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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宣纸     一切从鹿妖开始txt下载     一切从鹿妖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二章:《山河敕令法》

    隔日天明,陈九将竹林小潭打理了一遍,沉睡了约莫一年,周围的杂草甚多,连同着药园里也是如此,故而又废了一番功夫。

    做完这一切,陈九抿了口茶水,才稍微平静下来。

    心想也该唤青柏道人来一趟了。

    人死灯灭,落叶归根,青玉真君的骸骨,还是早些交予青柏道人为好。

    陈九抬起袖来,袖间清风窜出。

    “还请道长来竹林小潭一趟。”

    话从口出,以法力包裹渡入了清风之中,陈九抬手道:“去吧。”

    清风无形,转眼间穿过竹林,寻那山间的道人去了。

    …………

    春来万物苏,湖中的游鱼也多了起来。

    青柏道人垂钓湖边,身旁有白鹤为伴,一旁摆着茶水,好不悠闲。

    忽有一缕清风袭来。

    “唳!”白鹤望向那一缕清风,出声惊醒了青柏道人。

    青柏道人睁开了眼眸,一缕清风从他的耳畔划过,携先生话语入耳,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陈先生?”

    青柏道人回过神来,却见那一缕清风传完话后便飞回了竹林小潭。

    清风也可传声?

    竟还有这般玄妙神通法门?

    转念一想他也就释然了,既是出自先生,也就不奇怪了。

    “先生寻我,鹤羽你且在此等候,老夫去去就回。”青柏道人吩咐了一声。

    “唳!”白鹤望着他,似乎是在说些什么。

    青柏道人闻声愣了一下,扶额道:“倒是忘了你伤势已然痊愈了,那便由你带老夫过去吧。”

    白鹤张开双翅,青柏道人盘坐其上。

    道人身骑白鹤,朝着山间竹林而去。

    片刻之后,白鹤落在了竹林之外。

    才至此地,青柏道人拱手正要出声相告,便听竹林之中传来一道声音:“道长不必多礼,进来就是了。”

    青柏道人见状也没再多行礼数,带着白鹤穿过竹林走进了小潭之中。

    “见过陈先生。”青柏道人拱手,说道:“先生以清风传讯,可是有要事相告?”

    “道长请坐。”陈九伸手指引道:“青玉真君遗骸陈某已然取回,唤道长过来也是为了此事。”

    “还请道长伸出手来。”

    陈九将青玉真君的遗骸交给了青柏道人。

    青柏道人不敢多看,恭敬接过,接着便将真君遗骸收入了掌心之中。

    青柏道人深吸了一口气,恭敬谢道:“谢过先生大恩。”

    “上次就已谢过了,道长不必如此。”陈九摆了摆手,将竹叶放入杯中,引茶水入杯。

    白鹤立于一旁,目光聚集在陈九的身上。

    狐九趴在竹屋顶上,低头朝下看去,看向了白鹤,没有以前那么秃了,羽毛长出来后反倒是有些好看。

    “老夫回去之后仔细琢磨了真君留下的傀儡敕令,真君另谋出路,化繁为简,创就此法,无异于是给青玉山指明了方向。”

    青柏道人抚胡轻叹,说道:“真君半生修仙,却将一切都留给了青玉山,倒是我等辜负了真君的期盼。”

    “古往今来,立仙门者终是难成仙道,青玉山便是他的道,青玉山不倒,其道不绝,道长既能守住青玉山屹立世间,已然是最好的报答。”

    陈九将竹茶推至青柏道人身前,说道:“道长请。”

    “多谢陈先生。”青柏道人抿了一口竹茶,舒了一口气,说道:“却是不知下次还能否喝到先生的茶。”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有缘自会相见。”

    “老夫与先生算是有缘吗?”

    “道长至此,便是一场缘法。”

    “缘法……”青柏道人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他低头看向了杯中平静的茶水,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他回想起这半年来的经历,似是一场梦,与陈先生有关,与真君有关,与猿妖王有关,与这万里重山亦有关系。

    妖有妖道,此行让他见识到了不一样的妖,心中观念也有所改变。

    似真似假,修行至今他都未有过这般经历。

    就与陈先生说的一样,这本就是一场缘法。

    青柏道人回过神来,看向陈九,说道:“可借陈先生笔墨一用?”

    陈九没有多问,取来了纸笔。

    青柏道人研磨舐笔,提笔落下,字迹浮现。

    有言道非礼勿视,故而陈九也只是静静喝茶,故而也没有多看。

    ……

    约莫过去了一个多时辰,青柏道人足足写了有四五章纸,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放下手中之笔。

    他将那数页纸张推至陈九身前。

    “这是……”陈九看了一眼,瞪大了眼眸,说道:“这如何使得!”

    【山河有势,势不可断,然山河不定,世间有恙,故而寻法,以鬼神镇山河,敕令为约……】

    青玉山以山河敕令法得势,青柏道人更是烂熟于心。

    《山河敕令法》通篇约莫三千余字,其中有关敕令法门的记述皆细述,一字不差的默写了下来。

    所谓山河敕令,乃是册封山岳正神之法,敕令以天道为证,乃是正统册封鬼神之法。

    青柏道人却是摇头道:“先生若是有朝一日悟得其中真意,切记慎用此法。”

    陈九张口正要拒绝。

    若是别的法门,或许他眼睛都不眨就收了。

    但这山河敕令法本就是青玉山之根本,岂能传给一个外人。

    “陈先生切莫推脱。”

    青柏道人抬手打断了陈九,抚胡笑道:“就如先生说的那般,老夫来到此地便是一场缘法,既是一场缘法,也得留下些东西,《山河敕令法》老道不得其中真意。”

    “青玉山立山至今,也唯有真君可解其中真意,或许先生能够从中悟得山河敕令。”

    “道长这不是为难陈某吗。”陈九叹了口气。

    “陈先生助老道寻回真君遗骸,又将《敕令傀儡法》归予青玉山示明前路,诸多事迹,皆因‘缘’之一字。”

    “老道也信的过陈先生的品行,这《山河敕令法》陈先生收下便是,若是真君知晓此事,应是与老夫一般想法。”

    陈九无奈叹息,便也没再推托,再作推辞就有些过了,看着架势,他不收下估计都不行。

    “陈某收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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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不对

    山脚之下的小屋前站着一道身影。

    他早已在此等候。

    猿三改身着素衣,发丝垂落,看向了远处飞来的白鹤,开口问道:“道长可是要离开了?”

    白鹤落地,其上盘坐的青柏道人看向了他,张了张口,说道:“正是。”

    “不如就由猿某送道长一程?”猿三改说道。

    “猿妖王既有心相送,老夫怎敢不从。”

    一人一妖相视而笑。

    二者本是萍水相逢,如今却胜是老友一般。

    其实二者也并不了解对方,钓鱼、品茶、闲聊、洽谈,皆是一些无关重要的小事。

    若是放在多年之前,青柏道人固然是没法与妖成为朋友的,猿妖王更是他平生所见最明世理的妖怪,反倒是他有些时候不如猿妖王理解的通透。

    而在猿三改看来,道人不算讨厌,也不算讨喜,但难能可贵的是,道人虽是仙道中人,但却不似那仙人一般不食人间烟火,这段时间以来,也认下了这个朋友。

    缘之一字,妙不可言。

    道人骑白鹤入重山,又骑白鹤出重山,但此次身旁却是多了位相送的猴妖。

    猿三改将道人送至重山边缘之地,二者停滞在了半空之中。

    猿三改看向了白鹤之上的道人,千言万语欲出口,最后却只道出了两字。

    “珍重。”

    道人深深看了一眼前这位别样的妖王,半晌后回过神来,拱手道:“珍重。”

    他们都不是矫情之辈,更是听不得矫情的话。

    一句珍重,就已经足够了。

    …………

    《山河敕令法》并非寻常法术,傀儡敕令也只不过是从其中取出部分简化而成,敕令法门本就玄妙难懂,能从中窥得几分就已极为不易。

    青柏道人能将这《山河敕令法》全然交于陈九,也是出于感激与信任,更是希望陈九有朝一日能够从中领悟得真正的山河敕令。

    若是世间再无可行山河敕令之辈,那这法门留着又有何用。

    相见于山野,相别于山野,青柏道人离开时恭敬道了个别。

    陈九也并未挽留,所谓山水有相逢,若是有缘,往日自会相见。

    竹林小潭平静下来,陈九坐下,看向了桌上的《山河敕令法》,拢共三千余字,其上所述乃是这世间最为完全的敕令法门。

    陈九细看之下,眼中闪过光亮,口中呢喃道:“妙哉……”

    半晌之后,他的目光从纸张上离开,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

    这山河敕令法,的确晦涩难懂,也难怪青玉山未曾留下传承。

    这般敕令,就算是天资超然之辈也很难从中有所得,不单是因为这敕令之法的玄妙,更是因为这山河敕令所牵连的东西。

    其中牵涉鬼神之道,又有敕令之法,需得天道准允,往简单的说,这山河敕令法就是一门册封鬼神的术法。

    以人仙之力,另辟蹊径册封鬼神,这般天马行空的想法却是如此大胆,最为关键的是,竟然还真成了。

    青玉真君当真是个人才。

    “可惜了。”陈九摇头叹道。

    自古风流人物,最后也被淹没在了岁月劫难之中,命有此劫,着实可惜。

    ‘道’之一字玄之又玄,‘法’之一字更是难解。

    青玉真君能够另辟蹊径,创就这山河敕令法,绝非泛泛之辈,若不是开辟了仙山,乱了心绪,也不至于止步于此。

    若是再给李青玉百年,不对…或许五十年就足够,就算不成真仙,也能将青玉山发扬光大。

    却也不知为何他当初会闯入这重山寻死,死的着实可惜。

    倒是这《山河敕令法》,其中精妙之处连他也有些想不明白,也可能是青玉真君在创就此法时亦有不解,故而有些地方所述便难以解释。

    但想来也不会出错,只是需要花些时日琢磨琢磨。

    此前仅是些许敕令法门陈九都思索了许久才有所收获,如今这《山河敕令法》自然不是片刻就能懂的。

    鬼神、天道、敕令……

    沉思下来,陈九却又有些怀疑了起来。

    “不对……”

    修士或是专精某道,而这鬼神之道、天道至理、敕令法门,这三个皆是极为玄妙难懂,有些修士穷极一生或许都只能悟得皮毛。

    可这青玉真君,却是仅凭着一己之力写出了《山河敕令法》。

    这就有些不太现实了。

    青玉真君死的不明不白,一介真君会不知重山乃是绝地?

    而且青玉山立山至今也不过才寥寥五百余年,更是封山了数百载之久,早已在这修仙界中销声匿迹。

    早在陈九见到青柏道人的时候,他便窥得几分天机,算到青玉山往后可得仙道大势相倾。

    但如今仔细想来,他才发觉有些不太对劲。

    “如果青玉真君不是误入的重山……”陈九沉思片刻,恍惚道:“会不会,他就是为了寻死而来?”

    说不定还真有这种可能。

    陈九眉头忽然皱起,只见他抬起手来掐动手指。

    “不对。”他手指一顿,继续掐算起来。

    “嗯?”陈九半晌才抬起头来,面露震惊之色,恍然说道:“……竟是有人借了陈某的势!?”

