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三房不合
“明明两只镯子都要计较,这会子倒一车一车的往回拉。哼,不过就是仗着有个外祖家么?”红衣撩着车帘,打量着轻府的人一箱子一箱子的往后车上搬。
月如媚透过帘缝儿斜眼瞥着,分外眼红,手里不停的摩挲着衣裾,皱眉看了看自己车里只有那几身衣服,想来也是人家嫌弃自己穿过不要的。
是啊,不就是仗着有个外祖家么?倘若没了这靠山,月轻玉,你还张狂的起来么?
红衣有些聒噪的继续在耳边抱怨着,让原本就心意难平的月如媚心火烧的更难受了三分。
“够了!”月如媚不耐烦的呵斥道,一把扯下了车帘。
“有些话藏心里就行了,说出来让人听去没得丢了我的脸面!”
若不是红衣还算得上忠心有用,眼皮子这样浅的奴才要是放在以前她才看不上呢。
红衣猛然的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开口:“小姐...奴婢知错了!”
“小姐别生气,红衣也是为了您才不平!”红豆轻摇着扇子开解道
门外,轻氏两兄弟得了信儿,满是不舍的同月轻玉告别,目送了马车走远后才转身回府。
月轻玉闭着眼,周身透出寒意,很多事都乱了前世的节奏,祖母的病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呢?
若是人为...这就说明有人已经把手伸进了定国公府,人心隔肚皮,备不住总有人吃里扒外走风漏水。府里的这些脓疮腐肉若不及时剜除也是会要了人命的,下一个遭殃的会不会是爹爹?既做的出,就别怪她下手无情了!
月轻玉死死的攥着帕子,眼底的怒火放肆的滚动:“冬香,回府后从咱们院里挑出来几个知根底的小厮打发到角门附近干活,把门户都给我看严了!”
“是”
“绿筠,舅母这儿你来联系,看看能不能从西院的人找到突破口。”
“是!”
但愿这一切都是她想多了吧!
快马加鞭,很快便到了定国公府,冬香和绿筠先回云榭打点,月轻玉则带着月如媚直奔青朴院。
一踏进青朴院,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味儿还掺杂着一股酸臭的呕吐的味道,月如媚忍不住掩起口鼻来,那嫌弃的样子与前世在冷宫中她看着自己一点点腐烂的情景,一模一样!
不自主月轻玉的眉头便紧皱起来,罔顾祖母疼了你十年!
屋内丫头们一个接一个的换淘着帕子,昼夜不停,好歹是身子没那么烫了。
三房大爷齐聚外院商议着对策,月轻玉瞧着父亲精神奕奕的样子,暗自长舒一口气,向着几个长辈行了礼后,没说两句话便赶紧转入了内院。
瞧见了二房和三房都在床边伺候着,便赶忙凑了过去:
“二婶~”“三婶~”
“回来啦?”祁氏的目光落在如媚身上,一脸不悦。
“二婶,祖母怎么会突然病重呢?”这个府里月轻玉能信上几分的也只有沈氏了,月轻玉趁着旁人不注意,把她拉出房门。
沈氏擦了擦眼泪,小心翼翼的望了两眼:
“听张嬷嬷说前两天老太太睡得就有些不安稳,昨夜青朴院就闹起来了,老太太高热不退,昨夜上吐下泻的,连着两个府医也没诊出个病因,早起又请了太医来,说这病来势汹汹,怕是...难了!”
“祖父呢?”月轻玉的眉头都能夹死一只蚊子,若是祖父再有个好歹,按照三婶的性子怕是会鼓动着三叔分家啊!到时候为了爵位一事定国公府自己人内斗起来,最后只能白白便宜了贱人!
“还好,你爹怕过了病气给老太爷,连夜便让人搬去常春院了避疾。不过我听说,老爷子一夜没睡,怕也是受惊不小!”
两人说话儿的功夫,祁氏抹着眼泪儿走了出来,沈氏心有不安的跟了过去。
“大哥、二哥、三爷,你们倒是拿个主意啊!”
三人闷不做声,祁氏心急道:
“我说句不中听的,娘都这样了,寿材必须备下了,咱们也是以防不时之需不是!”
“你个老娘们儿插什么话?你别嘴上没把门的,防什么不时之需,我娘还活的好好的呢!”三爷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没好脸色的撒着火气,别以为他不知道祁氏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呸!他老娘的主意也敢打?
“三爷,你这话说的,我不希望娘好么?你倒是个不操心的,家里的事什么都不管,到时候还不都是我自己受累?”祁氏挂着满脸的眼珠儿,满肚子委屈。
除了摆弄你那几房姬妾你还会做什么?若不是为了这泼天的富贵,谁愿意嫁你似的?
祁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细数着这些年三爷纳妾的事又哭诉着嫁过来受的委屈,三爷脸上也挂不住,除了大哥和二哥那个坐轮椅的谁家爷们房里没几个通房妾室?就为这点子屁事都哭闹多少年了,给她多大了委屈似的!
两口子吵架月少堂都没插嘴的地儿,二爷更是个甩手不管的,三房夫妇吵得不可开交。
眼看着三爷恼羞成怒就要动起手来
“够了!”月少堂怒喝一声,青筋凸起,一把扯回三爷按到了座位上,三爷是个胆小的,看架势悻悻的闭了嘴。
沈氏连和月轻玉忙拉开祁氏,月轻玉安慰道:“三婶别恼,三叔也是一时心急,今日舅母也让我带了了许多药材来,祖母上次赏我的那支千年人参我也让丫头们去取了,祖母吉人天相自会无事的!”
“哼!巴不得让他打死我,我正好陪娘去!这倒是称了他的心了!”祁氏可不在乎老夫人有事没事,一场丧礼她可以捞多少油水呢!
“大爷~二爷~三爷~!老夫人...老夫人...”丫头从内室急跑了出来
“怎么了?你说清楚!”沈氏急道
“老夫人...醒了!”
众人脸上一喜,忙往屋内走去,张大夫说过醒了就有救了。
“弟妹,娘醒了,还不快走!”沈氏见祁氏有些楞神儿,回头叫上她。
“哎~来了”祁氏继续愁眉苦脸,死老婆子怎么就醒了呢?
第四十七章 黑白颠倒
月轻玉在门外瞧了一眼,如婷、如歌与丫头们伺候着老夫人靠着软枕坐了起来,便没跟着进去,转脸进了膳房。
看着一屋子的后辈,老夫人煞有感怀的说道:
“真的是老了,不中用了!”
“娘~您都吓死我们了!”“祖母~”
众人又是一片哭声
“好了,别哭了,总有你们哭的一天!”老夫人听着难免有些刺心
“我也累了,你们三个该忙忙你们的吧,我这有这几个丫头伺候就行!”老夫人不忍看见三个儿子在这难受,留了儿媳和孙女在一旁守着。
“祖母您感觉好些了么?”如婷顶着红眼,担忧道。
老夫人看着如婷眼下的乌青心疼不已,虽是昏睡着,却也不糊涂,这一天一夜如婷寸步不离的在床边守着,她心里是知道的:
如婷的手握在手里半掌都不到,到底是没娘的孩子苦啊~
“有你在祖母身边,祖母想不好都难,还没看着你们几个丫头嫁人,祖母死不了!”侧头对着祁氏又嘱咐道:
“三房家的,这段时间三丫头受累了,你叫膳堂多做些有营养的,给她滋补滋补~”
“娘,这些小事您就别操心了,您现在啊,只管养好身子就是了!”
月如媚歪着脸,眼色狞恶,呵呵,不动声色的现在如婷倒是比她还得脸了?
“祖母~如媚没能尽孝床前心中愧疚不安,请祖母应允每日让如媚来伺候吧!”月如媚叩头伏在地上,硬生生的把额头刚长好的嫩肉给磕破了。
祖母嘴硬心软,只要自己装的够可怜,便一定能重得祖母怜爱!
确实,月如媚声泪俱下倒是哭的老夫人有些心软了,可抬眼见了她那一身红衣便说什么也感动不起来了,这是盼着她死来庆祝么?
目光掠过她额头上的血迹触目惊心,到底是手上沾过血的人,别过头还是忍了下来:
“你身子也不好,就在流溪院将养着吧,我身边有如婷和如歌呢!”
月如媚脸色难看,口上仍感激涕零道:“多谢祖母关怀,如媚定每日为祖母焚香祈祷,只要祖母能长命百岁,孙女就是不要这身子也无妨!”
这厚颜无耻的劲头都快赶上祁氏了,祁氏冷冷的看了一眼月如媚:“二小姐若是有心,早些回来便是了!也不至于如婷自己独守了一晚!”
“如媚心里惦记祖母,怎么不想回来呢?可是大姐姐难得回家,怎么舍得...”
雪影急得有些跺脚,什么回家?这里才是大小姐的家!明明是你三番两次的借端生事拖拉着不想回来,她怎么有脸趁着小姐不在颠倒黑白呢?
这老夫人醒了,大小姐不过来守着,跑出去干什么了?
“大姐去哪了?”如婷疑惑道,打量好像没有看见大姐啊!
“大姐从外祖家拉回了几箱子的宝贝,一路上舟车劳顿许是回院里休息去了!”月如媚见老夫人那双喷火的眼睛,适时的添了把火!
“这大小姐,真是的!”
“好!好啊~咳咳!”老夫人血气上涌,一时竟有些喘不上气的咳嗽起来。
如歌想要说些什么,被沈氏不动声色的拉住,瞥见沈氏制止的手势,如歌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就这时,月轻玉端了一盅雪蛤雪燕百合汤过来,雪影一喜,垂着头目光使劲儿地剜向月如媚。
月轻玉看着祖母的脸色,心里明白了大半,想来是有人见她刚才不在,嚼了不少口舌,不孝,这么好的话端月如媚怎么能放过?
“祖母脸色不好,可是不舒服?快传张大夫瞧瞧~”月轻玉急道
沈氏接过月轻玉手里的食盘:“放心吧,刚才张大夫已经瞧过了。这里啊,还是玉儿最有孝心,俗话说坐而言不如起而行,您看,您多有福气!”
打开盖子,香甜四溢,老夫人确实有些肚皮打鼓,瞧着她比别人都细心的样子,脸色缓和不少,看来还真是冤枉了这孩子。
“张大夫说您高热不退又一直呕吐,膳堂炖的雪蛤雪燕百合汤最是清热滋补了,您快吃一口!
外祖母和舅母也送了不少药材,现下都在云榭,一会儿我让张大夫瞧过了都给您拿过来!”
“你外祖母和郡主有心了!你也是一早就跑过来的,二房家的和三房家的留下,你带着几个妹妹们回去吧~”老夫人眼角有些湿润,真是老了,老眼昏花了!
月轻玉还有许多事都没了解清楚,也不推脱,伺候了老夫人用了些汤,把雪影和冰兰留在了青朴院伺候。
老夫人惋惜的看了一眼如媚的身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个孩子...心中压着千石石,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姐姐~”如婷看着月如媚的身影追了上来
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姐姐?月如媚高昂着头,脚底下没停下一步。
如婷心急的绕到她身前,见她额角还渗着血,掏出绢帕细心的擦了起来。
“你这是可怜我?”月如媚霍得抬手,谁用你来可怜?我被关在祠堂时也没见你来看过我!
“姐姐,如婷只有您一个姐姐,若是咱们姐妹都生分了,可真就是孤苦无依了!”
是啊!好歹也是自己的亲妹妹,她在祖母面前得脸些,软话哄着,自己的日子或许也好过一些。
“亲姐妹说什么生分不生分的,祖母病了,姐姐也是心里不好受,说话冲了些!”
“姐姐与我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十年了,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么?
如婷把沾血的帕子递给了随侍的流锦,开口道:“流溪院那妹妹早就求了祖母开口,已经打点好了,姐姐先安心住着,妹妹一定会再求祖母的!其实祖母心里是有姐姐的,只不过碍于面子罢了...”
月如媚颇为感动的拉着如婷的手,自己一向争强好胜事事压如婷一头,没想到她不仅不怨自己反而处处施以援手,果真是血浓于水。
“我看姐姐气色也不好,快回院休息吧,等晚点没人时我再过去看姐姐!”
“嗯!”昨夜折腾半宿她也确实累了
望着越走越远的背影,如婷的眼里浮出一丝笑意,冰冷戏虐,又似可怜可恨。
“去把帕子烧了!”
“是!”
第四十八章 祖父的期许
两人的对话声渐行渐远,月轻玉现下才懒得管月如媚,带着张大夫直接向常春院走去。
“张大夫,我走后府中众人身体可一切安稳?”
