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五、隐秘
现在没有镜子，子夏无法看到自己的样貌。但她百分百确定自己是在扮演某个男人。
她用指节轻敲沙盘边缘，在心中迅速盘算，用一万人打二十万人，这帮秦人疯了不成？
这怎么可能呢？
兵书上以少胜多的战例，她当然听说过很多。但是由她想来，这并不现实。
一、同等装备下，秦人凭什么战力比别人更高。
二、而假如秦人的装备碾压对方，一路平推过去便是，又要军师何用？
三……
这无论怎么算，她都找不到秦人必胜的可能。
她环视众将，发现周围的秦将眼神中没有面对敌人二十万大军的恐怖，相反，他们眼神中充满了一种渴望。
那种渴望是建功立业在此一战的激动和向往。
这便是秦人吗？
那年轻人给她的任务是：伤亡不过百，击溃敌军。
击溃和击败不同。
军队伤亡达到三成，军心就会溃散。
而这同样意味着这一万人的秦人军队，要击杀六万敌军，才能达成所谓的击溃的目标。
更何况，己方伤亡数还要在百人之内……这个玩笑开的有些大啊。
这是人能办到的事？
“如果我无法完成这个挑战。”子夏用平静的语气对那个青年说道。
子夏有些绝望，这个条件给的也太苛刻了。
“还没试就放弃？看来还是我高看你了。也是，毕竟身为女军师，没有男人的雄心也是理解的。”青年说道。
“你的条件不可能达成！”子夏经过冷静的分析，觉得这件事相当不靠谱。
“事不畏难，如果面对敌军连出招的勇气都没有，要你这种军师又有何用？”青年说道。
子夏又仔细看了一下沙盘，她注意到一座山丘，眼前一亮。她指着那山丘问道：“这是何地？”
“回禀军师，这是不峯丘。”众人不解，为何军师突然询问这里，难道他看出了什么异样的地方吗？
“怎么，你还没想出来？”那青年的声音在子夏耳边响起。
“我只是想不通。”子夏说道。
“想不通什么？”那青年问。
“秦人为何会打这么变态的仗？”
那青年笑了起来。
“因为，我秦人被大魏欺压太久了啊。”
……
识海中。
秦小赢静静听着刑天给他讲历史课，那就是何谓秦人，秦人又为何骄傲。
“首先是秦国人才济济。从秦穆公算起，每代君王身边都有良臣名将。有蹇叔、魏冉、范雎、蔡泽，武有百里视、白起、蒙恬、王翦……”一段段秦人雄壮的历史经由刑天的叙述，更加生动鲜活。仿佛秦人的悲欢离合便是昨天刚发生过不久的故事。
“秦人的立国之战，便是同大魏军在灭境长平一战。那一战，秦军以一万人击破大魏二十万，从此大魏再也不能与秦国争天下。”
“不对吧？”
“有什么不对？”
“但是，一万人如何能击败对面二十万人。”
“那自然是有皇甫亮在。”
“皇甫亮？”
“军师中的传奇，也是那个幽兰黛尔的传承所在。那一战，皇甫亮发现了长平地形有一处异常，能够放大秦人骑兵的作用，而削弱对方步兵力量。于是在白起的带领下一举斩敌七万……从此大魏再没有西进之心。”
“等等等等，这跟幽兰戴尔又有什么关系？”秦小赢觉得有些乱，怎么又扯到幽兰黛尔身上去了。
“原来你没发现吗？那幽兰黛尔浑身都透着一股皇甫亮的味道。”
“我又不认识皇甫亮，我能发现才是有鬼了好么？”秦小赢觉得刑天在拿他当傻子看吗？
“那家伙哪里都好，就是有一点为人诟病。”
“哪一点？”
“他说自己的传人必须是女子。”
“这是为何？”
“他说自己已经做到了男子军师的极致，要培养一个女性军师也做到军师的极致。”
“哈？”秦小赢听到这话，只觉得这人未免太过自大了些。
“是不是觉得他有些张狂？”
“何止是张狂，简直有些不要脸了。”
“可那便是他啊。大秦军师，皇甫亮。”
“我有一点不解，你不是秦人老祖宗吗？既然是祖宗，为何会知道这么多你后世的事？更奇怪的是，秦人被驱逐时，你既然知道，又为何没有出手？”秦小赢说出自己的疑惑。
刑天闻言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小赢也不怕厨恼刑天：“你又是什么时候寄宿在我体内的？为何会寄宿在我体内？难不成你是想夺舍吗？”
刑天冷笑：“也就是你这种后知后觉的猪脑子才觉得我想夺你的舍！”
“难道不是吗？”
刑天语气有些萧索，“这其中自然有一些波折。一时半会跟你讲不清楚。”
秦小赢正好有空：“可我想听。”
“涉及到远古的东西就先不说了，基本上就是我们几个人杀来杀去的故事。我只说后来发生了什么……跟老剑条的主人打了一架之后，我被封印了起来。”
“封印？”
“没错，你觉得什么叫做天帝神器？器灵又是怎么来的？”
“难道不是自然形成的吗？”
“你没炼过器，自然不知道。古今超凡神器，炼器者都要向炼器熔炉内投入生灵，更有的铸剑师是以铸练自身，将自己封入剑中。”
“啊？这么残忍？”秦小赢只觉得这法子也太过了。“等等，你的意思是，天帝十神器每一样，都有人的灵魂被封在里面？”
“我后来也想过，为何我没有死。但是更奇怪的是，我竟然一点都没有被当成器灵冶炼的记忆。”
“作为天帝神器，难道就没有反抗过吗？比如说，突破牢笼之类的？”秦小赢问道。
“说得轻巧。”刑天有些不屑。“你告诉我，我逃脱了这玉和你身体后，我的灵魂往哪安置？阴魂在人间又该如何存活？”
“这……”秦小赢确实没有想过这其中细节。
“就算找到了一个完美的载体，那载体是否能够承受我灵魂的强度，会不会因为我灵魂太强而承受不住，导致我的灵体同样受损？”
“这……”
“所以，话谁都能说，但知易行难啊。我当然知道我该逃脱这该死的牢笼，但种种问题存在，我又能逃到哪里呢？”
“从秦亡后那么久，你不会只是在寻找问题，而没有找解决问题的办法吧？”
“自然是有的。比如我现在存在的这个地方，便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你是说我的身体里？你是怎么来的？”
“自然是跟人做了一笔不亏的买卖。”
不亏？怎么才算是不亏的买卖呢？
二百三十六、群星闪耀之时（一）
历史往往诞生在平凡的时刻之中。一个民族，总是在上百万人种涌现一位天才。真正的历史性的时刻，总是在荒疏了漫长的无谓的时光后，人才如群星一般闪耀登场。
正如一名战场上的帅才只有在战争中才能流芳百世一样，战争的进程决定了后世历史的进程。大事件会如爆炸一般在短时间内爆发，决定众生的生死、民族的存亡，甚至是整个国家的命运。那些如群星般璀璨而不渝地照耀着黑夜的时刻，总是令谈论者迷醉。
子夏如今要面对的情况，就是当初那位青年所要面临的情形，持续数日的战斗已经让交战双方都心生疲惫。对于统帅来讲，这种情况只有一条出路：决定性的总攻。
对方是大魏的军队，大量的步兵弥补了骑兵数量上的缺失，但对方一旦摆出如铁桶一般的阵型，秦国的骑兵就无法在平原上进行有效的冲刺，并且解决战斗。
唯一的机会，或者叫做胜负手的情况，在于她看到的那处叫做不峯丘的山丘。这座山丘并不大，但如果当敌人兵线越过这座山丘，那么对于秦国骑兵来说，便是最好的机会，因为这座山丘的形状，恰好能将对手的阵型进行天然的分割，让秦国骑兵不用一下子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
但秦国的骑兵，真的能完美达成这样的战略目的吗？
她需要揣摩对手将领的心理，并且激发己方阵营中一万将士的斗志。
因为作为军师，决不能因为小觑对手而让自己的军队陷入危机之中。子夏调阅了所有双方连日对战的记录，完全理解了对方将领的思路：耗。
依靠兵力上的优势，以兑子交换取得优势，这样下去，先被耗死的只能是秦国军队。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眼下的军帐议谋，便是讨论如何毕其功于一役，一劳永逸的解决眼下的这个难题。
既然是以消耗战术为主的兑子战术，那么对方定然是偏守。
必须要让对方放弃现有的战术，转而冒进呢？
这个饵必须够大，才能钓上足够大的鱼。
她的目光，锁定在了自己身上。“军队的大脑，这个饵，够大吗？”
当她提出自己的计策后，所有人都觉得她是疯了。因为她竟是想以自己为诱饵，调动对方的行动。
“这样不行。”有将领提出来反对意见。
“我意已决。”子夏却认为这样的尝试绝对是可行的。毕竟，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啊……
军师下令，秦人军队便只有服从，这从来都是秦人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法宝所在。
“奋六世之余烈！”众将低吼一声。
“振长策而御宇内！”子夏不由自主的回道。
她的目光，落在那处山丘之上，眼神中虽有几丝畏惧，但很快被自己强压下去。
没有人注意，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小姑娘，这可不是游戏，如果输了，你可真会死在这里的。”年轻人带着几分赞赏，却说出了让子夏有些崩溃的现实。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想要让虎符认可你，总要有去死的觉悟。”青年人的声音再次响起。“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这关系到我作为军师的尊严啊。你之前做到的，我没理由做不到。”子夏知道，自己这不是赌气，而是在赌命，或者说，她隐隐看到了某种未来，当人族未来再次踏上统一的道路，这个年轻人的经验，必将成为她最好的老师。在那之前：“老师，原谅我的任性……”如果是凤君仪在场，定然不会让她孤身犯险。
可是一味躲在师长旁边的少年，注定成长不为参天大树。
只有经历风雨，才能知晓天地宇宙之机。
年轻人听到这句话，开心的笑了起来：“那就去做吧，我把我的一切，都放在了虎符之中。只要虎符能认可你，那么……”他说到这里，话却顿了一下：“算了，统一四境，那毕竟是我们秦人的梦想，做你自己就好。”
凌晨，大魏军斥候发现秦军动了，发出刺耳的军号警告己方的大军。
秦军战鼓和嘹亮的军号齐鸣，震耳欲聋的擂鼓、呐喊声、弩箭像暴风雨来袭一般汇成一片。秦军如机器人一样，以必死的心态无情的冲向大魏军。
魏军慌了，他们不明白为何秦军会发起这般自杀性的袭击。这压根不符合常理。
这些人如同人肉靶子一样，吸引着魏军的攻击火力。
大魏军队中修真者的火力，砸向了秦军骑兵，想要阻断秦人的进攻。
秦军能挡住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虽然他们身上的甲胄能阻挡部分法术的攻击，甚至秦人的身体素质要优于大魏军人，但移动的活靶子依旧是靶子。那些法术依旧会砸到秦人骑兵的头上。
十人……五十人……
那些军人倒下去的时候，并无畏惧。
他们知晓，自己的死亡，是在为最终的胜利铺平道路。
但凡战场上的牺牲，必有意义。
他们是秦人的精锐，更是秦人的骄傲。
他们死时，要无愧于生养他的天地父母。
子夏在默算着秦人的战损比，因为紧张，她将自己的指节掐的发白。
“竖旗。”
大秦军师的旗号被立了起来，瞬间成了战场中最为夺目的存在。
“那是皇甫亮的旗！”看到这面旗，大魏军一阵骚动。因为这旗子之下，代表的是秦人不败的神话，军师皇甫亮！
“所有法术，向皇甫亮发射！”大魏指挥官的指挥并未有偏差。
