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最后一课（四）
公孙先生的这番变化，却让在场众人都是一惊。
要知道灭世之异者虽然多次在苦境降临，但从未出现在西戎的地盘上。
本以为他只是投靠了灭世意志，却不想他实际上便是灭世意志在西戎的一束投影，变成祂的代行人。
原来异者其实一直潜伏在西戎，只是西戎人没有发现罢了。
中原人一直有句话叫做灯下黑，意思就是犯罪在身边却一直没有被人察觉。可这句话却被西戎人嘲笑。在西戎人的观念中，“灯下有影，灯外有光，光影本就是相生的。”又有何所谓呢？
但他们忘了，光影相生的前提是影子不会对光造成实质上的损害。
可今天的情形，和当他们的不作为，也同样有直接的关系。如果他们能够早点警醒一下。又何至于今日他们连跑都跑不了。
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绝望。这种绝望，并没有因为燕霞客和剑绝道的到来而有所削弱。
因为灭世意志，一向是毁城亡民，不留任何活口。
半年以前，东齐都城夷丘出现灭世异者，火之异者。在天机军将领楚随云带领下，天机军以伤亡千人的代价，成功将火之异者狙杀在城中。
但同时，夷丘城也被火之异者的权能，灭世之火夷为废墟。
虽然官面上的传言是人族大获全胜。可只有经常关注论坛动态的玩家们才知道那一场战斗有多么惨烈。
路星河清楚的记得，那场战斗中，子夏动用了真理之键·苍穹虎符的权能，在战场上造就了【绝对零度】和【毁灭龙卷】两种克制异者火系权能的法宝，才让火之异者饮恨。
而天机军统帅楚随云为了给子夏创造时间，右臂受到火之异者招式重创，成了独臂将军。
那叫一个惨烈。
要说对抗异者，正道以前的经验根本排不上用场。所以玩家们不停在论坛上集思广益，收集“用魔法打败魔法”的群体智慧。
可这一切的前提，就是需要有力量。也就是悟道才行。
天涯凝尘在火之异者事件后在玩家论坛上发表了一篇热帖，说明了一下现在玩家修仙的误区在哪里。
他说，所有人都以为修仙是一个金字塔型，最上面的人是最有能力的。
但其实并不是这样。
悟道悟道，悟的是哪门子道？
道又是什么？
许多人纠结于悟道其实是某种功法，某种能力，某种秘籍，然后能够一朝开悟。
其实不是这样的。
悟道，只是一种说法。道，可以被叫做【神】，可以被叫做【法】，可以被叫做【彼岸】，可以被叫做【乐土】……它只是一种说法，并不仅是形而上，玄之又玄的东西，而是在于人们对于【世界】的看法是如何的。
悟道，不需要你测试智商，达到140的天才级别；不需要你做性格测试，测试自己是16种人格中的哪一种。
你就是你，你的道可能和别人一样，也可能和别人不一样。其他人先悟道，只不过是在道上的先行者，和你并没有高低之分。
悟道，需要的是你看到宇宙万有本源，跳脱自己固有的知识范围，见识到真正的道体……
一番云云。
有的玩家正好欠缺这名师点拨，一瞬间拨开云雾见月明，达到了玄之又玄的悟道境界。
而有的玩家则掉入认知障、文字障，纠结于文字中的某些段落，试图考究，反而落入了下乘。
其实有条热评很能代表众多玩家的心声：只有我们能遇到秦小赢，我也能悟道。
是的，之所以上热评，就是因为它代表了论坛上许多玩家的心声。
许多玩家都是遇到秦小赢，然后悟道。
但是天涯凝尘在后面又跟了一条评论：自渡好过他渡。
被一些别有用心的玩家嘲讽为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天涯凝尘却再也没有回复过。
如今路星河和蔡姿允遇到了秦小赢。以他的追星的个性，不管是自渡还是他渡，都想要试试，论坛上悟道玄学是不是真的：只要遇到秦小赢，便能悟道。
但路星河看到秦小赢，却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仿佛他和自己心目中的秦小赢相差很远。
“怎么了？”蔡姿允看出路星河的疑惑，于是问道。
路星河强笑道：“只是觉得这秦小赢差了点意思。”
谁知蔡姿允笑说道：“这有什么稀奇的，多少明星不管前面向自己粉丝营造自己哪样的人设，到最后不都大多数塌房了？人设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看看就得了，没必要认真。就算在武侠故事中，也是有那种大奸似忠的反面人物在。”
“可是，我总觉得他不是秦小赢啊。”路星河记忆中的秦小赢，何等的意气风发，不惧前路艰险，有一种莽撞但可爱的性格。但眼前的秦小赢，却给他一种阴谋家的观感。
“他不是秦小赢还能是谁？”蔡姿允却说道。
路星河一时也弄不清楚了自己是不是因为带了粉丝滤镜的缘故，让自己疑神疑鬼起来。不过现下的情况也不容他多想。因为公孙先生的异化，让整座城市的居民都陷入莫大危险之中。
“老剑，这家伙真当咱俩是棒槌呢？是不是咱俩太久没在苦境出手，让这些人以为自己获得什么力量就了不起了？”燕霞客召回圣刀，将刀背架在自己后脖颈上，握住刀柄，用刀背挂了几下。
“打过便知。”剑诀道说道。
“也对，当年一战，不够痛快。今天么，可要分出个胜负生死来。”燕霞客点点头。“那你这厮，既然投靠了灭世意志就先让你尝尝你燕大爷的这一招火烧小鸡仔！”燕霞客将刀身甩在身下，那刀身立时燃起烈焰，“刀赤斩鸡！”这一招，本应叫做赤刀斩，不过因为公孙先生背叛行为，让燕霞客耻与将此招原本名字喊出。
因为在燕霞客看来，就算你是邪道，也不过是双方立场有分歧，修道方式不同。但你这种背叛人族，充当灭世马前卒的行为，就有点人品低劣了。
苦境众生本就生存不易，你凭什么靠着灭世定人的生死存亡，你算个逑？
所以.燕霞客看不起公孙先生，就随便给招式起了一个名字，便要当场斩杀公孙先生。
四十一、最后一课（五）
约束之异者见状，用沙哑而深沉的声音说道：“雕虫小技，也敢献丑？”
血河再现，血恨难平得血河之力，更显威能。
天泣血雨，只恨苍生！
雨水落下，每个在场中人，只能敬畏的看着天上的神人争斗。
在凡人来看，飞天遁地，就是天下神人。
血恨难平夹杂威能，破开燕霞客极招，然后平荡余波，要将燕霞客斩于剑下。
但与剑绝道相处多年，这名刀客早就习惯了剑的各种变招。即便是剑的变招，按剑绝道的说法，逃不过十三种。
十三种剑势杂糅，就能产生百亿种变化。但变化之机，不看剑，而要看人。
所谓起手势。
不管是钩、挂、点，还是挑、剌、撩，剑招变化都仰仗人赋予这招式的动作基础。
极招，不过就是借助剑这个载体，将这些招式威力放大。
比如剑绝道年轻时有一式剑招，“剑西来”，颇有回龙舞蛇之妙义。而将这招变化练到精微后，便会有极意出现，是为极招。
极招大部分是根据招式意涵而产生威力大小不一，作用不等的用法。
比如便有点杀、损毁、众伤、辅速几种。
点杀如刺客，一击必中，攻敌要害。
损毁是伤人伤己，伤敌也自伤。以自伤换敌重伤。
众伤是群攻招式，一式极招，便有毁天灭地之威。
修行人称呼极招，玩家管这种极招叫放大，或开大招。
而支撑极招的最基本的东西，便是道元。
佛门叫佛元，魔族叫魔元。
而玩家们更直接，“不就是蓝条吗？没蓝了，就没法放大了。”
真相，往往就是这么简单简洁。
所以公孙先生这一剑，不管他的招数是什么，反正被燕霞客躲掉了。还顺带嘲讽了一波：“这就是阁下的能力？太弱了点吧？当反派也不过如此。”
约束之异者闷哼一声，显然是被气到。随手又从血色长河中捏出无数血剑，准备来一招大的。
只见铺天盖地全都是血剑，这一招倒吓了燕霞客一大跳。要知道他能躲之前一招，是靠着跟剑绝道这个剑神浸润久了，自然而然养出了下意识。
可约束之异者不讲武德，仗着自己的异能贴脸开大。那血河之长，本就有数十里，遮天蔽日。
而从血河之中招出来的血剑，密密麻麻，让人的密集恐惧症都快犯了。
如果这一招打实了，燕霞客即便不死，半条命也要丢了。
看着不远处瑟瑟发抖的人群，燕霞客冷哼一声：“来这里打我啊！”他随机移动到天空之上。否则以他的身法，躲在残破废墟之中，再仰仗圣刀坚硬，也能硬抗数下。但那些民众都是凡躯，若是他这样做，虽然自己侥幸存活，可那些凡人会死伤惨重。
这不是燕霞客的做事风格。
但半空之中，没有遮挡，最是容易成为标靶。
约束之异者阴狠一笑，将血剑传向燕霞客所在。只见天空一条血龙张开大口，想要吞噬眼前这个男人。
燕霞客避无可避，只能硬接这一招。
数不清血剑穿透他的身躯，燕霞客支撑不住，从半空摔落下来，在地上摔出一个深坑。他此时形貌甚惨，左右手不但尽断，左腿胫骨更是因为下坠断裂，刺破血肉，裸露在空气之中。
霎时之间，攻守之势相异。而燕霞客竟落得如此惨状！
约束之异者此时免不了得意，“方才是谁说我弱的？”
燕霞客吐出一口血痰，有气无力的笑道：“我说的。”
约束之异者轻轻点头：“你的胆子不小，都这样了还敢跟我斗嘴！”
“我敢捅破天，你敢吗？”燕霞客嘿然道：“你不敢，你这个奴隶和你背后的主子只敢欺负欺负苦境的穷苦人。”
“少在这里激将了。如今的局势，是我赢，你输。我活着，你倒下。”约束之异者说道。
“难道你没想过，有个人消失去哪里了吗？”燕霞客却再也忍不住，嘴角上扬。自己隐藏许久的诡计，终于得逞。
约束之异者悚然一惊。他这才记起，还有一人不见了。而那个人，竟如同隐身一般，在自己和燕霞客拼斗的时候，隐藏了自己所有的气息？
为什么偏偏自己遗漏了他？忘记了他？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的？
更奇怪的是他的气息，仿佛和这里的一切融为了一体。
一点火星从他面前飘过。
约束之异者有些疑惑，这是从哪里出现的火星？
“炎驱剑道·我身为炬！”一声暴喝，一条火凤从虚空冒出，凤火轻鸣，面朝约束之异者而来。
火凤尾巴在空气中划出一条红色焰流，如丝带一般飘舞，端是好看。
“堂堂剑神，出招却不过如此。”约束之异者摇头惋惜道。火焰凤凰？一代剑神，竟如此缺乏想象力。
道元可根据修行者的意愿变幻出任何模样。这和他的境界当然有关系，但更关键的是修行者的想象力。
佛道离不开【道元化像】，将道元依据某种形象进行刻画，然后映照成为招式实体。
所以修行者的招式有的极简，有的则极尽繁华之象。
但堂堂苦境剑神，在让自己担心许久之后，却用出如此平凡的一招化像，让约束之异者不免大失所望。
他轻巧躲开火凤攻击范围，来了一招反击，“血雨腥风！”
他借助灭世权能，召唤约束之力。
只是这反击招式刚到中途，竟有些不稳的迹象。
“？”约束之异者一时不解。
“白痴。”燕霞客吐出一口浊气，眼中尽是嘲笑。不管眼前对敌之人是数年前的封沙鸥还是眼前的公孙先生。他以为力量才是最重要的吗？
当然不是了。有了力量，还要有使用这等力量的脑子。不过剑绝道只是简单的一招，就骗过了他。
想想也是，剑神手中，怎么可能出凡招？
“老剑这一招哪里平凡了？这么多年他都是这样，不要睁着眼睛乱说，当剑神很难的……哪里平了？有的时候找找自己原因，这么多年了境界涨没涨，有没有认真修行？”燕霞客嘟嘟囔囔的，说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话。
那火凤，方才并没有攻击到约束之异者的本体。而是冲向了挂在天上的血色长河。
剑绝道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他的力量来源。
刚才约束之异者之所以躲掉，不去看这一招的后续而安心反击，是因为灭世之权能，只有用相同的道才能击破!
所谓约束，便是在此间大道立下规矩。凡不合灭世规矩之法则，尽解排除！
排除并非禁止，而是在这方被约束的小天地当中，不受影响。
到了灭世意志这个层次，这约束权能，和半圣当中的领域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范围更大更广，也更厉害些。
和佛、道、儒、魔等相生相克不同，灭世之力，只有灭世之力才能将自己彻底击溃。
之前在东齐，那些人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将火之异者给消灭。也就是说，原本的佛儒道魔的功法体系，对拥有灭世之力的异者来说，攻击上是削弱的。
区区道元凝成的火凤，不值得他大费心思应对，躲过去便是了。
这也是为何他如此有底气的原因。
可是，偏偏他的灭世权能出了问题。
这又是为何？难不成这剑绝道的境界早就超越了自己？
这不可能。
血色长河遇到烈火凤凰，竟被火焰烧干。
约束之异者的力量顿时失掉一半。
看出异者的疑惑，剑绝道却并不打算解释，持剑攻上。
剑火侵袭，一剑借着一剑，逼得约束之异者只能以血恨难平抵挡。
但随即，他发现了问题所在。对方的剑，似乎在克制着自己的剑。
“你的剑刃，是什么做的？”
剑绝道本就惜语，此时更只回答两字：“你猜。”
“我小孩子啊我还猜！”约束之异者气的不行。
两人缠斗许久。约束之异者发现对方的剑竟能处处克制自己。
对方的剑，同样含有灭世之力？！
约束之异者怒道：“你们竟敢将圣主赐给火之异者的【琉璃核】给做成武器？”
“苦境人不信命，只信人定胜天。”燕霞客费力爬起身，喘着粗气大笑道。“今天便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天命有时尽，人力无穷时！”
话音落下，剑绝道以无上精妙剑法，攻其不备，以剑穿心。
“不过如此。”剑绝道白衣之上，刹那染上一片血迹。
经过与异者的几次交锋，稷下学宫发现异者的能量来源是被赐予。
当灭世意志选择赐予灭世之力的时候，会将普通人类转化成非人的怪物，而在这些异者的体内，会产生一种异者核心，【琉璃心】。琉璃心作为灭世之力集中所形成的能量核心，外形更像是一块宝石。它能够让异者拥有相应异者权能的资格，并且可以命令异兽。
于是在东齐，火之异者的【琉璃心】被制作成了一把剑。
在苦境，若说用剑，最有资格的人，自然是剑神。
“火之异者误我！”约束之异者表情悲愤。他自信自己选择了最恰当的时机，用最恰当的方式进行了最恰当的突袭。
巴拉多的魔军，在他的进攻之下立刻土崩瓦解。可是，偏偏火之异者的核心在这里出现！变成了对他最致命的武器。
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他想过会遇到抵抗，但却没有想过会遇到让自己整个计划失败的抵抗。
一切阴谋，尽成空。
天也空，地也空，人生邈邈在其中。
金也空，银也空，死后何曾在手中。
权也浮，名也浮，转眼高楼塌成空。
世间浮华，不过一阵风。
剑绝道，收剑。
“为什么！”约束之异者心有不甘，看向剑绝道。
火焰气燎过周身，约束之异者肉体化作焦炭。
作为异者的核心，一枚血色的【琉璃心】漂浮在半空之中。
剑绝道刚要去取，只觉心口一痛。
整个人笔直坠地，再无声息。
待到众人看清偷袭之人，均是大吃一惊。
是秦小赢。
“这便是那家伙的力量来源吗？哈哈哈，有趣有趣。”秦小赢打量着手上的琉璃心。
“你要做什么？”燕霞客大惊。
“这么强的力量，自然只有强者配用。你们太弱，用不上这东西。”
“所以，就由我来用吧。”秦小赢将宝石拍入自己体内。
瞬间，灭世之力和魔族之力混合。
“这便是，灭世之力么？”秦小赢的虹膜变成一片漆黑，语气之中却是一种得到力量的欣喜。
“这种力量，我早该得到的。哈哈哈哈。”他疯狂的大笑起来。
天空之上，血色长河再显。
而秦小赢的第一个目标，则是剑绝道和燕霞客。
“你们太危险，所以我先送你们上路。”秦小赢拔出血恨难平，想要灭杀中原两大正道。
“你疯了吗小臭屁！”燕霞客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秦小赢会对他们出手。
“他不是秦小赢，他被地律之树控制了！”
“地律之树？”燕霞客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那不是轩辕……”
但地律之树版秦小赢却不给他细想的机会，趁他伤重，提剑砍来。
就在这时，却见地上突然亮起了无边法阵。
“阵部法·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法阵阻止了地律之树版秦小赢的攻击。
太公师眼中尽肃，朗声道“地律之树，这些年，我们俩还有一笔账没有算。”
秦小赢怒道：“老牛鼻子，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真要打架，现在你可不是我的对手。”
“打不打得过，试试不就知道了。”太公师笑道：“剑部法·万剑心诀·万剑朝宗！”
却见昆仑万剑，显现于魔都之上。
四十二、最后一课（六）
地律之树见到太公师，便如仇家见面，分外眼红。
“老牛鼻子，拿命来！”地律之树不由分说，便要取太公师的性命！魔元与灭世之力意外融洽，虽然分属秩序和混乱两种不同力量，但两方同样都有毁灭之意。
恰是这份共同之处，让两种力量在秦小赢的体内形成平衡。
而驾驭这种力量，也不在地律之树话下。作为轩辕剑的另一半，地律之树行为更为激进。这也是为何他当年在圣战之后与天律之树分道扬镳的结果。
轩辕剑的剑心是他，他才是轩辕正统！
而今，他要让世人知道，轩辕剑从来不是一把守护人族正道之剑，而是罪罚天下之剑！
于是——
“地极剑法·剑锋无泪！”手中血恨难平夹杂天地中的一股大邪大悲之意，血泪长河，激流喷涌。剑法至高如潮水，涌向太公师。
太公师以阵法压制，万剑抵挡。闷哼道：“天下道法，昆仑为尊。知道为何吗？因为，天下道法，皆出昆仑！”言罢，道法在手中绚烂绽放，阻挡剑意江水。
所谓道法，除魔卫道。
道心不灭，我道不孤！
道元同魔气、灭世之力相互角力，竟一时分不出高下。
地上，路星河打开了视频录制，看着天上之人斗法，心中澎湃，他紧紧握拳，手心出汗。旁边蔡允姿关心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路星河摇头笑道：“没有不舒服，是因为他们这些手段太惊人了。我们来玩这游戏这么久，却依旧没有入门。”
“惊人？不就是拿着法术打来打去的么？有什么惊人的。”
“不是这样的。”路星河看着两人斗法，叹了口气说道：“若是我们有一天也像他们这样，那该多好。”
“不好。”蔡允姿赌气说道。“越是高手，越容易死。因为每个高手都有责任。”
“此话怎讲？”
“人活着，其实开开心心最重要，不是吗？如果你当了高手，就会身不由己。总有一些事情会让你去处理。”
“可以理解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也可以理解为，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路星河笑了一下，“其实当修行者，不用加入任何门派也挺好，当一介散修，天地之间我独行，也是好的。”
“那就更不好了。人都有攀比之心，当散修肯定比不上那些有门派的修行者。他们更会歧视散修，也无趣的很。”
“照你这么说，这仙就不修了？”
“不修了？当一个生活系的游戏，看看风景，打打杂，不也很好吗？”蔡允姿看着路星河说道。
