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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宣纸     一切从鹿妖开始txt下载     一切从鹿妖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章:墨精

    陈九凑上前去,墨迹分布不均,伸手抹过,淡淡的墨香入鼻,更没有大火之后的焦糊味。

    只是一滩打翻的墨迹?

    “先生,这滩黑乎乎的有什么好看的?”狐九挠头不解道。

    “这叫墨,可没这么简单。”陈九解释道,将那手指上的墨迹擦去,说道:“也难怪老城隍看不出来。”

    书坊失火,想来就是因为这一滩墨迹了。

    看似无异,也不过一滩墨迹罢了,在法眼之中也没有半点不同,但若是仔细留心,便能发现其中的不对。

    就比如这墨迹是如何在大火中留下的,甚至墨香都没有半点变化,这可说不通。

    “还要装下去吗?”陈九对那一滩墨迹说道。

    他的话音一落,墨迹便似水流一般挪动了起来,像是想要逃走一般,但却形如龟速,半晌都没能走出半步距离。

    墨迹也只是有了灵性,就好像是初生的婴儿一般,认知也极为缺乏,就与陈九此前所造的竹人一般,甚至还比不上竹人。

    “先生……”狐九瞪大了眸子,指着那地上的墨迹。

    居然动了?

    陈九挥了挥袖,一道法力从指间探出,直奔那墨迹而去。

    墨迹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聚成了一团,凝结成了墨珠。

    “过来。”

    陈九一招手,墨珠飞来,悬在了他的掌心。

    这墨珠似有妖力波动,但却极为细微,想来也才成灵不久。

    “有趣,墨也能成精?”陈九好奇的打量道。

    悬在他掌心中的墨珠颤抖着,想要逃离陈九的束缚。

    确实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一滩墨迹想来是得了什么机遇。

    陈九伸出指尖在那墨珠上一点,开口问道:“我问你,你是从哪来的?”

    墨珠瑟瑟发抖,有些惧怕陈九。

    见墨迹半晌不答,陈九也无可奈何,总不可能灭了他吧,未免也太可惜了些。

    “算了。”

    陈九将那墨珠收了起来,起身在这书坊中接着望了起来。

    见有一处玄关,便走了进去。

    书坊后面乃是一处山水院子。

    院中梅兰竹菊皆有,侧目看去,西厢乃是处书房,天色黯淡,房内已然亮起了烛火。

    可见其中有人影晃动,似是在书写着什么东西。

    “呼。”

    陈九吹出一口气,化作风吹。

    “砰。”房门被大风吹开。

    屋内书写的人疑惑了一声,见是风吹,便起身要去关门。

    趁着这个间隙,陈九走进了书房之中。

    “咯吱。”

    关上门口,那人便坐回了案桌。

    此人身着一袭锦青衣衫,发丝之中又几缕白发,但却一丝不乱,透着温文尔雅,但却目光如炬,又有锐气。

    他皱了皱眉头,抬起头看了一眼屋中,低头继续些了起来。

    陈九在书房中查探了起来,其中充斥着檀木香气,更有墨香入鼻。

    墙上挂着数副书画,除此之外,书房中还摆放着数个瓷器,错落房中,皆无异样。

    趴在他肩头的狐九打量着这书房,说道:“先生,这儿好好气派啊,比你那破竹屋强多了。”

    陈九伸手敲了敲它的脑袋,无奈笑了笑。

    狐九挠头,难道它说错了吗?

    又走了一圈,依旧未见异样,他来到了案桌旁。

    桌上摆着文房四宝,纸张所述乃是一篇家国策论,其人一丝不苟,不停的书写着。

    陈九的目光在桌上扫了一遍,亦没能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于是便撇了一眼此人所写。

    “写的倒是不错,可惜不太现实。”

    他微微摇头,转身走向了门口,打算离开此地,这屋子里想来是找不到墨迹成精的原因。

    案桌前之人仍低着头书写着,未有动静。

    “咯吱。”陈九拉开了房门。

    直至推门声响起,案桌前的人才抬起头来,疑惑一声,起身前去将门给关上。

    秦远恒面色平静的回到案桌前。

    坐下时候,却忽然间像是松了口气一般,瘫在了椅子上,后背衣衫已然被冷汗浸湿。

    他抬起头来,心中暗叹一声:‘竟是这般凶险。’

    他看见了,更是看的清清楚楚。

    只不过不敢表现出惊恐,权当是没瞧见那人一般,一直等到了那人走出去,这才松了口气。

    人?神仙?或是妖邪?

    他不知道闯进来的是何物,但总归是万分小心。

    “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秦远恒皱了皱眉头,那儒衣先生没有找到想要东西的,故而才离去的,似乎也没有伤人的想法。

    思源书坊里有什么东西存在吗?

    他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个想法,至少他是从未发现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秦远恒忽的低头看向桌上自己所写的策论。

    那儒衣先生只是低头观了一眼,便说他所写不太现实?这倒是让重新斟酌起了上面的内容。

    思来想去,将那一整段划去,重新取出一页纸张,然而提起笔来,却是不知该如何落笔了。

    走出书房,陈九回头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

    书房里的陈设确实没什么不对的地方,跟那墨迹也没半点干系。

    但陈九已然猜到些许这墨迹成精的原因。

    是因为这书房中的人。

    陈九入门的第一眼,就见此人周身文气环绕,胸怀浩然,腹中有文气数斗。

    “心有文山海词,浩然气盛,腹中文气数斗,可见鬼神,可慑邪祟,又有人道气运加身,这样的人居然在这小小的酒安坊。”

    陈九抬眼看向屋中人影,笑道:“倒是有趣。”

    狐九思索片刻,明白过来问道:“先生是说,他其实能看到?”

    陈九点头回应。

    此人倒是沉得住气,只不过却是有些自以为是罢了,但想来此人曾经也曾见过邪祟妖物,不然也不会这般警惕。

    策论倒是写的中规中矩,不过却只是空想,想要实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陈九之前还试探了一下,既然此人心有惧意,他也不会自讨没趣。

    见了此人,便也知晓这墨迹成精必然是与此人有关,故而也没在书房多留。

    出了书坊时,天色已然完全暗了下来。

    陈九也不再多留,迈步往客栈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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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文气冲天

    回到客栈之后,陈九便开始研究起了这墨精。

    世上成精之物千奇百怪,陈九也没成想居然墨也能成精,如今这墨精只是一滩墨水模样,但却已有了神性,着实新奇。

    陈九看着掌心之中凝聚的墨珠,墨精灵智不高,只是表现出惧怕的模样,更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也不过是在这一两年之间才有了灵性,该是沾染了些许文气。”陈九观摩着,倒是看出了些许。

    这墨精之前绝非是这般模样。

    陈九掐指一算,停下手来,忽的笑道:“没想到你这成灵之路竟如此坎坷。”

    别看只是墨迹,但这墨精一路走来却是坎坷,期间转手了数位所有者,最后才到了这酒安坊。

    初始时,墨精并非是墨水,而是一锭清墨。

    燕王朝舞盛年间,清墨本是稀少,故而被收入了皇宫之中,末年,朝中文相公治国有方,燕王便将这墨锭赐给了文相公。

    谁知没过多久,大燕改朝换代,这墨锭也落入了大乾一位文士手中,谁知这位文士爱墨如命,竟是将这墨锭给供起来。

    辗转又是几十年,这位文士又因贪墨被抄了家,最终这墨锭又回到了宫中,虽说只剩下了一半,但如此墨宝依旧珍贵,便进了大乾宝库,这一待就是一百余年。

    期间大乾换了三位帝王,直至文王上任,这墨锭才重见天日,成了文王书房之物,却不是拿来研墨,因其宝贵故而成了摆设,久居帝王身边,又染得几分帝王文气。

    而后文王离世,因为是先皇遗物,墨锭又进了宝库之中,直至如今新皇差人取了出来,用作书写。

    而那思源书坊中的秦恒远也不简单,此前乃是当朝相公,又因党争告老还乡,乾皇感念其能,故而将自己所用了的墨锭赐给了他。

    经手数位文士数位帝王,最后落入了秦公之手。

    秦公身具文气,又有浩然,更是有人道气运加身,回到酒安坊后,欲书信于皇帝,便以墨锭化墨。

    虽成了一滩墨水,但终是在秦公手中积累够了文气,一夜成灵,趁其不备,从那砚台中跑了出来,成了如今的墨精,时而以字迹为食,或是偷吃墨锭为生。

    陈九戳了戳墨珠,笑道:“你倒是有些厉害啊,居然熬死了这么多皇帝。”

    从燕至如今的大乾,得有数百年岁月了。

    这墨锭也是好运,在化为墨水的最后一刻积累够了文气,若是不然,也成不得灵。

    但也是因此,才导致这墨精灵智不高,若是墨锭成精,绝非这般模样。

    墨精仍旧害怕的直颤,没有半点回应。

    “若是再添文气,岂不是可以补全你的灵智?”陈九摸了摸下巴,心中有些想法。

    墨精以文气成灵,却因化为墨水,导致如今灵智不全。

    陈九挥袖而过,笔墨纸砚现于桌前。

    手心墨珠落入砚台之中。

    写些什么好?

    陈九提笔思索片刻,以笔舐墨,在那纸张之中写下。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最后一笔落下,纸张之中隐约之间生出一道淡青之气。

    眼看着那一丝淡青之气就要进入陈九的腹中,他连忙将那文气给止住,持于掌心观摩了起来。

    “才这么点?”

    陈九定睛望去,却是连一合文气都没有,顶多也只能用丝来算。

    不过想来也是,抄的诗能有多少文气,能给一丝都算是好的了。

    这文气倒是有些意思,可慑邪祟,文气昌者更是能眼见鬼神,这也是为何秦远恒能看到他的原因。

    陈九牵引着那一丝文气,送进了砚中墨水,不过眨眼之间,就被墨精吞了去。

    “可行。”

    在他欣喜之余,舐墨继续写了起来。

    《车遥遥篇》《陇西行四首》《人月圆·山中书事》,一首首诗句写下,文气积攒的越来越多,十余缕文气牵引而出,全都进了墨精腹中。

    这一夜里,缕缕文气在这客栈之中升起。

    陈九数了数,自己约莫抄了有数十首诗,却不见那墨精有多大变化。

    这可不行啊。

    若是这般积累,得等待什么时候去。

    “不如来记狠的?”

    陈九看了一眼砚台中的墨精,已然少去了一半,虽说可惜吃墨补充,但却也要时间,倒不如来记狠的。

    于是便提笔舐墨在那纸张之上写下三字——《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词句才起,便有数缕文气从纸张之中涌出。

    此前皆是最后一字落下才有文气,如今却是在写的途中便有文气诞出,且不止一缕,十余缕有余,甚至还在不断增加。

    陈九却也没管,继续写了起来。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又是数十缕文气诞出。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陈九深吸了一口,周身已有数百缕文气环绕,他提起笔来,写下最后一个‘愁’字。

    “嗡。”

    纸张之中有文气冲天而起,已然不能用斗来计量。

    陈九手中墨笔一颤,望着那冲天文气,竟是惊动了九天上的文曲星,他嘴唇微张,亦是被这冲天文气给惊到了。

    这文气,给得也太多了些……

    他抬起手来,拂袖而过。

    将那冲天文气拦下,全然收入了袖中。

    直到那夜空之上的文曲星逐渐安静了下来,这才松了口气。

    …………

    酒安坊城隍庙宇之中。

    老城隍抬起头来,望向了那酒安坊中,夜空之中可见一缕文气冲天而起。

    “嗯?”老城隍愣了一下,有些呆滞道:“…文气冲天?!”

    有惊才绝艳之文出世!

    可这文气,未免也太多了些,当年秦公赴京之际写下一篇绝世之词《追凌云志去》,也不过才诞出两斗文气,已是老城隍数百年来最为文采超然者。

    如今文气冲天,竟连文曲星都异动。

    会是何人?难不成是秦公?可那个方向,却又不是思源书坊。

    然而抬眼再看,却见那冲天文气消失不见,震动的文曲星也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老城隍望着文气冲天的方向眉头紧皱道:“会是何人?”