因为皇甫亮的名头实在太响亮，是数场战争中秦人的依仗所在。
只要将此人击杀，剩余的秦人，何以言勇？
谁料皇甫亮像是早预料到魏人的反应一般，竟是如匕首一样插入一处山丘之中。
那大魏指挥官见状大笑：“秦人军师，不过如此。竟是自投罗网！”言罢，竟是指挥军队，对那山丘进行合围。
子夏看着慢慢聚拢过来的大魏军队，嘴角浮现一抹冷笑。“都来吧。”
青年人不合时宜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你可是连后路都没有了。”
“富贵险中求。”
“可是你这是在赌命，赌两个小时内，魏军不会攻破你这脆弱的防线。要知道，你可是放弃了秦人最大的依仗——骑兵，转而固守一处。”
“总是要战斗的。”子夏说道：“何况，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可接下来，你将面对狂风暴雨一般的进攻。”皇甫亮说道。
子夏只带了数百人来到这不峯丘之上。
她要做的，无非就是两个字：分割。
但在这之前，她需要带领这数百人在这里抵挡二十万魏军最疯狂的进攻一个时辰。
这如何能做到？
历史上总会发生一些玄妙的事情，决定历史的进程。
而子夏只不过在用自己的方式复述这段历史。
她有理由相信，多少年前，那个年轻人，皇甫亮同样做了这个选择。
但她认为自己能比他做的更好。
因为她可是凤魄，子夏。
一直以来，东齐的人们皆以为凤魄不过只是一个称呼。
但子夏却知道，为了得到凤魄之名，自己付出了多少血汗。
子秋和子路以为她走了被先生独宠的捷径。
其实他们错了，不是因为自己因为受先生喜欢才能得到凤魄。
而是因为成为凤魄才会更被先生青睐。
子轩如此，自己更是如此。
天机军种种，只不过是她当时凤魄试炼的最后一步罢了。
所有人都觉得她有名无实，只不过是运气好，成为了天机军挂名的军师。
可是明明她付出的，不比楚随云少。
战争能让年轻人迅速走向成熟。她不计较那些话语，不代表她不在乎。
只因为自己是女性，就会比其他男人做得差吗？
未见得吧。
那我就让你们瞧瞧，何谓军师，何谓凤魄！
大魏指挥官指挥部队想要合围平推不峯丘，但当第一波大军到达山脚下时，第一声爆炸差点震聋所有人的耳朵。
作为前锋的大魏军，此刻竟是人仰马翻，纷纷摔到。
“发生了什么事？”大魏指挥官发现前面的军队竟然沉下去一些。这种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这里，便足以称之为埋骨之所了……”子夏眼睛微动，又一举手。
不峯丘山脚下再次发生剧烈的爆炸。
“你是怎么发现这里有问题的？”皇甫亮问道。
“虽然从沙盘上看着不峯丘，我还不能确定它真实的地质条件，但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样子。所以让斥候运回来一些不峯丘的岩石回来，我看着那些岩石，上面有松散的土层覆盖，这种岩石，我们一般称之为‘可熔岩’，而整个不峯丘周围，都是由这种可熔岩组成的，所以我只要造成某种小小的震动，将这些岩石产生破碎，让地面稳定的结构发生变化，后面的事，其实就很简单了。”
“可是，我不明白，你怎么控制这种看似随机的塌陷。毕竟就算你知道了这边都是由可熔岩组成的，但想要完美的控制，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完美的控制，因为分割敌人才是我最主要的战略目的。”
“然后把自己的命搭在这？”
“你当年没死，我就更不可能死了。”
“那你要怎么做？”
“将这些人坑杀！”子夏眼中，发出几分肃然萧杀。
“坑杀二十万人？你确定自己能做到？”
“不想让自己死，那么就只能让敌人死。”
“即便这样做，世界会以屠夫的名号称呼你？”
“生在乱世，所为的不过就是三个字。”
“哪三个字？”
“活下去！”
皇甫亮大笑，“说得好。”
一枚闪亮的虎符出现在子夏眼前。
“看来，这枚虎符已经和你的话发生了共鸣。在接受它之前，我再问你一句话，接受虎符，就要接受它所承载的所有因果和命运，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让后悔见鬼去吧！”子夏毫不犹豫的将虎符握在手中。
一股磅礴到难以置信的能量从虎符发出，直冲她体内。
“真理之键，苍穹虎符！”八个字在她额头显现。
一道金光闪过，她身上披上一层琥珀色的战甲。
手中还多了一杆意义不明的武器。
识海之中，子夏只觉要被撕裂一般，有许多人的灵魂涌入其中，形成一座宫殿。
“这是什么？他们又是谁？”子夏不解
“稷下学宫，五万师生。”皇甫亮语气中除了寂寥，更多的是一种自傲。
“他们……都死了？为何会在这虎符之中？”
“因为他们在追求真理。”
“何谓真理？”
“自然是活下去，为了人类，活下去。”皇甫亮说道。
话音落，不峯丘发生了剧烈的震动。
地面陷落，大魏军的部队陷入混乱之中。
“就是现在！”子夏身着战甲，看准了时机。
苍穹虎符同样发出虎啸之声。
这声音如同号令，连接今古。
秦人的骑兵出现在地平线，然后越来越近。
“撤退！”大魏指挥官心道不好，赶紧下令撤退。
但他们现在早已经落入了子夏精心为他们准备的坟墓之中。
“请去死。”
数道如法术一般的巨大光芒笼罩不峯丘周围地面。二十万大军齐困于这不起眼的山丘之下。
“杀！”子夏手再挥起，便决定了这二十万人最终的命运。
三百三十七、群星闪耀之时（二）
群星闪耀，英雄的宿命如历史的回声一般在交叉重叠。
等众人随着白君言撤离，独独少了一人。
左小微又数了一遍队伍中的人数：“照世明镜呢？”
多摩罗双掌合十：“他与我说，他感到机缘。他刚才去寻找机缘了。”
几个年轻人眼中不无艳羡，只是不明白，为何机缘竟能砸到照世明镜这和尚头上。
只是这家伙刚才一直都不说，难不成怕自己这些人同他抢机缘不成？众人心头升起几分不快。
“大师，我能问是何种机缘吗？”王小艺问道。
“既然是和尚，自然是与佛法有关。”多摩罗说道。
众人听他此言，皆是不信，心想这幽冥之地何来佛法。那白君言听到多摩罗的话，停下身形说道：“听闻在背阴山下一处鄙陋室内，有僧人打算以佛法重开轮回，不知是否和你师弟机缘有关？”
多摩罗点头：“想必是了。”
众人听到白君言谈及僧人，顿时奇道：“是哪里来的僧人，竟妄想以一己之力重开轮回？”在众人想来，这重开轮回之事，联合四境之力都未曾成行，那僧人举动，虽然可敬，但无疑是螳臂当车，小觑此事之难了。
“据说是坐化到此的一代高僧，来到此处已经不知多少年了，似乎叫做——”
“释道安。”多摩罗目露慈悲，眼神中却有几分说不出的悲伤。
“你知道？”众人惊讶。
“诸位可知，是谁向我们传递了幽冥六道轮回不通的消息？”多摩罗说道。
“不是释道梵天叶倾城吗？”左小微亲历此事，自是知晓叶倾城在中间出力。
“非也。”多摩罗摇头：“是释道安。”
“哦？”众人不解：“为何我们此前从未听过此人声名？”
“因为他早在三千年前便坐化了。”多摩罗说道。多摩罗于是将释道安过去种种一一向众人解释，并告知叶倾城幽冥轮回不通之事。
“不对吧？既然是三千年前的高僧，为何会出现在幽冥？你佛家弟子死后不应该去往西方佛国净土吗？而且，这消息的时间也对不上啊。”轮回不通，应该是近些年的事，这释道安既然三千年前便坐化了，为何又能重返人间？这与理不合。
“先说第一个问题，释道安的修行法门，据我所知和其他人不同，修道乃是地藏一脉。”
“地藏？”众人皆是道子，对于佛门了解不多，于是静等多摩罗解释。多摩罗虽然好色，可在佛家经典解读上却是大师，于是为众人解惑：
“释迦既灭、弥勒未生之前，地藏王自誓必尽度六道众生，拯救诸苦，始愿成佛。他有一语‘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让我佛门弟子敬佩。”
“而释道安便是受到了地藏王的传承，所以才能穿行幽冥和现世？”左小微明言道。
“若说穿行生死两界，其实并不准确。释道安在人间已死，这是确凿无误的事情。他只是在一些法器上留下了自己的‘意念’，能够通过这些意念让自己意识达至人间。”多摩罗说道。
“那么你的意思是，释道安在幽冥，已经修炼了三千年？”左小微心念一动，这死后若是也能修炼，只要能借机还阳，不失为一种法门。
毕竟修炼者寿元有限，至多不过数百载。而若能在死后修炼，这等同于平白多了上千年的寿元。
学道，说白就是一个窃。
窃天之有余，补自身之不足。
“他没有。”白君言却插话道：“这三千年，他非但没有修炼，反而一直损耗自身修为，度化落拓孤魂。”众人听闻此语，心中又多了几分尊崇。这样的人，世间不是太多了，而是太少了。
王小艺此刻心态却有些羡慕：“看来我们无缘得见如此圣僧了。”
……
照世明镜手持【十方俱灭】，来到背阴山下。
说来也巧。在度灭异兽之后，照世明镜手中佛兵变得滚热发烫。照世明镜仔细探查，这【十方俱灭】竟是清晰的向他表达出一个意念：有人想见你。
“有人想见我？”照世明镜不明白，在这里谁会想见他。
他将此事跟多摩罗悄然说了。
多摩罗沉吟一下，笑道：“既然他想见你，你就去见便是了。”
“师兄知道他是谁？”
“知道。”
“那就有劳师兄多费些口舌了。”
“师弟……”
“怎么了？”
“一切小心。”
“明白。”
于是照世明镜便依照十方俱灭的指引，来到这处简陋之室。
说是陋室，却更像一处道场。谷虚梵地籁，境寂散天香。谈经香漫座，语箓客当窗。楼台突兀门迎瘴，石磐虚徐余韵长。
一扇扇小窗子，费力的从石缝里探出来，发着佛光。
照世明镜将十方俱灭插在身后，说道：“晚辈照世明镜前来拜见前辈。”
“来。”屋内声音却是细不可闻。
照世明镜推开这处小道场门扉，却见一具白骨正盘坐在中央，突兀出现在他的眼前。
“！！！”照世明镜被眼前景象吓了一大跳。
那具白骨一笑：“不用意外，你本觉得我应该是何种样子？”
照世明镜收拾心神，说道：“只是未想到前辈竟已如风中残烛。”佛家有白骨观一说，盖观想死尸之筋断骨离，形骸分散，白骨狼藉不净之状，藉以知无常而除却贪欲执着之念。“以从不净白骨微尘归于虚空，空色二无，成无学道。”只是照世明镜未想到这释道安竟是将自身化为枯骨，生命元力早已经消失殆尽。
白骨释道安微微点头，“果是孺子可教。我喊你前来，你可知为何？”
照世明镜摇头：“不知。”
“知是不知？”白骨未放过照世明镜。
“此前只有几分猜测，算不得数。”
“不妨说来听听。”
“我猜想前辈找我前来，是要说话。”
“什么话？”
“要跟我说的话。”
这两人分明说的是废话，但实际却是处处机锋。
照世明镜其实心中早存了几分念想，便是这释道安为何突然以十方俱灭作为征兆，必是有不得不说的话，且此话不能入他人之耳。也就是所谓的机缘一说。
但释道安当面问起，自己却不能直白说出，因为前辈你快死了，所以我来看看你还剩下什么宝贝我能打包带走这样的话。
而释道安让他说，其实也是一种考校。
毕竟世上不乏聪明人。但有的聪明劲太过，只会让人生厌。
“你可愿意继承我地藏一门？”释道安问道。
“前辈，我是辅天一脉，怕是不能脱离师门……”照世明镜并非不懂风情，而是自己因为贪图对方宝物就改换门庭，这是大忌。自己虽然想得到点什么，但总也有自己的底线所在。
“你那个道士朋友，就比你识趣的多。”