路星河摇摇头：“可是，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梦想，那就是仗剑走天涯啊。若是一点力量都没有，我们若是出门遇到坏人，连个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我就不这么看……”蔡允姿嘟嘴说道，似是小女儿神态，让路星河心中一动。他们相识以来，路星河不是没有心动过一点。但是他更想跟其他玩家一样，去尝试修行的感觉。
两人正说着，地律之树和太公师打的也不可开交。只是地律之树得灭世核心相助，力量取之不竭，极招取之便来，令人惊异。
“地极剑法·流星飞斩！”剑光如流星，打入太公师体内！
噗噗噗！
太公师一时不防，遭遇重创。
眼见太公师衰竭，地律之树精神一震，极招更不容情。
“都是因为你，我才被那些老和尚教训了一百多年啊！”地律之树眼中尽是仇恨。
“教育熊孩子，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对错，而你现在，依旧没有悔过啊！”太公师身上剑伤，正流着血，但他在笑着，似乎早就忘记了什么叫做痛。
“那就让我来教育教育你！”地律之树凌空而行，面对太公师，他轻声微念：“破！”
血泪长河化作绸带，趁太公师对阵法掌控弱化之时，暴起发难，将太公师重重包裹住，拉到自己面前。
“给我去死啊！”地律之树已经能够初步掌控灭世权能，名为约束，实则是对法则的一种禁止。
阵法，亦是一种法则。
那么我便——禁止阵法！
瞬间，昆仑阵法负载的道元被瞬间清除，然后一部分血河化作利刃，在地面切割出数四个立方体，从四个方向将太公师镇压在其中！
在地律之树的操控之下，四个立方体如魔方一般转动，又如磨盘一样开始碾压处在其中的太公师。
“住手啊！”久经沙场的燕霞客，已经不忍见这等人间惨剧。
地律之树还是觉得不过瘾，血恨难平被他放大数十倍，灌注魔气，将整个立方体重新切割数十遍！然后血恨难平化作一根巨大尖刺，从空中击坠立方体。
“轰！”这声巨响，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太公师，已经生死难料。
“如今的你就这点水准吗？废物。”地律之树背过身去，准备下手收拾在场的所有人。
剩下的人，怕也难逃一死。
“哎。”白衣剑客一息尚存，但亦被地律之树方才的剑法和如今操纵灭世权能的手法给震到了。若是方才公孙先生有这等手段，他方才不会如此轻易就一击得逞。
他突然发现，自己手边的剑动了一下。一个声音对他说道：“道友，剑，我先借用一下。”
他轻轻点了一下头。
那把剑浮空而去。
他记得这把剑，为了纪念那些死去的东齐天机军将士，剑名：劫炎燎原。
烟尘中，只见一个黑影艰难的爬起，颤颤巍巍。一丝火光，如绝望中的希望，在烟尘中，骤然放亮！
那火光穿破烟尘，激射而来。
地律之树察觉一缕杀气，侧身闪过。但那缕火光，将他脸上的皮肤划出一道伤口，血液渗出。
“什么？”他的眼中有惊讶，更有不解。刚才自己那连环杀招，对方怎么可能还没死？
一丝血，滴落。
太公师提着剑，喘着粗气，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衣服，形状极惨，但有什么东西在支撑着他，让他倔强的不倒下。
“你的攻击，已经结束了吗？”他每走一步都费劲，但每一步都走的无比坚定。“那么，现在该轮到我了！”
“哈哈哈，你以为现在你还能拦得住我吗？”地律之树斜眼狂笑道。他有些兴奋，因为沙包就要有沙包的觉悟，若是这么快就被自己打死了，是有些没尽兴呢。
血色长河，在灭世权能的操控下，变成一颗颗天上的红色小星星，每一颗都铭记着过去的仇恨。
“都给我去死啊！”天空暗红，流星血雨如爆炸余烬，带着愤恨射向太公师，并准备无差别的攻击地面上的所有人。
一人，一剑，如是，而已。。
面对泼天星雨，此刻只有一人，也唯有一人才能够站出来。
太公师轮转手中劫炎燎原，阻挡那些血色流星雨落下。
“燃烬！”太公师的手中剑，爆发燎原之火，如火炬，似艳阳，阻挡下所有杀意。
血雨遇火，被瞬时蒸发。
劫炎燎原，剑身又涨大了数十倍。
“给我死！”地律之树故技重施，重新切割出数十个立方体，从各个方向攻击太公师。
“给我死，给我死，给我死啊！”每一声，语气中都有了惊恐，他不明白，太公师为何还不倒下，为何还不死。他不信世上还能有不死之人。
那些立方体，被剑意缠绕，然后逐一破碎。
太公师提起劫炎燎原，深吸一口气，脚下一踩大地，径直冲地律之树跑来。
“你还没发现吗，当以剑为傲的人放下剑，去拥抱其他力量的时候，他其实已经输了。”这一刻，没有任何花哨剑法，就只有普通的一斩！
“闭嘴！”地律之树内心已经慌了，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慌，对方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自己只要再击中他几次，他就能倒下了啊。
一次，两次，三次……上百次！
不论是血河、极招，还是立方体，他或避，或闪，或挡，或破，每一次同他手中长剑当碰撞，都令他离自己更近一分！
“他这是想要赴死吗？”燕霞客瞪大双眼，不明白太公师为何突然要如此冲动行事。
没人能回答他。
太公师没来由的想起一些往事。
时间悠忽，记忆如泡沫一般，记得已经有些不确切了。
大约两百年前，或者一百九十多年前。
那时自己还是家中幼子，但家父却因为刚正不阿得罪南楚太子，被发配南海。
随后家道中落，见识了众多人间苦难。
姐姐因为被南海恶霸看上，竟被抢走玷污，随后自杀。
告官不应，求天不灵。
随后，自己入了道门，杀生成仁，却因为一场意外相逢动了凡心，碰上了道家山主独女，两人私定终身。
谁料却又是一场悲剧，为昆仑惹上了一场杀劫，让苦境昆仑从此式微。（详见本书第一卷49-50章）
太公师以为是自己天生不祥，心生混沌。
当时自己虽被素墨虚所救，却陷入魔障当中，产生了另外一个意识。
昆仑功法，不知为何，修炼后竟有正、奇两道变化。
正道暗合天地正道，除魔卫道。
奇道却能使人堕入魔道，产生另外的一个魔道自我意识。
所以古往今来，所有昆仑祖师，在年老之后，都会离开昆仑，选择独自去压制那魔道意识，不让昆仑名声蒙羞。
所以太公师在皓彩琼楼仙境数次想要自杀，却被素墨虚、陈玄策一次次救下。
而素墨虚在了解缘由之后，并没有简单将太公师一杀了之。而是交给了他一个重要任务。
“留此残躯，为何不做更有意义之事？”素墨虚说。
“我已陷入魔道，所行皆魔，还有什么事可以称作有意义？”太公师道。
“如果你能凭借这道魔念投靠魔族，魔族定然会接纳你。”素墨虚说道。
“你是想让我去做奸细？”他问素墨虚道。
素墨虚深知此事是让他将做人的最后一丝尊严拿掉，但也不得不承认：“道友，苦境苍生若活在魔劫之下，未有完卵。恳请道友为苍生着想，素墨虚代苍生谢过了。”素墨虚言辞恳切，一躬到底。
太公师双手扶起素墨虚，苦笑道：“江湖人素来传言，素墨虚最善让人赴死，今日方才领教素境主厉害。”
素墨虚说道：“如此虚名，甚是惭愧。那些道友虽不是我杀，但却一直让素某自责。可这样的事，总要有人去做。”
“是啊，总要有人去做。我昆仑弟子，又怎么会在意这等俗世虚名？所谓‘义’字，不是为了天下闻名，而是为了天下泰安。”太公师说道。
素墨虚说道：“如此说来，道友同意了？”
“但唯独有一心事。”
“道友但说无妨。”
“昆仑道法，不能在我手上断绝传承。我需为昆仑找一接班人，存续香火。”
“事情迫在眉睫，魔族已经在暗中行动，可靠消息说，西戎那边即将打开一扇传送门，怕是耽搁不得。但道友心中所牵挂，我自然也明白。所谓传承，是门派最关键所在。昆仑万年以来，都在守护道法总诀，我决不能让你昆仑有所闪失。我愿和道友击掌为誓，若道友取得魔族信任之后，可向魔族借口搜集情报化身回到中原寻找传人，我会安排人暗中照拂。”
“如此，甚好。”
于是为做戏全套，素墨虚指挥正道对太公师进行了无差别追杀，并一路赶到西戎，在魔族实验传送门之时，成功将他送入魔界。
再然后——
三年前。
在获得魔族信任之后，他借口游历苦境，重回南楚。
那个少年恰逢其时的出现在仙侠镇，和他有了一面之缘。
“如此少年，可传承昆仑衣钵矣。”
试心问道，这少年确实是上上之选。
但一封书信的寄来，却让他知道自己待在苦境时间不能太长了。天策魔帝令他速速回归魔界，商量攻打苦境事宜。
时间不等人，他只好倾囊相授，将最核心的天下道法总诀传给少年。
原本以为够他学一辈子了，但那少年，只是见了他起手放完道诀，便立刻会了。
是的，天底下的妖孽不多，他这徒弟算是一个。
他学东西的速度只要两个字：看，会。
“原来，是我的时间不够了啊。”他苦笑道。他多想再多磨练下他的心性，再多教他一些道法之外的东西，但时间不够了。
魔族鬼尸王的出现，令他正好可以假死脱身。
他依旧关注着那名少年的消息，南楚楚王宫、北燕佛门会，东齐儒门——他一路成长下去，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坎坷。直到三年前，他知道他在幽冥舍身成仁，为天下苍生争取了生机。
直到昨天，他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眼前。看到他身上不自主泄露的魔气和失去的记忆，他便下定了决心，送他去见地律之树。
这当然有一定的风险。因为在他的主持之下，地律之树被放入了小世界当中，名为保护，实为囚禁。但这是他要教给他的，最后一课。
“傻徒弟。”
“即使前路坎坷，我也要坚守本心，让世人知晓善恶是非。”
“即使黑云蔽日，我也要燃烧天空，带你找到回家的路。”
世间万物尽毁，宇宙苍穹之剩师徒两人。
火焰化为双翼，冲击波震荡着在场每个人的衣衫。
点点火光成炬，太公师已经燃烬自己最后的一点生命。
那把剑，终究没有插进地律之树的胸膛之中。
因为那躯体之中，尚有其他的灵魂。
他无力靠在地律之树的肩膀上，身体已经被火焰灼烧成灰黑颜色。
“这便是，我能教你的最后一课了。”
“看尽世间繁华，不过大梦初醒。庄周梦蝶，庄周是蝶，蝶是庄周？”恰在此时，脱困的不瞌睡的猫冲出层层阻隔，对着地律之树大喊道。
“啊啊啊！”地律之树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心底会如此悲伤。
仿佛心湖被人拨动了一根弦，然后湖水泛滥汹涌，再也无法平静。
被自己压抑的灵魂，冲破天际，完成了连自己都不知晓的互换。
“你应该很庆幸，他没有杀你。”那个灵魂说道。
“想不明白的事，你会有很长的时间去想。”
“现在，将这副躯体还给我吧。”他说。
他抱起太公师的尸体，然后默不作声的离开这里。
现场的众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们不知道的是，秦小赢，已真正回归苦境。
四十三、光与影的彼岸
仙侠镇，昆仑祖地的后山。
这里多了一个人和一座孤零零的坟包。
山上的弟子，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一切都很安静。
他似乎并不存在，而那个坟包也像并没有存在。
秦小赢想要流泪，却强忍着心胸的那股激动，双腿盘坐在那座坟前。他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只剩下沉默。他的眼珠子泛着红丝，喉咙里呜咽呢喃。
繁茂的榉树下面，枝头鸟雀正探头看着一人一坟。
一只白色的鸟从树上飞下来，驻足在坟包之上，温柔的盯着秦小赢。
他买了一份黄牛肉，一壶仙侠镇上好的黄酒，和小五哥的三张烧饼。
秦小赢盯着那只白色羽毛的鸟和它黑色的眼珠，喃喃道：“我曾经以为你死了，没想到你还活着。”
“可既然活着，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偏偏要选择这样一种死法。”
“我很伤心，因为我在这世上的亲人本就不多。虽然我们相处的日子不长，但我把你当我的亲人。”
他依旧没有流泪，只是心底却有一种无法抹平的哀伤。
“我早知道人都会死，但你这种死法太蠢了。你明知道那不是我，却非要说这是什么‘最后一课’，我想不明白。”
他想笑一下，但脸却阴沉着，双眉紧皱，有极大的心结。
“你把昆仑留给我的时候，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你死的这么痛快，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你大抵觉得，我是你的徒弟，在这上面我没有什么发言权。但我还是不觉得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你觉得自己亏欠了这世界，所以要用死去偿还。觉得亏欠了我，所以连见我最后一面的勇气都没有。”
“可未来的日子那么长，你又何必计较自己的过去呢？你看，我现在就不想和你再计较什么了。”
坟包没有回答，那白色的鸟也没有回答，它低下头，在坟包上寻找着，看看有没有什么种子被遗落，然后啄走吃掉。
他有限的人生中，快乐的回忆并不多。和太公师相处的日子，算是难能可贵的平静日子。在幽冥当电池的三年里，他总是靠过去的回忆想着那种平静快乐。
他的语气温柔起来，这里有他的回忆，当然也有太公师的。
一阵风吹过，树林有了簌簌的响声。正如这苦境天地奏响名为一曲送别的哀歌。
他没有泪，并不是因为英雄无泪，而是大悲无声。有时候，就算天下无敌，也总有救不了的人，挽回不了的事，也总有遗憾，也总有悲伤。
这才是人生。
天涯凝尘来到他的身边，说道：“师公的牌位已经放在祖师殿了。师尊你现在回来了，昆仑的事，我便可以放下担子了。”
千年境战即将打响。
苦集灭道四境，各派20人队伍出战。原生民10人，玩家10人。
决出天下前十，以鏖战积分再决定四境等次。
“担子你放不下。”秦小赢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现在想随便去走走，真正的体验人间。”
天涯凝尘不明白秦小赢要说
“以前的我，总是习惯飘在天上，没有俯下身子去真正了解他人的悲欢。我想更多的了解关于苦境的人，苦境的故事。也许不止是苦境，还有灭境、集境的故事。”
“可是，现在这个紧要关头中，非师尊你才能出来主持大局。”
“大局？什么是大局？大局是跟灭世做抵抗，而不是做这种没有意义的比赛，白白耗费抵抗灭世的力量。道境和天上的老爷们，他们在天上太久了，没有想过人间的疾苦。只会变成牌位，高高在上的享受祭祀和贡品。可这样不公平。即便是千年境战分出了一二三等，那又如何呢？只会有新的不公平，新的人间疾苦。”
“我以前出拳，觉得出拳无错，灭了不正义的，我便是对的。”
“可现在我不这么想。我出拳了，打死了一个坏人，可天底下还是会有更多的不公平，会有更多的坏人出现。这压在我们头顶的不公平是因为我不出拳造成的吗？不是的，是因为天上的人将本应该平等的人分出了等级。”
“所以我在出拳时，我就会犹豫。我想去转一转，看看人们是怎么想，看看玩家是怎么想。最重要的是，我想看看最终，自己会怎么想。”
“师尊……”天涯凝尘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秦小赢，嘴唇微动。这三年他处理了太多的事情，好不容易熬到秦小赢回来，可对方却不想接回昆仑掌门的担子。
说实话，比秦小赢适合的人，不多。
如果不是当时秦小赢赴死，自己又怎么会坐上这个位子。可秦小赢明显已经闲惯了，也不善于处理昆仑这方面的事务。毕竟他在的时候，昆仑是一人一剑一掌门。
但现在，昆仑却成了苦境武林高山仰止的存在。
这一切，皆因当年秦小赢向诸多玩家授道所致，可自己却成了那个摘果子的人。玩家对他这方面的闲言闲语，不是没有过。
可秦小赢，明显顾虑和顾忌的更要多。他刚返回苦境不久，想来还需要适应一段时间。
于是话到嘴边，不再勉强，就变成了另一番模样：“师尊，我有些东西，想让你看看。”
天涯凝尘现在的道法同样很高，他瞬发召唤出一座传送阵。
在朱佩琪的教导之下，天涯凝尘在阵法方面进步很快。或者说，他对一切科学性的内在都有着非凡的兴趣。
阵法这种能用弦理论给解释明白的，尤其让他着迷。
秦小赢进入召唤阵中。
一番场景变换后，秦小赢和天涯凝尘来到一处古怪的房间。说是古怪，是因为这房间处处都散发不知名菇菌类散发的淡蓝色幽光，将整个房间映照的有些阴森幽暗。刚从幽冥返回的秦小赢都觉得这房间的摆放有些阴间了。
房间当中，有数把椅子。秦小赢数了数，有十把之多。
“这是哪里？”秦小赢觉得这里令他有些不舒服。
“师尊，这里是苦境议事的地方，如果你没有去幽冥，这里的椅子本来为你留了一个位置，不过后来，素前辈让我带你坐在这里。”
秦小赢有些奇怪，他带自己来这里，是有什么目的吗？
“师尊，下面我要跟你说一件事，一件足以改变四境格局的大事。这件事，目前整个天下，知道的不超过两人。”
“所以我是第三人？”秦小赢看到这里有他和天涯凝尘两人，眼前立马浮现出另外一名知情人的样子。
“素墨虚。”秦小赢喊出他的名字。
“师尊你都知道了？”天涯凝尘想着自己师尊为何一口咬定是他。
“有人说他是老银币，我觉得挺……”秦小赢张口正要臧否一番苦境第一人，却发现又一道光门传送出现，从里面缓缓走出一名身着白紫相间道袍的白发道人。
“你觉得挺什么？”那人盯着秦小赢道。
“我觉得挺过分的，怎么能这么说你是老银币呢？”秦小赢嘴巴转的极快，立马将话头一转，变成跟这道人一个立场。
“在幽冥三年，嘴巴倒是油滑了许多。”那道士没好气瞟他一眼，“我让凝尘带你来这，所为的不是听你在背后议论人的。”
“所以你早就到了，然后非要等我说你几句坏话才肯出来？”秦小赢更是没啥好脸色。“你这喜欢躲着偷听的毛病就不能改改？”
天涯凝尘作为一个后辈，在两尊大神面前，丝毫不敢插嘴。生怕一个疏忽就将战火引到自己身上来。
这俩人见面就开始互怼，自己恨不能躲起来。
玩家们总是好奇素墨虚和秦小赢的关系。从前他们也从来没有当着玩家的面正面交流过。
现在天涯凝尘知道了，俩人关系好像不像传言中的那么融洽。
“不能。”素墨虚不再理会秦小赢的冷嘲热讽，拍了拍手，房间顶上开启一道机关，一座星球仪旋转着从房顶降下。
中间是一颗大球，正不停的旋转，而在四周，有三颗小球同样围绕着核心的大球在旋转。而小球周围，还有一些差不多大小的球，只是颜色更深一些，仿佛一些不速之客，盯着整个世界。秦小赢从大球上认出了南海、仙侠镇、东齐、西戎。从几个小球上看到了灭境天龙寺、集境藏剑城、道境未央宫的标注……
“这是什么东东？”秦小赢在幽冥，没少学现世玩家们的用语。虽然过时，但他想努力跟上时代的脚步。
“这是四境地图。”素墨虚说道。
“这就是我们所在的世界？”秦小赢看着地图，只觉得有些震撼。这种震撼不亚于当年他从苦境通过南海的冲天海流登上星空。人类的认知，总是伴随着新事物的到来变得更加广阔。