    他忽然想到了陈先生。

    莫非……

    老城隍却是摇了摇头,否认了心头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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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无耻之尤

    文气冲天,不知其千百斗,文曲星闪烁,如此景象,恍惚是文圣出世,但却又在眨眼之间,便又平静了下来。

    客栈之中,儒衣先生袖纳文气数千百斗,低头看去,满袖皆是青气。

    “既然如此之多,陈某也就不客气了。”

    陈九抬袖,引数百斗文气入体,刹那之间,周身浮现青玉文气,见此文气,妖邪退让,万法不侵。

    余下数文气,留于墨精。

    引数斗文气入砚台水墨之中,源源不断的被墨精吸收了进去。

    一斗,两斗…足足数十斗文气。

    墨精像是个无底洞一般,半晌都没有一点动静。

    “你这是要多少才够?”陈九停下手来,这墨精可是吞了有六十余斗文气了,竟然还是没有反应。

    沉默片刻,他又接着牵引文气,总没有半途而废的说法。

    纳文气百斗,墨精终是有了动静。

    它像是吃饱了一般,周身涌现出文气青光,如今这一滩墨迹,就能递过这世上不知多少文人。

    一滴浓墨从那堆墨水之中分离出来,悬于纸上,而那烟台之中,却已然成了一滩清水。

    陈九收起文气,接着看了下去。

    “啪嗒。”

    浓墨落在了宣纸之上,将那《将进酒》所覆盖。

    墨迹染开,逐渐覆盖宣纸之上的字迹。

    《将进酒》全诗一百七十九字,全然被这一滴浓墨所掩盖,唯余这一滩墨迹,再不识其上字迹。

    “嗡。”

    忽然之间,宣纸之上的墨迹绽出青光,朦胧之中,似有一道人影在其上浮现。

    其人一身白衣,美酒入喉,似在大笑,是那般张狂。

    时光流逝,如江河入海一去无回。

    人生苦短,看朝暮间青丝白雪。

    生命的渺小似乎是个无法挽救的悲剧,能够解忧的惟有金樽美酒。

    悲而能壮,哀而不伤,极愤慨而又极豪放。

    伴随着一声张狂大笑,青光消逝,墨迹逐渐凝聚,在那纸张之中显露出一道人影,正是那张狂饮酒,大放言词之人。

    宣纸上的字被吃了去,却化作一副画像,惟妙惟肖,似是真人浮现纸上。

    待一切平静下来,陈九目光望着那宣纸上的画像,略微有些呆滞。

    这不就是他心中所想的青莲居士,诗仙李白吗!?

    墨精吃了诗,竟是具现出了那酒友会上狂放不羁的诗中之仙。

    陈九愣了半晌,才恍然回过神来,他脸上浮现出笑意,说道:“竟是墨化诗仙象,有趣,着实有趣。”

    “当赏。”

    陈九抬起袖来,又是数斗文气注入画中。

    然而那墨精却是没有收下那文气。

    “为何不收?”陈九问道。

    画像手臂处分出半分墨迹,在那一旁,化为几字——【而今不食嗟来食。】

    陈九哭笑不得,他居然被这墨精给瞧不起了。

    得了几分文气,又吞绝世佳作,墨精竟还从中得了几分这诗仙风骨。

    “你倒是好风骨。”陈九瞧了一眼掌心中数斗文气,笑问道:“不过这数斗文气,当真就不要了?”

    墨精沉默片刻,未作回应。

    陈九见状点头道:“那我可就收起来了。”

    终于,宣纸上有了动静。

    原本的诗句再变,再化新句——【我本将心比明月,奈何明月照清渠。】

    陈九哑然失笑,指着那墨精说道:“你好不要脸。”

    要就要吧,还要说得自己多高尚似的。

    还以为这墨妖是得了诗仙的风骨,谁知竟是这般不要脸,还风骨?屁的风骨,不也馋这几斗文气吗。

    墨迹再次变化,又化为几字——【姑妄言之姑听之】【瞎子摸象】

    说好听些便是瞎胡说,说难听些就是说陈九说话与放屁无异。

    “呵呵。”陈九嘴角浮现出一抹干涩的笑意。

    墨精见陈九那般笑容,如临大敌,连忙换了字——【先生才无双,诗仙尤不及。】

    “晚了。”陈九将那宣纸卷起,以法力封闭。

    “砰砰砰。”

    宣纸之中发出了敲击的声音,是想从中出去,可却被陈九的法力封锁,只能老实待着。

    陈九岂会就此作罢,先关他几天再说。

    就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妖怪。

    诗仙的好什么都没学到,反倒学来了一身臭不要脸的毛笔。

    墨精悔啊,早知道就作死了,老实收了不就得了,哪来这么多臭毛病。

    “老实待着吧你就。”

    陈九道了一声,将那画作收进了袖中。

    回到床上,打坐修行。

    ……………

    酒安坊旁的乡田边上,刘老汉早早的就起身下地开挖水渠,正午时分便准备休息片刻。

    来到了水井边上,打算洗洗身上的泥土。

    水井边有数位妇人正在洗衣,谈论着什么事。

    “妹子,你那天真瞧见神仙了?”

    “是什么模样的?好看不好看啊?”

    “快说来听听。”

    刘老汉走近便听见了她们谈论的声音,一听到神仙字眼,便问道:“什么神仙?”

    “吴妹子有福,前些天在水井边上瞧见了神仙,这事你都不晓得?他们都晓得了。”

    刘老汉看向了一旁被唤作吴妹子的妇人,问道:“当真?什么模样的?”

    “我,我也想不起啊。”妇人支支吾吾地答道。

    她睡了一觉后,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如今脑海里连那神仙长什么样都都忘了,只是说道:“唉,反正是个先生。”

    “先生?”刘老汉疑惑一声。

    他的心里忽然咯噔一下,高声问道:“是不是个穿着儒袍的先生?还带着个红狐?是不是?”

    妇人回忆了一下,摇头道:“记不得了。”

    刘老汉愣了半晌,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是位先生……

    难不成这些日下午与他喝酒的儒衣先生乃是神仙?

    昨日先生曾言,午时一刻,便有书信至家中。

    刘老汉抚着额头,扶住了一旁的桂花水,他神色有些恍惚,抬起头呢喃道:“书信,对书信……”

    抬起头看向天上,太阳已至头顶,早已过了午时一刻。

    “啪嗒。”

    手中锄头落在了地上,刘老汉起身便聪明往家里跑。

    水井旁的妇人皆是疑惑,出声询问,却不听刘老汉回答,只是一个劲的往家里跑。

第十章:书信

    刘老汉狂奔着回到了家中,他大口地喘着气,脚上的草鞋都掉了一只,被那地上锋利的石子都划出了血渍。

    老汉的家极为简陋,是用茅草黄土堆起来的,但在这世道有个住处就不错了,更别说他这个淳朴的乡下汉子。

    在那土房前,正有一人在门前等候,其人身披布包,里面装着的是信件。

    信差午时一刻来到此地,却不见屋中有人,便想着在此等候片刻,若再不来人,那便打算明日再送。

    就要离去,就看见了奔赶而来的刘老汉。

    信差顿了一下,开口问道:“可是乡民公?”

    酒安坊各处多称年迈老者多称为公,而刘老汉名为乡民,故而便称为乡民公。

    刘老汉深吸了一口气,连忙答应,“是是是。”

    “边关来信,乡民公收好咯。”信差将书信交至刘老汉手中。

    驿站信差多是十里八乡认准的人,故而每日的活儿便是在这十里八乡走动,将信件交于人手,又或是带写书信。

    刘老汉拿着那书信,其上写道【父刘乡民均启】,拆开火漆,刘老汉将其中信纸取出,看了一眼道:“老汉我不识字,可否请差爷念一念。”

    “分内之事。”信差接过信件,摊于眼前,接着便念了起来:“吾父亲启,见字如面……”

    儿尤不孝,愧对爹爹养育之恩,再无脸面敢见爹爹。

    忆想当年,毛头小子,树荫乘凉,河中游玩,昨日入梦见爹爹,好似回归当年,田中打禾,地中抓虫,爹爹身影、面容依旧,怎奈好梦不长,梦醒,每每忆之,悲欢相交,思念之极故至书信一封。

    爹爹近来可还安好,家中的老树可否还在,院里可还养有母鸡,遥想少时,爹爹时常背我在田间游逛,想来书信至时桂花也该开了满山,每每记起,不禁落泪。

    ……

    信中皆是回忆往事,是那般美好,字眼之间皆是对爹爹的思念,而更多的则是不能归家的愧疚之情,以至纸张之上也有些许泪迹。

    “……军中一切安好,莫念。”信差一字一顿地念着,直至将书信念完。

    刘老汉眼眶微红,泪水从那它的眼角滑落。

    老汉伸出满是老茧褶皱的手,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轻叹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他不仅心中感叹,都成了老不修了,竟还会如此落泪。

    只要是还活着,那一切都是好的。

    苦等十三年,终是等来了书信一封。

    家中一切都好,门前的老树还在,只是那母鸡却是许多年起都卖了去,桂花年年都开,今年开得尤为漂亮。

    “乡民公,书信你且收好。”

    刘老汉将那书信放入怀中,贴近心口,视作珍宝一般。

    只要人还活着,那就还有盼头。

    这大概是他这数十年来,收到过最好的消息。

    信差这些年来送了无数的信,再多的场面他也见过了,这是好事,而非坏事,他同样为乡民公感到高兴。

    在信差看来,笔头比舌头更能无拘束地表达自己的情意,倾诉自己的衷肠,寄托的来自远方的心绪。

    再由各地信差之手传递四方,将那寄托着心绪的纸张交付于手。

    一封书信或许要数月才能送回家中,沿路送来,或许都能将那车轮磨破,但却磨不破那书信中的情意。

    车马很慢,情意且长。

    这也是他们信差存在的意义。

    刘老汉回过神来,忽然开口问道:“老汉可否问一句,差爷是何时到的?”

    信差倒也没有多想,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色,估摸着答到:“估摸着该是午时一刻罢。。”

    “问这作甚?”

    “啊。”刘老汉摇头道:“没,没事。”

    午时一刻,一刻不差,一刻不少。

    竟真被先生给说中了。

    果然啊…先生不是凡人。

    “如此,我也该告辞了。”信差拱手说道。

    刘老汉欲要留他顿饭,却被信差拒绝,骑上快马,便离去了。

    老汉望着那快马离去的信差,忽的一愣,脑海中像是浮想出了儿子身骑快马归家的场景。

    破旧的土房之前,年迈的老汉光着一只脚,草鞋已然在奔来的路上掉在了不知何处。

    他坐在石凳之上,目光望着远方。

    那双浑浊的眸子中,像是多出了一抹亮光,是期盼,是希望,老汉将所有的一切都寄于了怀中书信,寄予了远方边关的儿子。

    远方有袅袅炊烟升起,又见天上群鸟远去,少不了那扑面而来的桂花香。

    日子依旧如往常一般宁静。

    但在那宁静之中却又多出了几分东西,多出的东西,也只有在老汉眼中才能看见。

    老汉坐在了那石凳之上,口中呢喃道:“真好咧……”

    人世间的感情极为繁琐复杂,但却又极为简单,有时千言万语都道不尽想说的话,可有时候寥寥文字,却又能道尽所有。

    就如这书信一般。

    书信一封,文字寥寥,却道尽了这世间红尘烟火。

    ……………

    酒安坊的城隍庙宇来了一位文士。

    其人身着一袭墨青长衫,腹中有数斗文气,手捧香烛,俯身三拜将那香烛插入了炉中,抬起头注视着城隍象。

    片刻后,只见一戴着面具的日巡游略过众人,穿过大门,来到了这位文士身前,拱手道:“秦公,城隍大人有请。”

    秦远恒微微点头,文气具身,他看得见妖魔鬼神,日巡游亦在他的眼中,迈开步子,跟在日巡游身后朝着城隍庙后方走去。

    来到一处偏僻静地,日巡游上前通报:“城隍大人,秦公到了。”

    老城隍身着灰黑长衣,现身眼前。

    “秦氏学生,见过城隍大人。”

    秦远恒见过的城隍也不在少数,但那时他虽身具文气,但却不足以见到鬼神,故而对于酒安坊的老城隍却不太熟悉。

    老城隍微微点头,开口问道:“你寻至此地,可是有事相求?”