“你是说秦小赢？”照世明镜一愣，心中却更是不信。要知道昆仑也不是好相与的。要是知道他敢遁入空门，早提着砍刀上门了，“当秃驴徒弟就别怪我砍你好几刀！”这种事，昆仑的人真干得出来。
“不错。”释道安点头。
“他学了我的‘金刚’法门，如今也已经是我的不记名弟子了。”
“不可能吧？”照世明镜一脸不信。自己这兄弟自己最是清楚，为了占你的便宜就改口叫你师父？这种蠢事秦小赢做不出来。想必是他肯定是耍了什么花招，让你教了他。联想到此前秦小赢再次破境的异常，想来跟这释道安脱不了干系。
“怎么，不信？”白骨说起谎来，却一点都不用脸红。毕竟他都没脸了。
“信。”照世明镜不好直说，只能留给对方几分薄面。
“我都不信，你连骷髅说的鬼话都信？”释道安调皮道。
“……”照世明镜无语，大师，你这样做很容易没朋友的。
“是不是奇怪我为何突然要见你。”
“对。”如果是为了传承一说，为何此前不着急，反而要等到现在才着急？这不符合常理。照世明镜确实有疑惑，并且从进门到现在，一直防备着对方对自己做些什么。
比如，夺舍。
对方是修行了几千年的高僧。但谁也不敢保证这高僧现在是正是邪，还是想欺负他这个小和尚境界尚低，通过夺舍维系自己寿元。却也不是不可能。
“不用想多了，我找你来，仅仅是因为你长得比多摩罗好看些。”
“？”这是什么怪理由？
“怎么，我挑选继承人，当然要找门面担当啊。找多摩罗那种样子的，真是气也被他气死了。”
照世明镜看着白骨骷髅如此说，只觉得有些荒诞古怪，脸上表情更是忍不住诧异。
“怎么，我说的不对？”白骨反问。
“前辈，我有一事不解，佛门常言，人体便如‘臭皮囊’，这个皮囊好看与否，和修道证佛有什么妨碍吗？”
“自然有。”释道安有些生气：“若是太难看了，变成骷髅也是难看的骷髅！”
“这……”照世明镜苦笑不已，这前辈的性格委实有些捉摸不透。
“行了，不用对我太过防备。你不愿改换门庭，我也理解。不过……我错过了一个秦小赢，可不想再错过一个小明镜。”
“前辈，你什么意思？”照世明镜一听此语，总觉得哪里不对。
“我意思就是，反正我要教你，你个人的意愿，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
“不，很重要，我不喜欢被动。”照世明镜忙道。
“不，重，要。”白骨诡异的露出笑来。
照世明镜只觉得自己全身如同被鬼附身一样，竟是一动也不能动，嘴里也叫不出声。
“不好，他真要夺舍！”照世明镜默念佛门真经，守住心神。
一股精纯佛元突然冲入身体，脑海更是越来越热，霎时头昏脑涨，再也记不得自己念的经文内容。那佛元由头部一路冲入四肢，照世明镜大叫一声，晕了过去。他只觉自己全身轻飘飘的，一时腾云驾雾，上天遨游；一时潜入碧海深处，与群鱼嬉戏；一时在寺中读经，一时又在苦练。
等他醒来时，那具骷髅却已只剩下半截身躯。
“你……”照世明镜精神从未如此好过。
“明镜，地藏一脉，便托付给你了。”说完，白骨身上霞光万丈，竟是要从这道场离开。
“你要去哪？”
“我心愿已了，剩下的边只有一件事：以我自身，重塑六道！”
闻言，照世明镜大惊，“怎么可能？”若是能以一己之力重塑六道轮回，这和尚要有多厉害才行。
“知易行难，修行地藏一脉，便要立下宏愿。如今幽冥众生有苦难，我岂可袖手旁观。以前不死，是因为有东西要守护。现在去死，是因为意志已经传承。”
【一切源自青春阳光的美好也都有消逝的一天】
【无可违抗的，或因运数不济，或因自然变迁】
“人的精神，永不褪色。”以释道安为中心，六道小小的通道瞬间打开，吸引着背阴山此地无数无处可归的亡魂向这里走来。
他已经无数次这样做，耗费自己的精纯心力，所以他才会变成白骨的模样？
释道安身形渐渐变得透明。
“那么，你愿意叫我一声师父吗？”
那一刻，照世明镜理解了眼前高僧的心境。
他垂下头，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眼角的沙，轻喊了一句：“师父。”
“乖徒弟，我释道安，不再孤独了啊。”
二百三十八、群星闪耀之时（三）
昆仑。
这个山洞，被天涯凝尘称之为【精神与时间小屋】
映烛灯雪总觉得这个名字就一堆槽点。
老娘我虽然看的动漫不多，但七龙珠总是看过的啊。外面一天，等于这里的一年。不同的时间流动速度，造成了内外的差异。
三个人，除了登出回到现世的时间，已经在这里待了近二十年。
二十年，如果按照龙珠世界的观念来说，会将人憋疯。
但修道者则不会。
因为修道首先就是要将自己的【欲念】进行一定程度的切割。
不能说达到无欲无求，但心思确实能澄净不少。
天涯凝尘在二十年中，除了修炼，就是在研究昆仑的文献。
从中找到了不少好玩的东西，并且做了一系列科学研究。
比如昆仑道之卷曾提出过，上古之时，曾经有人研究出过黄巾力士。天涯凝尘对这个黄巾力士就很感兴趣。
“黄巾力士，我知道啊，不是封神演义里面的机关神将吗？”世间惊鸿说道。不过他所说的封神演义，是东瀛漫画，不是明朝小说。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
“为何封神演义中提出的这个神将，在其他比如西游记当中找寻不见？”天涯凝尘说道。
“对啊，为什么呢？”映烛灯雪问道。“不对，不对，完全不是一个世界观好不好？我们这是在修仙游戏当中，不是洪荒流小说啊。不要乱联想。”
“我只是提出一个有趣的设问罢了。所以我今天要向你们介绍一下我新研制的【黄巾力士】。”天涯凝尘原本是戴眼镜的，由于不喜欢鼻梁上空荡荡的感觉，他竟是用石英石给自己磨了一副平光眼镜出来。
一个崭新的神将盖着红绸出现在映烛灯雪和世间惊鸿眼前。
天涯凝尘将红绸掀开，仿佛在炫耀，又像在昭告着什么。同两位师兄弟炫耀着自己最满意的玩具。
这两人被眼前的【神将】模样震的说不出话来。
“你管这个叫黄巾力士？黄巾在哪呢？”映烛灯雪都不想吐槽什么了，天涯凝尘竟是在这精神与时间小屋中硬生生打造出一台【独角兽高达】。
“你认识这是什么？”
“喂喂喂，我只是没看过EVA，高达我还是看过的好么？你在游戏中打造这个事想做什么啊？”
“这不是高达，只是长得像而已。”天涯凝尘嘴角勾出一抹好看的弧线。
“长得像也侵犯版权吧？毕竟是东瀛万代做的啊喂。”世间惊鸿快被逼疯了。
“应对异者，这是必须的武器啊。”天涯凝尘说道。
“我们俩的意思是，你为何非要做成高达的样子。”映烛灯雪说道。
“不是救援不给力，奈何我军有高达。”天涯凝尘没来由的念出一句打油诗。
“……”你爱做成什么样子就做成什么样子吧。两个人感到心很累。
“到底异者是什么？我们现在面对的情况，会有多糟？”映烛灯雪问道。
“要解释这个问题，就要先说明什么是道。修道修道，我们修的道是什么？”
在精神与时间小屋中的二十年，这三个人朝夕相处，如今都已经进入明心境。可要说什么是道，世间惊鸿和映烛灯雪也是只有一个模糊大概的认识。
“不是说【道】，不可说么？”映烛灯雪好歹比世间惊鸿更多些心眼。
“道不可说，是因为每个人的道都不同。”天涯凝尘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语言，让自己的解释尽量的简单易懂。“比如我们所在的昆仑，陈北轩以力见长，林七叶则更擅长智取，朱佩琪擅枪、阵，杨苏溪则是医术杂道，一个昆仑尚且如此，更何况芸芸众生的道？那么假如每个人都可以修道，世间的【道】够用吗？”
“？”两个人被天涯凝尘最后一句给问蒙了，什么叫【道】够用吗？
“三千大道，万千小道，每个人走不同的道，又怎么会不够用呢？”
见这两人有点蒙，于是天涯凝尘说道：“我读遍昆仑典籍，有一个猜测：在我们这个世界，【道】虽然多，但【道】的源头却是有限的。”
“这不可能。”两个人不相信。就好比有无数条道路能去往罗马，可
“你们将道想象成一块电池，所有人的【道元】都是从这块电池中汲取力量。而这块电池便是道之源。只不过因为境界的不同，每个人能从这块电池上汲取的力量，转化为的道元数量也不同。”
“不对吧？”
“怎么不对？”
“既然是电池，那么没有充电的话，岂不是说这块电池会被抽干？那么从古到今，经历神话时代、上古、中古、远古，无数能人异士，再强力的电池也会被抽干才是啊。”
“这就是道之源这块电池有意思的地方了。”天涯凝尘说道：“如果真的将它看作是电池，那么有意思的来了，那就是能源从何而来，对吧？”
“人死如灯灭，人体所蕴含的道元便会回归于本质道之源。”
“更不对了，按你所说，这道元应该是循环利用才对啊，又怎么会用完呢？”
“一块电池，总是存在上限的。比如一台电热水器在使用时便占据了家里百分之七十的能量，那么剩下的电器就只能分剩下的百分之三十。”
“我明白了。”映烛灯雪惊叫一声。
世间惊鸿看着自己这位师姐，不明白她明白什么了。
“也就是说，将费电的电器比作境界高的家伙们，境界越高的家伙，占用道之源的份额也就越多，剩下的人能分到的能量就越少。”
“就是这个道理。”天涯凝尘赞许说道，映烛灯雪不笨，一点便透。“所以四境的划分，也就有了意义。”
“按照道之源的份额，分成了四等。道境占据的份额最多，所以他们的高手也就最多……”映烛灯雪算是彻底明白了四境有限制境界这个稀奇古怪的规矩了。
“但是，由于师尊和我们的出现，现在这个规矩正在被打破。”世间惊鸿说道。“可打破这个规矩，也没见有什么惩罚啊？”
“所以这也是我纳闷的地方，按理来说，既然制定了规矩，打破规矩的人，总要受到惩罚。这个惩罚，为何一直不见踪影，除非……这个规则本身有什么漏洞，或者，执行惩罚的人来不及做出反应。”天涯凝尘也有些奇怪，因为按照他的推论，天道的惩罚绝不会如此轻易。否则这种规矩早就应该被打破了才对。
“不会吧？按理来说，执行惩罚的应该是天道，如果天道不作反应，那岂不是说，天道已经开始崩坏了？”
“只凭借现存的资料就能想到这么多，秦小赢收了个出色的徒弟，不简单啊。”一个黑衣青年为天涯凝尘的精彩推论而鼓掌。“可惜秦小赢就没你这种脑子，否则就不会到现在还这么嚣张，不知敬畏了。”
见到此人，三人都肃然起敬：“林师叔祖。”
“大部分都说的对，我也来补充几点好了。”林七叶收起笑容，说道：“首先，天道尚未崩坏，虽然也快了。”
“啊？”三个人俱是一惊，天道崩坏明明不是一件小事，为何这林七叶说起来却如此云淡风轻。
“很奇怪吗？这种事又不是没发生过。”林七叶自嘲一笑：“更重要的不是如何接受‘天道要崩坏’这个事实，而是我们要如何应对。”
“再一个呢，道之源也不是只有一个的。每当这一届的道之源用尽，那么就是旧有的秩序发生改变的时候，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天道崩坏】，而同时，也会产生新的秩序，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千年境战】。”
“千年境战？”三个人被新的名词狠狠的冲击了一把。
“苦境未必千年皆苦，道境未必千年皆是道境，否则你们又该如何解释我们昆仑众圣的这么高的境界？我们昆仑在千年前，可是威震一世的啊。”
“哦？”天涯凝尘这才发觉自己没有想到这个方面。那就是昆仑的存在是自己猜想当中的一个悖论。因为按照他的理论，苦境不允许有悟道之上的境界，是因为【道之源】这块电池将四境给划分了开。但昆仑呢？千年前，昆仑可是四境第一大派，昆仑六圣更是一时俊杰。那时的昆仑祖地，可是在苦境的。