“这是我根据自己的制作的星球仪，可以大概反映我们整个世界的样貌。”天涯凝尘说道。“师尊，你看了这星球仪，有什么感觉吗？”
“我觉得过怪怪的，我们竟然是生活在一颗球上。”秦小赢好奇的戳戳这，又动动那，仿佛发现了一个好玩的玩具。
“其实很好理解，我们生活在这个【球】上，和我们玩家所在的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们生活的世界，也有这么多球绕着？”秦小赢指着星球仪上的其余小球问道。
“没有。只有太阳作为恒星，月亮作为卫星，我们随着太阳公转，月亮跟着我们的世界自转……形成了春夏秋冬、日夜交替。”
“我总觉得这几颗球碍事。”秦小赢托着下巴说道。“你看，若是按你所说，这些球如果和太阳、我们苦境垂直成一条线，我们的世界也应该出现他们的影子才对。但是我们的世界并没有……”
“师尊，你发现了这个星球仪的不足之处。我也是制作完之后才发现这个问题。所以我和素前辈就有了另外一种推测。”
“什么推测？”
“那就是这几颗星球，其实都是平行的，只不过被人为的分割成了四个境界。”
“平行的？”秦小赢的脑袋再一次短路。
“有时候，你要换一个事物的角度。”素墨虚又拍了拍手，那星球仪如声控一般，小球降到大球不同的位置，垂直同步旋转起来。大球上的空白位置，被小球所在的地图所填充。
这，便是整个世界的真相？
秦小赢惊奇道：“难道说，这四境原本就是一体？可是天涯凝尘你是怎么发现的？”
“集境、灭境和苦境上的日落时间，正好可以通过我们玩家所处的世界进行一一对应，然后我就发现了这个秘密。这个秘密叫做时差。差不多我们现在的早晨，就是灭境的傍晚。通过推论，我得出了道境的位置……”
怪不得自古从没有人绘制出过四境地图，任他们想象力惊人，也不会想到四境从来都是统一的。
秦小赢突然想到：“那既然大家都在同一颗星球上，千年境战又是为了什么？”
“你觉得呢？”这时候，素墨虚却突然插话问秦小赢道。
“我觉得？”秦小赢这三年，早已养成了想一想的习惯。“我当然觉得这里面有阴谋啊，但具体有什么阴谋，我就不知道了。”
“不错，有长进了。没有直接骂天。”素墨虚赞许道。
“我谢谢你啊。”对于这种夸奖，秦小赢一点都没有高兴。“那么你们说要改变四境的事，大概就跟这地图有关？”
“没错。”素墨虚点头。“秦小赢，我问你，你敢不敢冲天出拳？”
“以前又不是没出过。”
“这次不一样，这一次，你有我们当后盾。”
“哈？”秦小赢本能的在觉得素墨虚又想着坑人了。
“这一次，让我们一起把天捅出一个窟窿！”素墨虚总结道。
四十四、便胜却人间无数
“我不要。”秦小赢果断的摇头。“也不用。”
“师尊。”天涯凝尘还想劝说秦小赢几句，却被秦小赢一个威胁的眼神给吓回去了。
“我不知道你说的后盾是什么意思，也不想掺和你们俩商议好的事。我向天出拳，是因为我看不惯这贼老天，和你们没有关系。即便是有，也不是替谁出气。在幽冥，我想明白一件事，每个人如果没有自己走出自己命运的勇气，只会靠其他人的施舍，这样的人大多没有什么出息。”秦小赢说道。
“哦，看来我们想要做什么，你也不想听了？”素墨虚却没有生气，而是淡淡说道。
“不感兴趣。”秦小赢摇摇头：“许多人都跟我说，师我对你有很深误解。可我师父刚死，让我也想明白一件事，就是你这个人会不惜一切代价去达成你自己的目的。虽然这种目的可能对苦境、对所谓的大局有利，但是我现在，只想做我自己。凤师说过一句话，叫做‘君子和而不同’。幽冥三年，我想明白了什么叫和而不同，就是虽然立场差不多，但观点不必完全一致。你认为的世界，和我认为的世界，不必都是一样的。”
“好吧，我不勉强，毕竟勉强你去做事，你难免心中有疑虑。”素墨虚没有为难秦小赢。“你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随便转转走走。”秦小赢的口风很严。
“那也好，去看看苦境之人，到底真正需要什么，也许你会有自己的答案。”
秦小赢耸肩：“其实你不出现，说不定我会同意天涯凝尘，可你为什么要过来？”
“因为你受苦了，我想代天下人向你说一句，辛苦了。”素墨虚的这句话，发自真心。
“你少肉麻了。”秦小赢觉得自己鸡皮疙瘩都快出来了。“行了，在你们这儿呆的太久，我幼小的心灵快被你们俩的阴谋给污染了，送我回去。”
“师尊，你想去哪？”天涯凝尘说道。
“你说呢？有一个人等我太久了。”秦小赢说道。
天涯凝尘笑了，他最是明白秦小赢的心思：“我知道了。”说完他开了一道传送阵，等秦小赢走过传送后，迅速关闭了传送。
“你怎么这么小气？”素墨虚埋怨道：“我还想看看两人久别重逢的画面呢。”
“素境主，有些事，事过其反就不好了，现在是属于他们的时刻。”
“那你这师尊留下的‘历史问题’怎么解决？他真的就拔剑无情心茫然吗？”素墨虚指着一处浮现的画面，却是玉蝴蝶追到了昆仑祖地来了。
天涯凝尘也是一阵头大：“依你之见，之前的‘秦小赢’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昆仑的功法千奇百怪，我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说不定这只是翻脸不认识的一个托词呢。”
“可我总不能现在把玉蝴蝶送到师尊那里去，这不是让师尊为难么？”
“不行帮你师父一个忙，去好好跟玉姑娘说一下？说你师尊有事去找他另外一个相好了？”
“为什么要我去说？”
“你难道没听过儒家有典故，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色难，因为好色出灾难了，然后让弟子当接盘侠？连儒门先贤都因为色字遇上难题，让自己弟子去解决，何况是你家这位被看做当世圣贤的老师？”
“好像不是这么解释的吧，你这是曲解儒家经典！这意思明明是脸色不好。”天涯凝尘表示自己读书可不少。
“难道你真忍心看你师尊因为这破事闹大了让苦境产生一个因情生怨的女魔头？”素墨虚不管，他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素境主，关于感情问题，我很早就学会一件事。”
“什么事？”
“别人的感情，外人最好别插手。”天涯凝尘说道。
“看起来你很有经验，不过我好像没见你动过凡心？”素墨虚见天涯凝尘油盐不进，于是又想吃这位当代昆仑掌门的瓜。
“对我们这些玩家来讲，感情是最无用的东西，何况修行者为了秉持自己的道，摒弃欲望的人也不是没有。”天涯凝尘则嫌弃的表示自己的感情问题“雨你无瓜”。
“其实不过是自己还没有遇到对的人。”素墨虚说道。
“素境主，什么时候跟我说一说你年轻时的故事？”反向吃瓜让天涯凝尘反将一军。
“额……这就不好玩了。”素墨虚尴尬一笑，然后准备离去。“我们要做的事，真的不请秦小赢出手吗？”
“他自己心里有一杆秤，他觉得该出手的时候，就能出手了。”
“你对他这么有信心？”
“因为你要庆幸，他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所以不要把他逼向另外一边，难道不是吗？”
“有道理。”素墨虚点点头，又走进传送门，身影消失。
“师尊，我很希望你能享受年轻人该有的时光……但是我现在能为你争取到的，就只有这一点点的时间了啊。等战端一开，不论是谁都无法逃离事外。”天涯凝尘发出一声轻叹。
凤华坞。
是凤瑶卿这三年为修炼所开辟的洞府，位于南楚一条溪谷僻静之地。
太阳正烈，直射在秦小赢脸上。他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做一个不速之客。
他看到一个孤零零的小房子，有一个烟囱、一扇窗子，正在盯着这片溪谷。似乎里面有一个温柔的多情的女生，正在等着他过去。
但他刚走几步，面前却多了一个小女孩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就是秦姑爷？”
“你认得我？”
“咱已经服侍小姐一年多了，自然知道小姐和你的关系。”
“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秦小赢打量眼前这个小女孩，估计也就是五六岁的样子。
“咱叫三月婉瑜，已经六岁了，别看咱现在还不高。但小姐说了，咱是晚长。”
秦小赢揉了揉她肉嘟嘟的腮，笑说道：“那就带我去见你家小姐吧。”
“不行。”小丫头把秦小赢的手拨开，狂摇起头来。“小姐说了，现在她不想见你，所以才让咱来拦住你。”
“不想见我？为何？”秦小赢眉毛一挑，有些诧异。
“因为小姐说……”小丫头一时也不知道如何组织自己的语言，“你还有其他事应该要去处理。”
“我能有什么事？“秦小赢不明白，他甚至有些生气。三年未见，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想见到我吗？他的生气，同样带有一种心虚。
“姑爷，有些话咱也不好说的太明白。其实小姐在‘另外一个你’回来的时候，就一直在关注你。你不还有一个红颜知己么？现在她就在南楚等你去给她一个解释。”小丫头吐吐舌头。
秦小赢心中一泠，他没想到原来凤瑶卿竟一直关注着自己。
“好吧，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我很想她，我会再来的。”秦小赢无奈，只好自己掉头离去，不舍的回望那座小房子，他知道，她一定就等在窗边看着自己。
小丫头朝他挥手作别。
他苦笑着自己招出一座传送阵，重新回到昆仑祖地。
小屋子中，却还有一个金发美人盘腿而坐，笑问道：“真就不想见他？”
“早见和晚见，没啥分别。现在大争之世已至，儿女私情固然可叙，但他也要想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回来之后，他想见我，我自然很开心，但……”凤瑶卿眉头亦有一丝不快。
“你心中还是埋怨他当年不带你去幽冥，让你伤心许久？还是说，你吃醋了？”金发美人说道：“你不去是对的，你身上有凤血，阳刚之身，去了幽冥，会被那里的法则针对，十成功力使不出一成。至于吃醋？别忘了，按我们秦人风俗，你是这家主母，你若是不愿，不要她进门便是。”
“不全是这……而是他当年牺牲自己的时候，他有没有想过我要如何面对这一切？”凤瑶卿微叹：“如今他回来了，我自然要让他好好想想，我在他心中的位置到底在哪。”
“你们这些中原人的心思，可太难猜了。”金发美人笑说道：“我这叩扰许久，也该告辞了。我身上还有其他事在身。”
“等等，你我争斗两场，如今还没有分出高下，我的功法最近正遇上瓶颈，和你打过的这两场令我有突破的迹象……咱俩不如分出个胜负？你也不用留着力，痛快打一场，如何？”
那金发美人将自己的长发扎起，听到凤瑶卿提出比斗邀约，眉毛弯起，显得十分兴奋：“好啊，只是这一次若是你输了，可别哭鼻子哦。”
“若是你输了，也别向我叔父告状去哦。”
幽冥第一，今日倒要跟上古凤凰血脉比试一番，看一看谁胜一筹。
两女相视一笑，空气中有看不到的斗气在碰撞。
金发美女，正是从幽冥偷偷来到苦境的女武神幽兰黛尔。只是，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又有什么目的？
昆仑祖地。
一个黑衣妖女正被众多昆仑弟子围在当中，她面色憔悴，脸上却有泪痕。
她的眉毛细长而带有一种弧度，轻轻蹙起，便有幽怨暗生。她的身材婀娜而修长，曼妙身姿勾勒完美的曲线，皮肤如玉脂白皙，在阳光下散发出令人陶醉的光泽。长发上盘着一支蛇形金簪，蛇口吐着殷红的蛇信。
“玉蝴蝶，这里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怎么，我来这里还需要请示你们不成？”她有些愤怒：“秦小赢在哪，喊他出来！”
众多弟子面面相觑：“秦小赢？”
“少在这里胡言乱语，秦师祖不在这里。”
“怎么，秦小赢，现在连我都不敢见了吗？”她轻咬嘴唇，那妩媚动人的样子顿时勾去不少昆仑弟子的魂魄，让他们失神。
“不要中了这妖女的魅惑之术！”
玉蝴蝶凄然一笑，只觉得天地一暗，心中凄怨，更生几分恼恨。
“你们退下吧。”一个声音响起，却让她悬着的心又生出几分希望。
众弟子看到眼前之人，莫不惊讶。当中有玩家，能清晰的看到这人头上的ID：秦小赢。
真是他，他从幽冥回来了！
“秦小赢！”她有满腹委屈，却被这声音给扰的心头烦乱。
“玉姐姐，跟我来吧。”秦小赢用一道强光将两人笼罩住，然后双双离开这人多眼杂之地。
在仙侠镇海边一处小岛，玉蝴蝶发丝随风乱舞，如心绪一般纷乱。
“秦小赢，你到底是谁？之前那个，又是谁？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看向秦小赢，希望得到一个答案。
“是我，也不是我。”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现在这幅身躯，不是我原本的身躯，是属于秦国废太子扶苏，我的本体现在还困在幽冥，为六道轮回充能。”
“可现在的你不再失忆了，你又变回了他，也就是你的记忆回来了，而且你说这是什么扶苏的身躯，可为何你们俩生的如此相像？”
“玉姐，这也是我要跟你解释的为何‘是我又不是我’的原因了。”
“你不是骗我？你和我……”陷入爱情中的女人，往往更容易患得患失。何况昨日两人尚且柔情蜜意，如今却如大梦初醒，他对自己的态度简直可以说是大转弯。
“不是。”秦小赢拉起玉蝴蝶的手，带她看这座海岛。海岛上原本有一座房子，但因为长时间没有人住过，已经被海边气候侵蚀的有些破败。
“这里是我曾经住过的地方，从这里出去后，就遇上了太公师。然后在楚王宫遇到了你跟瑶卿。”秦小赢说道。
“对啊，但是你当时看上的可是她！对于我这个妖女，你怕是恨的紧呢！”玉蝴蝶想起往事，牙根恨得痒痒。若不是这小子横插一手，她当年报复楚王宫的计划，早就成功了。
“可后来我身受重伤，若不是你施救，我的伤不可能好那么快，所以我一直打心底谢谢你。”
“你被素墨虚抢走，伤也是他请人治好的，我哪里有什么功劳！”玉蝴蝶摇头不受。
“可我知道，在我养伤的时候，许多珍奇草药和续脉的方子，都是你偷偷寻来的，放在素墨虚那的，这些他都对我说了。”
“素墨虚那家伙假仁假义，你离他远点。”玉蝴蝶的观点倒是出奇和秦小赢相似。
“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玉姐，我喜欢你，这和你是不是妖女无关。而是你对我的关心，我能感觉的到。我原本也一直以为我们是姐弟之间的感情。但我知道你来到祖地找我，我下意识的有些逃避，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如何面对瑶卿。反而是瑶卿让我点醒了我，让我敢于直面你。”
“！”玉蝴蝶似乎被耳边的话语，特别是被秦小赢那一句我喜欢你砸中的时候，心中的狂喜却让自己的表情不受控制。原本淫雨霏霏的世界一下子充满光明，那种欣喜充斥着自己心扉。
“那你要对我负责，毕竟我们已经有肌肤之亲！”玉蝴蝶脸上温柔了几分。
“嗯。我会负责，但是我还要问一下瑶卿的意见。在这件事上，我有些对她不住，所以才急着想去找她解释。”
“她若是不愿意，那你就不要她了。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不是吗？对了，你刚才跟我说‘是你又不是你’，你还没解释呢。”
秦小赢苦笑一下，说道：“之前的那灵魂当然是我，但不是完全的我，你也知道了，那其中其实只有我的一点阳魄为这躯体赋予了灵魂，然后他又根据一些记忆片段补全成了一个完整的灵魂。”
“这是怎么一回事？”玉蝴蝶不解。
“玉姐姐，你知道天帝十神器吗？”
“这个我自然知道，斧剑尺玉钟，鼎石琴壶弓——盘古斧、轩辕剑、神农尺、刑天玉、东皇钟、昆仑鼎、女娲石、伏羲琴、炼妖壶、后羿弓。”
“不错，当年我在灭境，被封入一座塔中，塔尖便是由上古神器昆仑鼎所炼，机缘巧合之下，我收服了那座塔，印照在了我识海之中……后来我自囚幽冥，那昆仑鼎发现扶苏尸身被无上法术封印，尚有几分灵性，能被附体。于是打开封印，将身体炼化，想让我转移灵体，逃出那座囚笼。不料圣体炼好之后，转移灵体之时却出现意外，我的阳魄过去，但其余三魂六魄却依旧困在幽冥之中，所以他才会失忆。而后面，昆仑鼎便告诉我一个能令他甦醒为我的口诀，这口诀要让人当面念出，我们便能完成附体的最后一步……所以在世界泡中我们的种种事，我还记得，并且……”秦小赢说不下去了，他有些脸红。元阳之身已泄，他自然清楚非常。
“啊？这么说来，天帝十神器，你岂不是已得其二？简直天下罕见。”玉蝴蝶只知道秦小赢拥有轩辕剑和昆仑鼎，却不知道秦小赢还有刑天玉。天帝十神器，秦小赢已得其三。
“我饿了，你小时候最爱吃什么，不如做一些给我吃？”玉蝴蝶看着他，柔情说道。
“好说。”秦小赢微微一笑，这番坦白令他心中心魔不再。“我给你做烤鱼。”说完，纵身入海，去寻找那美味。
玉蝴蝶就坐在小木屋边等着，像极了等待丈夫打渔归家的妻子。
她突然想起自己幼时念过的一首诗：
渔翁夜傍西岩宿，晓汲清湘燃楚竹。烟销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回看天际下中流，岩上无心云相逐。
四十五、被奴役的人们
简单修整之后，秦小赢和玉蝴蝶商议了一下，两人决定在苦境走一走，探访民生民情。玉蝴蝶虽然不知秦小赢之意，但听到能跟他一起，自然欣喜答应。
他们两人易容变换容貌，省得路上被玩家认出惹出许多麻烦。玉蝴蝶本就是易容大师，前些年为了刺探苦境正道情报，化妆成各种身份都是信手拈来。
“赢弟弟，你喜欢我妩媚一点还是小鸟依人一点，或者还是你喜欢我更浪一点？”玉蝴蝶在秦小赢耳边轻启朱唇，让秦小赢耳朵好不痒痒，耳朵根都红透了大半。特别是她说到“浪”的时候，没来由让秦小赢心头猛跳数下。
秦小赢没好气道：“正经一点！”
玉蝴蝶委屈巴巴道：“可姐姐我是妖女，什么都会，就是不会假·正·经哦，要不我们再去那木屋中，小弟弟也好好教教姐姐什么是正经？”
秦小赢想起昨夜荒唐，不免有些头痛。
活该自己头痛，自己回魂之后，竟又贪恋玉蝴蝶身体，颠鸾倒凤双修数次。直到玉蝴蝶将他推开才不舍离开她那玉脂一般的身躯。如今想到自己和凤瑶卿的关系，不由又是一阵心虚。
如今他进入圣贤模式，惹得玉蝴蝶不停骂他小没良心的，不停挑逗他，想再引他上钩。
“怎么，不回西戎了？”秦小赢生硬转移话题道。昨日她还闹着想要回西戎。她身为邪道妖女，断不可回巢搬弄风雨。为了正道大势，自己只好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让她无心去想什么正邪对抗。
“太公师已死，封沙鸥更是身形俱灭，如今西戎邪道无人统领。难不成你想将邪道也纳入麾下，作为你的隐藏力量？那需要姐姐我去跟他们说一下。现在邪魔外道中，我也算三号人物了呢。何况你还是太公师的弟子，又是苦境难得一见的天才。若是你开口，他们会很愿意跟着你的。”玉蝴蝶觉得现在是他有生以来最快意的时刻，爱情让人盲目，更能令人精神振奋，她愿意为秦小赢做任何事。
