎有些站立不稳。
“那么，安娜？”高潜清了清嗓子，这赞歌有些古怪，他的手不由得用力地捏着安娜的肩骨，他很想将她拉回来，说实话刚才的感觉不错，虽然这女孩主动生涩得像是一只雏鸟，但是感觉很好。
似乎是肩头的疼痛终于让安娜清醒，她海蓝色的眼睛睁大，然后猛地扬起了右手。
高潜轻松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将之反扭在她身后。
“我不喜欢玩这种调调。”高潜淡淡地垂目看着她，“不过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找个时间，但不是现在。”
少女的眼里涌上了泪水：“你混蛋，你会害死我的，神殿的侍女禁止和侍卫有私情，你会害死我的！”
第二百九十五章 我数到三
“那真是，”高潜努力凝聚起一丝丝抱歉的口吻，“不过是你和那个维克多先开始的，不是吗？我只是顺水推舟。”他的努力失败了。
少女压抑着愤怒打断了高潜：“我只是在利用他，我根本没想过和那头猪猡有什么！”
“你确实有利用男人的本钱。”高潜垂目看了一眼少女挤压在自己胸膛上的身体，“不过利用他人总要付出代价的。”
少女因为愤怒而胸前剧烈起伏，高潜觉得为自己着想，最好还是放开她。却在这时，他听到那少女道：“那么，你要什么代价？”
“什么？”这话题转得有些快，高潜不确定自己听懂了少女的意思。
“你的代价。如果你帮我救出我的父母，你的代价是什么？”
高潜不由低笑一声：“那你恐怕付不起。”
少女的胳膊从高潜的手里挣脱出来，环住高潜的腰：“说说看，你不说你怎么知道我付不起？”
“你凭什么觉得我能救出你的父母？这可是神殿，那里面还有位女神。”高潜起了逗弄的心思。
“你能潜入神殿，必然有些本事。我的父母被关在神殿的地牢里，只要你能救出他们，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少女认真地盯着高潜。
高潜不以为然地淡笑。
少女努力用魅惑的语气：
“你想要我的身体？我可以给你。或者你想要财富？看到下面那些珠宝了吗？我一样可以帮你得到。如果你想得到的是女神配制的永葆青春的药水，我也可以想办法帮你搞到。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将我的父母救出来。”
看到一个纯情的少女刻意地卖弄风情，让高潜不由觉得好笑，他提醒道：“可是我记得你的私情已经败露，你如何还能做到你说的那些事？怕是等你的女神从床上起来，你已经在地牢里了。”
少女愤愤地离开了高潜：“我不会那么容易被艾玛打败的，我会说是你胁迫我，你当时用一把刀顶着我。”
“我没有用刀……”
“你有，我感觉到了。”少女气愤地指了一下，高潜无语，他决定结束这个话题。
“听上去是个好计划，不过我觉得你的女神会相信你的可能性很小。”高潜回头看了一眼下方的祭坛，已经结束祭祀的白衣少女们大汗淋漓地躺在宝石堆上，血迹和汗水的流淌让那些宝石闪烁着妖冶的流光。
一些还能行走的少女们正在将那些瘫软成泥的身体抬起，运送到一边，高潜看到那个艾玛正在威风凛凛地指挥着这一切。
高潜抓着少女的胳膊将她撤离了天台那里，避在另一个廊柱后，压低声音道：“祭祀已经结束了。我猜你的女神，大概也快要结束她的狂欢，很快就会有人将你的私情禀告给你的女神，然后你就会像一只待宰的小羊羔，被那些神殿侍卫分吃了。”
少女的脸色发白，失魂落魄：“不会的，女神喜欢我。”
“我认为如果你是男人的话，这句话还更可信一点。”高潜用力捏了捏少女的胳膊，强迫她集中起涣散的精神，“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立刻逃离这里。”
“不，我不能，我的父母还在地牢……”
“那就带他们一起走。”
“不，不行，这太仓促了，没有计划，没有准备，什么都没有……”少女惊慌地道。
“我就是计划。”高潜用力晃了一下安娜，“听着，我数到三，你给我一个可以将所有人救出并带离这里的方案。否则，我就将你从这里丢下去，在宝石堆上摔个稀烂，让你和你的真神永远同眠吧。”
高潜最后的那句话语气冰冷，血腥无情。安娜被吓住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一，”高潜阴森地开始计数，他好心地这一次直接从一开始而不是像以前一样直接到三。
“不行，这不可……”
“二，”高潜的手抓着安娜的手开始用力。
