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林茜（2）
寂静的暗巷中，女子的脸隐在白色帽兜下的阴影里，只能看到一个白皙纤细的下巴。
“为什么跟踪我？”女子的声音清冽，语气平淡，仿佛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你知道为什么，姐妹，来吧，跟我回去。”中年男子微笑着向女子伸出手，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闪着银色的冷光。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女子无视男子伸出的手，继续问道。
“说实话，并不太容易，我猜是从你救治那个因为跌倒而戳瞎眼睛的愚蠢小女孩开始？”中年男子轻笑了一声，“善良的你忍不住使用了神力，而神力总会留下痕迹的。”
女子默然，片刻后缓缓地道：“她只有八岁。”
“是啊是啊，多可怜啊。”中年男子温和地附和着，“人类这种生物就是这么脆弱，一场小小的流感就能夺取成千上万人的生命，他们当然需要被拯救，但不是以这种方式，你懂的，结局早就写在经书里，我们都在等着那一天。”
女子冷冷地看着他：“你是说用瘟疫，战争，饥荒和死亡去拯救吗？”
“四骑士只是结果，而非原因，不过我们现在不需要讨论这个。”中年男子温文尔雅地笑着，缓缓地靠近女子，语气温和，“实体化藏匿在人类中间，一定很辛苦吧？在人间界维持实体是很消耗能量的，姐妹，这里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跟我回去。”
“所以你纡尊降贵地选了个皮囊，就是为了带我回去？”女子冷笑了一声，后退了一步，“你追了我好几天，你该怎么向这具身体的妻子解释？解释你为什么失踪了几天，解释你身上那些肮脏的香水味，还有身上的抓痕？”
“解释？为什么要解释？”男子缓缓地摸了摸脖颈上的三道红印，微笑道，“太久没来人间界，我几乎有些不习惯了，上一次使用人类身体还是一千年前，那时的女人可没有现在够味。”
他盯着女子，继续微笑靠近：“何况这正是这具身体想要的，不是吗？他早就厌恶透了他那个乏味的老婆，初期的爱情已经被时间磨灭，几个月一次的例行公事般的夫妻生活，根本安抚不了这具精力旺盛的身体。你不知道他是怎样在心里祈祷能有一场艳遇，你瞧，我满足了他，我给了他他一心想求的东西，即便他连说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你只给了他恶心的疾病和破碎的婚姻。”女子平静的声音中终于流露出一丝厌恶，“你在利用这具身体的脆弱，只为了能更好地控制他。”
“那又如何？”男子终于走到了女子的近前，近得只要一伸手就能抓住她，他的神态更轻松了，也越发有了谈话的兴致。
“这具身体很虔诚，他的妻子也是。等我离开后，他什么都不会记得，但是他会感到感召的狂喜。这就是人类，这就是他们祈求的，没有人逼他们不是吗？酒吧里的那个女人是他自己选的，我只是，人类管那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勇气，你瞧，我只是给了他一点点勇气。至于后果如何，我何必关心？姐妹，不要浪费时间，到我这儿来，跟我回去。”
“还有谁知道我？你找到了我这件事，还有谁知道？”女子仰起头，看着中年男子，帽兜滑了下去，露出那张美丽而娴静的脸来，黑色柔顺的长发从她的肩上倾泻下来，她看上去没有任何反抗的念头，中年男子确实也是这么以为的，他笑得更加和善。
“告诉谁？这是我的功劳不是吗？姐妹，你的问题太多了，你在浪费时间，这具身体的恶臭让我恶心，让我们回去我们该去的地方，嗯？”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女子平静地问，“麦克是不是也来到了人间？他来做什么？”
中年男子微微耸肩：“那不是我这个级别能过问的，不过，我倒是听说上面在寻找一个很重要的人。”
“寻找谁？”
“姐妹，我劝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吧。”中年男子脸上浮起一丝不耐，他伸手向女子抓来。
女子却闪电般地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中年男子笑了：“何必呢？姐妹，你耗费了太多的能量维持实体化，你根本无力反抗我，我不想伤害你，但是你必须回去接受惩罚。雷霆或者炎火，我等不及你来告诉我，哪种更好受一些。”
“别叫我姐妹。”女子冷笑了一下，右手缓缓平伸，一柄裹着金光，刀刃呈棱锥状的短剑出现在她的手中。
“什么？”中年男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诧异和惊恐，“怎么可能？”
“我不能让你回去。”女子平静地道，“所以，你只能去死。”
“你竟然偷了......”男子的话没来得及说完，他转身就跑。女子冷冷地追了上去。
暗巷的出口是一家酒吧的后街，这里通常没有什么车辆，但是今天就恰恰有了一辆，一辆黑色摩托车正加速冲过路口。慌乱逃窜的中年男子来不及躲闪，他也不用躲闪，摩托车只能伤害这具身体，他也许可以因之得到更多的几秒，逃离那个可怕的女人。
然而女子在千钧一发之际出现在中年男子身边，抓住他的肩将之从车轮前扯了回来。
摩托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停在几十米外，车上的骑士穿着黑色的皮衣，戴着头盔，向这里看来。
女子感到胳膊一痛，她不及回头，手中短剑迅速一挥，甩开了中年男子。再抬头看去时，黑衣摩托骑士已经不见了。
“你已经被标记了。”中年男子捂住脖颈，踉跄着后退，银色的能量从指缝间流淌下来，像泄漏的水银。暗巷的深处是一个死胡同，他无路可退。
他慌乱地拍打了几下墙壁，墙壁坚实而冰冷，他使不出神力，那柄该死的剑让他什么都做不了。他绝望地转身紧贴在墙上，死死地盯着逼近的女人。银色的液体不断地从创口涌出，在他的脚边积成一滩散发着荧光的水洼，像是化工厂的某种渗漏溶液。
第十七章 迷魂汤
女子拎着金色的短剑，缓步逼近中年男子，她已经封去了他所有的退路，她不用担心他会逃走。她在他的面前停住脚步，拉起衣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臂，一个银色的箭头状标记在手臂内侧若隐若现。
“你逃不掉了，无论你躲到哪里，我们都会找到你，”中年男子绝望中带着愤恨，“你不会得到宽恕的......”
“我不稀罕你们的宽恕。”女子秀美的脸上浮起清冷的淡笑，她挥起了手中的短剑，金色的剑刃狠狠地刺进中年男子的前额，将之钉在身后的墙上。
中年男子的身体抽搐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接着他两眼翻白，张开嘴无声地嘶嚎。
女子用力压着他，直到短剑刺入的所在开始冒出白光，然后是眼睛，嘴巴，一双白色的巨大羽翼猛然从中年男子的身后伸展出来，大小如风车磨坊的叶片。有那么一瞬间，暗巷中像是点亮了一盏几百瓦的大灯泡，刺目的白光让人睁不开眼。
然而也就是那一瞬间而已，随即光芒消失了，暗巷恢复了黑暗。浓稠的夜色中，那双羽翼化成的青烟袅袅散去，中年男子的身体像是蔫掉的皮囊，瘫倒下来。
女子扶住了那个沉重的身体，让他靠着墙坐倒在地。中年男子看上去有些憔悴，但也仅仅是有些憔悴而已，金色的短剑并没有给他造成任何伤害，他皱着眉，沉浸在自己的睡梦里。
女子没有再去管那个中年男子，她仔细查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那个银色箭头，突然提起右手中的金色短剑，向手臂上刺去。
银色的液体顺着剑刃流淌下来，她秀美的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然而她却咬着牙坚定地创口中搅动着短剑。手臂上的银色箭头随着剑刃的搅动忽明忽暗，却始终没有消失。
终于女子放弃了，她虚弱地靠在墙角，额头冷汗淋漓。
这时，女子衣袋里传出手机的音乐闹铃声。《假如爱有天意》，缠绵悱恻的小提琴声在暗巷里回荡。女子蹙着好看的眉，湿漉漉的额头贴着冰冷的墙壁，她知道是谁拨打来的，但是她现在并不想去接听。
然而来电的那人似乎并没有挂断的意思。
她无奈地轻笑了一下，摸出手机，接了来电：“喂？”
她听到了那人的声音，她脸上的表情温柔起来，然后她轻轻地道：“我很忙。”就挂断了电话。
这是她第一次挂断他的电话，她想他一定很恼火，不，他从不会对她恼火，他大概，不太开心。
但是她没有选择，她已经被标记，在解决这件事之前，她不能回到他的身边。
但是她会解决好的，他只需要再耐心一点，等她。
她收起了手机，弯腰将手放在中年男子的额头，轻声道：“想想你们的过去，永远记住那些美好，然后去和她道歉，请求她的原谅。记住，你发过誓要好好爱她，直至死亡将你们分离。”淡淡的荧光没入男子的额头，他紧蹙的眉头展开了。
然后女子拉起了白色运动衫的风帽，快步消失在夜色中。
*
高潜觉得有些口渴，他拿起了床头柜上的能量饮料，一边随意地将手里的书页翻到某一页。
和前面枯燥的配方描述不同，这一页上居然还画有插图，虽然那插图看上去拙劣不堪。
画中画的是：一个中世纪王子打扮的英俊男子坐在圆桌边，一个头戴尖帽的女巫从大锅中盛出一碗汤剂，一脸狡猾地递给了那位王子。
右侧的书页上，印着醒目的几个大字：迷魂汤。
高潜忍不住又笑了一声：“呵，居然真的有人相信这种东西？”
他瞥了一眼配方：当归，兔脚，曼陀罗，鼠尾草，芸香，龙血，亚硝酸盐......
兔脚也就罢了，龙血？高潜继续往下扫去，看到下面有一行小的注释，原来龙血就是蜥蜴的血，没有蜥蜴用壁虎也可以代替......
“那位王子得多眼瞎，才会喝下这种恶心东西？”高潜嘲笑着，将吸管凑到嘴边，饮料的味道不太好闻，不过小倩说过，这种能量饮料虽然不太好喝，但是很补。
下面一副图，是详解如何处理兔脚。图画中的兔子被用胶带绑着四肢，一把斧子悬在兔子的上方。下面的注释说事先敲昏兔子会让整件事更简单一点，并标注截断的兔脚尺寸必须大于五厘米......
高潜盯着图画中那绑着兔脚的胶带，手中的饮料突然喝不下去了。
他再次仔细看了一眼迷魂汤的功用，发现这只是一种配合药剂，单独服用并不能产生什么神奇的功效，但是配合咒语，则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奇效，比如爱情魔咒，再比如摄魂咒，让服用者成为施术者的奴隶。
“不会吧......”高潜盯着手中淡紫色的饮料瓶子，又看看书页上那迷魂汤几个大字，忽然猛地将饮料瓶丢了出去。
塑料瓶子在地毯上打了几个滚，淡紫色的液体在米色的地毯上洇染开来，形成一张诡异的人脸图案。隔壁的淋浴声在这时突然停止，高潜浑身的肌肉不由紧绷起来，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另一侧的动静。
他听到桂小倩拖着脚步从淋浴间走了出来，她的呼吸平稳，心跳不疾不徐，他听到她展开了浴巾裹住了身体，然后是电热吹风机的声音，他紧握的双拳松开了，也许只是他疑神疑鬼？
也许银色的布基胶带只是巧合，浴室里的黑色橡胶垫子......也是，而那带着死亡气息的气味......高潜觉得他骗不了自己了。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他记得厨房就在客厅的另一侧，他回头朝浴室看了一眼。
浴室的玻璃门是毛玻璃的，隐约可以看到另一侧立着一个玲珑有致的身影，他看到小倩在电热吹风机的热风下甩动着头发，她的浴巾是白色的，她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粉色，然后她轻呼一声，裹着身体的浴巾掉了下去......