“可别，我现在孤家寡人就挺好，不愿意管别人。”秦小赢连忙打住玉蝴蝶的想法。
“你现在可不是孤家寡人，还有我呢！”玉蝴蝶宛如小姑娘一般，轻轻掐了秦小赢的胳膊一下，提醒他的语误。
“是是是，我还有你。”秦小赢生怕玉蝴蝶再出什么幺蛾子，于是附和道。
“你对我就这么不耐烦吗？”玉蝴蝶被秦小赢敷衍的话给气到了。
“哈？”秦小赢觉得自己和玉蝴蝶的关系好像有什么变了。从前和玉蝴蝶说话的时候，她可没有这么挑刺。
“我错了。”秦小赢想起在幽冥时学过现世的一些恋爱法则，承认错误。
“你哪里错了？”
“我哪里都错了。”最聪明的男人，就是痛快承认自己的错误。你管自己错哪了，女人要的不是你的理由，而是你的态度。
“这还差不多。”玉蝴蝶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一些。
两人说说笑笑，一路走到一处村落。此时的夜晚，是最清新、最美好的时刻。天空像刚被刷洗过一遍，没有一点，蓝晶晶的高远。一轮圆圆月亮从东边山梁爬出来，如同一盏大灯笼，把整个村子照的亮堂堂。
树枝、幼草的影子被月光到小路上，微风轻抚，悠悠荡荡。宿鸟在枝头慢慢的叫着，小虫子飞来飞去，滋扰着个中行人。
远处的梯田，有春苗正在拔节生长，而山野中能感受到万千生命的力量。
“我突然想起一件往事。”秦小赢看到熟悉的景色，有些好笑道。
“什么事？”
“当年我走到这于家村，还是靠小树枝导航来的。”
“你这路痴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过来？”
“天生的，改不了。”秦小赢有些委屈。明明武力过人，就是这路痴的毛病。
“你就差在脑袋上装个指南针了。”玉蝴蝶觉得就算有神农尺，也大概率治不好他这绝症。
走进村子，发现与三年前相比，这村子依旧破破烂烂的，生活条件看上去没有任何好转。
在这里，谈不上什么乡野风光。记忆中的地道，都已经被封上了泥。各种木屋没精打采死气沉沉的，仿佛一只巨大的眼睛闭上了眼眸。有的人家大门上贴着辟邪的桃符和版画。只是版画上的神仙连秦小赢都叫不出名字。
地上的路由于雨水变得泥泞，地上被无数人踩出深浅不一的泥坑。路边有小孩子捏的泥人、泥兽。可秦小赢只觉得这环境令他感到一丝压抑。
“怎么了？”玉蝴蝶察觉秦小赢情绪的波动。
“魔族都已经被打跑多年了，怎么这里还是这副模样？”他记得自己当年从魔王皮卡手中要得这村子，成为了这村子的村长。但魔族军都已经去西戎多年了，怎么这个村子一点起色都没有？难道说他们这些年都好吃懒做不成？
“去找个人问问不就行了？”
“这么晚了，不好吧？”
“怕什么。”玉蝴蝶却不想藏着掖着，随便挑了一家顺眼的，上去敲门。“有人在家吗？”
“谁啊，这么晚还不让人睡？”一个声音有些沧桑的中年人过来开门。
打开门后，只见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抠着鼻子，目光有些迟疑：“你们找谁？”
“有件事问你一下。”玉蝴蝶嫣然一笑，让那中年人有些晃神。玉蝴蝶趁机抵住门，示意秦小赢赶紧进去。秦小赢慌不迭的进门，四处打量一番。
这人家中，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连下田用的锄头、犁耙都已经生锈钝掉了。几个竹箩筐底部也破了个大洞。
要知道于家村这些人大多都是些农户。若是农具不好，连劳作都会费更多的力气。
“你们什么意思？”这中年人有些不解。
“大哥，我们路过贵地，看到这边人杰地灵，但奇怪你们这里竟然如此贫穷，想问一下发生了什么。”玉蝴蝶易容之后，虽然没了原本的妩媚，但精灵之中更添几分成熟。
“怎么？大半夜不让人睡觉就是问我这个？你们没毛病吧？天下穷苦人多了去了，又不光我们于家村一家。走走走，别耽误我睡觉。”原本这中年人看到有女人上门，以为有什么艳遇。谁想竟是问自己为何这么穷，于是下了逐客令。
谁知玉蝴蝶变出一锭灵石，递到他面前。那灵石散发灵光，让中年人眼睛一下子直了不少。“灵石！”
玉蝴蝶没想到此人竟然识得此物，好奇问道：“你认识这是什么？”
“自然认得。许多年前，我还挣过神仙老爷的金子呢。不过现在金子可没这灵石值钱。”中年人毫不客气的将灵石揣进怀中，用小拇指抠了抠自己有些发痒的耳朵眼。随便指了指房间中两把有些年头的木墩子，说道：“坐吧，你们想问什么？”
“你们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如此穷困？南楚早就没有了皇宫，也没有人向你们收税，你们过得这叫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我们现在的日子还不如魔族在的时候呢！”中年人吐了一口唾沫，随脚抹了，嘿然一声说道：“我们现在过的，也就比大周朝时候的奴隶好上那么一点。不多，就那么一点！”
“为什么？”秦小赢忍不住出声问道。
“为什么？”中年人嘿了一声，“魔族走了，又来了一位法力高深的仙人，住在离这不远的山上。说这一片都成了他的道场。说他让这里风调雨顺，所以每隔一段日子，便要我们上交灵石。我们这些庄稼汉哪里来的灵石，于是就用农产品去城里换成金子，再用金子换成灵石。现在世面上，金子不值钱了，灵石才值钱呐。”
“昆仑不管吗？”秦小赢没有了以往那种锐气，听到这不平之事便跳起来去找那“仙人”算账。而是问道。
“昆仑？他们高高在上，怎么会管我们这平头老百姓的死活。”
“没人反抗吗？”秦小赢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但他们之中难道就没有一二个有血性的人，带头反抗那仙人吗？难道朗朗乾坤，那仙人还敢仗凶伤人吗？
“这位爷，你可说笑了。反抗？我们拿什么反抗？村头上的于小二家，魔族走了便娶妻生子。他那孩子才两岁啊。他倒是带头反抗来着，你猜怎么着？那仙人只是伸了伸手指头，那于小二的头就变成炮竹，血撒了一地啊，人倒下了，那血还在不停往外涌。他们家的孤儿寡母，寒冬腊月从村子逃出去，结果渡河的时候冰面多了一个大窟窿，冬天的河水把她娘俩就都给带走了。还是他们走得好啊，不用受这苦了。”
秦小赢沉默了。他还记得于小二，是当年跟自己叫板的泼皮来着。没想到他竟落得个如此下场。他的拳头握起。
中年人打开了话匣子，说道：“于小二这事之后，我们的日子就更惨了。据说有不同的仙人有不同的道场，我们之间的壮劳力，被他们仙人之间当成玩物，卖来卖去的。有几个逃跑的，被打的半死，挂在村口，让我们不敢跑。挂了几天，缺医少药的，没两天活头也就都死了。还有一家四口，丈夫被卖到了三江口那边的村子，他的老婆和两个孩子，被分别卖到了赵家村和王家村，一家四口，就这么生生被拆散了……”
“原来这里的村长于声呢？”秦小赢记得那是玩家玉兔捣药的爷爷。
“哟，他们一家是享福的。那于途据说被昆仑收做了弟子，没两天就把他爷爷和爹接到仙山上去住了。”
“他也没个信回来问问？”
“问我们做啥？现在这年头，每个人管好自己就不容易了。”中年人倒是看的豁达。“你们还有事没有？明天还有人要叫我们上工呢，没事我就休息了。”
“走吧。”秦小赢站起身来，他很平静。玉蝴蝶却觉得他的这种平静不像是平日里的他。“咱们去把那仙人宰了？”
“昆仑不可能不知道这边的事。可如果知道了，他们为什么不管？可不知道，那仙人到底是谁？”秦小赢沉思道。“这里离昆仑可不远，附近也有仙山洞府，那边也尽是正道门派。这种情况，有些诡异。”秦小赢没有理她。
两人起身告辞。
那中年人躺在木板床上，喃喃道：“春梅，秀儿，狗儿……爹想你们了啊。有了这灵石，爹就能把你们赎回来了。你知道吗？”
“这世道，变了。不是变得更好，而是更糟了。”秦小赢出门后，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那现在怎么说？要不去那人洞府去看一眼？反正也不是啥好鸟，一刀宰了便是。”
“走，去看看。”秦小赢下定决心。
两人探查了一番周边灵气，发现离于家村不足两里的地方有一处灵气蕴集。只是那里只有一个小山坡，并不是那中年人所说的什么山。
“把这小山头当做道场？”玉蝴蝶撇撇嘴，“怪不得昆仑的人不知道呢。”凡是开辟洞府，都需要堆海量的灵石，让周边环境变得更适宜人的修行。可这人竟选择这样的小山头。真是令人笑掉大牙。
此时，晨光熹微。天上的雾气渐渐浓郁。太阳初升，便将周围映衬的白亮一些。
两人从空中降落，看到一位长者正在生火做饭。
“两位道友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那老者眯起眼，打量起两位不速之客。
“就是你在这里占山为王？”玉蝴蝶忍不住，张口问道。
“不敢谈什么占山为王，小可只是闲居散客，不久前看这片地方山水美亮，心有所感，在此小住罢了。”
“小住？那么命令于家村进献贡品的也是你了？”
“道友有所不知啊，这于家村身处天地一座险阵，被人以恶道法封了他们于家村上下百余口人的气运。小可略施道法，破了那恶人阵法。但那恶人阵法实在过于厉害，我受了不轻的伤，于是便让他们帮忙给我找些灵石疗伤。我有恩于他们，怎么叫命令？谈不上，谈不上啊。”那老者侃侃说道。
“这么说，我们倒是错怪你了？”玉蝴蝶语气缓和下来：“想想也是，那些贱民哪里分得清什么好坏之道。不还是我们这些修行者的一句话的事么。”
“这位道友一听便是我辈中人啊。本来我们修道就殊为不易，这些凡人理应感恩我们洞悉天道，牧守一方。他们的卑贱，在于生于懵懂而不自知。所以我们要给予他们足够的动力。”这老者说道。
“原来如此。”玉蝴蝶笑得越发好看，让老者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她转头望向秦小赢，“如何？杀了？”
秦小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不客气的坐下来，直视那老者：“你是什么精怪所化？”这一幕，倒向是秦小赢方才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精怪？”玉蝴蝶吓了一跳。“这明明是人，怎么会是精怪？”
那老者听到秦小赢叫破自己种族，立马吓得要跑。但他看不真切秦小赢两人修为，恶向胆边生说道：“你若是再不走，小心本大爷对你不客气！”
玉蝴蝶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故意问道：“你打算怎么对他不客气？”
“吃了你！”说完，他显出真身，却是一头野猪精。
“真是妖怪？”玉蝴蝶吓了一大跳。这苦境怎么又会跑出妖族来？
秦小赢嘴边轻念：“阵。”
一道法阵迅速从他脚底成型，束缚住野猪真身。
“跟我说说吧。”秦小赢说道。
“说啥？”老者装傻。
“说说你收集这么多灵石做什么。”
“这……”那野猪精眼珠子不停的转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叫你说你就快说，等我们没耐心了，小心把你杀了。”玉蝴蝶恐吓道。
“是，我这就说。”野猪精叹了口气，缓缓而谈。
四十六、怒斩
那野猪精被阵法一束，偷偷挣扎几次，发现这阵法牢靠，平日里自己引以为傲的天赋神通竟然不起作用。于是老实起来。毕竟这俩人身上明显带着杀气，自己若不小心说话，定然被他们做成野猪大餐。
“两位道友不知是何门何派？这若是师承低了，怕是受不住这背后的因果，听了我说原因反而害了两位及你们师门性命……”这野猪精话里带针，隐隐有威胁之意。
“我听你说这话，你背后莫非还有高人指点？”
“高人谈不上，就是一些苦境得罪不起的大人物。”野猪精抬头望了望天，似有畏惧。
“你说便是，我们师门背景都硬的很。我倒要听听是谁在背后操弄。若是你说假话蒙骗于我们，定然叫你不得好死。”秦小赢淡然说道。
瞧他说的严肃，野猪精无法，只有用猪鼻“哼哼”了几下，显然不信秦小赢前面半句说辞。嘟囔道：“就怕你们是两个苦境愣头青，站错了队啊。”
“你这只猪忒不爽利，我们都不怕，你说便是。”玉蝴蝶呵斥道。
野猪精方要抬嘴，却听高处有声音喊道：“朱贤弟，你府上来贵客来怎么也不通知老哥我一声？”
有一位仙气飘飘之人矗立高空，正缓缓步下。
玉蝴蝶胆大心细，拿一把匕首捅到野猪精腰眼，“敢多说一句话便割了你这猪腰子。”
那野猪精无奈，堆起笑脸，心中却另有盘算：“熊先生，有两位道友云游而来，来我这做客。我们相谈甚欢，一时忘了通知你。”
秦小赢发现那人身上虽有仙气，但却不稳，内里不易为人察觉之处还是散发几缕妖气。心下一愣，这妖族何时把苦境渗透成这个样子了？怎么会多出这么多妖人来？
不过他脸上平静如常，笑迎道：“这位道友，我们道侣云游至此，看这里有仙气缭绕，便以为是上界仙人驾临，所以前来叨扰一番。”
被称为熊先生的妖人点头笑道：“我们四大仙人，受上界感召，来苦境布道，自然会沾染一些上界灵气。”
秦小赢点头：“原来如此。”
野猪精在那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到秦小赢几句话便试探出自己这些人底细，悚然大惊，这青年人心机之深之沉，不像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更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苦境人族寿岁不过百余年，修行后也只是二百余岁，这是苦境天道压制的结果。可这青年只是一招瞬招阵法，就将自己困在原地动弹不得。这等实力，他果真是苦境人族吗？
如果苦境人族都有他这种实力，他们兄弟几人又怎会来趟浑水？
那后来之妖看到野猪精不说话，问道：“朱贤弟，你怎么不说话了？”
那野猪精还算讲义气，拼命给这人使眼色，想让他察觉不对。谁料这人脑子压根不转，只是觉得自己这朱贤弟今日怪怪的，还关心问道：“你不舒服吗？怎么今天这么多表情？”
野猪精无语，自己碰上个猪队友，还真就神仙也难救了。他无力说道：“你开心就好。”
“我当然开心了，今日遇到新道友，正好可以抵足论道一番。”那妖人说道。
气氛有些尴尬。
因为秦、玉两人发现这妖人脑袋转的有些慢。野猪精的暗示不可谓不明显，但这愣头青竟硬是没发现。若是开打，两人倒没甚心理负担。可就问题是对方还彬彬有礼呢，自己抢先动手对付一个没脑子的家伙，确实有些不地道。
玉蝴蝶一来不想什么“抵足”，二来也不想论什么道。娇笑道：“这位仙长，不知你擅长什么仙法？”既然对方没开撕，自己就在开撕前把该了解的情报先要到手再说。
“区区擅长武体之法，碎山裂石，不过一拳之力。想当初，仙人夸我得上苍伟力呢。”这熊先生脸上有几分得色，自夸一番。
“武体是什么？”秦小赢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
“难怪你们不懂，上界道境将‘道’划为六大流派，武体、连珠、变化、追月、真影、超脱。【武体】可以将自身强化至极限，可以说是攻防一体。也可以将这种强化附着于物体表面。比如一根树枝可以与神兵利器相媲美；【连珠】能让真元道气在体外形成领域，让修行者成为领域中的唯一强者，甚至可以在领域中形成某种传送阵法，完成瞬移。【变化】则可以让自身变化各种形状，如鸟、兽、虫、巨人，甚至能捏塑出各种工具或者简单武器；【真影】则是将真气注入他人体内，控制他人或者是人偶；【追月】则是将自己的真元道气改造成自己想要的东西，比如想象一把剑，那么追月系的家伙们便能够凭空造出一把道剑；【超脱】则更神秘一些，一些擅长预言的家伙、能实现愿望的家伙则归于这类当中。不过有人也说超脱系的家伙们使用这些道法会支付一定的代价，我和他们接触不多，不知道具体情况。”熊先生说道。“不知两位道友若按六派划分，道法应该归于哪派？”
秦小赢思考一番，说道：“我应该属于武体一脉。”他有些不确定，自己所学甚杂，这六派似乎都有涉猎。
玉蝴蝶则说道：“我算超脱。”是与不是，她自己最为清楚。秦小赢望她一眼，她冲秦小赢眨眨眼，表示这时候在不明妖人实力的情况下，最好还是不要让他人知道自己这方过多的情报为好。
秦小赢微微点头。玉蝴蝶最善使毒，若按照划分，她其实应该算是变化系。
那熊先生听说秦小赢擅长武体，精神一震。“我来苦境许久，没有遇到一个修炼武体之辈。修道之人，大多以为武体粗鄙，不愿意去练。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武体才乃是上古正道，唯一有着上古传承之法。其余五派都从武体演变而生，若论精深处的对敌第一，武体才是最强的。”这熊先生说道：“既然道友是修炼武体之人，我们不若在这里切磋一番，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也好。”秦小赢方才只一招就擒拿住了野猪精，正不知如何试探这些妖人实力深浅。最好的方法，便是和他们打一场。只是如今自己的实力么，还是有些怕将他一拳按死。自己对自己叮嘱要留几分力。
熊先生自然不知道秦小赢正在做心理建设，他说道：“若是武斗，不免伤了双方和气。不若我们来一场文斗。”
“什么叫文斗？”这妖人说话文绉绉的，所说内容再一次触及秦小赢的知识盲区。于是张口问道。
“所谓文斗，就是你我各去抓一人族来，对抓来的人族尽力施为。看哪个人能将人族打的更碎裂，谁的修为便更胜一筹。”熊先生有些得意自己的想法，觉得这样做定然不伤双方和气。“去年冬天，这山脚下不远有一村子，里面有一个男性青年竟然敢挑战我的威严。就让我一拳将他头给削掉了，那村子中的人再也不敢说些什么废话。听说他的老婆孩子想要越过界河，跑到其他国度。被我偷偷凿开冰面，掉进河水中淹死了。这位道友，你说好笑不好笑？”
“好笑，挺好笑。”秦小赢的拳头缓缓握起，头上青筋露出，他大笑道：“我改主意了，我们还是武斗吧。文斗太娘们唧唧的，不爽快。”
一听秦小赢想要武斗，这熊先生大喜，随即挠头说道：“但我天生神力，怕把你打死。”
“生死无悔。”秦小赢淡淡说道：“玉蝴蝶，若我被这道友打死，你千万不可替我寻仇。”他将千万两字咬的很重。
这妖人本就无甚道德观念，他看向玉蝴蝶那妖娆身材，流出贪婪口水，却随即收揽神色：“这位女道友，你放心，我不会下死手的。”
玉蝴蝶心中恶心要命，却故意冲这妖人嫣然一笑，“熊先生，奴家早就不想跟他在一起了。不若你将他打死，我们俩个双宿双飞？”
那熊先生闻言，冲秦小赢大笑道：“这位道友，你这道侣见我功力深厚，已经忍不住和你裂穴了。我方才还有些拘谨，但女道友既然说了，我可就不再留力，要将你打死了！女道友放心，若是我将他打死，你跟着我便是，定然将你好生安置，共享富贵荣华！”
“我求你打死我。”秦小赢却丝毫不惧怕，眼中尽是一种凶光。
那野猪妖听得呆了，这两人脑子莫不是有什么大病？怎么还能求人打死自己？不过他冷笑暗道：“这熊先生天生伟力，确凿无误。这小子擒拿住我只是占了道法上的便宜，若是武体修为，肯定不如熊先生厉害。我就不出声，看他如何死得便是。这娘们算得上有几分姿色，等熊先生玩腻了，再让他赐给我便是。”