    重山不见人烟,如今来了位道人,偏偏就能与陈九扯上关系,更巧的是陈九还真就知道青玉真君骸骨所在。

    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应当,水到渠成。

    但就是因为太过巧合,才不得不让陈九起了疑心。

    若非细算之下,陈九还真没发现竟然有人在暗中推手。

    那幕后之人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就借了陈九的手,解了青玉山如今的困境,从而让青玉山得了大势。

    此事不是在针对陈九,更主要的是为了青玉山,借陈九这一手,如今青玉山大势即成,已然不可阻挡。

    “好算计,陈某竟是着了道了。”

    陈九深吸了一口气,自己一时疏忽,这个时候才发现。

    他反倒是有些好奇这人是在图谋青玉山什么。

    此人既然能够算到重山之中,道行必然不浅,说不准还有可能是位真仙。

    估计此人也没想到陈九能够算到他的存在。

    而此人甚至都不将陈九放在眼里,只当是一枚棋子在用。

    他在这重山里待的好好的,偏偏就算计到了他的头上。

    没想到,他陈九竟然也有被算计的一天。

    倒是疏忽了。

    陈九回过神来,眉头舒展,嘴角微微扬起。

    “一个人下棋,岂不是太无趣了些。”

第九十四章:神神叨叨

    也怪陈九自己,若非他疏忽大意,没有往深处去想,也不会这么晚才发现自己被人给算计了。

    暗中推动这一切的人,千算万算,百密一疏,如何也想不到陈九不过步入修行之路不过两年,便有这般道行。

    若非梦中之梦,又闭关一年,陈九还真不一定能察觉到其中不对地方。

    “有意思。”陈九也没觉得有多气愤,反而是来了兴趣。

    这下看来,青玉山的事也没这么快了结。

    想来这图谋青玉山大势的人也不是泛泛之辈,陈九正愁无趣,也不建议插上一手。

    既然以他为棋子,那就要掂量一下后果。

    “也得有所防备才是。”陈九沉思片刻,抬起头望向了天上。

    此前是他没有太过在意,有了这次教训,往后自然会多加防备,也不会再让他人有机可乘。

    还得多谢此人给他上了一课,往后出了重山,也能够省去不少麻烦。

    “先生在想些什么呢?”

    狐九蹲在桌下,它见先生一只沉默着故而发问。

    陈九闻声回过神来,俯身将狐九抱到了桌上,问道:“怎么没去钓鱼?”

    “钓不着,歇会。”

    提起钓鱼狐九就郁闷的很。

    天天钓,月月钓,这鱼儿就是不上钩。

    狐九抬起头说道:“先生还没回答狐九呢。”

    “那狐九会下棋吗?”

    “什么是下棋?”

    “也是,你也不懂。”

    狐九虚起了眼,它狐疑的望着先生,问道:“先生是不是病了?”

    “怎么这么问?”

    “不然先生今天怎么神神道道的。”狐九眉头动了动,惊呼道:“一定是病了!快让狐九看看。”

    说罢,狐九就在陈九身上翻来覆去的看了起来,没找出什么毛病不说,反而是逗的陈九哈哈大笑。

    始终只是个小狐狸啊。

    陈九也只不过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乐趣罢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若是这条路上只有他陈九的话岂不是太无趣了些。

    …………

    傍晚时分,月色掩盖山林,虫鸣声环绕林间,似一段优美的乐章。

    竹屋之中亮着烛火。

    陈九借着烛光,看着《山河敕令法》,此篇法门以三道为基,册封山岳正神,虽还未能从中悟得山河敕令的真意,但却另有所获。

    “以天道为证,册封山岳正神。”他口中念叨着其上记述的内容。

    与他以丹青敕令创就《妖谱》有些相似,二者一个为鬼神,一个为妖物,却又有共同之处。

    “香火神道,香火……”

    世间鬼神多数都是靠香火之力修行,而在《山河敕令法》中也对这香火之力有所记载,更有专门的法门,以供鬼神修行。

    山河敕令主敕令之法,关于香火神道其上记述的并不多,故而陈九也只是了解了个大概,细节之处却是一窍不通。

    但毫无疑问地是,香火神道是一条可行的大道。

    “有机会倒是可以问问酒安坊的老城隍。”

    陈九翻着手中纸张,酒安坊老城隍本就是鬼神,亦是行的香火神道。

    若是有机会的话也可以了解一翻,据陈九所知这香火神道牵涉的东西可不少,不单是香火,还有功德各种……

    香火神道暂且不论,陈九却是从这《山河敕令法》中找到一些可取的地方。

    山河敕令法的最终目的是册封山岳正神,可掌管一方秩序,山岳不可自生灵智,这是古往今来的秩序。

    而位居山神者多是身怀功德,山神所在,就好像以另一种方式让山岳有了灵智。

    山岳为器,鬼神为灵。

    “山岳难以册封,但若是器物呢?”陈九沉思了起来。

    似乎并不是不可行。

    如今他就缺一柄趁手的兵器,这倒是给了想法。

    也就是说,只要用对了方法,他就是不是就能够自己册封出一把灵剑出来。

    照着这个方向,陈九开始琢磨了起来。

    敕令法可不是说两句话这么简单,若是这般,岂不是早就烂大街了,而且能不能成却也说不定呢。

    ……

    狐九这几日也没有闲闹,多数时候都在小潭边钓鱼。

    虽然鱼没钓上来,但却能让它静下心来。

    它也是见先生这些日子一只在钻研着什么东西,没空搭理它,便就没有打扰先生,只是心生感到:“先生真是越来越忙了。”

    小狐狸也不懂先生在忙什么,它每天钓钓鱼,吃吃果子,不也挺好的吗,非要那么累做什么。

    它不懂。

    好不容易等先生空闲下来,狐九连忙凑了上去,开口第一句便是:“先生……”

    “狐九又想吃鱼了。”

    陈九哑然失笑,敲了敲它的脑袋,他还以为多大的事呢。

    这几日不眠不休倒是琢磨出一些门道来,不过也还差一些,也得劳逸结合才是,正好也休息一下,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了。

    “不会烤鱼?”陈九笑问道。

    狐九闻言慎怪般说道:“先生明知故问。”

    它哪里是不会烤鱼,它是钓不上鱼。

    “行了,不逗你玩了,那先生今天请你吃烤鱼。”

    “好诶!”

    这天晚上,狐九心满意足的吃了一顿烤鱼。

    其实,它也能去在外面湖里钓,那里的鱼好钓的多,但真要比起来,它还是更想吃先生烤的鱼。

    只因为是先生。

    小狐狸这般天真烂漫,也是陈九希望见到的。

    教狐九钓鱼是为了能让它能够学会静下心来思考事情,往后不管是修行还是做事,都能保持头脑清醒,不至于糊涂之间就敷衍了事。

    狐九抱着烤鱼,一边吃着一边开口问道:“先生还记得那群蝴蝶吗?”

    “自然。”陈九抬起头看向了竹林之中,估摸了一下开口道:“算算日子,也该醒来了。”

    “它们比先生睡的还久啊……”狐九眨眼说道。

    “重山中大多妖物逢遇蜕变,至少得沉睡数年甚至数十年之久,它们已经算是快的了。”

    也得益于竹林小潭充沛的灵气。

    说起来,他也有些想念那些蝴蝶了。

    当初陈九还未踏入修行的时候,蝴蝶们总是在鹿角之上飞舞,一段时间里,也是他的乐趣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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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讲道

    琢磨了数日之久,陈九倒是找到了门道,以山河敕令中的部分做引导,册封神魂入兵刃之中。

    自然是与山河敕令有所区别的,略去了许多东西,鬼神之道,天道敕令,皆可略去,这样一来,事情就变的简单了许多。

    陈九手中拿着《山河敕令法》,口中念叨道:“可行是可行……”

    寻常兵刃肯定不行,还有便是最主要的一点,这器灵所选的神魂,又该去哪找?

    如今他两手空空,也只是空有想法罢了。

    “沙沙沙……”

    竹林摇曳起来,将他所想告诉了陈九。

    陈九抬起头来,看向了竹林道:“你是说,你愿做这器灵?”

    竹林沙沙作响,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先生。

    “不行。”陈九知晓后,摇头说道:“若是化为器灵,往后你的修行之路可要艰难的多,况且你的本体乃是竹林,又如何做的了器灵。”

    竹林表示他并不在意这些,只求能跟在先生身边就是。

    “你…嗯?”

    陈九忽然顿住,目光聚集在了竹林身上。

    如果是竹林的话……

    似乎也并不是不行啊。

    若是让竹林舍弃这妖身化为器灵,陈九是不会这么做的,竹林成精已是不易,若是化为器灵,岂不是太过可惜了。

    可转念一想,换一种方法,说不定能将这一切完美解决。

    不仅能将竹林的妖身保留下来,也能让竹林往后的修行之路更加顺畅,甚至能够极大缩短化形的时间。

    “若是你的话……”想到这里,陈九抬起头来,看向竹林,说道:“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可要考虑好,这可是没有回头路的事。”

    竹林有他修行之路,但他更想尽最大的努力报答先生。

    若无先生,他也不会达到这般地步。

    先生来到此处,便是竹林的机缘,几场大梦唤醒逐渐让他有了自己的思绪,慢慢他能感知到外界一切,能看到竹林中的小虫,能看到天上的明月,能看到水里的游鱼……

    先生说,这世间比他想象得要绚丽。

    他也希望有朝一日,能跟随先生,看看这世间。

    “沙沙……”

    竹林摇曳着,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没有一丝犹豫。

    “这也是有前提的,若是你能领悟得到,此事尚有商量。”

    “你且听好。”

    陈九正襟危坐,抬起头来。

    若是想让竹林成为器灵的话,还需要一个必要的条件,若是不成的话,他也不会再去考虑让竹林成为这件事。

    ‘能明悟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陈九沉声静气,开口道出:“妖者,本于阴阳,行于五事;化动万端,其于休咎之征,皆可得域而论矣,然,草木成灵极为不易,数百载开智,数千载化形,修行之始又有一物后天而成,草木灵根……”

    竹林倾听着先生口中说出之话,用心领悟其中真意。

    草木妖道,灵根之说,世间道理……

    竹林小潭之中灵气再次暴动起来,引来了微风。

    小潭前的儒衣先生口中似有大道,草木闻声止,皆是聆听着这自然大道。

    恍惚之间,似有微风升起。

    万物之声浮现于耳边,岸边花朵在说话,屋下小草亦在说话,他们似书童一般随风摇晃着,聆听草木大道。

    “呜嘤?”在岸边钓鱼的狐九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向了竹林小潭。

    在这一刻,它仿佛感到周围万物的情绪,皆是在欢呼雀跃之中。

    狐九回过神来,看向了身后竹屋前的先生。

    它张了张口,见先生正襟危坐,口若悬河。

    声音似钟声敲响一般在狐九的耳边回荡,它愣在原地,不再理会那湖中的游鱼,沉浸在这大道之中。

    草木成精最为不易,但草木之境却最为贴近自然大道。

    竹林占据钟灵之地得天独厚,数百年间便得灵智,天资斐然,必然能从中有所领悟,但最终能领悟到哪一步,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此番讲道,拢共持续了半个时辰。

    该说的陈九也已经说完了。

    他舒了口气,见竹林仍旧沉浸其中,就没出声打扰。

    但愿竹林能从中悟得草木灵根吧。

    狐九回过神来,它没怎么听明白先生刚才说的东西,于是便跑到了先生身旁,问道:“先生刚刚念的是什么?狐九怎么听不懂?”