安娜觉得自己的脚几乎离了地，她惊恐地瞪着高潜：“我发誓，不……”
“三！”高潜冷冷地吐出这个字。
“从外面的无人湖的排水管可以进入地牢如果我们能穿过无人湖越过黑森林我们就能逃出去，”安娜急促地说到这里，喘息了一声，“可这是不可能的。”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高潜松开了安娜，安抚地揉了揉她的胳膊，那里大概已经被他捏得淤青了。“现在，告诉我，地牢的排水管在哪里。”高潜温柔地拍了拍安娜冰凉的脸颊。
几分钟后，
安娜赤着脚，踩着神殿外墙上的石缝，寒风吹着她单薄的衣裙，她瑟瑟发抖，牙齿打颤：“不行，我做不到。”
“你行的，跳下来。”高潜浮在神殿下方的水里，耐心地仰头道。
“不，你不懂，无人湖里有水妖，跳进去会死的。”
高潜瞥了一眼上方被狂风卷荡着的白色裙子，以及下面被冻得发红的身体。
果然不出所料，真空。
“没有什么水妖，你看我不是好好的？”高潜说着冷冷地瞥了眼不远处一个俊俏的少年水妖，那水妖畏惧地远远退开了。
“如果你继续挂在这里，不出三分钟，你就会变成一个人形冰棍，天亮后，各种乌鸦，妖鸟，就回来啄吃你的身体，眼珠，心肝，内脏，肠子会流得到处都是……”
“扑通”
高潜一把将安娜从水里捞了出来。
安娜手脚并用地紧紧缠着他，哆嗦着：“这，这水好暖。”
“早告诉你了。”高潜将安娜湿漉漉的金发从自己的脸上摘开，安娜白色的裙摆在水面像一朵洁白的睡莲，高潜感到安娜的双腿也缠在了他的腰上。
他吸了口气：“你会游泳吗？”
“完全不会。”
“好极了。”高潜将手伸入水下，托着安娜的腰调正了一下姿势，“现在，告诉我，地牢的排水管在哪？”
安娜仰着头数了数窗户，指了不远处的神殿墙面上一块突出的兽头石锥：“就在那个兽头下面，大概三米深。”
“深吸一口气。”高潜示范着，“就像这样，然后憋住。”安娜照做了。
“我们走。”高潜一手抱紧安娜，潜了下去。
第二百九十七章 救人
去地牢救人，比高潜预料的要简单得多。
地牢排水管的另一侧，是一个蓄水池。为了防止地基下沉，神殿在建造时，就设计了地下抽水系统。并在神殿的蓄水池旁边安装了魔法驱动的水泵，每隔几个小时，水泵会将神殿下方堆积的地下水抽出来，排入蓄水池。而蓄水池里的水，也每隔一段时间，会通过排水管，自动泻入无人湖。
当高潜带着安娜从蓄水池里钻出来时，蓄水池里水刚刚开始泻了一半。石头砌成的池子里，只剩下到人腰部的水量。
高潜刚从水里露了个头，就看到一颗花白的头颅盯着自己。他暗骂一声，将安娜按回水里。然后游到池边的阴影处，才将安娜放了出来。
“你可没说这蓄水池是开放的。”高潜压低声音。
“我也不知道，维克多没告诉我。”
“看来你的魅力还是差了点。”
安娜气愤地瞪着高潜。
“我猜你也不知道，你的父母被关在哪间牢房。”高潜接着道。
安娜点了点头：“我们得一间一间地找。”
“不是我们，是我。”高潜一边说，一边侧耳细听，他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和嘈杂的交谈声，而这些声音都在逐渐远去。
“看样子发生了什么麻烦，守卫们都在赶去处理，正好，省了我的事。”
高潜再次探出了头，隔壁牢间的木栏杆后，一个浑身破烂的老头站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高潜。
高潜冲那老头笑了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老头瞪着灰色的眼珠，用鸟爪似的黑手捂住了嘴。
下方的安娜这时也探出了头来：“我和你一起去。”
那老头看到安娜，眼睛瞪得更大了。
高潜瞥了眼安娜身上的透明衣裙，再次将她按回水里：“告诉我你父母的名字就好。”
“可……”
“别废话。”高潜的声音透着不耐烦。
安娜只好道：“我父亲叫汉森，四十多岁，身材高大，母亲叫鲁娜，和我长得很像。”
汉森？鲁娜？那不是极光村的村长夫妇？
高潜挑了挑眉，仔细打量着安娜，嘟囔：“怪不得我觉得你有些眼熟。”
安娜莫名其妙地眨眨眼，催促地道：“快去吧，等池子里的水泻完，闸门就会被关上，再想出去就麻烦了。”
高潜爬上了池边，这蓄水池本就在牢房走廊的中间部分，只有一面靠墙，高潜这一站出来，几乎大半个牢房的犯人都看到了他。
高潜在入水前，就除去了身上碍事的披风，此刻虽然穿着黑衣守卫的制服，但那精灵耳却是显而易见。
几秒钟的安静后，是冲破房顶的声浪：
“放我出去!”
