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胆瓶（3）
“现在你有什么打算？”高潜示意了一下被摆在屋角的裁决者，“总不能一直让他这么昏着。”
“当然不能，”尚可同意地点头，“不但不能让他这么昏着，而且还要让他以为他已经完成了任务，回去复命。”
“你打算怎么做？”高潜看着尚可站了起来，拎起那个洗抹布的“酒桶”走进了厨房。
尚可的公寓是有独立厨房的，高潜看不到尚可在里面做什么，只是听到很多乒乒乓乓的动静，似乎他在打开橱柜各种翻找。
不过高潜怀疑，除了各种口味的方便面外，麦克大概也找不到其他东西。没过多久高潜就闻到了火锅调料的辣油味，方便面的牛油味，还有刺鼻的芥末和五香胡椒粉......
高潜打了个喷嚏，心里疑惑：这家伙在搞什么？该不会半夜饿了想做饭？
正在高潜犹豫着要不要进厨房看看时，厨房内又传来“轰”的一声巨响，高潜跳了起来，冲进了厨房。
刚一推门，一股辛辣的红色烟雾就冲进了高潜的鼻孔，瞬间眼泪鼻水哗地涌了出来，高潜毫无招架之力地避入了无间界。
无间界里的厨房虽然破烂了点，至少没有那可怕的红色烟雾了。
！！，麦克这是自制了催泪瓦斯吗？
高潜扑到洗碗池前，对着水龙头又是喝又是吐，又将脑袋伸进水龙头下很是一阵冲洗，这才好受了些。
这时，尚可也跟着进了无间界，一把推开高潜，将自己塞进了水龙头下。
高潜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看着水龙头下不停地呛咳，涕泪交流的尚可，咧了咧嘴，一挑大拇指：“厉害。我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今天倒是被你逼着见识了什么叫灌辣椒水。”
“咳咳......只是辣椒面而已......”尚可在烟雾中比高潜待得更久，这会子就像是中了一百支防狼喷雾，眼睛鼻子全肿了。
高潜看着尚可闭着眼伸手摸到了一块搭在水池边的黑乎乎的油光发亮的抹布，就往脸上抹去，高潜不忍视地转过了身：“所以，你到底在干嘛？”
“制......咳咳咳，作遗忘药剂。”尚可用不知道多少年没洗过的脏抹布使劲地抹了抹脸，方才睁开眼睛，看到手里脏抹布，他愣一下，若无其事地松手，下一秒，那抹布在落地之前就化成了一团黑灰。
高潜扭头看了一眼，咧了咧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你会做魔药？所以你是巫师？”
“不，很多年前，我认识一个大魔法师，见过他熬魔药。反正魔药这种东西只要原料齐全再加上咒语也没什么难的，嗯，还需要一点点运气。”
“原料齐全？在尚可的厨房里能找到熬魔药的原料？”
尚可这时已经让自己脸看上去基本恢复了正常，除了眼睛仍然像是兔精附体。他点了点头，四下看了看：“还好，原料这里都有，可以再来一次。”他脱下格子衬衣包住头脸，身形消失了一秒，再重新出现时，他的手里多了一个红色的塑料桶，半块抹布还搭在桶边上。
“喂，你要用这个熬魔药？这是洗地板剩下的。”高潜不可思议地看着尚可将那桶已经变得黑红的液体倒进了一个汤锅。
“正是因为洗地板剩下的，里面有很多来自法阵的难得的魔法材料。”尚可解释道，“而人类喜欢食用的很多香辛料，其实本身也有魔法的能量，只不过人类不知道如何使用罢了。”
尚可用手指了一下灶台，熊熊大火自锅下腾起。高潜留意看了一下灶台的煤气开关，还是关闭的状态。
“喂，你不是不能使用神力吗？”高潜后退了几步道。
“这算什么神力，元素运用的小把戏而已。”尚可微笑道。他的身后，各种方便面的调料包，火锅底料等袋子从橱柜中砰砰地跳起，自己在空中撕开口子，一道道红艳艳的或粉末或红油的东西投身入了汤锅之中。
锅里的黑红色液体在几秒后，就开始沸腾，接着又是各种调味品的罐子，椒盐，五香粉，胡椒粉等浮了起来，当看到半罐辣椒粉的时候，高潜连忙后退了几步，远远地站在角落里，他算是知道那满屋的辛辣烟雾是怎么来的了。
还好这一次没发生爆炸，在各种粉末倒进了汤锅后，厨房的地板上已经被各种空包装袋掩埋了。
尚可低头看了一眼，眼神微动，一侧的垃圾桶顿时满得溢了出来。
一个不锈钢汤勺从架子上飞了下来，在汤锅里自如地搅动着。现在汤锅里的液体看上去像是沼泽的泥浆。
“不尝尝看？”高潜怂恿道。
“还少一味原料。”尚可清了清嗓子，噗，向汤锅里吐了一口口水。
高潜发出一声恶心的声音，怎么这群搞巫术的，都这么中意口水。
“你小看了人类本身的能量。”尚可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走近灶台，郑重地拿起了汤勺，忽又停住，看向高潜道，“我要念咒语了，如果你想尝，可以现在尝，等我念了咒语后，就会变成真正的魔药。”
“谢谢，我不想。”高潜捂着嘴坚定地摇头。
“现在，”尚可深吸了一口气，“我需要一点小小的运气，”高潜看到尚可仰面朝天，嘴唇微动，喃喃地说着什么。高潜仔细地看了看，没看到周围有任何能量波动，这家伙该不会是在祈祷吧？
接着他看到尚可用手挥舞着汤勺，大声地说出了一个饶舌的咒语。
“砰！”
高潜连忙捂住口鼻。
尚可呛咳着推开了窗户，将头伸出去大口地呼吸。
那味道很难形容，就像是......闷热的夏日暴雨后餐馆后街的下水道，又像是烈日下的渔村海货交易市场。
好半天后，尚可才对着空气挥了挥手：“好了，过来吧。”
高潜半信半疑地露出一丝鼻子，呦，这是哪来的这么浓的香水味？
“这是什么味道？”
尚可扬了扬手里的一个细长的香水瓶：“在他的办公桌抽屉里发现的，用来盛魔药刚好。”
“尚可的抽屉？这小子怎么会有香水瓶？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变态的爱好了？”高潜困惑地道，“等等，这小子该不会是买了想送给女孩子的吧？里面的香水呢？”
“洗碗池里。”
“......”
尚可不在意地耸了耸肩，用筷子夹着香水瓶，伸进了汤锅里。
高潜惊讶地看到汤锅里那几分钟前黑如泥浆一样的粘稠液体，此刻竟然像牛奶一样，泛着丝滑和明亮的色泽。
细长的香水瓶里盛了几滴魔药，看上去和高潜以前见过的天眼竟然有几分相似。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给那个裁决者喝下魔药，顺便，我们还可以问他几个问题，在他彻底清醒过来之前，这魔药还有吐真剂的效果。”尚可微笑道。
高潜觉得这个计划不错。
两人先到了客厅，才从无间界里退了出来。
......
“你说过没有你唤醒他醒不过来的。”
“我确实说过。”
“所罗门封印之瓶也不见了。”
“似乎是的。”
“麦克，我觉得这一次要被你害死了。”
“不，你不会死，他们顶多折磨你，而我死定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火魔神
“现在怎么办？”
尚可看了看手里的香水瓶魔药，双目无神地看向高潜。
高潜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我是你，我就找个地方躲起来。乡下，国外，非洲，如果你能找个地方将自己埋了，也请你这么做吧。”
“那你呢？”尚可默默地道。
“我？当然是回家。”高潜拿起之前丢在一旁的外套穿上，“既然你即将亡命天涯，我就不得不给我的项目组重新招个新的架构师。对了，你帮我和尚可说一声，不是哥们不够意思，是他这个分身太靠不住了。”
“这不能怪我。”尚可忍不住辩解道，“我用的是古老的如尼符文，这种符文几千年前就失传了，我根本没想到会有人类知道如何破解我的符文。”
“事实上不但有人懂你的符文，而且破解起来手脚轻快，滑溜如鱼。他还带走了一个两千年前的古董瓶子，”高潜狠狠地拉上了夹克的拉链，“我说你靠不住，应该没冤枉你吧。”
尚可憋屈地不说话了。
“托你的福，我本来是要去加入清道夫的，这下得罪了清道夫的上级机构裁决所，看来我今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还有你，我帮你，是因为你说能够替我完成项目，现在呢，全完了！”高潜砰地甩上了房门。
门内的尚可沮丧地低垂着脑袋。
高潜站在走廊上，深吸了一口午夜冰凉的空气。
等等，事情还没那么糟，让他再想想，再想想......
他踏上寂静的街道，沿着人行道慢慢地向前走，路过的零星车灯让他的脸明明暗暗，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他打伤了一个裁决者，一个可以随意裁决清道夫的裁决者。麦克说，裁决者不会对人类怎么样，但若自己加入了清道夫呢？那就不一样了吧。
说起来清道夫应该算是裁决所的下属机构吧，若是他真的成为了清道夫，会不会直接被裁决所安上个以下犯上的罪名给裁决了？
可是如果他不加入清道夫，林茜怎么办？还有规则之下，那么多困扰他的疑点如何解决？这些都只能加入清道夫去学习，去了解。
高潜停住脚步，凝视着远处的街灯，罢了，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多思无益，徒增烦恼，如今，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又一道光影从高潜的脸上掠过，他消失在了原地。
无间界里，
高潜站在一座楼顶，吃惊地望着自己公寓的方向。
那里的红光冲天，几乎要将天上的圆月染成血色。
高潜愣了一秒，接着奔跑了起来，他跃过一排巨大的空调主机，又跳上黑黢黢的水塔，接着奋力一跃。
奶油色的巨大圆月映照下，跃入高空的黑影晃了一下，接着就在高空中迅疾地奔跑起来，仿佛脚下有一条无形的跑道。
平时乘车要超过一小时的路程，高潜此刻只花了几分钟。离公寓近了，他看清了那冲天的红光，竟然是笼罩着自己公寓的红色火焰。
整个楼房像是一个巨大的篝火，隔着几条街都能感觉到那炽热的温度。
失火了吗？不，这不是一般的火焰！
高潜在距离烈焰几十米处就被迫止步，那温度太高了，比当初遇到的那头浑身冒火的地狱犬，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他的公寓被浓密的烈焰所围绕，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高潜焦急地绕着巨大的“火堆”快速奔跑，希望能找到一个相对薄弱的入口，但是他失望了。这时他感到鞋底发软，低头一看，胶底的皮鞋，竟然已经被高温烤得脱了胶。
高潜的额头滴下汗珠，他用袖子抹了一把，重重地喘了口气，对自己低声道：不能硬冲，冷静。
他落了下去，落在小区的景观树林里，随后出了无间界。
一旁坐在大石上，正在阴影里亲亲我我的“鸳鸯”被突然出现的高潜惊起，女的尖叫：“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躲在后面偷看？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人谈朋友啊？”
高潜盯着不远处的公寓楼，人间界里的楼房好端端的，没有任何失火的迹象。