只见熊先生显出本身，竟是一头身如小山高的熊瞎子：“道友，我便得罪了。”说完，一招“力推山河”掌风扑向秦小赢面门。
秦小赢不闪不避，硬接这一招。中招之后，他仰面向后倒飞数十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美人道友，看来你要跟我走了。”熊先生收回掌风，说完便要去搂玉蝴蝶。
野猪精更是兴奋的大声哼哼起来，这贼人一死，自己便可脱困了。但奇怪的是，束缚自己的阵法，竟没有片刻放松。
玉蝴蝶指了指秦小赢所在：“他可还没死呢。”
“没死也差不多快死了。他若是躲掉我那一招，说不定还有活命机会。现在么，怕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熊先生对自己实力相当自信。
“是么？”秦小赢的声音却在他身后响起：“你这一掌打我，跟蚊子叮人没啥区别啊。”却见秦小赢从地上轻松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摇头道：“我还以为你吹得自己能有多强呢，用了一半道元抵抗。看来是我多心了。”
“这不可能！”熊先生眼睛瞪的极大，方才这一招他绝对没有放水，相反，他这一招劈开这一座山都没有问题。可对方硬接自己一招，却看上去一点伤都没有受？这怎么可能？
野猪精更是奇怪，这熊先生的武体修为，在自己这边算是最顶尖了。若他奋力一招都打不死人，难不成对方能比自己这方更厉害不成？这个结论压根不成立，因为六大流派，没人能够跨道体修行的。除非真如熊先生所说，对方是那种上古圣体——
但这根本不可能，上古圣体，早就都灭绝了才对！
“换我了。”秦小赢没有考虑出一拳，因为赐对方一拳，让他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现在满心的愤怒，就只想一件事：“杀！”
你是如何杀我人族子弟，我便让你十倍奉还！妻离子散，民不聊生，只因你们这群妖人敢在此作乱！
他以极快速度冲到熊先生面前，还不等对方反应，以刺拳断掉对方右拳。只听咯嘣一声，这熊先生右拳便被轻轻折断！
这熊先生只觉自己右臂一麻，随即剧痛传来，他哎呦一声，承受那极大痛苦。
“痛吗？还不够啊！”秦小赢又是无数拳击打在他的腹部、胸部，熊先生的身体被打出无数拳印，背部隆起，每一个拳印都从前胸透至后背！
鲜血涌出，熊先生被打的神志不清。
现场只听见咔嚓咔嚓的骨头碎裂之声。
“我苦境人族，本就多灾多难，你们这些妖族来此不知收敛，真当我苦境无人吗！”秦小赢一声暴喝，又是一拳，将熊先生左臂击碎。
“饶命……”熊先生发现自己竟离不开对方身前，想逃命，两条腿却不听自己使唤。“别杀我，否则道境饶不了你……”
“我何须他人饶命！要我的命，等他来取！”说完，秦小赢不再掩盖自己的气势，只见方圆百里，七彩光芒炫耀宛若天人。“若是道境如此无耻，我便先灭道境，再捅破天！”他双目赤红，只待一拳解决对方性命！
那野猪精趁着玉蝴蝶出神，咬破自己嘴边遗留的一颗“神丹”，这丹药是让自己几兄弟来苦境的道境高人所留。他怕出什么纰漏，就留给几人各一颗丹药，声称若是遇到生死之事，咬破丹药，自己就会来救他们。这时自己若再不咬破，熊先生怕是要被秦小赢打死了！
突然，天上霞光万丈，一名光人破空而至。
“住手！”光人想要喊停秦小赢的动作，大叫一声。
秦小赢抬头望向那人，冲那光人比了一个去死的手势，嘴角勾起一丝无所谓的表情。
“我叫你住手！”那人降下神通，想要阻止秦小赢！
秦小赢比他的神通还快上几分，一脚剁碎了熊先生的头颅。“冤有头，债有主，小二，你全家的仇，我给你报了！”
“你敢如此大胆？”那光人怒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你知道老子是谁吗？”秦小赢此时怒上心头，看准时机，双手一合，向那人使出一记极招。数道光剑在掌边凝成，射向天上光人。
天上光人自恃道境高人身份，想以自身神通躲掉这一招。
谁料秦小赢已经预料到他会作出这样选择，在地面狂奔数十米，一记手刀，沿着野猪精的脖子将野猪精的头颅也给割了下来！
“你好大胆子，竟然当着我的面连杀我的人！”那人怒极，秦小赢何愁何怨，见道境来人，竟不知敬畏，着实该死！
“来啊，杀了我！”秦小赢已杀红了眼，双脚一跃而起，提着猪头飞到空中，与那光人平视。
“大胆！”那人聚集神通，一道光束射向秦小赢。秦小赢哼了一声，一巴掌将那道光束弹飞。光束弹到旁边梯田之上，将梯田贯穿炸裂，泥土乱舞。
“你是何人？”那人见自己神通对秦小赢不起作用，问道。
“你大爷！”秦小赢疾驰至那人身前，抓住那人实体，一脚从空中踹下。一拳打碎猪头，让那人身上污上了猪妖的血。
那人刚要起身，却被秦小赢用数把光剑抵住他的咽喉。“不想死的话，就乖乖躺在这！”
秦小赢这一番闹腾，早有附近正道洞府弟子前来查探情况。秦小赢对他们没甚好脸色，再一跺脚，一座传送阵在身后浮现。
从中走出三名昆仑道人，见到他之后，躬身行礼道：“师尊。”他们方才都接到报告，说这附近有修行者比斗。如今秦小赢召集他们，他们自然就了解为什么了。
“这人是道境的，其他人抓走我不放心。把他带走，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还要继续下一站旅程，懒得问他了。他要是嘴硬，就上点强度。”言下之意，自然是不必拿他当人看。
“你们这些苦境修行者不怕得罪道境吗？”那人见到如此多的人，反而心中镇定下来。要知道他出身高贵，如此被人抓住，自然会有人来救。
“呸！”秦小赢一口口水吐到他的脸上：“你除了拿道境来压人，还敢做什么，还能做什么？你还指望有人来救你？”
“你是谁？”那光人恶狠狠的看向秦小赢问道。
“我是你爹！”秦小赢怒道。
“凝尘、灯雪、惊鸿，这人勾结外域妖族，祸害我苦境民众，必须以正视听，还我苦境民众一个公道！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天涯凝尘叹了一口气。方才他们三个弟子还在说师尊脾气从幽冥回来已经改了不少。谁知果然没改多少，还是那么的嫉恶如仇。
“你们有证据吗？”那人犹不死心，负隅顽抗说道：“你没有证据，你滥用私刑，打伤道境上人，这都是天律死罪，你完了！知道吗？你完了！”
“废话怎么这么多！”几把光剑，贯穿光人腹部，废去他的修为！那人瞳孔放大，不明白苦境怎么会有如此大胆之人。秦小赢怕几个弟子下不去手，先行废去了此人全身修为。
修为被废，那光人身上光芒散尽。只是一名衣着普通的道士。
“你……你……”那人眼睛中解释愤恨。“怎么敢……”
“好叫你们这些道境的人上人们知道，人被欺压久了，也是会有脾气的。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苦境，秦小赢！”
“天律、天道？你们是保护天下之人，还是保护苦境众人的？贼老天，你倒是回答我啊！”秦小赢如同发癫一般，掌心凝出一把巨大光剑，刺向天空！
天雷滚滚，似要对逆天之人降下天怒，一道闪电从天空劈下，但还不等秦小赢反应，就劈到不远处一棵毫不相干的大树之上。大树瞬间起火，被雷劈成两半倒地。
“你以为我会怕你吗？”秦小赢冷哼一声，那天雷异象竟然被吓退回去，天空换成宁静之色。
“这是怎么回事？秦小赢，这名字好熟啊。”那人见秦小赢几近逆天之狂悖举动，天律刑罚却不降其身，不由身犯一股寒意。他随之想到一种可怕后果，那便是自己真有可能会被当成一枚弃子。
“他是秦小赢，独一无二的秦小赢啊。”
四十七、再回西戎
“感觉方才你跟换了一个人似的，那种压迫感好强。”玉蝴蝶有些心有余悸说道。这个小弟，终于在自己面前展露了他强大的一面。
“只是有感而发罢了。怎么，吓着你了？”此间事了，秦小赢露出本色，又换上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那倒不是，怎么说呢。就是看到你刚才的样子，让我有些陌生。明明还是那个人，思想什么的，让我有些跟不上了。我们邪道，曾经也是有理想的，想让这个世界变得好一些。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却变成了人人喊打的邪道。”
“没有自己的立场和原则，只凭组织时的一腔热血，再加上招收的新人冲着邪道的名声去，最后往往会荒腔走板的。”秦小赢说道。
“不说这个了，你还继续往后走吗？”玉蝴蝶却不想对自己那个邪道再多说些什么。她现下只想和秦小赢多度过一些日子，做一对双宿双飞的情侣也不错。
“当然。”
“那我们去哪？”玉蝴蝶对后面的行程，产生莫名的期待。
“西戎。”
“西戎？”玉蝴蝶心想咱们不是刚从西戎到南楚么，怎么又要回到西戎？
“那里还有一个故人等我去救。”
“故人？”
“萤玉啊。”秦小赢说道：“再不去救她，她怕是要恨死我了。”
“那个一直跟在你身边的小妖精？她现在在哪里？”
“被抓后，她就被卖到西戎魔都南边二百里的黑市之中。因为价格太高，所以一直无人问津。算算时间，我再不去，她怕是要把我吃掉了。”秦小赢半开玩笑半认真说道。
“咦，不对吧。你怎么会有之前的记忆？你不是说【那个你】只是你其中的一个阳魂吗？”谁说恋爱中的女人没有脑子的？玉蝴蝶之前就因为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她现在抓到秦小赢的一点漏洞。
秦小赢盯着她，有些迟疑，不知道应不应该跟她说事实的真相。
“他当然是我，但他也有自己的喜好和认识。所以我们归为一人的时候，他的经历我自然能够知道。但同时我也向他做出了保证。”
“什么保证？”玉蝴蝶心头一跳。她以为自己喜欢的是秦小赢。但直到现在，她才惊觉，眼前的秦小赢和那个跟自己一同经历了小世界的秦小赢，不是同一个人。
“他说，要让我好好待你，也要让我救出萤玉。这是他最关心的两件事。”
她真正喜欢的是谁？一时间，她又有些迷茫了。
这也是恋爱中的女人的通病，一直会患得患失。特别是遇到这种特殊的情况时更是如此。
就如她遇到了一个双胞胎兄弟。兄弟俩品行样貌都差不多，只是性格上可能一个跳脱一个沉稳，那么选哥哥还是弟弟就是个问题。
现在她倒是不用选了。可一刹那，她还是产生了动摇。
动摇的心情，还是喜欢的心情吗？
付出的真心，自然渴望回应她的是真心。可自己若是迟疑了，对方又会不会有其他的想法？
看出玉蝴蝶的心情，秦小赢微微一笑：“玉姐姐，要不要我喊他出来？”
“啊？”玉蝴蝶心想还有这等操作？那岂不是说，前几天跟自己亲热的，是眼前的秦小赢？越想她就越不对劲，满脸通红。
“想屁吃。”秦小赢弹了她脑壳一下：“别想那么多。他就是我，我便是他。之前我不想承认，是因为心有顾忌。可看你如此，不代表我不会吃另外一个我的醋。”
“真是的，整天作弄姐姐好玩吗？”玉蝴蝶有些嗔怒，白了秦小赢一眼。
“姐姐，细说我是如何作弄的。”秦小赢一笑，又逗得玉蝴蝶啐他一口：“真拿自己当回事了是吧？信不信我再也不理你了？”女人的脾气，就如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好好好，我不说了。”秦小赢正色回道。“你们在西戎精英许久，跟我说说那个黑市吧。”
“那个黑市，是杨家最小的儿子杨八两所开。”
“这个杨家是何方神圣？莫不是跟公孙家一样是西戎门阀？专门欺压良善百姓？若是如此，我到时候去把他们抢了便是。”秦小赢说道。
“你这人除了抢啊抢啊，就不能先听我说完话吗？”玉蝴蝶不满道。“这杨家原本是一贫户，老家是东齐人士，因为在东齐活不下去，便前往西戎讨要生活，在西戎安了身，以贩卖羊货为生。后来渐渐成为西戎一带的望族。期间是不是得到了邪道的帮助，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他们还是按照齐人的传统，以儒学教养子女，所以几个子女都有儒家弟子的做派。特别是他的小儿子杨八两，天生聪慧，开的这个黑市是有名的公道，连不少魔族都愿意在他的黑市上买卖东西。”
“都说十商九奸，我就算把他抢了，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事吧？看你这么维护他，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秦小赢问道。
“这你可算说着了。这杨八两开了一家善德堂，专门养育那些自幼失去父母的孤儿，是十里八乡都称赞的大善人。”玉蝴蝶对这杨八两却是满口称赞，惹得秦小赢心中酸溜溜的。
见到秦小赢脸色不对，玉蝴蝶问道：“怎么了？”
秦小赢努力挤出几分笑意：“没事。”
玉蝴蝶却是生了七窍玲珑心，逗他道：“是不是听我夸别人，内心不是滋味？”
“不是。”
“那你内心没有酸溜溜的？”
“没有。”
秦小赢矢口否认。
“口是心非的小家伙。”玉蝴蝶连忙过来哄他：“这世上就你最棒了。”
“没诚意。”秦小赢却评价道，只是语气也放缓许多。
“你呀。”玉蝴蝶玉指轻轻戳了秦小赢的额头一下，偷偷在他耳边吹风道：“晚上我好好补偿你一下，总可以了吧？”说完，她的脸有些红，如熟透的苹果一般，任君采撷。
秦小赢轻轻“嗯”了一声，嘟囔道：“这还差不多。”
于是两人从南楚转往西戎走去，又经过了望留镇。
在他的记忆中，玩家穿靴子的猪，月下鸟白浊似乎还留在这个镇中，过着他们认为快乐的生活。
只是人和人之间的际遇，早已经在他们的选择之中，悄然发生了改变。
四十八、一家黑店黑吃黑
这日两人走到西戎河西之地。一个铜盆大的落日，只留半个在地平线上。遥远的山峰被夕阳回光染成一片红紫色，与在几家野店的屋脊上的淡红相映成趣，煞是好看。
“大郎，我们今日就在这打尖吗？”玉蝴蝶锤了锤自己的小腿，这狠心的人呐，一日赶路两千里，还不带使用法术的。这般赶路，真当老娘是铁打的不成？
“再走走。”秦小赢随手丢了一个治疗法术扔在她腿上，让她的小腿肿胀的感觉消退不少。
“你方才用的是什么法术？”
“跟玩家们学的，他们说这叫大宝剑，能够按摩全身穴道，舒筋活血。”秦小赢在幽冥三年，并非全然懵懂，而是一直学习着现世玩家们的各种知识。这也得益于天涯凝尘提供的量子对讲机，这玩意挺好用的，比如大宝剑便是通过这玩意听来的。用映烛灯雪的话来说，就是他这个师尊听了三年的网课。
“倒是很舒服。”玉蝴蝶点点头，她起身走了两下，果然比之前舒服了许多。只是走下去总要有个头吧？“还要走多久？”她问道。
“不知道。”秦小赢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寻找些什么。突然，他看到一个黄发的外国青年和一个女子进了路边的野店。
他眼前一亮，立马招呼着玉蝴蝶同去住那野店。
“喂！”玉蝴蝶气笑了，怎么看到一个外国人比看到自己还激动？
那野店是一所平房，立在草原中央。在不远处，有一个破败的化缘，四周有一道篱墙，看上去黑糊糊的。窗子底下有昏睡的爬山虎，发着微黄耷拉着丝线。平房屋顶有一个风车正嘎啦嘎啦得响。
玉蝴蝶只觉得这房型安排处处透露着“黑店”的味道，只是她不做声。反正这一路上她只安心跟在秦小赢身边便是了。这世上怕再没有比呆在秦小赢身边更令她安心的地方了。
走进店去，一个小二走了出来，点头哈腰说道：“两位客官，不知是打尖还是住店？”
“刚才那两人呢？他们是打尖还是住店？”秦小赢问道。
“他们住店，在我们天字房。”
“那给我安排一间挨着他们近的。”秦小赢说道，随即丢给他一块小灵石。
那店小二眼前一亮，把灵石揣进怀里，冲着门厅喊道：“住店两位，地字房！”
里面掌柜的打了两下算盘，说道：“好嘞。”见到秦小赢和玉蝴蝶两人进来，将一串钥匙递给他们：“这是房间钥匙，不知你们两位要吃些什么？我们这里有现杀现宰的小羊羔，可以炒可以蒸，还有羊肉包子，皮薄馅大。”
“不用了。”秦小赢摇摇头，接过钥匙就拉着玉蝴蝶上楼。
开了锁，将锁一起拿进屋去，秦小赢便反锁了房门。
“怎么，这么迫不及待？”玉蝴蝶随便往床上一坐，摆出一个撩人的姿势，让秦小赢看了面红耳赤，无奈道：“胡说些什么呢？我们要做正经事。”
“什么正经事？”玉蝴蝶笑问道：“莫不是跟那两个年轻人有关？不过是一对小情侣，有什么好注意的。”
“他们是玩家。”秦小赢认真的说道。
“所以呢？”玉蝴蝶到现在都不是很关心玩家这个群体。毕竟在他们这些原住民看来，玩家不过是一群有着原住民面貌的外来者，他们对于这个世界的认同度和参与度，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没有任务的话，他们为什么会到这里来？”秦小赢说出了一个简单的逻辑：“这些玩家可是比谁都对任务敏感。”
“任务是什么？”玉蝴蝶听得有趣，想让秦小赢多说两句。
“嘘。”秦小赢耳朵尖，听见似乎有异响，让玉蝴蝶噤声。这时玉蝴蝶耳边同样传来有人蹑手蹑脚上楼的声音。
“怎么了？”玉蝴蝶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悄声问道。
秦小赢摇摇头。
却听隔壁房间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随后店小二的声音响起：“两位点的羊肉到了，我给两位送进来？”
那房间里面的人说道：“好。”
那店小二随即退出房间。
秦小赢大声说道：“夫人，赶了一天的路，我们早点休息吧。”
“好啊。”玉蝴蝶配合说道。她故意走到窗边，将帘子拉上。让屋子里变得一片漆黑。
却见门口的窗户伸进一支细小的竹筒，不过指甲缝大小。不一会，竹筒内散出一阵绿色的烟。
玉蝴蝶见那绿色烟雾，眉毛一挑：“敢在老娘这儿玩毒烟？”她刚要反制回去，却被秦小赢拦住。“等等，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你好像一点都不奇怪啊。”玉蝴蝶奇怪秦小赢竟然会如此淡定。
“我要奇怪什么？当我拿出灵石给他的时候，他连惊讶都没惊讶，我就知道他们不一般了。”
玉蝴蝶掏出一枚丹药递给秦小赢，“吃了它，可以不被毒烟所迷。”
“不用。”秦小赢摇摇头：“现在寻常的毒早已经对我无效了。”
“你倒是出息了啊。”玉蝴蝶收回丹药，轻轻捏了秦小赢大腿肉一把。
“你干嘛？”秦小赢怒视玉蝴蝶，这小婆娘现在有事没事就喜欢占自己便宜。
玉蝴蝶冲他做了个鬼脸，一副有本事你现在就把我吃了的欠样。顿时弄的秦小赢没脾气了。
“别闹，做正事呢。”
“细说【做】。”玉蝴蝶现在可喜欢戏弄秦小赢这个纯情小奶狗了，姐弟恋什么的，最合她胃口了。
秦小赢轻轻拍走她的色狼爪，然后怕她又出幺蛾子，就两只手攥住她的两只手，如铁钳一般不让她乱动。
“痛。”玉蝴蝶皱眉。
“细说哪痛。”秦小赢不甘示弱回击道。
玉蝴蝶闻言，趁机扑到秦小赢怀里，狠狠咬了秦小赢肩膀一下。“这疼！”
两人闹得正欢，却听外面又有一人声音：“怎么样了？”
“快了。”
“要不要先解决隔壁那俩？”