    “这可不是说给你听的,当然听不懂。”

    陈九轻抚它的毛发,此为草木之道,而狐九是红狐成妖又怎么可能明白这草木大道。

    “总感觉这竹林是活的。”狐九嘀咕到,但它又有些不敢相信。

    陈九看了一眼竹林,估计竹林一时半刻是无法醒来了。

    …………

    “滴答……”

    雨滴落在了水潭之中,荡起了波纹,雨中夹着的微风,带着一丝微微的泥土和青草的香味,是这入春以来的第一场雨。

    陈九坐在竹屋中的案桌上翻动手中书页。

    狐九趴在窗边,它蜷曲成一团,望着那外面绵绵的细雨。

    雨滴在窗沿上,顺着缺口落在了屋檐下,窸窸窣窣雨声入耳,惹人沉醉其中。

    “先生,雨声很好听啊。”狐九嘀咕道。

    小狐狸不喜欢雨,但它喜欢听雨声,总让它感到很舒服,听着听着就想闭眼。

    “落了雨才是春来。”

    陈九闻着清新的雨水气,他放下手中的书,看向了窗外的竹林。

    竟是比他预料的要早些。

    春雨落下,竹林小潭中充斥着草木精气,私有水雾从小潭之中升起。

    “沙沙沙……”

    忽然之间,竹林猛的摇曳了起来。

    竹林小潭之中的草木精气在这一刻被抽调一空,浓郁的竹木清香从竹林之中飘出,比往年的任何时候都要清新。

    雨声与那竹林摇曳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悦耳动听。

    陈九抬起手来,袖间清风穿过竹窗,落入了竹林之中。

    清风携草木精气而至,山间灵气这才稍微平静下来。

    竹林摇曳之声逐渐消失,只余下了细雨之声。

    春随雨来,灵根发芽。

    陈九抬眼望去,在那朦胧细雨之中,似有一道身影出现。

    其人身着一身素衣,剑心眉目,站在那烟雨之中,朝着窗边站着的儒衣先生微微顿首。

    “见过先生。”

第九十六章:灵剑

    “谢过先生指点之恩。”

    竹林凝聚而成的灵体似是翩翩君子模样,却又显得彬彬有礼,似玉一般,目光有神。

    或许是因为他本身就是竹,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想来应是如此。

    细雨停了下来,小潭之中升起了雾气。

    陈九走上前去,身上不染半点细雨,开口说道:“陌上君子温如玉,往后便叫你竹玉吧。”

    从今往后,这片竹林也有了名字。

    “竹玉,见过先生,谢先生赐名。”竹玉躯身道。

    他却见先生看向了竹林之中。

    稍微感知一般,他便心知肚明,出声问道:“先生,可是它们醒了?”

    陈九微微点头,答道:“你此次化灵,它们也得了几分机缘,故而提早了几日。”

    话语之间,竹林之中有蝶破茧而出。

    沉睡了一年有余,终得蜕化。

    蝴蝶们全数的醒来,从竹林之中飞舞而出。

    十三只蝴蝶飞舞空中,环绕在先生的身边,似乎是在感叹陈九的变化之大。

    有蝴蝶停在了陈九的耳边,轻声低语。

    蝴蝶的此次蜕变,炼化了横骨,如今也能够开口说话了,只不过却因为太过渺小的,得在耳边才能听的清楚。

    陈九伸出一指,耳畔蝴蝶见状停在了它的指尖之上,笑道:“你们在变,陈某也在变,早已不是当初的山野小鹿了。”

    ………………

    所见,所听,所闻,皆是竹林的修行,其心正直,恰到好处之间,陈九再推波助澜一把,让竹玉凝聚了草木灵根。

    如此一来,竹玉也能脱离妖躯。

    这样才可在不伤及根本的情况下让他化为器灵,如此一来,便是一场造化。

    细雨褪去,云开雾散,竹林小潭中弥漫着雨后的水气。

    儒衣先生坐在案桌旁,他侧目看向身旁的竹玉,说道:“草木成精极为不易,又得草木灵根之辈屈指可数,若是化为器灵,可比不上如今这般,如今你还有反悔的机会。”

    他不希望竹玉冲动行事。

    “竹玉不悔。”竹玉低头答道。

    陈九抿了口茶水,起身道:“随我来吧。”

    竹玉跟在了先生的身后,走出了竹屋。

    陈九在竹林前停了下来,抬起头看了一眼,说道:“我这儿也没合适的兵器,既然你本体为竹,便以竹叶成剑,如何?”

    “就如先生所言。”

    竹玉的话很少,不管说什么他都应下。

    陈九抬起手来,清风从袖间窜出,扫过竹林,竹林之上的竹叶被卷积而起,跟随在清风的身后。

    一片,两片,百片…万片……

    “沙沙沙……”

    无数竹叶被清风卷击而起,沙沙作响。

    “竹叶千万,聚而成剑。”

    陈九口含敕令,又以清风灌入草木精气,融入那竹叶之中。

    眼中是数千万片竹叶聚集而成,化作了一把长剑模样,竟有数丈之高。

    “小。”陈九再道一声。

    敕令既出,数丈的巨剑逐渐变小,化作一把如碧玉色的三尺长剑,落入了他的手中。

    陈九挥了一下,心中满意,转而说道:“我以竹叶为剑,清风为鞘,清风可助你修行,也算得上是一场造化。”

    竹玉顿首,拱手谢道:“谢过先生。”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可确定了?若是敕令出口,可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竹玉微微一笑,伸手道:“先生请吧。”

    陈九也不再过问,待着林间的微风逐渐逝去,他才抬起手中的剑,呈于掌心之中,他上前一步,手中碧玉长剑飘起,悬于半空之中。

    以山河敕令法为鉴,取其册封之法,引妖魂入剑中,化为剑灵。

    “吾以竹妖万叶为剑,清风至宝为鞘,册封剑灵,具剑之锐利,妖之灵智,竹之坚韧,灵剑即成。”

    “敕!”

    敕令落下。

    体内法力在这一刹那便削减去三分有二,这也是他醒来之后第一次消耗如此巨大,竹玉虽说境界不高,但亦是悟得草木灵根的精怪,不然也不会如此。

    陈九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法力,他看向身旁的竹玉,说道:“去吧。”

    竹玉向前一步,灵体化作点点星光,融入了那长剑之中。

    在竹玉接触到长剑的那一刹那,竟是与竹林本体断了感知,更有一种寸步难行的感觉涌上心头。

    “呼……”

    清风入剑而去,在那清风到来的一刹那,竹玉这才松了口气,至少没有刚才那般压抑的感觉。

    “嗯?”陈九忽然眉头一皱,他只觉得袖间有些灼热。

    手腕一番,此前所画的竹林丹青现于掌中。

    画作散发着微光,竟是不受控制地飘起,朝着那长剑飘去。

    这是陈九没有料到的事,短时间内却找不到原因,便就此看了下去。

    副画作化为点点星光,融入了长剑之中,剑身轻鸣不断寒光流转,隐约之间自行吸纳这世间的灵气。

    长剑飘然而下,落入了陈九的掌心之中。

    剑中有竹,剑中有清风,入眼看去,那剑身之上,描绘着竹林模样,清晰可见,就好像是将那丹青画作刻画在了剑身之上一般,不仅如此,长剑入手之时,陈九更是感到一种新意相通的感觉。

    这是为何?

    “莫非是因为《妖谱》的原因?”陈九看着长剑思索了一下,恍然道:“一纸丹青印剑身,原来如此!”

    正是因为竹玉化为了剑灵,故而才会引得那契约丹青入了剑中,这样一来,才不会有所冲突,更是让陈九捡了个便宜。

    如今这把剑便是竹玉,竹玉亦是这把剑,就算无人持剑,以竹玉之能,亦有不俗的战力,已成灵剑。

    剑身轻鸣,竹玉化出灵体,亦是当初模样,没有半点变化。

    “可有不适?”陈九问道。

    “回先生的话,有清风相助,并无不适。”竹玉答道。

    只不过,他如今成了剑,而非竹。

    其实若要说起来,他仍旧还是妖,只不过抛去了竹林,如今以长剑为躯,故而便可称剑灵。

    “还请先生为这柄剑取名。”

    陈九摇头说道:“此剑以万千竹叶成剑,而你为其中剑灵,不如还是你自己来起名吧。”

    竹玉沉思片刻,却是叹道:“竹玉想不出来。”

    “好好想,想好了告诉我一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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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累了。

    破碗。

第九十七章:变数

    陈九趴在桌前,闭目小憩着,发丝间插着一支碧玉色‘簪子’,便是那把万叶所化的长剑,只不过是缩小了些。

    数只蝴蝶在他的头顶飞舞,有的停滞在了竹桌上,有的立在先生的肩头,它们倒是胆大,也不怕扰了先生。

    另有几只蝴蝶正被红狐追逐着,狐九追了一会也就放弃了,一年前狐九抓不住它们,到如今还是抓不住,郁闷之下,抱起了鱼竿跑到岸边去钓鱼去了。

    竹玉如今化出灵体居于剑中,平日里却不常开口说话,他没有狐九那般唠叨,多数时候都是坐在小潭前观望着,自始至终都是那般沉默寡言。

    狐九抱着竹竿坐在了竹玉身旁,侧目看了一眼,开口问道:“你是竹林吗?”

    竹玉并未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可为什么你是人的模样?”狐九有些不解。

    竹玉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便摇了摇头,以示不知。

    狐九见竹玉这般冷冰冰的模样,它便也没再搭话了,抛出了鱼竿精心钓起了鱼来。

    竹玉看向那平静的水面,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笑容和煦,如春天般给人温暖。

    这世间万物,都让他感到有趣。

    趴在桌前小憩的陈九缓缓睁开,昨日以《山河敕令法》将竹玉化为剑灵故而消耗也不小,不然也不会感到有些疲惫。

    陈九看向了桌面上停滞的蝴蝶,伸出手指,只见那蝴蝶停在了他的手指上。

    “你们往后有什么打算?”陈九问道。

    蝴蝶抬起头看着先生,飞到了他的耳边,细微的声音传入了陈九的耳畔。

    “想跟着我?”陈九直起身来,说道:“我也不过是个山野闲修,没什么乐趣可言,选择还有很多。”

    蝴蝶们却是不在意,在这山间唯有陈九让它们感到亲近。

    陈九没再多说,不管蝴蝶如何选择,他都没有什么意见,既然要跟着他那就跟着就是了,反正他是无所谓的,到时候随时想走都可以。

    他思索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了眼前飞舞的蝴蝶。

    “可愿入《妖谱》?”他问道,说着他又解释了一遍《妖谱》是什么。

    蝴蝶们飞舞环绕着,纷纷表示同意。

    陈九淡淡一笑,铺纸研磨,以笔舐墨,将眼前蝶舞之景描绘在纸张之上,十三只蝴蝶皆在画中,形态各异,水墨淡然但却如身临其境一般,观了一场蝶舞。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看向了蝴蝶们,问道:“你们可还满意?”

    蝴蝶们飞舞在画上,看着画作上的自己,与一旁的蝴蝶嬉戏着,夹杂细微的嬉闹之声。

    “满意就好。”陈九和煦一笑,揽袖提笔再那画作上又提上二字——《蝶舞》

    二字落下,画作飘起,悬在了半空中。

    陈九放下了手中的笔,沉声静气,口含敕令道:“《蝶舞》丹青为契,神魂为约,苍天为证,以吾为主,气运相连。”

    “敕。”

    蝴蝶们飞舞而上,敕令引出十三只蝴蝶一缕神魂,落入了画作之中。

    恍惚之间,画作之上的蝴蝶仿佛活了过来,与它们嬉戏玩闹。

    陈九舒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腹中的法力,只见那一纸丹青之上淡出金光,画作中有着蝴蝶们的神魂,透着神性。

    在神魂引入丹青的那一刻,蝴蝶们皆是微微一愣。

    刹那之间,林间灵气皆被吸引了过来,分为十三缕灵气,落入了它们体内。

    竹玉回头看去,见了那悬在半空的《蝶舞》丹青,心中明了,这是蝴蝶们的机缘。

    狐九看了一眼,有些疑惑道:“那是什么?”

    “《妖谱》”竹玉答道。

    “你原来会说话啊。”狐九有些惊讶道,顿了一下,又问道:“那什么是《妖谱》?”

    竹玉答不上来,再次沉默了起来。

    “呜……”狐九砸了砸嘴。

    算了,还是去问先生吧。

    灵气入体,几缕灵气不多,但蝴蝶们受益亦是不小,它们纷纷飞舞在先生的头顶,或是凑近耳边以示感谢。

    狐九凑到了竹桌前,扯了扯先生的衣角,说道:“先生,先生,狐九也要。”

    “要什么?”陈九将它抱上了桌。

    “画。”狐九指着悬在半空的画作说道。

    陈九一招手,那悬在半空中的《蝶舞》飘了下来,落入了他的手中。

    狐九瞧了瞧,觉得上面所画很是好看。

    陈九看向它,摇头说道:“现在可不行。”

    “为什么?”小狐狸有些疑惑。

    陈九却是忽然问道:“狐九,你觉得你应该是什么?”