“喂，跟你说话呢，你没听到啊？神经病啊？”女的不依不饶地尖声骂道。
“大半夜的不睡觉，你才神经病。”高潜没好气地怼了回去，“把你的衣服拉好吧，附近的招待所一晚上也不过一百来块，这么点钱都出不起，趁早分手吧！”
那女子被高潜噎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高潜没心情看那女子精彩的脸色，他转身快步走出了树林，向自己的公寓跑去。
刚进入楼门，高潜就觉得不对劲，周围的空气极冷，冷得像是进了冰库，各家各户都静悄悄的，虽然现在已经是深夜，但是这栋楼里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很少有能按时睡觉的。
高潜沿着楼梯向上跑，拐弯时滑了一下，低头一看，竟然是楼梯上已经结冰。
当到达自己的楼层时，高潜看到墙壁上覆盖着白霜，连楼道里的日光灯上都挂下冰凌。
高潜等不及掏钥匙，他撞开房门闯了进去。
无数黑影缠绕了上来，客厅里像是北极圈一样冰风肆虐。高潜掏出暮光之刃挥舞了几下，黑影发出隐约的哀叫，退开了去。
高潜冲进了卧室。
卧室里同样充满了那些黑影，但是似乎知道高潜的厉害，它们在高潜靠近时，都争先恐后地避了开去。
尖耳小狗卧在床头柜上，两只眼里像是燃着两盏蓝盈盈的魔火，冷冷地盯着高潜。
高潜顾不上小狗的异样，他扑到床前，检查林茜。
林茜的呼吸平稳，体温正常，至少比他要暖和多了。
高潜微微松了口气，现在他看向小狗，又看看周围游荡的黑影。现在他看出来了，那些黑影都是隐约的人形。
“怎么回事？这是你搞的？为什么？”
小狗冷冷地盯了他一眼，从床头柜上消失了。
高潜微微皱眉，他也进入了无间界。
和之前外面看到的不同，无间界里的卧室，是没有火焰的，只是他透过窗户，却能看到外面裹着的烈焰。
空气里的温度有些灼人，带着浓重的硫磺味。
胖如京巴的尖耳小狗跳下床头柜，挪动四条短腿，朝客厅走去，高潜满腹疑问，又看看林茜无恙，他便跟了上去。
谁知刚一进客厅，高潜就大叫一声，跳了起来。
小狗鄙视地盯了高潜一眼，昂着头穿过丛林一样挥舞的人手，趟过骷髅形成的海洋，它跳上了餐桌，端端正正地卧在那里，冷冷地盯着高潜，像一尊俾睨众生的神像。
第一百三十八章 火魔神（2）
在高潜的眼里，客厅中央原本的大洞，现在被骷髅头和碎骨填满，并且如波涛般涌动着。一只只苍白干枯的手臂，从人骨形成的波浪中探了出来，抓绕着，挥舞着，像是想抓住什么将之拖入这骷髅之海，又像是想挣扎着从下面爬上来。
高潜听到隐约的成千上万的凄惨哀嚎，但仔细去听时，又似乎只是窗外的风声。
这是什么鬼东西？阴间地府里的东西爬出来了吗？还有小狗这是抽什么风？坐在餐桌上摆谱呢？外面大火熊熊，你要是这么本事，能不能做点有用的？比如去把火灭了？
高潜的脚下出现他自己的地板，像是在骷髅海之上搭了一座离地一米的桥梁，他快走到餐桌前，居高临下地捏了小狗的后颈将之提了起来。虽然无间界里的小狗比原来胖了，但是它在高潜眼里仍然是条小奶狗。
“喂，你知道外面的大火怎么回事吧？”高潜将小狗拎到自己的眼前，“你搞出这么阴森的东西来，到底做什么用？”
之前神情庄重，宛如神像的小狗瞬间破功，呲牙咧嘴，张牙舞爪地挣扎起来。高潜伸长了胳膊，将之远远地拎开：“林茜说你挺厉害的，你怎么不去灭了外面的大火？”
小狗呼哧地喘着粗气，森白的利齿上滴着口水，它狠狠地盯着高潜，却是垂下四肢，不再挣扎了。
“不行？”高潜摇了摇头，将之随手扔进了骷髅海。
小狗在那堆人骨的波涛上打了个滚，站了起来。周围的那些挥舞的手臂退开了一些，像是小狗身上有什么东西让它们畏惧。
小狗狠狠地将脚下的一个人类头骨踢开，身体随着波涛上下起伏，阴阴地瞪着高潜。
高潜无视了磨牙的小狗，皱眉沉思，片刻后，他有了决定：“既然灭不了这怪火，这个地方就不能待了，收拾收拾，咱们离开。”
高潜回到人间界，径直走到书柜前，拉开下面的柜门，将里面的一个破旧的帆布背包取了出来。里面除了当初从地铁上得到的清道夫的“装备”外，还有他后来得到的夜鸦酒吧的黑金卡，召唤过贞德的护身符，当然还有那几张招募证。
他起身，忽又想起什么，转身翻了翻柜子底，找出一个老旧的木头盒子来。他打开盒子看了看，里面装着弹珠，徽章，卡片，糖纸一类的小玩意，他怀念地笑了笑，将之也塞进了背包。
还有什么要收拾的？他环视了一下公寓，发现这地方他住了两年，但是真要在紧急情况下决定带走什么，还真没什么可留恋的。
曾经他最宝贝的电脑，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最重要的东西都手写在笔记本上，而那几个笔记本他已经给了尚可。
他将破旧的帆布背包双肩背好，回身看到小狗拖着电脑包站在他身后，他笑了一下，将小狗装进电脑包，也将之背了起来。
最后他得收拾最重要的东西。
他进了卧室，用棉被将林茜严严实实地裹好，扛了起来。
“好吧，现在，我们离开。”
高潜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在临走前，他特意留意了一下隔壁，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显然李思并不在家。他不再有任何犹豫，快步离开了公寓楼。
高潜扛着林茜，在小区里一路小跑。若是此刻的他让人看到，一定会以为这背着大包小包的贼，不但偷财物，而且还偷人。
好在大半夜的，小区里也没有什么人。而小区里的监控摄像头，早就被李思全部毁了，他也不必担心留下什么证据。
一直跑到距离公寓楼上百米的小区健身步道上，高潜才停了下来，他四下一扫，确信附近无人，才进入了无间界。
热浪猛地涌了上来，像是骤然跳入了桑拿浴房。
高潜心惊地看着身后，包裹着烈焰的公寓楼，像一个巨大的篝火伫立在那里。不知道这样烧下去会发生什么，又会对人间界里的公寓楼有怎样的影响？楼里的其他人呢，又会怎么样？
小狗早就从电脑包里跳了出来，它在无间界里胖得像条京巴，电脑包根本装不下。它站在高潜脚边，冷冷地对着大火龇了龇牙。
高潜扛着林茜，盯着那大火，缓缓后退。
他管不了那么多。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就算有些许能力，但是和眼前这彭拜的力量比起来，他根本就不算什么。甚至脚边的小胖狗都比他有用得多。
高潜逼着自己转身，他狂奔了起来。小狗毫不犹豫地跟着飞跑。
但是就在这时，地面突然颤动起来，高潜惊异地回头，他不能置信地停住了脚步。
远处的巨大“篝火”竟然改变了形状，他看到那“篝火”上伸出了两条长长的火焰，像是两只手臂，然后是巨大的头颅，接着，“篝火”晃动了几下，分出一条腿迈了出来，接着是另一条......
高潜的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现在一个六层楼高的火巨人站在小区的绿地上。它的身体像是燃烧的火红岩石和岩浆的聚合体。它的头颅如同一个冒着岩浆的火山口，不停地有炽热的岩浆从它的头顶喷溅出来。它的五官像是岩石在不停地融化又凝结，当两个亮白色的大洞朝向高潜时，他意识到那是它的眼睛。
它发现了他。
火巨人在原地晃动着身体，转过身来，地面剧烈地颤动着，如同发生了小型地震。小区的健身区离火巨人最近，这时那些健身器材已经化成了一堆铁水。
而曾经裹着火焰的公寓楼，看上去除了焦黑了一些，倒是和先前没有太大的区别，高潜终于明白那是小狗搞出来的那堆阴森的东西的功劳。
第一百三十九章 火魔神（3）
火巨人动作迟缓地朝高潜追来，它的速度虽慢，然而六层楼高的它，一大步则是半条街的距离。
它经过的地方，滴落的岩浆融化了柏油路面，留下一个个漆黑的大坑。被它的火焰蹭到的建筑物，则像融化的巧克力塌了下去。它的脚掌直接踩到的地方，坚硬的地基变得像烧白的木炭，一阵风吹过，便全部化作飞灰。
高潜没命地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扔锅：“你从哪儿招惹来的这种东西？”
小狗喘着粗气拼命地挪动着小短腿，同时不忘鄙视地盯了高潜一眼。
眼看前面的长街就到了尽头，向左是尚可家的方向，往右则是通往郊区，郊区多是农田，再往前几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海边。
高潜脚步不停，心里却一阵犹豫。身后的火巨人破坏力巨大，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将之引去人烟稀少的地方，能引到海边更好，也许可以在那里解决了它。
但是以火巨人的速度，高潜怀疑自己很可能跑不出几公里就会被撵上，用海水解决火巨人这主意虽好，但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若是去找尚可，不但这些街道上的建筑可以略阻阻火巨人的前进速度，最关键的是，尚可体内还有一个很臭屁的存在，他如果真的像他自己吹的那么强，应该能解决这个火巨人吧？
可是，这样一来，城市会受到多大的破坏？
正在这时，正前方的交通信号灯，红灯转成了左转绿色箭头。高潜一见，下了决定。
好吧，就尚可了。
高潜在人行道的尽头猛地左转，转入了左侧的人行道。
“砰！”
他和一个人迎面撞在了一起。
高潜的背撞上了身后的路灯杆子，疼得差点背过气去。
撞他的人，一脸的歉意：“对不起，高潜，你这么突然冲出来，我一时停不住。”
“你是铁做的吗？这么硬？”高潜揉着后腰咒骂，还好没撞到林茜，不然他和这小子没完！
“我急着赶来，用了点小小的咒语。”尚可抱歉地道，“你没事吧？”
“没事？事大发了。”高潜没好气地伸手一拉尚可，将他拖过街道拐角。
巨大的火巨人正“轰”，“轰”地一步步赶过来。
“火魔神？”尚可吃惊地道。
“火魔神？你认识？你知道怎么对付它？”
“我认识，也很好对付，不过现在的我对付不了。”尚可答得直白而干脆。
“那还不赶紧跑！”高潜扯了尚可一把，这一次他向右边的街道跑去，既然麦克也指望不上，这一次他就只能寄希望于，跑到海边了。
拜托，那可是上高速也要几个小时的车程，这和在城市里抄近路完全是两个概念。高潜自付自己的速度虽然快，但到底是没快过汽车。
尚可跟着高潜跑了起来，当看到高潜脚边玩命狂奔的小“京巴”时，尚可吃惊地张大了嘴：“这？怎么？”
“什么？”
小“京巴”冷冷地盯了尚可一眼。
“没什么。”尚可闭上了嘴。
“对了，你怎么来了？”高潜一边摆臂狂奔一边问。
“我感觉到有能量波动，就过来看看，你背的是什么？”
“我老婆。”
“哦。”
“有什么好的建议？”
“嗯，逃，能逃多远逃多远。”
这不是和没说一样！高潜心里骂了一句，回头看看越来越近的火巨人，“怎么样能让这家伙停下来？它干嘛追着我不放，我怎么着它了？”
“火魔神只听深渊魔君的调遣，高潜，你最好想想你到底怎么得罪了那边的人。”
“我家小狗吃了一些劣魔算不算？”高潜到底还是将锅扣在了小狗头上。
小狗？尚可瞥了眼吐着舌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胖狗。
堂堂胡狼之神......好吧，小狗......