“大房的人一切安妥,除了青朴院外,只有一处有异...”
“哪里?”月轻玉疑问道
“花荣院和町芷院一向是由李大夫侍奉,不过老奴私下趁着无人时瞧过两院的脉案,老奴揣测五小姐有伤风之症,其余的并无大不妥!”
伤风?
月轻玉脚步一顿,将目光定在张大夫身上,语气如寒冰一般:“李大夫怎么说?”
“五小姐顽劣天气渐热,季节更替,伤风乃是孩童常见之症,五小姐从六日前开始喝桂枝汤,从症状上看有所缓解!”
月轻玉不知心中怒火从何而起,或许从心里她已经不再相信这场病是个意外了吧!
压着情绪问道:“您可曾为五小姐把过脉?”
“不曾!”
“祖父呢?”
张大夫从昨夜起便被留在青朴院一步都不曾离开,大小姐的态度是...老夫人和五小姐的病有蹊跷?
见他不做声,心中便有了答案,辨不出情绪的说了声:“我知道了!走吧~”
常春院里只有几个下人在忙活,月轻玉听见屋子里传来的咳嗽声,祖父病了么?
“李叔~”
李忠老远就看见了月轻玉带着府医过来,心中不免有些吃惊,大小姐一回来没被府里这乱糟糟的情景吓到,还能想到带着府医来看侯爷,心思不简单啊!
“老奴哪里敢担得上大小姐这声李叔!”李忠拱手拘礼
“李叔,祖父可还好么?我想向祖父请安!”
“大小姐稍等,老奴这就为大小姐通传!”
李忠闪进内室,很快,便出来了,打帘示意让他们进去。
月轻玉在离着案桌三五步的距离处福身问安,定国侯正喝着茶,抬起头,放下手里杯子,打趣道:
“你这个丫头可算是回来了,怎么想起来到这来了?”
月轻玉盈盈一笑:“祖母醒了,我这不是怕您担心,特意来给您请安!”
定国侯哈哈大笑:“你担心我什么?你这丫头也太瞧不起你祖父了?想当年我刀枪剑雨都过来了,生死早已看淡!”
为国死是忠,为家死是孝,为人害死是憋屈!
“祖母突然病重,孙女不放心,刚才在院内听您咳嗽了几声,担心您的身子,您还是让府医把把脉吧!”
问至此处定国侯心头隐隐一震,这孩子心思如此缜密,孝顺有心的孩子在他们府里不多啊!
张大夫连忙搭脉上去,不会儿开口道:“侯爷的咳嗽乃是脾胃湿热引起的,侯爷昨夜可是睡得不太安稳?”
定国侯眉间微动,点点头,生死看淡,可真到了那一天,又有谁能真的看得开呢?
“祖父的病严重么?”
“大小姐放心,侯爷不过是身子有些不调,老奴可开些清热化痰的药膳,调理一番便可痊愈了!这段时间侯爷须得保持心情平和,切忌不要动怒!”
前世祖父毫无征兆的病逝,难道就此时已经已经有了征兆么?
没有祖父哪来的这一家的富贵,府里的人各怀鬼胎,原本安享天乐的祖父眼中却没有半分欢愉。
“好了!左右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病,你们也别声张!”
“你们先下去,我陪祖父说说话!”
“是!”定国侯有些不解,何事要屏退左右?
月轻玉一脸严肃道:“祖父您是侯府的指望,如今月家子嗣只有我们姐妹五人和几个庶妹,若您有个好歹,若是柴天改物凭大房一人之力怕难以护住满府荣耀,所以您一定要保重身子!”
“放肆!”定国侯猛地拍了一把桌子,一脸担忧地望了望屋外。
意料之中,月轻玉双膝跪地,目光中没有一点屈服,因为这,是事实!
论征战沙场父亲有万夫不当之勇,可论争权夺势...前世因定国侯府为夜逸辰最为重要的助力之一,在权力更替之时才保得一时平安。
可今世呢?她定会阻断夜逸辰的至尊之路,届时他又如何会放过定国侯府?放过祖父?放过父亲?放过定国侯府数百条性命?
不会!
一旦祖父出事,府中没了祖父的震慑,三房内斗,若是为人利用,腹背受敌,防不胜防。
定国侯倒是有些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孙女,目光如同林渊一般深不可测,短短数月变化如此之大,其城府深不可测也。
“大逆之言,谁教你的?”定够侯语中已有惶恐之感
“朝堂之事祖父心知肚明,孙女所言是真是假祖父自有决断!”
“我定国侯府忠的是君,守的是民,不论谁谁立于权力的巅峰,兵权都会是我侯府的护身符!”定国侯再不愿意承认,可态度还是要摆出来的。
护身符何尝不是催命符?
“若儿女联姻,侯府的这把剑身不由己呢?祖父何以全身而退?”
“你...”这何尝不是他的担心呢,兵者国之利器,伤人伤己,不可分也,何况他们月家根基尚浅,盛权之下被人连根拔起易如反掌,新旧权力交替,稍有差池,他们便是不同于己的异党!
如何能明哲保身?
“唯有放下兵权才可全身而退,可,祖父,您可甘心?”
月轻玉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定国侯也是近一年看着朝风才悟了出来,可他就是不甘心!
她不过十几岁竟能把侯府未来之路看得如此透彻?定国侯双腿发软,险些站不住,门外之人,闻言心中已不能用吃惊两个字来形容。
见她脊背挺得笔直,不卑不亢,若是个男娃封侯拜将定能延续侯府百年荣光,可惜啊...
定国侯顿了一下,终于开口道:“起来吧...”
“谢祖父不责!”
“老夫自诩一声旷达不羁,没想到输在了自己的孙女手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定国侯心中抑不住的感慨,后浪推前浪,自己的时代快要过去了!
“祖父夸赞孙女愧不敢当,孙女什么都不懂,只想守住心中那方天地,守住身边骨肉至亲,别无它求!”
好一个那方天地,好一个骨肉至亲!
“哈哈哈~”
“这才是我们定国侯府的子嗣!不过,你要记住,或许大房和三房会走不同的路,但定国侯府一共有三房,缺一不可,若做不到同气连枝,也绝不可手足相残!”想起三房定国侯眉眼间全是可惜,三叔不学无数,三婶蝇营狗苟,不争气啊!
定国侯的敲打月轻玉听明白了,祖父这是想给三房留后路,怕三房折损这爵位争斗之中。
“是!孙女遵命!”
第四十九 张大夫的身份
李忠和张大夫惴惴不安的守在门外,只见月轻玉“完好无损”的出来,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侯爷,不生气?”李忠送了大小姐出门后才敢回屋里伺候,瞧见定国侯眼神欣慰,忍不住问了一句。
“呵,我为何生气?这孩子非池中之物,外傻内精,极是重情,这孩子只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
把我房里的那个红木锦盒给她!”
“那可是您...”
“她担得起!”定国侯一句话把李忠后面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侯爷对大小姐期望颇高!”
“若是个男孩...”
李忠赶紧倒了一杯茶水,劝慰道:“侯爷宽心,还有三爷呢,这小世子肯定会有的!”
“山雨欲来风满楼,怕是难喽...”
李忠满脸惊愕,隐约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张大夫跟着月轻玉回了云榭院,冬香打发了闲人出去,房内便只剩了她与张大夫两人。
“祖母的病怎么回事?”月轻玉直奔话题
“老夫人腕闷舌白,呕恶泄滞,恶寒发热,伏邪内动,此状乃是伏暑之症!”张大夫坐在矮凳上,弯着身子回话。
“我刚看过膳堂的药渣,藿香、白芷、苏叶、香薷等都是祛暑消火的药材,现在不过是五月中旬,祖母就有伏暑之症?”月轻玉面色一冷,眼中情绪闪的飞快。
这么短的时间,大小姐竟查过药渣?
“老奴会佐以金针进行降气,若是脉像恢复平稳,那便是由暑气之症引气的邪气入侵!”
“若没有呢?”
张大夫想了想,心中那句“或许是药物所致”到了嘴边,还是化成了“老奴不敢妄言!”
今日所闻已是让张大夫心生疑窦,大小姐,何时变成了这个样子?城府之深令人忌惮...
“我有些头疼,张大夫给我切一切脉吧!”
搭脉,月轻玉望着张大夫的眉头越皱越深,开口道:“这下您放心了吧!”
神目如电,被人看穿心中的疑惑,惊的张大夫一颤。
他每日都亲自为月轻玉把脉,皮囊会骗人可脉像不会,这是小主子没错,难道这半年她都是装的?外傻内精么?
“这府里若您都不跟我说实话,那玉儿在这府里真的是寸步难行啊!”
“小姐,您...知道了?”张大夫惊得几乎说不出一句整句
“当年我外祖父在时,为防母亲嫁入公府后被人迫害,临终前设计让您入府侍奉,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您能成为这府里的一颗钉子,好好照看我们母女俩,对吧!我身边的绿筠,也是如此...”
“是,老爷说,人心难测,要我入府护住小姐的平安,可没想到...”话未说完,满是呜咽,老太爷就这一个嘱托,他都没做好...
轻老太爷死都没想到,自己的小公主在定国公府过的极好,防内未防外,不成想折在了赵华宁这个女人的算计之下。
“当时谁都没想到母亲会失踪...”
“幸好小主人平安归来,可是您回来的第二天绿筠便发现大夫人在您的饮食里下毒,可此事无直接证据证明与大夫人有关,所以我们也不敢贸然揭翻。”
“您每日替我把平安脉,就是为了确认我没有误食其毒,对么?”
“是!”
张大夫瞬间有种说不出的酸楚和欣慰,小主子聪慧至此就算是他不在了,也能自保吧。
月轻玉起身恭恭敬敬的向张大夫行跪拜大礼,这一拜不光为了他这救命之恩,更是为了前世余生的十数年的守护。
张大夫堪称国手,凭他的医术,本可名扬天下,悬壶济世。一身医术,十五年的光阴,若是她没有回府,老人一生苦等只为了完成对外祖父的一个承诺而已。
君子一诺,一生相随!
“请您受我一拜!”
张大夫赶紧扶起,只听月轻玉道:“祖母...可是同我一样被人暗害?”
张大夫脸上有一丝纠结,眉头紧锁,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
“老夫人从脉像上看与伏暑无异,可昨夜吐出的污秽之物中有腥臭之味,老夫人一向饮食清淡,若非病入膏肓五脏受损,绝不至此!可老夫人一向健硕,一夜之间,怕只有是药物的原因!
此病来势汹汹老奴曾以为回天无望,可今日老夫人醒后,神智清醒,五识俱在,老奴也有疑惑所以不敢妄加揣测。
老奴暂时还不能查出具体发病的原由,不过老奴会尽快找出对策!”
月轻玉听他这样说越发的担心起来,连他老人家都诊不出来么?
“我信您,除了祖母还有祖父,请您务必照看好祖父的身子,我这有绿筠,以后您不必日日来为我切脉,少些辛苦!”
“多谢大小姐体谅!”
月轻玉扶住行礼的张大夫,“以后私下见面,您不必客气!”
“还有,若是有机会您替如禧诊一下脉,不是您看过,我终是放心不下!”
“是”
“外祖母拿回了不少药材,我让冬香带您过去,您看看哪些用得上,悉数拿走即可!”
“是!”张大夫也不耽误,出了房门便直奔偏室去了。
绿筠见张大夫出来,赶紧进去:“小姐,月武说有话回禀!”
“让他去后院假山的西花亭等我!”
“是!”绿筠应声
“等等,父亲呢?”按照爹爹的性子,知道她回来,怎么没来呢?
“宫里来人传唤,大爷入宫了!”
入宫....
“我知道了,你去吧!”
月轻玉揉了揉眉心,让冬香换了身衣服,便来到西花亭。
月武面色肃穆,用衣袖擦了擦石凳,站在月轻玉的身侧,绿筠和冬香退出亭外,背对其身后,从正面上来看,正好遮住了月轻玉的身形。
“说吧!”
“小姐走后第三日老夫人曾去日月庵祈福一日,此行只有三小姐、张嬷嬷和老夫人身边的四个一等丫头随行,老夫人一整日都在禅房里听经,未曾接触过外人。
四日前三夫人娘家嫂子邹氏曾来府中拜访,陪着老夫人用了午膳才走,其余的时间只有两位夫人和几位小姐日常请安,青朴院再无外人进入。
大房自小姐走后,大爷每日出了上朝便是在书房,骠骑将军和右教位侍郎分别于七日前和三日前过府,自此大爷也未见过外人。”
“没有外人来,不代表着没人主动出去...”月轻玉细细思索,祖母病或死对凶手有什么好处呢?