    “正是,秦某想求城隍大人寻一个人。”

    秦远恒俯身拱手道:“昨夜有千百斗文气冲天而起,文曲星震,乃是文圣出世之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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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江湖气

    秦公相才为最,其次才是诗才,又试问这数百年间,凡人文士可与他秦远恒相比又有几何?

    文气积累之多,甚至到了目见鬼神的地步,是这百年之大才者。

    昨夜文气冲天,以秦公之能,亦是有所察觉,但那冲天文气却是眨眼即逝,无从寻觅,故而他才回来这城隍庙中寻城隍大人帮忙。

    老城隍闻言却是摇头道:“此事,老夫也帮不上你。”

    秦公愣了一下,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并非老夫不愿,你且听我道来。”

    老城隍踱步上前,解释道:“昨夜冲天文气虽是有所察觉,但那文气眨眼既逝,却不是寻常之辈可以办到的,你可明白?”

    “并非寻常之辈……”

    秦公心中咯噔一下,文气积攒足够之后,他便见过鬼神,城隍入土地,他亦是见过,但却从未觉得这世间有过仙人。

    处世数十年,亦是从未见过仙人的踪影。

    “城隍大人。”

    他抬起头来,拱手问道:“世上,当真有…仙人存在?”

    老城隍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有。”

    若是曾经老城隍说不定只答不知,身为城隍,三百年间亦是从未见过仙人,也只在古书之中有所听闻。

    但在遇上陈先生之后,他也确信这不仅是存在于传说之中。

    虽是妖仙,但亦是仙。

    想到这里,老城隍倒是想了起来,此事他没办法,但不见得陈先生没办法啊,便说道:“老夫虽是没法帮你,但如今有一位先生正在酒安坊中,说不定他能有办法。”

    “先生?”秦公疑惑一声。

    “先生姓陈,单名一个九字,如今就在酒安坊天香客栈。”

    老城隍道完后张了张口,却是欲言又止,闭上了口,没再继续说下去。

    思索一番,老城隍觉得还是别说陈先生是妖的事情为好。

    秦远恒为人尚可,若是陈先生看的起,自然也会帮。

    但老城隍却也不会去做这个中间人,先生是否见他,全凭他秦远恒自己的本事,这事他也不好出面的。

    斜阳西移,秦公离开了城隍庙宇。

    走在路上他却是在思索着城隍大人说的那位先生。

    老城隍也只告诉他那位陈先生如今住在何处,具体的都没再透露半分。

    秦公如今能知道的也只有一点,“既然能让一县城隍这般看重,这位陈先生想来不是泛泛之辈。”

    或许是仙人也说不定。

    各地有各地的城隍,他在京城任相公之时,就见过京城的城隍大人,那位城隍大人都未曾见过仙人,但酒安坊这位城隍大人却是极为肯定的告诉他,世上是仙人存在的。

    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位城隍大人是见过真正的仙人的。

    既然如此,那位陈先生会是仙人吗?

    秦公有些意动,无论如何,他都会去见一见这位陈先生,不管是不是仙人。

    文曲星都震动,涛涛文气冲天而起,但愿那位陈先生能够知道是何人引起的这般异象,若是寻到,必然是大乾一大幸事。

    说不定,他也能见证着一位文圣出世。

    …………

    陈九今天倒是没去别的地方,只是在客栈里待着。

    倒也不闲,住在这客栈里的多是芜湖四海而来的人,酒安坊酒水便宜,外地酒商来此最多,其次便是游侠,这就比较少见了。

    走南闯北,这些人染得一身江湖气,遇了谁都能说上两句,闲话总是说不完,也极为有趣。

    陈九便跟客栈掌柜要了一叠茴香豆,上了一壶酒便坐了下来。

    而在这一群满身江湖气之间,他却显得格格不入,故而一坐下便引来了注视。

    许是见陈九一身先生模样,又有儒身之气,坐的近一人凑上前来,拱手问道:“阁下是读书人?”

    陈九看了此人一眼,衣着朴素,中庭饱满,嘴角有一颗黑痣,长年行商染得一身铜臭之气。

    他怀中抱着红狐,答道:“不算读书人。”

    那人笑了笑,面露谄媚,说道:“阁下这般气质,反倒是像位教书先生,就算不是读书人,也该是有大本事。”

    走南闯北,多一个朋友总是不会错的,恭维的话也成了习惯。

    “过誉了。”陈九笑道。

    眼前之人眉心上有富贵之气环绕,说明此人有财运将至,但在一旁却又有数缕黑气环绕。

    缕缕黑气,说明这财也并不好拿,还得伴随一些劫难,若是渡过了便是一笔横财,若是渡不过,凭着几缕黑气,最少也是重伤,重则就是殒命。

    “鄙人正谢云,自江宁而来,还不知先生名讳。”

    陈九抬起手来,说道:“陈某单名一个九字,先生却是不敢当。”

    他顿了一下,倒是想起一事,便开口问道:“听闻江宁府有一名酒名为江尽愁,不知可有听闻?”

    “江尽愁?”

    正谢云回忆了一下,恍惚间想了起来,说道:“陈先生果然是有见识的人。”

    “江宁府有酒千万,百年前江尽愁乃是江宁府第一酒,只是可惜,此酒的工艺未有传承,故而在五十年前就彻底消失了,连知道的人都很少了,正某亦是经营酒水生意才有所了解。”

    “失传?为何?”陈九疑惑道,这般好酒竟会失传。

    正谢云解释道:“陈先生不知,江尽愁自燕时便有,那时还不叫江宁府,而是陈江府,江水边上有一处酒楼,名为江悠酒楼,而江尽愁便是出自于此,也只出自于此,中间又经历了许多事…总归,此事与江宁各家商行祖辈有些关系,不足道尔。”

    具体何事,正谢云也没有说,想来不是什么见的得了光的事,故而才没有解释。

    他岔开话题,问道:“倒是先生,是如何得知这江尽愁的?”

    “曾有一人告知于我,说这凡世酒水之最,便是江尽愁。”陈九这般说道。

    正谢云抿了口酒,摇头道:“是何滋味,正某也未曾尝过,但若是说当世之最,却是过了。”

    “是凡世。”陈九纠正道。

    正谢云却也没在意,只是摆手道:“不也一样吗。”

    陈九也只是一笑,未再解释。

    自然是不一样的。

第十二章:就这会不在

    “正兄是做酒行生意的?”陈九问道。

    正谢云这般说道:“衣食住行,都沾些边,只是酒水生意做的最大。”

    “原来如此。”陈九知晓,继而问道:“那依你看,这世上该是什么酒是最好?”

    “陈先生太看得起在下了。”

    正谢云摇头笑道:“世上美酒千万,岂是我能一嘴尝完的,但若是论正某喝过的,那当属京城蝶坊兴元三年所产的上等女儿红。”

    “那滋味,当真是一绝。”正谢云砸了砸嘴,像是在回味一般,接着嘿嘿一笑,又说道:“陈先生该是好酒之人,兴元三年蝶坊产的女儿红如今民间也还有余下,若是能寻的到的话,先生可得尝尝才是。”

    陈九将那茴香豆推到了桌前,笑道:“酒是人间禄,可少不可无,有机会必然会去尝尝。”

    正谢云也不谦虚,拿起那茴香豆扔进口中,笑道:“陈先生说的在理。”

    萍水相逢,闲聊两句尚可,正谢云亦是好酒之徒,话匣子一打开,那就关不上了,做酒行生意的最为懂酒,尝过的更是数不胜数,将这大乾境内所知的酒都道了一遍。

    哪里的酒倒是说的出来,但那滋味,却是的难以言喻,也只有亲自尝尝才知道。

    聊了半晌,陈九以事为由起身道了句告辞,正谢云倒也不在意,笑着道了一声先生先忙。

    客栈里的正谢云抿了一口酒,望着那儒衣先生离去的身影。

    这位陈先生,气质不凡,但又不像是正儿八经的学士,看似出尘,身上却又有着烟火气,还养了一只乖巧的红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他都未曾遇到过这般怪异的人。

    在这酒安坊待了几日,倒还是忘了跟老城隍请教香火神道的事情。

    已至日暮,想来老城隍这会也不是很忙。

    刚出客栈,扭头一看,见那街角茶摊处坐着一位红衣女子。

    当陈九目光看去的时,那红衣女子眉目与他对视,玉手举起茶杯示意。

    陈九顿了一下,摇头轻叹。

    狐九顺着目光看去,说道:“先生,是之前那个,那个……”

    它皱眉思索了一下,恍然道:“处处留情?”

    “……”陈九汗颜,伸出手来敲了敲它的脑袋,“什么处处留情,别瞎说。”

    狐九摸了摸脑袋,不懂为什么自己又要被打。

    先生真的是越来越不讲道理了。

    海棠伸出玉手,将茶水推至桌前,低眉恭敬说道:“妾身见过先生。”

    走进茶摊之中,陈九坐在了海棠的对面,开口说道:“跟着陈某有什么好的?”

    海棠玉手轻捻茶杯,眉眼妩媚,抿了一口清茶,柔声问道:“先生觉得什么是好,什么又是坏?”

    陈九没有回答,他只是不解,海棠为何要如此执着。

    “所以,只是先生这般想。”

    海棠放下茶杯,抬眼说道:“是好是坏,只要妾身觉得是好,那便就是好,与先生无关的。”

    陈九却也无可奈何,叹道:“你愿意跟着,那就跟着吧。”

    狐九眨了眨眼,听的糊里糊涂的,便问道:“什么好的坏的?先生你们在说些什么啊,狐九听的好糊涂。”

    说罢,它便伸出爪子护住了额头。

    果然一抬头,就见先生伸出了手要敲它。

    陈九顿住了手,低头看了一眼,收回了手,说道:“学聪明了?”

    “当然。”狐九得意的笑道:“狐九聪明着呢。”

    海棠掩面轻笑,说道:“先生身旁的灵狐也很是有趣呢。”

    “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妖。”陈九抚摸着狐九的毛发说道。

    海棠摇头,望着狐九说道:“妾身倒是有些羡慕它。”

    能跟在先生身边,想来也是一件有趣的事吧。

    这小狐狸开智不过一年,但却已炼化了横骨,世上妖物又有几个能到这般,这小狐狸当真是福缘不浅。

    陈九微微摇头,也不打算再待下去了,道了一句:“若是要离去,也不用特意告诉我。”

    他摆了摆手,起身离开了茶摊。

    海棠抬起头望着那儒衣先生的身影,她的眼眸之中似有海棠花映,瞧不出在想什么,但总归没什么坏心思。

    狐九爬上了先生的肩头,回头望了一眼那茶摊。

    然而再次看去时,那位红衣女子,却早已不见了身影。

    再在桌上,也只余下了一叶海棠。

    狐九皱了皱眉头,沉思良久,忽的睁大了眼眸,扯了扯先生的衣物,说道:“先生,先生,‘处处留情’喝茶不付钱!”

    “哎哟。”

    “先生干嘛又打我。”

    狐九可怜巴巴的捂着脑袋。

    又被敲了。

    陈九收回了手,哭笑不得道:“你个小狐狸,怎么管的这么宽。”

    狐九闭上了嘴,它决定最近几天都不理先生了。

    不讲道理,不跟他好了。

    小狐狸如今也有小脾气了。

    ………

    而在陈九背后的街道尽头,正有一人行至街口。

    秦公抬起头来,看向了那街道尽头,那儒衣先生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眨眼即逝,恍惚间他竟是觉得有些熟悉。

    估计也是眼花了。

    秦公摇了摇头,迈步走向了街道一侧的天香客栈。

    迈进客栈的大门,铺面而来的便是浓郁的酒香,客栈里四方都坐着人,或是闲聊打趣,但实际互相都不是熟悉,也只是萍水相逢,闲聊几句。

    秦公走到了柜台之前,客栈的掌柜面色微醺,像是喝了不少酒,一手还拿着算盘,也不怕稀里糊涂的算错账。

    他敲了敲桌面,问道:“掌柜,可否向你打听一个人?”