“我是冤枉的!”
“救我!”
“我不是疯子！”
高潜不由得骂了一句脏话。
隔壁的牢房里的枯瘦老头呵呵直笑，他冲高潜竖起枯骨般的指头指了指上方。
高潜抬头，看到牢房走廊的穹顶上，一块砖石正在缓缓挪开，露出一个书本大小的观看孔来。他看到有人在观看孔后一闪。
这时，安娜又探出头来：“小心，牢房里有攻击魔法的咒语，如果不小心触发了咒语，会死的。”
“怎么不早说。”高潜冷着脸弯腰再次将安娜按回水里，“躲在这里别动。”
“你不让我说。”安娜挣扎着道。
高潜不再和安娜废话，而是快步沿着牢房的走廊走了下去。两侧的牢房里，被关押的都是人类。有的穿着破烂，有的穿着体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不过所有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摇晃着栏杆，发出震耳欲聋的喊声。
在这种情形下，想安安静静地将安娜一家和梨落救出来，是不可能的。
高潜果断地改变了计划，他看到了通往外界的一扇铁门，他快步走了过去，贴在门边，侧耳细听。
他听到了快速传来的脚步声，一共三个守卫。
高潜侧身躲在门边，他听到钥匙打开铁门的声音。在铁门打开的一瞬间，整个牢房突然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无声地望着那三个守卫，就像是之前疯狂大喊的不是他们。
铁门向躲在门后的高潜面门打了过来，高潜暗暗地伸出脚，挡住了铁门。
一个守卫骂骂咧咧地走了下来，顺手从墙上拿下一只火把，在手里来回晃动着，检查到底有何异常。
另一个则狞笑着直接伸手扳动了门边墙璧上的一个手柄。
高潜吃惊地看到牢房里突然出现了光鞭一样的闪电，闪电无差别地抽中所有的犯人，痛苦的嘶喊响彻牢房的每一个角落。
高潜大怒。他一脚踹翻了那名操作魔法机关的守卫，又将后面的那个尚未踏进牢房的家伙揪着脖领狠狠地扔到了走廊的地板上。那两名守卫都一声为吭地昏死过去。
然后高潜狞笑着逼近最先进入牢房的守卫：“嗨，我们谈谈？”
那守卫惊恐地盯着高潜：“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你要做什么？”
高潜一把揪住了拿守卫的衣领，将他按在墙上。
“其他守卫在哪？”高潜抽出守卫的腰刀，抵住他的脖子。
“女，女神召唤……”守卫颤声道，“别杀我，我喜欢精灵，我父亲还偷偷和精灵做过生意，我当神殿守卫只是被逼的，如果我不来，她就会杀了我的全家。”
高潜打量了一下那名守卫强健的体格，嗤了一声，将他放下：“怎么逃出去？”
“呃……”
“所有人，怎么逃出去？”高潜不耐烦地一扬刀，“我数到三。”
“别！我知道逃出去的方法。现在神殿几乎所有的守卫都被女神招了去，根本没人防卫，我可以带你们从大门逃出去。缎带河上大桥的守卫是我的好朋友，他不会阻拦我们的。”
这时，高潜听到有人大声叫自己的名字：“亚拉，我在这里！”
高潜循声看去，微微笑了。
“你，去将所有的牢门都打开。”
几分钟后，
一大群男女老少，冲出了依拉神殿，向缎带河冲去。
为首的，是手持腰刀的梨落和那名双手被捆绑的神殿护卫，还有高大魁梧的汉森和自己的妻女。安娜裹着母亲的毛皮大衣，和母亲相拥着跟在父亲身边。
高潜站在窗台上看了片刻，方才转身。
现在轮到他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女神之死
当声势浩大的越狱发生时，整个依拉神殿却平静异常。
神殿的守卫们被依拉召唤去了寝殿，而那些白衣少女们，则大多数精疲力竭地沉睡，偶有清醒的，大约也是躲在角落里，不敢出声。因此整个神殿寂静得像一片死地。
高潜来到了依拉的寝殿门外，厚重的兽皮帘子躺在地上，里面的情形一览无余。他看到了一张大床，大得比他当初在某国清道夫传送点见识过的大床还要大一倍。
他还看到了四处悬挂或铺陈的皮毛垫子，跳动着火焰的壁炉，还有摆满了瓶瓶罐罐的精致台子。依拉搜刮了那么多珠宝，几乎挖空了精灵的宝石矿，她的寝殿里倒是不见有任何奢华的装饰。
依拉不在寝殿之中，那些守卫也不在。
高潜转身，走至天台，向下看去。