第五十章 父亲出征
若祖母真是被人暗害,身边的人嫌疑最大,先把这个人揪出来最要紧,否则...
月轻玉的脸色变得沉重起来
“冬香!”绿筠和冬香转身过来
“你去查一下近一个月所有伺候过祖母的人,报一份名册出来。
月武,你和月忠再去查一下这些人当中有没有近期家中有变或者突发横财的!
绿筠去查一下日月庵邹氏的情况,此事抓紧去办!”月轻玉对着三人郑重道
“是!”三人齐声回道
月轻玉眼神闪烁了两下,情、利二字真是会让人迷了心智,慢慢的收回了视线,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着身边有人盯着她似的。
“回去吧!”
绿筠撑开伞遮去月轻玉脸上的光,黑压压的,如心情一样糟糕。
刚进云榭,便瞧见李忠捧着红木雕花盒在院内等着。
“李叔,可是祖父有事?”
“侯爷只说让奴才把这盒子给您,盒子里的东西说您一看便明白!”
月轻玉打开一看,是一件三节玉雕竹节,此玉犹如割脂,触手细腻温润,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而她一眼便认出,前世祖父下葬时手里握着的...就是这三节竹玉,没想到祖父竟给了她?
羊脂白玉象征着“仁、义、智、勇、洁”的君子品德,月轻玉明白祖父是对她寄予厚望:
“此君志欲擎天碧,耸出云头高百尺。李叔请代我转达,我定不辜负祖父的期望!”
李忠恭谨道:“大小姐所言奴才定当转达,恕奴才多言,侯爷初得此玉时还说了一句,竹报平安是个好意头。”
“李叔的意思我明白了!”月轻玉会心的笑了笑
李忠没有别的差事,行了礼便回常春院伺候了,倒是云榭院的丫头们因她回来忙的不可开交。
南乔和南木当初被冬香指了个整理花木的闲活,没想到这俩丫头干活上心,这满院龙沙宝石开的跟一堵面花墙似的。
长廊外又细心搭了乘凉台,有垂吊着的紫藤花和儿时一直想玩的秋千架。
荡起秋千,风从耳边掠过,拂过裸露在外的肌肤,温风和煦,让原本郁结的心舒展了许多。
冬香望了望,这闲散的日子才是小姐应该过的生活!
晚膳时分月轻玉不放心,还是去青朴院看了一眼,老夫人懒有精神的说了几句话,服侍了老夫人吃了药才回了自己的院子,正巧月少堂也回来了。
“爹~”
背后响起脆生生的嗓音,月少堂立刻敛起脸上的倦色,笑着转身向月轻玉走了过去!
“爹爹才回来,是不是陛下不放您回来?嗯?”月轻玉嘟着嘴,话里话外全是不满
“你呀!”月少堂有些顾忌,不过看着女儿这么依赖自己心中很是欢喜。
“有些军务要处理,回来的晚了些,丫头吃饭了么?”
许是月轻玉过了十年饥不饱腹的日子,回来后月少堂很是关心女儿吃的饱不饱?吃的好不好?这样的事情...
“还没呢,刚服侍祖母吃药回来,祖母好多了,爹爹放心就是了!”
“嗯!”
“爹爹可曾用过晚膳了么?”
“还没有”
“快走,小厨房做了您最爱吃的火腿煨鹌鹑,还有红烧排骨...”碎嘴的拉着月少堂走
用晚膳月少堂没立刻回自己的院子,他还有事没有说,在正厅里喝了两杯茶,开口道:
“爹有件事跟你说!”
“嗯?我猜猜...与今日入宫之事有关?”月轻玉瞧着父亲眼中似有烦闷似的,若不是祖母之事,便是公事了。
“嗯!”月少堂点点头,还真让她猜对了!
“本洼国的蛮子在胶东地区生事,后日我便会带兵出缴,你老老实实的呆在府里,切莫闯祸!”身为抚远将军带兵出征这是常事,可眼下府中不宁,他有些放心不下女儿。
前世胶东有叛乱么?月轻玉的心扑通跳了一下,她实在没什么印象,前世这个时候她正与夜逸辰你侬我侬呢,哪顾得上这些?
“胶东...很远么?”月轻玉一脸好奇
“胶东城是我朝与本洼国的交界之处的一座城池,本洼国本为我朝的附属小国,以渔业为生,以盛产东珠为名,可近几年来频频挑衅,十日前有人劫走了本洼国三十艘渔船,本洼国也借此攻兵胶东城。”
“不过,本洼国若是能成事,陛下也不会纵了这么多年,估计就是想借此事减少些进贡罢了!”
月轻玉正想的出神,见她默不作声,月少堂安慰道:“如果战事顺利的话,有一个多月爹便回来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区区本洼蛮子不足为患,倒是府里...内奸未除,才是真正的险境,或许这也是天意,让爹爹离开这是非之地。
“我就不能跟您一起去么?”月轻玉扯着胳膊撒娇道
“胡闹,刀枪无眼,战场可不是儿戏!”
“好吧...那,等您这次回来,您教我习武可好?”月轻玉试探道
月少堂一口回绝:“不行,女儿家学什么武?习武是要吃苦头的,不行!”他可舍不得女儿受这罪
“爹爹~我作为祖父的孙女,您的女儿,定国公府的后人怎么能是绣花枕头呢?那岂不是让外人小瞧了咱们定国公府?
还有,女儿也不求能像爹爹一样征战沙场,只想学些武艺防身用,以防万一嘛!您的女儿这么漂亮,总得要能自己保护自己嘛,好不好嘛爹~”月轻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爹爹肯定会答应的!
本以为月轻玉是一时兴起任性,听她这么一说还有些道理,自己终不能时刻守在她身边,若是有一技傍身不求伤人,能求得自保也是好的!轻衣那样的事情绝不可发生在玉儿身上...
“好吧!不过你可要答应我,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不许闯祸,否则...”
“成交!”不等月少堂把话说完,月轻玉兴高采烈的拉起月少堂的小手指来
月少堂宠溺的笑了笑,什么都比不上女儿开心重要,她喜欢就好!
“那爹爹一定要小心!”虽是月少堂是长胜将军,可不免还是有些担忧!
“哈哈,丫头,你别忘了你爹是谁?该小心的是他们本洼人!”月少堂意气风发道
也是!月轻玉放心的笑了笑
“那我听说胶东出的东珠是最好的,您不如给我带回来几盒到时候用来打...”
“打什么?你又想打人是不是?”
“才不是,女儿的意思是用来打首饰是最合适的了!咳咳...”
第五十一章 三夫人的嫌疑
重生后的这段时间,每日月轻玉只寅时起手腿捆绑沙袋,在房内练习扎马步,两个多月下来虽身子有所强健,但是这具身体想要提枪上阵,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再说了,自己会武的这件事除了绿筠连冬香都不知道,此事总有一天会暴露的,与其日后解释起来匪夷所思扑朔迷离不如借此名正言顺!
待月少堂走后,月轻玉便兴味冲冲的吩咐下去,把后院的一处平地改成了练武场。
“小姐您不是一直有意隐藏锋芒么?如今把习武之事放在明面上,会不会...让有些人提早有了防范?”绿筠拿下帷帐,小声道
“没事,外人能看到的不过是练些花拳绣腿而已!”
“奴婢明白了”
“冬香还在外室等你,早点回房睡吧!”
月轻玉一向体谅她们辛苦,绿筠福了身便回房去了,一路上冬香则跟她念叨着府里今日发生的琐事,其中一件很快引起了绿筠的注意。
花荣院柳姨娘的女儿定国公府的七小姐月微春被三夫人指给了娘家表哥的儿子做了妾,月微春未来的主母便是四日前来访的邹氏!
“什么时候的事?”绿筠有些惊讶,小姐让她查邹氏,没想到那邹氏竟是来求亲的?
“这事三夫人还没定下来准日子呢!”
“你怎么知道的?”会不会有人透了假消息给冬香?
“豆蔻与膳堂后厨的一个叫春柳的小丫头关系很好,春柳呢心思单纯又爱打听热闹,豆蔻便经常说点有意思的事,忽悠着春柳偷拿些果蔬糕点类的东西,套春柳的话可比套豆蔻的话容易多了!”冬香笑道
“邹氏求娶定国公府的女儿就是为了攀上定国公府这颗大树,邹氏就等于三夫人,那么...”绿筠心里盘算着,猛然想到了什么,转身过去,见月轻玉房内最后一盏灯已经熄灭了,又折了回来。
“你怎么了?”
“我觉着小姐可能想错了...”
“想错了?”冬香脚步变缓认真的想了想刚才说得话,“你的意思是小姐让你查...”
“嘘!”绿筠做噤声状,冬香缩了缩脖子,会意的点点头。
小姐担心三房受人利用对青朴院下手,如今两家联姻,虽然七小姐只是一个庶女,就因此很多事三夫人做起来才更方便,一个庶女若在夫家受了委屈传出去丢的可是三房的脸,若是老夫人心疼三爷的话...三爷一向不管内院,这最后的受益者还是三夫人和祁府。
若是老夫人不管不顾,那么三夫人一句庶女低贱,不知好歹,便可以把三房撇的干干净净,何况七小姐的婆母又是三夫人的嫂子,不论她怎么蹦跶都逃不过三夫人的手掌心!而柳姨娘最得三爷的欢心,攥住了七小姐便是攥住了柳姨娘!果真是好打算!
第二天一大早绿筠和冬香便把三房嫁女之事的来龙去脉禀告了月轻玉,这样三夫人的嫌疑就小了很多,大家把更多的精力和心思都花在了老夫人身边人的身上。
梳妆后,月轻玉带着两个丫头赶紧去青朴院请安。
院外,月如媚一袭素衣跪在院外,额头上的纱布殷着丝丝血迹,红衣撑着伞,眼看着月如媚的小脸惨白惨白的。
“妹妹怎么跪在这?”
怎么就被她瞧见了?青朴院的人称老夫人未醒,连院门都没让进,哼,还不是找着理由搪塞她?她偏要跪在这儿,她一定要让所有人知道她的孝心,只要祖母能原谅她,一切都会好的!
“祖母身子不好,如媚听说只要在病者院外诚心乞求药王显灵便一定能平复如故,勿药有喜!怎么姐姐是来看笑话的?”
“二小姐您想多了大小姐怎么会笑话您?您一片孝心,为老夫人祈福,都已经跪了半个多时辰了,上天一定能听到您的祈祷的!老夫人也一定会感动的!”红衣一如往常的帮腔造势
“哦,是这样啊!妹妹身子不好,还真是难为妹妹了!”月轻玉嗤笑着红衣这么快就暴露了月如媚的来意
“可是,这知道的是说妹妹孝顺,这不知道的还以为祖母责罚了妹妹,妹妹身上还带着伤,这要是传出去怕有人会说祖母不慈呢!”
“你...”月如媚没想到这层利害关系,一个没跪稳,跌落在红豆身上
不慈二字,月轻玉特意加重了语气,果然瞧见碧痕向内院跑去。
“这俩根百年人参是我献给祖母熬汤的,我瞧着妹妹额头上的伤好像更严重了,冬香,把你手上的那株送给二小姐!”
“是~”
冬香笑了笑,福了身,就算冬香半弓着身子在月如媚的视角来看,一个丫头带着刻薄的笑正居高临下的赏她一根破人参!
月如媚气的两手打颤,正想打翻,红衣便自作主张的起身接了过来。
月如媚的脸都绿了...
“大小姐,老夫人醒了~”来报
“知道了,我这就来,二妹妹走吧!”月轻玉不紧不慢的一笑
月如媚忍下怒气,打起精神,扶了扶自己的头发。
“二小姐且慢!”碧痕抬手拦住
“混账,你敢拦本小姐?”月如媚一肚子火化成了一巴掌直接招呼在了碧痕脸上
“奴婢不敢,老夫人说二小姐孝心至诚,不过老夫人担心您旧伤未愈所以免了您的请安!”
月如媚一双眼睛凶的冒火,碧痕看的心中生寒,偏有人玩笑了一句:“祖母真是心疼二妹妹!”
“大姐不必嫉妒,若是大姐孝顺的话不如少些嫉妒,多为祖母祈福吧!”
“好啊,那我一定每日求神拜佛,让祖母也明白我的孝心!”