“应该不至于，那些低等劣魔能量极低，所以才能轻易出入两界的屏障，而火魔神这样的家伙，要出现在人间界，必须要有魔君的允许，才可能破开屏障。魔君绝对不会因为劣魔这样尘埃一样的存在来行使法力的。”
“魔君？我觉得我应该不太会和魔君有什么过节。”高潜觉得自己自从过了青春期后，一向遵纪守法，最近一段时间，除了杀了几个怪物，打伤一个裁决者外，真的是再安份不过了。
此刻，两人已经跑出了市区，周围的建筑变得低矮稀疏，道路两边是大片的枯黄色的田野。
火巨人仍然保持着，迈腿，摇晃，恢复平衡，再迈腿的速度。
而高潜和尚可两人的速度都明显慢了下来。
“这个家伙会不会累？”高潜喘着粗气问道。
“火魔神是掌控火元素的精灵，只要空间中存在着游离的火元素，它就永远不会累。”尚可同样气喘吁吁。
“可是我累了。”高潜脚步迟缓，最后停了下来。
“别停下。”尚可试图拽着高潜继续跑。
高潜甩开了他：“不，我不跑了。”
尚可也停了下来，惊异地看着高潜：“你想做什么？你疯了，你只是个凡人，而火魔神是魔神。你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高潜弯着腰狠狠地喘了两口气，然后将肩上的林茜，架到了尚可的肩上：“你帮我看好我老婆，别打鬼主意，我知道你想抓她，但是你现在也自身难保。”
尚可肩上负着林茜，苦笑了一下。
“要是她掉了半根汗毛，我就把你脑袋拧下来，听懂了吗？”
尚可点了点头：“你有什么计划？”
“没有计划。”高潜将肩上的背包和电脑包扔到地上，转身面对着火巨人：“带着我老婆躲远点。”
“你疯了。”尚可缓缓地摇头后退，“你想死吗？火魔神的力量不是凡人能够对抗的。”
“那你来？”高潜缓缓地从衣兜里掏出了那柄无刃的匕首，“既然你不动手，就不要在这里叽叽歪歪，带着我老婆躲好了！”
尚可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他回头看了眼远处有干涸的供水沟渠，负着林茜跑了过去。
沟渠的底部和两壁覆盖着一层奇特的枯黄色植物，表面长着无数绒毛一样的触手，在尚可靠近时，那些东西激动得挥舞起来。
尚可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几米之内的这种植物被烧得干干净净。然后尚可跳进了沟渠，将背上的林茜放了下来。
这时，一团黑影也滚进了沟渠。
尚可看着小胖狗拖着高潜的背包和电脑包进了沟渠后，就瘫在了那里。
尚可抬手抹了一下额头的冷汗，决定忽略这个“伟大”的胡狼之神。
然后他瞥了眼远处持刀等待火魔神的高潜，迅速伸手拉开裹着林茜的被子。
被子里露出林茜那张熟睡般的脸来。
尚可紧紧地盯着林茜，脸上的神色变换不定。
片刻后，他突然抬手覆上她的额头，然后仰起脸来，嘴里喃喃地念诵着什么。
却在这时，一道雷光骤然从天空劈下，正中尚可的脑门，尚可一声未吭地歪倒在地。
与此同时，熟睡的美女，却睁开了眼睛。
第一百四十章 火魔神（4）
高潜盯着对面晃动的火巨人，一步步向高处走去。
炽热的烈风烧撩着他裸露的皮肤，疼得像是已经起了水泡。然而手中的暮光之刃仍然微凉。
他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定了定神。
他也不是没有一点底牌。
尚可说火魔神掌控着火元素的力量，只要空间中有火元素，它就永远这么强大。那么，如果没有了火元素呢？
夏洛克说他的暮光之刃里，类似封着一个黑洞，假设他粗浅的理解没有错的话，他的暮光之刃可以吸能。这就是为什么他的暮光之刃对付魔物时，无往不利，平时却连木棍都劈不断。
那么现在，他就是打算用这把可以吸能的暮光之刃，吸掉火魔神的能量。可是怎么做，他却一点想法都没有。
只是高潜这么多年来已经深谙了一个道理，越是困难的任务，就越要先上手去做，坐在那里开会讨论计划，只会让困难深入人心，败坏士气。不过关于这一点领悟，高潜是绝对不会告诉老板的。如果让老板知道上千万的大项目，就是被他这样一边做，一边补文档，一边修改BUG搞出来的，老板大概会立刻脑溢血。
高潜站在高空中，俯视着脚下的火巨人。
此刻他距离火巨人有大约三层楼高的距离，这是他能忍受高温的极限了。他谨慎地放出了思感，试着用思感去观察这个火巨人。
他吃惊地看到，在思感的视野中，这个火巨人并不是现在他看到的像一个巨大的移动火山，相反的，在思感的视野中，火巨人更符合火魔神这个名字。
它穿着黑红色的，像是烧红的岩石做成的铠甲，脑袋像一个半融化的火山岩，上面有两个冒着火光的大洞，那应该是它的眼睛，而靠下的那个不断冒出黑烟的洞穴，则大概是它的嘴巴。
最关键的是，思感视野里火魔神根本没有这么巨大，挺多也就是两层楼高的样子，看上去比现在这个好解决多了。火魔神的两只手里还各握着一支腾着白色火苗的标枪，当火魔神停下来时，它挥舞起标枪朝高潜掷了过来。
高潜连忙向上跳起，急速地拔高。而在他的真实视野中，火巨人并没有用什么标枪，而是从嘴里喷出滚烫的岩浆，亮红色的滚烫热流擦着高潜的脚底板而过，烫得高潜在自己的地板上兔子一样直跳脚。
高潜此刻暗暗庆幸，还好他能看到火魔神的真实样子，保持了足够的安全距离，不然如果是在以前，他只能看到无间界的第一层时，怕不是要小看了这个家伙。
真实视野中的火巨人一击不中，它挥舞着两只火焰熊熊的手臂，试图去抓高潜，但都被高潜灵活地躲避了。火巨人有些暴躁起来，高潜看到它弯下了身躯，似乎深深地吸了口气，高潜心思暗叫一声不好，没命地朝远处奔去。
火巨人直起身来，扬起脸，挺起胸膛，发出一声轰隆般的吼声。
巨大的岩浆柱划过夜空，像是在夜色中拉出一个巨大的亮红色的虹桥。
奔跑中的高潜扭头看到那粗大的岩浆柱已经超过了自己，心里微微一松，还好，这怪物的准头不怎么样。却这时，他发现那喷涌的岩浆柱竟然朝自己挪了过来。
！！，这家伙居然还能调整岩浆柱的角度和流量。
高潜再次没命地奔跑起来。
好在火巨人的一口巨大的岩浆柱并没有持续多久。高潜有些惊魂未定地站住了脚步，剧烈喘息。
他的下方，是大片枯黄色的田野，此刻上面洒满了一坨坨亮红色的岩浆。从天上俯视下去，像是地面上点燃了一堆堆篝火。
远处的沟渠里，
林茜皱着眉，捧着剧痛不已的脑袋，盯着地上的尚可。
一旁的小狗趴在背包上，吐着舌头，一副看戏的神情。
“这是怎么回事？”林茜喃喃地道，脑子疼得像是要裂开，几乎不能思考。她盯着地上的那个男人，这人她认识，是高潜的同事，名叫尚可。
不过，现在这个人的体内还有另外一个东西，麦克。就是这个家伙将自己掠到这里来的吗？林茜咬了咬牙，突然一把金色的棱锥状匕首出现在她的手中。
一旁的小狗兴奋地站了起来，哈哈了两下，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林茜，仿佛生怕错过一场好戏。
小狗的动作终于引起了林茜的注意，她扭头这才发现了小狗的存在，困惑地道：“伟大的胡狼之神？你怎么在这儿？还有这个背包？难道高潜也在这里？”
直到此刻，林茜才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轰隆隆的声响，她急忙爬出沟渠，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不禁大吃一惊。
她看到两层楼高的火魔神，正挥舞着手里冒着火焰的标枪，朝高潜刺去。而高潜则在半空中左躲右闪。不过高潜看似狼狈，但是躲得倒是十分及时，火魔神的标枪掷出时，看上去又急又狠，还能自动回到它的手中。而高潜却似乎每次都能料敌先机般地提前躲过。
林茜看出高潜有惊无险，便微微放了心，她正要迈步去帮助高潜。却忽然感到裤脚被什么拽住。
低头一看，竟然是那条京巴大小的小狗。
林茜蹲了下来，单膝及地，微微低头：“伟大的胡狼之神，你有何吩咐？”
小狗端坐在地上，满意地抬起脚爪拍了拍林茜的手背。林茜抬起头来，态度尊敬地道：“伟大的胡狼之神，不管你有什么吩咐，都请稍后再说，现在我要去帮助高潜灭掉火魔神。”
小狗跳了起来，刚才气度尊贵的样子立刻荡然无存，它对着林茜威胁地呲着牙。
“什么？你不让我帮助高潜？”林茜的脸色冷了下来，她站了起来，冷冷地盯着小狗，“我不管你是不是掌管死灵的死神，如果你敢阻止我帮助高潜，我一样杀了你。”
反了，简直都反了！
小狗暴跳如雷。
一个愚蠢的人类也就罢了，连这个昔日连觐见自己都不够格的小东西也敢对自己口出狂言。
林茜谨慎地盯着疯狂地撕咬地上枯草的小狗：“如果你没有其他事，伟大的胡狼之神，我现在就去帮助高潜。”
小狗蹭地一下，跳到林茜面前，拦住她的去路，恶狠狠地呲出自己森白的利齿。
你试试看。
小狗无声地咆哮。
第一百四十一章 火魔神（5）
还记得小时候夏天打水仗的情景吗？小伙伴们人手一只水枪，闭着眼睛不管阵营地一阵乱射，往往是谁的水枪里的水先用完，谁就输了，被反攻过来的一方按在脚下，一阵胖揍。
现在高潜和火巨人的情形就和那差不多，只不过火巨人是唯一有“水枪”的那一个。只见火巨人的嘴巴不断改变形状，喷出的岩浆，一忽是激流状，一忽又是大面积的扇形，还可以像机关枪一样密集点射。
高潜躲得也是花样翻飞，左突右闪，甚是好看。
高潜发觉自己这场架打得虽然窝囊，但是他脚下地板的控制倒是自如了许多，差不多已经可以随心意而动，如臂指使了。
只不过这样大运动量的活动，他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当火巨人一口如瀑的浓稠岩浆终于告一段落时，高潜几乎瘫在了自己的地板上，他双手浮在膝盖上剧烈地喘气。
下方火巨人亮白色的眼洞森然地盯着高潜，再次咧开嘴巴，看上去像是在嘲笑。然后那嘴巴继续变大，大得差不多要超过它的半个脑袋，高潜可以看到大嘴里翻滚喷溅的岩浆，一些岩浆从火巨人的嘴角泼溅了出来，像是没端稳的水盆。
火巨人弯下六层楼高的身体，大吼一声，猛地挺胸，汹涌沸腾的岩浆裹带着亮白色的火苗一起喷涌了出来。
高潜勉强地后撤。但是他已经筋疲力尽，速度再不如最初时敏捷。
高温的液体带着迅疾的力度铺天盖地地扑洒下来，眼看高潜就要被那亮红的岩浆所掩埋，却就在这时，岩浆柱后继无力地坠了下去。
火巨人吃惊地吼叫一声，用裹着火焰的手臂砰砰地捶了捶胸膛，又挤出几口岩浆来，只不过这些岩浆还没喷出几米就落了地，火巨人困惑地转动着身体，再次弯腰，吸气，张嘴......