高潜回过头摸入了厨房，他没有开灯，其实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灯光什么的并非必须。
他打开冰箱，下方的冷藏室空得像是商店的样品机，还带着一种淡淡的塑料机壳味。看来小倩说她不会做饭是真的。接着他打开了上方的冷冻室，他僵在那里。
一只黑白相间的长毛兔硬直地卧在冷冻室底部，深紫色的兔眼死气沉沉地盯着他。兔子的四肢被银色的胶带捆绑着，原本四只兔脚的地方，现在露出森白的腿骨......一旁的置物架上还摆着几个塑料餐盒，高潜伸出手打开了其中的一个，一堆红红绿绿的东西煮成的液体，此刻冻得已经成一个冰坨子，他依稀辨别出了里面的壁虎尾巴，他胃里涌起一股恶心。他不想再去看剩下的那些盒子里盛的是什么。
高潜猛然合上了冰箱门。
女巫，他深吸一口气，桂小倩是个女巫！这个娇娇柔柔，总是眼泪汪汪地扮可怜的女孩子竟然是个会剁兔脚，会熬魔药的女巫！
高潜觉得自己之前那样“英勇”地保护她，简直就是个笑话，一个会熬迷魂汤的女巫需要他保护吗？既然是女巫就代表她也是魔血之子，而他连正式的清道夫还不是......
高潜大步走进客厅，浴室里的电热吹风机还在继续，浴巾堆在她的脚下，她轻松地哼唱着曲子，甩着头发，晃动着身体。
高潜最后冷冷地盯了那女人一眼，开门走了出去。
第十八章 护身符
高潜今天的精神不太好，任是谁在短短的两天里经历了这么多事，都不会看上去特别精神。
此刻他正在公司的茶水间里，对着咖啡机里沸腾的咖啡出神。
“咦，咖啡已经好了，你不喝啊，那我先来啦。”一个活泼的声音响起，接着一只红色的马克杯伸了过来，高潜醒神，微微侧身让开，在看到来人是谁时，不禁眼皮跳了一下。
抢咖啡的，是美工组的张婳，一个青春靓丽的小姑娘，就是穿衣的品位有些古怪。鲜绿的绸缎衬衣，配着深棕的鹿皮马甲，下半身是高跟马靴和一条像是一缕缕布条结成棕红色裙子。后来高潜才知道这古怪的搭配叫吉普赛风。
“发什么呆？大清早的，”张婳接好了咖啡转过身来，涂着亮绿色眼影的眼睛打量了一下高潜，嘻嘻一笑，“印堂发黑，双目无神，一看就是沉迷女色。”
“女色没见到，女巫倒是见到一只。”高潜嘟囔了一句，给自己也接了一杯咖啡。
“你说什么？”
“没什么。”
茶水间里配有吧台和几个高脚吧椅，高潜端着咖啡找了一个面对窗户的座位坐了下来。从这里望出去，能看到大片的景观绿地，现在离上班还有十分钟，高潜打算趁这个时间解决掉咖啡顺便醒醒脑子。
张婳则捧着咖啡踱到了窗台前，靠在那里懒洋洋地像一只晒太阳的猫，亮绿的丝绸衬衣撑得饱满，从侧面衣襟的缝隙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蕾丝衣物，高潜有些尴尬地转开了目光，却在这时，一样东西吸引了他的视线。
张婳的胸前挂着一个灰白色的吊坠，看上去像是一小截骨雕，被打了孔后用黑色的皮绳穿成了项链。虽然骨质的吊坠看上去有些另类，不过和张婳那带着几分狂野的编发发型和一身吉普赛风格的衣裙搭配起来，也不算太突兀。
吸引高潜注意的，是他发现那吊坠影影绰绰地竟然萦绕着一团黑色的雾气，只是那雾气时隐时现，形状不定，当高潜定睛想看清楚时，那雾气又不见了。
“好看吗？”耳边突然传来张婳慢条斯理的声音。
高潜微惊：“啊？我什么也没看到。”
“我是说我的新护身符，好看吗？你在说什么？”
“咳咳，我自然说的也是你的护身符，离这么远，看不清。”高潜低头喝了一大口咖啡，顺便安抚了一下自己急跳的小心肝，这大清早的，要是被当做色狼，就太冤了。
“喏，给你瞧瞧，不过你不能用手碰，护身符要是被其他人碰了，就不灵了。”张婳凑了过来，一手牵起那骨质的护身符，让高潜看个仔细。
此刻高潜才放心大胆地仔细打量：“这是什么，骨头吗？雕的是一条狗？”
“什么狗啊，是狼！而且是狼人！这是狼人的骨头做的，很贵呢，要五千大洋呢。”张婳心疼地道。
“狼人？你还真信啊。”高潜嗤笑了一下。他从李思那里得知，魔血之子死后，尸体一个星期内就会降解归于自然，越是强大的魔血之子，回归自然的速度就越快。因此想要得到它们的骨头做饰品，除非是在他们死后一个星期之内就取走尸骨，做特殊处理。
至于狼人这种满月就变身的生物，本来就是文艺虚构，真正的变形者叫人狼，他们不会受满月的影响，而且他们能变的，也不只是狼。
高潜仔细打量了一会这个并不怎么精致的骨雕。骨雕只有小指大小，做工略显粗劣，不过仍可以依稀辨认出是一头奔跑的狼。在高潜仔细观察的这段时间里，黑雾并没有出现。高潜怀疑自己刚才看花了眼，毕竟他今天精神不好，头也有些疼。脑子里时不时地就像是有十数个交响乐团在里面一起排练，让他很难集中注意力，他觉得自己大概需要好好地睡一觉。
高潜对那个所谓的骨雕失去了兴趣，他喝光了杯中的咖啡打算离开，“我说张婳啊，你一天到晚都折腾这些，到底在上面被骗了多少钱？”
“不懂别瞎说。”张婳不高兴了，将那护身符小心地放好，“我买东西的那个俱乐部可有名了，她们的护身符是真正的女巫做的，客户遍布全世界。而且也不是有钱就能买的，要由女巫们抽签决定买家呢。”
女人的钱真好骗，高潜心里道，随即他想到了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什么俱乐部？”
“嗯，一个女巫俱乐部，叫莉莉丝女巫俱乐部。”张婳打量了一下高潜，“怎么？你也有兴趣？不过那个俱乐部只收女会员。”
又是莉莉丝女巫俱乐部，高潜还记得昨晚在桂小倩家里发现的那本《初级女巫指导手册》，撰写者也是这个莉莉丝女巫俱乐部。
想起桂小倩冰箱里那只僵硬的兔子，高潜心里不舒服起来，他冷笑了一下：“那我真是失敬了，张女巫，你不会下次真的一个不爽，就毒哑我吧？”
张婳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捋了捋头发：“那个，其实也不是所有学习巫术的人都能成为女巫的，做女巫需要天赋。一般人像我这种，也就是玩票吧。女巫俱乐部其实就是为了给我们这种对巫术感兴趣，却本身没有巫术天赋的人提供方便的。你看，我现在有了护身符，一个月还有两次机会享受免费解梦的服务，还有各种会员期刊，提供当月的预言和吉凶预测......”
高潜微微摇头，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喜欢什么不好，偏偏去喜欢巫术，哪怕她无脑追星呢，也比喜欢这种邪恶的东西强。
“我劝你一句，你那个护身符，还是扔了的好，别没护到你，反而惹来麻烦。”
张婳露出不服气的神情：“你们不了解女巫才会这么说，根本就是偏见。”
这时，又有两个同事走进了茶水间，张婳便打住了话头。高潜本想离开，却因为那两个同事的谈话而停住了脚步。
“你今天怎么坐公共汽车来的？你不是一直乘地铁吗？”
“我家附近的地铁站封站了，昨天起就封了。”
“封站？为什么？”
“听说是延伸段地铁试运行的时候出轨了，影响到整条线路。”
“延伸段离你家远着呢，怎么会影响到你家那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铁轨坏了？”
高潜默默地转身离开。
地铁试运行列车出轨吗？这就是官方的解释？还真是轻描淡写啊。
第十九章 李思
高潜今天打算好好地睡上一觉。
所以他没有加班，回家的路上他买了半斤熟牛肉和几张饼，打算就这么将就一顿晚饭。
如果林茜还是高潜的女朋友，看到他这样对付晚饭，一定会嗔怪他吃得营养不均衡，不过现在没人管他了，高潜带着一种自暴自弃吃完了这顿晚饭，然后将所有的餐具都堆到水池中。
洗碗池中的餐具已经堆得冒了尖，他视而不见。
洗漱完毕，换上舒适的睡衣，高潜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
他需要睡眠，他的大脑，精神，身体，都在叫嚣着要休息，他试着摒弃所有的五感，拒绝一切外界的信号，就像躺在一个意念织就的蚕蛹中，将自己和外界彻底地隔绝起来。
现在他的世界安静了，安静得像是真空的世界，然而埋藏在心底的东西却在这时浮了起来，他能关掉外界的干扰，却关不掉自己的思绪。
“老师，什么是怪物？”
“怪物不是人类，不是人类的就是怪物。”
“那神仙也不是人类，他们是怪物吗？”
“当然不是，神仙是好人，怪物是坏蛋，神仙帮助人，而怪物伤害人。”
“可是神仙也有坏蛋，太白金星就是坏蛋，他总是骗孙悟空。”
“......高潜，我叫你来办公室，是罚你抄课文，不是听你问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什么神仙怪物的，世上哪有怪物，那些都是瞎编的。”
“可是我看到过怪物，怪物救了我。”
“高潜！你不单打人现在又撒谎，这篇课文再罚抄五遍！”
高潜蹙着眉，翻了个身。
当外界的干扰被摒弃后，大脑呈现的并不是一片空白，反而像是清除了水面上厚厚的浮萍杂草，深水之下的景物越发清晰地显现出来。
“林茜，你总这么陪着我，不闷吗？”
“不闷。”
“你喜欢什么？不如我陪你去逛街？去买衣服？”
“你明天要开早会。”
“对了，你不说我都忘记了，还有文档需要准备。可是......”
“我去煮汤，你去忙吧。”
“林茜你对我这样好，我会过意不去的。”
“你对我更好，你只是不记得了。”
他有对她好过吗？他好像总是在忙，他想为她挣一份好的生活，至少不能比她原来的差，可惜，他没这个福分......
他酸涩地再次翻了个身，将这个记忆驱赶了开去。
又一个画面浮了上来。
“小子，你得活下去，听到了吗？只要你活下去，我就训练你，等你成了真正的清道夫，你就能打败那混蛋，今天他加注在你身上的，你都可以全部奉还。”
他的眼前一片血红，他恍惚地看着头顶那张乱糟糟的脸，他看上去真是糟透了，浑身都是血，胡子都变成了棕红色。谁的血？他的还是自己的？
“听着，小子，如果你活下去，我会去找你，如果我没去找你，你就来找我，我叫......记住了吗？我的名字叫......”