月如媚愤而转身,红衣和红豆兢兢战战的跟在身后,主子生气,她们做下人的就得跟着遭殃,尤其是红衣,双腿打颤,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的流溪院。
月如婷过来时满地狼藉,红衣跪在地上,两侧脸颊红肿,而月如媚如之前一样乱发着脾气。
如婷使了个眼色,红衣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退下。
“姐姐~”
“滚,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你以为娘没了,祖母高看你一眼便可以骑到我头上了?”
提到赵氏,如婷眼神闪过杀意,忍不住威胁道:“姐姐若是有本事为娘报仇,妹妹不介意让姐姐踩着我上位!怎么样?姐姐可以么?”
“报仇,报仇...”对只要能杀了月轻玉,谁的手都可以,如婷的也可以...
“妹妹,杀了她!”月如媚面色狰狞道
如婷冷漠的拢了拢月如媚散落的头发:“那就看姐姐帮不帮这个忙了!”
第五十二章 打草惊蛇
月少堂出征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月轻玉细细的检查了所行带的物品,后随着月少堂去常春院和青朴院拜别祖父祖母。
临别赠言,老夫人强撑着精神嘱咐了许多话,泪眼模糊的目送了儿子出门。
“爹!”如婷跟了出来
“女儿想送一送爹爹!”如婷小心翼翼地恳求道
月少堂只闷声算是应了一句
“你们姐妹二人要照看好府里!照看好自己!”出门前,月少堂嘱咐了一句后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带队远去。
姐妹俩朝着那身影远去的方向福了福身后转身向内院走去。
“祖母今日气色好了不少,昨晚还跟我说,想等身子好了去庙里拜菩萨呢!姐姐,你说要是生病拜菩萨有用的话,那还要大夫干什么?呵呵...”
“呵呵,是呢!”月轻玉直接盯着月如婷打量了一番,开口道: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跟在如媚的身后看都不敢看我,想不到现在我们姐妹俩都能在一起说笑话了!变化还真是大!”
月如婷垂眸,僵笑在脸上:“说起变化...谁没有变化呢?可说到底,变化最大的还是姐姐!”
我?呵呵...
“事不出,不知谁近谁远;人不品,不知谁浓谁淡!利不尽,不知谁聚谁散;人不穷,不知谁冷谁暖!水不试,不知哪深哪浅;人不交,不知谁好谁坏!”
“妹妹受教了,姐姐学识渊博,一点都不像刚刚入府的样子!”如婷看向远方,目光幽暗。
“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只不过从前三妹妹眼里心里都看不见吧!”
月如婷心头重重地跳了一下,锦袖下的手不由得微颤,脊背发麻。
“姐姐这么说便是怪妹妹了,从前妹妹不懂事,姐姐不怪罪吧?”如婷淡笑道
“怎么会...”
“妹妹定会知错就改!姐姐是打算回云谢么?”
“是呢,三妹妹可去小坐一会儿么?”
“姐姐盛情怎敢推辞?”月如婷笑道
月轻玉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妹妹,走吧!”
云榭后院的观雨亭身后连着一渠湖水,月少堂让人提前栽种了荷花,现下已经都开了,湖面上,一艘双层画舫巧夺天工,精致的如画上的一般。
各种精致的点心一盘盘的摆了上来,还有几道竟连月如婷也是第一次见。
“也不知这些点心合不合三妹妹的胃口?”婢女们上好了茶点后月轻玉都摆手让她们退下了
“这奶白葡萄是五芳斋的招牌点心,需得提前三天预定,想来是爹爹见姐姐回来特意让下人买来的”
“咱们姐妹三人中,父亲最疼的就是姐姐!”月如婷望着眼前的一景一物,满眼羡慕道。
“祖母不也是偏疼妹妹么?只可惜...”月轻玉那片刻的恍然,被月如婷捕捉住
“可惜什么?”月如婷有些好奇道
“哦,没什么,只可惜祖母病了!”连忙掩饰道
“祖母...会好起来的!”
“我回来那日,冷眼瞧着三叔三婶因寿材的事打了起来,当时我真的是怕极了,好怕...三婶不救祖母了!”
“她不敢!”
月如婷的这冷冷的一句说的月轻玉有些心惊,她说的不是不会,是不敢!三夫人为什么不敢?她又为何如此肯定?
而且这语气中暗藏着的恨意和杀气与她娇怯怯的样子大相径庭
“还是三妹妹了解三婶啊!”
月如婷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解释道:
“三叔虽然狂放不羁但最是孝顺不过,三婶终归拗不过三叔的
出来时祖母还未吃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妹妹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看姐姐!”
“好!冬香送三小姐回去!”
月如婷微微颔首,脸上堆着笑,由着流锦扶着手走了。
走至花园拐角,两个丫头凑在一起抱怨道:
“哎,你看没看见青染她们端的那些点心?大小姐与三小姐平时没什么来往,今日倒舍得用这么多好的东西招待她!还真看得起她!”
“还不是瞧着老夫人抬举三小姐吗?”婢女的声音里除了抱怨还带着一丝鄙弃
月如婷顿住了脚步,冬香羞愧难当,连忙赔礼道:“三小姐,大小姐不是这样的人,觉没有这个意思!”
月如婷脸上倒是看不出一丝恼气,不理她,反而饶有兴致的继续听了下去。
“三小姐这么巴结老夫人还不是为了想要在风头上压一压大小姐?不过,三小姐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快说说,怎么就得意不了多久了?”打量着周围没人,两个丫头你一句我一句的逗起嘴来
“你记不记得大小姐回来那日单独留张大夫说话?”
“记得记得~”
冬香正想要箭步冲出去,月如婷一个凌厉的眼神,流锦快速把冬香拦住。
“我正好在墙根底下浇花,听的清清楚楚的,当时张大夫说了老夫人可能是吃坏了东西伤了五脏,气血亏损,即便是醒了,怕也是难以为继!怕是回光返照呢!”
“真的假的?”说话的人一脸不信的样子
“当然是真的!张大夫的话你还不信?所以啊,别看着三小姐现在风光,没了老夫人,指不定三夫人怎么磋磨呢!你看看二小姐就知道了!这大房最得宠的还是咱们大小姐!”
“是呢,我也听说了,大夫人被罚了之后这二小姐和三小姐在这府里的日子...”
“放肆!小姐也是你们背后能议论的?”冬香实在忍不住,用力挣脱了流锦的钳制,这俩碎嘴的蹄子差点坏了小姐的大事!
两个小丫头正说得热闹,见冬香怒喝出来,顿时吓得不轻,而后又看见三小姐跟了出来,魂飞破散,扑通一下跪地,连连叩头求饶。
冬香也连忙跪下:“三小姐,您别听这两个丫头胡诌,这都是没有的事!老夫人定会长命百岁的!一定会的...”越说声音越低
“是,是!三小姐饶了奴婢们吧,刚才都是奴婢们一时嘴快胡说的,三小姐发发慈悲饶了奴婢们吧!”
“冬香?”月如婷冷若冰霜的眼神丝毫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温暖
“奴婢在!”冬香脸色吓得灰白,牙关抖得厉害,整颗心如同栓了石头似的沉了下去。
“虽说,你是姐姐身边最宠爱的丫头,不过祖母若是知道了云谢院的人在背后诅咒她,想必姐姐也保全不了你!”
“不!三小姐...云谢院的人怎么敢诅咒老夫人呢!”冬香怯生生的看了一眼月如婷,大气都不敢出,没想到三小姐可是比二小姐还要难缠的人!
第五十三章 引蛇出洞
“你的意思是她们说的是真的?”月如婷俯视着,压得冬香不敢抬头!
“冬香姐姐,三小姐可是在给你机会呢,此事若是传到老夫人耳朵里,怕是要把你赶出府啊!”流锦话中威胁道
“三小姐,别!奴婢不想再过那种低贱的生活了,您千万不能告诉老夫人啊!”
月如婷俯身扶起冬香,拍了拍她的手道:“到底怎么回事?”
冬香一咬牙,擦了擦眼泪道:“张大夫确实说过老夫人五脏受损,可能时日无多,我们真的没有诅咒过老夫人啊!”冬香说的一脸的惊恐,生怕此事张扬出去!
“那姐姐怎么不跟大家说实话呢?”月如婷满目戒备
“其实...其实大小姐想说的...”冬香快速想着对策
“嗯?”
“哦,大小姐说大爷即将出征,怕大爷在战场上分心,所以便将此事压了下来,本打算找个机会跟二夫人说的!”
“你打量着我们小姐脾气好,蒙小姐呢吧!现在三夫人掌家,二夫人一向不管事的!”流锦呵斥道
“不,奴婢怎么敢?大小姐说了,三夫人一心想分家,当初老夫人还没醒便张罗着给老夫人置办寿材,若是此事被三夫人知道了,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样子呢?现在大爷不在,小姐也是怕大房吃亏,所以才...”
“三小姐,您也是大爷的女儿,这件事您要跟大小姐一条心啊!”
冬香恳求道,不过说的有些心虚,偷瞄月如婷一眼,吃不准她是信了还是没信。
“这样的事姐姐也该早说于我听才是!罢了,此事不许再提,云谢院的人就让姐姐自己处理吧!”
冬香长舒一口气,开心道:“谢三小姐恩典!”目光里带着几分感激
月如婷没了心思逗留,走远后还听见冬香责骂下人的声音。
“小姐,老夫人会不会...”流锦有些担忧道
“一会儿你去药堂请张大夫过来!”月轻玉不可信,她身边的人更不可信,这事儿必须找张大夫确认一下,祖母现在还不能出事!
“是!没想到大小姐还真是有心计,竟然一直防着三夫人!”流锦有些吃惊道
“冬香的话你也信?她防的不是三婶,而是我!”
“小姐的意思是?”
“有祖父在,三婶想分家做梦去吧!冬香不过是给月轻玉打掩护罢了,她压着此事就是想让祖母慢慢病死!而祖母一旦出事我便会首当其冲,她亦可借此机会把我攥在手心里...”
“那小姐的处境岂不是更加艰难?”
“今日之事切勿张扬,你现在就去吧!”想明白了也就不怕了,月如婷神色一舒,吩咐道。
月如婷刚回了青朴院不久,张大夫便背着药箱过来了,也不知道同三小姐说了些什么,月如婷伺候了老夫人午睡后便一直守在榻前没有出来。
直到入夜,一前一后两个影子进了她的房间,后面的那个人进门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脚,险些摔倒。
“三小姐...”
月如婷眼底冰凉一片,轻言慢语道:“张嬷嬷在府里有...三十多年了吧!怎么走路还这么不小心?”
三小姐这么晚还叫她过来,一定没什么好事!
三小姐可不是什么老实人!
“老奴在府伺候三十七年了,已经老了!”腹诽归腹诽,面上张嬷嬷低头恭敬的回着话。
“不知道嬷嬷听说了没有?今天云谢院的两个丫头,干活时打碎了一个花瓶,被大姐姐掌嘴五十,赶出了府!”
三小姐这是何意?
张嬷嬷心里紧张,额头涔出一层密汗道:“听说了”
“上午大姐还说嘴呢,青朴院的人伺候的太不用心,还说要罚你们呢!哎...”
月如婷边说边打量着张嬷嬷的神色,张嬷嬷已经站不住脚身体慢慢的颤抖起来。
“下午张大夫的话嬷嬷也听见了,嬷嬷伺候了祖母这么久,若是祖母出了什么事的话...不知道大姐会不会打死这些下人呢?爹爹又一向宠着大姐,祖母若是出事也不知谁能护嬷嬷...”
“三小姐,老奴几十年忠心耿耿,此事与老奴无关哪!您帮奴才向大小姐求求情!”张嬷嬷已经被吓得脸色惨白,瘫坐在地上。
她还以为大小姐及笄后性情转好了呢,不像刚入府时动不动就责罚下人,没想到骨子里还是一点都没变!
“您忠心耿耿有什么用,求情?呵,大姐一回来便把自己的丫头留在了青朴院,摆明了不信任青朴院的人,奴才手脚不利索偷偷往家里拿东西被打死都是天经地义,我若求情怕是大姐会多想的...”
张嬷嬷原本惨白的脸如死灰一般,她忽然想起大夫人,那死不瞑目的惨状呼啦一下呈现在眼前,颤抖的手死死的攥着月如婷的衣角,声音断断续续道:
“老奴还有一家人要养活啊!三小姐您一定要救救老奴!求您,一定要救救老奴!”
月如婷望着这张老脸嫌弃道:“为了一个奴才得罪大姐?与我而言,这笔买卖很不划算啊!”