几口黑烟像是烧了低纯度汽油的汽车排气管，噗噗地喷了出来。
“火魔神的武器消失了。”林茜低头瞥了眼面前的小狗，“高潜是怎么做到的？”
小狗轻蔑地盯了林茜一眼，一扭屁股，端坐在草地上，不再搭理林茜。
高潜躺在自己的地板上，他实在是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他扭头看了一眼，那烦躁地原地转动着身体，似乎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喷不出岩浆的火巨人，自言自语地道：“你以为我刚才跑得跟个孙子似的，是白跑的吗？”
在高潜的眼里，他的思感在火巨人的周围，建起了一个无形的封闭屏障。
他之前拼命地跑位，就是将自己的思感像一个个桩子一样打入地面。当桩子打得足够多时，这些桩子就可以连成一片，形成一个壁垒。
高潜的思感连那奇异的绿色魔焰都可以排挤走，那么隔绝火元素，也是一样的道理。
没有了火元素的火巨人，就是一个没有了水的水枪。
“现在，终于到我了。”高潜坐起来，狠狠地喘了几口气，握紧暮光之刃，爬了起来。
他摇摇晃晃地站好，拍拍衣角，嘴角浮起一丝狞笑，“不管是谁派你来的，魔君也好，天王也好，都给我听着。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敢来烧我的家，就要做好被我灭掉的准备。如果你能逃回去，记着给你的主子带句话，就说他给我的大礼，我记下了，他日定会好好回报。
不过，我觉得你没这个机会了！”
高潜猛地跃起，手中的暮光之刃高高举起，居高临下地朝着火巨人狠狠地刺了下去。
缺少了火元素的补充，火巨人的温度也没有之前那么逼人，高潜用思感裹着自己，在火巨人的手臂袭来之际，向一侧跃出，顺势一刀向后挥下。
窄小的暮光之刃，面对着六层楼高的火巨人，就如同一根牙签插在了一尊雕像上。
然而就是这根小小的牙签，让火巨人的那段胳膊，出现了一个黑点，接着这个黑点迅速扩大，在火巨人的另一条手臂袭来前，高潜闪身离开了那里，留下了半条黑漆漆的手臂，像是凝固的火山岩。
火巨人暴怒地怒吼着，不断地挥舞着手臂向高潜攻击，还在高潜从它的脑袋边跑过时，试图用大嘴吞掉高潜。
高潜灵活地躲避着，不断吸能的暮光之刃似乎也给了高潜力量，之前累得快瘫掉的他，越打越精神。暮光之刃的每一个刺下，都能让火巨人的身上多出或大或小的黑斑。而这些黑斑明显制约了火巨人的动作。
火巨人像一个困兽，发出轰隆隆的吼声。
然而它的身体却像是崩裂的山石，不断地有焦黑的岩石断裂掉落，那些掉落的岩石还未及地就化成了黑烟。
火巨人高大的身躯迅速萎缩下去。
“火魔神要死了。”林茜看着远处那个两层楼高，浑身盔甲凋零，身体也残缺不全的火魔神，困惑地道，“它为什么不逃？”
高潜落到了地上，曾经的柏油路面，如今已经坑坑洼洼，鲜有完好之处。
而对面的火巨人也只剩下了两人多高的尺寸。现在它看上去更像是用深红色的陶土烧制的泥偶，只不过这泥偶的胚胎似乎出自一个幼龄孩童之手，不但胳膊一长一短，脑袋也不甚规整，浑身还布满了裂纹。
高潜可以看到它的心脏部位，还燃烧着亮白色的东西，他想那就是火巨人的核心。现在他只需要将那个核心灭掉，就能彻底解决这个怪物。
高潜感到一丝异样的兴奋：吃了，吃了这个火精。
吃了？什么鬼？
高潜不及细想，正要冲上去。却在这时，突然感到肩膀一沉，那份量坠得他差点歪倒。扭头一看，那条肥胖的小京巴，不知何时窜到了他的肩头，四只爪子紧紧地抓住他的衣服。
“喂，猪，你很重你知道不？”高潜不满地道。
小狗没有理高潜，而是两眼放光，紧紧地盯着前方红色的陶俑状生物。
高潜明白了：“你想吃了它？这你也能吃？胃口真好。”
小狗催促地用爪子蹬了蹬高潜的肩头，高潜无奈，只好驮着小狗冲了上去。
陶俑似乎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它仰天长啸，心脏部位的亮白色核心突然光芒暴涨。刺目的白光从它满身的裂缝中身寸了出来。
不好，它要自爆。
高潜急忙刹步后撤，却在这时，他感到手中的暮光之刃竟似被一股大力夺走，脱手飞出，而自己肩头的小狗也在这时，一跃而起，朝那刺目的白光扑了过去。
小狗和暮光之刃几乎是同时扑上了陶俑的核心。
那刺目的光芒大炽了一瞬，就渐渐暗淡下去。
暮光之刃“哐当”一声，跌落在地，一旁同样滚倒在地的，还有那条喘着粗气的小狗。
第一百四十二章 晚餐
失去了核心的陶俑，像一堆破烂的泥塑，静静地竖立在月光下。
高潜看看自己的手掌，又看看地上的暮光之刃，微微皱起眉头。
不远处的小狗砸吧了两下嘴，突然跳了起来，一口咬住那柄暮光之刃，疯了似的又是跳又是甩。
“高潜......”一个温柔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高潜猛然回头。
月光下，林茜像是一个浴光披霞的仙子，即便手里拎着他那个破烂的帆布背包，也改变不了她美丽出尘的事实。
高潜狠狠地将她拥进怀里：“你终于醒了。”
“嗯，”林茜回抱着他，“对不起，我一不小心睡了这么久，让你担心了。”
“知道就好。”高潜再次用力地拥了她一下，才退后一步，抓着她的双肩打量，“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还疼不疼？”
林茜的微笑微微一凝，随即又荡漾了开去：“没事，我很好，你呢？我没有看着你的时候，你又做了什么？怎么会惹了火魔神这样的东西？”
高潜回头看了一眼，那仍然在和暮光之刃较劲的小狗，微微摇头：“谁知道。”又看看她身后空无一人，问道，“对了，你怎会突然醒了？尚可呢？”
林茜不置可否地微微耸肩。
这时，远处的沟渠处，一个黑影摇摇晃晃地从沟底爬了上来。高潜探头看了一眼，笑了。
“好了好了，既然大家都没事，回家吧。”高潜上前几步伸手抓着后颈将小京巴提了起来，又用力从它的嘴里拔出暮光之刃，仔细地看了看。
幽暗的刀身上沾满了透明的口水，在月光下反射着一抹暗色的流光。除此之外，和之前也没什么两样。
刚才是自己的错觉吗？为什么他觉得那时的暮光之刃是自己飞出去的？还有当时他脑子里那个可笑的念头：吃掉，吃掉那个火精？
自己果然是没吃晚饭，所以饿昏头了吗？
这时，他感到林茜来到了自己身边，也低头看他手里的暮光之刃。
高潜心中一动，开口道：“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在地铁背包里得到的那把刀。你看得出它的来历吗？”
林茜从高潜的手里，将暮光之刃接了过来，对着月光仔细打量：“奇怪......”
“什么？”高擎紧紧地盯着林茜。
“感受不到任何能量反应。”林茜困惑地道，“就算是普通的石头也不可能这样完全没有能量反应。”
高清想起夏洛克说过，这把刀类似于在里面封了一个黑洞，如果从这个角度解释的话，那么没有能量反应就对了，因为黑洞可以吸收一切能量啊。
林茜将暮光之刃还给了高潜，抱歉地微笑：“对不起。”
“不，你不用说对不起，大概这把刀也没什么来历，你不知道也很正常。”高潜将刀身上的小狗口水擦了擦，将之放回了夹克内袋，一扭头，看到尚可站在他们的身后。
尚可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他直直地盯着林茜，那目光既不是憎恨，更不是喜欢，更多的像是想用目光将林茜剖开看看。
高潜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喂，口水流出来了。”
尚可疑惑地看了一眼高潜，抬手指着林茜：“她......”
“她怎么了？”高潜上前一步，挡在林茜身前。
“我......”
“我老婆。”高潜重重地道。
尚可的眉头皱成了一团：“你根本就不明白。”
“我不需要明白。”高潜干脆地道。
他上前几步，揪住尚可的衣领，压低了声音：“我不管她是什么来历，我根本不在乎，如果你还想活着回到你来的地方，就安分一点。我今天可以杀了火魔神，下一次也能杀了你。”
说罢，高潜松开了尚可，警告地拍了拍他的肩，转身走近林茜，揽住她的肩大声道：“赶紧回去，弄点东西吃，我快饿死了。”
林茜含笑道：“好，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
身后的尚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离去。伫立在一旁的泥塑，终于没抵过夜风的吹拂，哗地碎了一地，又随风散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一切都很正常。
神经紧绷的高潜没等来裁决者的报复，尚可也除了那一晚外，再没有提起林茜。公司里的项目进行得有条不紊，在尚可完美的底层架构的控制下，所有的接口都运行得异常顺利，bug率降到了前所未有的最低点。老板看到高潜的眼神，像是看到了明日的希望之星。
一切都似乎很完美，但是又完美得让人心生异样。
高潜在看到尚可做完了全年的任务后，仍然在埋首噼里啪啦敲个不停，不禁叹了口气：“喂，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三期。”
“三期的计划我还没做呢。”
“你的笔记本上做了。”
笔记本？尚可是指自己笔记本上那些鬼画符般的，只有他自己才能看懂的流程图吗？
高潜叹了口气，拍了拍尚可的肩：“好好干。”我的项目全靠你了。
下班回到家里，
厨房里已经飘出了鱼汤的香气，高潜的肠胃顿时一阵饥肠辘辘的叫唤。灶台前的林茜举着汤勺回过头来，双夹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你回来了，先洗手，晚饭马上好。”
“咳咳。”高潜轻咳了两声，侧身让出了身后的尚可，“尚可的泡面吃完了，我就带他来咱们家蹭饭。”
“嗨，嫂子好，嫂子手艺真好，我这楼下就闻到香味了。”尚可满脸堆笑地道。
林茜看到尚可，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一瞬，随即又温柔地道：“尚可来了啊，刚好我今天做的鱼挺大，够你们两人吃的。”
高潜见林茜脸上没有什么明显不悦的神情，微微放了心，趁着尚可去洗手之际，搂着林茜悄悄地道：“对不起，我没事先给你打招呼，麦克最近帮了我挺大的忙，又快过年了......”
“没事，不过是多一双筷子。”林茜亲了亲高潜，安了他的心。
“我特意嘱咐他，在你面前，只准尚可本尊出现，麦克只能回去睡觉。”高潜补充道。
“行了，没什么区别。”林茜笑了，“去洗手吧。”
高潜仔细地看了看林茜的脸色，方才放心地去了洗手间。
林茜看着高潜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缓缓回身搅动着灶台上的汤锅，一颗指节大小的利齿被从锅底搅了上来，林茜微微皱眉，将之用筷子捏了出来，随手丢进垃圾桶。
随后，她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碗橱的顶部，那里藏着一样东西，一样她今天刚刚得到的东西。
高潜走进洗手间时，尚可正坐在马桶盖上东张西望。
高潜奇怪地道：“你干什么？叫你进来洗手，洗完了为什么不出去？”
“给你们留点两人空间，不谢谢我？”尚可笑了笑，站了起来，“我说我就这么来打扰，嫂子没生气吧？”
“有什么好生气的，林茜不是那样的人。”高潜一边洗手，一边笑道，“还有你别这么没脸没皮的，你比我大两岁好吗？满嘴嫂子嫂子的，你也不臊得慌。”
第一百四十三章 誓言
当高潜和尚可从洗手间里出来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晚饭。
晚饭不是很丰盛，却很精致。三个清爽的绿色小菜，一笼雪白晶莹的虾饺，一碟金灿灿的土豆丝牛肉饼，主菜是酱汁红烧鱼，每人还有一碗撒着葱花的白稠浓香鱼汤。
尚可瞪圆了眼睛，怪叫了一声：“高潜，你太不够意思了，林茜的手艺这么好，你居然今天才请我来你家吃饭。”
高潜嘿嘿一声：“哪那么多废话。”说完已经迫不及待地坐到自己常坐的位置上。尚可也连忙也在高潜旁边的位子入座，林茜则坐在高潜的对面。
“都是家常菜，希望没有慢待了尚可。”林茜捧着一杯清茶，微笑着看着对面的两人狼吞虎咽。
“没有慢待，没有慢待，我自从离开老家后，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家常菜了。”尚可嘴里塞得满满的，一边含糊地道，“还有这红烧鱼，太好吃了，这肉真筋道，什么鱼？我以前可从没吃过。”
林茜微笑：“一种海鱼，不太常见。”
“海鱼？怪不得，这刺这么大。”尚可从嘴里拉出一根像是断掉的锯条一样的鱼刺来。林茜吓了一跳：“哎呀，对不起，我已经尽量将刺去掉了。今天晚饭准备得有些仓促，这段骨头大概是我漏掉了。”
“这海鱼长得够凶恶的，”高潜从汤碗里捞出一只有半个乒乓球那么大的眼珠来，漆黑的珠子上，正中间一块是透明般的蓝色圆斑，看上去冰冷又邪恶。
尚可正要扭头去看，林茜连忙将虾饺推到尚可面前：“尚可，吃虾饺。”尚可立刻被那晶莹剔透的虾饺吸引了目光。
“吃鱼目补眼，快吃吧。”林茜催促道。
高潜瞪着那小半个鸡蛋似的鱼目，心里不由得想象，长这么大眼珠的海鱼，体型那是得有多大，估计得和鲨鱼差不多了吧。
他慢慢地将勺子放在嘴边，张了张嘴，却实在有些下不去口。却在这时，高潜忽然感到一股轻微的力道撞了自己的手一下，那黑漆漆的鱼目便滑进了嘴里，还没等他尝出什么味道，又滑进了喉咙，入了肚。
高潜镇静地喝了口鱼汤：“好吃。”
林茜捧着茶微笑。
那一边，尚可已经吃完了面前的东西，正捧着汤碗眼巴巴地看着林茜：“林茜，这汤还有吗？”
“有，我帮你盛。”林茜接了尚可的汤碗，自去盛汤。
尚可转向高潜，低声道：“你老实说，这是鱼么？”
高潜喝汤的勺子微微一顿，抬眼给了尚可警告的一瞥：“不是鱼是什么？”
“你忘了我小时候可是海边的渔村长大的。”尚可轻声道，“鲨鱼，鲸鱼，能吃的鱼我都吃过，我还真没见过鱼骨头能长成那样的。”
“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高潜轻嗤了一声，“再废话，以后你别来了。”
“别，”尚可连忙求饶，“不来，我上哪喝这么好喝的鱼汤去，你别说，我喝了这鱼汤啊，浑身暖洋洋的，连熬夜的酸痛都不见了，我还指着多喝几碗，今晚能将游戏打通关呢。”
“你可真出息。”高潜哼了一声，“自从麦克来了后，你倒是给自己放假了。”
“虚伪，其实你心里不知有多开心。”尚可轻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巴不得麦克替你将项目做完。”
高潜喝汤的动作微微一顿，片刻后，他放下了手里的勺子，转向尚可正色道：
“尚可，麦克的天赋确实难得，但是如果有选择，我希望能是你来做这个项目，而不是这不知从哪儿来的麦克。哪怕他将项目做得天衣无缝，我也不稀罕。”
尚可有些吃惊，半晌方才道：“说得漂亮。”
高潜皱眉：“我不是在说漂亮话，尚可。确实，拥有麦克这样的底层架构师，是每个项目经理的梦想。我也曾经动心过，迷惑过。好吧，也许直到现在我还在犹豫不决。
但是你知道吗，尚可，你的程序虽然并不完美，可是我能从中看出你的思路，也能理解你所犯的程序上的错误。我们会在探讨和争论中互相得到启发，我们自己的想法，理念，技术也会因此而改进。
然而对于麦克，我却做不到。
他的程序太完美了，完美得已经超出了我的控制。我看不出他思路的走向，我也无法预估程序这样走下去的风险。
如果将你我做出的项目打个比方，它更像一个孩子，一个有机体，会生病，要呵护，需要教导和学习。但是无论这个孩子再怎么不完美，我们都知道它在我们的养育下会长成什么样子，尽管这中间可能要付出无数的艰辛和努力。
而麦克做出的项目，更像是一个自上而下的复制品，一个冰冷坚硬的，来自另一个高端世界的架构，它完美得无可挑剔，但是却让我感到恐惧。我想象不出它会变成什么，也许会变成我梦想中的样子，也许会变成一个怪物......”