    “狐狸。”狐九答道,却见先生神色不对,又改主意道:“唔…小狐狸?”

    陈九伸出手来,在它脑袋上敲了敲,叹道:“是妖。”

    “妖?”狐九摸了摸额头,睁着眼眸问道:“像猿妖王那样的吗?”

    “是也不是。”陈九摇头叹道:“你也该踏入修行之路了。”

    “修行是什么?狐九不懂。”

    小狐狸摇头不解,开口道:“先生教我。”

    陈九这般说道:“什么时候钓上鱼来,我就教你。”

    “呜……”

    狐九坐在竹桌上晃着尾巴,它有些傻眼。

    这得钓到什么时候去。

    ……………

    不知何地,不知何年。

    在那云雾缭绕之地,似有小亭立在云端,在那小亭之中,正坐一人。

    亭中摆放着一道棋盘,棋盘之上棋子林立。

    下棋之人手中拿着白子,正要落下。

    却在这一刻,那棋盘之上忽然出现了一颗黑子。

    “嗯?”他眉头微皱,手臂停滞。

    大骇之下,抬手掐算了起来。

    “竟能逃过我的演算?”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这忽然出现的黑子又是谁的?

    他一概都没有算到。

    难不成还有人与他一般在图谋这片天地?

    这世间真有真仙存在?

    他顿了一下,想要将棋盘之上忽然出现的黑子拿去,但却发现根本就无法去掉那颗黑子。

    怎么回事?为何天道棋盘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个时候,他才慌了起来,目光聚集在了那颗逐渐成形的黑子之上,皱眉道:“变数……”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这唯一的变数,竟是真被他给遇上了。

第九十八章:练剑,喝酒

    竹林小潭外几里处有一湖,湖边有一小屋,乃是青柏道人当初所留。

    在那湖面之上,儒衣先生凭空而立,手持一柄碧玉长剑。

    长剑上有清风环绕,荡起水波。

    剑也,开双刃身直头尖,横竖可伤人,击刺可透甲,凶险异常,生而为杀,乃杀人器也,世间又有修士,不修仙道,只修一柄剑,唤为剑仙。

    但无论怎么说,每柄剑的存在都有他的意义,在什么人的手中,便有怎样的意义,无论是仙剑,还是的凡剑,皆是如此。

    陈九手中长剑翻动挽出一道剑花,剑身轻鸣不止,抬手斩出一剑。

    “嗡。”

    剑光如虹,撕裂湖面,斩出一道沟壑。

    而这一剑,却并无多少戾气,起手也甚至稚嫩,看不出半点门道,就好像是随意斩出一剑。

    事实也是如此,陈九不太懂剑法,他也不过是为了试试威力罢了,如今它手持乃是一把灵剑,就算他不懂如何使剑,但只要竹玉懂就够了,只因竹玉如化为了剑,不知觉间就懂了。

    故而随手一剑,便能斩开湖面。

    从某种意义上讲,陈九也算是‘剑仙’。

    “如此灵剑在我陈某手中,却是有些糟蹋了。”陈九摇头叹道。

    不懂却并不代表不能练了,前世的陈九倒是学过一些太极养生剑,但养生剑却算不得真正的剑法,若是真想学剑,还得从最基础的撩刺等等学起。

    “练吧。”陈九摇头叹了一声。

    话音落下,手中长剑飞舞,刺剑、劈剑、撩剑、挂剑……从最为基础的剑招练起。

    剑锋荡起水波,湖边震动,更有一剑之下便将水面斩开。

    湖水安逸,清风拂过的刹那,却只是愈发地清姿卓然,风月静好。

    剑气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环绕他周身自在游走。

    带起衣袂翩跹,顷刻间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若这般舞剑,他就欲乘风归去一般。

    足不沾水,轻若游云。

    陈九心有所感,停下手来朝着湖岸边上看了过去。

    猿三改怀中抱着一坛酒,看向先生拱手说道:“小猴无意打扰先生,还请先生恕罪。”

    陈九踏水而起,飘然落至了湖岸边上,开口道:“猿妖王何必如此,陈某可没这么大架子。”

    自始至终,猿三改都是这般恭敬,反倒是让陈九有些不适应。

    猿三改只是微微摇头,没有解释,他叹了口气,说道:“先生,虎妖王走了。”

    陈九闻言愣了一下,追问道:“何时的事?”

    “昨日正午。”猿三改顿了一下,又说道:“小猴此次也是来道别的。”

    如今元岐山已然安定下来,他在这山间也难有进步,如今化为人形,便想去外界走一走,去看一看曾经未曾见过的世间。

    陈九沉默了半晌,恍然道:“这样吗……”

    都走了啊。

    他在重山之中也只认识这么几个妖怪,如今却是都要离去了。

    “这重山终归是小了些。”

    陈九叹了一声,看了猿三改一眼,说道:“这世间道理你也知晓些许,你与虎魁一般,心中有皆是有大道,而你尊我为先生,可陈某却是什么都没教过你。”

    猿三改否认道:“只是先生并未发觉罢了,短短两年之间,先生已经教会了小猴许多东西。”

    “罢了。”

    陈九抬起手掐算一番,抬头说道:“陈某便给你指一条路吧,大乾以北,复行万里,翻越千山,可见万妖,而你的机缘,就在此地。”

    “先生恩情,小猴没齿难忘。”

    猿三改俯身谢恩,却是忽的开口问道:“听闻先生有一《妖谱》?”

    陈九问道:“是竹玉告诉你的?”

    “只是小猴恰巧问起。”猿三改辩解道。

    “你可是要知道,入了《妖谱》,若是陈某往后遭遇不测,你也会因此神魂大伤。”

    ……

    “小猴愿入妖谱。”

    ……………

    猿三改留下了一坛猴儿酒,便离去了,去往了重山之外。

    陈九在这山脚湖边,手中捧着那幅描绘着猿猴的丹青画作,他的法力在敕令落下那一刻感到了明显的提升,这也是《妖谱》的作用之一,缔结契约,可享其利。

    其实对陈九而言,这些法力其实并没有多重要,他一直以来都当猿三改当做是老友一般。

    陈九将那《猴妖》丹青与《蝶舞》一同收起。

    发间碧玉色‘簪子’取下,化为一柄长剑,持于手中。

    “嗡。”

    陈九伸出手来,在长剑上轻轻一点,剑身轻鸣,他开口道:“其实你也不必如此,《妖谱》本就是束缚,有没有此物,对陈某来说都无所谓,你是好心,陈某不会怪你,只是与你说一说罢了。”

    长剑发出轻鸣声,以示歉意。

    竹玉没有显化真身出来,就算不出现,先生也能明白他的意识。

    陈九收回目光,望向了猿三改离去的方向,心中微叹:“如今这重山,也越来越平淡了。”

    若是真要论起来,其实陈九在这重山中大多数时候都是闲着的。

    他也并非无欲无求,也会感到无趣,只是心性稍好些罢了。

    如今虎魁与猿三改都走了,他心中倒是莫名有些不痛快。

    “喝酒,练剑。”

    陈九将那酒坛火漆掀下,一手提酒,仰头大灌了一口。

    酒水入口甘冽,顺着他的嘴角浸湿了衣襟,他也未曾用法力将酒气排出。

    半晌过后,一坛子酒全都进了腹中。

    儒衣先生稍感醉意,立于水面之上,身形亦是有些摇晃。

    “来。”

    天色渐暗,就在白昼和黑夜交错的霎那,儒衣先生的身影飘忽。

    扬起手中碧玉长剑,划出一条优雅的弧线,挥向湖岸边一棵挺拔的古松,耳廓中有轻轻的“嚓”的一声。

    树身微微一震,不见变化。

    然而稍后不久,翠茂的松盖就在一阵温和掠过的南风中悠悠倒下,平展凸露的圈圈年轮,昭示着岁月的流逝。

    儒衣先生倒在水面之上,胸中喘息。

    耳畔是细微的风声,他睁眼望向那天穹,漫天星光与明月同行,甚至静谧。

    “哈哈哈……”

    先生忽然大笑一声,笑容转淡,闭上了双眸,沉沉睡去。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应是如此。

    陈某也还是个俗人呐。

第九十九章:磅礴大雨

    湖水静谧,林间起了大雾,大雾之间伸手不见五指,遮掩了这山间光景。

    “呼……”

    在那大雾之中,似有海棠飘来。

    海棠花玲珑剔透,春风微荡之中,那花瓣似透明的玉屑,像水洗的胭脂。

    携春风而来,荡开山雾,湖面雾霭散去。

    似一场雨一般,悄然落下。

    海棠花轻落在了儒衣先生的肩头,只见那湖中醉倒的先生的眼眸微动,口中发出微弱的呼声。

    漫天花雨从山中飘来,落在了湖面之上,荡起了水波。

    染红了大雾,染红了湖水。

    昏沉的儒衣先生睁开双眼,在那朦胧之中伸出手来,海棠花落在他的指尖。

    花落花开自有时,又是一年好春景。

    在‘雨’中,似有一红衣女子踏着海棠花而来,落至先生身旁,玉手轻抚,将儒衣先生揽入怀中。

    先生眼眸浑浊,看向那红衣女子,轻声唤道:“海棠……”

    “先生醉了。”红衣女子摇头低语,手掌覆上先生的双眸。

    她曾言,来年允先生一场海棠花雨,这场雨确实也来了。

    儒衣先生低声呢喃,声音致微。

    海棠侧耳倾听,柔声答道:“好。”

    得到了答复,儒衣先生缓缓闭上了双眼,沉沉的睡去。

    他醉了,醉在这酒中,醉在这湖中,醉在了春风之中,更是醉在了这漫天海棠花中。

    他做了四甲子的梦,梦中是那般清醒,可如今不在梦中,他却又有些猜不透是不是梦。

    红衣女子看着怀中熟睡的先生,没有打扰,只是心中微叹。

    原来……

    先生也在这重山中待腻了啊。

    ……………

    酒安坊中的茶楼窗边,正坐着一位身着灰色锦衣的老者。

    正是酒安坊的老城隍,酒安坊安定他也有更多的空闲时间,许多时候会在坊间逛一逛,或是饮上一杯茶水。

    老城隍轻抿了一口茶水,抬头望向了天边。

    昏沉的乌云飘来,伴随着雷声轰鸣,似是有一场大雨就要降临。

    老城隍眉头微微皱起,喃喃道:“怕是要一场大雨啊。”

    “这可来的不是时候。”

    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

    顷刻之间,狂风呼啸,硕大的雨滴落下。

    春来有雨,但场雨来的却比往年都要猛烈。

    酒安坊各处紧闭房门,街道上人影交错,纷纷躲避着大雨,却不过片刻便衣衫湿透。

    “落大雨咯!!”街上有人惊呼。

    “轰隆。”

    雷声骤然,大雨疯狂地从天而降,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

    大雨下个不停,从房檐上流下来的雨水在街道上汇积成一条条小溪。

    老城隍手捻茶杯,望着窗外的磅礴大雨。

    茶楼的伙计上来添茶,唤道:“老先生,起雨了,要添些热茶否?”

    “可。”老城隍答道。

    “好嘞。”伙计连忙添了些热茶。

    老城隍吹散了杯中茶叶,抿了一口热茶。

    伙计看了一眼窗外的大雨,摇头咂嘴道:“这般大的雨,今年桂花还能有好收成吗?”