“不...三小姐,老奴可以为您效犬马之劳!老奴活的久,这府里的秘密我都知道,老奴会誓死效忠您的!”老夫人年事已高说不定哪天就撒手了,一介下人,还是要想好退路才是!张嬷嬷头磕的用心,没几下额角便是一片紫色。
伺候祖母三十七年也不过说变就变,指望你能誓死效忠我?若是张嬷嬷有些骨气的话说不定月如婷还能高看她几眼,如今不过吓唬几句便急着表忠心,呸,月如婷心中更加看不起她!
不过,张嬷嬷还有用,这出戏还得靠她唱下去。
“嬷嬷可是祖母身边的人,祖母还健在,嬷嬷便想着如何效忠于我?”
月如婷笑的诡异,看得张嬷嬷头皮发麻,眼睛滴溜乱转,心中想着说辞应对。
“好啦!我开玩笑的!”月如婷装模做样的把张嬷嬷从地上扶起
“祖母是我在府里唯一的依靠,张嬷嬷只要尽心照顾祖母,大姐便不敢轻易动您,祖母安康嬷嬷便安康。
嬷嬷若是肯为我尽心的话,就算来日祖母有个万一...我自有办法护你一命!张嬷嬷不必害怕,祖母没事的!”月如婷拍了拍张嬷嬷身上不存在的尘土意味深长道
不怕?她怎么不怕,她都要怕死了,这公府大权终将交到大爷手上,可大小姐喜怒无常,二小姐弑母毒辣,本以为三小姐是个稳妥的,今日才发现三小姐心细如发,心思狠绝,做事滴水不漏,绝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这都是一家子什么人?
第五十三章 露出马脚
“老奴多谢三小姐庇护...张大夫不是说老夫人时日无多么?您...”张嬷嬷也被脑子里闪过的念头吓了一跳
月如婷一个眼刀,眸底的杀意尽显,吓得张嬷嬷惊恐万分,立刻噤声。
张嬷嬷脑子里飞速的想着对策,便听月如婷徐徐开口道:“二姐每日为祖母祈福,上天一定会保佑祖母安康的,嬷嬷是个聪明人,到时候该怎么说...”
“老奴,明白了!”听她这么一说张嬷嬷缓过劲儿来,原来是为了二小姐打算!
张嬷嬷颤着腿出了月如婷的房间,一路心事重重的回到了上房,走至门口时不小心撞在柱子上,哎呦一声,扶着额头进屋去了。
趴在房顶的月忠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一句的转述给了月轻玉
“没想到张嬷嬷看起来对老夫人忠心耿耿的,背地里竟是卖主求生的一个人!”绿筠鲜少的气愤道
“小姐可要把这种人轰出府去!”冬香与绿筠统一战线
“不过,张大夫也证实了老夫人活不长久,三小姐信誓旦旦的说老夫人无事,想来是有把握老夫人能康复,难道是三小姐信不过张大夫?”月忠开口道
月忠很少说话,眼睛却是毒辣,月轻玉满意的看了一眼,只那一眼足以让一个男人沦陷,可在月忠的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柄匕首架在脖子上的场景,实在不敢肖想。
今日她安排冬香在花园演的那一出本来也只是想试探一下,借着月如婷的手把幕后之人揪出来,可现在来看,最大的嫌疑反而成了如婷?
可祖母出事首当其冲的便是她,百害无一利,为什么呢?月轻玉一时想不通,难不成真是为了成全月如媚?
“三小姐不至于到毒害祖母的地步,冬香,明日去角门一趟告诉你安排的人,让他们这两日留心一下府内出入的人!
还有,张嬷嬷既然敢背主就得多留个心眼儿出来,张嬷嬷有什么家眷么?”
“上次冬香姑娘给我们的花名上人的身份、背景我们都查了,张嬷嬷最为看重的就是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不过暂时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找人盯住,控制起来,别让人出了事!”
“是!”
“小姐上次让属下查端王府和吴家的动静,有最新消息!”
“自陛下下旨后,端王明面上便未踏足过吴府,不过昨夜属下在吴之海的书房中发现一封端王密信,其意是待吴家嫡次女议亲时迎为端王侧妃!”
早就想到了,吴之海真是没骨气,堂堂兵部尚书靠卖女儿求取前途!
月忠见她没有半点意外便接着道:“吴舟勇每日都去天香楼喝酒,吴家姐弟感情深厚,吴大小姐栽了这么大个跟头,吴舟勇对端王怨怼颇深!”
“定国公府的二小姐心仪端王殿下已久,在轻府宁死不嫁他人,不过端王害我妹妹名声受损,如今议亲艰难,他想拍拍屁股脱身?月忠,我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月轻玉一脸邪笑道
若是吴舟勇能为吴湘湘打抱不平的话,她倒是想看看吴舟勇这个混蛋能不能断了自己老子的后路!
“属下遵命!”月忠腹诽道:大小姐又在打什么主意,咦,猜不明白!
“你先下去吧!”
“府里就这么几个人,天天还算计来算计去,真是让人心寒!”待月忠走后,冬香忍不住呛声。
“是啊!小时候虽然过的辛苦,但至少每天还能开开心心的,不像现在...等所有事情都了结了,我带着你和绿筠离开公府,我们一起去云游!”月轻玉笑了笑,眸色有些凝滞
“真的么?”冬香兴奋的凑了过来
“真什么真?你们两个不嫁人了?”
“小姐都不嫁人我们嫁人做什么?是不是冬香?”
“对,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月轻玉:“.......”
每日,月轻玉一如往常的去请安,正好碰见祁氏那根灵巧的舌头正喋喋不休的给老夫人讲着热闹,见她来了又亲热起来。
“看着祖母这几日的精神好了不少!”月轻玉细瞧了两眼,虽老夫人还是虚弱无力,但从面色上来讲,已经从之前的面如土灰中渐渐透出一丝红润的气色。
“祖母福泽深厚,奴才们又尽心侍奉,祖母当然好的快了!”
“三妹妹还说呢,都是这些奴才不当心,才叫祖母病了!”月轻玉嗔怪着,目光落在张嬷嬷紫青的额头上,话锋一转:
“张嬷嬷的头是怎么了?”
张嬷嬷被点名,心虚的抬眸望了一眼月如婷,却发现她神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前几日老奴给老夫人出来拿药,老眼昏花不小心撞到了柱子!”
“雪影、冰蓝!”月轻玉怒道
“你们两个好不懂事的丫头,张嬷嬷年岁大了,这种粗活也让她干?我让你们来干什么的?做事这么不用心,冬香,拉出去好好的给我教教规矩!”
雪影和冰蓝满面疑惑,大小姐还是第一次罚她们,但也未敢反驳,跟着冬香便退下了。
这顿话倒是说的张嬷嬷手足无措
老夫人对着张嬷嬷道:“以后这种事有丫头们干就行了!”
“交给那些毛孩子老奴不放心!”张嬷嬷吐了一口浊气,假意的挤出了几滴泪来。
“其实,老奴也知道自己腿脚笨了,不中用了...”张嬷嬷就差把不想干了秃噜出来了
“张嬷嬷说的对,祖母,您现在身体不好,张嬷嬷年岁大了贴身伺候难免辛苦,不如...”
张嬷嬷浑身一震,大小姐是要打发了她么?
不对!老夫人还在,大小姐怎么敢明目张胆的动自己?
“孙女听说张嬷嬷是跟着祖母陪嫁过来的,想来伺候祖母也几十年了!自是要留在祖母身边养老的!三婶您说呢?”如婷插话道
“哈...如婷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祁氏平白无故被踢过来的皮球砸到,她现在可不想得罪老夫人!
“是啊,一转眼都三十多年了!”老夫人感叹道
“你呀,也该历练历练这些丫头们了!”
“是!”张嬷嬷在这几位主子的斡旋中回过神来,连忙应声道,目光感激的看了一眼月如婷。
月轻玉只提了那么一句后便没再说话,坐在一边安静的喝着茶,
月如婷瞧着手指一紧,难不成打发张嬷嬷是假,是她故意做给自己看得?她看出什么了?还是张嬷嬷露出了马脚?心里很不痛快,可她清楚自己不能表现出来。
搭上张嬷嬷这根线是为了日后方便,不过有祖母在,张嬷嬷就没那么容易被指出去。
月轻玉越着急,张嬷嬷就越抱紧自己这条大腿,不着急,咱们慢慢来!
第五十四章 毁容了?
月如婷回院时看见雪影和冰兰两人哭啼的回来,两步上去,安慰了起来:
“姐姐就是这样的脾气,她也是关心祖母,说话难免重了些,你们也不必记恨于她!”
“奴婢不敢!”
月如婷抽出袖里的纱绢,纤纤玉指覆着云纱慢条斯理的为雪影擦拭着眼泪,整个动作格外的优美。
“好了,别让祖母看出来,快回去伺候吧!”
“是!”
待月如婷走远后,月轻玉才从暗处走了出来,她敏感的意识到自己可能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
“雪影和冰兰怎么说?”
“从那日三小姐召见后张嬷嬷一直心惊胆战的,前几日张嬷嬷浑浑噩噩的走路不仅撞到了三小姐还打翻了一个香炉,雪影她们问她也不说。每天就是与往常一样伺候老夫人吃药、休息,从行为上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同。老夫人所有的吃食和药张大夫检查过,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月轻玉面上露出沉思之色,张大夫也说祖母的病有起色,可不论从病理到病症到初愈,一切发生的毫无痕迹,让人摸不着头脑。
冬香小声道:“小姐,会不会是雪影她们没说实话?”
毕竟知道了三小姐的心思再加上刚才那一幕,三小姐如此邀买人心,让人忍不住怀疑雪影和冰兰是不是被三小姐收买了?
“不会,若是雪影她们被收买了,应该直接跟如婷告状才是,为什么还要配合你呢?”
冬香觉着小姐说的很有道理,可她总觉着哪里都对又好像哪里都不对,烦的有些恼火。
正窝火,一个丫头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正好撞在冬香的肩膀,撞得生疼。
“怎么走路的,这要是冲撞了小姐你担当的起么?”冬香没好气的说
“红豆?”绿筠一眼认出来这是月如媚身边的婢女红豆
“大小姐恕罪!”红豆面上惶恐,心里却打着小算盘。
“什么事这么慌张?”月轻玉忍不住问道
红豆忐忑的赔罪,抖着嘴唇,颤着声音:“二小姐的脸...”
月轻玉的眼皮跳了跳,忙问:“二小姐的脸怎么了?”
“大小姐,求求您了,您去看一看二小姐吧!二小姐的脸毁了,她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此处距离青朴院不远,红豆匍匐在脚下,哭的凄惨,很快便引起了下人们的注意。
“大小姐,求求您了!二小姐的脸可不能毁了啊!您去看看吧!”
很快大家便总结出了两个消息:
一是:二小姐好像毁容了?
二是:这事跟大小姐有关?
月轻玉眸色阴鸷,凌冽的视线停留在红豆身上,声音沉怒道:
“你的意思是我过去,二小姐的脸便会好了么?本小姐是懂医术还是藏了什么灵丹妙药不给你?”
绿筠也快速反映过来:“红豆你糊涂,没照顾好小姐,现在出了事,不想着赶紧给小姐医治还敢私自跑出来,你这是诚心害二小姐么!”
红豆脸色难看,勉强稳住了身形,往前跪了两步:“奴婢也是吓坏了,心想着先求了老夫人的恩典,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了大小姐!”
月轻玉退了一下避开了红豆地拉扯,不管红豆是不是故意的,月轻玉都懒得计较,这丫头心思倒是伶俐,不过打错了算盘,跟错了主子。
冷扫了红豆一眼,这么想让自己过去看一眼,哪能不成全她?月轻玉勾唇轻笑:
“冬香,我瞧着红豆这么紧张的样子,你带着她去祖母那!”
“奴婢遵命!”
“你快求了祖母吧,正好三婶也在,祖母让三婶掌家,她不会不管二妹妹的!”
“怎得?还不去?你想害死你家小姐不成?”冬香对其呵斥道
“奴婢不敢!”红豆身子艰难的站了起来,本来想着人言可畏,大小姐为洗嫌疑定会去查看一二的,哪知这是个不要脸皮的?