尚可吃惊地瞪着高潜，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正在盛汤的林茜也停止了动作，静静地听着。
高潜伸出手放在尚可的肩上，诚恳地道：
“尚可，我其实一直都希望你回来。我不信任那个麦克，但是我相信你。我希望是你来完成我的梦想，用一个需要被不断改进，更新的程序，以一步步脚踏实地的方式来完成。哪怕这样要多花很多年。”
空气中安静异常，却隐隐浮动着什么。
尚可突然抹了把脸，叫道：“我的汤呢？”
林茜瞥了眼橱柜的顶部，轻声道：“马上就好。”
尚可吸了吸鼻子：“你自己说的，以后别埋怨我bug率高，也别总说我拖进度。”
高潜微笑了一下：“你就不能出息一点，你把你钻研游戏通关的劲头放百分之一在项目上，我就知足了。”
“汤好了。”林茜转过身来，将一碗冒着热气的奶白色鱼汤，放到尚可面前。
“我以后会努力的，不过也麻烦你以后不要这么恶心巴拉地煽情，什么孩子什么的，我还没女朋友呢......”一滴透明的液体，吧嗒地掉进了汤碗里，尚可捧起了鱼汤。
“等一下”，林茜突然道。
尚可和高潜都看向林茜。
“尚可，你愿意全心全意地帮助高潜，对吗？”林茜声音温柔，但神情却异常地严肃。
“是的。”尚可抽着鼻子回答，“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
“你是否愿意发誓，你永远也不会背叛你和高潜的友情？”
高潜微微皱起了眉头：“林茜......”
林茜看了眼高潜，用眼神示意他不要插话。
尚可盯着碗里的鱼汤，静默了半晌，突然哼了一声：“什么友情！”
林茜挑起了眉。
“我和高潜那是兄弟之情，你一个女人家不会懂的。”尚可捧起了汤碗，深吸了一口气，抱怨道，“高潜你老婆太小气了，喝个汤还要发誓。好吧好吧，我尚可发誓，永远也不会背叛高潜，愿我们的情谊海枯石烂，地久天长。”
高潜额头黑线。
林茜的手指轻敲着自己的脸颊：“如若违背?”
“如若违背......就让我永远也找不到女朋友？”
林茜冷冷地看着尚可。
“好吧，如若违背，就让我掷骰子点数最低，抽卡总是N卡，开宝箱次次安慰，卡在最终关前，一辈子也通不了关！”
林茜皱眉还想说什么，高潜插话道：“好了林茜，这是尚可最毒的誓言了。”
林茜看了眼高潜，勉强地点头：“好吧，我林茜，今日在此时此地，做此誓言的见证。”
“现在我可以喝汤了吗？”尚可环视了一下两人，小心翼翼地道。
“好的，现在你可以喝汤了。”林茜微笑点头。
尚可带着一种此汤来之不易的心情，叹了口气，然后心满意足地将汤全喝了下去。
高潜淡笑了一下，也低头吃自己的东西。
他没看到林茜在尚可喝汤的时候嘴唇微动，也没注意到，尚可的额头，一道符文的痕迹突然一闪即逝。
第一百四十四章 拷问
吃完晚饭后，尚可告辞。
高潜帮着林茜整理厨房，清洗碗筷。林茜偷偷打量高潜的脸色，柔声道：“你不用管这些，我来就好了。”
高潜冷着脸没有说话，直到将最后一个碗碟擦干，他才扔下抹碗布，走向自己的书桌，他听到林茜悄悄地跟了过来。
高潜在书桌前坐下，拉开抽屉拿出一叠白纸来。最上面的几张已经画满了繁复的图案：一个大圈里嵌套了无数的曲里拐弯的线条，看似是信手涂鸦，却又像是一个个精心描绘的文字。
高潜拿起笔，在一张干净的白纸上重新画了起来。
“还在回忆那个阵法啊？”林茜从后面搂住了他。
白玉兰的气息扑进他的鼻孔，他能感到她柔软的身体，他忍住将她拉到腿上的念头，淡淡地“嗯”了一声。
林茜的脸贴在他的肩上，半晌没有说话。她的呼吸温软而馨香，发丝拂过他的脸颊，滑滑的，凉凉的。高潜仍然板着脸不说话，但是心里却忍不住想着一会上床之后的事。
林茜很了解高潜。
她知道如果自己过于安静，高潜就会关心地询问。如果自己用某种特别的方式亲他，他一定会将自己抱到床上去。
不过林茜发现自己今天安静了这么久，还用高潜最喜欢的姿势抱着他，他都没理自己，林茜便觉得有些不妙了。她正在想要不要使出杀手锏的时候，高潜淡淡地开口了：
“说吧。”
“嗯？”林茜装傻。
高潜轻哼了一声：“现在不想说，一会儿床上说也行。”
他感到肩头的林茜，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又过了一会，他听到林茜软软的声音：“那你想知道什么？”
高潜心中一喜，又有些淡淡的失望，他将林茜拉到身前来，板着脸盯着她：“你今天到底在搞什么鬼？”
“没有啊。”林茜想坐在高潜腿上，高潜却用脚勾了一把椅子，让林茜坐在对面。
林茜露出失望的神情。
高潜心中好笑。让林茜坐到自己腿上，还怎么问话，恐怕不出三句就得问到床上去，她打的什么主意他还能不知道吗？
“别急，今晚的时间很长。”高潜一语双关地道。
林茜漆黑晶亮的眼盯着高潜的脸，发觉似乎“魅惑”无效，便叹了口气，开口：“好吧，今天我去捉了条鱼。”
“什么鱼？别告诉我是什么海鱼。”
“就是海鱼，不过是无间界里的海鱼。”林茜补充道。
“无间界？那里的鱼有什么特别？”
“也没什么特别，我就是听说无间界的东海里有一种鱼，特别补，就想给你抓来好好补一补。”
给他补？他需要补？
嗯？他怎么听着这么不是味儿呢？
高潜的脸沉了下来，伸手拽起林茜：“走。”
“啊？干嘛？”林茜吃惊地道。
“上床！”高潜一字一字地道。
“现在？”林茜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才八点钟，现在睡觉会不会早了点？
“让你看看我需不需要补。”高潜说着一把将林茜扛了起来。
林茜先是一惊，然后又大笑起来：“傻瓜，高潜，我说的是你的天眼，那种鱼的鱼目可以滋补你的天眼能量。”
“现在改口太晚了。”高潜径自将林茜扛进了卧室，扔在了床上，扑了上去。
“嘻嘻，别闹了，你不是想知道我今晚为什么要这么做吗？你还听不听了？”林茜笑着阻着高潜乱动的手。
对了，险些忘了正事。
高潜翻身放开了林茜，躺在她身边。
“说吧，”他单手撑着脑袋，一手把玩着林茜的秀发，“说得好呢，有赏，说得不好，你自己看着办。”
“那鱼......”
“行了，鱼的事不用说了，你就说说你今天为什么要尚可发誓。”高潜说到这件事，脸色就冷了下来。虽然他知道林茜这么做都是在为他着想，但是他很不喜欢林茜替他自作主张。还有让尚可发誓不背叛这种事，他永远也不会做，更不喜欢林茜替他做。
“嗯......”林茜的眼神开始飘忽。
高潜皱眉：“有这么难以启齿吗？做的时候我看你挺溜的。”
“也没有，我就是那么临时起意......”
“哦？怎么个临时，又怎么个起意？你给我说清楚！”
林茜缩了一下：“干嘛这么生气......”
“我没生气，”高潜“微笑”，“我就是不明白，你到底想干嘛？”
“我就是想帮你嘛，”林茜缠了上来，“你那么看重尚可，我当然不能让尚可伤害你了。”
高潜想推开林茜，可手抬起来，却将林茜圈进怀里。他只好郁闷地亲了亲她的颈窝：“你怎么知道尚可会伤害我？”
“尚可可能不会，但是麦克就不好说了。”
高潜的动作微微一顿，麦克......
“你让尚可发誓，会对麦克有什么影响？”
“嗯......这个比较复杂......”
“那就慢慢说。”
“嘻，别这样，好痒。其实，嗯，今天这事真的挺巧的。”林茜窝在高潜怀里，说了起来。
“你记得你跟我说过，麦克做了遗忘药剂的事吧？我今天白天的时候偷偷去他家，将那药剂拿到了。”林茜说的时候挺坦荡的，半点不问自取谓之贼的觉悟都没有。
高潜挑了挑眉，也只好跟着忽略。
“我当时也没多想，就是觉得既然这配方是梅林的古方，应该比现在那些巫师熬出来的都要强大，说不定你什么时候就会用上。”
高潜：......
“然后我刚好今天在菜市场遇到一个女巫。”
“啥？女巫？菜市场？”高潜猛地坐了起来。怀里的林茜笑了：“有什么好奇怪的，女巫不用买菜做饭吗？”
“然后呢？”高潜紧盯着林茜道。
“然后我就和她聊了起来，她告诉我有种鱼对天眼受伤的人很有效，还告诉我了一个魔药的秘方。”
“秘方？一个菜市场里遇到的女巫会告诉你秘方？林茜，你平时挺聪明的，今天怎么突然变傻了？”
“你别急啊，她这个秘方，是一个很出名的古方，其实略懂巫术的人大多都知道，也不算什么秘密，只不过里面的材料不太好找，差不多也只能算是传说罢了。”
高潜皱着眉，听着林茜说下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 扼杀
“这就是我说挺巧的地方，那女巫今天提起的魔药，叫扼杀。不过它并不像它的名字那么杀意腾腾，它更多的像是一种迷惑剂。而这种扼杀魔药里的主要成分，正好和遗忘药剂的里的主要成分大部分相同。”
“这么巧？”
“嗯，我也觉得很巧，但是只有遗忘药剂是做不了扼杀的，直到尚可主动要求喝了我的鱼汤，而且又流了一滴莎莉西斯的眼泪。”
“谁的眼泪？”高潜皱眉。
“就是处男的眼泪。”
“呃，好吧，接着说，说重点。”
“重点就是，当一碗加了遗忘药剂，三头鱼，和处男眼泪的鱼汤，被那位处男主动要求喝下时，扼杀也就成功了。再加上我的咒语，扼杀魔药就可以压制住麦克。”
“什么？你压制了麦克？”高潜惊异地道，“这就是说......”
“就是说麦克大概不会再出现了。”林茜微笑道，“我说过，扼杀更类似一种迷惑剂，中了扼杀的麦克虽然没有死，但是他也失去了本来的人格，没有了自主意识，这就是说，尚可是完完全全的尚可了。”
“可是麦克还在尚可体内。”高潜仍然拧着眉，“就没办法将他取出来吗？”
“嗯，清道夫们可以用阵法将麦克逼出来，不过我不行。”林茜微微耸肩，“其实失去了人格的麦克，更像一块备用电池，我觉得你可以忽略他。”
高潜默默地看着林茜。
其实自从那一天，麦克在法阵中，情急之下说出终日之战是和恶魔的战争时，高潜就大概猜出他到底来自哪里了。
说实话，高潜对那个族群无感。传说中，路西法带着三分之一的天使从天庭叛变，大战三天三夜，终是不敌，被打入深渊，在地狱称王。因此天使和恶魔的区别，从本质上讲不过是一个打赢了，一个战败了。
而所谓的终日之战，不过是那一族权力斗争的内战，而人类则是彰显他们力量的炮灰。
只是，这其中关系到了林茜......