“他们吃了放了【调料】的包子，一时半会醒不过来。我们还是先抓肥羊宰了才是。”
“不会出什么差错吧？”
“放心，我仔细看了他们俩的脚印，虚浮无章，不是修行的人。估计身上还有不少灵石，要是我们这一票干成了，拿灵石去黑市买什么不成？早就听说黑市里面的妖奴个个都不错，如果这一票够大，正好买一个来玩玩。”
门扉悄然被推开。
但和他们预料中的情形不一样，秦小赢和玉蝴蝶正端坐在房间内的八仙椅上笑吟吟的瞧着他们。
“打扰了。”两人吓了一跳，慌忙想要退出去。
但这时哪里还容得他们离开？玉蝴蝶手臂轻轻一挥，房门便自然合上。留下四双眼睛互相瞧着。
“不想说点什么吗？”秦小赢问道。
“我们是无辜的。”店小二扑通一声给两人跪下了。“还请两位大人放过我们。”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干了吧。”玉蝴蝶脸上笑意不减，只是语气渐冷：“在这个地方开黑店，没点靠山可不行。说吧，你们靠山是谁？若是来头够大，我可以考虑放你们走。”
店小二刚想说话，那掌柜却突然掏出一把匕首，冲店小二肚子捅了下去。谁知那匕首离着店小二肚子还差着几毫，却再也无法寸进。
秦小赢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一扣，那匕首就脱离掌柜的操控，来到他的手中。
“你是修行者？可为什么会来我们这？”掌柜的发现这两人不一般。可他同样有些想不明白，若是那些修行者，恨不得在天上飞来飞去的，怎么会有人闲着无事靠两条腿走着。
他们脑子有病吧？
“我们是不是修行者就不劳你费心了。”秦小赢实话实说道。
“你，不说点什么？也许我心情好，只要你两只手，一只脚，让你今后再也无法干这些害人的勾当。”玉蝴蝶指着店小二说道，只是言语中多了几分邪道妖女的风采。
秦小赢瞅了她一眼，玉蝴蝶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我本是妖女，你若不喜欢，我也不改！
秦小赢气势弱了几分，无奈摇头。
“你可想好了，你若是出卖了主人，你一家子都不得好死！”掌柜恶狠狠的威胁店小二道。
那店小二听闻掌柜的话，凄然一笑，“如今我们的性命都在别人手上，说不说都要死。”他说完，嘴上一使劲，竟狠心咬断自己的舌头，一脸从容。
天下之大，但畏惧那主人却如天上神明，宁愿选择这种最为痛苦的死法也不出卖的人，未免有些太恐怖了。
那掌柜见店小二如此硬气，大笑道：“对对对，我们就是要如此。放心，主人自会照顾你我的家人的。”说罢，就使劲往门框上一撞，自尽而亡。
这两人的举动，明显超出了秦小赢和玉蝴蝶的预料。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若是这人面对生死都不怕，那么他们还会怕些什么？
一股寒意笼罩两人。
“这里面有大事啊。”秦小赢淡然说道。
“你似乎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了？你明明能阻止的，为什么不这么做？”玉蝴蝶却有些不解。秦小赢既然能夺下匕首，自然能阻止店小二咬舌自尽、掌柜的撞头自杀。
“本就是一对恶人，宁愿死也不愿出卖幕后之人，那便让他们死得其所就是了，总好过脏了我们的手。”
“可是，我们下面该怎么做？他们死了，线索不就断了吗？”玉蝴蝶说道。
“因为他们刚才进屋前说的话，已经给我们指明了方向了啊。他们说的黑市，我觉得跟我们的目标很有可能是一致的。”秦小赢淡然说道。
玉蝴蝶笑意盈盈道：“想不到你也有硬心肠的时候呢。我以为你是那种爱惜生命滥好人，看来是我想错了。”
“如果是单纯的滥好人，我怕活不到今天吧。”秦小赢用手拂过死去两人的面部，将两人的面容记在了自己心里。曾经随杨苏溪所学旁门左道，其中之一便是易容。可以说在易容一途，秦小赢亦已经青出于蓝。
“但我们不知道他们口中那黑市位置，杨八两此人做事极为细致，若没有杨八两的邀请函，谁也不知道黑市开在什么地方。”
“你的意思是，黑市还是流动的？”
“我去过一次，那黑市是被许多牛马拉着的，当到了一个地方后，就会有几千名仆人将黑市从牛马车上卸下来，再组装成一个小城镇。在客人收到邀请函后，会有一匹牛车来接走他们，将他们拉到黑市所在的位置。”
“所以黑市就真的是一座小型城市？”秦小赢有些惊讶，他以前从没有听过这样的奇事。
“乱世之中，人命不值钱。”玉蝴蝶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幽幽一叹。“能花费这样的心思，你便知道这杨八两绝不简单。”
“他也是修行者吗？”
“他不是。”玉蝴蝶摇摇头：“他非但不是修行者，连一点最基本的体术都不会。可以说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
“那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秦小赢很难想象，一个人没有强大的实力，是如何保护自己巨额的财产的。
“我说过，他是一个善人。善人自然会帮助很多人。”
“你的意思是，他帮助的人之中，有很多人是修行者？”
“我小老公的小脑袋瓜挺好用的啊。”玉蝴蝶撒了一些化尸粉，让两具碍眼的尸体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被你夸奖我一点都不开心呢。”秦小赢没好气说道。这玉蝴蝶的眼神中的戏弄总是让他有些火大。他何尝不知道她的意思，不就是想把自己气火了，找点方法泄泄火么？他顿时有些恨的牙痒痒，这妖女越来越过分了，自己总要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他才是。
这时候，却听见旁边房间传来盘子摔碎的声音。
“小二!小二！你们这是什么臭包子，把我朋友都给臭晕过去了！”却听黄头发的玩家路星河不满大喊道。
玉蝴蝶笑着问秦小赢：“看来这小兄弟的抗药性还不错啊，竟然比那女孩先醒过来。我要不要给他再上点药睡过去，我们先做点爱做的事？
秦小赢最近总觉得自己的腰力有些不好，连忙摆手：“他对我还有用，别下药。”
玉蝴蝶白了他一眼，给你机会了，可惜你不中用啊。
秦小赢看到玉蝴蝶眼神都会拉丝了，他觉得自己的男性尊严受到了挑战。于是狠心说道：“少下点，我一会还要找他有事说。”
玉蝴蝶她的手指轻轻一弹，弹灭了蜡烛，却也将隔壁的路星河弹倒在地。
“小二，你这包子馅，怎么这么咸啊？”却听扑通一声巨响，路星河人事不知。
玉蝴蝶娇笑一声，细嫩如溪水一般的玉足便朝秦小赢勾了过来。
“听说过一件事吗？”良久，玉蝴蝶突然张口问道。
“什么事?”
“男人爱不爱一个女人，就看他愿不愿意倾囊相授。”
“什么意思?”秦小赢开车技术不是很娴熟，一时有些没明白。
“女子爱不爱一个男人，就看那女子是否愿意夹道欢迎。”
这次，秦小赢秒懂。
四十九、罗刹海市
路星河和蔡姿允几乎同时醒来。脑袋昏昏沉沉的。
天已经大亮，外面的日光已经晒进了屋子里。
“你没事吧？”路星河关心的问自己的这个发小。
“能有什么事？”蔡姿允查看了一下自己的须弥袋中的物品，发现并没有少多少，这才放下心来。“方才那包子有问题。”话一出口，方觉时间早过去一夜。只是这一夜竟是什么都没发生？
他们俩是江湖经验太少，才会着了这黑店的道。
“那掌柜和店小二呢？”蔡姿允心顿时又悬了起来，无缘无故将他们蒙晕，他们不就好下手了吗？只是为何过去这么久了，他们不但无事，东西也没丢？那这黑店不也开得太名不副实了些。
这时，她听见有人轻轻的咳嗽一声，才发现早有两个人站在他们跟前。只是醒来时一阵心慌，没有发现他们。
来人正是秦小赢和玉蝴蝶。
却听秦小赢带着几分嘲弄说道：“明知这家黑店，还敢吃他家东西，你们胆子够大的。”
“一点常识都没有，就敢混江湖，真是奇了怪哉。”玉蝴蝶倒也是夫唱妇随说道。
路星河帅气的脸一红，“是两位搭救了我们？我们在这谢过了。”
“谢什么谢？他们救咱们也肯定不安好心！就算没他们，这黑店也不敢拿咱们怎么样。”蔡姿允却有些不满两人的语气。怎么，谁还没有新手的时候？救了人就能说一些嘲弄的话吗？我们华夏可没这样的礼数，怎么，就算你们救了我，还要我们立时感谢不成？
看到蔡姿允的这副脾气，玉蝴蝶却也不着恼。笑道：“这小妹妹说的是呢，若不是我们，说不定你们早就回归现世双宿双飞，不用在这里为难了。更不会有这么嘴硬的时候。要说不安好心，我的确见到这位小哥有些好奇，他似乎和我们中原人不太一样呢。”说完，她故意“不怀好意”的多扫了路星河几眼，令蔡姿允气了半死。
路星河拉住还想要发作的蔡姿允，挠头道：“我爸爸是公派德国留学生，在那里遇到了我妈，把她拐回了华夏，生下了我。所以我是个长得像外国人的华夏人。”这也解释了为何玩家大多都是黑发黄肤，而只有他是金发白肤。“我叫路星河，她叫蔡姿允，不知两位如何称呼？若是要报酬，我们这里还有一些灵石。”
“你觉得我们是施恩图报的人？”秦小赢笑问道。
路星河嘿嘿一笑，“两位救我们，肯定是侠义心肠，若是想要挟我们，自然不会这样敞开说话。”
“你们后面去哪里？”秦小赢点头。
“想去罗刹海市。”
“罗刹海市？为什么去那里？”秦小赢问。
“我们从西戎出来后，发现那罗刹海市名义上是做黑市和拍卖，但背地里却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什么样的勾当？”秦小赢问。
“他们将一些妖精和人类小孩拿出来卖给那些有特殊需求的客人，我们也是一路顺着线索追查到了这里，这里应该是一处中转站。”
玉蝴蝶和秦小赢两人对视一眼。秦小赢发现玉蝴蝶眼中有一丝怀疑，不过他也不动声色，说道：“你觉得凭你们的力量，就算查到这罗刹海市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又能如何呢？”
“我们可以在玩家论坛上曝光，然后请昆仑的玩家们出手。他们是苦境正道，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可若是他们不管呢？毕竟按你所说，这罗刹海市形成如此规模，想来早就是发展了一段时间了。他们之前没有管，为何又要因你现在的插手而管？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好处。”秦小赢故意问道。
路星河急的上脸，颇有一种“这该如何是好？”的捉急之感。
那蔡姿允看出秦小赢是故意逗他，于是也不客气说道：“这有什么，若是昆仑不管，总还是有管的。我看那秦小赢便很好，会管这事。”
玉蝴蝶听到有人如此说秦小赢，比夸她自己还要开心，她捅了一下秦小赢，说道：“还不赶紧说两句？”
秦小赢一乐，不过却也不想立时摆明身份，说道：“我看那秦小赢也就是个绣花枕头，中听不中用，也许早就知道这罗刹海市有问题，只是故意不想管罢了。”
“你懂什么！”蔡姿允却不同意，“那秦小赢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若不是他自封幽冥三年，这人间早就毁了。如今他道成归来，自会将这世上一些不该有的邪风歪气给杀一杀。”
“对他这么有信心？”秦小赢听得这话，比当面夸他也开心些。
“当然有，不过我觉得他还是有些不好的地方。”蔡姿允倒是心直口快。
“哦？哪些地方不好？”
“就是他没收我们俩当徒弟，否则的话，我们俩就替他把这事给摆平了，压根就不用他出现。”
“有道理有道理。”秦小赢点头。
如今他和玉蝴蝶已经易容，他有些犹豫是否该给他们俩一点小小的提示。可正经一想也没必要提前告诉这俩小家伙自己是谁。易容带来的好处便是却也正好能听一听这些玩家们的真实心声。
于是他便邀请两人与自己同行，正好去见识一下那罗刹海市。
“我们俩去也就算了，你们俩去？”蔡姿允不知道这俩个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我们俩人久居南楚，正好没去过西戎。想跟二位搭伴而行，也好路上有个照应。听你们说这罗刹海市之上还卖一些珍惜物品，我们正好喜欢收集这些东西。如果你们不愿意，也就算了。”玉蝴蝶给自己两人编了一个巧妙的理由。
路星河这边正好盘缠即将用尽，他们俩人搭伙，也能救得燃眉之急。就有一起赶路的意愿。于是他将路上各人需要分摊的费用仔细核算了一下，问他们二人是否愿意分摊路费。
蔡姿允明白了他的想法，无奈形势比人强，只好捏着鼻子认了。只是一只暗暗防备玉蝴蝶这“姿色犹存”的妇人，生恐她对自家看护的这只猪产生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秦小赢生来对钱财没什么概念，玉蝴蝶也是无可无不可，只是还是会挑逗一下路星河，看到蔡姿允生闷气才会开心的咯咯一笑，躲进秦小赢身后。
弄得秦小赢没法子，教训她道：“没点正经样子。”
“我本来就不太正经，你又不是不知道。”玉蝴蝶撒娇道。
秦小赢无奈，告诫道：“惹他们做啥？”
“好玩啊。”玉蝴蝶说道：“你最好玩的时候总是假正经，姐姐我自然不开心。”
路星河见自己提议通过，于是又在客栈中找了一些旅行必备的物品，牵马拉着一辆车，往罗刹海市赶去。
五十、无题
在路上，玉蝴蝶悄悄问秦小赢：“你为何不跟他们两个说出自己的身份？你难道没看出来，蔡姑娘对我们有许多不信任吗？”
“看出来了，我就是让他们不知情，才好帮我们混入罗刹海市当中啊。那当中的人定然是鬼精鬼精的，若看他们对我们言行上太过尊重，定然能猜到我们的身份不一般。可他们这两个素人都瞧不起我们的话，也能让别人对我们降低一定的防备心。”
“我瞧不出来啊，你变得更鬼精了啊。”玉蝴蝶说了一句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的话。
秦小赢悄悄捏了捏她的手。现在他的行为越来越不避讳，让玉蝴蝶瞪了他两眼。有的时候她就挺担心这小子因为美色耽误了自己的求道之路。
毕竟他的路，可以说是无比广阔。
可秦小赢似乎并没有这般自觉。幽冥三年，早让他看透人生两字，终是重眼前。于是依旧嬉笑怒骂，说些逗趣之语，逗的玉蝴蝶也忍俊不禁。
为了照顾路星河和蔡姿允两人，几人一路行的很慢。到罗刹海市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
“罗刹海市由一只巨大的沙龟驮在背上，不停的在西戎沙漠中移动。因为只有拿着邀请函才能获准进入海市之中，所以正道很少有人知晓这海市主人的来历。”路星河念着玩家论坛上的考据，为秦小赢和玉蝴蝶充当着导游的角色。
“所以我们只需要在一个特定的地方等待，那只沙龟就会来接我们？”蔡姿允玩这款游戏完全是被路星河带着的，她早就习惯了凡事都依靠着路星河。
“对。”
几个人现在拿着黑店老板的邀请函，自然可以被视为被邀请。
“你说的玩家论坛，是不是天涯凝尘也能看到？既然他能看到，又为什么不去管？”秦小赢问道。他记得路星河之前说过，他曾经寄希望于正道之人。可既然玩家论坛上早就有对罗刹海市的调查，为何没能引起正道的重视？
“难道你不知道么？自然是他太忙了些。千年境战争斗在即，这次要从玩家当中选出10人来参与其中。天涯凝尘作为昆仑掌门，自然也要参加。听说这次昆仑有四人被选中。”
“那秦小赢呢？他难道不参加吗？”秦小赢问道。
“你疯了？秦小赢什么时候是个玩家了？”路星河不解。
“名单已经确定了？”秦小赢深知这具身体，已经算是玩家了，只是由于萤玉被抓，他的新手教程没有完成。所以他还不算是正常的玩家。只能说他是玩家其表，原住民其里。这也是他着急找回萤玉的原因之一。
“据说到开赛前一天，还能修改名单。但现在玩家论坛上对苦境参赛的选手都不太看好。认为实力、境界相差太悬殊了些。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赢。苦境之所以沦落为苦境，不是没有原因的，太被针对了。”
“玩家论坛上，还有其他几个境界的参赛选手名单？”秦小赢好奇一问。
“自然有，只不过做不得数。毕竟玩家没有进入到核心圈层之中。所以许多人的猜测都只是猜测罢了。”路星河说道。
“原来如此。”秦小赢明白了现在大概是什么局面，莫名的压力让他难受了起来。
“怎么了？”玉蝴蝶问道。
“没事。”秦小赢长吸一口气，将内心的烦躁排解出去。无论如何，尽快解救出萤玉是当前头等大事。千年境战一事，先往后排排。
如果自己能以玩家身份参与境战之中，对于玩家们不啻为一大助力才是。
天黑之后，几人在一处裸露在黄沙外的斜竖焦岩之上等待。
这焦岩上有一处凹进地方。秦小赢将搜刮来的邀请函放到这凹糟之中。
那邀请函没入凹槽，紧跟着便有一道光芒从焦岩发出，射向愿望。不一会，看到远处同样有一道光芒回了过来。
此时，大地震动，众人脚下这处焦岩竟然动了起来。
流沙攒动，脚下沙漠跟着裂成两半。
众人脚底仿佛凭空生长，竟然渐渐高了起来。
几人站立不稳，从焦岩上如坐滑梯一样向深渊滑下。
“啊啊啊！”蔡姿允紧紧拽住路星河，她不知道前方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他们。未知的恐惧让她不断的大喊。
当快要触底的时候，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他们接住，才让几人没有被摔成肉泥。
“刚才你使用法术了？”路星河问秦小赢道。他的眼神很好，方才刚要落地的时候，他看到秦小赢用出来法术，然后几个人才能平安落地。
“会点法术很奇怪吗？”秦小赢反问道。
“那倒不是，只是……”路星河只觉得有些怪怪的。既然秦小赢会用法术，为何一开始不用，特别是会法术和不会法术，便是入道和没入道的关键。
他既然已经入道，为何又肯跟着自己两人一起在陆地赶路？用飞的不是更快吗？而且悟道的人，大多眼高于顶，而秦小赢给他的感觉则是极度的平易近人，似乎他就是一个邻家大哥一样，处处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别想那么多，我对你们没有坏心思。”秦小赢似乎能够窥破人心，叫路星河停止乱想。
“那倒是。”路星河对秦小赢的印象再一次有所改观。
视线昏暗，秦小赢随手使出一个术法，竟是让四周明亮起来。
几人细细探查，发现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方才他们跌落的下来地方，是这处空洞唯一的入口。
“不是说是一只沙龟吗？”玉蝴蝶
“来者何人？还不赶紧通报姓名?”触底之后，却有两名守卫在门口拦人。
路星河心头一紧，若是被人发现他们是冒充身份，他们连这个门口就都进不去。
蔡姿允更是紧张的直搓手。
谁知那玉蝴蝶轻轻一笑，冷笑说道：“你们是刚来的吗?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只要我们能来这里，就不要问我们是做什么的!我们的身份，岂是你们这小小的守卫能够知晓的?”