老夫人病重她哪敢去打扰,二小姐只是让她在青朴院把此事张扬出去,如今大小姐不上套,这可怎么好?红豆心里害怕,脚步早没了来时地轻快。
老夫人心情难得好了一些,半点晦气都不想沾,一通骂给红豆轰了出来。
祁氏一边劝解着一边拿出贤良的款儿,不会儿就从院子里出来,脚步快踱地跟上了月轻玉。
“玉儿!”祁氏热情打着招呼
“三婶也是去流溪院么?”月轻玉见她心情好似不错,不用说也知道是什么事让她这么开心。
月轻玉换上一张无奈地脸:“家丑不可外扬,这本来是大房的丑事,现在竟闹得人尽皆知!让三婶费心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如媚这孩子若是早些定了人家说不定能安定些!老夫人也能少操些心!”
月轻玉不由得笑了笑,眸色认真:“我倒是听说七妹妹定了亲事?”
“是那丫头福气好,入了我嫂子的眼。”
“那要恭喜三婶了!二妹妹的事终究还是要三婶费心的!”
祁氏脸上堆着笑:“我把你们三个和如禧一样都当女儿疼的,哪有不为你们打算的道理?”
月轻玉扯扯嘴,没再接话下去。
流溪院内死一般的寂静,不哭不闹?一点都不像月如媚的风格啊?
红衣在看见三夫人的时候便暗道一声不好,还是硬着头皮迎上去:
“奴婢参见三夫人、大小姐~”
“红豆说的不清不楚的,二小姐到底怎么了?”月轻玉开口问道
“大小姐进去看看就知道了!”红衣行礼,装着哽咽道。
月轻玉毫不留情的一个响亮的的巴掌掴在红衣的脸上,有什么话还是先说清楚的好,谁知道月如媚在搞什么鬼?
红豆突然被打了这么一下,一个没稳住,一下子跌在地上。
“本小姐问你话,你敢避而不答?这一巴掌是教你别忘了定国公府的规矩!”
红豆在月轻玉手上吃过亏,心中是很怵她的,今日明明恭敬的行礼了,却不想又说错了话,面色变换不定:
“回禀大小姐,二小姐日夜为老夫人叩拜祈祷,奴婢们怎么劝都不听,二小姐本就有伤,这几日奴婢们瞧着伤口已经有些溃烂,二小姐执意如此,奴婢们害怕出事,不敢不报啊!”
祁氏听到这倒是心生一些快意来,这小蹄子自断退路,没了这张面皮哪家正室的位置能给她留着?
“三夫人、大小姐怎么不进去呢?”张嬷嬷进院见大家都站着疑惑道
“娘真是嘴硬心软啊~”祁氏心存不满道
张嬷嬷面上有些尴尬,月轻玉却是笑了笑,一起看看到底是什么好戏吧!
第五十五章 一场好戏
雪白的衣裙上绣着大朵盛开的扶桑花,月如媚一脸虔诚的跪在地上熟练的默诵着经文,地上还干涸的和未干涸的血迹交织着,额头上的伤口早已血肉模糊,有几处溃烂处都已流出黄水,看起来十分骇人。
月轻玉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沉得住气的月如媚若不是学乖了就是背后有人指点!
“二小姐病成这样怎么不传府医?”祁氏一脸惊讶的走了过去仔细的看了看那伤口,心里乐开了花。
“三婶、姐姐...你们怎么来了?”月如媚虚弱道
“红豆去哭求老夫人让大夫来看你,话也没传明白三婶不放心你,过来瞧瞧,你这孩子怎么苦了自己?快,躺下”祁氏假意寒暄
月如媚瞟了一眼红豆,这么点事都办不好!
“二小姐,您就听奴婢一句劝吧,您身子要紧啊!”红豆搀服侍着月如媚躺下
“你们这些碎嘴的奴才,祈福贵在心诚,祖母若是不好,我还要这副身子做什么?”
“二小姐放心,老夫人病体初愈,大夫瞧过了说是没有性命之忧了!”张嬷嬷劝慰道
“真的?”月如媚喜出望外,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眼眶里的泪珠儿再也蓄不住。
双手合十喃喃道:“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信女得偿所愿,定每日诚心供奉,若保祖母长命百岁信女愿再折寿十年...”
月轻玉心中冷笑,却一脸感动道:“青朴院的人照料的细致,几个姊妹时常侍奉,二妹妹又如此孝心,祖母自然会好!只可惜了妹妹的绝色容颜!”
说着完握着月如媚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当真是可惜啊!
而这话无疑是在月如媚的心上狠狠的扎了一刀,她现在唯一值钱的就是这张脸了!
祁氏憋着笑,忙道:“用头发遮一遮也看不出来!”
月如媚的嘴唇几乎被咬破,针刺的疼痛让她勉强恢复了几分理智:
“只要祖母能好,如媚什么都不在乎!”
“二小姐孝心志诚,老奴定会告知老夫人!”张嬷嬷抹了抹眼泪儿道
看来张嬷嬷是铁了心要为月如婷卖命了,也好,有了这条明线,便可知道如婷到底是什么打算?
祁氏不满的刮了两眼张嬷嬷:“如媚这个样子,老夫人见了难免心疼,再病了可怎么好?”
“三夫人说的极是!”张嬷嬷悻悻的回话
“三婶说的对,如媚只求祖母长寿百岁,美意延年,哪还敢奢求祖母能见我呢!”
祁氏明白她的意思,几日不见变聪明了:
“你啊,小小年纪竟瞎琢磨,老夫人来前还说呢,只要你安安分分的,回头三婶会替你寻个好人家的!”
月如媚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这么着急想把她打发出去,好啊!低嘲一笑:
“让三婶费心了!”
说话的功夫,李嬷嬷带着李大夫进来了,看了伤口李大夫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唏嘘,缓缓道:
“二小姐这伤已出现溃烂,若不好好用药怕是会留疤啊!”
月如媚怒海翻涌,咬紧牙关:“为了祖母,如媚舍了一张脸怕什么,若是嫁不出去大不了上山当姑子去,更何况李大夫的医术一向为三婶称许,如媚没什么不放心的!”
月轻玉稍稍侧目,在场的除了她和祁氏众人看向月如媚的目光多多少少都充满了赞赏,也是,这次月如媚算是下了血本,旁人都如此,那祖母知道了想必更是感动的不得了!
她忽然想起当初如婷交代张嬷嬷的话,难道这一切真的都是如婷策划的?
月轻玉原本海波不惊的美眸里骤起风暴,开口淡淡道:“请李大夫务必医好妹妹的伤,误了妹妹议亲,父亲会责怪的!”
祁氏立马不乐意了,眼中闪着怒意的光芒:“所谓听天命,尽人事,大哥能怪谁呢?”
李大夫战栗的望了一眼祁氏,见三夫人面色不对,只道:“老奴定当全力医治...”
月轻玉成功激起了祁氏的怒火,不多与她多费口舌,不痛不痒的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祁氏懒得唱独角戏,临走时找了个隐瞒不报的由头拿着院里的几个丫头撒气,见李大夫出来,佛了佛衣袖扬长而去。
路上祁氏正交代着怎么治,李大夫谄笑道:
“夫人不说,二小姐的伤原本也是治不好的!”
“治不好?”祁氏倒是有些诧异,转脸又高兴起来,这样还省了不少功夫。
“二小姐的伤口不深,就算是每日叩首顶多有些撕裂罢了,可老奴瞧其溃烂程度实为用了化腐消肌类的药物所致!”
祁氏的脚步一顿:“你是说有人用药毁了...”
李大夫腹诽三夫人的演技真好,这府里除了三夫人还有谁如此恨二小姐呢?
祁氏原地踱了几步,难道是月如媚自己下的狠手?为了讨好老夫人连女儿家的前程都不要了?
也是,那可是连亲娘都敢杀的主儿,一张脸算什么?
不行,这个妮子得尽快打发出去,谁知道她发起疯来会不会对花荣院下手?
想到这儿,大白天的祁氏愣是吓出一身汗来。
刚想吩咐李大夫,有忽然想到,红豆说求了大小姐不允后才让人求了老夫人的...
而后自己跟了过来,若是如媚的脸真治不好,如玉儿所说到时候大哥怪罪,李大夫一向侍奉花荣院,又是自己引荐的,若是刚才那番打算被人捉了把柄,那谋害侄女的罪名落在身上...大夫人可是前车之鉴,先不说自己,如禧怎么办?
是月轻玉故意引自己过来的?她让自己接下了这烫手山芋,就是为了利用此事让自己担上罪责,这丫头为什么这么做?难道她想...掌家?
这丫头到底是算计出自己会对如媚下手还是一早就知道如媚的脸治不好?不论两者哪一个可能,这心计...
还是对如媚下手的根本就是月轻玉,自己不过是背锅的而已?
祁氏已经理不出头绪,额头急出一层密汗,烦的跺脚,看得李嬷嬷和李大夫一头雾水。
三夫人不是心情挺好的么?怎么突然就...
“啊!”祁氏烦的大叫一声,吓得李嬷嬷直哆嗦,莫不是得了癔症了?
“夫...人...您怎么了?您别吓老奴啊!”
祁氏有些沮丧的叹了口气,声音低沉的对李大夫说:
“二小姐那你好好医治,不必费什么心思,若是治不好,本夫人可不想担任何干系!明白么?”
李大夫会意,在花荣院伺候这么久,三夫人整治姨娘们的手段他都清楚,三夫人如今不想担干系,如此一来倒是省了自己不少心思了。
待三夫人走后,拐角处一抹身影快速闪过。
第五十六章 二小姐出家
“小姐,您猜的没错,李大夫确实说二小姐的伤被人动了手脚,就算是医也会留疤!”绿筠回道
月轻玉突然觉着好笑,这府里的游戏越来越好玩了。
“把我妆台上的那对玉镯赏给雪影和冰兰,就说是奖励她们尽心伺候祖母的!”
“是!”
绿筠去青朴院时正瞧着冰兰恼火的拿着花枝撒气,走上去关切道:
“冰兰姐姐,这是怎么了?”
冰兰忙敛了敛情绪,客气道:“也没什么,是我自己小心眼儿,让妹妹看笑话了!”
想起张嬷嬷夸捧二小姐的那肚子话心里就不舒服,二小姐最会的就是装腔作势,当初不想回来什么样?现在回来什么样?当真是恶心的慌!偏老夫人就吃这一套!
“嗨,我当谁欺负了姐姐呢!姐姐看,这是大小姐赏给姐姐和雪影姐姐的镯子,说近日伺候老夫人辛苦了,等老夫人身子再好点就调你们回来!”
冰兰望着这对儿种质细腻透亮,颜色鲜阳纯正的镯子简直爱不释手,有些不好意思还夹带着一丝疑惑的说:
“大小姐怎么赏赐这么贵重的东西?”
“你们尽心为小姐办事,小姐赏你们是应当的,你看在轻府的时候红衣红豆什么都不干,二小姐不也照赏不误?”
绿筠不提冰兰她们都忙忘了,当初在轻府二小姐可是很给府里长脸的,眼睛一转,手下锦盒,脸上挂上笑意:“请大小姐放心,奴婢们一定谨遵大小姐的吩咐,好好照顾老夫人的!”
“院里还有事,改日再来和姐姐说话!”绿筠微微一笑
“好!”冰兰目送绿筠,转身欢喜的将镯子拿回耳房藏了起来,只等晚上雪影回来时两人一人一只戴在腕上,感念着大小姐的仁慈。
第二日,李大夫把置好的药粉送去了流溪院又细细的嘱咐了月如媚用药的方法和忌讳。可不论他如何诚心医治待他出门后,月如媚便叫红衣将这些东西收了起来,从妆台后面拿出一瓶白瓷罐,挖出一块白脂般的药膏均匀的涂在伤口上。
这个府中除了如婷,她谁都信不过!
二小姐为老夫人祈福受伤之事在府里传的沸沸扬扬,老夫人听闻后也颇为动容,这几日竟许了月如媚来请安。
月如媚听了月如婷的建议,算着沈氏和祁氏离开后才过来,就是为了单独和老夫人说说话儿。
“前几日我听青朴院里的下人们说祖母的身子好多了,心里不知道多开心,心想着祖母身子未愈,虽然入夏了还是担心万一伤风怎么办?连夜赶工绣了这个抹额想送给祖母...”
红豆赶紧奉了上去,张嬷嬷接过来,只看了一眼便笑夸道:“老夫人前几日还说,院里贡的那抹额太老气,压头不喜欢。这个朱红色的抹额虽有些俏色但红色压邪,老夫人您看看...”