“你这样做，会不会给你带来什么危险？”高潜忧虑地道，毕竟那个麦克似乎是个大人物。
林茜歪着头想了想。
高潜更忧虑了。现在才想后果会不会有些太迟了，林大小姐？你做事之前都不考虑后果的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还是一遇到我的事，你就不计后果了呢？
“大概，也没什么吧，我躲得很好，发现我的人都被我除掉了。而麦克被清道夫封印，他递不出消息，也没有谁知道他在尚可的身体里。而且现在他中了扼杀，就算是大天使长亲临，也看不出端倪的。”
说到这里，林茜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她脸色惨白，环顾四周。
“你在看什么？”高潜搂紧了她，“你在怕什么？”
林茜没有回答，她的身体发起抖来。
“别怕，别怕，”高潜像哄孩子一样轻拍她的后背，安慰着她，“不是你说的，我早就猜到了，麦克是大天使，而你和他来自同一个地方。”
高潜的安慰起了作用，林茜在他的怀里软了下去，“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只是规则太严苛了......”
“我知道，我知道。”高潜的眼前浮现起李叔被天火烧得焦黑的情景，他更紧地拥住了林茜，“你什么都不用说，我全知道。”
第二天，
公司办公室，
高潜的电脑屏幕上打开着一堆进度窗口，耳边是尚可噼里啪啦的敲键盘的声音，高潜看看窗口上系统统计的每小时的代码量，忍不住再次看了眼尚可。
尚可头也不抬地道：“如果你说你暗恋我，我会掐死你的。”
呃，麦克大概不会这么说话，麦克只会说，当人打你左脸时，把右脸伸过去让他打。高潜终于放了心。
“尚可啊，其实也不用这么拼的。”高潜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对尚可这么说，“歇一歇，放松一下，工作总在那里，它也跑不掉。”
“别，我现在正有感觉，如有神助。”尚可活动了一下手指，又开始了下一轮的噼里啪啦。
如有神助？高潜突然想起了林茜的话：可以将现在的麦克想象为一块备用电池。难道尚可现在如同超人般的工作效率，就是备用电池在起作用？
高潜忽然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功成身退了。
“尚可，我等一下会去和老板辞职。”高潜慢慢地道，“项目就交给你了，交给你我也放心。”
“等会再说，我马上就做完了。”
高潜只好等着。
十分钟后，尚可终于敲下最后一行代码，转向高潜：“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要去见老板。”
“我和你一起去。”
“什么？我去是辞......”
“那我也辞职。”
“尚可！”高潜有些生气了，“你我都辞职了，项目怎么办？你忍心将它交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蠢货来折腾？”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想去参加神卫军，我也想去。”尚可坚持地道，“反正你去哪，我就跟你去哪。”
“尚可！”
“我坚持。”
高潜瞪着尚可。他们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周围同事的频频注目，高潜只好缓和了神情，压低了声音：“我就是去那里看看，说不定看看不好，我就回来了呢。”
“那我也跟你去看看。”尚可固执地道。
高潜忽然想回去跟林茜好好问问，这魔药是不是有什么副作用，尚可怎么就变得这么轴了呢。
两厢坚持不下，高潜只好让步，当两人出现在老板办公室里时，老板看看高潜，又看看尚可。
“你休年假？你也休年假？”
“是的，老板，我好几年没回老家了，我妈她特别想我，我这次回去想要待久一点。”尚可一脸的思母心切。
人之常情，老板点点头，看向高潜。
高潜家里已经没人了，思母这个借口他用不了，他只好道：“我小学校长给我来了封信，叫我回去看看，那时候我没少给校长添麻烦，我这次大概也要待得久一点。”
“小学？”老板怀疑地盯着高潜。
“哦，中学的校长也是她。”
“打算待多久？”
“好不容易回去一次，怎么也得个把月......”
“不行！”老板断然拒绝，“校长而已，又不是亲妈，十五之前必须回来。还有你尚可，一样，过完元宵节就给我立刻回来上班。”
两人垂头丧气地走出老板办公室。
“校长，你可真会找借口。”尚可嘲笑道。
“你那借口又能好多少，你还没断奶呢？”高潜没好气地反唇相讥，“再说，我说的是事实，我小学校长确实催了我好几次了，让我回去见她。”
“我说的也是事实，我妈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了，说我再不回去，就不认我这个儿子......”尚可在后面追着高潜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 货梯
“再给我来一份煎蛋，谢谢。”尚可吃得嘴角流油，顾不上用纸巾擦一下，就端起一大杯热豆浆，灌了下去。
高潜用餐刀划拉着盘子里的三明治，将之切成了围棋棋子大小，然后放到了林茜位子前的餐桌上，又将林茜的餐盘拿过来，继续切分。
“喂，你怎么不吃点东西，不是说会有准入测试什么的吗？”尚可将刚煎好的煎蛋倒进了嘴里，然后又灌了一大口豆浆。
高潜忍不住道：“林茜，够了，别给他了，他根本不是饿，是紧张。”
灶台边系着围裙的林茜回头看了一眼尚可，又看看高潜微微笑了笑：“那你呢？你也紧张？”
“我？怎么可能！”高潜低头看到餐盘里已经被切成碎末的三明治，沉默了。
“不想吃就不要逼自己了。”林茜将高潜面前的盘子拿开，从冰箱里取出水果来，迅速做了一盘颜色造型都极佳的水果拼盘。果盘刚摆到桌子上，一条尖耳小狗就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端端正正地坐在餐盘前，自行开动了。
尚可吃惊地看着小狗：“真是神出鬼没。”
为了表示自己并不紧张，高潜随手拍了拍尖耳小狗的脑袋，从它没碰过的水果中捡了一个剥好的龙眼吃了。吃进嘴里才知道那根本不是龙眼，怪不得没有核......算了，最近他奇奇怪怪的眼珠也吃了不少，早就见怪不怪了。
高潜干脆站了起来：“我不吃了，我去收拾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带的。”
高潜走到书橱前，拉开柜门，将那个破烂的帆布背包拿了出来。
他解开绑着袋口的鞋带，打开了背包。
背包最上面放着三张招募证，高潜伸手拿了出来，当看到下面放着的暮光之刃时，他微微犹豫了一下。
按理来说，这把暮光之刃和这个背包都是地铁里的那个清道夫的，如果这次他能见到那个清道夫，他应该将这些东西还回去。
只是这个背包也就罢了，但要高潜将暮光之刃还回去，他是有些舍不得的。
不过舍不得归舍不得，该怎么做还是要怎么做。等他见到那个清道夫，他自会归还。
高潜将背包重新系好，塞回了书橱。一回身，看到林茜站在他身后。
她穿着一套黑白色调的运动衫，黑色的秀发被扎成一个马尾，看上去又清爽又时尚。
“你确信你要和我们一起去？”高潜微微皱眉，自从知道有人在追捕林茜后，他就不希望她过于冒险。
“嗯，我得看着你啊。”林茜微笑，“省得你被什么美如天仙的女神卫，勾得丢了魂。”
高潜低笑了一声，贴近林茜：“我的魂早被某个长翅膀的美人勾完了，半点都没给别人剩下。”
“啧啧，大清早的，肉麻不肉麻。”尚可不合时宜的声音在两人身侧响起。
高潜和林茜迅速分开，林茜的脸颊上有一抹嫣红，高潜轻咳一声，对尚可道：“你吃好了？”
“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吧？”尚可活动着胳膊，“你说准入测试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引体向上一百个什么的？我昨晚试了一下，能做两百个。”
“你就吹吧。”
“真的，我觉得我现在体力特别好。”
高潜看到林茜将一个手掌大小的精致小包斜挎在了肩上。看样子林茜也准备好了。
高潜走到餐桌前，拍了拍小狗的脑袋：“旺财，你好好看家，别四处乱跑了。”
小狗对高潜龇了龇牙。
“等我回来，带你去找好吃的。”高潜又用那一招。
不过这一招屡试屡灵。
小狗端端正正地坐好，目送高潜三人出了房门。然后它瞥了一眼放着暮光之刃的橱柜，眼里闪过一道亮蓝色的光芒。
去哪里找清道夫的招募站，高潜和尚可不知道，林茜却知道。而且据林茜说，这根本不是秘密，每个大城市都有清道夫的传送点，从传送点传送过去，就能到达清道夫的总部。
所以当林茜带着高潜和尚可，来到那座本城第一高楼时，高潜和尚可都很惊讶。
“传送点在这里？”
“嗯，顶楼。”
周围穿梭而过的人群，大多是步履匆匆的上班族，现在正是早上的上班高峰期，而这栋大楼有一半都是办公区。
“大隐隐于市？”尚可道。
高潜想起以前用思感跟踪那个四眼清道夫时，确实见到他在这栋大楼前出了无间界，他微微耸肩：“管他呢，走吧。”
三人和着人流一起走进了大堂电梯。香水味，发胶味，葱花味，以及各种难以名状的体味充斥着高潜的鼻孔。高潜觉得这大概是地球上人口密度最大的地方了，小小的十几平方米的空间里，最大限度地挤入了二十多个人。
对于清道夫将传送点选在人口密集的市中心，高潜表示非常不能理解。他努力屏住呼吸，在电梯角落里用身体隔出一个空间来，省得林茜被挤到。
当电梯过了办公区后，才空旷了下来。
尚可拉了拉被挤歪了的衣领，心有余悸：“还好当初没应聘这里的公司，太恐怖了。”高潜也觉得自己选在高新区上班真是明智，虽然公司位置僻静了些，但是空气好，车少人也少，而且不用每天几次地在电梯里被挤成馅饼。
这栋楼的顶楼是一家餐厅，现在餐厅还没开始营业，正门还关闭着。林茜带着高潜尚可走向通过货梯的走廊。
然后她停下来，左右看了看，伸手拉住了高潜和尚可，下一秒，他们进入了无间界。
高潜晃了一下，脚下瞬间出现了地板。他的眼前，整栋高楼已经残破不堪，走廊的墙壁已经风化，地板更是可以直接望见下面几层。只是正前方的那部银灰色的货梯虽然破旧，但是看上去还挺完整，就是支撑它的框架已经消失，就像是凭空虚悬在空中似的。
“走吧。”林茜拉住高潜的手。
高潜通过思感，让自己习惯用林茜的视野去看东西。无间界里的走廊可没有人间界里的走廊那么干净。墙壁上爬满了枯黄色的苔藓状生物，看上去像是恶心的油污。
“这是吸食游离能量的低等生物，就像和人间的野草一样。”林茜见高潜在盯着墙壁上的苔藓看，便解释道，“有人气的地方便更多一些。”
“传送点由此进入。”一侧的尚可读着墙壁上挂着一块白底黑字的木头牌子，牌子上还画着一个醒目的箭头，箭头正指着走廊尽头的那部货梯。
第一百四十七章 货梯（2）
高潜看了眼林茜和尚可，上前按动了货梯的门控按钮。一按之下，按钮变成了红色，并且一明一暗地闪动起来。接着他们听到了一阵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哐当声，听上去像是有什么钢铁怪物正在奔驰赶来。
“轰！”
四周的墙壁和地板剧烈地颤动了一下，货梯门控上的按钮转成了绿色。
三人都紧紧地盯着电梯的铁门。
咯吱咯吱。
货梯门缓缓地向两侧滑开，露出门边的一个小个子。他坐在一张高脚凳上，双脚悬空，尖尖的软底鞋，红绿相间的条纹长袜一直裹到小腿，展开的报纸挡住了他的大部分身形，以及头脸，不过露出来的那双手，却显得五指粗短，皮肤粗粝。
“高峰期，动作麻利点儿。”报纸后传来一个粗嘎的声音。
高潜连忙拉着林茜走进了货梯，尚可跟了进来。
货梯门咯吱作响地闭合，头顶的日光灯闪烁了几下，高潜看看脚底还算是坚实的铁皮箱底，心里略安了安心。
能在他的真实视野中还完好无损的，那是真的结实，这毋庸置疑。就如同曾经的第九档案室，还有那个藏满宝物的地库。
他看了眼那个矮小的家伙，他坐在电梯的角落里，似乎专注于某篇文章，没空搭理他们。高潜瞥了眼报纸的大字标题，XX女星再陷绯闻风波......