这该如何解释？
自己虽然称之为猜想，但自己的这个理论没有任何漏洞才是。
除非……跟那个千年境战有关。
“什么是千年境战。”天涯凝尘请教道。
“四境各出豪杰，重新划定四境等级。此谓，千年境战。千年前，我等本来兴致冲冲，谁料遭小人暗算，未能参加境战，导致苦境沉沦，自师父到我等，皆以为平生恨事。”
“苦境不苦的意思……苦境千年前不是苦境？”
“苦集灭道四境，本就是循环往复，千年作为一个循环。只是这个循环要以争斗作为”
“师叔祖，我想问，苦境以前是四境中的那一境？”
“自然是道境！”林七叶冷哼一声。
“昆仑所在，自然是道之所在。替天执律者，自然也只有道境昆仑！”
一言既出，三人被震的说不出话来。
映烛灯雪小心翼翼的问道：“师父知道这事吗？”
“他只以为司马家的司马睢阳背叛了昆仑，却不知道，司马睢阳压根就是道境的一枚棋子。只是恐怕连道境那帮处心积虑想要拉昆仑下水的家伙也没想过，帮助他们的，会是一头天魔王。”
“???”信息量好大，映烛灯雪感觉今天自己的中央处理器快烧掉了。
“原来如此，所以设计陷害昆仑的，不止有司马家，还有道境的一帮家伙。是以陈太师叔祖出山后，才会去道境去杀人，宣告昆仑的不满。”天涯凝尘却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
“当年，我昆仑为众生镇压外泄的天魔一族，不料被人暗算，错过千年境战，被封于这昆仑祖地之中。我们当然不满！我们生气的时候也是会杀人的。毕竟，昆仑的脾气，不止有和善的一面。”
“停停停，那么异者是怎么一回事呢？和这个道之源又有什么关系？”
“有阴就有阳，有光明就有黑暗。如果将道之源看成【有】，那么另外一面，就是异者。当道之源的能量份额被占尽，道之源就会接近【无】，而这个【无】更贴近道的本质。即清除掉占用份额的家伙们，使得【道】更趋于平衡。可以说，异者是一切【有道】之人的敌人。”天涯凝尘解释道。
“那么【魔道】呢？异者也是【魔道】的敌人吗？”
“这是自然。因为魔道不也是道的一种吗？”
“可是这么看的话，我们跟魔道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啊，都是作为【秩序】的一方。那么我们跟魔道敌对的立场又是怎么来的？”映烛灯雪脑筋快烧掉了。
“DND，也就是龙与地下城玩过吗？”天涯凝尘反问。
“守序善良和守序邪恶？”世间惊鸿若有所思。“原来如此。”守序善良和守序邪恶，都是秩序阵营中的，但同样也代表着立场不同和对立。
“而相对应的，则是异者当中，也会存在混乱邪恶和混乱善良？”
“可以这么理解。”
“那么，师尊那不知怎么样了，这个消息，总要让他知道才行啊。”
“他现在去了幽冥，玩家当中谁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啊。”
“未必。”林七叶突然开口说话。“我有办法联系上他。”
幽冥。
秦小赢眼前的黑雾气混沌渐渐变薄。
“小子，你挺厉害，竟然还没死？”
丹朱国国王祁衡的声音浮现。
“去死！”秦小赢积蓄力量，只为重见光明的这一刻！
二百三十九、群星闪耀之时（四）
三炷香前。秦小赢的识海之中。
刑天向秦小赢说明了何谓异者。
“异者，本就是道者的反面，但令人奇怪的是，他们同样得【道】的垂青。当初秦人遇到了四位异者，分别代表了【冰】【火】【风】【地】四种能力。”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死之异者，之前连秦人都没有遇到过？”
“没错。不仅如此，这黑雾让我有种讨厌的感觉。”作为魔族和秦人先祖，连刑天都有一种厌恶的感觉，想来这死之异者一定有特异之处。
“一共有多少位异者？而这些异者，又因何会出现在这世上？”秦小赢问道。
“我不知道。”刑天苦笑。“当年在秦人遇上异者的时候，我已经是刑天玉了。至于有多少位异者，也只有天知道了。”
“我倒是知道一些。”轩辕剑出口说道。
“你知道？”刑天一脸不信：“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和你不同，我可是一直在守护人族的第一线啊。当年我可是手刃了那四名异者。”
“你干掉了异者？”
“没错，异者是道者的天敌，是为了【毁灭】和【破坏】而存在的异端，我作为人族圣剑，当然要配合剑主干掉他们。”
“异者，还有人性的存在吗？有没有办法囚禁他们？”秦小赢想起燕然，心头一片茫然。刚才交手的时候自己就发现了，燕然作为死之异者，实力并不突出，自己是心神震撼之下才会被困。
但如果让自己下死手干掉燕然，自己能下得去这手吗？
答案是否定的。
燕然之于他，是心头的一抹白月光。
曾经的遗憾，已经抱憾终身。他又怎么可能让这遗憾延续下去。只是，他目前也没有更好的方法，能保证让燕然安然无事。
毕竟刑天和轩辕剑都说了，异者是作为道者的对立面出现的，两者的立场本就是互相对立的。
现在秦小赢有一种无力感，他总觉得境界越高，自己对于世界的未知就越多。要是天涯凝尘在这里就好了，这小子心眼子比自己还多，而且他好像有一种能看破世界本质的能力。
这时，万剑之门突然传来声音，把他吓了一跳。
“喂，喂，秦小赢你在不在？”
是林太师叔的声音。
“？”
“我在。”
“那就好，你的徒弟们有话想跟你说。”
“？不是，林太师叔为何你能通过万剑之门跟我讲话？”秦小赢纳闷了，这万剑之门不是法宝吗？怎么还能当传话器？这法宝竟然还有隐藏功能？
“别问那么多问题，这是史路比跟我说的，我也搞不懂是什么原理。”林七叶没心情给秦小赢解释那么严谨。
“这法宝有点意思，应该是用到了量子纠缠机制，通过密集编码来发送信息。后面我会问下史太师叔祖他怎么做到的，这样我们就能实现像现在这样的无距离的远程通信了。”天涯凝尘的声音传过来。
“？？？”每个字秦小赢都知道怎么说，但是合在一起为啥秦小赢一头雾水。“师尊，现在不是讨论学术问题的时候，我们有重要消息要传递给你。”映烛灯雪打断了天涯凝尘想要继续往下的学术探讨，转为正题。
“你说，我这里听得很清楚。”秦小赢一挠头，他对这什么量子纠缠还挺感兴趣的。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他就只能将这【量子纠缠】先放一边。
“师尊，其实有两个事要跟你说。一个事是天道快崩坏了，天道崩坏，会出现所谓的‘异者’，对‘道者’进行诛杀，实施灭世之祸，而天底下的生灵，都是归于‘有道’这一方的。”
“这个消息我已经知道了，我在这里碰上了死之异者。”秦小赢沉声道，他心中有些暖洋洋的。因为这几个徒弟虽然自己没有教他们什么，可他们依旧挂念着自己。这种被人挂念的滋味，其实挺不错的。“说另外一个。”
“还有一件事，便是【千年境战】要开启了。”天涯凝尘怕映烛灯雪说不清楚，自己出声道。
“什么是【千年境战】？”得，不懂的东西又多了一个。我怎么总觉得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了呢，为何总有那么多让自己弄不明白的事一件接一件地涌现出来？
“这个和第一个【天道崩坏】的消息有关联。天道崩坏将会产生新的秩序，【苦集灭道】四境将会重新划分等级。”
“什么意思？”秦小赢感觉自己的脑子快不够用了。一会天道要崩坏，一会四境又要重新划分等级。
“苦境的规则有一条，修道之人不能超过悟道。这便是因为【天道】的作用。而千年境战则是让我们有打破这个规则的机会。由四境派出高手，在一定的规则下进行对战，重新分配四境的等级。”
秦小赢沉默下来，他总觉得这件事背后没那么简单。
“但是崩坏之后，不是应该灭世了么？既然世界都要毁灭了，这千年境战的意义何在？这两件事不应该是自相矛盾的吗？”
秦小赢一句话点醒了万剑之门那头的几人，对啊。既然世界都要没了，这千年境战的意义何在？
“秦小赢，你的脑子有的时候转弯转得还挺快的嘛。”林七叶带着淡淡的笑意表扬道。
“为什么被你表扬我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呢？”秦小赢叹了一口气。“林太师叔，你那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消息，一起跟我说吧。”秦小赢觉得这些家伙们一个个都跟素墨虚似的，肚子里也不知道装了多少秘密，自己还要化身谜语人一个个去猜。
“暂时没有了。先回答你刚才说的这个问题，天道崩坏和灭世虽然是同时开始的，不过天道崩坏的速度要快于灭世的速度。而更重要的事，灭世降临，你猜谁会逃脱？”
“道境？”
“不错。只有侍奉天神的道境，才能免于被灭世波及，这也算道境的一种特权吧。”
“只是，为什么……”秦小赢总觉得这里面蕴含着极大的不公平。凭什么道境之人便能免于被灭世波及，而其他生灵呢？难道就甘心去死吗？他想不通，这算什么狗屁规则！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林七叶语气严肃。“你只要知道，我们要赢，而且要将我苦境昔日的荣光给恢复。你刚才说遇上了死之异者？我恰好知道一个克制异者的方法。”
秦小赢一惊，然后大喜问道：“什么办法？”
“用真心。”
“？”￣□￣｜｜
映烛灯雪在旁边听着，内心不由吐槽，用真心是什么鬼？
“怎么用？”秦小赢问道。
你还真问啊？！他明显是骗你的好不好？
哪里能用真心感化异者的。
“异者虽然和道者不同，但他们依旧有自己的想法和情感。与其硬碰硬，倒不如试试，用真心感化他。”
“喂喂喂，师叔祖你是认真的吗？”
“我明白了，我会去试试的。”秦小赢点头。
“你明白什么了？我怎么什么都不明白。这真心该怎么用啊？”映烛灯雪内心OS不停的活动。
三百四十、冲出牢笼
命运，在英雄世界的游戏里，总是由强者掌握。命运对于强者总是奴颜婢膝地百依百顺，因为命运无以抗拒地热爱着那些和它相像的不可捉摸的生灵。然而在一些极为罕见的瞬间，命运也会发生小小的改变。
比如丹朱国国王祁衡的命运会因为秦小赢发生改变。
祁衡深谙算命之术，在几番卦算后，他坚信自己在掌握死之异者后，对秦国发动的袭击将是致命的。一直以来，秦国与厌火国并称为丹朱国的世仇。
当初是秦人挑唆了厌火国的那帮人离开丹朱国自立为王。所以丹朱国对秦人怨恨还在厌火国之上。但由于秦人高于幽冥平均水平的战力，让丹朱国只能眼睁睁咽下这口苦水。
如今却不一样了，有了死之异者的帮助，厌火国重新被划入丹朱国的版图。而被秦人看作圣山的地方，也将被他征服。
统一幽冥，这是丹朱国多少任国主做梦都想要做到却没有做到的事。因为秦人的存在，让此事成了历代国主们的遗恨。
原本，幽冥有两套系统：一套是由天帝遗留下来的，以地府判官为首的地府系统，他们管理的是众生六道轮回之事。
而丹朱国首任国王，则是圣王之后。他们管理前往幽冥的各种亡灵，并收取幽冥蓝晶作为过路费。当年因为圣王未传位于他这位嗣子，便命人打造了一座宫殿，竟想以宫殿为牢，囚禁圣王。不料圣王深得人心，他的这番谋划被人告知圣王。圣王失望之下，将他放逐于幽冥之下，寓意“九泉之下不再相见。”