    掌柜抬起头来,打了个酒嗝,说道:“问。”

    “客栈里,可有一位先生模样的人?”

    掌柜的笑了笑,满口酒气溢出,说道:“你不就是吗。”

    “除了我。”秦公无奈笑道。

    “有。”掌柜醉醺醺的,答道:“是有位先生模样的人,昨夜在,今…今早在,说不定一会也在。”

    他抬起头来,打了一个酒嗝,说道:“好巧不巧,嘿嘿,就这会不在。”

    秦公面露苦色,也弄不清楚这掌柜说的那句是真哪句是假。

    陈先生是真不在?

    还是,不想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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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蝉’

    到了城隍庙时候,天色已然完全黑了下来,陈九一路走来,也瞧见了在城中巡查的夜巡游。

    城隍庙前时,有两位阴差守候于此。

    两位阴差并未见那一身儒衣与肩头的红狐,此人与城隍老爷吩咐之人一般模样。

    二者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人上前问道:“可是陈先生当面?”

    “正是。”陈九拱了拱手,问道:“二位阴差认得陈某?”

    “我等未曾见过陈先生,只是城隍大人曾有吩咐。”阴差闻言连忙拱手,解释道:“若是陈先生当面,万不可阻拦。”

    “原来如此,老城隍客气了。”陈九点头说道。

    “陈先生请。”

    “客气了。”

    两位阴差推开了城隍庙的大门,陈九见状也不再客气,迈步走进了城隍庙中。

    老城隍坐在案桌前手中拿着一本册子,册上所述乃是酒安坊各地收入阴司的亡魂,查阅一翻,以免出了什么纰漏。

    察觉有脚步声传来,老城隍顿了一下,抬起头来。

    “陈先生?”

    老城隍放下了手中册子,连忙起身走了过去。

    “老城隍可是有要事在忙?陈某来得似乎不是时候。”陈九说道。

    “陈先生这是哪里的话,先生快请。”

    老城隍引着陈九坐下,城隍庙中没有茶水,便也没再过多招待。

    坐下后,老城隍叹了口气说道:“老夫也不过是翻越一下近来送入阴司的亡魂,免得出了纰漏,不知陈先生到访是有何事?”

    陈九拱手说道:“想请教一下老城隍,有关香火神道的事情。”

    “陈先生对香火神道感兴趣?”老城隍疑惑道。

    香火神道乃是鬼神之道,意思是只有鬼神才可修行此道,陈先生本身为妖,香火神道似乎没什么用处吧。

    陈九顿了一下,又说道:“若是老城隍有难处的话,陈某也就不多过问。”

    山河敕令中对香火神道的记述极少,但却是必不可缺的东西,若想以山河敕令册封鬼神,必然是要知晓香火神道的道理的。

    “这倒不是什么不能说的。”老城隍摆手说道。

    他本就是鬼神,修行香火神道精益自身,自然是最为了解,而且香火神道也只对鬼神才有用。

    “香火神道只对鬼神,就是不知陈先生了解香火神道有何用?”

    “就算不懂其中奥秘,也要有所了解才是。”

    “这样吗。”老城隍微微点头,放下心来,抬手说道:“香火神道也不算什么秘密,任为鬼神之后的多数都能自行领悟,也有许是任命时就有香火法门传下,但二者也并无多大差别,也只是对香火之力的运用罢了。”

    老城隍话音刚落,正欲开口,殿外却走进一位夜巡游。

    “报。”

    老城隍收回手来,问道:“何事?”

    夜巡游躯身拱手恭敬说道:“禀城隍大人,外面来了一只妖物亡魂,似乎…是为求愿而来,还请城隍大人定夺。”

    “妖物?”老城隍眉头一皱。

    转头看向了陈先生,询问他的意思。

    陈九摆手,倒也来了兴致,说道:“不如陈某与老城隍一同前去看看吧,香火神道的事情先不着急,忙眼下的事才是。”

    “也好。”老城隍微微点头。

    陈九与老城隍一同起身,朝着庙外走去。

    两人穿过城隍庙的大门来到了外面,两位阴差立于庙前,手中长刀相交将那妖魂困在地上,而在那长刀之下,正有一指节大的妖魂。

    老城隍看向了那刀下妖魂,有些疑惑,这妖物似乎也太小了些。

    陈九望了过去,一眼便认了出来,有些惊奇道:“蝉妖?”

    “蝉?”老城隍也是一愣。

    陈九上前半步,蹲下看向了那只蝉,说道:“倒也不能称是妖,只算精怪。”

    肩头的狐九本来是昏昏欲睡的,听见了之后也好奇了起来,一眼看去,却是什么都没瞧见,如今的它可还看不见魂魄。

    但它又不想问先生,之前可是说好的不说话。

    老城隍摆手,两位阴差收回了手中的刀。

    陈九伸出手来,那蝉的魂魄飞了起来,落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老城隍看了过去,有些好奇道:“蝉也可成精?”

    陈九饶有兴趣的看着掌中的蝉精魂魄,说道:“未尝不可,妖者本就由世间万灵而来,蝉不长生,但若遇机缘,也可成精,只是可惜的是,就算成精了,也没能多活几年。”

    蝉精已经身死,如今也只是亡魂,倒不是因为意外,而是寿元尽了,生老病死本就是常理。

    “咦?”老城隍定睛看去,说道:“竟是身具佛性。”

    “想来它生前应是得了佛缘。”

    蝉精亡魂趴在陈九的掌心之中,妖魂之中有些许佛光浮现,也难怪能不惧城隍庙宇的香火之力。

    陈九低头了看向蝉精,问道:“你为何来到此地?”

    蝉精抬起头来,望向了眼前的陈九,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陈九沉吟一声,转头看向了老城隍,笑道:“它是想求一场轮回。”

    “这……”老城隍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是好,妖物想求轮回,他也是头一次见。

    “妖物亡魂,也归阴司管辖?”陈九问道。

    老城隍摇头解释道:“阴司只管人魂,从未收录过妖物。”

    历来都没遇到过这般情况,不妨问问陈先生如何处理为好。

    他顿了一下,问道:“陈先生以为此事该如何是好?”

    “陈某可不是城隍。”陈九笑道。

    老城隍闻言无奈一声,这可让他如何是好。

    陈九低头看向掌心中的蝉精亡魂,问道:“求这一场轮回,是因为不甘这岁月短暂?”

    蝉精亡魂抬起头来,微微摇头

    “并非如此?”

    陈九见它说完,顿了一下道:“是为了渡一人?”

    掌心中的蝉精亡微微点头。

    它至此地,并未是因为岁月苦短,而是为了渡化一人而来。

    蝉生不长,聆听佛法,沾染佛性,开慧得智。

    于那青山佛寺之中,修禅静心,至今三十一年,寿元已尽。

    前半生是为佛而生,后半生是为了渡一人而活。

    这便是它的禅。

第十四章:渡人自难渡

    陈九收回了目光,问道:“若是阴司不收录妖物亡魂,它的结果会是如何?”

    “想来过不久就会消散。”老城隍答道。

    陈九摸了摸下巴,又问道:“此前就没有收录妖魂的情况?”

    老城隍沉思片刻,摇头说道:“这…老夫就不清楚了。”

    在他的印象中,从未有过阴司不能收录妖物亡魂的规矩,但他上任这数百年里,却也从未收录过妖物。

    而这世间死去的妖物,最终也会于凡世之中魂飞魄散,入不得轮回,更没有来生。

    “既然如此。”陈九顿了一下,开口说道:“不如这蝉精就先交于陈某,老城隍意下如何?”

    蝉精佛缘不浅,为若虫时,便是因聆听佛经开的灵智,只是可惜蝉生太短,未能再进一步。

    “也好。”老城隍点头答应。

    说起来,他也不知该如何处理为好,尤其是这样的一只妖怪,陈先生能出手再好不过,倒是这蝉精,说不定还能因此得了机缘。

    “善。”

    陈九点了点头,说起来他也很好奇这世上修佛之人,借着这个机会也可以了解一下。

    蝉精虽说佛性不深,但亦是缘法所致。

    老城隍顿了一下,因这蝉精的事情倒是让他想起昨夜的事情,出口问道:“陈先生可知昨夜坊中文气冲天是因何而起?”

    “可是有什么不对?”陈九问了一声。

    昨夜自己弄出的动静确实有些大了,老城隍问起他也不感意外。

    “倒不是有何不对,只是不知是何人引来的文气动荡,故而想问问陈先生。”老城隍拱手问道。

    陈九笑了笑,说道:“就不能是陈某引来的?”

    “呵呵,先生说笑了。”老城隍摇头一笑。

    这般看来,陈先生也不知是因何而起。

    妖物引来这般的文气冲天之象,这本就是不合规矩的事情,故而只当陈久说的玩笑话。

    陈九摊了摊手,也没有再作解释,他说了实话了,只是老城隍不信罢了。

    他倒不好奇妖物为何会引来文气,大抵是因为他是妖躯人魂的缘故吧,本就是这世间特殊的存在。

    “若是这般……”老城隍眨眼问道:“先生可曾见了秦公?”

    “老城隍说的可是思源书坊的那位文士?”

    “正是。”

    “此人,陈某倒是见过。”

    老城隍闻言微微点头,陈先生见过便好,便又问道:“陈先生以为秦公如何?”

    陈九思索片刻,答道:“为人陈某尚不清楚,但才学却是中规中矩。”

    他看过一眼秦远恒的策论,改革的想法是好的,只是不太现实罢了,但也仅限于此,故而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老城隍略感欣慰,抚胡笑道:“凡人能入先生法眼,就算是中规中矩已是不错。”

    这些年来,也是在秦公的辅佐之下,大乾蒸蒸日上,百姓安定,他这位城隍也能轻松许多。

    天色渐晚,陈九便也没有再多留,与老城隍道了个别便离去了。

    老城隍本是打算送送,但却被陈九拒绝了,他与老城隍之间,也不必如此客套。

    没走几步,却是忽然顿住了步子。

    陈九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远处城隍庙大门已然紧闭,他一拍脑门,叹道:“怎么把香火神道的事情给忘了。”

    这般看来,只有下次见了老城隍再说。

    如今他连山河敕令都还没看明白,香火神道的事情也不着急,说不定老城隍那里也有特定的法门,下次见了也好问一问。

    说起来,他在酒安坊也待了不少时日了,也该离去了。

    陈九掌心藏蝉,离开了此地。

    蝉精亡魂静静地躺在掌心之中未有动作,此刻的它已然极为虚弱。

    亡魂本就不能再凡世游荡太久,从那青山脚下行至酒安坊已然花去三日,如今也再无余力。

    …………

    走进客栈之中。

    掌柜趴在桌上打鼾,倒不是困了,而是醉倒在了桌上,每隔半个时辰就要喝去半斤酒,几乎就没清醒过。

    白日里客栈里闲聊的人多,晚间则是少了许多,这个时辰都已休息了,如今客栈里坐着的却只有一人,倒也不是别人,正是白日里与陈九攀谈的酒商,正谢云。

    正谢云喝了一口酒,见门口有人进来,便出口问道:“陈先生这会才回来?”

    “有些事,故而才晚了些,倒是你,怎会一人在此独饮?”陈九出声问道。

    “闲来无事,小酌两杯,陈先生不如一起?”正谢云举杯示意道。

    “我就不了。”陈九摇头拒绝,思索了一下问道:“正兄可是要离去了?”