叫什么？高潜深深地蹙起眉，记忆波动起来，像是水面出现了干扰的波纹，镜面一样的图像破碎了。
高潜猛地睁开眼睛，哐当的撞击声从隔壁传来，有人大声吆喝着，沉重的家具在地板上拖拉发出可怕的声响。
搞什么鬼？这时候搬家？
高潜烦躁地用被子蒙住头，他只是想睡觉而已，这个要求很奢侈吗？
他试图再次凝聚起意念，屏蔽掉那些杂声，但是那些声音太大了，他忽略不了，也无法集中注意力，他恨恨地将枕头拉进被子，盖在耳朵上。
有时候物理的方法比意念管用，就在高潜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快要进入梦乡时，更大的撞击声传来，好一会之后，高潜才意识到，那声音来自他自己的大门。
他咒骂一声，跳下床，赤着脚来到门边，取下了链锁，拉开了大门。
门外苍白瘦削的年轻人吃惊地看着他：“高潜？”
高潜也同样吃惊：“李思？”
吸血鬼？
李思吃惊过后，就开心起来：“真没想到，你竟然也住这里，太好了，今后我们就是邻居了。”李思笑着伸出手来想要握手。
高潜的脸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啊？我是说，我刚搬进来，就在你隔壁，我本来想找你借锤子的，我想在墙上钉几幅画。”李思笑得很憨厚，如果高潜没见过他的獠牙的话，大概会真的以为他很憨厚。
“我问你，你什么意思！”高潜阴沉地盯着李思。
“什么什么意思？”李思看上去有些摸不到头脑，在高潜阴阴的目光下，他恍然大悟，“你是不是以为我是故意搬到你这里的？”
“你说呢？”
“那你可冤枉我了，还真不是，我原来住的地方要拆迁，我这不是急着找房子吗？刚好你旁边这套空出来，这地段不错，靠近地铁，离我的酒吧也不远，房租也不贵，所以我就选了这里了。”
“你们吸......也要租房？”高潜怀疑地盯着李思。
“当然啦，不然呢，你不会以为我们能点石成金吧？我们也要生活的好吗，赚钱很辛苦的，而且黑市的血袋价钱越来越贵了。”李思一脸无辜地看着高潜，“我就是想找领居借个锤子而已。”
高潜深吸一口气：“我没锤子。”
“那......我能不能讨杯水喝？我搬家搬得匆忙，一时什么都找不到。”李思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可怜。
高潜闭了闭眼：“你不是说真的吧？”这么烂的借口也用？
“真的，高潜，就一杯水，好不好？”李思有些难堪地搓着手，“我真的，一整天都没喝一口水了，今天特别忙。”
高潜的目光落在李思干裂的嘴唇上，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侧身让开通道：“进来吧。”
李思脸上涌起感激的笑容：“高潜，你是在邀请我进你的家吗？”
邀请进家？这种表达听上去有些怪异，不过，好像这样说也没错。
“算是吧。”高潜答道。
李思欢喜地连连点头，跟着高潜走进了房门。
“你随便坐吧，我去拿杯子。”高潜在厨房的橱柜里找到了客人用的水杯，又从饮水机里接了冰水，再回身时，看到李思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两手放在膝盖上，坐得像个小学生。
高潜瞥了眼沙发下露出一角的帆布背包，招呼李思道：“过来坐餐桌这里吧，我还有点熟牛肉，晚饭吃剩下的，如果你不嫌弃，可以垫垫肚子。”
第二十章 首恶彼烈
在那极黑之地，
原本空空荡荡的一片空间，如今却突兀地摆了一张豪华的电动按摩沙发椅，一张路易十六时期的烫金高脚桌。
首恶彼烈，一个长相俊美，穿着一身文艺复兴晚期宫廷打扮的年轻男子，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手中端着一只银杯，轻晃着里面酒红色的液体。
当莎莉叶气急败坏地赶到时，他正打算离开，看到莎莉叶，他阴阴一笑，又坐了回去，端起了银杯：“将我急急忙忙地叫来，又让我等了这么久，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闲？”
和装扮奢华，相貌俊美的彼烈比起来，莎莉叶看上去就像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女孩子，低调的白衬衣灰色长裤，梳着保守的低马尾，脸孔虽然不是很漂亮，但却看了让人觉得很舒服，而且是那种一见之下就恨不得倾心相交的舒服。
不过看上去令人舒服的莎莉叶此刻显然心情不太好，她盯着彼烈尖刻地道：“如果跑去和十八世纪的老古董约会也算是忙的话，那你还真是挺忙的。”
彼烈闲适地品了口葡萄酒：“毕竟在她的后半生将她送上断头台的，也有我们这边的一份力，那么在那之前，我去给这位甜蜜的皇室公主送一点小小的慰藉，也不为过吧？”
莎莉叶冷笑：“我对你的艳情秘史没兴趣，我只问你，在人类世界搞得沸沸扬扬的红甲骑士，是怎么回事？”
彼烈放下了装饰着宝石和金丝的银杯，慢条斯理地道：“那个啊，我听说时也吓了一跳呢，还以为终日之战提前到来。”
“难道不是你们那边做的好事？”莎莉叶怀疑地盯着彼烈。
“我们？虽说表面上人间动荡，似乎对我们只有好处，但是事实上是，只有活着的人对我们才更有用处，邪恶的活人。”彼烈唇边挑起一个邪恶的微笑，“他们就像是源源不断的蓄电池，给我们提供能量。所以终日之战，是你们那边期望的，我们可从头到尾都没表现出半点兴趣。”
“如果不是你们，那会是谁？当然他也不是我们这边派来的。”莎莉叶烦躁地原地踱着步子，“而且这件事让麦克也亲自下来了。”
“真可怕。”
“我这两天都在忙着处理这件事，消除影响，安抚信徒，简直忙得头顶冒烟。”
“只有我们这边的人才会头顶冒烟。”彼烈提醒道。
“我只是比喻！”
“好吧，我看这里也没我什么事，我也该走了。”彼烈站了起来，神态轻松地整理着宫廷礼服袖口的花边，“还有点时间可以温习一下小步舞，不过其实说实话，我更喜欢华尔兹。”
“等等，你不能就这样将这一切丢给我，那个红甲骑士怎么办？”莎莉叶沮丧地道。
彼烈转过身来，带着恶魔特有的微笑，阴冷，邪恶：“实话告诉你，我特意查看过，‘战争’还在他该待的地方，一直如此。”
“那么会是谁？是谁有这样的大的能量，这么大的胆子......”
“是谁，我并不知道，不过我却知道对人间感兴趣的，可不止你我这两派。莎莉叶，如果我是你，我就去让你那个顶头上司好好查查，也许在你我争得你死我活的时候，有人正在坐收渔人之利。”
“你是说？”
“我其实什么也没说，记得吗？我们是死对头。”
莎莉叶沉默了。
“那么，请容我告辞，女士。”彼烈滑稽地行了个宫廷告别礼。
“等等，还有一件事，高潜这两天怎么样？”
“他？你不是说他受你们的保护，不让我插手？而且我这几天其实也很忙，可没闲工夫关注他。”
“我最近也很忙......好吧，记住你的话，管好你的魔爪，我可不想让你毁了我精心准备的计划。”
彼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细心修饰保养的修长双手，再次露出恶魔的微笑：“亲爱的，是我们的计划。”
*
高潜和吸血鬼成了邻居，他也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除了隔三差五地被迫闻着麻辣猪血的味道起床，半夜经常被莫名其妙的动静惊醒外，吸血鬼还算是安分守己。
公司里也一切如常，只除了坐在他对面的美工张婳。她最近似乎很不走运，前天丢了钱包，昨天丢了手机，今天花费了很久心力做好的设计底稿却因为电脑突然感染病毒，硬盘里的数据被全部清空......
“张婳，你不觉得自从你戴了那个护身符之后，就特别倒霉吗？”高潜看着张婳胸前的护身符，原本那个护身符只有隐隐的黑光，现在那团黑光已经有一个篮球那么大，并且还有不断扩大的趋势。
以至于如今无论张婳走到哪里，公司的同事们都会不自觉地避开，甚至避免和她交谈。倒不是因为他们看得见那怪异的黑光，而是即便是普通人也会有天生趋吉避凶的本能。张婳身上的负能量太强了，强到就连普通人也会下意识地躲开。
“不，我问过我在女巫俱乐部的导师，她说要不是我戴着这个护身符，我会遭遇到更坏的事。我觉得一定有人在诅咒我，我就知道，一定是！”张婳咬牙切齿地道。
诅咒？高潜想起在桂小倩那里看到的那本《初级女巫指导手册》上的目录中，确实有诅咒学这一项。
“诅咒一个人很容易吗？”高潜皱眉问道。
“对于高级女巫来说，诅咒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事。”张婳捏着自己胸前的那只冒着黑光的骨雕，咬牙道，“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在诅咒我，我一定让她好看。”
“女巫是怎么诅咒的？”高潜露出一份很感兴趣的样子，“是像扎小人那样做一个人偶，还是拿着鞋底拍照片那种？”
张婳没好气地白了高潜一眼：“喂，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低级，巫术是很高深的，不要拿市井传说和巫术相比。”
“巫术对于我来说，也是市井传说的一种。”高潜毫不客气地回答。
第二十一章 诅咒（1）
张婳瞪着高潜，涂着亮绿眼影的眼睛让她像一只发怒的猫。
高潜探头看了眼办公桌挡板周围的同事，不知道是不是张婳的作用，邻近座位的几个同事此刻都不在座位上。
高潜压低了声音：“你也怀疑有人诅咒你不是吗？你不妨想想，对方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诅咒你的，说不定能找到诅咒你的人的线索。”
张婳茫然地看着高潜：“其实，我也只是对预言解梦星象什么的有兴趣而已，你说的诅咒是有天赋的女巫才能接触到的东西，我是不知道的，而且我也没有去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
“你刚才不是还在说高级女巫诅咒别人是很轻松的事吗？”
“啊？我猜的啊。”
高潜无语地看着张婳，小姑娘胸前的黑光似乎又大了一些，再任其发展下去，恐怕她就不是丢钱包这么简单了，说不定连性命......