高潜清了清嗓子，又重重地咳了一声。
小个子一动不动。
“那个......劳驾......麻烦你......”
还是没有反应。
高潜只好自己去打量货梯上的控制面板。
和普通电梯不同，控制面板上最上面一排的按钮上方，标识着1到9条斜杠，高潜猜测那代表这数字1-9，剩下的几十个按钮上则标示着各种千奇百怪的图案。高潜看得一阵眼晕。
这时一旁的尚可轻声道：“看到那个上面画着一扇大门的按钮没有，那个八成就通往招募处。”
“你怎么知道？”
“这是玩解密游戏的常识，再简单不过，这一关都过不了，后面就不用玩了。”尚可说着就伸出手来，去按那按钮。
高潜正要阻止，却见那之前不闻不动的小个子，突然一伸手抓住了尚可的手腕，粗嘎的声音像是用锐器划过砂纸：“小子，别乱动，你不会喜欢去那里的。”
报纸落下，露出小个子的脸来，高潜一见之下吃了一惊。
整张脸只有孩童大小，却挤了一双铜铃般的灰色眼睛，硕大的草莓酒糟鼻子，焦黄的络腮胡，还有一头被梳成双角状的桀骜不驯的乱发。
侏儒？矮人？还是什么精灵？
尚可弯着腰挣扎不已，却挣不出那小个子铁钳般的手腕。
高潜皱眉：“我朋友鲁莽，是我们不对，不过请你放开我朋友。”
小个子用一双灰色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高潜：“第一次见到矮人？”
高潜皱眉不答。
“如果不是第一次，就该知道矮人不喜欢被挑衅。”矮人胡须颤动地道，“挑衅矮人就要付出代价。”
“你想怎么样？”高潜看到尚可的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显然那矮人的手劲极大，“不管怎么样，你先放开他。”高潜喝了一声，就伸手去抓矮人的胳膊。
矮人放开尚可，跳了起来，站在凳子上。报纸跌落，露出他身后那几乎等于他半个身高的双斧：“想打架吗？来吧，巨石迎战！”他双手按着斧柄叫嚣。
巨石？这个矮人的名字？
高潜看着站在凳子上还不如自己高的矮人，又看看他身后的大斧，忽然觉得这简直就是场闹剧。
“打架？我可不想被人说欺负小孩子。”高潜冷笑道。
矮人气得哇哇大叫，他抽出板斧：“以矮人的荣誉起誓，你死定了，菜鸟！”
高潜紧紧地盯着矮人的动作，却在这时，一袋皮革制成的钱袋出现在矮人的面前。
“一百魔晶币，算我们和解。”林茜声音清脆地道。
矮人灰色的眼珠在林茜身上转了转，又再次看了看高潜：“五百。”
高潜拧起眉冷笑，突然一拳措不及防地重重地打到矮人的脸上，矮人从凳子上跌了下来，高潜跟着揪起他的衣领按在电梯壁上，又是几拳，一边揍，一边说：“我们人类有句话，叫做见好就收，看你是不明白。”
林茜和尚可目瞪口呆，好一会才上前拉住了高潜：“好了，高潜，他还要替我们开电梯呢。”
矮人灰色的眼球充血，吃力地道：“以矮人的荣誉......”
“砰！”高潜对着那张脸又是一拳，“你的荣誉早没了。”
片刻后，高潜将矮人放在了凳子上，微笑：“麻烦你，神卫军招募处。”
矮人被高潜揪着衣领，顶着青红交加的脸，万分委屈地按了一个画着旗子的按钮，同时撂下狠话：“你等着，巨石不会放过你的。”
电梯剧烈地颤动起来，冷风从四壁的裂缝涌入，在电梯里形成一个小型的旋风，矮人巨石哼哼唧唧地道：“以矮人的荣誉起誓，你会迎来可怕的血腥复仇......”
“哐当”，矮人从凳子上跌了下来，脸朝地摔在了地上。货梯静止了，电梯门咯吱作响地滑开，露出外面一条光线昏暗的走廊。
高潜拉起林茜从矮人的身体上跨过，走了出去。
尚可刚抬起脚，却又改了主意，他的脚改为落在矮人的手上，又重重地一碾，才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货梯门在他们的身后闭合，又是一阵哐当哐当的声响，很快就没了动静。
高潜看向林茜，林茜眨了眨眼：“什么？”
高潜微笑：“我以为你要说我太冲云力了之类的。”
“才不会。”林茜微笑道，“我会说打得好。”
高潜笑了。
三人沿着这条走廊走了下去，发现尽头是一个空无一人的老旧杂货店。他们出了杂货店的大门，看到对面的一栋建筑门前，倒是聚集了一些人。
那栋建筑的门前还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神卫军招募处”。
当看到高潜几人走近时，聚集在台阶上的几个人扭头看了过来，高潜眼尖地看到里面竟然有一个熟人，那个四眼清道夫。
那四眼清道夫显然也认出了高潜，他皱了皱眉，迈步走了过来：“怎么这么晚才来？”
“来了总比不来好吧。”高潜淡淡地回答。
第一百四十八章 报道
四眼清道夫金属的框架眼镜后，目光冰冷，他扫了站在高潜身后的林茜和尚可一眼，冷笑道：“说的是，真是意外之喜。”
在高潜和四眼清道夫互相瞪眼之际，一个手脚修长的年轻人也走了过来，他熟稔地拍了拍四眼清道夫的肩：“嗨，季麟，这就是你们法阵部今年的新人？而且还是三个，看来老吴这次要把裤子都输掉了。”
四眼清道夫并没有露出开心的神情，只是冷冷地似乎在等那年轻人继续说下去。
果然那年轻人接着叹道：“只是可惜啊，都是成年人。”
尚可奇怪地道：“成年人怎么了？你们不欢迎成年人？”
那手脚修长的年轻人探头打量了一下尚可，笑了笑：“哪能不欢迎呢，只要愿意加入神卫军我们都欢迎。只不过越是年纪轻就接受训练，今后神血觉醒的程度就会越好，像我和季麟都是十六岁就跟着师父加入神卫军了。等到了成年再接受训练......”年轻人笑了笑没说下去，只不过嫌弃几人年纪大的意思已经完全地表达了出来。
高潜暗暗皱了皱眉。
这时，却听身后的尚可道：
“十六岁，那岂不是高中还没毕业，”尚可抓了抓头发嘟囔，“解放军招兵还要求高中以上文凭呢。”
“哎你什么意思！”年轻人不开心地喝道，“显摆你文凭高是怎么着？上过大学了不起啊？”
“我可没说大学毕业了不起，是你说你高中没毕业的。”
“够了！”
“够了！”
高潜和季麟双双喝道。接着两人又互相瞪了对方一眼。
季麟转向身边的年轻人，慢条斯理地拍了拍他的肩：“小鱼啊，我先带我们法阵部的新人去报道了，我看你啊，也别等了，你们作战部今年出了一个简岚就够出风头的了，这人啊，要知足。”
被叫做小鱼的年轻人不满地刚要说什么，四眼清道夫已经快步如风地向台阶上方走去，同时冷冷地甩下一句：“还不快点跟上！”
高潜看了那条脸色臭臭的“小鱼”一眼，拉着林茜的手，走上了台阶，尚可在路过小鱼时对他笑了笑，也拍了拍他的肩：“十六岁是吧？了不起，真了不起。”说完也不等那条小鱼发作，就快步跟上了前方的高潜。
四眼清道夫在建筑物的大门前停了下来，回身等三人都跟上了，才向左转入了一条走廊。
走廊里点着老式的日光灯管，看上去上了年头，灯管已经发黑，不但光线昏暗，还时不时地闪烁一下。四周的墙壁上，倒是没有无间界里常见的那些枯黄色的植物，在高潜的真实视野中，也算完整。只是不管是建筑格局，还是墙漆的颜色还有墙上挂着的宣传栏都还停留在建国初期的风格。
“这地方，就是你们的总部？”高潜问道。
“可以说是总部的外围，只有你们真正通过了准入测试，分配了部门，才能进入总部内部。”四眼清道夫在一个黑色的木门前停了下来，门上用钉子挂着一个像是从包装箱上，随手撕下的一块硬纸板，其上三个草书体依稀可辨：“登记处”。
四眼清道夫转身道：“招募证带了吗？”
“带了。”高潜点头。
“将招募证给里面那个人，他会给你们做登记，然后出来找我，我带你们去领装备。”
“领什么装备？”尚可一听装备就兴奋了。
四眼清道夫冷冷地盯了他一眼，显然他还记得尚可在无间界里袭击他的事：“虽然你们来晚了，但也算来得巧，准入测试就在今晚，你们算是赶上了末班车。装备就是给准入测试用的。”
“今晚？你上次不是说农历年底？”高潜皱眉道。现在离农历年底还有好几天呢。
“情况有变，提前了。”四眼清道夫握住铜制的球形门柄，拧开了房门，催促道，“抓紧时间，你们也许还有机会能听一两节理论课，不然准入测试上抓瞎，谁也帮不了你们。”
高潜不再多说，三人鱼贯进入了房间。
有那么一瞬间，高潜觉得又进入小学的图书阅览室。昏暗的灯光下，一个个古朴敦实的黑漆漆的书架排成几排，走道的尽头是一张漆色斑驳的大写字。写字台后，一位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的老头，正皱着眉，就着台灯读手上的一份报纸。他的手旁还有一杯白气袅袅的热茶，高潜闻到了枸杞和菊花的气味。
听到门声，那老头抬起头来，从老花镜的上方，打量着几人：“竟然还有新人来。”
老头站了起来，摘掉鼻梁上的眼镜，走到三人身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三人。他看得那么仔细，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高潜觉得浑身皮肤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而一旁的尚可已经在搓胳膊了。
“有意思。”老头嘟囔了一句，这一次，他回到写字台前，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类似阅读放大镜一样的东西。长长的金属手柄，圆形的框架上刻满了精美的纹路。当高潜凝神去看时，能看到有能量的微光在花纹间流动，只不过那放大镜的镜片不是透明的，而是由无数墨黑色的水晶碎片镶嵌而成。
老头先用放大镜对着林茜瞧，高潜和尚可也瞧着林茜，林茜看上去神态自若，她对着老头微微一笑：“老先生，您看什么呢？”
老头放下放大镜看了一眼林茜，又凑回墨黑色的水晶镜头前，喃喃地道：“十分少见，竟然是天使族的血脉，那一族的能量不太适合人间界，能有神血之子继承了天使族的血脉，真是奇迹。”
难道这镜子竟然能看到神血之子的血脉来源？高潜突然有些期待起来，他自己的血脉来源是不是今天就能彻底搞清楚了？
老头移到了高潜的面前。
高潜透过那放大镜看到了无数只漆黑的眼睛。
“唔......”老头沉吟着。
高潜有些紧张地看着那老头张开了嘴，咳嗽一声，又挪向了尚可。
高潜差点一口气呛住自己。
他感到身旁的林茜握了握自己的手，“别担心。”林茜轻声道。
“我没担心。”高潜郁闷地回答。
第一百四十九章 血脉
仔细打量了尚可后，白头发老头喜笑颜开地亲热地抓住了尚可的胳膊：“呵呵，果然不假，没想到最后期限之前，居然是个大丰收。好小子，来，跟我过来。”
高潜看着老头拉着尚可来到他的大写字台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裹着蓝布的老式笔记本来：“来，说说，你出生在哪，有没有兄弟姐妹，都是干什么的，还有你的父系，母系，能想起来的七大姑八大姨叔叔伯伯姥姥舅舅大表哥全都写下来......”