老夫人这个年岁的人向来喜欢俏丽些的颜色,更何况这个抹额绣工精致,那孩子费了功夫在上面,想到如媚那样骄傲的一个孩子,现在不惜向下人打听自己安康的消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再看月如媚,额头虽用头发挡着细瞧也能看到刚结痂的伤口,身形消瘦,衣裙显得有些不合身,空荡荡的挂在身上,清秀的面庞再不复往日的光彩,老夫人的心里顿时生出难舍的疼爱来。
“你呀,自己身子都没好,这种事以后就交代给下人做就行了?”老夫人怜爱说,又示意张嬷嬷把这抹额戴在头上。
月如媚一看,声音更软了几分:
“孙女当时只想着祖母哪怕是看上一眼,就算是把眼睛绣瞎,把手绣烂,孙女也甘之如饴!”
“你这孩子,性子还这么倔...”老夫人嘴上嗔怪,可眼中却实真情流露出了疼爱。
祖孙俩正说着话儿,宫里的人传信说六月初一是淑贵妃娘娘芳诞,今年特邀各府参加夜宴!
淑贵妃乃是三皇子夜逸辰和九公主夜明欢的生母,自二十年前先皇后病逝后中宫一直未立,文帝捧了当时还是八品贵人的淑贵人上位,仅四年的时间便成了贵妃,诞下了三皇子夜逸辰,就在众人以为淑贵妃入主中宫之时,淑贵妃的晋升之路却登顶中断,这十几年来,不论陛下多么宠爱淑贵妃哪怕是许了她协理六宫之权,贵妃,就是贵妃!
这两年陛下力行节俭,淑贵妃也跟着行事低调,难得宴请一次,只是时间上紧凑了些。
月如媚就坐在老夫人不远处,面上沉静如水,心中却止不住的雀跃,她终于又可以见到端王殿下了,掀起浪花一朵朵!
“距离六月初一还剩七八日的时间,这也太仓促了,这五位小姐的礼服都赶制不出来!”张嬷嬷抱怨道
月如媚垂眸不语,她能清楚的感觉到祖母打量她的目光,这个时候千万要忍住。
“如媚头上有伤,就别去了吧!”老夫人疲惫的收回视线,她没发现一丝异样。
“是,如媚遵命!”
“二姐要去哪儿?”月如婷打帘儿进来,双眉蹙成一团。
急跑过来,俯身膝上哭道:“姐姐不是答应我了,不走了么?我不许你走,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府里...”
老夫人一脸懵,二丫头要走?
“三小姐,老夫人只是不让二小姐去侍宴而已...”
“侍宴?”月如婷擦了擦眼泪破涕而笑道
“不然你以为呢?”老夫人一眼看出如婷这丫头有事瞒着她,如婷胆小怯懦,有什么心事全写在脸上,撒没撒谎她能不知道么?目光闪烁了片刻,眼神望向如婷,声音中填了几分厉色。
“祖...祖母...”
月如媚拉了拉她的衣角,摇头示意着,月如婷到了嘴边的话便咽了回去。
月如婷躲不过老夫人的眼刀,挣扎了一番,跪在床边哭道:
“祖母,您劝劝二姐,她...她想出家!”
“什么?”老夫人怔住了,手指有些毫无规律的哆嗦着
“祖母,如媚不孝,以后不能尽孝床前,心甘情愿长伴青灯古佛,如媚定会每日祝祷,乞求我佛保佑定国公府经久不衰,祖父母、爹爹、叔婶、姊妹们安康喜乐...”
说的一副看破红尘毫无生意的样子,如婷哭抱住:“祖母的身子已经好了,姐姐你为什么还要去?你不要我们,不要端王殿下了么?”
“端王殿下...”月如媚的眸色亮了起来,登时又黯淡了下来。
第五十七章 单相思
这一幕落在老夫人眼里刺心的难受,她甚至有些懊悔是不是对这个孙女过于冷淡了才导致她生无意趣。
“姐姐也要为府里的姊妹想想,总不能说出去她们的二姐是个姑子吧!你让外人怎么看咱们府里?”月如婷劝不动她,便开始威胁道
是啊,之前在轻府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再出事怕是会连累府里得丫头们声誉!
“二丫头,你还小,往后的日子还长,过去的都过去了!”
“我不过是换个地儿了此残生罢了,祖母何必让我坏了府里的热闹。”
“姐姐定是在府里闷坏了,祖母,求求您不如让我带姐姐出去走走,或许姐姐的心结就打开了!”月如婷恳求道
“我这脸哪还见得了人”月如婷扶上额头,眼中划过怨怼
“花颜如玉粉化瘀除疤,几日便会好的,姐姐...”如婷哀求着
老夫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几日后淑贵妃夜宴,二丫头若是伤好了,你便带她去玩一玩!”
月如媚差点就叩头谢恩了,忍着欢喜,憋得脸都僵了,倒是如婷为了开解她,一直说着宫里的热闹。
老夫人听的有些烦,没多会儿便让人退了出来,张嬷嬷赶着邀功,便也跟着月如婷出去。
雪影有眼力的为老夫人捶捏起来,到底是自己调教的,老夫人神色渐缓,手上的力度加重,老夫人眯着眼看了一下,腕上的镯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这镯子不错”
“大小姐赏的,我和冰兰一人一只,说是尽心侍奉老夫人给的奖励”雪影照实说
“嗯!”老夫人点点头,玉丫头行事越发沉稳了。
“这哪算好的啊?老夫人您没看见红衣和红豆的镯子~”冰兰端药进来,眉眼间满脸的羡慕
“也是玉丫头赏的?”
“二小姐赏的!”冰兰伺候着吃药
她倒是二丫头自打祠堂里出来后,身边哪还有好东西?
“打哪儿赏的?”老夫人疑惑道
“还不是在轻府!”
“冰兰!”雪影想要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大小姐嘱咐过此事不许对外提起”
“老夫人问话我一向如实回的,我...忘了...”冰兰吓得跪下,说话都不利索
轻府?冰兰的意思是如媚在轻府拿着人家的东西赏了自己的下人?老夫人顿时气的肝疼
“大小姐都说了在轻府发生的所有事不让咱们说,就是怕老夫人生气,你看你!”雪影责怪道
越是有所保留便越是吊足了老夫人的胃口,“说!到底怎么了?”
老夫人威压下,雪影和冰兰便将在轻府发生的种种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到现在想想轻府查账的情景还是觉着臊的慌。
老夫人刚生起来的那几分感动与懊恼,瞬间消散了几分,心情复杂道:
“玉丫头既嘱咐了你们,以后别再提了!”
“是!”
张嬷嬷回来时袖子里多了一支金簪,老夫人询问:“二丫头怎么样了?”
“有三小姐劝慰,老夫人又开恩,二小姐自然开解了不少!”张嬷嬷以为老夫人仍是担心二小姐想不开,堆笑道。
老夫人神色微凛一点笑意都没有,反而有了怒气,张嬷嬷不解,没说错啊。
月轻玉倒是有些期待这次宫宴,月如婷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为月如媚铺路,又不惜以出家为由哄着祖母让她去参加宫宴,她倒是想看看月如媚能翻起什么浪?
不过祖母的病好的正合时宜,看来是算好宫宴的时间,若不是宫内宫外联手...月轻玉倒是疑惑,如婷怎么会乖乖听夜逸辰的话呢?
宫宴…夜逸风也会去吧,拿起妆台上的那支血玉簪,愣神起来,思绪飘远。
冬香看着月轻玉出神的样子,怀疑小姐是少女思春,璃王殿下嫡仙一样的人物与小姐很配嘛!
小姐已经及笄,是到了婚嫁的年纪,可惜夫人不在了,小姐的婚事大爷也不着急…女儿家的心思大爷哪里懂?怪不得小姐只能单相思了!
冬香摇摇头,叹了口气。
“怎么了,无精打采的?”绿筠难得看她有事发愁
“不忍啊!”冬香仰天长叹
“不忍什么?”
冬香示意她看了看月轻玉的模样,“小姐单相思呢!”
相思谁啊?璃王?绿筠被冬香这个大胆的想法吓到了,小姐喜欢璃王…么?不会吧...
“小姐…”绿筠打断月轻玉的回忆
“嗯,怎么了?”
“奴婢怕三夫人为着之前的事记恨小姐,所以便回了三房这次宫宴的礼服是咱们自己备的,您要不要看一看?”
“不用了!你和冬香做事我放心的!”月轻玉冲着绿筠笑了笑不着痕迹的把簪子放在了妆台的最底层
绿筠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继续道:“宫宴的规矩非宗室之人入内宫是不许带侍婢的,您第一次进宫,万事要小心!”
月轻玉听了不免意动,皇宫...那个吃人不吐骨头她生活了七年的地方,她的牢笼,她的坟墓!
“放心吧,还有舅母呢!”
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宫宴郡主一定会去的,有郡主在小姐能出什么事儿?
“流溪院那,小姐就放任二小姐去么?”
“淑贵妃一向喜欢月如媚,此次赴宴她定会出尽风头到时候府里必不敢怠慢,她爱慕端王这么多年,正好我也有机会成全她!”
绿筠不解,成全二小姐不是让她更猖狂么?
这次宫宴设在了晚上,一大早定国公府的人便忙起来了,女眷们忙着搭配衣衫首饰,尤其是月如媚卯足了劲儿要把月轻玉压下去。
如婷特意找人制的红色滚金边云纹留仙裙,红艳如火,月如媚本身就白愈发称的她楚楚艳骨,红豆又在眉心处画了一抹火焰图案,如勾人心魄的一缕欲火!
月如媚满意的左右照了照,不过白璧微瑕,打扮的越美越对比出额头那块疤的丑陋。
抓起脂粉盒往疤痕处狠敷上去
一下不行
两下不行
.......
脂粉压根就遮不住这疤痕
“啊~”伴随着月如媚的尖叫还有阵阵砸碎的声音
月如婷在院外冷看着,只待没了动静后,缓步进来:
“姐姐”
“啪!”月如媚不由分说甩上一个耳光
“都是你出的主意,这么丑的疤,说什么药膏有用,根本就去不掉!”
月如婷眼底快闪过杀意,握紧双拳,开口道:
“去不掉又如何?”
“我没听错吧如婷?这么丑的疤,去不掉...”
“这个疤是你宁死不嫁外府对端王忠贞不二的印记,是你孝心志诚的印记,纵是去不掉又如何?有的是方法!”
“妹妹,你说有方法?”月如媚喜形于色道
月如婷拿起画笔,就在疤痕处画好了一朵含苞欲放的凤尾花。
红豆小心翼翼地拿过镜子
“如何?”
不仅遮了疤痕不说,整个人更添了一丝魅色。
“还是妹妹有办法!”
“疤痕哪是一两日就能除的,姐姐不必心急,现下入宫最重要!殿下的嘱托姐姐没忘吧?”
“恩!放心吧!”
月如媚答应的痛快,可镜中映射出的却是满脸的嫉妒和不甘!
第五十八章 针锋相对
月轻玉梳的长乐髻斜插了一只长流苏玉簪,眉间彼岸花样式的花钿,一身白玉兰散花纱衣,衣服虽是精致好看却过于简单,那裙身通身只绣了几处落瓣,在月如媚看来简直寒酸的不得了。果然呢,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没去过皇宫,没底气了吧!
同沈氏、祁氏打过招呼后月轻玉带着丫头上了车没理会身后的目光,一路上月轻玉半倚着假寐,对身外的夜景一点都不感兴趣,心里盘算着宫宴上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
“小姐的头发都乱了…”冬香上手整理着,袖口间偷拿出那支血玉簪轻插在了月轻玉的发间。
今日璃王殿下一定也会来,小姐总得让殿下知道她的心意嘛,若是璃王殿下不愿意小姐趁早死心才是,省的白白耽误了!
不对,璃王殿下怎么会不愿意呢?这簪子是璃王殿下送的,他还救过小姐的命,上次自己晕倒还是璃王府的人救的自己呢,若不撮合一番,哪对得起小姐和殿下的恩情呢?
“冬香...”绿筠阻拦着
“哎呀,你别管!”
“不行!”
月轻玉感受到两人的拉扯眼都没睁,只淡淡说了一句:“无妨,就这样吧!”
乱就乱吧,今日她可不想当主角!
“是!”绿筠无奈,只能暗地里戳了冬香两下,你就等着小姐罚你吧!
宫门口外,绿筠扶着月轻玉下了马车,小声嘱咐着宫规,见她一肚子不放心的样子,轻拍她的手柔声道:
“你和冬香好生在车里待着,不论出什么事都不要离开,车夫是月忠乔装的,他会保护好你们!”