珠宝的祭坛从这里看下去，像是一个池子，曾经热火朝天的祭祀已经结束，涌动在神殿墙壁上的淡蓝色光辉也消失不见。
高潜从天台上跳了下去，轻巧无声地落在一地宝石堆上。
他回身看了眼那神像。
意外地发现，那神像粗糙得就像是一个刚开始陶俑匠刚刚开始捏制的粗坯，只有一个依稀的人的轮廓，没有五官，没有眉目，如果不是那神像看上去身材魁梧，高潜甚至分不清这是男神还是女神。
就是这样一座神像，让那些少女们如痴如狂？
“你来晚了。”神像底座上靠着的那人懒懒地道。
“你就是依拉？”高潜冷冷地目注那人。
她还是穿着那件镶着皮毛的皮夹克，夹克拉链很低，可以看到里面什么也没穿。她曲着一条腿，手肘慵懒地搭在膝上，另一只手里，把玩着一把断剑，断剑的剑刃漆黑，断口参差不齐。
“是，我就是依拉，也是伊芙，伊芙是我本来的名字，而依拉是我的族人赠给我的，繁衍之母，迷人的争端。”
高潜微微皱了皱眉：“那些守卫呢？”
“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依拉咧开嘴，对高潜笑了笑，“别这副表情，他们是心甘情愿的，如果不是心甘情愿，我也并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高潜缓缓地拔出了自己的暮光之刃：“他们死了。”
“人都会死的。”依拉平静地看着高潜的手里墨色的刀身，“原来这就是你的刀？看上去就像是玩具。你就是用这种东西杀了尸王？”
“它也可以杀你。”高潜缓缓迈步，宝石在他的脚下发出咔嚓的声响。
依拉没有躲闪或者战斗的意思，她仍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人都会死，神也不例外。”她平静地重复。
“不打算反抗？”高潜冷笑，暮光之刃抵上依拉的脖颈，“真是意外，打败了其他神灵，统治了极北区的依拉女神，打算像一只羔羊一样被宰杀？”
依拉仰着头浅笑：“不错，动手吧。”
“我当然会动手，但是在这之前，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好，你说，我有问必答。”
依拉的态度让高潜皱眉，但他仍是开口问道：“是谁冰封了惊恐号？”
“是我。”
“理由？”
“因为那艘船上，有一个很邪恶的存在，如果我不这么做，我的族人就会身处危险。”
“邪恶的存在？你是指什么？”
“我想你已经看到了，不是吗？我的魔法被打破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你杀死了它，连同那个可怜的人类，他终于得到了安息。”
“惊恐号是你冰封的？”高潜问道
当声势浩大的越狱发生时，整个依拉神殿却平静异常。
神殿的守卫们被依拉召唤去了寝殿，而那些白衣少女们，则大多数精疲力竭地沉睡，偶有清醒的，大约也是躲在角落里，不敢出声。因此整个神殿寂静得像一片死地。
高潜来到了依拉的寝殿门外，厚重的兽皮帘子躺在地上，里面的情形一览无余。他看到了一张大床，大得比他当初在某国清道夫传送点见识过的大床还要大一倍。
他还看到了四处悬挂或铺陈的皮毛垫子，跳动着火焰的壁炉，还有摆满了瓶瓶罐罐的精致台子。依拉搜刮了那么多珠宝，几乎挖空了精灵的宝石矿，她的寝殿里倒是不见有任何奢华的装饰。
依拉不在寝殿之中，那些守卫也不在。
高潜转身，走至天台，向下看去。
珠宝的祭坛从这里看下去，像是一个池子，曾经热火朝天的祭祀已经结束，涌动在神殿墙壁上的淡蓝色光辉也消失不见。
高潜从天台上跳了下去，轻巧无声地落在一地宝石堆上。
他回身看了眼那神像。
意外地发现，那神像粗糙得就像是一个刚开始陶俑匠刚刚开始捏制的粗坯，只有一个依稀的人的轮廓，没有五官，没有眉目，如果不是那神像看上去身材魁梧，高潜甚至分不清这是男神还是女神。
就是这样一座神像，让那些少女们如痴如狂？
“你来晚了。”神像底座上靠着的那人懒懒地道。
“你就是依拉？”高潜冷冷地目注那人。
她还是穿着那件镶着皮毛的皮夹克，夹克拉链很低，可以看到里面什么也没穿。她曲着一条腿，手肘慵懒地搭在膝上，另一只手里，把玩着一把断剑，断剑的剑刃漆黑，断口参差不齐。
“是，我就是依拉，也是伊芙，伊芙是我本来的名字，而依拉是我的族人赠给我的，繁衍之母，迷人的争端。”
高潜微微皱了皱眉：“那些守卫呢？”