    “怕是少了。”老城隍叹道。

    居于酒安坊之人都好这一口桂花酒,老城隍生前也是酒安坊人士,亦是如此,今年这场大雨,怕是要把这月桂全毁了去。

    说不准,年末就没有桂花酒喝了。

    桂花酒在酒安坊人眼中不仅是酒,更是乐趣,是这世间少有的烟火气,酒没了,可就得少许多人情味了。

    “这么大雨,估计年末是没有桂花酒喝了。”老城隍惋惜道。

    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场雨虽说有些影响,但对坊间的民生影响不大,不过是少了几坛桂花酒罢了。

    也只能等八月的桂花了,可是这滋味却是差上太多了。

    酒安坊没了桂花酒,那可就不像酒安坊了。

    伙计笑了笑,说道:“那倒不至于,年年酒肆都有义酒,小子我也有好些年没见过,酒肆门口人满为患的场面了。”

    “或许吧。”老城隍叹道。

    他是城隍,他自然知道这场雨是有多大。

    这场雨一来,估计年末时连那义酒都没了。

    酒安坊每年这个时候都是采桂花的时候,便是在这一两日之间,便要全部采完,但这场雨来的没有半点预兆,在山间采桂花的采桂人都没能逃过一劫。

    乡间的山神庙里,数人席地而坐,背后箩筐里有半筐的桂花,也被雨水浸湿了去。

    有人舒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雨水,开口说道:“今年这雨真邪乎。”

    “有多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了?”

    “前些年那场雨倒是比这次大,但这场愣是赶上了时候,今年这月桂都才开始采,这可怎么办。”

    众人闻言全都沉默了下来了,脸色都不太好看。

    没了桂花,何来桂花酒。

    也只能骂这场雨了。

    ……

    酒安坊桥头的米粉铺子里,小姑娘坐在摊子前,她望着大颗的雨水打落在河中,有些出神。

    杨氏给她披上了风衣,说道:“姑娘,雨打进来了,别被风给吹着了。”

    “娘亲。”杨雪唤了一声,问道:“爹爹呢?”

    “爹爹给你热汤去了。”杨氏坐了下来。

    杨雪只是微微点头。

    杨氏伸手握住了姑娘冷冷的手,叹道:“姑娘,你爹他是有错,但也是你亲亲的爹爹,你这样冷漠,可不像是娘的好姑娘了。”

    “娘亲……”杨雪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爹爹回来已经有半年多了,可到如今她也有些难以接受。

    在小姑娘的印象之中,她对爹爹没什么概念,一直以来都是娘亲与她相依为命。

    虽说娘亲经常念爹爹的好,但当爹爹如今出现之后,她也想着去接纳,但心中一直都无多大感触,就好像是个陌生人站在眼前一般。

    “唉。”杨氏叹了口气,伸出那满是风霜的手,将姑娘揽入怀中,轻抚她的额头。

    还是慢慢来吧,这事也怪不得姑娘。

    外面大雨蓬勃,桥上皆是水雾。

    聆听着雨声,小姑娘躺在娘亲的怀中,生出些许困意,她扯了扯身上的风衣,望着那雨。

    她似在朦胧之间想到了先生,想到了满街桂花香,想到了桥上的人来人往,想到了很多很多。

第一百章:出去走走

    酒安坊依旧还是那般安宁,一场磅礴大雨并未造成多大影响,除了酒肆的数位掌柜愁眉苦脸,说着这场雨来的真不是时候。

    但也只是如此,坊间依旧还是原来的模样。

    桥上来往的行人会在桥头的米粉铺子上停留片刻,要上一碗米粉,吃着米粉望着人来人往。

    有人的地方,便有烟火气,桥上有,铺子里有,茶馆里有,酒肆里皆是的如此。

    米粉铺子原先只是一对母女在打理,但自从从半年前妇人的丈夫边关归来之后,打杂的便成了妇人丈夫。

    而当初的小姑娘,则是时辰在铺子门口坐着,望着桥上,有人与她说话也不理会,也只是静静的望着。

    晌午街上都收了摊,杨志学也开始收拾起铺子里的桌椅。

    他见自家姑娘坐在门口,放下了手中的活儿,坐在了她旁边,问道:“那位先生是什么模样的?”

    杨雪回过神来,脑海中回忆起先生的模样,却是愣住了。

    她…好像有些忘了。

    “有些忘了。”杨雪这般叹道。

    过去太久了,甚至连先生的模样都变的有些模糊了。

    “那位先生,可不是寻常人啊……”杨志学叹道。

    当杨氏与他说起这些的时候,他是有些不信的,但见妻子那般正色的模样,他才确定这不是逗他玩的。

    却在此时,有一身着灰色锦衣的老者走上前来,问道:“可还有米粉?”

    “有,有。”杨志学连忙起身答道,见了来人却是愣住了,“城,城隍……”

    老城隍摆手打断他道:“还是唤我老先生吧,挺好的。”

    杨志学张了张嘴,却是有些不知所措。

    老城隍见他这般模样,说道:“老夫只是来吃粉的,你不必紧张。”

    “城…老先生稍等。”

    杨志学连忙进门去煮面,老城隍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片刻之后,杨志学便将米粉给端了上来,“老先生,米粉来了。”

    他顺势坐在了老城隍的对面。

    杨志学张了张嘴,顿了半晌,才开开道:“关于小女的事情,可否请老先生为我解惑。”

    “问便是。”老城隍霍了霍米粉道。

    杨志学看了一眼身后的杨雪,回过头来,轻声问道:“关于小女一直在等的那位先生……”

    “你问的是陈先生吧。”

    “正是。”

    老城隍抬起头来,说道:“陈先生确实是仙。”

    杨志学愣了一下,却又听老城隍说道:“但却是妖仙。”

    他心中咯噔一下,不解道:“不知…何为妖仙?”

    老城隍笑了笑,说道:“字面意思。”

    “啊……”

    杨志学顿时浑身一颤。

    那岂不是说,丫头一直在等的那位先生,是位妖怪!

    ………………

    “陈某真没想你要报答什么。”

    竹屋前的案桌前,陈某揉了揉有些发昏的脑袋,抿了一口茶水才慢慢回过神来。

    在他身前,正站在一位红衣女子,正是归来的海棠。

    一缕清风助她灵根再生,曾允来年海棠花开之际归来跟随先生左右,琐事已了,她如今也应约而来,而海棠花雨,陈九也见到了。

    海棠轻启红唇,轻声说道:“无论先生答不答应,海棠都会伴随先生左右。”

    陈九张了张嘴,话语顿在口中,最后却化作一句,“随你吧。”

    他当初也不过是为了弄明白自己的梦,恰逢其会之间助海棠灵根再生,却也没想过要她报答什么。

    说罢,他站起身来,回到了竹屋之中。

    闭上房门,留下了海棠站在竹屋之前。

    狐九从窗边跳进了屋里,见先生正沉思着,好奇问道:“先生,外面站着的是谁啊?”

    “算是故人。”陈九答道。

    若是真要论上来连故人也算不上吧,顶多也只有一面之缘。

    “她是不是也欠了先生人情?”狐九问道,跟先生认识的,多少都欠着先生人情。

    “怎么?”

    狐九眨了眨眼,思来想去道出了一言:“先生还真是处处留情啊。”

    “嗯?”陈九抬起头来,目光与之相对。

    “先生……”

    狐九缩了缩脑袋,它总觉得先生气势不对,莫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了。

    “先生别敲了。”

    “狐九错了,别敲了,先生别敲了。”

    “错了错了,呜嘤……”

    片刻之后,狐九捂着脑袋坐在了桌前,脑袋上拱起了两个包,可怜巴巴的望着先生。

    陈九挑眉问道:“这又是谁教你的?”

    狐九抬起头来,委屈道:“他们都欠着先生人情,先生不就是处处留情吗。”

    它委屈,又被敲了,而且这次先生敲的好疼。

    真的好疼好疼。

    陈九揉了揉眉心,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你说小狐狸聪明吧,它又偏偏要来讨打,说它不太聪明吧,好像说的也有些道理。

    “以后不准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啊,先生。”

    “又讨打了?”

    “先生又不讲道理。”

    狐九见先生抬起手来,它连忙闭上了眼,以为这样就能躲过先生的敲打。

    然而半晌额头上都没传来疼痛。

    睁开眼时,却见先生的顿在了半空中,没有敲下来。

    “怎么不躲?”陈九问道。

    狐九顿了一下,答道:“因为是先生。”

    陈九放下了手,看着眼前的红狐,心道这小家伙是聪明了不少,有时候说些话也能讨他开心,倒是有些下不去手打了。

    他摸了摸狐九的额头,目光看向了窗外。

    早在此前,他就有打算要去外界走一遭,如今猿三改与虎魁都已离去,这山里待着也确实有些闲了些,倒不如出去走走。

    这世间之广,总归是要去看看的。

    虽说已然习惯山间的清闲,但总有时候会感到无趣,他终归也落了凡俗。

    隐约之间,陈九也感到凡世之中有他的许多机缘。

    清修静心,红尘炼心。

    要想得道,也要走上红尘,若不见世间模样,又如何能得道成仙。

    陈九忽然问道:“想出去看看吗?”

    红狐懵懵懂懂,但仍旧答道:“先生去哪,狐九就去哪。”

    …………

    他身着儒衣,肩头趴着一只红狐,发髻之间插着一支碧玉簪子。

    便是说走就走,亦没有半点准备,是那般匆忙。

    这一日,儒衣先生走出了这万里重山。

    要在这世间走上一遭。

    =========

    此卷也要完了,不会再墨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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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呜,破碗~

第一章:故友相见

    红狐趴在先生的肩头,望着两边不断倒退的光景,又有春风拂面而来,吹动它的毛发。

    它能感觉到,先生的心情很好。

    似乎因为这外面的一切。

    很久没瞧见先生有这样的好心情了。

    或许,先生一直想出来看看吧。

    “先生,我们去哪?”

    “先逛逛这大乾吧。”

    “大乾?”

    “对。”

    “什么是大乾啊先生。”

    “先生……”

    乡野小道之上,红狐与儒衣先生一问一答之间。

    逐渐背离身后的万里重山。

    …………

    城隍庙的香客不少,逢春又遭了一场大雨,故而来此祈祷的香客便更多了。

    烧香、叩拜、求签、还愿……

    春来赛会盼清明,更兼秋始冬初候,男女烧香问死生,祈求消灾解厄,趋吉避凶。

    城隍庙宇中升起袅袅香火,檀木清香入鼻,使人心定。

    身着儒衣的先生略过数位香客,迈步走进了城隍庙中。

    眼前蒲团之上正有人跪地祈求。

    其人心诚叩首,三拜之下,再将手中香烛插入香炉之中,望来日可来还愿。

    儒衣先生站在后方,抬眼看向了上方威武的城隍像。

    偏殿出走出一位老妪,见那儒衣先生趴着一只红狐,心中有好奇,走上前问道:“小居士可是来求愿的?”

    “哦…嗯。”陈九回过神来,问道:“老人家可是守庙之人?”

    “正是。”老妪答道。

    “老人家再此守了多久了?”

    老妪伛偻着,沉思片刻后,却是摇头说道:“也有些年头了,十几年吧,年纪大了记不清咯。”

    陈九恍然点头,暗叹岁月磨人,还是莫再与老者谈论岁月为好,转而问道:“不知香烛何价?”

    老妪开口说道:“求愿在心诚,恭敬于事,方得灵验,三炷香凡香即可。”

    “老人家说得是,那便拿上三支香烛吧。”

    陈九所剩最后的几个铜板拿了出来,这还是上次从老城隍那拿来的,如今全都落入了功德箱中,成了香火钱。

    老妇走时还回望着一眼儒衣先的肩头的红狐,倒也没有害怕,反倒是觉得那红狐有些讨喜。

    狐九回头看了一眼那老妪,但四下皆有人在,便收回了开口说话的心思,抬起头看向城隍像。

    它总觉得这城隍像有些眼熟。

    陈九手持香烛,抬起头望向了城隍像,却是在犹豫要不要点香烛。

    人祈鬼神心诚可灵,可他是妖啊,本就不该踏入这城隍庙中。

    ‘应该,不会有事吧……’

    陈九上前,以烛火点燃了香烛,立于庙中。

    香烛之上升起青烟,儒衣先生持香烛在手,俯身拜下。

    “嗡…嗡……”

    拜至一半,城隍像却忽然颤抖了起来。

    城隍像的眼眸似有金光而起,对堂下陈九怒目而视。

    陈九眉头一皱,抬起手来,挡去了那香火金光。

    熄灭了手中香烛,震动的城隍像这才平静下来,陈九喃喃道:“果然拜不得。”

    城隍像震动,顿时在香客之中引起了乱象。

    在香客眼中,也只能看到城隍像颤动,而那道金光却不是他们看的见的。

    但仍有人抬头惊呼。

    “城隍老爷显灵了!”