“是!”绿筠鼻头一酸
到了宫门处,递上命妇牌子,各府都有专门的宫娥引路,沈氏和祁氏走在前面,祁氏不放心如禧硬拉在身边。
一路上见了许多人,大多都是与月如媚和月如婷相熟的小姐,小姐妹们搭伴说着话儿渐渐的同她们拉开了一段距离,祁氏才懒得管,巴不得如媚和如婷走得远远的!
月如歌闷头不语,比往常的拘谨中更多了几分紧张。
月轻玉打量她一袭淡绿色软纱罗裙,裙摆重叠,腰间挂着冰花芙蓉玉佩,这样清丽的装扮不仅不减风华反而添了几分仙气。
“四妹妹总是这么清丽,若是哪日你打扮起来怕我会不识得!”月轻玉打趣道
月如歌没想到有人会注意到她,先是一愣,立刻乖巧道:“今日是姐姐们的主场,我穿得那么鲜艳做什么?”
这句话既恭维了月轻玉又表示出了她对月如媚的不满,月轻玉很快就捕捉到了这两点信息。
“四姐姐是说我么?”如禧挣脱祁氏的手,凑了过来,眨着一双大眼问道
月如禧穿了一件水粉挑金丝织绣百花蝴蝶裙,含苞的桃花般娇嫩,梳着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双环髻,头上那两支红宝石蝴蝶发钗足以见得祁氏对她的疼爱。
“噗嗤~你呀最是精灵古怪,穿什么都合适!”如歌捏了捏她的小脸,笑道
月轻玉跟着脚步穿过那一道道了然于心的宫门,来到了今日淑贵妃的宴会之所--如意殿。
入殿已有舞姬翩翩起舞,淑贵妃未至,琉璃灯下,觥筹交杯间众人恣意谈笑言欢,好不热闹!
祁氏见了熟人立刻拉着如禧去见礼,攀龙附凤间或许能给如禧谋一件好亲事!
沈氏带着她们二人乖觉的坐在座位上,嘉柔郡主坐于宗席间,看见定国公府的人一进来便叫嬷嬷将月轻玉引了过来。
就这样夜逸风举杯抬眸间便映入了那个曾经可以疏离他的身影,还有那只发簪...她戴着呢?
月轻玉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对面,一人独自喝着闷酒,满殿的热闹都与他无关,立刻收回了目光。
心中庆幸,幸好他没看见,不然自己该怎么解释呢?
“舅母~”月轻玉放松的笑了笑
“最近怎么样?怎么穿的这么素净?”这样的场合怎么不打扮的隆重点?
“这样干干净净的多好!我过得多好您会不知道?二哥哥三五日便有书信传来,简直比我爹还啰嗦!”
“他是殷勤!”嘉柔郡主眼睛里载满了笑意
说话间,一个身影众星拱月地走了过来:
“你是谁?我怎么不记得宗亲女眷里有你呢?”
月轻玉抬头正对上一身珠光宝气浑身闪着金光的女孩一双鄙弃的眼睛正上下打量着她
原来是九公主,夜逸辰的亲妹妹,看来时的方向身后那双等着看好戏的眼睛不正是月如媚?
月如媚为了嫁入端王府没少讨好九公主,九公主骄横霸道却是难得与月如媚投契,说两人是手帕交都不为过。
她前世的婆婆淑贵妃和这个前世的小姑子一向喜欢月如媚那样温婉袅娜的女人,而自己这个不讨喜的性子自是入不了她们二位的眼,不论她如何俯低姿态她们也没给自己一天好日子过,被断了手筋脚筋后九公主甚至让人把自己做成提线人偶,供她取乐,而今世月轻玉才不会惯她们这些臭毛病!
嘉柔郡主正想开口,锦袖下的手被按了一把,月轻玉起身行礼道:
“臣女月轻玉,参见九公主殿下!”
“哦,是你啊!听说定国公府的大小姐长于村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还以为你眼拙,没想到竟识得本公主!”九公主见她穿的寒酸,讽刺道
“臣女一向孤陋寡闻,不过九公主名声赫赫,就算是臣女在乡野间也是有所耳闻,哪敢不识?”
“哦?这倒是新鲜,你且来说说...”九公主只听说过宫里的人如何夸自己,还没听说过宫外的人如何夸自己的!
“臣女九岁时听说九公主做了人风筝,实属东武朝第一聪明人,十岁时听说九公主宅心仁厚在宫外设了一处府邸时常接济一切贫苦家的孩子,十一岁时听说....”
九公主听的脸上红一块白一块,九岁做了人风筝摔死了数十个宫女父皇罚她在去皇陵思过半年,十岁她受人蛊惑在宫外豢养面首被父皇知道了差点把她逐出宫去,这些丑事许多年过去了好不容易才平息,这个女人竟然当众又抖露了出来!
这种场合,她是故意让自己出丑么?
“住口!”本来热闹的如意殿随着九公主的一声怒喝瞬间安静下来
祁氏偷瞄两眼往人群后退了两步,掩住月如禧的嘴巴,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月轻玉诚惶诚恐的跪下:“臣女也只是听民间传说,若有不属之处请公主见谅!”
“村野匹夫他们知道什么?一入宫就不安分的攀附皇恩,本公主还没追究你不知礼数,你倒敢诽谤本公主?你可知这是死罪?”
嘉柔郡主已经忍到了极点,可月轻玉却还是示意她不动,这孩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得罪的是谁?
殿上众人都为月轻玉捏了一把汗,没进过宫,不知轻重啊!
“殿下不救救大小姐么?”尚文凑在夜逸风耳边低语道
王爷能忍得住?
夜逸风喝着酒,事不关己,何须庸人自扰?
第五十九章 请你道歉
“公主,我姐姐也是听那些粗鄙乡人以讹传讹,还请公主念在我父亲为国尽忠的份上,饶姐姐一命吧!”月如媚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跪求道,眼角的泪珠在烛光下愈发的明显。
“姐姐,污蔑公主是大罪,会牵连公府,妹妹求你,快向公主殿下叩头认罪!”
真是一个好妹妹,先说自己同粗鄙乡人无异,拿着父亲的军功拉高自己的身份,一副事事为她事事为府打算的模样,若是她不认罪便会落下一个不顾公府生死的罪名,若是她认罪按九公主的性子,就算不治自己死罪,最少一顿板子是逃不过了。
月轻玉笑道:
“九公主殿下,臣女所言乃是民间赞颂之语,无一不夸公主聪明仁厚,不知公主何谈污蔑二字?难道是民间讹传了?公主未做过人风筝?还是未广施恩济?臣女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真是如此公主还真是要严查,以免有人如臣女一般误信传言污了九公主的清誉!”
这话给九公主堵的,这意思人家夸她还不对了?那以后谁还敢夸她?
“九公主自己做过的事不会忘了吧!看来九公主在民间的口碑还不错啊!”轻千寻开口道
当着众人九公主也不能否认,她倒是忘了宫闱内事,月轻玉一个乡巴佬哪里会知道实情?若再揪着此事不放反而提醒了众人那点子丑事!
“罢了,这次本公主便不予你计较,若有下次,本公主决不轻饶!”
这么轻易就放过了她?月如媚不甘心道:“姐姐,还不快些九公主恩典!”
月轻玉自是行礼谢恩,却不想白白便宜她做这个好人!
“刚才妹妹让我认罪,姐姐到现在也没明白到底是犯了何罪?
我瞧着妹妹很明白的样子,不如说与我听听...以免姐姐下次再说错话牵连公府?”
“这...”
月轻玉不知道九公主被罚之事,可是她是知道的啊,月轻玉说错话,关她什么事啊!
九公主神色一顿,看向月如媚的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自己的事她可是都知道!
“九公主为君,我们为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个道理姐姐都不懂么?”
很快鄙夷声传了开来,这月家二小姐好没骨气,九公主的那点事除了月大小姐刚来还有谁不知道?为了不得罪九公主竟然连自家姐妹都敢往外卖,啧啧啧....
那冷嘲热讽的议论声传到耳朵里,月如媚的脸色已经是难看到了极点,不过九公主倒是很喜欢这句奉承。
“还是二小姐明事理!”九公主点点头满意道,脚步盈盈凑到月轻玉耳边,耳语道:“天下谁不知月将军丢弃了你,身份尴尬,以后少出来丢人现眼!说不定会断月将军的前程呢!”
月轻玉眼底一片阴鸷,敢动她父亲,便要她自食恶果!
“请九公主道歉!”月轻玉福身恶狠狠的盯着九公主,用足以让全殿都能听到的声音呵斥道。
在场的人登时不约而同地看向月轻玉,如同看到了一头怪兽,月大小姐没说错吧?
让谁道歉?
九公主?
吃错药了还是被刚才吓傻了?
连嘉柔郡主都被吓了一跳,这丫头地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月轻玉周身压倒性地威势骤然迸发,九公主被她的气势所震,心中一颤,在某一个瞬间竟有种父皇审视她的错觉,一个村妇竟然要她道歉?真是刚才给她脸了!
“本公主没听错吧?你要本公主向你道歉?”九公主尖锐的嗓音因激动显得更加刺耳
“没错!九公主刚才可说的是父亲丢弃我,让我少出门,说要断了我父亲的前程?”
“本公主说的是事实!”九公主迎着那挑衅的目光梗着脖子道
你,承认就好!
“十一年前,我父亲于极寒之地与北狄交战,期间我和母亲不幸被贼人掳走,我是长于乡野不假,可我父亲舍家为国,为陛下,为皇室,为东武朝的子民在边境线上浴血厮杀,护我东武朝寸土不失,护我东武朝数百万民众安享太平,纵使马革裹尸也绝不让国君百姓受辱!
若是父亲只知守着小家,携妻带子,何人守国之边疆?
多少战士因常年不归最后骨肉分离,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都不知?九公主却说父亲故意遗弃了我,难道不怕寒了沙场将士的心?难道就不该道歉么?”月轻玉沉稳明亮的眸子里迸发着火种,声音高亢在大殿中声声散去。
九公主瞪着大眼,被震的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
“父亲曾说做人做事取忠取直,上无愧于君,下无愧于民,纵使臣女言语有失冒犯了公主,臣女愿甘受责罚绝无二话,可公主却要以此怀恨在心断了父亲前程,九公主是说陛下昏庸蒙蔽,朝中无纲纪法度还是说九公主仗着谁的势可以只手遮天,越过陛下,越过法度直接了断我父亲的前程?
难道九公主不应向朝臣道歉,不应向陛下道歉?”
不,她没有这个意思,她怎么敢置喙父皇的德政?敢插手前朝?她不过是想吓唬这个村妇而已,怎么会...
言词狂放,殿中无人不惊,夜逸风再次审度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字字珠玑没有半点扭捏,一派霁月风光之姿散发着久经于世的淡定从容。
“好!”
“好一个纵使马革裹尸也绝不让国君百姓受辱!做人做事取忠取直,上无愧于君,下无愧于民!”
众人陡然被这个声音激醒,本朝文帝圣驾而来,紧随其后的还有今日的主角淑贵妃和端王,大家还沉溺在月轻玉的那番陈词激昂中,谁都没有察觉,顿时双腿软了下去:
“参见陛下,参见贵妃娘娘!”
“父皇....”九公主已经吓得骨头都没了
而原本笑盈盈的淑贵妃也在见证了这一幕后眼睛通红的瞪着九公主,发指眦裂,恨不得抽一耳光上去,口无遮拦闯了这弥天大祸!
说到罪魁便是眼前的这一位,一介乡野女子大殿高声,冲撞公主,不知礼数,一看就是个张狂的!真不知自己的儿子看上了她哪一点,若不是夜逸辰执意如此,她早已忍不住让人剁了她!
想到这儿忍不住甩掉夜逸辰扶着的手,瞥见儿子赞许的眼光,心中更是恼火!
“都起来吧!”文帝上位脸上挂着笑意,让人看不清心思,只在看清月轻玉的一瞬龙袍下的手不住的颤了颤。
“谢陛下隆恩!”
众人起身落座,只留九公主和月轻玉双双跪在地上,不过这姿态嘛,一个战战兢兢,一个脊背挺直,要不说还以为月家小姐是主子呢!
淑贵妃脸拧的难看,不过是生日宴陛下本就不赞同她此次大操大办,若不是为了夜逸辰她才不愿惹着陛下不快呢!可戏还没开始怎么就闹得这么难看?
“昭华,母妃知道你的孝心,晨起不是请过安了么?怎么还跪着?这位小姐是....”淑贵妃再恨也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吃亏,赶紧找着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