“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依拉咧开嘴，对高潜笑了笑，“别这副表情，他们是心甘情愿的，如果不是心甘情愿，我也并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高潜缓缓地拔出了自己的暮光之刃：“他们死了。”
“人都会死的。”依拉平静地看着高潜的手里墨色的刀身，“原来这就是你的刀？看上去就像是玩具。你就是用这种东西杀了尸王？”
“它也可以杀你。”高潜缓缓迈步，宝石在他的脚下发出咔嚓的声响。
依拉没有躲闪或者战斗的意思，她仍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人都会死，神也不例外。”她平静地重复。
第二百九十九章 送行
“我说了，你来晚了。”依拉的身体无力地从神像的底座上滑了下来，跌落在宝石堆上。她不断地低咳，脖颈间的血洞穿透了她的气管，但没有割破大动脉，她不会立刻死，但是很痛苦。
一颗沾染着依拉鲜血的大钻石滚到高潜的脚边，在火把的映照下，发出血色的反光。
高潜猛地后退了一步。
“什么来晚了？”他声音干涩地开口，“你为什么会变成人类？”高潜紧紧地握着暮光之刃。他想起今晚的蓝月，想起失踪的珠宝，想起那座诡异的黑森林和巨大的乌鸦，还有那场狂热的少女祭祀。
所有的一切都是计划好的，是在依拉的安排下进行的，但是为什么？
高潜缓缓地仰头看向那座粗胚神像。难道竟然是因为这个？
“这是谁？”高潜问道，“告诉我他是谁。”
“如果我说我不知道，咳咳，你一定不会相信，是不是？”依拉痛苦地翻了个身，俯在宝石堆上，“该死，好痛。”
“当然会痛，你现在是人类。”高潜毫无感情地道，“当惯了神灵的你，不习惯很正常。”
“你杀了我吧。”依拉挣扎着抬起头，“杀了我，你还可以用我的名字向宙斯请赏。他正在招揽世界各地的半神，你带着我的名字去，说不定会受到重用呢。”
“多谢你替我着想，”高潜垂目盯着暮光之刃上的血迹，“不过我不杀人类。”
“呵，”依拉发出一声含糊的笑声，血已经开始在她的气管堆积，很快就会凝成血块，堵塞她的气管。她会无比痛苦地被自己的血淹死，在所有人类的死法中，这一种的痛苦和悲惨大概可以排前十名。
“你是个怪胎……”依拉断断续续地道，“你不杀我，不是因为你可笑的原则，而是因为你想看我痛苦。你这个虚伪的半神。和所有的人类一样，虚伪，恶毒。”
“作为残害了无数人类的你，似乎没什么立场来指责人类。”
“他们是自愿的！”依拉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只有自愿的奉献，才能为我所用，他们爱我，崇拜我，所以奉献给了我，那是我应得的。”
“如果你提前告诉他们这种爱是以生命为代价的，他们还会像你说的那样自愿奉献吗？他们还会爱慕你吗？你只是个骗子，狡猾阴险的骗子。”
高潜的手里的暮光之刃突然变化了形状，匕首在转瞬间化成了丈余的妖刀，一道紫色的光弧如电划出。
依拉惊恐地闭上了眼睛。
碎石四溅，巨大的雕像被妖刀斩成数段，轰隆坠落。
“不管这座雕像是谁，告诉你的主子，我会找到他的，不属于他的信仰，他一丝也别想得到。”
高潜说完，冷冷地还刀归鞘。
“瞎子！”他低喝道。
依拉惊恐地看着废墟般的神座，又看看高潜的背影：“你，你竟敢，你疯了，这是渎神……”
“呵，渎神？看来我以后的爱好要多一项了。”
一个裹着黑色毛皮的身影出现在神殿的门口，接着又瞬间出现在高潜的身边。
“怎么这么久？”高潜皱眉。
“我瞬移的距离并不远，赶过来需要时间。”无眼神灵回答。
“佳佳呢？”
“还在睡觉。”
高潜微微点头，他示意了一下地上的依拉：“她交给你了，怎么处置她，随你的便。”
无眼神灵目送高潜的身影离开了神殿，方才转过身来，他低头看着虚弱的依拉，像在看一只垂死的雪狼。
依拉勉强地抬起头，打量了一下无眼神灵，发出呵的一声：“卢芒葛？你居然没有死？”
“你好，依拉。”卢芒葛静静地道。
*
佳佳睡了两天，才终于醒来。
在这两天里，高潜去镇上用精灵的宝石换了几套孩童的衣物。虽说大部分工业已经停止，但是和神灵达成协议的城市，还是能生产一些现代人类需要的物品。只是那些人类工厂所使用的能源是限量的，因此产量有限，价格也就格外地昂贵。