    正谢云点了点头,说道:“此次在酒安坊多留了几日,明日一早便要回江宁了。”

    陈九抬起头来,说道:“既然如此,陈某便送你一句话吧。”

    “哦?陈先生请说。”正谢云好奇问道。

    “命里无时莫强求,莫被眼前利欲冲昏了头脑。”

    陈九拍了拍他的肩膀,再看了一眼正谢云眉心之处,那黑气愈发浓郁起来,向来是难过此劫。

    他也没有多留,迈步走上了二楼的阶梯。

    正谢云心中疑惑,却是不解这句话的意思,但仍是举杯谢道:“正某谨记。”

    楼上的儒衣先背对着他,摆了摆手,接着便走进了房中。

    正谢云将那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思索着刚才陈先生说的话。

    ‘什么意思?’正谢云心里嘀咕道,半晌也没想能明白。

    他摇头将思绪抛之脑后,也没再去想此事。

    之前所说也只是客套罢了,转眼之间说不定也就忘了。

    陈九挥手关上了房门,将肩头熟睡的狐九扔上了床,这小狐狸是越来越贪睡了。

    正谢云听不听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坐在桌前,陈九打开了掌心,看了一眼魂魄虚弱的蝉精,开口问道:“你可知,渡人自难渡?”

    蝉精抬起头来,不解其中意思。

    “你沾染佛性亦是机缘而起,妖物是否可入轮回尚且不论,就算是有,你下一世若还是蝉,七年尘土,三月见世,短暂岁月,你又要如何渡的了人?”

    =============

    碗。

第十五章:青蝉

    蝉精不答,只是趴在陈九的掌心之中,羽翼颤动。

    “这般执着?”

    “那便让陈某看看你心中的禅,如何?”

    禅精抬头像是在念叨佛语一般。

    陈九见它不曾拒绝,取下发梢玉簪,清风窜出,引蝉入梦。

    他闭上双眸,随着清风一齐进了蝉的梦里。

    …………

    若虫七年,埋藏于青山河岸旁。

    青山中有一小庵,佛庵钟声黎明而起,朝醒万物。

    在那河岸边上有一小亭,庵中有位小尼姑,正午时分总会至小亭处念诵佛经。

    若虫埋藏小亭边上,聆听佛经,久而久之,于尘土之下开智成精。

    转眼过去了数年,若虫终是破土而出,羽化为蝉。

    目光所致,是那小亭之中闭眼诵经的小尼姑,七年过去,当初的小尼姑已至金钗,诵经之声仍有些许稚气。

    蝉愣了许久,它知晓,每日诵经的便是眼前之人,开智醒灵之恩,无论如何都得报。

    便是要在这极少的岁月中报她的诵经之恩,尽管她并不知晓此事。

    小尼姑每日至小亭诵经,除却大雨时分,未有间断。

    夏至蝉鸣。

    小尼姑坐在亭中,手中拨动念珠,念诵着佛经。

    听耳旁蝉鸣,缓缓睁开双眸。

    在那亭中石板之上,正有一只青蝉望着她,蝉身似玉,像是在听她诵经一般。

    “蝉儿,蝉儿,佛说众生,众生皆佛,你也一样吗?”

    小尼姑笑出声来,笑得那么快活,腮帮上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像是一朵绽开的红山茶。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尼姑,对这世间的一切都抱着好奇,就如眼前的青蝉。

    青蝉傻傻的望着,只觉得她笑的很好看,亦是它从未见过。

    青蝉每日正午都会在亭中等待她的到来,每每如此,就算是有时落了雨,也会在此等待,就算知晓她不会来,也会保佑期盼。

    小尼姑来到小亭,见那亭中青蝉盘旋而起,喜道:“又是你啊。”

    “你喜欢听我念经吗?”

    “那我念给你听。”

    山水之间,小亭之中,青蝉静伏,女尼诵经。

    佛声入耳,青蝉也入了佛,小尼姑修的是禅,青蝉亦是修禅。

    夏末秋初,青蝉终不能停留太久,就算成了精亦是如此。

    当那秋风吹走夏天,它也藏进了土中,就在那小亭之中。

    当小尼姑再来之时,每日陪伴的青蝉也不再与往常一般在小亭等候,她有些着急了,抬头喊着:“青蝉,青蝉!”

    日落西山,她终究是没能等到青蝉。

    小尼姑坐在亭中,望着那亭下流水,口中喃喃道:“我念的经,不好听了吗……”

    槐序蝉声,也在这一天随着秋风吹了去。

    那也是她第一次明白失去的感觉。

    ………

    日升月起,岁月流逝,转眼又是一个秋冬,春来万物,小尼姑念诵着佛经,又长了一岁。

    诵经念佛,每日如此,在这庵中渡过,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山下小亭。

    又一年槐序。

    小亭中的小尼姑听着槐序的第一声蝉鸣,手中念珠停滞,她睁开了眼眸。

    青蝉落至亭中石板之上,抬起头看向了她。

    有这么一刹那,小尼姑以为是去年的蝉儿回来了,她伸出手来碰了碰那只青蝉。

    青蝉不躲,任由她抚摸。

    小尼姑目光惆怅,轻抚着青蝉的羽翼。

    她只是轻轻一笑,说道:“我去年认识一只蝉儿,与你一般模样。”

    但也只是像罢了。

    师父说,蝉生短暂,七年埋藏尘土之中,只为一朝蝉鸣,只在一年槐序,秋风吹来时,蝉的一生也就结束了。

    她早已接受了当年青蝉早已不的事实。

    青蝉望着她的眼眸,发出蝉鸣之声。

    她的眼中好像多了许多愁绪,诵经的声音也再没了当初的稚嫩。

    但她的笑容却从未变过,早已深刻在青蝉的脑海之中。

    这一年槐序,又有一只青蝉,在这小亭边上听她诵经。

    入夏几日,小尼姑看着那石板上的蝉,恍惚想起了去年的青蝉。

    它们太像了,就好像是同一只一般。

    她问道:“你与它一般,都喜欢听我诵经,也是在这小亭里,在这石板上。”

    “佛说万物皆有来生,你是它的来生吗?”

    应该会是吧,小尼姑心中这般想。

    青蝉静静望着,似在回答她,但小尼姑却听不到——‘佛说来生,但我却是此生。’

    这一年槐序,小尼姑的脸上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

    转眼间又过去了三个月。

    直至夏末之际,青蝉又要回到地下。

    此刻的它才觉得,短短一季,竟是这般短暂。

    小尼姑再一次道别了青蝉,就算过去了三个月,她仍旧不明白,昨年的青蝉,与今年的青蝉,到底是不是同一只。

    她有些迷茫,但总归是好事。

    夏末蝉声消逝的最后一刻,小尼姑抬起头问道:“明年你还在这吗?”

    青蝉扇动羽翼,盘旋在小尼姑的身前。

    答案是一定的。

    只是可惜小尼姑却听不见。

    每年槐序将至之时,总会有一只青蝉从地下钻出,在这小亭之中等着那小尼姑。

    小尼姑也总会准时到来,相遇于小亭之中。

    像是约定一般。

    她念,它听,向来如此。

    ………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七年,青蝉也陪着她度过了七个槐序。

    “夏末了。”

    当初的小尼姑已然褪去了所有稚嫩,转眼七年,步入了桃李年华,已不再是小姑娘了。

    她身着大袍,手中敲着木鱼,看向石板上的青蝉,问道:“你又要走了吗?”

    青蝉微动,像是在回应一般。

    她点了点头,微笑道:“下一年,我还会在这等你。”

    七年岁月,每年槐序都会出现的青蝉,就算青蝉不会回答,她也能明白,青蝉一直以来都是同一只。

    是这世上最古怪的‘蝉’。

    青蝉抬起头来,这一次它却有些回答不上来。

    它已经很老了。

    人有寿命,妖亦是如此,更何况它也不算是妖物,无非是领悟了一些佛理,沾染佛性开了智,它只是这山间精怪罢了,终究也活不了多久。

    蝉生不长,成精了亦是如此。

    她似乎察觉到了青蝉与往年的不同,也没有多问,只是静静的望着青蝉。

    当那秋风吹来,予它一笑。

    青蝉看着她的笑容,恍然间想起了多年前相遇之时,她亦是这般笑容,从未变过。

    她的一年有十二月,而青蝉的一年,却只有短短的三个月。

    青蝉蹒跚向前两步,沉思了许久。

    它今年,忽然不想再走了。

    它不想一年,还是寥寥三个月。

    ……

    秋风吹来,当她再一次来到小亭,当那熟悉的蝉鸣声却是再次在耳畔响起。

    她看向那石板之上,有些呆滞。

    入了秋了。

    望着青蝉,她愣了许久。

    恍然间,明白了些许。

第十六章:春日蝉鸣

    夏虫不可以语冰,青蝉经历了数次沉眠,数次蜕变,但却熬不过秋风,更见不了冬日的大雪。

    青蝉心有所感,它明白,自己熬不过这一年了。

    倒不如用这剩下的最后岁月,陪着眼前之人。

    它还没有报恩,更不知道她想要什么,它也只明白自己喜欢听她念经,喜欢看她笑,比这世间的一切都有意思的多。

    她眼中余光看向了肩头的青蝉,问道:“入了秋了,你今年不走了吗?”

    青蝉震动羽翼,像是在回应她。

    女尼微微点头,她知晓,若是这一次它再走,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将青蝉带回了庵中,与她相伴。

    师父曾说,传说中的妖物,寿命总是比人长,可为什么,青蝉却只能在这世上待的这般短暂。

    她双手合十,静坐在佛堂之中,望着那石佛,心中有言:‘佛说众生平等,可为什么它的一生这般短暂。’

    秋风瑟瑟,枯叶落地,女尼肩头的青蝉望着眼前山中之景,心想,原来秋天是这个模样。

    青蝉越来越迟缓,多数时候都是女尼带着它。

    将这山中之景,尽数看遍。

    “呼……”

    寒风吹来,一夜银霜落满山。

    女尼捧着青蝉,推开了房门,冬日的寒风刺骨。

    她往手中呼了口热气,青蝉微动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了眼前。

    清冬见远山,积雪凝苍翠。

    入眼即是白茫一片,天是白的,山是白的,眼前一切是那般干净,这是青蝉从未见过的场景。

    原来,它竟错过了这么多。

    “很美吧。”女尼鼻尖微红,说道:“佛说,冬天就要过去,留些回忆吧,你该是第一只见了冬日的夏虫。”

    青蝉动了动翅膀,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但也不过是徒劳,如今的它扇动羽翼都是一件吃力的事。

    女尼捧着它举过头顶,让那一切都映入它的眼中。

    青蝉看了许久,它想再熬一会。

    熬过这个冬季就够。

    也意味着,能再听她念一季的佛经。

    青蝉伴随在她的身旁,恍惚间,它回忆起了自己这一生。

    似乎,它欠下的更多了。

    ……

    山间树木抽出了嫩芽,庵前也生出了杂草,转眼就过去了一个冬季,青蝉也熬过了这一年寒冬。

    女尼看着肩头的,青蝉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润玉,甚至连动弹都是一件难事。

    夜里。

    她敲着木鱼念诵佛经,手中忽地停顿下来,看向了眼前听经的青蝉。

    青蝉一动不动,抬起头望着她。

    “你要走了吗?”

    青蝉答不上来,它已经熬不下去了。

    女尼沉默良久,眼中是那般平静,说道:“那便再听我念最后一篇佛经吧。”

    “咚。”木鱼敲动,闭目开口念道:“我闻如是,一时,佛住王舍城,耆阇崛山中……”

    青蝉亦如当初一般静静的听着。

    她亦如当初静静的念着,只是诵经声没了当初的稚嫩。

    青蝉老了,当初的小尼姑也长大了。

    岁月总是难追。

    “咚……”

    当那最后一声木鱼声落下,她睁眼看向了青蝉,说道:“佛说来生,若有来生,我们会再相遇吧?”