    “城隍老爷保佑……”

    香客们皆是跪地叩拜,以求心愿。

    陈九也没想到反应会这么大,还好是香客见不到这金光,只当是城隍显灵,不然免不得闹出不小的动静。

    他也不好再留在此地,就要离去。

    然而,陈九刚走出大殿,便有一位日巡游迎面而来,拦住了他。

    日巡游见了陈九,连忙拱手道:“酒安坊城隍下辖日巡游,见过陈先生。”

    陈九也没见过这位日巡游,想来是老城隍知道他已经来了。

    “陈先生,城隍大人有请,还请先生随我来。”

    “请。”

    日巡游带着陈九走进了城隍庙中,领着他来到了一处偏殿。

    将陈九带到之后,日巡游便离去了。

    偏殿中四下无人,却楹联之下忽的显露出一道人影。

    老城隍依旧是当初那般模样,身着一袭灰黑锦衣,发丝如雪。

    “陈先生,好久不见。”老城隍拱手道。

    他仔细打量了一眼陈九,却是发觉如今的陈先生,越来越让他看不透了。

    这才只过去了一年啊。

    “好久不见。”陈九回应道。

    老城隍迈步向前,拱手致歉道:“城隍庙中不容妖邪,城隍像亦是本能反应,若非如此,老夫还不知是陈先生前来,也是老夫一时疏忽,多有得罪。”

    “原来如此。”陈九微微点头,他说这城隍像怎么会攻击他,说道:“陈某并未放在心上。”

    “庙中香客不少,不如陈先生随老夫寻处静地再谈?”

    “理应如此。”

    老城隍抚胡一笑,伸手道:“陈先生请。”

    ……

    出了城隍庙宇,在坊间寻了一处茶楼。

    一张木桌,两盏温水,几两茶叶。

    茶香升起,唇抿茶水。

    狐九从先生的肩头跃下,趴在了桌上,抬起头看了一眼老者,它倒是有些印象,不过也有些记不清了。

    “陈先生近来可还安好?”老城隍问道。

    陈九放下手中茶杯,答道:“重山清净,未有多事,老城隍护一方安定,可比陈某要忙多了。”

    “应尽之责。”老城隍说道。

    陈九抬起袖来,在桌上扫过,数本古籍现于桌上,说道:“之前陈某走时借了不少古籍,都已看完,如今是来归还的。”

    “陈先生竟还记得这事。”

    老城隍翻了翻那古书,他那时都没想着让陈九会还的,又问道:“先生从中可有收获?”

    “略有所得。”陈九点头道。

    “如此便好。”

    老城隍点头,将那古籍收起,忽地想起一事,便开口说道:“倒是有一事,还须告知先生为好。”

    “老城隍且说。”

    “那桥头米粉铺子的小姑娘,可一直在等着先生。”

    陈九闻言愣了一下,他似乎是给忘记了。

    “陈先生可是忘了?”老城隍见他这般模样,便知道陈先生多半是给忘了,摇头叹息。

    “那小姑娘心有执念,早间便坐在铺子门口望着桥上,等至日落时分,每日皆是如此,等着陈先生到来,到如今已有一年多了。”

第二章:心愿

    初春之时总是多事之秋,老城隍亦有公事要处理。

    闲谈几句之后,老城隍便起身告辞了。

    桌上茶水喝了只到一半,陈九手中捻着茶杯,回想起当初与那小姑娘所见。

    小姑娘本就是不平凡之人,与世俗格格不入,陈九是她所见第一个明白她懂她,更让她感到安心的人。

    自己当初一言两语,竟对那小姑娘影响如此之深。

    竟等了他一年之久。

    “唉……”陈九摇头轻叹一声,将那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走了。”

    狐九闻言从桌上一跃而起,落在了先生的肩膀上。

    走在酒安坊的街上,陈九思绪有些杂乱。

    米粉铺子的小姑娘只是心思单纯,倒不如让这执念随岁月而逝去,相忘于江湖倒也不错。

    他是妖,不是仙人,更不是凡人,终归不能牵涉太深的。

    记一阵子总比记一辈子要好上太多。

    可若是不见,他又总觉得又有所亏欠,思来想去便有些踌躇不定。

    陈九停下脚步,站在了街道拐角处。

    今日酒安坊不赶集,街道上的人少了许多,更没了往日的叫卖声,亦是酒安坊最为平常的模样。

    狐九见四下无人,开口问道:“先生怎么了?”

    先生可很少多愁善感啊。

    陈九摸了摸它的额头,说道:“先生在想事情。”

    当初他也答应过小姑娘,一定会再去的,却也不能毁约才是。

    还是去见一面吧。

    终归是岁月惨淡,熬不住人啊。

    妖不解岁月,而人生不过百年,最好还是解了她的执念为好。

    陈九迈开步子,却是忽地愣了一下,抬起头来。

    “下雨了啊。”

    细雨朦胧,如丝丝银针洒落世间。

    雨丝如烟如雾似梦似幻,眼前青砖白瓦皆被细雨打湿,迷了他的双眼。

    陈九迈开步子,漫步在那烟雨之中,身上衣衫未曾被打湿半点,走在这小巷之中,耳畔是细微的风声,眼前的不断落下的细雨。

    狐九睁着眼眸,眼中满是好奇。

    也许只有在下雨时,才真正能体现出这边陲小镇的美吧。

    走上那古朴的石桥,陈九看向了那桥对面的米粉铺子。

    在那米粉铺子门口,小姑娘披着风衣正坐在桌前,抱着那碗热汤取暖,一年不见变化却是极大。

    青丝洒落而下,也没了当初的稚嫩,唯一不变的却是那双眼眸,依旧是那般干净。

    蓦然回首之间,小姑娘望向了那石桥之上。

    儒衣先生肩头趴着一只红狐,走在那烟雨之中。

    她望着这一幕,愣了半晌。

    儒衣先生走过石桥,走进了米粉铺子里坐下,抬头看向眼前的小姑娘,说道:“一碗米粉,少些辣子。”

    小姑娘恍惚间回过了神来,却没有手足无措,亦没有失态,只是平静地答应了一声。

    “……好。”

    先生并没有骗她,如今也确实来了。

    片刻之后,杨雪将米粉端上了桌。

    她与当初一样站在一旁,未有言语,只是望着儒衣先生。

    狐九趴在桌上,看了这么一路,它也有些累了,便想休息片刻。

    杨雪静静望着,儒衣先生亦是静静的吃粉。

    外面是烟雨朦胧,细雨落入水中消失不见,这街道之上从未有过那般寂静。

    莫名之间,杨雪的心安静了下来,许是因为先生就在身旁罢。

    陈九拿起筷子吃了口米粉,抬起头来,说道:“陈某是不是来得晚了些。”

    杨雪摇头,说道:“不晚的。”

    其实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依旧不明白自己如何看待先生,她等了一年,如今先生就在身旁,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先生到来之时,她亦没有感到激动,更多的则是心安。

    或许这便是她一直挂念着先生的原因。

    好在,她终究是等到了。

    “如今也不能叫你小姑娘了,变了不少。”

    杨雪顿了一下,说道:“先生一点都没有变。”

    先生还是当初的模样,反倒是她变了不少。

    陈九说道:“陈某是妖,当不得你先生的。”

    “先生是人。”杨雪摇头说道。

    她眼中所见,先生便是先生,而非是妖。

    陈九见她这般执着,也只能摇头轻叹。

    她本就是个倔强的姑娘,若是不然也不会苦等着一年。

    岁月最为难熬,说到底缘起本就是因为陈九,若是毫无亏欠,陈九心中也不过去。

    陈九深吸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说道:“陈某只不过是你一生中的过客,亦不值得你苦等至今,光阴匆匆,岁月无情,你需为自己而活才是。”

    杨雪沉默了下来。

    她其实什么都懂,更能明白先生的意思。

    在这一年里,她也曾想过不再去想先生,可每日的等待已然成了习惯,更是忘不了。

    老城隍说她执念太重,但对于杨雪而言,她也只是想再见先生一面罢了。

    人生哪有多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这本就是求不来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此事是因陈某而起。”

    陈九沉思片刻,抬头问道:“可有什么心愿?”

    杨雪是那般平静,若是说心愿,她也并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若是在先生出现之前,她最想的便是不要这双慧眼,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对她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但当先生之后,她慢慢开始接纳这自身的不同,去接纳慧眼所见的一切,不管是妖怪还是鬼神,虽然先生只说了一言两语,但却改变了她很多很多。

    就如那乌云密布中的一道光束,照亮她心中世间。

    若是说让先生常来,先生也不会答应的吧。

    “先生往后还会再来吗?”杨雪问道。

    陈九顿住了。

    他有些回答不上来。

    杨雪微微点头,心中明了,也不再过问。

    “先生。”杨雪唤了一声,看向了那烟雨朦胧中的桥面,说道:“酒安坊年年都有桂花香,只有今年大雨,未曾闻见桂花飘来。”

    “若是可以,可否求先生让这桂花再开一回。”

    陈九看了她一眼,点头了点头。

    伸手摘下束发的碧玉簪子,遥遥一点。

    刹那间,那风雨停滞,云开雾散。

    呼……

    清风从簪中而出,拂过整个酒安坊,乡野山间落花的桂树再次盛开。

    似有桂花香来,花香满城。

    身披风衣的杨雪走出铺子,微风将她鬓角的青丝吹起。

    伸出手来,桂花落在她的掌心之中,抬眼看去,便是她这一生见过最美场景。

    当她回眸之时,早已不见儒衣先生的身影。

    桌上只余下了几枚铜钱,还有微风吹来的几粒桂花。

    或许……

    此生都不会再于先生相见了吧。

    小姑娘伸手将那几枚钱攥在手中,那双干净的眸子黯淡了几分。

第三章:神仙至此

    朦胧细雨来的不算突然,但断的却是突然。

    风停雨止之间,清风闯入千家万户,院内种着的桂花树眨眼花开,花香入万户,似是春来桂花开。

    “雨停了?”

    “好香啊。”

    “阿嬷,快出来看啊。”

    酒安坊中人皆是感到惊奇,走出房门便见自家桂花树花开满树,走上街去,便有清风拂面,入眼即是桂花飘满地。

    “神了,真神了…”有人呆滞地望着这一幕。

    月桂只在春时开,酒安坊的月桂一年也只开这么一次,前些日子桂花被雨打落了去。

    而如今一场清风却是让那落去的桂花再开了一次。

    男女老少皆是收起了桂花,在那春风盎然之下,这座边陲小镇也热闹了许多。

    有老丈喝了一口酒,有几粒桂花随风落入了酒碗中,只见那老丈咧嘴笑了出来,将那桂花一齐喝进了肚子里,就当是饮了一碗桂花入喉。

    好酒,更是好清风。

    ……………

    一场春风吹,使这酒安坊比往年都要热闹几分。

    此事也成了酒安坊中老生常谈,一连数日,酒肆茶楼里皆是在谈这桂花再开之事,喧闹不断。

    “老汉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邪乎的事。”

    “呸,什么叫邪乎,会不会说话。”

    “打嘴,打嘴。”

    酒肆之中,只见老汉轻拍脸颊。

    一旁的搭茬的书生磕了一颗茴香豆,笑道:“要我说啊,该是神仙至此。”

    “瞎胡说,哪有什么神仙。”

    “话可不能这么说,老汉我倒是知道一事,好多年前的时候,城隍老爷出巡打死过一只妖怪呢,这事也就老辈们知道,不信你们回去问问家中长辈。”

    “你们啊,就是不敢想,城外那刘老汉可是亲眼所见,说是吹过一阵风,眼看着那满山的桂花就开了,如此奇观,若非神仙至此,又当如何解释。”

    众人闻言一番思索,也觉得这书生说的不错,要不是神仙至此,又怎能让这数十里桂花再开。

    “说不准,还真是神仙咧……”

    众口相传之下,酒安坊众人皆是认为是神仙显灵,让这雨打的桂花再开了一回。

    因为此事,酒安坊各处的庙宇人满为患,皆是求愿而来。

    这一阵突如其来的清风也解了酒安坊的燃眉之急,各处酒肆将那桂花收起,短短几日就酿进了坛里,年末之时,也缺不了桂花酒了。

    酒楼的伙计将那桂花拿在手中碾碎,放在鼻前闻了闻,眼中亮起,连忙喊道:“大老爷,顶好的月桂!顶好的!”