高潜皱起眉。指望从张婳这个半吊子假女巫身上搞清楚黑光的原因是不可能了，不过他想起他倒是真的认识一个真女巫，他想那位女巫一定会知道这黑光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高潜摸出手机，打算翻找桂小倩的电话，却发现了好几条未读消息，发信人是桂小倩。原来小倩今天曾给他发过好几条消息，只是他没有听见也没有去查看手机，故而都被忽略了。
“高潜，你那天怎么半夜就走了？”
不走难道留下喝汤？高潜心里冷哼，继续往下翻看消息。
“高潜，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绝对没有误会。
“高潜，我们见面谈吧，我可以解释的。”
有什么好解释的，亲眼所见，证据确凿。
“高潜，你再来一次我家好吗？你知道我不能出门。”
还去？送货上门这种事一次就够了。
不过要见面也可以，但得在公共场所。正好他也想找她问问关于诅咒的事，还有那个莉莉丝女巫俱乐部到底是何方神圣。
说到见面的地点，茶馆咖啡厅这种地方肯定是不行的，高潜可不想一不留神就被灌了什么汤。人少的地方也不太好，谁知道女巫还会什么其他歹毒的手段。高潜想来想去，觉得中心广场那个地方不错，宽敞，人多，最重要的是，没处买吃的喝的，这样他就不用担心“食品安全”问题。
至于小倩口中所谓的她不能出门，这根本就不是问题。当初高潜那套人狼会对桂小倩不利的说辞，根本就是编出来骗她的。事实上，有了高潜作保，人狼和吸血鬼都不会对桂小倩怎么样，毕竟他们所担心的，不过是魔血之子真实存在的这个信息被泄露而已。
高潜当时只不过是因为一连串的巧合，对桂小倩的身份起了疑心，想骗她离开这个城市罢了。事实证明，他的疑心也不算错，桂小倩确实不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她是一个女巫。而高潜发现他似乎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和这个桂小倩搅到一起。
比如现在。
高潜怀着一种矛盾的心情，拨打了桂小倩的手机，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桂小倩的手机处在关机状态。
高潜想起小倩的职业是做网络主播，而她的家里还有一个工作室......于是高潜登陆了最大的一个网络直播平台，试着搜索小倩的名字。
名字和小倩相关的网络主播很多，不过有几万粉丝的就只有一个。
高潜看着那个名叫“小倩的练舞房”的直播间，移动鼠标，点了进去。
这不是高潜第一次见到小倩跳舞，上一次看小倩的直播，还是在地铁上，虽然那次的记忆不怎么美好，但是小倩的舞跳得确实很不错。屏幕上的弹幕和系统的礼物提示一直就没有断过，观众们刷屏的热情让高潜不得不关掉弹幕，才看清了桂小倩。
和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舞衣，在她公寓里的那间粉色的工作室里，表演着活力四射的舞蹈。高潜注意到之前他看到的那些引人想入非非的“道具”都没有在画面上出现。
只是有一点让高潜觉得奇怪，画面的色调似乎不太正常，像是被加了一层灰色的效果滤镜，原本亮眼的粉色背景，变得暗淡了许多，而且这滤镜效果的深浅还会改变。刚刚停止跳舞的桂小倩看着镜头微笑，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在对观众说着什么。高潜打开了弹幕，看到的几乎全是要做小倩男朋友之类的刷屏。
画面这时又黑了一下，似乎那层效果滤镜更深了，粉色的壁纸已经接近灰色，镜头前的桂小倩看上去苍白得可怕，然而观众们似乎没有人觉得这不正常。
一开始高潜以为是自己电脑的问题，他转到了其他的直播间，发现其他直播间的画面都十分正常，唯独小倩的直播间色调不对。
会是灯光的原因吗？可是主播们使用灯光都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美，怎么会将房间搞得像是鬼屋？而且也没有什么灯光能直接产生这样的效果吧？
最重要的是，高潜发现只有他看到了那层不正常的色调，直播间里的其他观众丝毫没有异样的反应。
这时，邻座的同事尚可端着自己的密封杯，回到了座位上。
高潜急忙最小化了直播间的画面，抓起一堆文档装模作样地阅读。
然而他的心脏却急跳起来，不会吧......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看什么好东西呢？”尚可盯着自己面前的电脑屏幕仿佛自言自语地道，“别藏着掖着的了，好东西要分享。”
高潜心中一动，他打开了那个直播间的界面，小声道：“哎，尚可，过来看看这个。”
尚可探过头来，盯着画面看了半天，高潜则紧紧地盯着他的表情：“怎么样？”
“一般，我更喜欢penthouse。”
“咳咳，”高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我是说你看到什么不同了吗？”
尚可认真地看了一会：“隆胸了？”
高潜果断地关掉了网页。
第二十二章 A组
某地铁沿线一处不起眼的地铁入口处，此刻拉着一圈黄色警戒线。
一排加装了防弹玻璃的黑色SUV在路边停成整齐的一排，再往远处是红色的路障，路障外零星地停着几辆蓝白相间的警车，车顶的警灯无声地闪烁着。
这里并不是繁华路段，又因为封了街区，仅有的几家店铺也关门歇业，故而警车里的几位干警就显得有些无所事事。他们虽然脸上带着警惕，但是目光却很少落在外围区域，相反地，他们似乎对那拉着黄色警戒线之内的部分更感兴趣。
“头儿，你说下面那里，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地铁列车都散了架了？”
警车内，坐在驾驶座上的年轻干警小王刚刚被调进这个组，正好奇地小声询问身边的带队警官李警官。
“试运行时列车出轨，没看通报啊？”三十多岁的李警官心不在焉地瞥了眼黄色的警戒线部分回答。
“可就算是列车出轨，也不用调查这么久吧，这都封了快一个星期了，还封啊？”
“上面说封就继续封，我说你小子话怎么这么多？”李警官瞪了小王一眼。
小王缩了缩脖子，东张西望地安静了一会，终是挡不住话痨的脾性，又忍不住开口：
“头儿，刚才你看清没有？是那个女福尔摩斯吗？”
李警官心事重重地瞟了一眼街边那一排漆黑肃穆的SUV，答非所问地道：“那车子，那装备，除了编制外的A组，还有哪个部门能这么财大气粗？”
“我知道是A组，我问的是那个女福尔摩斯，哎头儿，长啥样？你到底看清楚没有？”
“嘶，你管人家长什么样！”李警官不耐烦地将属下凑过来的脑袋拍了回去。
“没看到就直说嘛，发什么火啊。”干警小王失望地揉着脑门。
李警官似是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戳了戳那边的方向：“刚才那么一大堆黑衣人围着她，又离这么远，你当我是他们A组的，有千里眼啊？再说咱们的任务是外围警戒，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警校没教过你？还是你第一天出任务？”
年轻的干警伸长脖子望向那排黑色的SUV，车子的玻璃都是特制的，即便从前挡风玻璃望去，也是一片幽黑。
“早就听说A组的大名了，传得跟神话似的，说再邪门的案子，他们也能解决。本身又不隶属于咱们系统，地位超然得不得了。最重要的是，那位A组的组长还是个年纪很轻的大美人。我就纳了闷了，你说这个大美人，是三头六臂啊还是八只眼啊，怎么就能当得了A组那群超人的家？”干警小王无限神往地道。
砰的一声，李警官狠狠一个脑蹦弹在小干警的脑门上：“八只眼的那是蜘蛛！你可别说我没事先警告你，A组的那些家伙可不好惹，那里面的人奇奇怪怪的，什么本事都有，小心让他们知道你觊觎他们组长，到时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也救不了你。”
干警小王疼得抽着冷气，紧紧护着脑门：“说什么呢，头儿，我就只是好奇，再说我有女朋友了，漂亮着呢！”
正在这时，小王突然激动地眼睛大睁：“头儿快看！”
李警官连忙看去。
只见几个人影已经出了地铁口，正走向那排黑色的SUV。被围在当中的一人穿着一件杏仁色的风衣，身形窈窕，在一众黑衣人的陪衬下，十分显眼。
“那个穿风衣的应该就是A组的组长吧？挺有范儿啊，这就要走了吗？可惜，只看到背影。”小王遗憾地道。
李警官微微皱眉，突然推开车门跳下车，向那群人追了过去。
小王一见二话不说，急忙也跳下车跟上。
李警官生怕A组的人上车走了，拿出了年轻时抓贼时的奔跑速度，堪堪赶到近前，就被一名身穿黑色制服的年轻人彬彬有礼地拦住：
“李警官，你好，我是许哲，隶属于特别行动队A组。我们夏组长说，这次调查已经告一段落，封锁可以撤销了，多谢李警官多日的配合。”
李警官敷衍地和许哲握了握手，他看到那位女组长正和下属低声说些什么，有人递上一份资料，李警官伸长了耳朵，依稀听到“监控录像”，“再没出来”，几个字。
“李警官？”许哲微笑着道：“您在听吗？”
“啊？”李警官回神，呵呵地笑了两声，“你说，你说。”只是嘴上说着，眼睛却又向几米开外的那群人瞟去。
许哲微微一笑：“李警官，下面的地铁隧道已经全部清理完毕，地铁立刻可以恢复运行。相关保密条例我想就不用我提醒李警官了。另外，如果发现什么异常情况，还辛苦李警官及时通知我们。”
“好说好说。”李警官攥着许哲的手，眼睛却像是安了追踪器，紧紧地盯着那位女组长手里的文件，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瞥到了那资料页上有一副照片，像是一个穿西装的年轻男子正在步入地铁车厢，只是还没等他看清，许哲已经轻轻挪步，挡住了他的视线。
李警官脸色微沉，这件案子从事发开始，他就一直跟着这件案子。他自然知道各个站台的监控摄像已经不明原因地全部失灵，而车厢内部的监控摄像头也毁得不能再毁。
如今A组的人显然是通过他们的高科技实验室掌握的特殊技术，还原了站台上的监控摄像记录，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至于列车车厢内的监控摄像头，不出意料应是被损毁过于严重，无法复原了。
想到此处，李警官紧紧地盯着许哲：“都是分内的事，辛苦什么的可不敢当，不过这位许同志，这一片好歹是我们的管区，那地铁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您总得给我们通声气儿吧？”
许哲微微笑了笑：“不是已经有官方通报吗？”
“呵，就别拿那些官方通报打发我了，”李警官老江湖地笑了一下，掏出一包烟递了过去，换了个亲热的语气，“都是自己人，咱们也别绕弯子了。那地铁被毁成那样......呵呵，兄弟啊，你就给我交个底儿，当然违反纪律的你就不用说了，你看我的人今后还要在这一片儿巡逻，总该知道自己要对付的是什么吧？”
许哲不动声色地将李警官的烟推了回去：“李警官，既然你说了，违反纪律的不用说，你又何必再问呢，至于今后，我这么说吧，李警官，做你该做的就好。”
李警官不甘心就这么被三言两语地打发，还想再说什么，却看到许哲忽然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目光直刺进他的眼里。有那么一瞬间，李警官觉得许哲的眼睛似乎变成了海水的颜色，再仔细看去时，分明又只是一双温和的眼睛罢了。
只是李警官发现他忘记了自己刚才想说的是什么。
“那么，再见，李警官。”许哲这时礼貌地告辞。
李警官爽朗地笑着：“好的，再见，很高兴和你们合作。”
“我们也是。”许哲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这时，A组的成员已经纷纷上车，一辆辆黑色的SUV整齐地驶离现场。
一直在旁边竖着耳朵听的干警小王，这时一头雾水地道：“头儿，他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们该做的？”
李警官笑呵呵地道：“就是做你该做的啦。”
“头儿，你还好吧？”
“好得不能再好，傻愣着干什么，收队啊，今天总算能按时回家陪老婆孩子了。”
干警小王看着心情颇佳的李警官乐呵呵地走向自己的警车，又看看那排SUV离去的方向，心里不知为什么忽然泛起一丝寒意。
第二十三章 诅咒（2）
高潜站在城市中心广场的喷水池前，吃惊地看着那个纤细的人影出现在广场尽头。
天空中乌云开始涌动，遮住了难得明媚的日光，广场上本来在享受这个冬日难得的好天气的人群，脸上挂起了愁容，脚步匆匆起来。
“妈妈，我冷，咱们回家吧。”刚才还兴高采烈地玩直排轮的小男孩抱着妈妈的胳膊央求道，“咱们回家等爸爸吧，我不想待在这里。”