    “下一世,我念,你听。”

    青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道出了一声蝉鸣。

    下一世

    换我念,你听。

    青蝉望着眼前之人,缓缓闭上了双眸,此生,也在此划上了句号。

    女尼知晓,青蝉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抬起头看向那佛像,眼眸中是那般落寞,仅是看了一眼,闭眸接着敲动木鱼。

    “咚。”

    黎明升起,又至日暮,她念了千百遍往生经,未曾有半刻停歇。

    青山庵中,佛声不曾间断。

    …………

    客栈房中,清风从青蝉的梦中窜出,回到了玉簪之中。

    陈九缓缓睁开眼眸,看向了掌中青蝉。

    久久不语。

    青蝉所求来生,为的便是能再于女尼相遇,但更多的则是愧疚,在闭上双眸的最后一刻,它才幡然醒悟。

    它是为了报恩而来,但最后却是欠下了更多。

    前半生因佛而生,后半生因她而活。

    这是青蝉修了一生的佛。

    陈九摇头轻叹,说道:“你求来生与她相遇,可来生岂是这么好求的,轮回难解,相遇都是一件难事。”

    青蝉看向了窗外,有春风吹来,它这一生,终究是一事无成。

    禅未修成,报恩也未报得。

    如今的它也不再期待还有来生,只是心中愧疚难以释怀,可这又有什么办法,亡魂不能再凡世停留太久,不入阴司,最后也只是消散在这世间。

    陈九本以为能从青蝉身上找到些许佛修的踪迹,如今看来却是没办法了,青蝉也只是有所感悟,开了灵智,而那小尼姑,自始至终也只是一个闭口念佛的凡人。

    但看了青蝉的一生,他忽然间又萌生了别的想法。

    “既然你要求来生,又要用什么求?”陈九问道。

    青蝉沉默片刻,它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

    此生,除了这一身佛性,便再也没了别的东西。

    青蝉抬起头,这般答道:‘便以这一身佛法。’

    这也是它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

    可青蝉又懂得多少佛?

    那一身佛法,对陈九来说更是无用,甚至都比不上竹林当初余下的几片茶叶。

    陈九摇头说道:“这点佛法,求来生可不够。”

    青蝉垂下了头,它也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这也怪不得别人。

    陈九抬起头来,却又忽的说道:“既然来生不够,不如便求此生吧?”

    青蝉愣了一下,有些不解。

    陈九微微一笑,送青蝉入轮回他做不到,更没有往生一说,他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但若是此生,却不是件太难的事情。

    佛法对他是没什么用,只因见了青蝉的此生,便想出手,就当是结个善缘也好。

    没什么道理,只因为他陈九愿意。

    “小青蝉啊,小青蝉……”陈九看着青蝉,摇头笑道:“你这哪是修的禅啊,你这是破了戒了。”

    说是渡人,其实更是渡己。

    青蝉闻言羽翼一颤,呆滞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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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咪~

第十七章:秦公

    黎明之际,正谢云吩咐人将那货物搬上了车。

    酒安坊的桂花酒四方闻名,往年得有几大车,年初前酒安坊遭了大雪,故而今年收得稍少了些。

    清晨鸡鸣声响起之前,所有货物都已搬完。

    “行了,后面的看紧点,启程吧。”

    正谢云吩咐下去后,便在坐上了拉货的马车

    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客栈,忽然想起了昨夜古怪的陈先生,摇了摇头,挥动手中马鞭,驱使着马儿上了路。

    “驾。”

    迎着初升的旭日,商队踏上了官道。

    “掌柜,酒安坊今年的桂花可比往年好上太多,明年再来得多收些才。”

    正谢云点头道:“那是自然,不过还得看大掌柜的意思。”

    “大掌柜肯定没意见,嘿。”

    “行了,回江宁的路可还远着呢。”

    “得嘞。”

    马儿拖动着货物,商队踏上的了回江宁的官道。

    下次再来,就得等到明年了。

    为商,也不过是图那碎银几两。

    …………

    思源书坊门面烧毁了一半,清理完灰烬后便又请了匠人前来修筑。

    酒安坊读的起书的人家不算多,但买的起纸的却是不少,只因思源书坊的纸比临边的县卖的都要便宜。

    秦公少时家中便是做纸坊的,少时临街的父老乡亲们都知晓他读书厉害,对他也极好,他们都盼着酒安坊能出个学士,也好给县里涨涨脸面。

    他也不忘父老乡亲的期盼与恩情,进京后思源书坊也不曾关闭,开到了今天,纸张数十年前是什么价,如今仍旧是什么价,而临县的铺子,则是涨了几倍不止。

    后院的书房之中,秦公手中提笔,却是迟迟没法落笔。

    他思索了数日,都未曾下笔。

    家国大事不是儿戏,策论也需谨慎才是。

    ‘……不太现实。’

    秦公的脑海中一直盘旋着这句话,那位闯进他书房的儒衣先生是真明白,还是假胡说?

    他想不明白,自己的改革真的就如天方夜谭一般,无法实现吗。

    他叹了口气,放下了笔,起身走出了书坊。

    倒不如先放一放,他如今只不过是以为市井乡民,也不是当初的文相了,策论也只是瞎操心罢了,陛下听不听都不一定。

    玄关处等着一位老者,见了秦公便问道:“老爷要出门?”

    秦公点了点头,说道:“这次出门,让他们不用跟着。”

    “这……”

    “不会有什么事的。”秦公摆了摆手,接着便走出了书坊。

    “老爷,老爷。”身后的老者大喊,却不见秦公停下。

    老者顿住步子,叹了口气。

    “唉。”

    秦公什么都好,就是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如今朝中可是风头正紧,虽然已经回到了酒安坊,但好歹也要注意一些。

    出了书坊,秦公便直奔天香客栈而去。

    上一次他来,未曾寻到陈先生,那客栈的掌柜喝了酒也不知道说得是真是假,但老城隍的建议他还是要听的。

    这位陈先生,是无论如何都要见的。

    “等会,你,你是……”街道边的老人擦了擦眼,认了出来,说道:“你是秦小子?”

    秦公看着老人,恍然道:“胡阿公?是我啊,前些日子才回来的。”

    “还真是秦小子啊!”老人拉着秦公的衣衫,说道:“唉,过去这个多年,都快认不到你了。”

    “吃晌午了没?走,去我哪儿吃点。”

    酒安坊不大,知道秦公的人也不少,如今多数都是老一辈的老人,岁月变迁,为官十余年,都已大变样了。

    秦公委婉的拒绝了胡阿公的好意,这些日子忙故而都还没去拜访这些老人们,到时候还是得走一遭。

    告别了刘阿公,他接着朝天香客栈走去。

    迈步走进客栈之中。

    今日客栈中的人少了许多,更没有当初的嘈杂之声了,想来是商队已然离去的原因。

    客栈柜台前的掌柜一手算着账,一手则是端着酒壶,时不时灌一口,脸色红润,似乎是又醉了。

    秦公叹了口气,知晓问这掌柜没什么用,便将目光看向了客栈里。

    客栈里各处坐着人,多数都是闲聊喝酒,目光望去,在那窗口之处,却是坐着一位儒衣先生。

    儒衣先生手中拿着一支玉簪,正在木头上雕刻着什么东西。

    在那桌上,还有一只张望着的红狐。

    秦公眼眸一动,认出了那位儒衣先生,他如何也忘不了。

    ‘是他……’

    是那晚闯入他书房的人!

    老城隍当初并未形容陈先生的模样,只说陈先生是先生模样,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客栈之中,也只有那位儒衣先生是这般模样。

    莫非……

    陈九拿着玉簪雕刻着木头,吹了吹其上的木屑,感受到门口的目光,抬起头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秦公顿了一下,走了过去,拱手问道:“先生可是姓陈?”

    陈九点头回应,接着低头雕刻着手中木头,说道:“坐。”

    “我们见过。”陈九忽然开口说道。

    秦公闻言坐了下来,看似面色毫无波澜,但心中却是无法平静下来。

    他仔细地打量着这位先生,看着年岁不大,衣着朴素不过是一身儒衣,正一丝不苟的刻着手中的木头。

    秦公顿了一下,说道:“陈先生说笑了,你我不是第一次见吗?”

    陈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一笑,却也没有开口揭穿他,只是低头继续刻起了木头。

    秦公心中一颤,咽喉滚动,说不怕是假的,但既然是老城隍认定的人,想来该是不会出什么岔子。

    这事情实在是太巧了,老城隍与他说的陈先生,竟是那一夜闯入书房的人。

    二者竟是同一个人。

    “是老城隍让你来找我的吧?”陈九问道。

    “正是。”秦公回过神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了礼数,连忙拱手道:“秦氏学生,见过陈先生。”

    这位陈先生看着年岁不大,但他不敢有半点失礼。

    “既然是老城隍让你来的,你要问什么就问吧。”

    陈九雕刻着手中的木头,时不时吹去木屑。

    不管怎么说,老城隍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而且上次贸然闯进思源书坊也是他的不对,不过老城隍也真是,又不是大人物,又何必如此拘谨,直接问不就得了。

    秦公嘴唇微张,顿了半晌,才问出口来:“陈先生可知…文圣如今在何处?”

    “文圣?”陈九抬头道。

    秦公点头说道:“前日文气冲天,文曲星闪烁,应是文圣降世之兆。”

第十八章:荒谬

    陈九听秦远恒提及文圣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那日一首《将近酒》引得文曲星震动,秦远恒身怀数斗文气,可见鬼神,那般文气冲天之景自然也看见了。

    以至于让他以为是文圣出世。

    哪有什么文圣,陈九也不算是,他顶多只是个抄诗的,腹中也没多少诗文墨水,他并不精通此道。

    倒是闹了个误会。

    陈九沉默片刻,反而是问道:“文圣该是何等模样?你曾见过吗?”

    秦远恒思索一下,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古往今来,都未曾有人引来这般文气冲天之景,史书查遍也没有任何人可称文圣。

    “也不一定是文圣。”

    “可……”

    秦公欲要反驳,但却被陈九摆手打断道:“你在酒安坊中所见不假,但其人却是不经凡世,不属酒安坊,更不属大乾,也不属这凡世之中,有时他就在你眼前,你也不一定能知晓,你可明白?”

    秦公心里咯噔一下,隐约有了猜测,试探问道:“陈先生的意思是,秦某所寻,莫非是神仙中人?”

    “若是以你的理解,说是神仙中人也不为过。”陈九点头说道。

    秦公心中早已有了猜测,那日文气眨眼即逝,并非凡人手段,又听闻城隍大人说了一次,心中更是担忧了起来,如今陈先生一言,已然是将那最后一点期望都磨灭了。

    他摊在椅子上,面色颓然,顿了半晌。

    直到眼前的儒衣先生吹的起木雕上的木屑,恍惚间他才回过神来。

    “……秦某明白了。”秦公面容苦涩,叹了一口气,拱手道:“多谢先生告知。”

    他这半生为官,就是期望有朝一日能够改变朝堂与天下的乱象,虽说如今尚有余力,但若是想看到他想见的一幕,怕是再无可能了。

    陈九收起了刻到一半的木雕,说道:“陈某倒是知晓一人,与你很像。”

    秦公不语,他一生为官清明,为国为民,是世人眼中的文相公,也只有他知道,他不过是个政法改革失败者罢了,走投无路之下,致仕回乡,再寻机会。

    陈九抿了一口酒,说道:“秦公不妨听听。”

    秦公连忙说道:“秦某当不得先生这般尊称。”

    在陈九看来,秦远恒是个真正为国为民的大才,更无半点污点,在这历史的横流中,贪官污吏随处可见,如今也屡见不鲜,但秦远恒却凭借了一己之力,整顿了乌烟瘴气的朝堂。

    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做到这般地步。

    “陈某知晓的那个人,后世之人唤他范文正公……”

    宋史活在那最为温和悲壮的年代,史书中所述,也是后世之人的惋惜与向往。

    范仲淹,范文正公,忧国忧民,一心为国,他用一生演绎了什么叫做忠,孝,仁,爱,被后世之人评他为有史以来天地之间第一流人物。

    可这样的人物,在暮年垂老之际,他最终也没能实现一心改革的抱负,抱憾而终。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相比满朝庸官,范仲淹谋求改变。他一生为国为民,殚精竭虑,从不谋求私利。就在弥留之际,他还向仁宗上《遗表》,不是像其他大臣那样求皇帝恩泽子孙,而是请求皇帝:制治于未乱,纳民于大众。

    在《宋史》中说:自古一代帝王之兴,必有一代名世之臣。宋有仲淹诸贤,无愧乎此。

    历史最终给了他公正的评判。

    “宁鸣而死,不默而生,这便是范文正公。”陈九道完,看向了秦远恒。

    在某些方面,秦远恒与范仲淹有许多相同之处,同样心系家国,同样为国为民,就连如今境遇亦是有些相同,一代文相则是成了如今的市井乡民。

    陈九对大乾并无多大感觉,但秦公这样的人,却值得敬佩。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秦远恒呢喃着,脑海中似是浮现出了一道身影,那朝堂之上不畏强权的范文正公,那弥留之际仍旧劝慰天子的身影。

    世上…竟会有这般人物。

    可史书却从未记述过此人,宋朝又是哪个朝代?