在极北区，一颗大钻石只能换一顶帐篷，一颗红宝石也只够买一件羽绒服外套。不过好在精灵的宝石矿取之不竭，高潜也就毫不客气地用一皮袋的珠宝换了一些生活的必需品，主要是佳佳的必需品。
被困在黑森林里的精灵神箭手费森，也被无眼神灵带人救了出来，还好发现的及时，他只是虚弱了些，性命并无大碍。
高潜又去黑森林的顶端看了那块巨石。那大石此刻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石块，连那一晚蓝月下看到的巨石上的模糊图案也看不到了。同样地，他也没看到那只大乌鸦。
此刻，
高潜站在通往南方的大道边，正在和梨落告别。佳佳抱着马鞍桥，坐在一匹毛色银白的高大森林马上，还在一下下地打着哈欠。马鞍桥的两侧挂着两个硕大的沉甸甸的皮囊，还有武器，水囊，绳索，等一应物品。
“我该给你准备个雪橇。”利落拉着高潜依依不舍，绿色的眼眸里闪着水光，“还有很多东西都没有带。”
“足够了。”高潜微笑着道。
然后高潜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无眼神灵，对他微微点头：“瞎子，你已经接管了极北区，如何让人类生活得更好，我想你会处理好的。”
“知道了。”无眼神灵微微点头，“不过如果人类和精灵发生争端，我该怎么办？”
高潜顿了顿，笑道：“就像你说的，顺应你的心。瞎子，你是人类的神灵，我相信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你。这个世界不只属于人类，各个种族只有和平共处，互相合作，才是对人类发展最好的结果。”
他又转向梨落：“梨落，你是阿法那森林的未来君主，你们两个都要答应我，永远不使用武力，和平解决任何争端。”
梨落和无眼神灵互视了一眼，均点头应承。
这时，佳佳呼唤无眼神灵，无眼神灵走去佳佳身边。梨落便趁机又道：“你还会回来吗？”
高潜不愿欺骗梨落：“大概不会了，我要回家，有人在等我。”
“那我能去看你吗？”梨落追问道。
高潜笑了笑：“精灵公主大驾光临，我欢迎还来不及。”
“你到了家，就给我来信。”梨落叮嘱道。
高潜应了，有一道视线一直盯着他，他不得不扭头看去，微微笑道：“嗨，安娜。”
金发的安娜今天裹着一件狐皮大衣，微微咬着玫瑰色的唇，既不说话，也不肯挪开海蓝色的目光。她身边的汉森看了女儿一眼，呵呵笑道：“安娜说一定要来替你送行。”汉森说着将高潜拉到一边，低声道：“所以，你到底是不是叛军？”
“你说呢？”高潜微笑反问。
“只有叛军才敢攻陷神殿，但是，你又是半神，我可没听过叛军里有半神。”
高潜想起了那只流亡军小队：“所以叛军其实是人类？”
“有人类，还有巫师，精灵，狼人什么的，他们的成分很复杂。”
高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现在明白汉森为什么说猎魔人并不喜欢叛军了。因为猎魔人是神血之子，而叛军却大部分是由魔血之子组成的。
“不管怎么说，我代表极北区的人类感谢你除掉了依拉。”
高潜谦逊地道：“不，这都是卢芒葛的功劳。”
“呵呵，我知道他听你的，我第一次见你时就看出来了。你是个了不起的半神，这我也第一眼就看出来了。嗨，我突然有个好主意，带安娜一起走？”
高潜呛咳了一声：“不行，我还有正事要做。”
“唉，我也知道，但是我女儿是个倔脾气，怕是从此之后，再看不上其他男人了。”
高潜看了眼安娜，安娜正在和梨落说话，两人说着说着眼光都飘向高潜，高潜连忙避开，走到马边，装作整理行囊。
“嗨。”
他听到一个充满活力，但又带着几分忄生感的声音，他诧异地扭头：“你还敢来？”
“为什么不敢，你又不杀人类。”伊芙还是穿着镶着皮毛的皮夹克，背上背着一把剑鞘，不过看上去，里面插着的似乎还是那把断剑。
“瞎子心好，才救活了你，要是我，就让你这么死了。”高潜冷哼道。
“你叫卢芒葛来，不就是料到他不会杀我，还会治好我吗？”伊芙毫不客气地拆穿高潜的谎言。
高潜冷冷地盯向她：“你来做什么？向我示威，显示你做了那么多坏事，还活得好好的？”
“当然不是。”伊芙笑了笑，帮高潜将水囊的位置调整了一下，“我来是告诉你，我要做猎魔人了。”