圣王死前，因养育此等逆子，竟是自碎魂魄，不肯下幽冥相见。
丹朱国因承圣王恩泽，无事千年。直到秦人来临。
是以丹朱国最恨秦人。
擒住秦小赢，算是意外之喜。
死之异者在幽冥，可以说是一方霸主，掌握了死亡权柄的他，能吞噬亡灵，净化出【冥火蓝晶】，将蓝晶化为己用，成为自己的力量。
但死之异者化成的黑雾，却不能伤此人分毫。
这让他颇感兴趣。
五年前，死之异者出现在幽冥丹朱国中。
刚开始时，她不过一个普通亡灵。但不知为何，她竟是突然变异，成为死之异者，让丹朱国护卫死伤惨重。而祁衡得知后，让人封锁消息，用丹朱国国宝，上古法宝【星弈谱】镇压了她。星弈谱之威能，除了镇压，更可控制她人的命运线，让她听命于自己。但五年来，死之异者的意志一直同星弈谱对抗，几乎耗尽了丹朱国所有库存冥火蓝晶，方能堪堪控制她。但即便如此，此等超绝战力，也足够令祁衡大喜过望，笑傲幽冥了。
但此事一直都有隐忧，那便是假若死之异者摆脱了他的控制，他又该如何防备。他始终警惕着这件事的发生。
“只要统一幽冥，我便令她自杀。”祁衡虽有可惜，但为了安全着想，也只能如此了。虽然不知死之异者为何会诞生于此，但作为王者，任何隐忧和潜在的祸患都需要有制衡的手段。
“放出那个家伙。”祁衡冲面无表情的死之异者下令道。真是有些可惜，长相如此温婉的女子，竟是一名异者。
不过幽冥并不缺长得好看的幽魂，他更不缺供他取乐的女子。作为存在于幽冥的生灵，丹朱国有一门技术，可以将幽魂封入人偶体内。而那些人偶可以根据个人的兴趣进行订制。不过这门技术素来不被【森罗殿】那群判官所喜，认为此时过于伤天和。
死之异者淡淡望向他，眼中尽是淡漠，她只是开口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去吃了那帮人。”她嘴中所说的那帮人，正是秦人。如今吸食了厌火国的那帮废物，并将其亡魂转化为异兽后，死之异者的力量在她体内不断的苏醒。她有一种继续下去的渴望。
“我有些好奇，对于你们异者来说，这和吃人有什么区别？”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不知道死之异者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她将黑雾拖来，放到两人中间。“你能治住他？”
“听这人说的话，他似乎认得你？”祁衡不死心，又问道。
“不知道，我不认识他。”死之异者的语气依旧冰冷。只是她回答这个问题时，愣了一下，因为她在见到他的时候，似乎看到了过去的某个片段的影子。她有些不确定。如果有可能，她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为何又会在这里。
这个异者脑子似乎也不太好。祁衡嘲笑一下。
“他要是不听话，就杀了他。”祁衡下令。
“我杀不死他。”死之异者痛快承认。
“为什么？”
“因为这些雾气，压根伤不了他。”死之异者手上又再次浮现一团黑雾，缠绕在自己手上，如同听话的孩童一般。
“你既然名为死之异者，不会只有黑雾这一点本事吧？”祁衡不信，总觉得死之异者还有压箱底的手段。
回答他的又是沉默。
祁衡太阳穴附近青筋暴露，这家伙现在的性格越来越糟糕了，自己明明用上古圣器控制住了她才对啊。
“放他出来。我能治住他。刚才看他的境界，不过是一个半圣境的小子罢了。”
“好。”死之异者一招手，黑雾登时散开。
秦小赢再见光亮，竟是不由分说地跳了出来。看到祁衡，怒从心起，大喊一声：“去死！”
光明引路，不凡佛功出世！
秦小赢背负三家绝学，鬼蜮之中，合该以佛门宏大之功法伤敌建功！
只见，佛光凝聚成一道光波，冲祁衡面门冲来！
死之异者撤去黑雾又急又快，秦小赢出来的恰是时候。仿佛两人早就有默契配合一般，让这一招立时建功，令祁衡血洒当场！
“你，你们！”祁衡招出【星弈谱】，暗掐法诀，星弈谱顿时将这整片地方涵盖。
却见祁衡双目之中又有双瞳，睁开双目。
“重瞳？”秦小赢从说书先生处知晓，重瞳乃被称为【帝王之目】，只有帝王得有重瞳才是某种被上天认可的表现。
“师尊，重瞳不是帝王象征，现代科学表明，重瞳象征着这人先天短命，要尽快干预治疗，还能保证活得久一点。”映烛灯雪的声音突然传出。
祁衡：“？？？？？”
“谁在说话？”祁衡怒道。他心中却是犯起了嘀咕。历代丹朱国主都是早衰而死，寿元无几。这么一说的话，岂不是说自己也快没命了？
三百四十一、素衣轻羽
玩家们此刻都聚精会神的在论坛首页的播放器中听着。
之所以说是听，是因为他们头一次像听收音机一样收听来自幽冥的消息。
秦小赢VS祁衡！
自从秦小赢从玩家中招收昆仑弟子，众多内测玩家奔赴昆仑派，接受培训后，整个游戏论坛已经久不闻大事件了。他们的记忆，还停留在秦小赢为诸多玩家开辟修行道路，自身遭受大道反噬，承受大道之伤的旧闻之中。
而后，就再没有人见过秦小赢。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结果弹幕大神和女大佬在论坛上相继发声，竟是将一件大事发在了论坛之上。
“六道轮回不通，秦小赢携手四境天才打入幽冥……”弹幕大神的帖子一下子被官方置顶，成为了热门贴。而女大佬相继发声，在后面证实了消息来源的可靠性。帖子将目前众生面临的大事，以及来龙去脉说的一清二楚。
六道轮回不通？
许多敏感的玩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轮回代表着某种秩序，而秩序的瓦解，必然意味着现世的某种格局发生了深刻的改变。
但也有许多脑子没转过弯来的玩家一直在问：“什么是轮回不通？”
“我们汉语中常说生死轮回，这便是轮回的一种。跟香江电影似的，死人变成灵魂去投胎是一种生。相对的，活人也会因为灾病寿元变成死人。生和死是相互转换的。”有人解释道：“当死亡率超过了生育率，就是代表着人间秩序的崩溃。”
简单的解释，却是直指问题核心。
“轮回什么的，你们自己搜索一下吗？现在年轻人都这么懒了吗？连搜索引擎都不会用了吗？我在意的是，这件事我们玩家依旧没有参与……这种日子，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
“现在我们只是些小喽啰，为何要参与这些大事？”有玩家提出。
“有作为才能有地位啊。而且我们作为玩家，一个体验者，如果不能亲身体验这些剧情，这个游戏做的再真又能怎么样？依旧是不好玩啊。”
“我也觉得有些腻了，一直就是做任务、练级啥的，参与剧情的毕竟是少数人，一点沉浸体验都没有。”论坛上有不少声音提出来。
一款游戏，如果没有持续吸引玩家登录，并养成玩家登录的习惯。只能说这款游戏做的不太成功。
“看来你们还是不知道做一名内测玩家的幸福啊。”有人冷笑：“多少人想参与进这个内测项目中来，你们这些人还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果现在让你们去参加游戏大事件，怕是你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白白浪费了这么一个账号。”
“这个游戏很受关注？为什么？”刚才那人也只是说了一时气话，当然知道现在市面上的价值。但消息毕竟没有一些顶层人士灵通，对于内测账号被炒到天价，为何跟这款游戏相关的概念股涨停，如此离谱的价格，不是内测玩家还真是不明白其中的道道。这成了某种默契，那就是不可说。
也正因为此，更多的人都在翘盼着公测的来临，想见证一下这个游戏有没有那么神奇。
如同缔造它的战龙一般。
“因为……修行。”言尽于此，再多的，就不能多说了。毕竟论坛上也有不少“眼睛”在盯着。不过对方头像上挂着内测的字样，不应该还不知晓内测玩家独有的默契才是啊。难不成他是一直没有登陆过游戏吗？还是有事中间离开了游戏？
“因为，修行？”不瘦有肌肉盯着屏幕前的字有些懵。和其他玩家不同，他被侯慕白带回明王宫后，就待在那里接受训练。
奇怪的是，他竟然被困在迦罗明王的王府多时，直到刚才意识才回归现世。
也就是在论坛上，他恍然有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时空错位感。
至于在王府接受训练的时光，他总觉得如梦一场一样不真实。
“修行……”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指尖，发现指尖上有道元隐隐流出。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揉了揉眼，发现这不是错觉！
“这就是原因……”不瘦有肌肉确定了为何内测号贵了。如果说以前账号贵是因为内测资格有限。那么现在的话——价格离谱就有了解释。
游戏中的修行成果能带入现世当中。
这岂不是说，现世之中会出现相当多的修行者？
难道说国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吗？
还是说——
不能往下想了，细思级恐。
不瘦有肌肉打了一个冷颤。
他强迫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传自幽冥的声音。
……
幽冥。丹朱国。
却听秦小赢一声大喝：“一灯映菩提！”
凌空画出一道蓝色阵法，阵法之中，有我佛万法经文。那经文经由阵法射出，化为怒目金刚，驯斥座下狂徒，重锤祁衡！
祁衡见状，提起元气，浪喝一声：“恨遗明珠御虚风！”
鲸腾鱼龙怒，招合气并，挡住秦小赢重重一击。
只是，秦小赢方才被困于黑雾，这等亏是万不肯白吃的。
于是，一击不成，转招再来。
“给我去死！”秦小赢强硬态度，是他心中愤懑，更是满腔的怒火。
金刚之法门，再次显圣。
刹那间，佛印重击，令祁衡猝不及防，被秦小赢命中染红！
“噗！”祁衡不敢相信，如此年轻的近圣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是谁？”祁衡捂住伤口，面露惊异。他从未听过秦人之中，有如此强者。
“醉卧沙场万里云，缥缈银汉洗星魂。踏尽千山无人识，一人一剑一昆仑！
“昆仑，秦小赢。”
昆仑之大，之强，在神话时代便颇具威名。而眼前之人，让祁衡想起昆仑最富盛名之人。
“无名……”祁衡眼中所见，渐渐与丹朱国古书中无法忽视的一个存在相重合。
昆仑无名，傲视同世代的绝对天才。
“不对，你既是昆仑之人，为何会使出佛门绝学？”
“因为我愿意。”秦小赢不想跟祁衡多作废话，再出杀招。
“死之异者！”祁衡大叫一声，竟是向燕然求助。
燕然所化成的死之异者轻叹一声，无奈前往相救。但秦小赢凌空画阵，将死之异者隔绝在阵法之外。
“你！”祁衡认得，这阵法乃是昆仑正统，但他从不知道，世上有人竟能如此之快的将符画完。
“只是小意思，请去死。”秦小赢嘴中的小意思，却是众多人一生难以企及的高度。
而为救燕然，祁衡必须死！
“一念通天·神魔无惧！”足以撼动三界盖世拳法，轰然而发。
“不！”此拳之前，让人生出无力抵挡之感。
祁衡肉身在拳头所发耀眼光芒中，消失不见。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祁衡一咬牙，竟是舍弃肉身，逃窜而去。他将最后一股意念传入星弈谱中。