    “好啊,好啊。”掌柜抚掌大笑,令人将那桂花拉入酒坊里,一边说道:“小心点,可别糟蹋了。”

    这忽来的月桂可要比往年好上太多,年末酿出的桂花酒酒也当是顶才是,可得好好酿制才是,更不敢有半点差错。

    桂花酒年年不少,今年亦不能少了才是。

    酒楼窗边,正坐有一儒衣先生,老者发丝如雪身着灰黑锦衣与之对坐,在那桌上还趴着一只毛发火红的小狐狸。

    老城隍亦是在忙里偷闲,一场桂花雨坊间可热闹了不少,乱子自然也多了起来,阴司府最近也忙了不少。

    如今陈先生露了这一手,却也惊到了老城隍。

    他倒是知晓陈先生是有大本事的,但却没想到能有这么大,仅凭一缕清风,便可使这数十里桂花再开,神仙手段莫过于此。

    老城隍双手持杯,说道:“老夫便替酒安坊百姓谢过陈先生了。”

    “老城隍请。”陈九举杯相对。

    说罢,二者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酒乃烈酒,虽不如桂花酒来的温润,但却有着不同于柔酒的刚烈,入口清香,过喉浓烈,饮时酣畅,无时空荡。

    “先生,狐九也要。”小狐狸轻声唤道。

    陈九想了想,伸出手来在那酒杯中轻轻一点,接着凑到了狐九的嘴边。

    狐九伸出舌头舔了一小口,顿时辣的它浑身炸毛。

    “呸,呸。”

    小狐狸吐着舌头,面色难看道:“嘶呵,好辣,好辣……”

    陈九取笑它道:“让你贪嘴。”

    小狐狸伸出爪子摸着腥辣的舌尖,离那酒杯远远的。

    打死它也不敢再尝了。

    狐九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先生能喝下这么难喝的东西。

    老城隍抚胡笑道:“陈先生这灵狐当真是有趣。”

    “小狐狸一个,胆大心也大,没什么出息。”陈九摆手说道。

    “那倒未必。”老城隍却是默默摇头。

    世上妖物不算少见,他身为城隍也见过不少,更杀过不少,无一不是戾气环绕,但陈先生身旁这灵狐却是没有半分戾气,所行之道亦是契合正道。

    仅此一点,就是许多妖物比不上的。

    这小狐狸也当真是有福缘,能跟在陈先生身边往后造诣必定不浅。

    老城隍抿了一口酒,问道:“陈先生去见了那小姑娘了吗?”

    “见了一面。”

    “哦?”老城隍好奇问道:“先生是如此处理的?”

    他本还以为陈先生不会去见那小姑娘,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是个懂事的姑娘,有些话不用多说她也能明白。”

    “便是再不相见?”老城隍深深看了一眼陈九,说道:“先生竟如此果断。”

    陈九摇头轻叹道,拿起那酒杯一饮而尽,说道:“人生不过百年,倒不如就此别过,记一阵子,总比记一辈子要好上太多。”

    “倒也是。”老城隍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岁月最磨人,陈先生想的明白。”

    小姑娘说到底也只是个凡人,人生百年本就短暂,如何比的过先生。

    可若是跟了先生呢?

    那才是最为不幸的事情吧,以陈先生的道行,小姑娘就算是穷极一生都追不上的。

    “不说这些了。”老城隍回过神来,又问道:“陈先生此次出山可有打算?”

    “目步缠身,所行即所见,并无打算。”

    所谓目步缠身,便是走到哪看到哪。

    老城隍闻言叹道:“先生有仙人风范。”

    “老城隍过誉了,陈某可不是什么仙人。”

    “妖仙也是仙。”

    陈九摆了摆手,话音一转,说道:“倒有一事,需请老城隍帮忙。”

    “先生请说。”

    “陈某出山,未带银……”

    “先生喝酒,喝酒。”

    “诶,我话还未说完呢。”

    “喝酒,喝酒。”

第四章:懂事

    几杯酒下肚,老城隍便与陈九闲谈起来。

    无非是这一年里的所见所闻,终归是有说不完的话,虽说二者不过几面之缘,但却如同老友一般,鬼神与妖,倒是有些怪异。

    只是老城隍亦没能想到,今日又是破财之象,被陈九坑去了一袋子银钱。

    二者喝的欢快,小狐狸却是无聊了起来,趴在桌上睡了起来。

    直至日暮时分,陈九才老城隍道了个别。

    “醒了。”陈九敲了敲狐九的脑袋说道。

    “呜,先生……”狐九揉了揉有些迷茫的眼眸。

    在陈九的注视之下,它摇摇晃晃地抓着先生的衣角,爬上了先生的肩头,趴好之后又继续睡了起来,爪子却抓得死死的。

    陈九见状也是哭笑不得,这小狐狸也不怕摔了。

    从老城隍那借了些银两,如今也不是身无分文了。

    陈九起身站在酒楼连廊处,朝一侧望去。

    在那街角处,女子身着红衣,发丝间别着一朵海棠花,然,街上行人却像是瞧不见那红衣女子一般,看都不看上一眼。

    海棠与先生对视,身躯微顿,并未上前。

    “何苦呢……”陈九却只是摇了摇头,跟着他陈某有什么好的。

    出了重山之后,海棠便一直跟随在他身后不远,也不敢靠太近,更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静静地跟着。

    …………

    离开了酒楼陈九在这坊间闲逛了起来。

    漫无目的地走着,却是走进了乡野之中,眼前是稻田密布,有酒的地方便有粮食,故而酒安坊的稻田更是不少。

    而在那稻田一旁的,桂花树则是几丈一颗,其上仍有没采完的桂花。

    有春风吹过,桂花落入了稻田之中,似要将田地铺满。

    如今仍能看到有人在采摘桂花,老少皆有,更有嬉闹的孩童爬上了树,觉得那桂花香,便抓了几粒放入了嘴中。

    陈九坐在了树下,望着这一幕。

    日暮之时,天色昏暗,远方山巅有红霞映衬,似要将这世间染红。

    乡野之中忙碌的人们都停下了手上的活儿。

    有一老汉拿起稻田边的竹筒,饮了一口里面的酒水,转头望向了那天边晚霞,说道:“好看咧……”

    老汉擦了擦嘴角,扛起锄头转头却看到了那树下的儒衣先生。

    老汉走上前去,开口问道:“这位先生,怎么坐在这儿勒?”

    “在此地休息片刻。”陈九笑道。

    老汉见状放下了锄头,坐在了一旁,眼前景象是那般安宁和煦,叹道:“真好啊。”

    “如何好了?”陈九问道。

    老汉皮肤黝黑,是个朴实的庄稼汉子,只听他开口说道:“往年可没这么多人来采桂花,更没这么好看的天。”

    “嘿嘿,不瞒先生说,老汉我也算是饱了个眼福,亲眼见了这满山桂花开。”

    陈九笑了笑,问道:“哦?不妨说来听听。”

    “嘿,那可不得了,那天我就在这儿挖田,下了小雨咧,走慢了几步,先生你可不知道,可神了,雨一下子就停了,忽然就吹过来一阵风,山上就飘来了桂花香,老汉我一抬起头,就看到那满山的桂花在眼皮子底下开了,啧……”

    老汉恍惚了一下,似是想起了那天的场景,拿起竹筒喝了一口,接着说道:“他们都说是神仙来了,可惜老汉我没能见到神仙。”

    “先生能喝酒不?”

    “自然。”

    “自家酿的,先生别客气。”

    陈九接过强塞来的竹筒,有些哭笑不得,只能道了一声:“多谢。”

    他仰起头喝了一口,酒水入喉,似是春风吹来一般清新和煦。

    陈九开口问道:“老人家觉得神仙是什么模样的?”

    老汉沉思了一下,摇头说道:“不晓得咧。”

    “嗯……”老汉沉吟一声,却是忽的看向身旁的儒衣先生,打量一眼,说道:“该是像先生你这样的,就差不多。”

    陈九闻言顿了一下,大笑了一声。

    “先生笑什么,老汉我说得不对吗。”

    “那可不是,老人家说得对极,陈某只是觉得有趣。”

    陈九起身拍了拍衣衫,将那竹筒递还给了老汉,笑道:“多谢老人家请我喝酒,陈某该走了。”

    “得行,先生慢走。”

    老汉接过竹筒,对那儒衣先生挥了挥手。

    他心想,这先生有点怪咧,却也不知道怪在哪里,晓得是不是这儿的人哦……

    话说,神仙到底是什么样的?

    是不是跟他想的一样,神仙跟这位怪先生一样?

    老汉挠头笑了笑,扛着锄头走上了回家的乡道。

    ……………

    太阳还未落山,陈九走在田间小道之上

    顺带得还得了人一口酒喝,滋味也还不错,朴实的庄稼汉子也很是有趣,这黄昏之景亦是好看。

    走了几步,眼前出现了一道水井。

    此时已至晚间,故而这水井旁也没有的人在,只有水流潺潺的声音想起。

    在那水井处有一棵粗壮的桂花树,看上去有些年头。

    “咦?”陈九抬头看了一眼,走进了水井边。

    他注视着这棵粗壮的桂花树,抬起手来按在了树上。

    “哗哗……”

    却在此时,那桂花树摇晃了起来。

    陈九见状点头道:“果然是有了灵智。”

    这桂花树有了年头,又得了他一场春风的机缘,故而才醒了灵智。

    “你既得了陈某的机缘,可否借上几两桂花酿酒?”

    桂花树像是听懂了一般,忽地摇曳了起来。

    “哗哗…哗哗……”

    树上的桂花在那摇曳之间从树杈上落下。

    “懂事。”陈九笑了一声。

    只见他伸出袖来,指引着那飘下的桂花落入袖中。

    桂花不断入袖,陈九说道:“够了够了。”

    他满意的抖了抖袖子,伸手拍了拍桂花树的树干,说道:“能遇见陈某亦是你的缘份,往后你也要好好修行才是。”

    桂花树摇晃着,像是在回应一般。

    陈九微微点头,转身就要离去。

    “嗯?”

    抬眼看去,在那田垦边缘,正有一位妇人抱着木盆呆滞的望着他。

    ‘被看见了啊。’陈九心中叹了一声。

    只见他抬脚落下。

    眨眼之间,那儒衣先生就不见了踪影。

    妇人愣了许久没能回过神来。

    砰的一声,手中木盆落地。

    “神,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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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邪祟

    桂花香飘满街,数日不散。

    坊间往来的行人心情也愉悦了不少,脚力不便的老者也会出门走动些许,四下皆是人间烟火。

    炊烟逐渐消散,天色也彻底暗淡下来。

    陈九便随意找了处客栈住下。

    客栈的掌柜不算年长,约莫也不过三十出头模样,桌上总是摆着一坛子酒,时不时喝上两口,说话时都让人分不清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掌柜这般喝酒,就不怕误事?”陈九将银两放在了桌上道。

    掌柜嘿嘿一笑,掂了掂银钱,笑道:“误不了事。”

    陈九回头看去,在这客栈之中摆满了酒坛子,若是没有酒那才叫怪异,酒安坊各处酒楼客栈皆是如此。

    “可否向掌柜买两坛酒作引?”