“什么？”
“嗯，我虽然没了神力，但是身体比普通人类还是强了很多，而且做猎魔人一直是我的爱好。”
高潜看了一眼一旁的无眼神灵。无眼神灵低声道：“我们这一族活下来的神灵不多了，依拉本质上也不是坏神灵，只是人类崇拜她的方式有些……”
“我以后会作为猎魔人保护人类的，就当是报答你的不杀之恩。”伊芙对高潜露齿一笑，“你不会后悔的。”
这样的结局，似乎也不算坏。
高潜冷哼了一声：“你说不做神灵，就不做神灵，你的主子能放过你吗？”
“我失去了收集信仰的能力，也就失去了被利用的价值，没有人会在乎我的，你不用担心。”
“我根本就没在担心。”高潜冷声道。
“我知道。”伊芙笑了笑，“我也知道你其实是想问我，我的主子到底是谁。”
这倒是让她猜着了。
高潜注意地看向伊芙。
“我说真的，我不知道。”伊芙直视着高潜的眼睛，“三界融合时，对神界是一场灾难。许多虚弱的神灵在这个过程中都消失了，我本来也会是那些寂灭的神灵中的一员。但是，那时有一个力量将我从漩涡中拉了出来，它让我变得比以前更强大，但我必须按照它的要求建立神殿，还有那座神像。我必须每个月按时祭祀，就连我自己所获得的信仰也要供给那位不知名的神像。
你以为我很愿意吗？但是我没得选择，那股力量太强大了。足以和神界几大神族的主神媲美，我不得不按照它的要求去做。”
“你对这个强大的存在，一点线索都没有吗？至少，你应该猜测过吧？”高潜皱眉问道。
“猜测？其实也没什么好猜的，几大神族就那么几个，反正不是这个，就是另一个，有什么区别？倒是那天在荒原上引起神罚，还有之前挪动星辰的那一个，才让我心生好奇呢。”
“那么……”
伊芙目光灼灼地盯着高潜：“嗨，半神，你有什么猜测？”
“星辰挪动的那一天，我喝醉了，什么也不知道。至于神罚，我和你在一起，你不是也什么都没看到吗？”高潜皱眉道，“你觉得这个挪动星辰的神灵和强迫你建立神殿的力量有关吗？”
“不知道。”伊芙耸耸肩，“他们都十分强大罢了。说起来，要不是那位神灵挪动了星辰，然满月提前，我也不至于要急急忙忙地开始祭祀，还要耗费神力帮精灵将宝藏运回神殿。”
“你对这个强大的存在，一点线索都没有吗？至少，你应该猜测过吧？”高潜皱眉问道。
“猜测？其实也没什么好猜的，几大神族就那么几个，反正不是这个，就是另一个，有什么区别？倒是那天在荒原上引起神罚，还有之前挪动星辰的那一个，才让我心生好奇呢。”
“那么……”
伊芙目光灼灼地盯着高潜：“嗨，半神，你有什么猜测？”
“星辰挪动的那一天，我喝醉了，什么也不知道。至于神罚，我和你在一起，你不是也什么都没看到吗？”高潜皱眉道，“你觉得这个挪动星辰的神灵和强迫你建立神殿的力量有关吗？”
“不知道。”伊芙耸耸肩，“他们都十分强大罢了。说起来，要不是那位神灵挪动了星辰，然满月提前，我也不至于要急急忙忙地开始祭祀，还要耗费神力帮精灵将宝藏运回神殿。”
第三百章 混乱旅店
走出极北区，花了高潜大约十天的时间。
一路上，他们遇到过流亡军的劫匪，也遇到过想吃人的妖精，还有不长眼的觊觎银色森林马的矮人。但都被五感敏锐的高潜提前避了开去。只有矮人那里，高潜教训了一下他们。因为他们实在太过分了，他们居然还将主意打到了佳佳身上。
七个奇丑无比的小矮子，竟然举着斧头威胁他，要将佳佳抢回去养起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
高潜果断地将七个矮子倒吊在了一棵枯死的老槐树上，又用沾了盐水的皮带狠狠地抽了一顿。
再往前走了没多久，天气就热了起来，就像是一下子从寒带到了热带，高潜不得不扔掉了大量的皮毛类保暖物。并且在路过镇子时，用宝石换了魔晶币，替佳佳和自己购置了一些适合季节的衣物。
他不再总是走在野外，而是尽量地在城镇里休息，因为他发现佳佳对人类的城镇更感兴趣。她喜欢上了泡澡，虽然这一项服务在旅馆里贵得要命，但他还是尽量满足佳佳的这点爱好。小女孩就应该漂漂亮亮，香喷喷的，不是吗？
晚上，当佳佳穿着舒适的睡衣，在床上甜甜入睡后，他就会悄悄地起身，望着东方的星辰出神。他在想念他的爱人，朋友，师长……想得心脏发痛。但是他还不能回去。
穿过极北区，在到达中陆区之前，他们要经过一片中立地带。