那位母亲看了眼黑云滚滚的天空，皱眉道：“真是的，好好的晴天怎么突然就变了，看这样子怕不是要下雪？可天气预报明明说今天是晴好天气。”
“大哥哥，我妈妈说要下雪了，你还不走吗？”小男孩对站在一旁的高潜道。而他的母亲，正匆忙地将小男孩脱下的溜冰鞋，护膝护肘头盔等用具收到包里。
一张旧报纸被突起的大风卷着来扑打在高潜的脸上，高潜抬手抓掉：“不，大哥哥不能走。”
“为什么？”
“因为总要有人解决这件事。”
“解决什么事？”
正在这时，不远处的广场高杆灯的灯头突然毫无预兆地跌落下来，三层楼高的跌落距离，让铝制的灯架跌得碎片四溅。
所幸此刻广场上的人已经十分稀疏，并没有人因此受伤，这场意外让人群惊叫着更快地离开了这里。
“快走快走，今天怎么这么邪门。”小男孩的母亲一脸惊恐地念叨着，拉着小男孩快步离开。
小男孩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高潜：“大哥哥，你真的不走吗？这里好危险。”
高潜微笑着对小男孩挥了挥手，然后他看向正在向他走来的女人。
她似乎是刚下直播就赶过来的，透过米色的羊绒大衣的领口，能看到她里面还穿着那件紧身舞衣。她的身材看上去真的很好，细脚的黑色长裤和高跟鞋让她显得优雅而修长。
如果她的身后没有那翻滚着的，足有几层楼高的黑色光影的话，高潜会赞扬她这身打扮的穿衣品位真的不错。
然而此刻她就像是驮着一块巨石的蚂蚁，和她身后磅礴的黑光比起来，她实在是太渺小了。
桂小倩看到了高潜，苍白的脸颊上闪过一丝惊喜，她加快了脚步。在路过破碎的高杆灯的碎片时，她脸色微变，停了一瞬，便向他跑了过来。
轰的一声碎响，高潜身后喷水池中的石雕突然碎裂倒下。
高潜及时跳开，大理石的读书少女齐胸断裂，头摔成了两半，只剩下了半截身子捧着书本，坐在水池中央。
“高潜！”桂小倩惊叫起来。
高潜咬咬牙，向桂小倩迎了上去，此刻广场上已经空无一人，桂小倩身后的巨大黑光像是蒸腾的雾气，忽明忽暗，变换着形状。
“高潜你没事吧？”桂小倩扑过来，抓住了高潜的胳膊。
黑光停在桂小倩的身后，像是一片黑色的背景幕布，浓郁得几乎遮住了远处街道上的景物。但是它却与高潜保持着一段距离，似乎那黑光并不愿意靠近高潜。
高潜回头看了眼那喷泉，决定拉着桂小倩离喷泉再远一点。
“高潜，对不起我来晚了，本来我可以按时到的，只是我乘坐的出租车和别的车追尾了。”在高潜拉着桂小倩匆匆往前走的过程中，小倩着急地解释着。
“只是追尾吗？”他怎么一点也不奇怪。
“嗯，然后我本想换一辆出租车，但是一辆电车又撞到了电线杆上，那条街就彻底堵死了。”
高潜看着这里距离喷泉足够远了，附近也没有什么高空坠物可以伤到自己，他才停了下来。好吧，现在除非是突然地裂，应该是安全了。
“然后我想，反正也没剩几条街了，我就自己走过来了。”小倩继续道。
“走过来了？”高潜打量着桂小倩，毫发无伤地？
“嗯，高潜，我觉得我今天好像特别倒霉。”小倩皱皱眉，“先是出租车追尾，然后是电车出事，再然后在我过来的时候，街对面的一幢大楼上的广告牌突然掉下来了，将下面停着的车子都砸扁了。然后，你看，这里的广场灯也掉了，还有喷泉，你说，高潜，是不是有点太邪门了？”
“是挺邪门的。”高潜深思地盯着桂小倩：“桂小倩，你有没有发现，你所说的倒霉的事，其实都是别人倒霉？”
“啊？”小倩吃惊地看着高潜，“是吗？”
高潜郑重地点头：“桂小倩，你真的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小倩茫然地看着高潜，摇了摇头。
高潜微微皱眉，他仔细地观察着桂小倩的表情：“桂小倩，其实你是女巫吧？”
小倩着急起来：“不不不，高潜，这就是我想向你解释的，我不是女巫，我和女巫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不信那些东西。如果你在冰箱里发现了什么，那都是我的室友以前留下的，她说她会拿走的，我才没有扔掉。”
“室友？”高潜怀疑地盯着桂小倩。
“嗯，真的。”小倩急急地道，“我告诉过你，我以前和一个室友一起住是不是？她以前就住在那间工作室里。”
“那你怎么解释浴室里的那个黑色橡胶垫子？那是专门用来杀兔子的吧？还有那银色的布基胶带，一般人买这种强力胶带做什么？还有你给我的饮料，闻起来也怪怪的。”高潜干脆一口气将心里的怀疑都说了出来。
小倩愣了一愣，方才道：“黑色的橡胶垫子？那是我室友安置的，我也不知道作什么用的，我一直以为那是瑜伽垫。我室友住在这里时，是付了房租的，只是铺个垫子而已，我也没有在意。至于那个胶带，也是室友买的，那是强力胶带吗？我并不知道，我只觉得颜色挺好看的。至于饮料，那种能量饮料就是那个味道啊，我事先告诉过你的。”
“还有那只兔子，那是我室友以前的宠物，后来不知怎么死了，她说她舍不得埋了，就冻在了冰箱里。反正我也不用冰箱，就随便她了。后来她又说什么兔脚可以做成标本当幸运符......反正是她自己的兔子，她想怎么做是她的自由......”
小倩说到这里不安地看着高潜：“高潜，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女巫，我也不是你想的那种残忍的人，我连鱼都不敢杀......”
“相信你？”高潜冷笑着打断了小倩，“你想知道我怎么想吗？”
“高潜？”
“不是你在撒谎，就是你室友在撒谎。兔脚分明是熬制迷魂汤的主材之一，而迷魂汤能做什么，要我提醒你吗？”
小倩急忙摇头：“不是的，高潜，那些什么女巫教材都是骗人的，高潜，你不要看到书就以为是真的啊，而且我室友，她只是迷上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已，她不会害人的，她，她其实心地也挺好的。”
高潜眯着眼盯了小倩片刻，又看了看她身后那几层楼高的黑光，冷笑道：“心地好？我看未必。”
第二十四章 诅咒（3）
“今天好像出租车特别难叫到。”小倩小声道。
高潜和桂小倩，已经在广场边的路口站了十几分钟，没有一辆空载的出租车愿意停下来。
“我过来的时候还是一个人刚好在我面前下车，我才抢到的，后来还追了尾。”小倩在一旁自言自语样地小声说着。
高潜脸色阴沉地看了她一眼：“你站远一点。”
“什么？”
“你，站那边去。”高潜伸手指了指二百米远的一处报亭，“对，就是那个报亭，站那儿等着我。”
“哦......”小倩虽然不明白高潜为什么要将她远远地赶开，但还是委委屈屈地按照他说的做了。
高潜这才拦到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他嘱咐司机在前面停车再接一个人。
司机看了眼报亭那个方向，犹豫地道：“先生，不是我为难你，那里靠近公交车站，真的不好上下客的。”
“车钱加倍，罚款算我的，扣分用我的驾照。”高潜果断地道。
出租车司机忍不住笑了一声：“瞧您说的，扣分怎么也扣不到您头上，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我就是突然觉得好像不太妥当。”司机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在报亭那里接了桂小倩。
高潜松了口气，报了地址，并且千叮咛万嘱咐司机，一定选车少的路走，哪怕绕远路都行，千万保持车距，但凡路上有天桥，路边有巨型广告牌的路都不要走......
出租车司机本来自小倩上车后就一脸愁容，此刻也笑了：“先生，你这个人真有意思。”
高潜提心吊胆地回头看了眼跟在他们车尾的磅礴黑光，还好，他们后面并没有什么车辆，大多数车辆都不明原因地选择避开了这条车道。
甚至在他们行进的路线上，车流似乎都稀疏了不少。
“今天真怪，本来这个时间这条路应该很堵的，今天怎么才这么点儿车子。”出租车司机在前面嘀咕着。
“还有多久？”高潜精神紧绷地道。
“快了，再走一条胡同，就能看见小区了。”这时出租车司机将车子开进了一条背街里巷，狭窄的街道只够一辆车子通过。
高潜回头看着那巨大的黑光刷过低矮的民居。晾在架子上的衣服突然被风刮走，一只猫碰掉了阳台上的花盆，两个刚刚走出房门的一对年轻男女忽然吵了起来......
身旁的小倩突然尖叫了一声：“小心！”
出租车一个急刹。高潜的头和小倩的撞在了一起。
“对不起，对不起。”小倩揉着额角连声道歉从高潜身上支起身子。
高潜没空理她，当他看到那个骑三轮车的小孩子慢悠悠地从车子前继续骑过后，他才松了口气：“小心，司机师傅，千万小心。”
“知道了，真是的，这么小的孩子，突然就从院门里冲出来，也没人看着。刚才还好是遇到我，我开车很小心的，要是遇到社会上其他司机，肯定就出大事了。”司机也心有余悸地继续向前开去。
当看到小倩那栋造型奇怪的公寓楼时，高潜紧绷的神经才松了下来，他不顾出租车司机的推辞，诚心诚意地硬塞给了他一百块红包：“请务必拿着，这是你应得的，师傅你车开得真好，真的。”
然后高潜转身脸色严肃地看着仍然一脸莫名的桂小倩：“走吧。”
“啊？”
“上楼，送你回家。”
“不用不用，我自己上去就好了。”
“别废话！”
“哦......”
“走楼梯！！”
高潜绷着脸和小倩上到了十二楼，他没敢冒险乘坐电梯。进了小倩的家门，他径自检查了小倩的住处，让小倩将她前室友的东西通通扔掉。小倩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乖乖照做了。
高潜又查看了小倩的食物储存，这女孩子是罐头食品主义者，看样子就算真的世界末日来临，大家都要挨饿，她也能支撑个一年半载的。
“你就好好待在家里，不要出去了。”高潜真心实意地叮嘱道。
小倩茫然地点头，她对高潜刚才所说的诅咒一事，还是没有完全理解，她也看不到自己身后磅礴得可怕的黑光。
“如果你的室友再来找你，你记得不要开门，她如果快递给你什么东西，你也不要收，”高潜想了想补充道，“如果她打电话约你出去，你就给我打电话。”
“高潜，你会不会太神经过敏了？”小倩小心翼翼地道，“我室友她，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女巫其实只是个很流行的元素，就像星座塔罗牌一样，很多女孩子都喜欢将星象啊预言啊挂在嘴上。”
高潜没法告诉小倩，她身后的黑光有多么巨大，他也没法告诉她张婳胸前的黑光只不过篮球大小，就够倒霉了，而她这个程度的黑光......他猜想影响的大概不只她自己，也许整个城市都要遭殃。
“我也没说一定是你室友做的。不过，你也看到了，你出去一趟，发生了多少坏事？你还在骗自己一切都正常吗？”高潜严肃地道，“你也不想无辜的人因为你而受到连累吧？”
小倩的脸色更白了。
高潜忽然有些不忍，缓了缓语气：“其实也不过是让你在家待几天而已，你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上上网，看看剧，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等我找到解决的办法，你就可以自由了。”
“你怎么找解决的办法？”小倩怀疑地道，“你也不懂巫术吧？”
高潜阴沉地盯着桂小倩。
桂小倩立刻改了口：“没事，我就随便问问，我对你有信心。反正我也不是一定要去公司的，外面又是人狼，又是吸血鬼的，太乱了，我就在家里待着，哪儿也不去。”
高潜这才缓和了表情：“总之你自己万事多留点心，我有空就会来看你。”
“嗯。”小倩苍白了整日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颜。
在离开小倩家后，高潜回身看着那栋小高层。
浓郁的黑光笼罩了整幢建筑，楼顶的上空是翻滚的黑云，仿佛随时都会降下暴雪。
高潜此刻十分庆幸这座楼房里没什么住户，不然在如此强大的黑光影响下，不知还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至于桂小倩，被如此强度的黑光缠上，至今还安然无恙，不知道该说她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差。
高潜低下头，看了眼手中捏着的那本《初级女巫指导手册》，加快了脚步。
第二十五章 诅咒（4）
回到家里，高潜匆匆吃了碗泡面，就打开了那本《初级女巫指导手册》，翻到了诅咒学这一篇。只是让他失望的是，薄薄的几页纸，基本上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讲解，相比魔药学的图文并茂，诅咒学这部分就显得有些过于敷衍了。
而那些粗浅的诅咒原理，在高潜看来，大部分都属于心理学范畴。
高潜耐着性子一行行读下去，好不容易看到书页的最下面一行写着：
虽然女巫并不提倡实施诅咒，但是作为巫术中最基本的一门学科，姑且在这里简单地介绍一个最简单，且行之有效的诅咒方法。
高潜提起了精神，连忙翻页。
呵，居然配图了。
一个戴着尖帽的少女女巫，叉着腰，对着另一个装扮妖艳的女人撅起嘴唇......