    两坛酒不贵,也不过半两银子。

    陈九抱着两坛子酒上楼,放在了房间内的桌上。

    狐九趴在它的肩头熟睡,爪子倒是死死的抓住了陈九的衣衫,睡着了也不安生。

    陈九将它放在了床头处,转头看向了那桌上酒坛。

    揭开纸封,他抖了抖袖,将袖中桂花抖入了酒坛之中,略施法术,将那酒坛重新封上,继而收进了袖中。

    袖中乾坤的法子可要比掌中纳物方便太多。

    这桂花可要比寻常的好得多的多,想来开坛时的滋味也不差。

    做完这一切,陈九坐上了床,闭目修行了起来。

    …………

    酒安坊也不过是个小地方,有何动静都能在第一时间就能传遍坊中。

    昨日有一妇人晚间去水井边洗衣,说是见到了神仙摘桂的场景,回去时便与人说起了此事。

    问她神仙是什么模样,但妇人却是支支吾吾了半天,说是有些记不清楚了。

    “莫不是你眼花了?”

    妇人摇头,她记得自己当时明明看清了那神仙的长相,可偏偏却又记不起来了,沉思良久只记起来一点。

    “好像…是位先生模样。”

    她也只记得这么多了,其余都记不起了。

    众人有些不信,便去那水井边看了看,水井边的桂树上了岁数,坊中之人多不会来此地采桂,这是个不成文的规矩。

    来此一观,老桂树上的桂花确实少了大半,水井旁也只有寥寥落下的桂花在地上。

    如今,他们也信了那妇人的话,是真有神仙至此采桂。

    ‘神仙采桂’一说便在酒安坊内流传开来,酒肆茶馆也再次热闹了起来,不管是真是假,传开了之后就算是假的也成了真。

    “我就说吧,肯定是神仙至此。”书生拍桌唤道,却又忽的摇头叹道:“唉,可惜没能亲眼所见……”

    酒肆里的酒客们思绪万千,想着那仙人的模样,坊间皆说那仙人是位先生模样,又是怎样的先生?

    他们可从未见过神仙啊,想来该是仙姿缥缈气质出尘吧,神仙中人应是如此。

    “你这书生,不好好读书,反倒是天天跟我们在这喝酒搭茬,怎么?瞧你这模样,莫不是想跟着神仙老爷去了。”

    书生挠了挠头,脸红道:“小子这不是说着玩吗。”

    “喝酒,喝酒。”

    杯酒下肚,酒肆里也静了片刻。

    书生咧了咧嘴,眼眸一动,凑上前去细声说道:“话说,除了神仙,小子我最近还听了一桩趣事,这事才是真邪乎,小子也就是说说,信不信在你们。”

    “打什么哑谜,还不快说。”

    “那我可说了。”

    书生凑近人堆,小声说道:“众位可知前日思源书坊失火一事?”

    “不就是失火吗?”

    “可没这么简单。”书生摇头,目光望着众人,语气唬人道:“而是妖邪作乱!”

    …………

    酒安坊的乡间小道之上,陈九与老城隍并排走着。

    狐九趴在先生的肩头,望着四周的稻田,眼中皆是的好奇之色,心想着怎么能这么整齐。

    老城隍与陈九寒暄攀谈,像是聊着家常一般。

    “老城隍什么时候这般空闲了。”陈九侧目看向了老城隍,笑道:“陈某先前可是给你惹了不少麻烦。”

    坊间都在谈论着神仙之事,也正是因此,日巡游、夜巡游几乎每日都在坊间走动。

    老城隍却是摆手笑道:“小事尔。”

    陈九默默摇头,老城隍该不会这般有空来找他闲聊,便问道:“可是有事相求?”

    “陈先生看出来了啊。”老城隍哑然道。

    “老城隍何必如此客气,陈某若是能帮上忙,必然不会推脱。”

    “先生高义。”老城隍轻叹一声,说道:“确有一事,想请先生出手。”

    “哦?”

    陈九倒是来了兴致,老城隍修行香火神道已有三百余年,总归也有些手段,竟还有让他都感到棘手的事情。

    “陈先生可知思源书坊失火一事?”

    陈九摇头否认道:“未曾听闻?书坊失火不算少见,可是有何不对?”

    他倒是想起前年的时候自己来过一趟酒安坊,在那思源书坊还买了一些笔墨纸张,却没成想竟还遇上了失火,倒是有些可惜。

    “老夫开始倒也没觉得有何不对,但下辖日巡游却前来通告,道书坊失火其中有妖邪作祟,故而老夫便亲自走了一遭。”

    “妖邪作祟?”陈九停下了步子,问道:“可有伤亡?”

    “怪就怪在这里。”老城隍眉头皱起,解释道:“书坊被烧了大半,但却并无任何伤亡。”

    “老夫亲自前去,倒是发现失火是因妖物而起,而非邪祟,可老夫身为城隍,竟也看不出是何种妖物,更是寻不到这妖物的存在。”

    竟是连老城隍都看不出的妖物。

    陈九微微点头,转头又问道:“除此之外,可还有怪异之处?”

    “有。”

    老城隍走在陈九身旁,接着说道:“书坊大火扑灭之后,有些地方未曾烧尽,书坊中又处墙上贴着的楹联只烧去一半,余下一半楹联,其上字迹却是不见了。”

    楹联余下一半,字迹却没了。

    陈九摸了摸下巴,也来了兴致,便说道:“倒是有趣,陈某晚间便去瞧瞧,老城隍放心便是。”

    老城隍拱手道:“那便多谢陈先生了。”

    “老城隍这是哪里话,陈某可还欠你不少银子呢。”

    二者相视一眼,笑了起来。

第六章:神棍

    老城隍道了声谢便告辞了,城隍护一方安宁,坊间最近也不太平,故而便愈发忙了起来。

    田坎乡间没有的嘈杂之声,眼前所见也比重山之中多了几分人间烟火,重山所见便是无尽的山峦,相差甚远。

    狐九眨了眨眼眸,好奇问道:“先生,我们要去抓妖怪吗?”

    “不着急。”陈九答道。

    倒也不是抓妖怪,也只是去看看,老城隍都看不出的东西,想来也不是什么寻常妖物,或许也是没有留心吧,这可说不准。

    走在田垦乡间,伴随着细微的春风,陈九又走到了昨日之地。

    开挖水渠的老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转头便见了远处走来的先生,便出声唤道:“诶,先生你又来了啊。”

    陈九点头示意。

    老汉将眼下的活儿做完,将脚底的泥泞冲了冲,便提起竹筒走了过去。

    老汉擦了一把汗,说道:“昨个先生走的快,还未问起是在哪做先生?”

    “陈某可不是教书先生。”陈九笑道。

    “啊?”老汉拍了拍脑袋,说道:“骇,老汉我就觉得有些不像是先生嘛,打眼了,先生莫怪。”

    “无碍的,总是有人唤我做先生,其实陈某也只是个喜欢瞎晃悠的闲人罢了。”

    “那怎么是闲人,先生一看就是有大本事的人。”

    老汉将那竹筒递过,说道:“请先生喝酒。”

    “多谢。”陈九也不推脱,接过竹筒来就灌了一口,擦了擦嘴角道:“老人家这酒不差。”

    “家酿的,不算太好。”老汉坐下,摆手说道。

    “先生姓陈?”

    “正是。”

    “先生也是酒安坊人士?”

    “这倒不是,只是游历至此。”

    “是嘛,看着不像。”老汉一拍大腿,却是看向了陈九肩头趴着的红狐,有些惊奇道:“先生肩头这红狐还挺乖巧的。”

    “呜嘤。”狐九象征着回应了一声。

    “诶,它听懂了。”老汉笑道。

    陈九伸手摸了摸肩头的红狐,拿起竹筒喝了一口酒,说道:“老人家可有子嗣?”

    老汉闻言沉默了下来,转头看向了田垦,那双浑浊的眼眸暗淡下来,失了些许神色。

    “儿大不由爹。”老汉叹了一声,说道:“前些年去了边关,也没个书信捎回来,他娘又走得早……”

    老汉的头发都掉光了,也没盼来一封书信。

    “竟是如此……”陈九顿了一下,抿了口酒。

    老汉家中如今也只有他一人,就连这田地也只有他一个老人家在,这般朴实憨厚的乡下人也有感性的一面。

    陈九微微一笑,说道:“老人家请我喝酒,陈某也没什么好还的,倒是懂些卦学,不如就为你卜算一卦,如何?”

    “先生还懂算卦?!”

    这位儒衣先生也确实古怪,不是先生却是先生模样,这会又懂算卦了,估计也是逗他这老汉开心的吧。

    老汉倒也没有当真,笑着说道:“那先生就算一算吧,就算什么时候能有个信回来。”

    “可。”

    陈九抬起手来,掐动手指,片刻后才抬起头来。

    “可有结果?”老汉好奇问道。

    “说来也巧。”

    陈九说道:“明日午时一刻便有书信捎回,老人家在家等着就是了。”

    “那就借先生吉言。”

    老汉咧嘴一笑,只当是先生逗他开心的,便说道:“先生这说辞可不如那街上神棍来的唬人,得再学学才是。”

    陈九哑然一笑,点头说道:“说得在理。”

    他啊,确实不太会唬人呢。

    不过这老人家也确实有趣,人活了这么大岁数心有挂念,既是喝了人家的酒,算上一卦又何妨,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尽管老人家是不信的,但听了心里依旧觉得舒心,这就够了。

    又与这老人家闲聊了两句,陈九便起身告辞了。

    “先生慢走。”

    老汉要将那一竹筒酒塞给先生,但陈九最后也没收下,起身便走了,几两凡酒已然足够,却也不能再要了。

    他坐在这田垦边上,望着那田间春光,浑浊的眼眸中似是多出了一抹光亮,心想着刚才那位先生还真是古怪。

    不过老汉也希望明日能有书信捎回来啊,可惜是盼不到了。

    离开了稻田边陈九顺着小道走进了酒安坊中。

    已至暮时,青砖白瓦房屋俨然,抬头望去,酒安坊中有缕缕炊烟升起。

    “先生刚刚说的是真的?”狐九趴在陈九的耳边问道。

    陈九点头道:“自然是真的。”

    “先生是怎么知道有书信要捎回来的?”

    狐九好奇,它虽然见过先生掐算过许多次,但依旧想不明白为什么掐掐手指就能知道这么多事。

    “往后你就懂了。”陈九摸着它的脑袋说道。

    “先生……”

    “嗯?”

    狐九顿了一下,撇嘴说道:“狐九看着很好骗嘛。”

    陈九大笑一声,走进了酒安坊中。

    小狐狸长大了,不好骗了啊。

    ……………

    思源书坊位于酒安坊南边,倒也不算太远,走上几步也就到了。

    书坊失火,已然被毁去了大半,前些日子又有场大雨,如今望去,已然不堪入目,俨然是一副废墟模样。

    陈九到时,正有伙计在收拾着被烧毁的书坊。

    他走进了书坊内,周围路过的伙计却像是看不见他一般,从那儒衣先生的身旁擦肩而过。

    “嗯?”伙计疑惑一声,他总觉得有人从他身旁走过。

    但回头看去,却是什么都没瞧见,只当是自己晃了神。

    如今这书坊已然被烧的不成样子了,陈九走在这书坊之中,却也看见了那横梁之上少去一半的楹联。

    果真与老城隍说的一样,楹联被烧了一半,另一半虽是完好,但字迹却是完全消失了。

    陈九走上前去,伸出手掌放在了楹联之上,喃喃道:“果然是妖物。”

    法覆双眼,在这书坊之中望了起来。

    书坊之中,隐约可见有妖物存在的痕迹,但在法眼之中,却是瞧不见妖物所在,倒是有些怪异。

    陈九苦寻无果,摸了摸下巴,思索道:“莫不是什么隐匿手段?”

    “嗯?”

    恍惚间,陈九看到了那地上的一滩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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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九一觉醒来成了山野小鹿,危难之下被隐居仙人所救,听其讲道炼化横骨,并知晓修行一道,靠着自身努力踏足修行之道。
妖修人道,天理不容!一切从鹿妖开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切从鹿妖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切从鹿妖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