“杀掉所有秦国人。”通过星弈谱，祁衡将命令传达给燕然和所有异兽。
一道暗影在肉体崩坏前逃离此地。
因为死之异者而诞生的异兽，开始骚动起来。
这是……
秦小赢看着数量繁多的异兽，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刚要出拳解决，却被燕然拦住。
素衣轻羽、冰敛横霜，眉目之间，早不复当初模样。
“你的对手是我，小道士。”她说道。
“燕然，我不想与你为敌。”
“我不是什么燕然，我是灭世异数之一，死之异者！”燕然打出一个响指，丹朱国城市半数垮塌。
无数平民奔走呼喊，陷入绝望。
谁能想到，祁衡竟是为丹朱国也带来一颗灭世的灾星。
“你这是做什么？”
“异者意识，原本就是不被控制的。要不是那该死的丹朱国主，我又岂会屈身在此？但因为有了你，所以我才能超脱那法宝的控制。所以，谢谢你，解放了我。为了表示我的谢意，我赐你死亡的解脱！”燕然眼神清冷，祭出最强一招！
“俯世幻梦·风卷叶缠！”
秦小赢眼前一阵恍惚。
眼前人就是那日思夜想之人，为何如此绝情冷酷？
难道异者真的无情吗？
秦小赢想起林太师叔说的那句话：用真心。
真心吗？
我当然也有。
于是不闪不躲，直面这一招！
秦小赢中招！
只觉五脏六腑移位，眼前一黑，空中溅血！
死之异者赤足轻踏虚空，素衣上画着一朵青花缠枝牡丹纹，风穿襟袖，
两袖凌空，眼中说不尽的萧瑟之意。
甩手招式之中，竟是将丹朱国虚假繁华尽数吹落。
那快马平剑少年早不知死生落寞。
裸足凌空，风姿更在九天之上。
秦小赢费力从一片岩石废墟中爬出来。
死之异者眼中有些疑惑。
她方才想好的后招，都是无用。眼前之人，给她无尽的威胁感。她也不知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的。可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行动，都让自己内心深处有深深的忌惮。
即便一朝建功，使他受伤，她也绝不敢小觑眼前这人。
她疑惑的看向秦小赢：“你为何不躲？”
“我不想躲，因为我想你啊。”他满脸血污，却依旧在笑。
“放肆！”她怒极反笑，又是一招命中。
秦小赢费力爬起。
……
昆仑。
现世。
“！”
现世之中的众人谁也没想到，秦小赢现在还有功夫打情骂俏。
“祖师爷啊这是！”不少单身狗曾经被秦小赢和凤瑶卿的恩爱秀了一脸。现在发现秦小赢这是情圣吗？凤瑶卿一不在身边，竟然连死之异者也要撩？
“和敌对势力的女角色来一腿，想想还挺带感啊。”有不少女频小说的忠实爱好者说道。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愤怒的映烛灯雪没想到师尊竟是如此花心，连异者都不放过。她看向天涯凝尘，看到他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的表情，于是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闲着无事，当初在仙侠镇给秦小赢做了些背调。”
“什么是背调？”刚毕业不久的世间惊鸿问道。
“背景调查。你查出些什么了？”映烛灯雪正好喜欢听八卦，于是就问了一下天涯凝尘的背调结果。
“我怀疑，秦小赢眼前的死之异者，就是秦小赢的青梅竹马，燕然。”
“燕然是谁？”映烛灯雪愣住了，她没想到还真能被天涯凝尘挖出点什么来。
“燕然是曾经和宋大彪在一个义庄的女孩。秦小赢修道的契机，也是因为燕然的出现。”天涯凝尘简要向世间惊鸿和映烛灯雪介绍了燕然。
“如果真的是你说的这个燕然，你觉得事情会往哪发展？”
“不知道。”天涯凝尘摇头：“我是人，不擅长感情上的事。”
“听那死之异者的语气，她明显没有认出师尊来。可这样一来，师尊岂不是危险了？”映烛灯雪奇道。
“首先我们要弄清楚，为何燕然会变成死之异者。”天涯凝尘在意的并不是燕然是死之异者这件事。
“我希望，这只是一个巧合。”
“我怎么听你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不是一个巧合。”
“我不相信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刚出现的死之异者却是秦小赢认识的家伙。”
“？”
“什么意思？”
两个人同时察觉天涯凝尘话里的不对劲，因为他从来不说无用的废话。
“再看看。”天涯凝尘没有就这个话题深聊下去。
……
幽冥。
秦小赢一次又一次的站起来。
他身上的伤，深可见骨。
但他仍未放弃。
“你是不是傻？”刑天已经不忍心看下去了。对于死之异者这种对手，为何要如此行事，着实妇人之仁！
而轩辕剑则更是嗷嗷直叫，说只要放自己出来，定然要让死之异者身首异处。
但秦小赢置若罔闻。
他的眼中，只有燕然。
他经历过那种天人永隔的痛，比现在的痛，更深上百倍千倍。更重要的是，所有的后悔都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再也无法相见。
秦小赢知道，少时遇见燕然对自己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慈悲。她是一颗点缀自己贫寒人生的星星，那是一抹可在黑暗中照亮生命的善良。世途艰险，一路风光只是短暂。
如今再见，岂会轻易言弃？
我拒绝。
所以，我要让你知道，我的真心。
那是我想你啊。
秦小赢一次次的倒下，一次次的站起。
死之异者的神色发生了一点点改变。
清冷之中，她只觉自己的心好痛。
可为什么自己的心会痛呢？
自己明明是灭世的异数啊。杀人，死亡，不都是
她杀光了异火国的人，将他们转化为了异兽。
她也吞噬了许多的亡灵，吸收了他们的异火蓝晶。
可是，唯独面对眼前之人的时候，她体会到了什么是心痛。
她觉得自己不可理喻。
她将手插入自己的胸口，一片凄然的大笑了起来：“你看，我明明是无心的人啊。为什么我还是好痛啊！”
秦小赢看着半空中的她，眼神中充满了笑意：“因为我们的羁绊，早就刻在了灵魂当中了啊。”
“如果你杀不死我，那么就该我出手了啊。”秦小赢握住拳头，“就由我来制止你。”
“你不是说不会出手的吗？”看着如血人一样的秦小赢，死之异者只觉得恐惧。
“我什么时候说过？”秦小赢当下连说话都费劲。但他的脑子缺依旧在转。
“我已经让你看过了我的真心，我现在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死之异者冰冷的语气充满了一丝疑惑。
“刚才这么多招，不是因为你不想杀死我，而是因为你不想杀不死我。”
“你胡说！”死之异者脸色大变。
“燕然，回来吧！”秦小赢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死之异者甩出最决绝的一拳！
“一拳·破心魔！”
一拳之后，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你这一拳没有任何作用。”死之异者环顾周身，发现自己没有受到一点伤。
“是吗？”秦小赢重重倒下，嘴角却挂着淡淡的笑意。
“小赢哥哥！”死之异者突然痛苦的大叫起来。
“不，不！”她惊恐的发现自己逐步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
“燕然，欢迎回来。”秦小赢最后一丝力气也用尽。
三百四十二、那年那人
幽冥此时有一轮血红暗月上升到天空之中。
生活在幽冥之中的亡灵将暗月称之为“冥月尘潮”，冥月上升，往往代表着不祥。据传，冥月是人间之月在幽冥的投影。
再次重逢，却是燕然未曾想过的情节。
“小赢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横抱起脱力昏迷的秦小赢，看着他满身的伤痕，不由心痛。她一直都在死之异者的另外一个意识之中，看到另一个她是如何无情杀戮的。
此刻秦小赢已然昏迷，不省人事。
“他是来杀你的。”她的嘴中突然生出死之异者的声音。
“不，他不是，他会保护我，就像以前一样。”燕然倔强地摇头。“他不会杀我的。”
“可是我们俩本就是一体的，我造下了那么大的杀孽，那些所谓的正道，会来杀你的。更何况，道也不会容下我们。”燕然的脸极为怪异地分成阴阳两面。阴面是死之异者，而阳面则是燕然。“若不是他故意戕害自身，你又怎么会忍不住出来呢？你还是太嫩了，说不定他的同伙就在附近，准备杀你的。”
“他不会的。”燕然相信着秦小赢，一如少时。
“你对他这么有信心？你忘记我是怎么诞生的了？是因为你对这个世界失望了，而我响应了你的召唤，降临到这里！”
“我没忘……”燕然心里一阵慌乱：“但是我同样知道，他不会伤我。”
“你还是这么天真！你这些年吃的苦还是没能让你长记性吗？若不是我在，你早就死了百八十回了。”
“可他，绝不会。”燕然有这样的信心。
“我们不妨打个赌。”死之异者刚要诛杀秦小赢之时，被秦小赢以绝妙的拳法给击中。那拳法未伤及她灵体分毫，反倒是将体内沉睡已久的燕然给叫唤了出来。那古怪的拳法，让死之异者心生忌惮。这种拳法，究竟是何种来路？为何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此刻，由于属于燕然的意识苏醒，经死之异者的转化的异兽，不怀好意的盯上了燕然。在它们眼中，燕然和丹朱国的百姓没什么两样，都是美味的灵体食物。
“不好，它们不听你的命令，赶紧跑！”死之异者不想自己的灵体身躯受到损害，但偏偏燕然此刻不愿意交出灵体的控制权。
“你怎么这么倔！”死之异者气结，原本燕然一直都是好好的，为何这秦小赢一出现，一切都变样了。这秦小赢身上难不成有什么魔力不成？
“我一定要杀了他！”
“不许再伤害他！”
一个要杀他，一个要救他。
但偏偏，她们还是一体的。
死之异者有些恼怒，愤怒的问燕然道：“你忘记五年前了吗？”
燕然回想起过去，有些失神，喃喃道：“我怎么可能会忘……”
五年前。
被邋遢道人度化后，燕然来到了幽冥。
此时的幽冥，背阴山下早挤满了因六道轮回不通而蜗居在此的亡魂。
亡魂想要转生，要到森罗殿，经地府判官审判生前善恶，决定轮回去处。在之前，亡魂在进入幽冥之时，会被此间大道赋予一种体魄，便是灵体，便于在幽冥行动。而如同人间有五谷杂粮一样，此间生灵在幽冥生息，则需要【冥火蓝晶】。
冥火蓝晶产自亡魂真灵，以生前道元凝聚而成。有的大修行者生前道元充沛，亡魂灵气充足，来到此处能转化出千滴冥火蓝晶。而普通人如燕然，亡魂往往只有十滴左右。
异火国、秦国、丹朱国要收取亡灵的1-2滴冥火蓝晶作为护送他们至森罗殿的路资。
转生也要交4-5滴冥火蓝晶。
而剩下的3-5滴便是亡魂在幽冥生活期间的生活费。
但燕然在丹朱国缴纳了2滴蓝晶后，就在门口遇到了一个形若枯槁的老妇人。
“小姑娘，我见过你。”那老妇人两眼无神，看到燕然却突然来了精神。
“你见过我？”燕然初来此地，并无防备，听到有人认识她，甚是开心。“老婆婆，你是义庄的人？但为何我从来没见过你?”