路星河恨不得现在立即拿个小本本记上，这便是老江湖的做派吗？在对方盘问的时候，自己就一定要比对方更加嚣张才行。
果然，在玉蝴蝶说完这句话后，那守卫面色一尬。让开了道路。
“厉害啊。”通过守卫这一关后，秦小赢为玉蝴蝶打call。“你怎么知道你一说话他们就会跟你乖乖让路的?”
“他们就是诈一下。要是你来，怕刚才就已经是大打出手了。”玉蝴蝶没好气说道。
“呵呵。”秦小赢嘿嘿一笑，仿佛被玉蝴蝶窥中心事。“反正他们又打不过我。”
“你不用脑子的时候眼睛总是很清澈。”
“你这是在夸我？”
“不，我在嘲笑你。”玉蝴蝶冷哼说道。
经过一条狭长小道后，一个城市在他们眼前浮现。他们被眼前的景象震的说不出话来。
“这便是，罗刹海市吗？”路星河喃喃自语道。
只见一个硕大无比的沙龟头颅正在打盹。而它的背上，是一座城镇。
五十一、遇到
几人深入地下，看到琳琅满目的招牌，却是目瞪口呆。
“移植妖精器官”
“妖精翅膀特卖”
“特制妖精肉”
……
街上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地面上的血水让整个街面都显得湿哒哒，仿佛置身另外一个世界。
让人不禁怀疑这里是屠宰场还是人间炼狱。
路星河强忍着想要吐的冲动，脸如苦瓜一样挤在一起：“这就是罗刹海市吗？”本来他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现场看到的情况，还是让他心理产生了阴影。
秦小赢却是不动声色道：“若你连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趁早离开这里。”
这句话却让路星河的倔脾气升上来，说道：“为什么不是你离开这里？”
“我又不难受。”秦小赢说道。
再往前走，却见笼子里圈养了许多奇特的妖精，外面挂着牌子，分为：妖部，精部，怪部，不同品相的妖精，价格相差数万倍之多。
几人来到一家富丽堂皇的宫殿门前，一位侍从贴心的问他们是否要住店。
“住店？”秦小赢看了一眼身后。玉蝴蝶倒是还好说，路星河和蔡姿允快被恶心的走不动路了。“钱怎么算？”
那侍从笑道：“这位爷说笑了，来我们这里住店自然都是免费的。”
听到免费，秦小赢略微有些讶异：“我们都是第一次来，别怪我们孤陋寡闻。外面住店不都是收钱吗？为何你们这家店却是免费？”
那侍从也不以为意，依旧满脸堆笑：“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都是寻求长生之法的有钱人。我们老板说了，住店免费，吸引客流，让客人在我们这多买些妖精物事，便能赚回房费来了。反倒是收钱落了下乘。”
“你们老板倒是会做生意。”秦小赢夸了一句，让侍从与有荣焉。这人便如打开了话匣子，向众人介绍起这贩卖妖精的来历来：“这些妖精，来自苦境和灭境的夹层之中。之前幽冥大战，竟让这夹层封印泄露，一些低等精怪竟纷纷跑出夹层，来到苦境。”
“也就是说，这些妖精是三年前才出现？”秦小赢点头：“可这罗刹海市这般规模，不像是只出现了三年。”
那侍从一脸神秘，伸出手来。“这事我知道，不过需要点……”他用眼睛往自己手上看去，示意秦小赢他们需要表示一番。
玉蝴蝶将一枚灵石放在侍从手上，那侍从掂量一下，撇撇嘴，似乎对灵石重量不是很满意。顺手将灵石放进自己怀中，然后才说道：“这罗刹海市本不是开在这神龟之上，是杨八两得到天人相助，有了这等神物，才能将罗刹海市搬到这神龟背上。这玄龟可以在地下日行千里，即便是那些正道，若无指引，谁能找到这里来？”
秦小赢点头：“如此说来，这道境之人，也插手了这桩生意。”他说这是一门生意，那么便牵扯到许多人。
而他想要做的，便是斩断这无良的生意经。他不能接受，用其他生灵来做这种毫无道德感的买卖。
但当着侍从的面
侍从为他们开好两间房，便识趣退下了。秦小赢提出要出去走走，玉蝴蝶自然要跟着。至于路星河和蔡姿允，实在受不了外面的血腥场面，于是他们决定待在房间中。
秦小赢也没有勉强他们。路星河和蔡姿允的年龄不大，遇到这种黑暗面，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消化整理自己的心情。
“你想怎么做？”玉蝴蝶问道。
“你想让我怎么做？”秦小赢反问道。
“？”玉蝴蝶又气又笑，“你想怎么做，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把这里平了。你看如何？”秦小赢反问道。
“你说平就平？你难道没听说，这里有道境的人插手？如今你即将参加千年境战，若是在这里意外受了伤，苦境的战力便会少上一大截！你就不能忍一时，等参加完境战后，再来灭掉这里吗？”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你也看到了，这种样子，让我心里不痛快。我既然不痛快，其他人也别想痛快！”秦小赢冷冷说道。
“随便你吧！你爱发疯就疯去！”见没办法说服秦小赢，玉蝴蝶于是痛快闭上了嘴。
“嘿嘿，放心，我不会有事。”
“鬼才担心你有事！”玉蝴蝶口不对心，有些怒气。这秦小赢是不分好赖话，就知道自己当大侠，难道就不知道别人也在担心他吗？
“我知道你为我好。”秦小赢语气软化下来。“但天底下的不平事太多了，我遇到了便要管上一管，这样不平的事就会少上一桩。”
“你也说了，天底下不平事太多了，凭什么都需要你去操心？”玉蝴蝶有些不满道。“那么多正道呐，他们每人管一管不可以吗？”
“自然是可以的……只是我如今比较闲。”秦小赢笑笑，爱管闲事，是他骨子里的性格。这种毛病，他改不了。
此时他们俩人来到外面，再次闻到那血腥味，已经让他们感觉好上了许多。
“你打算怎么做？”玉蝴蝶问道：“我们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
“你不是说这里是杨八两开的吗？他不还是你们邪道弟子？”
“我明白了。”玉蝴蝶点头，她在街角上画了邪道暗号。不一会，便有人过来寻她。
那是一个哑仆，不会说话，只是示意两个人跟紧他。他在前面带路，七拐八绕，带着两人来到街上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角落上有一个帐篷，哑仆站在帐篷外，让他们进去。
帐篷里，有一个男人，正在玩一把匕首。
“玉姐，你来了。我这破地，你可是第一次来。说吧，为什么事来找我？只要弟弟能办的，一定给你办成！”那人抬起头来，看到玉蝴蝶的时候，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感波动。
“让他跟你说吧。”玉蝴蝶让出位置，将秦小赢推了出来。
“他是谁？也配站在这里？”杨八两眯着眼，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秦小赢。”
“就是那个杀师的叛徒？送客！”杨八两压根不想跟秦小赢有正面接触。
“你慌什么！”秦小赢冷笑问道。
“我哪里慌了？”
“你既然不慌，为何见到我的时候就要让我走？”
五十二、奈何昆仑有高达
面对一尊杀神，说杨八两不慌，那是假话。但他同样在审视秦小赢，思考着他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候来找自己。玉蝴蝶和他又是怎样一种关系，为何又会帮他来到这里？
玉蝴蝶见杨八两这幅做派，生的七窍玲珑心的她倒是说道：“怎么，连邪道大名鼎鼎的杨善人都要担心秦小赢为什么要找上门来，我倒对你这个‘善人’的名头抱有怀疑态度了。”
闻听玉蝴蝶这么说，杨八两笑道：“玉姐，我和你才是邪道吧？怎么帮这昆仑的家伙说起话来了？”
玉蝴蝶听到这话，笑而不语。有些事情，反而不用解释那么清楚。不过她还是要提醒杨八两几句：“别忘了，他可是太公师唯一的徒弟，按传承来说，他是最有资格继承邪道的人。”
杨八两眼前一亮，说道：“秦兄弟果真想要继承邪道，我等自然是双手赞成。”
秦小赢看到眼前之人，身上有无数冤魂缠绕，心中不喜，只淡淡说道：我若是继承邪道，凡有妄杀无辜之人，必将被我一拳灭之。即便如此，杨兄也愿意我继承邪道吗？”
那杨八两没想到秦小赢竟会如此言语，嘿嘿两声，不敢答话。他看出秦小赢眼中一缕杀意，便不想给他这等机会。
秦小赢见他不说话，也不以为意。他双手合十，猛然往地上一拍。
只见这室内阴风大作，那缠绕在杨八两身上的冤魂瞬间实体化。
玉蝴蝶定睛看去，这小小房间内，竟挤满了无数小人儿。有许多甚至是只会啼哭的婴孩。
她不解秦小赢为何突然露出这手来。只是听到婴孩啼哭，心中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那杨八两脸色大变，问道：“你这是何意？”
秦小赢也不答话，直接点了一名开了灵智的少年冤魂前来答话：“你们为何缠在他的身上不走？难道不知人鬼殊途，既然已死，便要去往幽冥轮回吗？”
那名开启灵智的少年冤魂闻言，那模糊不清的面容竟生出几分悲愤，指着杨八两说道：“他妄有善人之名，行的却是肮脏破事！我们被他害的好惨！”
说罢，便一一将他们的悲惨往事与秦小赢道出。
苦境近几年都是灾年，千里饿殍。魔族来西戎之后，除了打造魔都盛景，周边民众生活也是苦不堪言。于是杨八两趁机以孤儿救济名义以食物换走那些灾民的孩子，收养起来。
但可恶的是，他一边展示自己的“仁慈”之心，将孩子越养越多。只是他嫌这些收来的孩子吃的太多，往往三天饿九顿，更将他们送去魔族军队之中当做魔族豢养吃食。一些皮包骨的孩子营养不良，连魔族都看不上，于是就挖坑活埋了这些孩子。至于年纪更小的孩子，因为照料不周，被老鼠咬掉耳朵，嘴唇和手指，遭受万鼠食心之痛。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断收养孩子，并将这当成“买卖”。因为只有如此，才能以“慈善”之名吸纳灾民手中地契，吸纳富人的同情心而得来的捐赠。
至于孩子的性命？
没人在意。至少杨八两并不在意。
“你这么说，可有证据？”秦小赢问道。
“证据？这城镇地下，累累白骨，便都是证据！”那冤魂悲愤道。
“你胡扯，这城镇底下乃是玄龟！秦小赢，你为何要害我身败名裂？”杨八两愤然起身，指责秦小赢这是想要陷害他。
“害你身败名裂？”秦小赢眼睛中却有一丝不敢置信，“这里就你我三人，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难道会为了一些冤魂然后伤害我师父留下来的邪道传人吗？”
杨八两听到秦小赢这么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有一种被天上掉下馅饼砸中的感觉。要知道秦小赢这人不好相与是在苦境出名的，他竟能在这里放自己一马？
他转怒为喜，几步并作一步来到秦小赢身边，说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说的自然是有准的？怎么，你非要我翻脸不成吗？”秦小赢随手一挥，将那些冤魂撤去。那些冤魂发出凄厉不甘的惨叫。“一帮穷鬼，没什么好帮的。”秦小赢哂笑道：“我又不是什么青天大老爷，帮谁不帮谁，我自然心中有数。”
“那是那是。”杨八两听到秦小赢不准备追究自己，心中放宽一大半。
“你也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要买卖妖精和人类少年？”秦小赢抱着一副虚心求教的态度，问杨八两道。
玉蝴蝶冷哼一声，斜靠在一张桌子上生闷气，她怎么样也没想到秦小赢竟会对那么大的冤情视而不见。更觉得自己看错了人，相信杨八两是所谓的“大善人”。如今听来，这杨八两绝非善类。这邪道之邪，在太公师死后怕是更没有人能管了。
那杨八两嘿了两声，便不再吭声。
秦小赢不乐意了，“怎么，连这点小事都不想跟我说吗？看来我们也没啥缘分，算了，就这样吧，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秦小赢真的要离开这里。
“别别别，我跟你说。”杨八两立马叫住秦小赢。他是真心有些怕秦小赢的怒火的。
秦小赢这些年绝对没有白混，毕竟苦境正邪魔都知道这家伙的臭脾气。
“秦兄弟，这其实这都不是我的本意，而是天上人的意思。”杨八两说道。
“天上人？这苦境还能有天上人，你莫不是在诓骗我？”秦小赢冷哼一声。“这天规戒律，天上人如何能看得上苦境？”
“秦兄弟有所不知，这天上人虽然下不来，但道境的人却可以。其实这苦境不光有我们这一家开这买卖，而是有八家，都归道境的那人管理。”
“我不信。”秦小赢摇头：“难不成我苦境人比其他境的人特殊吗？他们干什么要做这伤天害理的勾当？”
“具体我也不知道，但是听闻道境和天上人，最看重的是一种叫做‘道魄’的东西，这东西乃是人从母胎中带来的，乃是先天之物。所以这些人就以低价收来少年和婴孩，以宝器将他们的‘道魄’收走。至于之后怎么处理，就由得我们了。”
“啪！”秦小赢脚底地面赫然开裂。
“那妖精呢？”秦小赢脸色不好，却依旧问道。“他们身上也有这些‘道魄’，对吗？”
“对，这也是那些道境人来这里告诉我们的。不过妖精和人不一样，他们即便被吸出道魄，如血肉、翅膀都可炼制灵宝，是难得一见的宝器。”杨八两说道。
秦小赢点点头，他对空气说道：“都听到了吧？”
虚空中一个声音说道：“听到了。”
杨八两闻听陌生声音，自然是一愣：“你在跟谁说话？”
“自然是跟人说话。”秦小赢冷哼一声。“都听到了吧？”
“听到了。”虚空之中，一个声音回答道。
一座传送门在秦小赢身边出现，接着又出现数道传送门。
数百个身着道袍的玩家从传送门中走出。
“秦长老！”这些人口中齐声喊道。
自从秦小赢辞去昆仑掌门之位，他便成了昆仑一派的长老。这些玩家，自然便是曾经闻听他讲道说法，受他恩惠之人。
“昆仑？”杨八两脸色逐渐狰狞起来：“你阴我？”
“是啊，我阴你又怎样，你打死我啊。”秦小赢放下方才客客气气的模样，语气逐渐冰冷。
“你不怕天上人？”杨八两觉得自己像一个被渣男辜负了感情的怨女。
“为什么要怕？该怕的是你们！伙同外人残害自己的同胞，这样的人怕是畜生都不如！”秦小赢说道。
那杨八两语气狠厉起来：“你就不怕我鱼死网破吗？”
秦小赢掏了掏耳朵，嘲笑道：“一个走狗罢了，主人又不在身边，跟我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来，你给我破一个，你看我杀不杀你！”
杨八两脸色一白，指着玉蝴蝶说道：“她也是邪道的人，为什么你不去动她？莫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秦小赢嗤之以鼻，以为杨八两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他一把拉过玉蝴蝶，搂住她亲了一口。“没错，我们在一起了。”
这时候，映烛灯雪在身后脸红道：“师尊，注意影响啊。”
“能有什么影响，反正这些坏人的心思有多好猜。不就是往男女关系身上泼点脏水吗？”
“师尊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昆仑很多玩家还是单身狗，你这当面虐狗行为不太好。”
“你们谁有意见？”秦小赢转身问那些玩家。
那些玩家连忙说道：“没有没有，凤瑶卿都没有意见，我们能有什么意见。”
“赶紧行动，把这乌烟瘴气的地给封了，这里的货色一抓一个准！”秦小赢道。
天涯凝尘对那些弟子们说道：“关了你们几年，也该出来透透气了，遇到敢反抗的杀了便是。留几个活口作证。”
那些玩家早就迫不及待，从这小房间出去开始行动起来。
杨八两从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场面。
“秦小赢，你好大的胆子，你明知这是跟天上人作对，你竟然还敢如此狂妄……”杨八两有些泄气，他发现秦小赢这就是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主，明知天上人在背后，依旧我行我素，不把天上人放在眼中。这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思维。
要知道那些人掌握着庞大的资源和超俗的实力，与这些人斗，你秦小赢有几条命斗的赢？
可这秦小赢偏偏就如此做了。不但自己做了，还让昆仑的这些玩家一起来做了。
难道他们都不怕吗？
“天上人，厉害吗？你叫来一个我打死一个都不带冤枉的！”秦小赢哼了一声说道。
杨八两偷偷将一枚弹丸藏在自己手心当中，这枚弹丸是道境上人借给他保命所用的。可以趁他有生命危险的时候逃跑用。
他趁秦小赢注意力不在自己这，迅速捏破弹丸。他身后同样浮现一座只可容纳一人通过的传送门。
“我就不陪你玩了，你们等死吧！”他向后一步跨出，顺便喊出一句狠话。
谁知他的身体也就只能动这一步。
秦小赢嘴角勾起一抹嘲笑：“我说让你走了吗？”
杨八两脸色一变：“你！”
秦小赢早就布下阵法，除非他允许，否则这里谁都逃不出他的阵中。
这时，外面的战斗声渐渐大了起来。昆仑众玩家显然和罗刹海市的各路不法商贩起了冲突。
玩家们也不惯着这些家伙，纷纷抄出平日所学，往这些人身上招呼。
“师兄，我们这是来当城管来了。”映烛灯雪倒是难得好心情。