    陈先生口中所说没有半点依据,根本就像是胡编乱造一般,但秦公却没去怀疑,他宁愿相信这个世上有过范文正公。

    “陈先生说我像范文正公?”

    秦公顿了一下,却是摇头叹道:“是先生抬举我了,在秦某看来,却不及范公半分,更别说是像了。”

    扪心自问,他觉得自己无法做到像范文正公那般忧国忧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更是他这半生都未曾达到这般境界。、

    “秦公何必在意这些,你所做的一切世人都看在眼中,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做到你这般。”

    陈九倒了杯酒,伸手推到了秦远恒的身前,说道:“再之,改革不仅是想法,你也需认清局势才是,想法并非是错的,只是在如今这混乱的朝堂,却是难以实现。”

    “先生有大才。”

    秦公彻底拜服,眼前的陈先生像是无所不知一般,他这半生的所有一切似乎都未曾逃过陈先生的眼睛,甚至连那朝堂之中的事情都清楚明了。

    他的改革,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

    只是可惜,他如今才醒悟过来,却是已经为时已晚。

    秦公站起身来,拱手道:“秦某想请教先生,如今这污浊的朝堂可还有救?又该如何救?”

    陈九看向了秦公,摇头说道:“如今大乾朝堂如浑水一般,陈某亦非朝堂之人,秦公怕是问错了人了。”

    “不过…”陈九话音一转,说道:“秦公为相十余年,朝堂之争想来你最清楚,如今辞官回乡,难不成就没有半分想法了?”

    “自然不是。”

    若非众人相逼,他也不会辞官离去,秦公愣了一下,指着自己到:“陈先生是说…我?”

    “为什么不能是你?”陈九笑问道。

    “可秦某已经辞官了,又怎么……”

    陈九却是摇头道:“就是因为辞官了,才能是你,其他人,都不行,秦公可别忘了,你曾经也是文相公。”

    秦公愣了半晌,恍然醒悟了过来。

    对啊,为什么一定要侧重朝堂呢,辞官一样可以影响如今的朝堂,另辟蹊径,甚至成功的可能更大。

    他深吸了一口气,先生之言当真惊为天人,秦公叹道:“先生当真是神仙中人。”

    竟是一语道破如今的困局,原来,他一直走错了方向。

    陈九闻言,却摇头笑道:“那你可说错了,陈某可不是神仙。”

    秦公看向他,有些不解。

    “秦公不妨再仔细看看。”

    陈九解去障目法术,当秦公再次望去的时候,终是看清了陈九的模样。

    秦远恒浑身一颤,目光更是呆滞住了。

    眼前的儒衣先生,竟是妖物所化!

    他心想……

    大概,这便是世上最荒谬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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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球球了。

第十九章:雷劫

    回到书坊的秦远恒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那位让老城隍都在意的陈先生,竟是妖物所化……

    老城隍难道没看出来吗?可秦远恒仔细回想一番,又觉得或许并不是,那时老城隍欲言又止,或许便是因为此事。

    这世上的事好没道理,尤其是这位陈先生。

    实在是太过古怪了。

    话虽这般,但陈先生的话却没有说错,秦公回到书坊后便闭门琢磨了起来。

    为民也有为民的法子,而且更为粗暴,更为直接,更是从根本上解决朝廷的乱像。

    以他文相之名,广纳贤士,修筑学堂。

    让寒门子弟,步入朝堂之中,从而一步步地瓦解朝堂的迂腐现状,或许需要很长时间,但秦远恒却等得起。

    文圣是没了,但他秦远恒,依旧是大乾第一文相公。

    “陈先生大才,只是可惜……”秦公仰头看向了窗外月,心中则是五味杂陈。

    若是陈先生不是妖,那该多好,陈先生有大才,秦远恒也不会因此带有异样,可世人的眼光总是不同的……

    着实可叹。

    ……

    夜深人静。

    客栈的楼顶上,陈九坐在楼顶,在月光的衬映之下仰头灌了一口酒。

    虽说他们总是说陈九像人,但陈九入此世数年,亦是明白,他只是这个世上特殊的存在罢了,而且是妖也没什么不好的,而且秦远恒也不算是个不明事理的人。

    范公如此,他秦远恒也差不了多少,这世上文士,若皆是如此,凡间也能平静许多。

    告诉他事实,也是为了却秦公别的想法。

    将酒壶放在一旁,陈九从怀中取出了那雕了一半的木头,伸手将头顶的玉簪取下,继续雕刻了起来。

    在那月光的映衬之下,手中的木头逐渐被磨去棱角。

    “呼。”

    吹去其上木屑,模样也显露出来。

    是一只木蝉。

    陈九举木蝉放在眼前看了看,还算满意。

    探出一指,轻敲发间玉簪。

    清风包裹着青蝉魂魄从玉簪中飘出,青蝉如今是亡魂,便藏在了剑中,有清风护着,也不至于魂飞魄散。

    青蝉的魂魄若隐若现,已然在消散的边缘。

    陈九看了一眼木蝉,口中说道:“以此木蝉为契,尚可。”

    以免得它的魂魄崩散,陈九便要作法,看向青蝉说道:“我也只是帮你一把,往后的路如何走,全看凭你自己了。”

    青蝉如今这般状态,也回答不了他。

    陈九深吸了一口气,引指尖一缕玄黄法力入木蝉之中,口含敕令,开口道:“木蝉为契,神魂为约,苍天为证……”

    “敕。”

    《妖谱》可纳神魂,这是从最开始陈九就知道的事情,青蝉有它自己的命数,陈九也只能另辟蹊径,相当于再给它造了一具肉身。

    而这具肉身,就相当于是活着的契约,丹青纸张可为契,木蝉亦可为契,青蝉有灵可入其中。

    话音一落,陈九却是忽然皱起了眉头,抬头看向了天上。

    忽然之间。

    乌云聚集而来,遮蔽了明月。

    在那浓郁的云层之中,似有一道雷霆正在酝酿,这是雷劫将至的预兆。

    “雷劫?”

    陈九不解为何会招来雷劫,虽说此法是钻了空子,但也是合乎道理的,降下雷劫就有些不对了,显然是预料之外的事情。

    今夜的天道,似乎……

    有些不同。

    不过这雷劫倒也不厉害,连那渡劫的雷劫千分之一的威力都没有。

    如今却也不是想这些的事情,眼看着那青蝉的亡魂就要消散,陈九的引着它的魂魄送入了木蝉之中。

    “成。”陈九眼眸闪过一道金光。

    “轰隆!”

    震耳雷鸣响起,天上闪过一道雷光。

    雷劫批,并非是奔着木蝉而来,而是奔着陈九来的。

    陈九眉头一皱,这就更没有道理了。

    木簪在手,手腕一番,化作一柄青玉长剑,落入掌心之中,他仰头看向那雷劫,忽然心中一动,以敕令之法融入剑中。

    “斩!”

    字如法令,融入手中灵剑,朝那雷劫斩去。

    剑光如虹,似要颠覆一般,剑光宇雷光相遇的那一刻,竟是将那雷劫给挡了下来。

    又是一声‘斩’字落下。

    雷劫顿时崩散,荡然无存,消散在了头顶。

    余力七分,就将那雷劫给斩了去。

    雷云飞快散去,夜空中的明月也重新照入世间,就如惊鸿一场,来的快,去的也快。

    陈九面不改色,收起玉簪,低头看向了掌中木蝉。

    木蝉忽的颤动了起来,似有一道裂痕浮现。

    “咔……”

    木蝉裂开一道口子,裂痕之中冒出一道金光,如蝉蜕躯壳一般,一只金蝉从中钻出。

    这金光并非他物,而是青蝉此生的佛性所凝。

    当那金光散去,才看清了模样,蝉身上有木头的痕迹,但比起之前要平滑了许多。

    《妖谱-金蝉》便是此物,并非丹青墨画,乃是活物,是青蝉新的躯壳。

    金蝉在陈九的掌心中挪动了一下,试着煽动羽翼,飞了起来。

    它停在陈九的眼前,发出一声蝉鸣。

    陈九坐了下来,拿起了一旁的酒灌了一口,摆手道:“该去哪去哪吧。”

    他也不希望身旁有只蝉成天在叫,有狐九一个烦他就足够了。

    “还不走?”陈九出声道。

    “嗡。”

    金蝉回过神来,它煽动羽翼,它逐渐远离了此地。

    回望一眼身后的儒衣先生。

    金蝉望着那儒衣先生,心中默默许下诺言,待一切都过去,它必然报答‘此生’恩情。

    回过头来,它迎着月光,朝那青山所在飞去。

    去寻它的‘禅’了。

    陈九望着金蝉离去的身影,默默摇头,嘀咕道:“这世上可没有金蝉子,你修的又岂止是‘禅’啊……”

    金蝉有佛性,但却又道心,这本就是相互矛盾的存在,往后到金蝉要做出的选择还有很多很多,这才到哪。

    他抬起头来,看向了天穹。

    刚刚的雷劫,似乎有些怪异,隐约之间,陈九似乎觉得天道没有当初那般客气了,若是说因为木蝉,可为什么雷劫又聚集于他,就好像是在针对他一般。

    是因为他妖修人法?

    陈九摇头,在重山时为什么就一切如常?

    怪事。

    他在这客栈楼顶上喝了一夜的酒,都没能想明白。

第二十章:青山庵

    顺着酒安坊的河往山边去,约莫十余里处,有一处的青山绿水之地。

    山上有一处的庵庙,许多年前,庵中还有三四位出家的尼姑,但当几年前庵中的师太离世之之后,陆陆续续又离开了两人,如今也只剩下一位二十余岁的女尼还在山上。

    青灯古佛,女尼敲动手中木鱼,口中念着佛经。

    青蝉走后,她陆陆续续少了许多念头,活的也更为简单了,无非就是念经吃斋,再无其他多余的事。

    这几日来,她也再没去过小亭,让那一切随着上个冬日一同逝去。

    不经意间,有一只金色的蝉从那窗口飞入了庵中,在那女尼不注意之下,飞上到了佛像的掌心之上停下。

    “咚…咚…咚……”

    清脆的木鱼声在眼下响起,金蝉望着那打坐的女尼,心中则是五味杂陈。

    先生说,它破了戒了。

    可它不明白,自己破了什么戒了。

    如今重新见到眼前的小尼姑,金蝉恍然间好像明白了先生的意思,或许,一开始它就不该出现在女尼此生之中,不想见,即可不相念。

    应是如此才是。

    金蝉煽动翅膀,离开了这里。

    它会再来,但不是现在。

    女尼睁开双眸,望向了窗口之处,或许也只是心有所感,于是便看了一眼,接着便继续敲动木鱼,念诵佛经。

    …………

    狐九在客栈房间的床上醒来。

    看了一眼窗外,天还没亮,似乎还早。

    它揉了揉有些迷茫的眼眸,看了看周围,却未见到先生的身影。

    “呜?”狐九疑惑一声,循着先生的味道来到了窗口,接着顺着客栈的房檐爬到了房顶上。

    儒衣先生正坐在房顶屋瓦之上,手中拿着酒壶,望着远处即将升起的朝阳。

    “先生?”狐九走上前去。

    陈九回过神来,见是狐九,伸手将它揽入了怀中,问道:“天还没亮?起这么早做什么?”