“你来的时候，我便走了。但是我变成鬼魂的时候，见过你的样子。”
“那你知道我父母，为何要将我放在义庄吗？”燕然不明白，为何天底下有那么狠心的父母，会抛弃自己的亲骨肉。
“那原因可太多了。比如他们太穷了，养不起一个女孩。又比如你们被仇家追杀，只能把你放到义庄之中保你性命……”老妇人喋喋不休，突然她眼神一变，剧烈的咳嗽起来。
“老婆婆，你怎么了？”
“我快不行了。这幽冥不是我们呆的地儿，我来这已经快三个月了，三个月里那帮子该死小鬼还没有把我送到森罗殿去，但每个月他们都要让我交一滴冥火蓝晶。刚才我没有交给他们，他们就打了我一顿，抢走了我身上所有的冥火蓝晶。没有蓝晶，我活不了了，很快就会死，变成孤魂野鬼。”老婆婆盯着燕然，不由叹道：“小姑娘，你我相遇，便是有缘，你愿意救我这个老婆子一命吗？”
“救你，要怎么救？”燕然问道。
“只要给我一枚冥火蓝晶，我就能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了。”
“别听她的！她是个骗子！”一个小孩的声音传来。燕然看去，却是一个营养不良的小家伙，正在对面气呼呼的看着老妇人。
“你给我闭嘴，老婆子都快死了，你们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了吗？”老妇人捡起手边的一块石头，朝那小孩砸去！
那小孩没有躲过，额头被砸出来一道冥火！
“你看她这么有力气，怎么可能快死了！”那小孩说道。“我刚来的时候就是被她骗了2滴冥火蓝晶去。”
“你再多嘴，小心我吃了你！”那老妇人不乐意了，果真化成一头狈妖，冲燕然咬来！
“快跑，她是精怪，专门化成人形在这里骗刚死之人的冥火蓝晶的。”小孩急切说道。
燕然撒起脚丫便跑。
燕然跟小孩跑了很远，跑到一处残缺的房屋前。房屋有些阴气森森，显然是长期没人在这里了。
“谢谢你。”燕然身体一向不怎么好。她向那小男孩道谢，要不是这小男孩，自己一定会损失冥火蓝晶。
“谢我，不用谢啊，倒是我要谢谢你啊。”那男孩语气变得森然，仿佛是看一头美味的猎物落入自己精心设计好的陷阱。看到他的眼神，燕然心中一凉，自己这是刚出虎穴，又进狼窝吗？
“你，别过来！”
“别害怕，你死不了，要怪只能怪你太傻。现在六道轮回不通，冥火蓝晶就是生活在这幽冥的硬通货。我们这些人不像那些大人物们有花不完的蓝晶，只能用些手段，从新来的人手上借些冥火蓝晶。”那小男孩此刻却不再是一个男孩，而是变成了一个中年人：“改变形象有些麻烦，可不改变成这么无害的形象，你又怎么会相信我是在帮你而不是在害你呢？”
“别跟这个雏那么多废话，把她的冥火蓝晶抢过来。”方才的老妇人也出现在这里。
燕然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是一伙的。
一切都是他们配合的天衣无缝的一场戏。
他们越来越近。
“不要啊！！！”
燕然被抢到的只剩下一颗冥火蓝晶。
其余的全被那小海南
燕然的悲鸣，却只是这幽冥悲惨的一幕剧。
许多亡灵在失去最后一点冥火蓝晶后，飘散为点点散散的灵光。
冥火蓝晶，就是亡灵在幽冥行动的能量来源。在用完最后一滴冥火蓝晶后，燕然的身躯也开始飘散。
“我好不甘心啊。”
“我真是从没有见过你这么傻的女人。”陌生的声音，在燕然心底升腾而起。
“你，是谁？这是我的幻觉吗？”
“我可不是你的幻觉，我是灭世的代言人，死亡的女王。我问你，你想报仇吗？”
“报仇？”
“当然是让那些抢你东西的人付出代价。”那个声音继续说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在死前，燕然不是没去求过那些陌生人，但那些冷漠的眼神在明确的告诉她，她死不死，跟别人没什么关系。燕然不相信自己有什么值得骗的了，因为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就是看你可怜啊，而且正好我觉得你合适承载我的力量。”
“想要报仇，你就要强大起来。所以先找个地方，我要把你的身体改造一下，否则你这种羸弱的身体，可承受不住本姑奶奶的力量。”
“谢谢你。”
“以后我不希望听到你说什么谢谢，我们俩本来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互相利用？我能被你利用什么？”燕然不解。
“你这个死女人好烦啊，我当然是觉得你比其他亡灵好控制一些，所以我要利用你。至于你利用我吗，你不想报仇吗？”
“刚才想，现在又不想了。”
“为什么？”那声音有些傻眼。
“因为我觉得因为有你，这世道还不算太坏。”
“喂喂喂，姑奶奶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灭世异者啊，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听到那个声音言不由衷，燕然开心的笑了：“我叫燕然，你叫什么？”
“就叫我死之异者吧。”
“死之异者？好怪的名字。我叫你小樱吧。”
“小樱？是什么鬼？我才不要。”
“因为这个跟我最好的朋友同音啊，因为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最好的朋友？”那个声音愣住了。“他是什么样子的人？”
“跟你一样，看不得我受欺负。”燕然笑了。“小樱，以后请多关照，我这具身体，就由你支配了哦。”
三百四十三、久别重逢
“可是，你当时不是这么说的啊。”死之异者杀掉了许多人。眼前的秦小赢，给她一种极为危险的感觉——即便他现在已经陷入昏迷。
“小樱，他是个好人。”燕然为秦小赢辩解道。
“世上的好人多了，难道每一个都不能杀吗？拜托，你不要这么天真。我作为死之异者，灭世的异数，自然是要杀掉更多的人，包括那些对我们有威胁的家伙。”死之异者教训起不争气的燕然。
“但他不一样，我不许你这么做！”燕然生气了。秦小赢对自己很重要。
“一个臭男人罢了。就算现在不杀他，他也不会逃脱灭世的审判。到那个时候，他还是要死！”死之异者冷哼一声，觉得燕然太过优柔寡断。她心里有些难过，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发生争执。“现在杀了他，他才能在灭世降临时少遭罪，这才是你对他的仁慈啊。”
“你一直跟我说灭世灭世，灭世到底是什么，真的有那么恐怖吗？”燕然想不明白，那会是怎样一种大恐怖。
“人类作为造物，窃取天地灵气，这本就是人的罪恶所在。所以每过一段时间，灭世就会派遣异者毁灭人类的文明纪元，使人类重归混沌。”死之异者皱着眉，她察觉今天的燕然似乎问题格外多，甚至有些不像平时的她了。
“也就是说，灭世的存在，不是为了毁灭，而是让人类重新轮回，回归愚昧？”燕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我怎么觉得你不那么傻白甜了？说话好像都不一样了。而且你说话的方式，也变了？”死之异者觉得燕然好像换了一个人。
“谁跟你说我一定是个傻白甜了？”燕然笑容中夹杂了些不明不白的意味。似乎早已经洞穿死之异者的小心思。
“你等着好了，他一定会杀了他的。”死之异者见劝不动燕然，更夺不回身体控制权，竟有些恼羞成怒。“我见过太多的自诩正义的家伙，为了心中的正义，去伤害那些对他们亲密的人，我不能让你受到伤害。”
“谁说过我会受到伤害了？”燕然眼神一冷：“和他比起来，你只是后来者。如果你敢动他，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燕然，你疯了？为了一个男人，跟我在这耍脸子？”死之异者大叫了起来。她显然不敢相信燕然竟然会为了一个男人跟自己翻脸。现在可不是春天，这小妮子发的什么情？何况她还是一个死人！
“不然呢？”燕然抬起手抓拢，已经被替换的死之异者灵识只觉得一股自己无法反抗的力量将自己笼罩住。
“你这股力量是怎么回事，从哪里来的？”死之异者一直以来都将燕然当成一只需要向自己摇尾乞怜的可怜虫。可不知觉间，燕然竟是已成长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
“我们这些孤儿，从小就在义庄学会了一桩本事，那就是伪装。比如义庄中总有些老人失踪不见了，而为了掩饰自己的心中害怕，总要装作懵懂的去问一句，‘咦，那些爷爷奶奶去哪里了？’当知情的那些人说出他们为你准备好的答案，不管是听答案的人还是说答案的人，心中都会说一声：哦。可是，那么明显的谎言，他们一次次重复地去说的时候，连他们自己都信以为真。可是，骗得了别人，终于还是骗不过自己。”
“你在说什么？”死之异者只觉得错付了一片用心。为何这家伙，突然展现了另一副嘴脸？变成了另外一副让自己既陌生又感到恐惧的感觉？
“跟你相比，我有时候真的像个需要被你关怀的可怜虫对吧？”燕然笑了。“但是如果只从表面上识人，可是会走眼的。”
“燕然！”死之异者的声音陡然升高，显得格外愤怒，那是一种被背叛的恐慌：“你现在是在跟我摊牌吗？你忘记你曾经说过的话吗？”
“我没有忘。”燕然笑着轻轻摇摇头：“不要激动，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说过，身体由你支配。毕竟当时那种情况下，如果没有你，我会死掉。所以我很感谢你。”
“你就是这样感谢救命恩人的？”死之异者不明白，为何今天燕然会突然跟她摊牌，显露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样子。
“但同样的，我也有权决定你用到什么时候。毕竟房主驱逐租客，即便毁约，房子也是属于自己的。”燕然望向秦小赢：“毕竟我也幻想过，房子里只住两个人的。”
“你难道不害怕吗？害怕在这里被人再次欺辱？没有我的力量，你什么都不是！只能被再一次出卖！”死之异者的口吻软了下来，诱之以利：“把我放出来，我会像以前一样，继续保护你。”
“善良的余额，我已经使用完了。现在我觉得，可以不那么善良一下。”燕然放开对死之异者的控制。“比如，我们可以尝试合作。”
死之异者被解封之后，疯狂的开始攻击燕然。“你这是玩火自焚，你甚至不明白什么是异者！”
但燕然似乎只是在测试自己对异数力量的掌握，眼皮都没有眨一下，死之异者就再一次被关了起来。
“这有什么关系呢？现在你在我身体里，我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早就学会了你调用力量的方法。不过就是让身体，去感触一种无法言语的力量。所以，我说的合作，不会再像过去那样以你为主。而是要换一个合作方法。”
“我才不会跟你合作的。”死之异者这才感觉到了燕然的可怕。这小妮子，竟然用五年的时间，在不被自己察觉的情况下，学会了对异数力量的掌控。而更为恐怖的是，在掌握力量后，竟是先拿自己开刀。
“你听一下我的内容也不迟。”燕然丝毫没有五年前那种生涩的样子了。这五年，她想了很多。
死之异者的表情随着燕然提出的条件而变得忽明忽暗。
“你确定？”死之异者问到。
“我想我没有干掉你，已经证明我的诚意了。”
“总有一天，他会像我说的一样，把你干掉，领取功勋。”
“放心，他不会的。”燕然两只手托腮，喜滋滋地看着秦小赢。在这冰冷幽暗的幽冥，看到故人，亦是一种幸运和幸福。
“为何对他这么有信心？”
“因为他是秦小赢啊，天底下独一无二的秦小赢。”
“这都是你一厢情愿的觉得。”死之异者无情说道。“这家伙身上都是我讨厌的气味，总觉得这家伙不是那么好心。如果你出来的时间过长，那些异兽不受我的控制，会暴走的。”
“我再跟他待一会。”燕然盯着秦小赢的脸，轻轻抚摸他的鼻翼。“你好像成长了不少呢，这些年，你也一定没有少吃苦吧？”
“对啊。”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
秦小赢醒了。
“你……”一瞬间，燕然有些慌乱，脸有些红。“你什么时候醒的。”
“醒了有一会了。我的身体素质你也知道，可是杀过不少野兽的，所以伤好得快。”
“那你都听到什么了？”燕然咬下嘴唇，有些紧张。
在秦小赢看来，燕然这幅表情，很是可爱。
“那要看你想要我听到什么了。”秦小赢眨了眨眼。
“你！”燕然有些小生气，这家伙醒了，为何不早点打断自己的对话。看来这家伙也学坏了！
嗯，很坏很坏。
可是，自己有点喜欢是怎么回事？
她的眼睛笑的如月牙一般。“那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吧。我时间很多，可以慢慢听你讲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
“好。”秦小赢也不拖泥带水。“打你死后……”随即意识到有些不妥：“就是你走了之后……”
……
幽冥，秦国。圣山。
孙无极正在山洞之中打坐。
“年轻人，愿意接受新的力量吗？”
孙无极眉头微皱。所有人已经离开这很久了。
那么这个时候谁会来这？
“为什么选我？”孙无极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从你的心底看到了憎恨，而憎恨是最好的力量。让我猜一猜，你憎恨你的同伴，憎恨让你呆在这里的那些秦人？”
孙无极眉头挑了一下，他没想到这未名的声音竟然有两把刷子。“你还看出了什么？”
“我看出了你对力量的渴望。而正好，我这里有一份适合你的力量。只要掌握了它，你就能成为这幽冥世界的王。”
孙无极已经不是两三岁的小孩了，他不可能被这简单几句话的煽动就变得冲动。“我对藏头露尾的家伙说出的话不感兴趣。毕竟连头面都要隐藏的家伙，靠什么取信于人？”
“那么，你想怎么样？”