“呵。”天涯凝尘也不说话，只是在默默看着玩家们的出招合招，看看他们平日里所学是否还有什么疏漏之处。这些人经过了昆仑七圣的日常磨炼，眼界学识早已经不是当日吴下阿蒙。可承平日久，没有上过战场始终是致命的。所以这次正好可以让他们历练一番。
毕竟他们后面还有一个秦小赢，如果在这苦境还有什么是秦小赢解决不了的，他们是不信的。
随着玩家们的出手，抵抗的人越来越少。这罗刹海市不少人都被抓了起来。
“谁人敢在我的地盘上放肆！”
一股巨大能量将诸多玩家轰开，不少玩家受了重伤。
一名脸色铁青的中年道人出现在玩家面前。
“这人好厉害，我们要不要去请师尊出来。”映烛灯雪脸色忧虑。能一招将诸多玩家轰开，这人的实力定不在秦小赢之下。
“我来。”天涯凝尘向前一步。
身为昆仑掌门，江湖久不知他的名号。
今日看来他也要在苦境初试啼声。
他双手结印，那中年道人嗤笑一声，“就凭你这个悟道小家伙也想跟我道境斗法？”修行法则，能者为先。
我道境仙人，境界比你高，道法比你高。你却还敢出手？
当真是不想活了！
可是，天涯凝尘的道法绝不是那么简单的。
一个机甲从天而降。
“这是什么？”众多玩家们被眼前的机甲给惊呆了，我们不是来修真的吗？
为何会有机甲出现？
“黄巾力士。”天涯凝尘习惯性的一推鼻梁上的眼镜，眼镜后的眼神莫名的喜感。
“神他妈黄巾力士，这明明是独角兽高达吧！你们家黄巾力士的涂装是白色RX-0！”玩家们被天涯凝尘的骚操作给惊到了，不停吐槽道。
“你们看他的角，不是黄色的吗？这不是黄巾力士是什么？”天涯凝尘辩解道。
“可这明明就是高达好吧？”玩家们快被自家这个昆仑掌门给弄崩溃了，你丫这样不付万代版权费真的好吗？
“开启毁灭模式。”天涯凝尘下令道。
“喂喂，果然它就是独角兽吧？”
只见机甲行动了起来，光粒子给这机甲平添了许多热血的感觉。能量武器从机甲身上展现了出来。
“全光束加特林，发射！”天涯凝尘下令道。
只见机甲启动，双手持光枪，疯狂的朝那中年道人倾泻光束弹。
“你们是谁？！”那道境仙人还没来得及说台词，就在第一轮战术覆盖中成为炮灰。
“666。”看到这一情形的玩家们只能惊掉下巴双击666。
这一役后，许多玩家受到了诸多灵感启发，开始走出了修真氪金的不归路。
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杨八两在阵阵风声中感受到了时代改变的阵阵寒意。
“你们竟然杀了道境中人？”
“如果道境都是这样的家伙，多杀几个我们也不在乎。”
“你们要造反吗？”
“造反？这天道不公，逼着我们反，我们就反！”
“你们就不怕……被天道诛灭吗？”杨八两喃喃道。原住民生来敬畏天地。可这群家伙，压根就不知道敬畏天地是何物。
“若天有天道，那我们便是天灾。席卷一切不公的天灾军团。”秦小赢回答道。
五十三、敢笑天人不丈夫
“谁杀死了我的代理人？”一道怒喝，从天空深处传来，由远及近，如雷霆骤降在天涯凝尘眼前。
此人身形高大，仿佛山岳一般矗立在天地之间。
他身边有雷电流淌在肩头，随风飘动。眼眸呈现一种非人的金色，散发出神圣的光芒。每一个动作都像是演练了千百万次，有一种自然的美感。他手中握着一根长矛，光芒璀璨，流转着不知名的力量，仿佛能冲破一切阻碍。
“师尊，怎么办？打死了小的，把大的给引出来了。”映烛灯雪对师兄莫名关切。她可是看过不少小说，里面杀了一个家族小的，家族里面的什么族长啊、长老啊，就出来给这些小的报仇，让主人公特别难受。
“无妨，先让天涯凝尘试试他斤两。这天人……谁说就不能给咱们练练手了？”秦小赢被天涯凝尘的机甲给吸引，这是一种前人从没有想过的智慧。赞叹之余，却也好奇天涯凝尘如今真实的实力。
现在玩家中有一种说法，就是境界无用论。
而这个说法，便是从他这里开始的。因为他越境杀敌，在他面前，境界似乎成为了一种摆设。
所以现在玩家们更多的并不是追求境界，而是不断挖掘一种前人从未想过的道路。
这也是天涯凝尘的想法，既然“道”有许多，那么只要发现一种“道”，是前人没有使用过的，那么我便是这“道”的主人。后人也只能跟着我的脚步一起开辟今后的道路。
而大道之上，发现新道的人，便能拥有一些特有的优势。
类似于曾经的向天借道，却又不甚相同。
“是我杀的。”天涯凝尘见到来人，却是丝毫不惧，他手中法印一捏，独角兽高达火力全开，夹杂着道元的激光弹肆意冲此人身上宣泄而出！
“长了狗胆！”
那神人惊怒这人间竟有人敢对他的代理人出手，运起手中长矛，破开机甲所有攻击，一掷而出！
那矛势如梭，来得极快。
独角兽高达在这一矛之威下，胸口被贯穿，露出里面的机械构造。
“机器？墨家？”那神人一愣，随即大怒：“秦人余孽，也敢惊扰天人权威？”说罢，脚下神元尽出！
狂风呼啸，一道金色光芒在矛尖涌现。
这人用远程操控之法，以矛杀人。
面对神人全力一击，天涯凝尘运足道法全力抵挡。
但双方境界相差太多，刚一交手，天涯凝尘便觉经脉震乱，内息不稳。
“师尊！”映烛灯雪慌忙一叫。
秦小赢见神人出手不留情，便瞬间来到天涯凝尘身后，助他一掌。
“砰！”
双方过招，那神人必杀一招竟被挡回。
“你又是谁？”那神人眉毛一横，不客气问道。
“秦小赢。”
“你便是秦小赢？数次蔑视天威，若非有人阻挡，你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今日既然让我碰到你，我就把你们一起杀了，也让你知道知道天人之怒！”言罢，极招再出。
神矛涨大数倍，运于手中，从天空竖劈而下。
秦小赢轻轻推开天涯凝尘，送他至安全处，说道：“让我来。”
他一运道元，数道劲力沿着地面扫向天空。
一招从天而降，一招由地顶天！
谁赢？
谁败？
“你们看清楚我这一招！”秦小赢现场教招，不光是教自己的徒弟，更是教现场的那些昆仑弟子。
他手上拳意凝聚，喝出：“一拳·破天！”
“这一招，哪里是我们能学会的。”映烛灯雪不由苦笑。
“师尊意思，不是让我们学这一招。”天涯凝尘刚才硬接对方招式，内息紊乱，刚调理，却发现体内数处凝滞，不由对天人实力有些咋舌。
“那他是什么意思？”
“向天出拳，是他的本性，也是他的道所在。一直以来，他做的都是行侠仗义之事，可天道不公，他这一拳，方是他的本性显现。做人，出拳，要依据自己的本心。”天涯凝尘说道。
“这么一句话，你能做出这么多阅读理解来？高考语文你拿满分吧？”映烛灯雪吐槽道。
“你呀。”天涯凝尘没好气瞅了她一眼。
方才交手，秦小赢已经探到对方实力，所以他用出自己最强一招。
天下之力，尽归一拳，万籁俱寂。
这不是静寂，而是力量压缩，让在场人产生了时间和声音都被静止的错觉。
只有身处这个范围之中，才会被秦小赢的这一拳给惊艳到。
这是大道余韵，更是大道无言。
“天下禁武·秦人天灭！”那神人冷哼一声，见蝼蚁想以肉身抵抗天神之力，不由嗤之以鼻。“本来不想这么招摇，但是你让我有些不爽了啊。”
神人气贯九天，那神矛感受到主人心意，从天降下神雷，进行AOE范围伤。
这一招，有毁世之象，神鬼惊怕。
不少玩家被神雷威力波及，瞬时重伤不起。
“不好！”天涯凝尘想要招呼众人躲避，已是来不及。
秦小赢面露凶意：“畜生竟然还敢伤人？”
一拳积攒力量，尽数泄出，冲神人而来！
观尽人间不平，尽付这破天一拳！
两股世上罕有强力冲击，霎时玄龟背壳碎裂，痛的玄龟一声痛叫，在地底狂奔，往地面行去。
“轰！”
两招相遇，威震八方。
罗刹海市遭遇余波，尽然毁去。
不少妖精挣脱樊笼，复归自然。
可更多人在地面散落，哀叫不已。
神人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自信一招，竟和对方平分秋色？
不，不对。
一股莫名之力竟将他震退数十步。
“怎么可能？他从没有服用过道果，怎么会有这等实力？”眉目之间，尽是惊疑。
为保颜面，他萌生退意，向后数步，然后冲到天空，准备返回天上。
但他来得容易，秦小赢怎么会容他离开？
“给我下来！”秦小赢对空一拳，将神人从空中击落。
“给我跪下！”秦小赢穿过烟云，双拳击碎神人膝盖。
“噗嗤。”神人双膝跪地，双目流出金色血泪。
“你！敢叫我下跪？”神人惊怒。
谁知秦小赢丝毫不理会他的怒意，扯着他的头发重重往地面摔去。
“这一扣，叫你认罪！”
地面被神人头击碎。
但秦小赢还是不放过他，一连扯着他的头叩足了八十一下。
秦小赢一脚将他踢倒在地，脸上尽是杀意。“谁教你们来的？”
那神人满面血污，嘴还是硬的：“你会后悔的，你要现在不杀了我，我就拿你们所有人开刀，杀了你们所有人！包括你珍惜的那些人，我会一个个折磨死他们！”
“如你所愿。”秦小赢冷哼一声，便要出手。
“快住手！”只见素墨虚、凤君仪联袂赶到，想要阻止秦小赢这等狂浪之举。
秦小赢望着他们，淡淡问了一句：“别人受苦的时候，你们在哪里？现在叫我住手？可先出手的明明是他们啊。”
他化掌为刀，手刀劈下神人头颅，攥着神人头颅冲天喊道：“噬神者，秦小赢！”
天雷狂怒，降下数道天劫。
可身处天劫，秦小赢没有任何感觉，反而浴电而行，冲天扔出那神人头颅。
那头颅接触到天雷，随即化为齑粉！
“原本我不想这么做的，可你们逼我这么做。我若不做，我如何还是秦小赢？”
秦小赢喃喃说道。
“秦小赢！”萤玉脱困，扑到秦小赢怀中：“你这坏人，怎么才来救我？”
秦小赢心中一暖，摸着小妖精的头发，说道：“我来了，别人给不了你公道，我给你公道。”
“你，糊涂啊！”素墨虚，凤君仪都是有些气急败坏。“你知道你杀的是什么人吗？”
“我杀的是坏人。”秦小赢说道。“我从来不信什么天理循环，如果有，那便在我的拳头之下。”
“你这是疯魔了！你忘记了千年境战吗？大战在即，你这一来，我们苦境必然遭到天人针对！我们诸多谋划，也化为流水了！”凤君仪跺脚道。
“若是委曲求全得来三瓜两枣，我不痛快！若是你们早些出手，何至于苦境这么多人遭罪？道不同，不相为谋，秦小赢和你们的道不同。那劳什子境战，我就不参加了！”
说完，秦小赢带着萤玉纵身离开，似乎凤君仪和素墨虚的话，让他。
凤君仪和素墨虚相顾无言。
此时，无数张金色通缉令从天而降。
天涯凝尘取过一张，眼神一愣。
“上面写了什么？”映烛灯雪问道。
“天律追杀令：追捕天犯，秦小赢。”天涯凝尘说道。
从此时此刻起，秦小赢成了正邪两道共同之敌。
天律，代表着天上人的某些意志。
“怎么会这样？”映烛灯雪委屈的流下泪水。“谁能告诉我，我们难道做的是错的吗？”
“放心，只要他在苦境，没有人有这个胆量追杀他的。”天涯凝尘说道。
“可是，师尊的脾气，他又怎么肯呆在苦境？”
“怕什么，若他打上天，我们便随他打上天。我们玩家的力量，也该让那些天人知晓知晓了。”
五十四、一朝英雄拔剑起，又是苍生十年劫（上）
玩家论坛上，秦小赢宰杀天神的事引起一阵轰动。而更重要的是，秦小赢被天人通缉，让一些原本对苦境千年境战保持乐观的人也难免带上了悲观的情绪。因为秦小赢的战力只可用恐怖来形容。
玩家们一向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存在。自身角色性命无忧情况下，自然愿意在论坛上激扬文字，讨论与天人反目后的种种可能性。
有一种流行观点认为，苦境目前的实力不足以和天人抗衡。秦小赢此举，无疑是将苦境推入更深的深渊。他们觉得，千年境战在即，苦境完全可以依靠苦境正道的实力去堂堂正正的赢得上境席位，而不必作出如此决绝的选择。甚至他们还畅想了成为上境之后，苦境目前存在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比如被天道压制境界，比如苦境人岁贡过高的问题。而秦小赢打杀天人，看样子是大快人心，其实是不智之举。
但这种论调，却也有不少人反驳。
其中有一条颇为关注，详细论述了当前苦境各方势力交错的关系，引起许多共鸣。
“首先我们要弄清楚，我们玩家为什么支持秦小赢和天人作对？这是我们现在讨论问题的首要问题。玩家来到苦境已经三年有余，战龙作为出品方，对这款游戏一直遮遮掩掩，除却昂贵的潜行游戏装备不谈，玩家们投入的时间和精力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我们爱这个世界，但这个世界和我们料想的世界不一样。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我们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国度，这个国度的先贤为我们如今的和平创造了条件。但我们进入游戏后，这个有着仙侠名义的游戏世界，却有着落后的条条框框，让我们感到不自由、不自在。战龙种种不作为，就不在这帖子中进行描述了，但我想要和大家讨论的是，为什么我们司空见惯的苦境潜规则，被秦小赢打破后我们会为他鼓掌？因为他在我们心情低落的时候充当了我们梦想中的英雄。不畏强权，打破规则。”
“接下去我想讨论的是如今四境中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分清楚这个问题，其实更能看清楚他们对于我们玩家的态度以及我们玩家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世界。如今，我们玩家要面对哪些人呢？有既得利益者（可以看成修道大成之人）和道境，他们占据了大部分的修炼资源，背后依靠的是天人，这部分人代表的是如今游戏中最落后的一批人，他们站在天人的角度，阻碍我们入道悟道，去获取像他们那般的修炼资源。苦境、集境、灭境正道。这部分人是可以和我们站在一起的，但他们也有矛盾的态度，他们承受了既得利益者和道境的一部分压迫，如今的糟糕环境和他们息息相关，感到十分痛苦，但他们无法下定决心彻底和道境和天人割席，不听他们的指挥。所以在秦小赢无畏的打杀天人的时候，持有怀疑态度。他们反对秦小赢的做法，其实是害怕改变现状，因为他们不确定未来是更好还是会更坏。可他们的目标和我们玩家想要的世界是冲突的，亦或者是完全行不通的。他们反对的，既有我们举起反抗的旗帜，去推翻现有的秩序，亦在害怕明天的到来。所以凭借他们去带领我们，是完全行不通的，所以我们也不必对他们抱有太多的幻想。”
“魔族和天魔。魔族和天魔的渊源，似乎古已有之。魔族他们压迫过人族，在人数和能力上，都值得我们注意。但我们更要明白，其实某种程度上，我们想要达成的目标和他们索取的目标，其实是一致的。只不过他们过去采用了某种激烈的手段，来到苦境进行了屠杀，让人们对他们有一种恐惧感。但我却认为他们是可以被我们争取的对象。而天魔一族，只在灭境出现过，也是三年前的某场大事件，不过他们的立场和魔族又要有所区分，他们是想要腐化所有生灵，所以这一部分人，我认为一定要审慎对待，并且要防止他们来坏我们的事。可换句话说，他们的立场决定了他们会乐意看到四境起冲突。”
“普通玩家和普通民众。有人也许要笑我，觉得在这个以能力值、天赋为前提的世界中，这些人其实可以看成炮灰一样的存在。他们所拥有的其实少的可怜。可正因为如此，我们不能忽视他们想要更好生活的可能，正因为他们的普遍性，所以极易被我们争取，拉到反抗的旗帜之下。不过其中如果细分的话，自然是自古以来的贫贱民众和没有悟道的玩家更容易接受，正因为他们一无所有，所以才敢于付出。”
“最后，我想说一下，我们为什么要反抗。”
“我们年少时，看过许多行侠仗义的仙侠和武侠剧，我们渴望飞檐走壁，上天入地。在游戏世界中，是满足我们这种渴望的地方，也是我们逃离现实的地方。但战龙将这个世界做的太拟真了，真实到我们在游戏外受到的压迫，其实在游戏中也一样存在。而这个游戏的自由度又决定了，游戏官方不会对我们的一些出格行为做出规范和限制（这一点已经有大神玩家测试出来了，在论坛的精品贴中有，我在这个帖子中就不多说了），所以我们的反抗行为，是不被禁止的。学法的同学都知道一句话，‘法无禁止既可为’，我们明知道这个世界不完美，为何不去一起改变这个世界呢？”
这个玩家官方论坛ID名为：“四顾莲”，注册时间是开服前，不过之前一直在论坛当中潜水，所以知名度有限。但他的这个帖子却得到了论坛大神天涯凝尘的第一个回帖，所以被论坛管理员推上了首页。
天涯凝尘说：“我赞成你说的大部分，但同样的，作为昆仑派现在的掌门，我也知道你嘴中的反抗意味着什么。我始终记得一句话：‘一朝英雄拔剑起，又是苍生十年劫’，当我们举起反抗大旗的时候，苍生遭逢劫难，兵燹天灾接连而至，更有我们熟悉之人的牺牲流血。现在我们是弱小的一方，但我相信，我们是对的一方，我们要去改变这样的现状。秦小赢作为我的师尊，他的冲冠一怒，不过是为哪些弱小的人求一个公道。但公道不是向谁求来的，是我们自己挣来的。其实大家也可能发现了，在游戏中获得的能力，其实可以带回到现实之中。而在游戏中获得能力的人，在回到现世后，其实会被严密的管理起来，就是怕我们这些人对现世造成损害。但同样的，我们在游戏中做什么，他们是无法监管的。所以，背负着优秀革命传统的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去为弱者做些什么呢？”
一石惊起千层浪。首先大家注意到天涯凝尘说到游戏中的能力能被带回现实，其次就是所谓的监管。
回帖一下子被顶到了几千层楼。
有些人一直在问“是真的吗？”
而一些人则隐晦的表示：“他可是昆仑现任掌门，怎么可能说的是假的？”
所有游戏自媒体在社交平台上都对这个热点进行了转载，原本沉寂许久的虚拟现实潜行仙侠游戏《问道苍穹》被推上了风口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