    “醒了,睡不着。”狐九这般答道,它看了一眼先生,开口问道:“先生有心事?”

    陈九摇头,却又点头,他也说不清楚。

    “呜……”狐九抬起头来,也不懂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有还是没有?

    想来是有吧,先生一向都是如此。

    陈九不是个能将心事留很久的人,有时候眨眼说不定就过去了,只是因昨夜青蝉的事,让他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那米粉铺子的小姑娘等了他一年有余,小姑娘就像是那青蝉一般苦求着,但青蝉却是求到了,但小姑娘却是求而不得。

    陈九虽有些本事,但本事也没大到能看透所有人心中所想。

    他不明白是什么让小姑娘如此执着,说到底他与那小姑娘也不过是几面之缘,不该留下这般深刻的印象才是。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残忍,但回想一翻,他的选择其实更好。

    难道要让小姑娘与青蝉一般,苦求来生吗……

    终归是不太现实,这世上不如意的事情是多,但总归是会忘的,记住太多,反而不好。

    陈九抚摸着狐九的毛发,忽然开口问道:“狐九,你觉得这人世间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小狐狸沉思片刻,说道:“跟着先生。”

    陈九叹了口气,说道:“也是,就不该问你,你又懂什么。”

    “先生少瞧不起狐九,狐九已经懂事了!”狐九愤愤不平的说道。

    “行行行。”

    “先生好敷衍。”

    “是吗?”

    “就是。”

    一搭一搭的聊着,总是如此。

    小狐狸总是听不腻先生说的话,也总是以它来结尾,只因为眼前的人是先生。

    “先生,凡世好玩吗?”小狐狸忽然问道。

    它为何感觉很没意思,比不上它在小谭钓鱼的日子。

    陈九点头,说道:“对于你来说或许没什么意思,但对于先生来说啊,这儿才是待的最舒服的地方。”

    “那先生……”狐九张了张口,问道:“我们还回去吗?”

    “当然。”陈九说道:“你我都是自重山而来,哪里是才是我们的家。”

    狐九闻言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先生还是先生。

    “先生快看。”

    “嗯?”

    陈九顺着狐九所指望了过去。

    一抹红霞入眼,朝阳从山巅处升起,带来了黎明的光亮,昭示着新的一天来临。

    朝阳似火,逐渐露出全貌。

    霞光落在他们的身上,带来丝丝暖意,坊间陆续有炊烟升起,入目皆是烟火生气。

    陈九望着那朝阳,口中呼出薄雾。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该走了,这酒安坊终归是太小了些。

    可又该去哪呢……

    走出重山时,他就没有方向,如今亦是如此。

    他本就是这世间的闲人,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走到哪便是哪。

    狐九睁着眼眸,同样看着朝阳,忽然顿了一下,看向身侧的先生,说道:“先生……”

    “嗯?”

    “狐九想吃烤鱼了。”

    ………

    陈九抱着它从楼顶回到了客栈之中。

    坐在客栈里,片刻后客栈的小二将一份清水鱼端上了桌。

    虽然不是先生做的鱼,但是先生买的一样可以,狐九也不嫌弃,便吃了起来,是不是烤鱼,也无所谓。

    总归,只要是与先生有关就行。

    陈九抽出筷子,夹了一点鱼肉送入口中,有些土腥味,但其中也有鱼肉的清甜,酒安坊本就是边陲小镇,能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吃了一顿清水的鱼肉做早饭,狐九亦如当初一般爬上了陈九的肩头,在这酒安坊中逛了起来。

    狐九四处望着,忽的看到了街边一间蜜饯铺子,铺子里皆是糖条,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它有些馋了,连忙扯了扯先生的衣角。

    陈九看向了那蜜饯铺子,问道:“想吃?”

    “嗯。”狐九细声答应道。

    陈九想了想,也觉得这蜜饯不错,便走向了铺子。

    打点蜜饯铺子的是个姑娘家,看着有些清秀,陈九上前问道:“这些蜜饯,都怎么卖?”

    “啊……”

    蜜饯铺子的姑娘回过神来,然而一看向了那肩头的红狐,顿时就挪不开眼了。

    好乖巧的红狐……

    “姑娘?”陈九喊了她一声。

    姑娘回过神来,连忙答说道:“果脯都是一两六钱,金桔稍贵些要一两八钱……”

    “自己挑。”陈九说道。

    “啊?”姑娘愣道。

    “呜嘤。”狐九从陈九的肩头跳了下来,扫视了一眼眼前的蜜饯,顿了一下,却是抱起了一个,啃了起来。

    陈九敲了敲它的脑袋,说道:“让你选,没让你吃。”

    狐九抱着脑袋,看向了眼前的姑娘。

    “呜嘤。”

    姑娘抿了抿唇,这红狐实在也太乖了些。

    ……

    陈九走时提着一大袋蜜饯,那蜜饯铺子的姑娘还送了不少。

    绝对是做了亏本买卖。

    趴在先生肩头的狐九抱着蜜饯啃着,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色。

    “真没想到,你还能省钱。”陈九笑道。

    那蜜饯铺子的姑娘,可是被它迷的神魂颠倒的,走的时候还问什么时候再来,可以再送些蜜饯。

    狐九扬了扬脑袋,得意道:“那是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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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山神庙(上)

    官道上行来一队商队,约莫不过七八余人。

    此地乃是酒安坊回江宁的必经之路,山中虫鸣飞鸟声传来,静谧之中传来几声马蹄踏地的声响。

    正谢云抬头看了天边,天色已晚黯淡下来,天黑之前怕是难以翻过此山,免得出什么岔子,便令一行人在前方山神庙里修整一夜。

    “明日一早再赶路,今晚就先在前面山神庙里歇息。”

    马车停在了一边,一行人赶了一天的路也累了,进了庙里便坐在了地上,解开水囊喝水解渴。

    “掌柜的,喝口水吧。”

    正谢云接过水囊,灌了一口,擦了擦嘴角,说道:“待明早过了这山谷也就没这么多山路了。”

    商队最为忌讳的就是夜间赶路,若是的路遇山谷最好还是避开,或是待到天明时再赶路。

    “今晚上别睡死了,都放机灵点,听见了吗。”正谢云说道。

    “掌柜的,这荒郊野岭的……”

    “你哪这么多话,听掌柜的准没错。”

    “是是是。”

    正谢云没有解释,躺下的眯起了眼。

    老一辈的行脚商留下许多经验,说是山里最常见妖怪,但正谢云这么多年也未曾见过,但他却从未怀疑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总归是要提防着些。

    一行人拿出了干粮,掰开分食,吃饱喝足后便躺下歇息。

    ……

    夜幕降临。

    月色掩盖之下,唏嘘虫鸣声在山间响起,静谧之间夜里的寒风吹进了破庙里的。

    庙里熟睡的人里,有一位伙计被这寒风吹的一颤,醒了过来。

    “嘶。”伙计迷茫起身,忽地想找个地方解手。

    他看了看这破庙四周,夜里漆黑一片,着实有些瘆得慌。

    不然…就在这庙里算了?

    想着,伙计找了处墙角,解开裤带就要解手。

    “干什么呢!”

    忽然一道声音在背后想起,正解裤带的伙计浑身一颤,吓的裤子都掉了下来,提都没敢提裤子,连忙往前躲了躲,看向了身后。

    借着月光,才见到身后的人。

    伙计拍了拍胸膛,松了口气说道:“原来是掌柜的,吓死小的了。”

    正谢云一脚揣在了他的身上,说道:“解手给我滚到外面去,不然就给我憋着。”

    “啊……”伙计提起了裤子,看了一眼破庙外面,心里有些胆怯,咽了咽口水,说道:“掌柜的,这山里太渗人了。”

    “你懂个屁,此儿是山神庙,不可犯了忌讳知道吗。”正谢云又是一脚,气愤道:“还不快滚去外面。”

    伙计砸了砸嘴,不情愿的走向了外面。

    心里还在念叨着掌柜神神道道的,什么神啊鬼啊,竟然还信这些。

    正谢云哼了一声,躺回了草堆上,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庙里的山神像,接着便闭目小憩了起来。

    伙计出了山神庙,山里阴森的总让人瘆得慌。

    吱吱的虫鸣声在山林中响起,伙计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呼。’

    夜晚的寒风吹来,山林中响起沙沙的声音,又是黑灯瞎火不见五指的,伙计便更是的害怕了。

    伙计的喉结滚动,心里暗道:“快些放完,快些回去……”

    片刻后,伙计抖了抖身子,提上了裤子,就要往回走。

    然而,才走出半步,脚上却像是提到了什么东西。

    “嗯?”

    伙计眉头一挑,回头看了过去。

    在月光的映衬之下,一道银光落入了伙计的眼眸中,他看向了那草丛,走上前去踹了两脚。

    只见一枚银光闪闪的东西被他从草里踹了出来。

    “什么东西?”伙计疑惑一声,天太黑了有些看不清楚,他眯起了眼睛,借着月光,总算是认了出来。

    ‘这,这这这…银子!!’

    他的喘息声急促了起来。

    那枚银锭至少有五十两之多,伙计在商队几年都赚不来这么多银子。

    在银子的诱惑之下,他甚至都忘记了这山里的阴森。

    伙计四下观望,将那一锭大银子收进了怀中,接着便跑回了破庙里。

    ………

    “呼。”在伙计走后,似有一道阴风吹来,吹动了地上的杂草。

    ………

    回到破庙后,伙计看了一眼那草堆上的掌柜,捂着怀中的银子蹑手蹑脚的走进了人堆里,准备躺下。

    正谢云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向了那伙计,说道:“蹑手蹑脚的干嘛呢,还不快滚去睡。”

    “啊。”

    伙计吓了一跳,一个没注意,怀中的银子掉了下来。

    “砰哒。”

    银子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伙计心头一颤,连忙俯身将那一锭银子压在了身后。

    正谢云眉头一皱,立起了身来问道:“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他行商多年,又如何会分不清楚这银子落地是什么声响,听这声他都能猜到这银子有多大一锭。

    “什,什么银子?”伙计装傻说道。

    正谢云眯起了眼,走上前去一脚踹开了伙计。

    “哎呦。”伙计被踹到了一旁,身下的银锭显露无遗。

    正谢云一眼就瞧见了那枚银子,一锭约莫五十两之多,自己手底下的伙子能有多少银子他能不清楚吗。

    伙计连忙伸手将那枚银子抓了起来,护在怀中,说道:“这是我的银子!”

    出去解了个手,回来便多了出了一枚银锭。

    正谢云心里咯噔一下,高声追问道:“哪来的?”

    庙里熟睡的伙计、车夫听到这动静,全都醒了过来。

    “掌柜的,怎么了?”

    正谢云没有理会众生,走上前去抓住了那伙计的衣领,着急问道:“我问你哪来的!?”

    见这般情况,众人顿时也清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

    “小六,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那名被唤作小六的伙计仍旧死死地护着怀中的银子,在众人的逼问之下,他也有些害怕了。

    小六喉结滚动,颤颤巍巍的说道:“捡…捡到的。”

    “在哪?”

    伙计老实答道:“就在外面,庙外面。”

    正谢云后退了两步,恍惚间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瞪大了眸子,高声喊道:“快扔了!?”

    忽然之间,一阵阴风从那庙外吹来。

    众人浑身一颤,背后升起一阵凉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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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从鹿妖开始介绍:
陈九一觉醒来成了山野小鹿,危难之下被隐居仙人所救,听其讲道炼化横骨,并知晓修行一道,靠着自身努力踏足修行之道。
妖修人道,天理不容!一切从鹿妖开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切从鹿妖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切从鹿妖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