尚可纳闷地抓了抓头发：“老先生，您这是干嘛？参加神卫军还要查户口啊？连亲戚也查？”
“那是自然，你能遗传到神血，你的亲戚也可能啊，咱们神卫军缺人，这一点机会都不能放过。”
“哦......”尚可接过一支老式的铅笔来，拿在手里瞅了瞅，开始冥思苦想自己的族谱。
尚可是家里的独子，这一辈的亲戚也不多，写起来倒也容易，只是再往上，那些分支远方亲戚，可就难住尚可了。而白头发老头在一旁不错眼珠地瞅着，还笑眯眯地不停地催：接着写，还有吗？你二表姑没子女吗？
尚可愁眉苦脸地开始咬笔杆，一抬头，看到高潜和林茜无所事事，还手拉手地说悄悄话，尚可立刻不平衡了：“老先生，他们为什么不用写？”
白头发老头呵呵地笑：“那个丫头啊，是天使族的血脉，出了一个就是奇迹了，再找也没用。至于那个小伙子，他嘛，也不需要特意去找。”
尚可微微一怔，压低了声音：“什么意思，什么叫不用特意去找？”
白头发老头也跟着压低了声音：“他那种啊，血脉太稀薄，也就是勉强算个神血而已，连是传自于哪位神灵都看不出来。这一种神血之子，咱们神卫军里有很多，战斗力平平，天赋也就一般般，顶天就是在巡逻队里充数，最后大部分都是进了后勤部。”
“那我呢？”尚可的眉头微微蹙起，“难道你能看出我的神血来自哪位神灵？”
“当然，你是后羿的血脉，在咱们神卫军的历史上，你可是头一个，这对咱们东大陆的神卫军来说，可算是大喜事。”
“后羿？”尚可挠着头发想了想，总算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被嫦娥甩了的那个？”
“哎哎，后生小子，别乱说话，什么甩了，那都是后世的写书人瞎编的。后羿可是位大英雄，后来在神魔大战中陨落。而他的妻子永居广寒宫则是为他守灵。”
尚可低着头沉默了半晌，开口道：“你说高潜会去后勤部，那我呢？”
“后羿的血脉当然是去作战部，搞不好将来还能进精英团，小子，你在神卫军前途无量啊。”
尚可呆呆地没有说话，忽然他扔掉了手中的笔。
“哎，怎么不写了？”老头连忙道，“再写几个嘛，你看你这个二表舅的大侄子还没写完呐......”
“不写了，想不起来了。”尚可不耐烦地道，“登记完了没有？”
那老头也未强求，笑呵呵地看了看那写了半页纸的族谱，喜滋滋地点了点头：“马上就好，招募证带了没？给我，我帮你们登记后，你们领了临时身份证明就可以走了。”
尚可看了一眼高潜，高潜扭头：“什么？”
“这老头要招募证。”尚可沉着脸退到高潜身边。
高潜哦了一声，从衣袋里掏出了三张招募证，正要递过去，尚可突然拉住了他的手：“高潜，我觉得这里又旧又破，也没什么好玩的，不如咱们回去吧。”
“现在？”高潜惊讶地看着尚可，“不是你最起劲要来的吗？”
“我改主意了不行？”尚可郁郁地道。
“别跟个小姑娘似的耍脾气，既然来了，好歹要见识一下。”高潜说着就上前，将三张招募证递了过去，“老先生，这是我们三个人的，麻烦您登记一下。”
白头发老头看了看尚可，又看看高潜，眼里闪过一丝了悟，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好。”说着接过三张卡片，看到那卡片上印着的法阵图案，老头惊讶地道：“呦，竟然都是法阵部的？我听说那几个小子打赌法阵部今年无新人呢，看样子有人要输惨了，呵呵。”
高潜想起之前在招募处的大门外，那个叫小鱼的年轻人的话，便有些理解了为何那个四眼清道夫当初给他们招募证时，看上去不情不愿，后来再见到他们几个时，倒是态度好了很多。
尚可这时插话道：“什么法阵部？你刚才又说什么后......什么部，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头发老头笑呵呵地道：“咱们神卫军缺人，来了新人自然是各个部门都抢着要的，只不过如果这人是哪个部门招来的，自然哪个部门先挑。你们三个是法阵部招来的，自然是优先留在法阵部，但也可能因为天赋......”白头发老头略扫了高潜一眼，又挪回到尚可身上呵呵，“被分配到其他部门。如果天赋特别好的话，也可以主动要求去作战部。”
老头一边说着，一边将三张招募证翻了过来，露出空白的背面，又拿出一个金属章子，在卡片上啪啪盖了几个印章。
高潜看到卡片背面出现一个三栏两行的金色表格，表格最下方则是一个闪烁着能量流光的灰色“临时”两个字。
再然后，老头问了几个人的名字，在那表格上填写了起来。罢了，将三张卡片分别递还给三人，笑眯眯地道：“登记好了，这就是你们的临时身份证明，等通过了今晚的准入测试，你们再来找我，那时，我就给你们发正式的身份卡。”
高潜接过卡片，看到上面除了自己的名字外，在血脉那一栏下，写了“未知”两个字，后面的部门那一栏，则写了“法阵部”。
高潜去看林茜的，见林茜的血脉那一栏果然写了“天使族”。他正想去看尚可的，却见尚可已经将卡片揣进了口袋里。
高潜也没在意，他道了谢，又拉了拉情绪低落的尚可，和林茜一起走出了登记室。
四眼清道夫还等在门口，见三人出来，伸出手来：“拿到临时身份证了吗？给我看看。”
高潜微微皱了皱眉，但还是递了过去。
四眼清道夫查看着三人卡片背面的登记，他先看高潜的，在看到“未知”两个字后，眉心微蹙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只是还给了高潜。然后他又去看林茜的身份卡，在看到林茜是天使族后，他惊讶地看了林茜一眼：“天使族？”
林茜微笑不语。
四眼清道夫最后去看尚可的卡片，盯着“后羿”那两个字，半天沉吟不语。
高潜有些奇怪地道：“有什么问题吗？”
四眼清道夫有些不情不愿地将卡片还给尚可，似乎酝酿了半晌，才伸出手来：“认识一下吧，我叫季麟，血脉刑天，隶属法阵部。”
尚可慢条斯理地将卡片揣兜里，看了看面前那只苍白修长的手，笑了笑：“我记得你骂我神经病来着。”
季麟咬了咬牙，半晌才道：“都是误会，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大家都是东方神族的血脉，以后还应多多合作才是。”
尚可不声不响地看向别处。
季麟脸色铁青。
高潜轻咳一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季麟是吧？你之前不是说赶时间要领装备？”
季麟猛地收回了手，冷冷地盯了尚可一眼，忍着气道：“没错，跟我来。”
地一百五十章 大力神
季麟阴着脸快步走在前方，一个左转就不见了人影。高潜也不着急撵上，而是看了眼尚可：“你心情不好？”
“我讨厌这破地方。”尚可哼了一声，踢了一下脚底破损的地砖，“人更讨厌。”
高潜淡淡地笑了一下，拉着林茜用不疾不徐的步子走着：“既来之则安之吧，对了，你是什么血脉，我看那个季麟好像对你另眼相看？”
“也没什么，就古代一个射箭的。”尚可含糊地道。
高潜看着尚可没有说话，尚可只好道：“后羿，就是那个射掉九个太阳的后羿。那老头说我是神卫军历史上的第一个后羿血脉的，激动得跟什么似的。”
“怪不得季麟说都是东方神族血脉。”高潜若有所思地道。
尚可忍了忍，终还是没忍住：“高潜，那老头说你神血稀薄，看不出血源，我觉得他是老糊涂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反正你要真去了后勤部，我就跟着你去后勤部。”
高潜微微愣了愣，随即淡淡笑了一下，拍了拍尚可的肩：“放心，我不会去后勤部的。”
说罢，他便拉着林茜大步向前走去。
林茜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攥得生疼的手，又看了看高潜绷得紧紧的下巴，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在前面的出口左转，就看到一个铺着青砖的小广场。广场的四周是一圈黑瓦红墙的平房建筑，广场的中心光秃秃地立着一根旗杆，上面的旗子破旧得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有气无力地耷拉着。
十来个年轻人稀稀拉拉地或坐或站地在房檐下说话。高潜看到季麟正和一个中年人从一间房子里走出来，看到高潜他们，季麟对中年人点了点头，朝他们走了过来。
“下一节理论课马上就开始，你们先跟着听课吧，听完课，就跟着这些人去食堂吃饭，晚一些，我再来找你们，到时候我再给你们讲讲准入测试的情况。”
高潜淡淡地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季麟又盯了正东张西望的尚可一眼：“喂，你，听课的时候用心点，别给东方神族丢人，懂吗？”
“说什么呢！”尚可不悦地道，“我怎么就给东方神族丢人了？”
正在这时，不知从哪里突然传来喇叭的广播声：“所有作战队员，立刻至作战部集合。重复：所有作战队......”
季麟脸色微变，转身就走，高潜一把拉住了他：“出什么事了？”
季麟回头，皱眉甩开高潜：“没什么事，就算有事，你也帮上不忙。记住，准入测试用点心，别让人说我法阵部来了三个新人全是饭桶。”
“我说这个人是不是找揍，”尚可皱着眉撸起袖子，而季麟已经快步走远了。尚可对着季麟的背影喊道：“什么刑天，乌鸦吧！”
高潜看着季麟快步穿过了广场。与此同时，广场周围的平房里，也迅速走出了十来个人。这些人有男有女，大多数都是青年。衣着打扮各有特色，但都是十分精简的风格，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
这些人汇到一起，用眼神无声地交流着，脸色凝重，谁也没有说话。他们迅速地鱼贯进入了广场后部的建筑群。而那里竖立着一个铁门，门前还有一个身材魁梧的人站岗。
高潜想，也许那里就是季麟所说的神卫军的总部所在？
“这个季麟怎么总和我过不去。”尚可嘟嘟囔囔地道。
高潜淡淡地看了眼尚可：“你不是也挺针对他的？”
“我哪有，我就是看不惯他那趾高气扬的样子，还有和他一起的那伙......”尚可正不服气地辩解，一旁突然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喂，新人？”
高潜和尚可扭头看去，只见一个身后近两米的大个子，从房檐下的走廊处走了出来，他的长相粗犷，体格魁梧，肩宽腰窄，身材堪比健美远动员。上身的夹克几乎要被撑破，里面的小棉布背心吃力地裹着油亮的肌肉，连两点都几乎遮不住。
尚可吃惊地道：“这是刚从肌肉秀场上下来的吗？”
“喂，你们两个，新人？”那大个子走到两人面前，看了看尚可和高潜，将女孩子林茜忽略了。
林茜打量了一下那大个子，又看看一直绷着下巴的高潜，微微笑了，她踱到了廊檐下，悠闲地靠在了柱子上。
“你不也是新人？”高潜淡淡地道，之前季麟说过，这些人都是等着上理论课的。他们只不过比高潜早到一段时间罢了。
“我来了两个月了，菜鸟！”大个子的声音洪亮，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肌，“我是大力神海格力斯的血脉，你们两个呢？”
血脉，高潜现在最讨厌听到的就是这两个字。
高潜眼神不善地看着大个子。
尚可更是干脆地道：“关你什么事。”
“呵呵，菜鸟，看样子，你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大个子用自己钉锤般大小的拳头砸着自己的另一只手掌，发出啪啪的声响。
大个子一边砸，一边嘿嘿地笑道：“在这里，我是老大，新来的都要听我的吩咐。食堂吃饭的时候，我先挑菜。寝室睡觉的时候，我要睡四张床，你们自己打地铺。一会挑装备，也是我先挑。准入测试上，也要听我的命令，不听话我就揍死谁，听懂了吗？菜鸟！现在，快点叫我老大！”
高潜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邻校的小恶霸堵着校门要他认错叫老大的情形，高潜嘴角的狞笑越放越大。
“快点叫，我数到三......”
“我说你爸妈没教过你怎么说人话是不是？”尚可满脸怒气，刚要开骂，高潜却一伸手将之扯到自己身后。
高潜一向认为，能动手就不要废话，对于某些家伙，最好用的说服工具就是拳头和板砖。况且高潜从登记室出来后就一直觉得浑身不得劲，现在刚好找个目标活动一下。
高潜正要提步上前，却在这时，听到一旁传来一个细微的声音：
“别惹他，他的力气很大，第一天来这里，就将一个学员打得骨折，这里没人是他的对手。”
高潜扭头一看，发现是一个瘦弱的年轻人躲在廊柱后，对他挤着眼睛。
什么鬼？
高潜再仔细看，这才发现那年轻人不是在挤眼睛，而是他的眼睛天生一大一小。
“哈哈，还是瘸子聪明。”大个子哈哈大笑，“没有血脉的统统都是废物，不过有的就算有血脉，和废物也没什么区别。”
瘦弱的年轻人低着头缩回了阴影里，高潜这才看出那年轻人的腿居然也是一长一短。
怎么会有这样的神血之子？
高潜看向大个子：“喂，你很喜欢当老大？”
“我在哪里都是老大。”大个子傲然道。
“真巧，我也是。”高潜狞笑着也举起了拳头，将手指骨节掰得咔吧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