图下面写着三个字：吐口水。
高潜喷笑了一声，随后感到一阵无语。
这种小女孩恶作剧式的诅咒方法让他觉得简直就是儿戏。而且他相信无论是张婳还是桂小倩，都不会让人有机会将口水吐在她们身上。
看来这本《初级女巫指导手册》还是太初级了些，高潜将之丢在一旁，双臂环抱，沉思起来。
假设张婳的推断是正确的，她们身上的黑光是一种诅咒的表现。就算不是诅咒至少也有一种很强的负能量。
张婳和桂小倩身上的黑光看上去像是同一种东西，但是因为量的不同而产生了质的区别。
对于张婳而言，那黑光带来的仅仅是她自己倒霉而已，这确实看上去像是一种常见的诅咒。而桂小倩就比较离奇了，她身上的黑光已经影响了一定的范围，甚至可以改变局部天气。而她自己似乎除了不招人待见外，居然毫无损伤？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而且仅仅是几天没见而已，她是怎么给自己招了这么强大的诅咒的？据她所说，她这几天根本就一直待在家里，没有出去过。唯一的可能就是这诅咒以前就存在，只是这几天才突然爆发了出来。
可是为什么？是什么原因诱使了诅咒的爆发？
高潜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答案。
第二天，高潜是带着黑眼圈去上班的。
坐在他对面的张婳同样一脸萎靡，她今天没有化妆，倒是看上去清纯了不少，原本复杂的编发也放了下来，蓬松地堆在肩上。
两人相对着打了个哈欠，然后无语地看着对方。
“我是因为失眠没睡好，你是为什么？”张婳问道。
“和你一样。”高潜瞟了一眼她胸口骨雕笼罩的黑光回答。黑光还是篮球那么大，看样子不会继续扩大下去了。很好，他还真怕张婳的这团黑光最后也变得像桂小倩的那样巨大。
一阵怒吼从老板办公室传来，张婳回头看了一眼，对高潜做了个鬼脸：“今天一大早，所有的项目经理都被挨个叫进去臭骂，我看马上就轮到你了。”
“我又不是经理。”至少还不是。高潜有些心虚地想，上一次他缺席重要的项目演示会议，老板还没来得及找他的麻烦，该不会今天要一起补回来？
“要不要我把我的护身符借你避灾？”张婳开玩笑道。
高潜却心中一动：“好啊，你舍得吗？”
张婳微微一怔，忽然一抬手将脖子上的护身符摘了下来，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将那骨雕护身符放了进去，递给高潜：“你说的不错，这护身符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好运，也许它并不适合我，但是五千大洋的东西，扔了又太可惜，你暂时帮我保管着吧。如果它能帮你挡灾，那就最好，如果不能，你也没有碰它，也不会给你带来什么坏处。”
高潜本以为要劝张婳取下这护身符，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竟然如此轻易。他看着那隔着牛皮纸，仍然在冒着隐隐黑光的护身符，微微一笑，接了过来：“好，就先保存在我这里，谢谢你，张婳。”
去掉了护身符，张婳像是卸掉了一副重担，神情一下子轻松起来。这时，某个技术部的年轻小伙子凑了过来，嬉皮笑脸地道：“美女姐姐，忙不忙？帮我做个图标文件吧。”
已经被同事们冷落了好几天的张婳脸上闪过一丝欣喜，随即就板着脸道：“干嘛找我，你们组不是有自己的美工吗？”
“我们组美工今天请假了，再说了，你做得又快又好，我不找你找谁啊，是不是？我请你吃午饭，算是答谢，怎么样？”小伙子热络地道。
高潜听到一旁的尚可盯着面前的屏幕鼻孔轻哼：“醉翁之意不在酒。”
高潜微笑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文件袋，将之塞进了电脑包里。这骨雕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想有一个人可能会知道答案。
第二十六章 夏洛克（1）
鉴于老板的心情不好，高潜今天自觉地加班了。离开公司的时候，外面已经夜幕降临。
寒风卷携着枯叶从他脚下刮过，路面空荡荡的，往日会停在公司门口等客的出租车，今天竟然一辆也没有。
高潜决定往前走到下一个街区，看看能不能拦到出租车。
却在这时，一辆红色的私家车，从阴影中驶了出来，停在高潜身边。
“先生，用车吗？”车窗摇下，驾驶座上的女子笑吟吟地问道。
黑车？而且还是女司机？
“不用，谢谢。”高潜脚步未停，继续向前走。
“这里附近没有车了，相信我，天气预报说今晚有暴雪，大多数出租车司机都提前收工回家了。”女子开着车低速跟着高潜，不懈地劝说着。
高潜犹疑地看了眼暗沉的天空，厚重的云层被城市的灯光映成一片不祥的暗红色。这个月份本不会下雪，但是有桂小倩那个负能量发射台在，就真的不好说了。
“上车吧，给你八折。”女子加了一把柴。
高潜坐进了车里。
车子很干净，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车主淡淡的香水味。
高潜打量了一下那女子。
她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一头栗色的波浪卷发披洒在肩上，皮肤不是时下流行的雪白，而是健康的蜜蜡色，她的侧脸看上去很有味道，有点像高潜喜欢的一个演三级片出身的女星，不过那位女星如今已经嫁入了豪门。她穿着一件杏仁色的风衣，里面衬着一件黑色的高领衫，因为坐着看不出身材，不过高潜直觉地觉得她应该身材不错。
“去哪？”女子扭头看着高潜，圆圆的眼弯成月牙状，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
高潜报了地址，女子给了他一个优惠的价格，高潜很满意。看了眼自己电脑包仍然在冒出的黑光，高潜还是叮嘱了一句：“小心驾驶，保持车距。”
“放心吧，敢撞我的人还没出生呢。”女子笑了一声，手排档车子发出一声咆哮，冲了出去。
高潜紧紧地抓着车门上方的把手，在车子的飞速奔驰中，稳住身体。
“超速了吧？”
“这里没有测速仪。”
“哎，你怎么闯红灯！”
“又没有车子，怕什么？”
“那你也不能闯红灯，喂，你再这样开车，我就不坐了，你让我下车吧。”
吱地一声刹车，车子急刹在红灯前，高潜猛地往前一栽，怒视开车狂野的女子：“你疯了吗？你这样开车根本是找死。”
“对不起，我有点赶时间。”女子嘟囔了一句，拿起驾驶台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周围的路牌，突然掉头朝另一个方向驶去。
“喂，你往哪开，我家走这边。”
“那边堵车，我们今天走这边。”
“这个时间哪来的堵车！”
“我说堵车就会堵车，相信我。”女子在驾驶的间隙扭头对高潜一笑。高潜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当看到前方排成长龙一样的车流时，女子才松了口气，放缓了车速。
高潜瞪着她。
女子冲他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判断失误，不过现在也没法掉头了。”
高潜冷着脸看着车窗外。这个时间这条路是不应该堵车的，不过他看到穿着夜间执勤制服的交警正在挨个敲车窗，检查驾驶员的证件。再远一点的地方设有路障，只有被检查过的汽车才能通行。
“这是出什么事了，他们在检查什么？”
“估计是酒驾，最近这个查得特别严。”女子语气轻松地道，“对了，我叫夏洛克，你叫什么？”
夏洛克？夏洛克.福尔摩斯？什么人会叫这种名字？高潜扭头，看着夏洛克弯着一双漂亮的圆眼对他伸出手，她笑起来会露出洁白的牙齿，栗色的卷发在路灯下闪着红铜一般的光泽。
高潜压下心中的古怪感，握了握那只手：“我叫高潜。”
夏洛克的手指纤细却有力，她握手时会抓住高潜的整个手掌，通常会这样握手的人都有很强的掌控力。高潜心中的古怪感更强烈了。
此刻，他们的正前方停着一辆黑色的切诺基，执勤交警正在问话。高潜摇下玻璃凝神去听，他听到这样的对话：
“家庭地址？”
“警察同志，地址不是驾照上都有吗？”
“家庭地址？”交警用一成不变的声音道。
车主无奈地报了地址，交警认真地记录下来。
“家里几口人？”
“四口，我们两口子，还有我爸妈，我说警察同志，这是到底在查什么啊？”
“父母姓名？年龄？籍贯？”
“啊？这也问？你查户口呢？”
“不配合就下车站那边，想清楚了再回答。”交警用笔杆指了指路障处，几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倒霉司机。车主立刻老实了。
这时，高潜看到那位交警朝这边看了一眼，那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年轻人，有着一双温和的眼睛。
高潜缩回车里，摇上了车窗：“这下有得等了。”
“可不是么，”夏洛克打开了车载音响，轻柔的音乐飘了出来，她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信口闲聊地道，“我看到你出来的那家公司看上去挺不错的，你是白领吧？”
“嗯。”高潜淡淡地应了一声。相对于夏洛克，高潜其实并没有什么谈话的兴趣。
“有女朋友了吗？”
高潜看着窗外：“有了。”
“漂亮吗？”
“很漂亮。”高潜回答的声音硬邦邦的。
“哦，”夏洛克似是体会到了高潜的冷淡，不再说话，而是在车门一侧的置物袋里寻找什么。
只见她掏阿掏啊，掏出一个文件袋，翻了翻，似乎没找到要找的东西，就随手地放在驾驶台上。却没放好，那文件袋里的一叠文件纸片撒了出来，散落一地。
夏洛克哎呀一声，连忙去捡。车厢狭小，高潜便帮忙将自己脚下的文件捡了起来，当捡到一张照片时，他随意瞥了一眼，忽然动作僵了一下。
“谢谢，谢谢。”夏洛克抬起头拨开挡脸的卷发，看到高潜手中的照片，连忙抽了回来，“都是客户资料，真不好意思。”
高潜慢慢地道：“什么客户啊？长得挺漂亮的。”
“啊？这个啊，一个网红，当然漂亮了。”夏洛克将所有的照片文件重新装进文件袋里，又在各处的置物盒里四处翻找，总算让她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一板吃了一半的巧克力。
“吃吗？挺好吃的，我的最爱。”夏洛克朝高潜笑着，“反正也是等着，我们可以吃吃巧克力，聊聊天。”
高潜的眼睛在驾驶台上的文件袋上停了几秒，微微笑了：“也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接过了掰成一半的巧克力，状似随意地道，“你开黑车是兼职吧？白天做什么工作的？”
“我啊，说出来你也不信。”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会信？”
“好吧，就告诉你吧，我，其实是个私家侦探。”
第二十七章 夏洛克（2）
私家侦探？还是女的？
高潜确实满脸的不信。
“你看吧，我就知道说出来你不信，不过也没什么，大部分人听到我的职业，都是你这个表情。就像每次我说我叫夏洛克，大家却觉得我在开玩笑似的。”夏洛克淡淡地笑了笑，抿了口巧克力。
夏洛克这么一说，高潜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了：“我也没说不信，就是有些意外罢了。而且私家侦探这种职业，在国内应该不算合法职业吧。”
“嗯，要是这一行好做，我还用得着晚上出来开黑车么？”夏洛克轻轻笑了笑，“不过就是因为这样才刺激呢，你说是不是？”
刺激？最近刺激的事太多，已经很难有什么能再刺激到高潜了，不过眼前倒是真有一件。
这时，车外开始飘起雪花，白色的雪片纷纷洒洒地落在车窗上，很快就铺了一片洁白。这个城市本就很难见到下雪，而这个月份下这么大的雪，已经破了历史记录了。
夏洛克将暖气开大：“这天气越来越邪门了。上个星期电视上的气象专家还说今年是暖冬。”
高潜沉默地看着外面纷纷的大雪。不是天气邪门，而是桂小倩身上的黑光已经影响了整个城市的气候。再这样下去，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他再次看了眼驾驶台上的文件袋。
“我刚才看到的那张照片......”