之所以被称为中立，是因为这里还没有被任何一位神灵宣告主权。而没被宣告主权的原因，不是因为神灵们忘记了这里，或者过于谦让，而是这里实在不适合人类生存。
中立区里沼泽，火山，毒水，深渊，魔物和妖怪遍布。这里被称为遗忘之地，又叫魔鬼之眼。然而这里却是四块大陆区的交汇处，极北区，中陆区，南陆区，北陆区，在这里挤做了一堆。唯一没和中立地带接壤的，就只有东陆区，那里是东方大国的所在。
高潜小时候背过的七大洲四大洋的地理知识早就不适用了。如今的大陆只有一块，而剩下的部分，都是海洋。
而这个中立区，就是因为大陆板块移动，碰撞推挤出来的一块区域。它是唯一可以连通四块大陆区的交通要道，让人类不用穿过可怕的原始森林，陡峭得吓人的高山，或者深不可测的大湖。
它也是唯一一条对人类还算安全的道路。因为在这里，只要你有钱，你可以雇佣一个全副武装的卫队护送。除了神灵和大魔神外，这种护卫队基本可以解决一切怪物。
因此，尽管中立区险恶无比，被过往商客恶毒地咒骂，但在飞机不能上天的今天，铤而走险的商人和不得不出门的普通旅人，还是愿意选择通过这块死亡之地到达目的地。
此刻高潜歇息的地方，就是位于交通枢纽的一家旅店。旅店的名字很有地域风格，叫做混乱旅店。
旅店的建筑风格，充分体现了它是四块大陆的交汇处，它有着欧式的拱形窗户，美式的恶俗招牌，内部装潢则像非州一样简陋。
它门口的停车场里，牲口槽也充分体现了这一点。马，牛，驴子，雪橇狗，还有性情温和的魔兽都被分开圈在一起。
不过高潜的银色森林马并不在停车场里，而是就栓在自己的楼下，只要从窗户看下去，就能望见。
在这里，想要不守规矩只需要一件事，付足够的魔晶币。
此刻，高潜正坐在粗糙的木桌旁，对着桌上的烛光，静静地喝着一杯发酸的啤酒。
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两天了，一个肥胖的皮毛商人强烈邀请他一起同行。皮毛商人在等一支已经联系好的护卫队，而高潜带在身边的那柄用来吓唬毛贼的沉重大剑，则大概被那商人当成了另一个免费的护卫。
不过这没什么，商人的马车看上去很舒适。而高潜也确实需要打探一些消息。走南闯北的商人正是合适的消息来源。
这时，
楼下传来了一声马匹的嘶鸣，他的银马。
高潜放下啤酒杯，走到窗边向下观望。
石子铺就的巷道里，只有一根快要燃尽的火把照亮，他看到了自己的那匹银色的森林马。银马正刨着蹄子，对着巷道的一角喷着鼻息。
高潜冷冷地眯着眼看去，一个裹着斗篷的瘦高人影缓缓地走入了火把的火影里，他盯着森林马看了半晌，忽地抬头朝高潜这里看来。
高潜看到了一张巧克力色的黝黑的脸，脸上画着黑色的纹路，那人的瞳孔很大，像是夜晚野地意外遭遇的猛兽，冰冷，**，毫无感情。
那人只看了一眼，便垂下头，走进了旅馆的大门。
高潜缓缓地离开了窗户，他看了眼床上熟睡的佳佳，拿起那把沉重的大剑，开门走了出去。
此刻已经是深夜，但是旅馆大厅的酒肆仍然热闹无比。
来自各地的商贩，盗匪，通缉犯，雇佣兵，心事重重的旅人，都聚集在这里。他们交换消息，谈论女人，吹牛打赌，划拳喝酒，打发时间。
这个时代能找的乐子已经不多了。然而在这个小旅馆里，你差不多都能找到。
高潜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桌子隐在烛火的阴影里，他坐了下来。大剑与桌面相撞发出一声沉重的“咚”声。
邻桌的一位戴着宽檐帽，帽檐压得很低的男人颤了一下，回头迅速地看了高潜一眼。似乎高潜脸上淡淡的神情让他放了心，他朝高潜举了举杯，又招呼酒女，说请高潜一杯啤酒。
高潜不置可否地看了那人一眼。
在中立区这种地方，武力就是资本。带着武器的人比不带武器的人要高一等，而带着像高潜这样沉重大剑的人，则比拿普通武器的人地位更高。
至于枪械，世道发展到今天，能用得起子弹的人可不多。世界上只有几个隐蔽的场所还在生产热武器，但是那些东西，不是普通人能买得到的，而通常也买不起。
故而大多人都选择用冷兵器，而铁器对于魔物来说，本来就有奇效，如果能得到巫师的附魔，更是比枪械还要好使。
至少自从高潜带着这柄重剑出现在人前后，敢于在他面前挑衅的人少了不少。于是高潜为免麻烦，在人多的地方总是带着这柄大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