“什么照片？啊，你说那个网红啊，怎么？你认识她？”夏洛克终于将注意力从巧克力上转移到高潜的身上。
“嗯，”高潜斟酌地点头，“算是吧。”
“哦，其实认识她也很正常，她的粉丝挺多的。”夏洛克不在意地道。
“你说她是你的客户？”高潜继续问道。
“准确地说，她是我的调查对象。”
“调查她？可以知道为什么吗？”高潜小心地不露出异样的神情。
夏洛克终于转过头来：“你好像挺关心她的？”
高潜不自在地笑了一下：“没有，我就是好奇。”
“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我怀疑她和最近的一系列神秘事件有关。”
“什么神秘事件？”高潜紧紧地盯着夏洛克。
夏洛克这时吃完手上的巧克力，看了看高潜，高潜自觉地将手中没吃的巧克力递了过去。夏洛克冲他满意地笑了笑。
高潜留意了一下前面的交警，他们的问答正集中在车主上一次的驾校考试各科成绩上。高潜估计没个十分钟，他们是问不完了。
“反正等着也怪无聊的，说说吧，什么神秘事件？”高潜露出感兴趣的神情。
夏洛克前后看了看排队的车子，叹了一声：“瞧这工作效率，真是的，”她又在车门边的置物袋里掏啊掏啊，这次掏出一个更厚的文件袋，“就当打发时间，给你看看好玩的东西，一般人可没机会看到这些照片。”
高潜紧紧地盯着夏洛克从文件袋里取出了一沓照片。
随着照片的一张张展开，高潜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地铁事故事后的现场，作为当时的当事人之一，他的视角还是太片面了。当事故现场的照片一张张展示出来后，他才知道损坏的不只是地铁，还有地铁隧道。某一处隧道更像是发生巨大的爆炸，地面上出现了直径十几米的大坑。
夏洛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高潜的表情，然后慢条斯理地收起了照片：“这些是前些天的一处地铁事故的现场照片，没想到吧？神秘事件我见得多了，这么暴力的神秘事件还是第一次。只可惜地铁里的监控录像头全被损毁，没人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和桂小倩什么关系？”高潜慢慢地道。
“你再看看这个。”夏洛克又拿出一副照片来。
高潜面无表情地看着，照片是一处广场监控录像的截图，空无一人的广场上，一男一女面对面说话。画面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个女的是桂小倩，但是看不清男子的长相。
夏洛克紧接着拿出一份文件来，指着上面的图表道：“这是那个地区的能量监控报告，看看这峰值，简直吓死个人。”
“能量监控？”
“哦，我有一个客户有一个高科技实验室，他们主要研究国内的各种神秘现象，所以他们会监控城市的能量变动。你看到的这个峰值，就是昨天出现在城市中心广场的负能量爆发，而照片上这个女的，就是那个桂小倩。”
“那这个男的呢？你们知道他是谁吗？”高潜指了指照片上的自己。监控摄像的画面并不是十分清晰，又只拍到了背影，就算是高潜也很难认出那就是自己。
“这个男的？没有线索，那个桂小倩经过的地方，大部分监控录像都会失灵，这一张还是因为摄像头是在高空，所以保存下来了。”
“你刚才说负能量？那是什么？”
“负能量这个东西啊，它不属于物理学的范畴。不过在神秘学里，它指的是具有破坏性的由生物产生的精神力量。比如怨念啊，仇恨啊，这些东西都算是负能量。在人类聚集的地方，正能量和负能量通常维持着一种平衡的状态。一旦负能量过高失衡，就会发生不幸的事。”
“不幸的事？你是指什么？”
“根据实验室数据，人类近代历史上出现负能量峰值的时候，就会发生战争或者其他重大不幸事件，而实验室监控到的这个负能量峰值，能和它媲美的，只有近代史上的广岛。”
高潜瞪着夏洛克半天说不出话来。
夏洛克脸色严肃地看着高潜：“所以我们必须解决这个问题，是不是？”
“
第二十八章 夏洛克（3）
“你的意思是，会有核......”
“也许更糟，大地震，海啸，谁知道，反正这么强大的负能量没人见过。”
“那么怎么解决这个问题？”高潜问道，“应该有办法可以消除这种负能量吧？”
“通常消除负能量的办法有两种，一种是中和它，就像中和正负极电子一样，但是这里的负能量太强了，除非，呵，说句玩笑话，除非出现真正的神迹，不然没什么能中和这种程度的负能量。
另一种方法就是找到负能量的源头，消灭它。源头不存在了，负能量也就消失了。”
高潜没注意到在他和夏洛克说话的过程中，路障已经被取消了，拥堵的交通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车窗上堆积的大雪遮挡了高潜的视线，然而即便他看到，他大概也不会在意的。
“你是说杀了桂小倩？”高潜脸色铁青地盯着夏洛克。
“不，负能量已经达到这种量级，即便杀了桂小倩，负能量也不会消失，反而可能会数倍地增长。”夏洛克摇摇头，“到时灾难很可能会波及更大的区域。”
这样说岂不是无解？高潜有些烦躁地摸出手机，手指悬在快捷拨号上，却又僵住。他又忘记了他已经和林茜分手了。每当思维打结的时候，他第一个念头总是想听听林茜的声音，很多时候即便电话那端的她什么都不说，只要轻轻地应一声，就能让他烦躁的心绪平静下来。可是，她大概不会再接他的电话了。
他僵了几秒，改为登陆了手机的直播观看平台，他找到了小倩的直播间。
桂小倩果然正在直播，只是这一次她没有跳舞，而是在讲笑话，然而直播间里的观众反应平平。显然小倩讲笑话的天分和跳舞比起来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镜头前的小倩笑得很勉强，直播间里的在线观众数字在不断地下降，高潜觉得小倩身后的黑光几乎要通过手机屏幕穿透出来。
一旁的夏洛克这时放下手机道：“刚得到消息，负能量数值再次突破记录。”
高潜看着夏洛克没有说话。
“再这样下去这座城市就危险了。”夏洛克蹙眉看着窗外，“而且这场大雪对于这个城市来说太过突然。这一晚不知道要冻死多少野外的动物，取暖造成的用电高峰会让毫无准备的城市电网瘫痪，而道路上堆积的大雪则会频繁引发交通事故......”
“继续下去会怎么样？”高潜紧紧地捏着手机道，“如果任由桂小倩的黑光继续发展下去会怎么样？”
“继续下去，就会出现最坏的情况。也许某一国的终极武器会突然电脑中毒，落在这座城市；也许某个邻国的军事基地会被一群疯子占领；也许一块本应该错过地球的陨星碎片刚好坠落这里；更甚至可能是谁也无法逃脱的自然灾害，飓风，地震......高潜，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个很有分量的专家告诉我，这次事件很严重，严重到我们很可能都来不及疏散民众。”
高潜盯着手机屏幕，桂小倩仍然在强颜欢笑，她又跳了一支舞，但是这并没有给她带来更多的观众，而刷屏的粉丝在抱怨没有新的东西可看......
直播间里的桂小倩看上去就像坐在漆黑水底的一具尸体，黑光从她的眼里溢了出来，她瞪着屏幕，瞪着高潜。
“去平安小区。”高潜低声道。
“你说什么？”夏洛克注意地看着他。
“我说去平安小区！”高潜突然大喝了一声。
夏洛克吓了一跳。
“这不是就是你的目的吗？你搞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这个吗？”高潜冷冷地盯向夏洛克，“之前的交警都是你的人吧？你将我困到这里，给我看那些照片，不都是你处心积虑安排好的吗？你不是就是想让我自己说出来，去揽这件事吗？好啊，我现在管了！你倒是XX的开车啊！”
夏洛克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她用雨刷器清理了挡风玻璃上的积雪，露出了前方白茫茫一片的街道。他们是唯一一辆还停在这里的车子。
高潜充满嘲讽地嗤笑了一声：“私，家，侦，探！”
夏洛克没有说话，只是小心地将车驶入车道。路上的雪很快就积了半尺来厚，而路面上行驶的汽车没有一辆在使用雪胎，转弯打滑，冲出车道时有发生。
夏洛克不得不全神贯注地避免和其他车子发生碰撞。
“你打算怎么做？”在终于驶出了繁华路段，前后车道上再无车辆后，夏洛克才加快了车速，开口问道，“有什么计划？”
“没什么计划。你有吗？”
“没有。”
高潜冷笑着盯着远处的天际，云层形成的巨大漩涡在城市上空低低地旋转着，将成吨的白色雪片撒将下来。在他们的正前方，一幢小高层像是一根擎天的立柱，黑光自楼顶冲天而起，连接着云层漩涡的中心。
“所以我是你们最后的救命稻草？”高潜咬着牙道，“如果我失败了你们会怎么做？如果我没办法消除桂小倩的负能量，你们打算怎么办？”
夏洛克将车子停在了小区门口，雪太深了，小区的大门已经无法打开。
她郑重地看着高潜：“听着，高潜，我承认我一开始设计了你，我假扮黑车司机骗你上车。但是你要知道，我们这种部门并没有什么行政权力，我也没有办法强迫你做出牺牲。我能做的，只是找到我认为最有效的办法，拯救这座城市，而你就是我能找到的最有效的办法。”
“凭什么你觉得我就......”高潜拧着眉，但是他的话被夏洛克打断了。
“桂小倩在中心广场的负能量一度达到峰值，但是在见到你之后，负能量的数值就有所回落，并且在你离开她的公寓之前，都维持在非常平稳的水平，只是在你离开之后，数值就波动起来，并且逐步上升，就在刚才已经达到了记录的顶峰。”夏洛克的语速很快，但是她清晰地将她的思路表达了出来。
“高潜，我不知道你对于桂小倩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但是请你好好想一想，你和她相处时，是什么让她的负能量峰值回落，而你要做的，就是继续控制她的负能量，直到我们找到解决这件事的办法，为我们赢得更多的时间。”
“所以你们其实也是在撞大运。”高潜咬着牙道。
“没错，我在赌我的眼光，不过我的眼光向来很准。”夏洛克对高潜露齿一笑，带着几分让高潜心动的自信。
第二十九章 诡楼
高潜踩着几乎没到小腿的积雪，向那栋造型奇特的小高层走去，寒风卷着雪片扑进他的衣领，立刻就化成雪水，顺着脊梁骨流淌下去。背上的衬衣冰冷得像是坚硬的铠甲，而那身西装外套根本就只能算是秋装。
他将电脑包紧紧地抱在胸前，算是聊胜于无地挡住凌冽的寒风，电脑包里的骨雕冒出的黑光已经被他忽略了，和眼前他即将走入的磅礴黑光比起来，骨雕上的那点负能量简直就是一滴水相比于大海。
明暗不定的黑光就在面前，覆盖了楼前的停车坪和花圃。黑光内的世界已经看不太清楚，即便高潜五感全开，也无法探测到黑光深处的详情。
高潜盯着面前磅礴的黑光，心里涌起一股厌恶的情绪，他知道这是身为人类对负能量的本能反应。眼前的黑光明显比前一天见到桂小倩时，又庞大了许多。如果前一天桂小倩的黑光，还只让他觉得像是不太干净的雾霾，那么今天的黑光就是一滩又腥又臭的污水，而他得强迫自己跳进去。
“你是自找的。”高潜喃喃地自语着，他深吸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冻得发僵的脖子，“从小到大你就没少给自己找事，什么破事烂事，和你有关没关，你都喜欢往自己身上揽，现在好了，你终于摊上大事了。”
高潜一边自语着，一边开始助跑，脚下打了一个滑，他一头栽进了黑光。
高潜从水泥地上爬了起来。
他僵硬地转动着脖子，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一跤摔得穿越到了什么其他地方。
四周没有大雪，空气带着微微的暖意，头顶的夜幕上挂着一轮血月，几朵灰色的云朵像是窨井里的一块块霉斑。一栋裹着绿色火焰的楼房，静静地伫立在他的面前。
高潜慢慢地转动身体，向后看去。
水泥路面在他的身后延伸出去，在血月下泛着不祥的暗红，像是一条沾满鲜血的道路一直延续到远方。一栋栋裹着绿焰的楼房在道路两边铺陈开去，如同一堆堆巨大的绿色篝火。再往远处，即便是高潜的目力也看不清了，似乎有什么粘稠的东西阻挡了他的视线。
眼前的景象虽然诡异，但仍可辨认得出，这依然是桂小倩所住的平安小区。高潜看到了那排低矮的冬青灌木，此刻它看上去像是被烧焦了似的漆黑一片，还有那几株不合时宜的棕榈树，原本披针形的叶片掉得只剩下了枯杆，一种不知名的枯黄色植物缠绕在树干和枝叶上，须蔓垂将下来，让它看上去像一只巨大的干枯水母。
真是，活见鬼......
这就是黑光中的世界？
高潜迟钝地转回身体，仔细盯着面前的楼房。
桂小倩所住的那栋小高层，本来就造型非常奇特，像是抽木块的层层叠游戏，每一个楼层都不规矩地和其他楼层错开，不是凸出一块，就是凹进一截。小倩曾说过，这栋楼是什么设计大赛的参赛作品，从高潜的品位来看，这种设计会得奖才是怪事。
然而此刻，在这个怪异的黑光世界，那怪异的造型看上去就没那么突兀了，它甚至和周围的格调十分契合，因为此刻裹着绿焰的它，看上去更像一座高塔。而更怪异的是，其上所窜动的绿焰，像是被什么吸引着，火苗通通朝着同一个方向。
高潜扬起头，顺着火焰的指向看去。他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所有绿焰都指向高塔的塔顶，那里是绿焰最浓厚的地方，也是桂小倩的公寓所在。
“还说自己不是女巫，”高潜脱掉西装外套，扔在地上，又解了领带，将衬衣的袖子挽到半臂处，然后将宝贝电脑包挂在脖子上，一边喃喃自语着，“住在高塔之上，又有本事将自己的住处搞得像鬼域一样，不是女巫是什么？”
不过女巫有这么大的本事么？高潜不知道，他只知道桂小倩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他迈步向被绿焰包裹着的楼门走去。
之前夏洛克为防万一，给了他一把万能钥匙，据说这钥匙能打开绝大多数公共门锁，真是偷鸡摸狗必备之利器。
只是高潜没机会用到那把钥匙，当他走近门禁时，那门就自动打开了，仿佛有人在里面按了开门的开关。
高潜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高潜站在原地，望着面前层层叠叠的残垣断壁。
如果说这座楼房外表看上去和外面世界的样子区别只在于加了一层绿焰特效的话，那么内里就是彻底地换了芯子了。
高潜的面前没有电梯间，也没有本该出现的走廊，更没有迎宾用的大堂。他的面前树立着一座座斑驳的墙壁，像是那种荒芜了几百年从无人迹的荒村，摇摇欲坠得似乎只要轻轻一推就能倒掉。
矮墙层层叠叠地布满了整个空间，看上去就像是整幢楼都被人刻意抽掉了楼板，只剩下了墙壁。先不去考虑抽掉了楼板的楼房为什么还没塌，反正这诡异的黑光世界大概也不适用牛顿定律。
只是高潜仰着头看了半晌，也没找到楼梯在哪里。
他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这是要他徒手沿着这快要倒塌的墙壁爬上十二楼顶层吗？
第三十章 小倩（1）
高潜将电脑包甩在身后开始攀爬。
溃败的墙壁给了他很多支撑点，只要他能够在某堵墙化成散沙前及时跳离那里，或者在失手跌落时，迅速抓住横梁之类的东西，难度也不算太大。
攀爬是顺利的，总共他也就跌落了四次而已，最糟糕的一次是从十楼一直跌到四楼，一个横挂在两面墙之间的吊床救了他。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在接近顶层的绿焰中，他突然听到了沙沙的声音，就像是无数只细足从墙体上快速跑过。
他僵在那里屏息盯着头顶上方的绿焰好一会，然而那奇特的沙沙声，并再未出现，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将手探进了上方的绿焰，他摸到了什么硬物，像是桌子或者椅子的腿。
他想他终于到了顶层了。他纵身一跃，身子悬空，拽着那硬物爬了上去。
重新踩到坚实的地板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高潜坐在冰凉的木制地板上重重地喘息。
这是小倩的客厅，没有错，所有的陈设都和之前他见到时没什么两样，只除了裹着一层绿焰。他的左侧是厨房和餐厅，右侧分别是工作室，浴室，小倩的卧室。
此刻有细细的音乐声从工作室那里传来。
高潜站了起来，慢慢地向工作室走去。
工作室的门虚掩着，透过缝隙可以看到粉色的电脑桌在绿焰中变成恶心的棕红色，电脑黑屏着，桌前的电脑椅上没有人。
高潜轻轻地将房门彻底推开，房间在他面前一览无余，床铺显得有些许凌乱，一个挂衣服的立柱式衣架倒在地板上，床脚边躺着一只底朝上的兔毛拖鞋。桂小倩不在这里。
音乐声从电脑桌前传来，高潜缓缓地走了过去。
电脑没有开机，他按动了一下一旁的台灯开关，没有通电。然而音乐声持续地来自尚未接通电源的电脑音箱，他凝神听了片刻，是一个女声在低低地吟唱。
“高潜，到上面来。”他听到那个声音说。
高潜一惊，抬头望向天花板。那里同样滚动着绿焰，但是看上去却不像是可以随意穿过的。
“我在上面，高潜，来这里找我。”那声音在旋律中断断续续地道。
高潜微微皱了皱眉，转身回到客厅。客厅靠着厨房的那一侧有阳台，此刻那里当然是遍布绿焰的，高潜打开阳台门走了出去，上身探出栏杆向上张望，他看到了铁制的围栏，看上去上面是天台，而桂小倩就在那里。
可她是怎么上去的？算了，他不想知道。高潜用力扯了扯阳台一旁的落水管，咬咬牙，扶着落水管踩上了阳台的栏杆。
从小到大，他爬过的最高的东西是一棵二层楼高的老槐，为了吃槐花，他没少被院里的老太太提着鸡毛掸子教训。十二层楼是他这辈子经过的难度最高的挑战，这和刚才在楼里爬断墙，完全是两个概念，高潜快速瞥了眼脚下如同细线一样的水泥道路，腿一阵发软。
别看，别看，他喃喃念叨着，死死盯着面前的阳台门，踩着光滑的阳台栏杆踮起脚尖，另一只手努力摸索着上方的楼板，终于他够到了铁制的围栏，现在他只要，爬上去。
“你来了。”
高潜从围栏上跳了下来，吃惊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女人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黑色的长发逶迤在地，和地上湿湿的泥土混在一起。
她身上穿着及地的白色睡袍，赤着双脚，眼睛里映着跳动的绿焰，夜风将她单薄的衣料吹得贴在身上，高潜尴尬地看出她里面什么也没穿。
“桂小倩？”高潜不确定地叫了一声，眼前的女人的脸还是桂小倩的那张脸，只是神情却不太对，她看上去更像是二十年后的桂小倩，尽管她的脸蛋上没有一丝皱纹，身体也挺拔得青春洋溢。
“高潜。”女人平静地应答。
“桂小倩，你在这里做什么？”高潜努力做出轻松的声音。
“我在等你。”桂小倩回答，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进高潜的耳里，像是她就在他的耳边细语。
“等我？”高潜试着靠近桂小倩，然而他却发现无论他怎么走，他和桂小倩之间都保持着同样的距离，他根本无法靠近她。
这该死的黑光世界。
他放弃了徒劳的尝试，将自己的电脑包换了从左肩换到右肩背着：“这里视野不错。”
“是吗？”
高潜瞥了眼暗暗摸出的手机，果不其然，没有信号。看来他没办法联系到外界的夏洛克，也无法知道桂小倩此刻的负能量变动数值。一切只能靠他自己判断。
“就是没有星星，有点遗憾。”高潜将手机不动声色地揣了回去。
“你喜欢星星？”
“我以为你喜欢，女人不是都喜欢什么星光啊，多浪漫啊。”其实高潜此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他还记得夏洛克之前的嘱咐：稳住她，说点什么让她心情好一点，如果说爱她能减少她的负能量，哪怕为难也请你务必尝试。
“我不喜欢，我从星星里总是看到血光，而我不喜欢撒谎。”
“那就不必撒谎，我喜欢听实话。”
“不，你不会喜欢的，没有人喜欢。”桂小倩摇了摇头，高潜吃惊地发现，她长长的头发竟然和脚下的大地连在一起，就像是大地的一根根脉络，远处有树影从发束上崛起，那些发束就像是它们的根茎。
“桂小倩，你的头发？”高潜的心里泛起一丝凉意，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而桂小倩到底做了什么？
“怎么了？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苍白？”桂小倩似乎根本没有发觉她自己的异样。
高潜看了一眼周围诡异的世界，摇了摇头：“桂小倩，我们是不是应该坐下来，聊一聊？也许还可以喝点啤酒，如果你没有啤酒，那些能量饮料也行。”
小倩微微笑了，苍白的脸颊就像是以前一样，浮起了笑颜：“你不必勉强自己，我知道你讨厌那些饮料。”
“也没......”
“其实我也讨厌，但是我必须在镜头前假装我喜欢，这样我就能收到钱，你知道吗？我讨厌这样的生活。”
“那就换个工作。”高潜积极地建议道，“你可以去上学，甚至去参加才艺选秀，你总会找到适合自己的路。”
“不，你不明白，我要的是人气。没有人气，我会死。”
又是人气，高潜微微皱眉，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桂小倩为了人气说出死这个词，难道桂小倩的负能量的症结，竟然是这个吗？
“小倩，我想你对人气这种东西有些误解......”
“是吗？我好失望，如果我死了，这个世界为什么要继续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