“就先给我展示一下，你所谓的力量。我再决定，要不要相信你。”孙无极嘴角浮动着一丝冷笑。他身上的道家法宝不断地提醒他附近有阴魂。他暗暗用术法算了一命，发现自己是被一个脱离了躯壳的亡魂看上了。
想来自己这幅身躯是他的目标吧。
只是对方为何会找上这儿来？
来吧，恰好自己有一肚子火。就让我看看，到底是谁能够笑到最后。
三百四十四、长发如情思
秦小赢终于转醒。他第一眼看到了燕然。
“小赢哥哥。”燕然笑意盈盈的看向他。她不复再见时的清冷，更像是一位邻家女孩。
原本有些戒备的秦小赢，顿时松了一口气，“你终于变回来了啊。”
“我从没变过啊，小赢哥哥。”燕然眨了眨眼。
“少来，想杀我的眼神可是藏不住的。”
“那可不是我，是死之异者。”
秦小赢费力半靠，由于之前对阵，他不敢出全力，竟是被死之异者打成了重伤，现在只能缓慢恢复了。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疑惑问道：“这是哪？”
“丹朱国的都城。”
“丹朱国……”秦小赢的神色正经起来。他能感觉到这里刚才发生的劫难，甚至能感觉到外面异兽在大肆捕杀丹朱国的生灵活物。
“能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吗？”秦小赢有些不忍。他很想多跟燕然聊一下，但是他心头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他要了解事情的真相，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希望来得及。”
觉得即将有什么大事发生的他，却因为未来的不可知，让他有种山雨欲来的紧迫。
“你想知道些什么？”燕然叹了一口气，她原本心中还存着一些侥幸，重逢是那么美好，总有一些话语要去倾诉。但秦小赢却上来就质问些大煞风景的问题，他是个猪脑子吗？
“你为什么会变成死之异者，六道轮回的失控跟死之异者有关吗？还有……如果我杀了死之异者，你会不会消失？”
燕然有些苦恼，她挠挠头，说道：“我该先回答你哪个问题呢？”
“死之异者和我，你可以当成是一体的。”
“一体的？这话怎么讲？”
“也许是一体两面，善恶两份，她本就是我另一面的影子。”燕然说道。“她突然出现的时候我当然也很诧异，但她出现，帮我认识到，善良的对待这个世界的态度，并不一定就是正确的。在幽冥这个善良无用的地方，总需要有一些特殊的手段，比如暴力，恐惧，死亡。”
燕然的话，让秦小赢有些陌生。他甚至觉得燕然似乎改变了许多。
“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燕然犹不自知。
秦小赢长叹一口气，认真的盯着燕然：“你难道不觉得暴力带给世界的只能是暴力吗？”
“但同样也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如果没有死之异者，我大概早成了这幽冥的一粒尘埃，甚至无法等到你来这里见我的这一天。即便如此，你也觉得暴力无用？”
秦小赢语塞。
燕然甜甜的笑了起来，眼睛中满是无辜。
但秦小赢却觉得眼前之人与记忆中的那人，已是判若两人。
燕然的话，却是让在她体内的死之异者都有些诧异，她从未想过燕然占据身体的主导权后，竟是还能为自己辩解一番。甚至将眼前这个看上去讨厌的男人怼的哑口无言。她觉得有些爽。这种爽不是自己杀了他，而是用自己的道理驳倒了大义凛然的样子。
有多少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鬼话的家伙，背地里却干着男盗女娼的勾当。这种人，她即便杀了，也觉得尤为不解恨。不能贯彻自己言行的家伙，只能称之为虚伪。
秦小赢没有着急用自己的道理去让对方认同自己的观点。而是看向燕然，很认真的说道：“你说得对。”
死之异者更诧异了。
这家伙竟然会认同燕然所说？
“你说得对，是因为世上总少不了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事情。用暴力不一定是最好的方法，但一定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能让对方认同拳头硬的说话才算数。我没有资格去跟你讲什么大道理，因为一直以来，我也是用拳头去代替思考，用暴力来最终解决问题。”
燕然歪着头，静默的等待着秦小赢的转折，比如用一个“但是”来教育自己。
可秦小赢却没有如她所想，而是继续沿着燕然的思路讲下去：“只是当我们有了比普通人更厉害的力量的时候，就要停下来想一下，我们的暴力，到底是指向谁的。”
燕然没有明白“指向”的所谓。
“作为一名强者，拥有非凡力量的时候，自然已经是‘超人’，但强者也有不同的选择，那就是站在弱者的立场向强者出拳，还是向更弱者施加暴力。不论是异火国、丹朱国还是秦国，大多数人都是无辜的，甚至不清楚何谓异者，何谓家国。他们所求的，不过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跟家人能够团聚罢了。但作为一名强者，我见过的很多人在拥有了超人的力量后，就要想如何保护平凡人的这种日常平静，而选择担负起更大的责任。”
“他们是傻吗？”燕然脱口而出，然后不好意思的看向秦小赢“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死之异者说的。”
“他们是傻子，但确实值得人尊敬的傻子。像他们这样的傻子不是太多，而是太少。我同样见过许多人，许多世家，许多豪阀，许多权贵，为了一己私利，将民生置于水火而不顾。有时候甚至也会有如你这般的戾气，恨不得将他们打杀了算了。”
“可是，你没有这般做，对吗？”燕然似已听了入了迷，问道。
“我会想，如果是那些傻子会如何做。我发现自己学不了那些傻子，后来还是忍不住便向那些看不惯的家伙出拳了。那是一种浑身舒爽的感觉，似乎我的拳头和我的精神融为了一体，那些人的生死都在我的一念之间，我成为了他们命运的主宰。”
“这有什么问题？”看到秦小赢眉间的疑惑，燕然丝毫不觉得他做错什么了。
“我这么做的话，和那些恶心的家伙们，又有多大区别？”
“有区别的，他们是坏人。”燕然说。
“我们是以自己的善恶判定别人的善恶，还是以天道的善恶判断善恶？”
“这……”燕然歪头，秦小赢的习惯，是用别人的逻辑驳倒别人，他一定在这个设问当中放好了陷阱，等自己去钻。“都不对。”燕然回答说。
“那你这是认同我方才说的话？认为暴力不能解决问题？”秦小赢笑了起来。
“不对，不对，自己已经快被他绕晕了。那就是以天道的善恶为准。”
“如果严格的按照天道的行为逻辑来判断人间的善恶，其实某些程度上，恶人所做的，其实正是‘物竞天择’，像动物一样，代表了某种自然的选择。毕竟人的善恶或者行为准则，是因为禁止人类自己像动物一样。”
“你在骂那些坏人畜生？”
“我没有。”
“你说坏人像动物，那么不是畜生是什么？”
“你说得对，他们是畜生。”秦小赢无奈承认。
“看来我们在这一点上达成了一致。”笑着伸出了手，见秦小赢不理他，就像以前一样，揉了揉秦小赢的头。
她的举动让秦小赢仿佛回到了过去的时光，神情也松弛了下来。
“回到刚才的话题……”
“好啦好啦，小赢哥哥，我们不聊这个了好不好？我觉得好无聊。”燕然耍赖不想听秦小赢讲大道理。
秦小赢楞了半晌，然后说道：“好，那说说六道轮回崩坏的事……”
“喂，久别冲锋，不应该先叙旧吗？”
“时间很着急……”
“再着急的时间，也不差这一会。”燕然将头靠在秦小赢肩膀上。
“让我靠一会……就一会就好。”
长发如情思，不语入人心。
三百四十五、突然的变故
幽冥之中，突然大地一阵震动。
天空一轮冥月高高挂起。暗红的月光夺眼刺目。仿佛一只恶鬼，正在紧盯着这处法外之地。无数的冤魂，飞往这暗红的月光，如飞蛾扑火。渐渐地，以天上的红色月光为中心，天上渐渐有鬼气聚集，成为了笼罩幽冥四野的巨大漩涡，被暗红冥月不断撕扯，形成极为妖艳的流星拖尾。
此刻，自人间而来的众人都已回到了秦国都城。
只是照世明镜和子夏没有出现在队伍之中。
所有人都隐隐觉得，有不好的事发生了。
“我们进入幽冥多长时间了？”左小微诧异的发现自己的手在月色下已经逐渐变得透明，内心惊疑不定，难不成这便是活人进入幽冥所造成的某种反噬？他们服下的那冥火蓝晶也无法让他们彻底融入这方天地规律之中？
“快三天了。”王小艺回答道。他一直计算着时间，如果有误差的话，前后相差不会超过一个时辰。他也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等待着师兄的决定。
“三天……时间已经不短了。”左小微似乎彻底下了决心，他环视众人，说道：“我们在这儿已经耽搁了太长时间，不能再等下去了。秦小赢那边，想他他武功高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我们也不必去救他了。我有一个建议，直接出发，前往背阴山。”
“但是，天监老人当时将往来两界的传送阵法交给了他。如果不去救他，等于说我们这几个人去了也只能干瞪眼。”侯慕白说道。他这一路，行的都是低调，从来不怎么张扬。难得他发表一番见解。
“这个无妨，天监老人也将传送阵给了我一份。这传送阵我们俩一人一份，也是为了防止当下这种情况。只要有三个人，传送阵就能启动。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可是我师弟还有那子夏……”多摩罗听说要撇下照世明镜和子夏两人，却还是有些犹豫。要是他们这儿开启了传送阵，子夏、照世明镜，甚至秦小赢这边没有赶过来，等于说他们将永远留在这幽冥之中。
现在的情况，大家嘴上不说，其实心中都有些着急。特别是那天上的血红冥月一出现，他们心底就有一种被什么怪异东西给盯上的发毛。
“照世明镜的机缘到了，现在还没有回来，想必是发生了什么，耽搁了一下。我们在这给他留信，若是看到了，按他的脚力应该能赶上才是。何况……还有秦小赢的传送阵在。”左小微的言下之意，就是照世明镜、子夏完全可以去找到秦小赢，三人合力打开传送阵，照样能返回人间。
多摩罗听懂了左小微的言外之意，不再有异议。
“别忘了还有我师兄……”赵三思说道。
“孙兄是我们的一大战力，我们当然需要跟他汇合。”左小微若是没有秦小赢在身边，还是众人的依仗。
见众人没再有意见，左小微让众人稍微修整了一番，便准备起身。
此时，秦国内部也有不稳之处。竟是有数百重甲铁骑从他们身边飞驰而去。
“发生什么事了？”王小艺有些诧异。
“不外乎，有人不服管了。”侯慕白看待问题，简单而直接。幽兰黛尔此前的软弱表现，定是让手下人生出了许多不满，前去逼宫了。
“不要去管那些秦人了，我们还是赶紧出发吧。”赵三思催促道。
“没错。”王小艺也觉得事情不宜再拖。
“好。”他们踏出城池，往初来之时的圣山而去，与孙无极汇合。
他们没有发现，天上漩涡的中心，正冲着那圣山中央的位置。
此时，那里正闭眼端坐着一人。
孙无极。
不，他现在已经不能说是孙无极了。
而是将丹朱国运全部献祭掉的——祁衡。
秦国都城。
幽兰黛尔被数百秦国重骑团团围住。
“你们这是做什么？”一身轻铠的幽兰黛尔，手握长枪，质问那数百铁骑。
“军团长，我们只是觉得你不再适合领导秦国兵丁了而已。”为首之人冷冷说道：“我们都已经被丹朱国欺负到头上来了。而你是怎么做的？是一再的避让，完全没有体现我大秦的军威！我就说过，异族不配当这个军团长！”
“李威，我记得你在我手下吃过三次败仗，难道你还没吃够吗？我面前别说是几百骑像你这样的家伙了，就是来再多，我也不会输。”
“你当然不会输，毕竟你是军团长大人，我们军团最强之人。但那又如何呢？我们相处了太多年，对你的弱点太了解了，那就是——心太软！心太软的女人，做不了大事！”
“我倒想问问，若是由你来做军团长，该如何去做？”幽兰黛尔望着眼前众人，气势丝毫未输分毫，反而正在节节攀升。
“自然比你硬气，比你更能体现秦人的威风。”
“所以说会思考的蠢蛋，还是一个蠢蛋。”幽兰黛尔嘲笑道。“秦人的威风？早在秦国覆灭时就不存在了。身为一军之长，要考虑的，自然是保护好更多的人。这一点如果被你视作软弱的话，那么说明你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硬。”
幽兰黛尔有些引起不少麾下忠心将士的口哨声。他们哈哈大笑起来：“李威，军团长说了你不够硬。”
“跟她废话什么？我们快用弩箭将她射成刺猬！”李威手下一名副官说道。
“蠢材，你以为弩箭对这种高手有用吗？”李威对副手说道。他时刻紧盯幽兰黛尔，像是在盯着一个好看的死人。
幽兰黛尔手中长枪，名为：不灭星锚，枪身散发金黄色，乃是异种合金打造而成，几乎没有任何重量，能够配合幽兰黛尔发出各种奇思妙想的招式。也正是凭借这手中的堪比神器的长枪，成为幽冥第一人。
“上！”知道弩箭无用，更不想军心有失，李威下定决心，要以下克上，让第九军团姓李。“幽兰黛尔，去死！”
人马一体，长戟在手，李威以法术附着其上，一团红色火焰冲破天际，向幽兰黛尔横扫！
“保护军团长！”亲卫队喊道。
幽兰黛尔却站在了他们身前。
亲卫队的队员们，反倒成为了要被保护的对象。“现在兵力紧缺，还是我来吧！”
李威的这一招，显得太小儿科了。
“赤辉之星·不灭幻炎！”
不灭星锚枪身之上同样附上一层烈焰。
烈焰VS烈焰！
终究是那最强女武神更胜一筹！
“比起看起来的软弱，我更想去守护更多的人啊。”幽兰黛尔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枪术破开对方焰火，却没有命中对方。
而是被她甩开。
“这算什么？你的怜悯吗？”李威不解。
“现在放下武器，饶你们一命。”幽兰黛尔淡淡说道。
“我们的回答是，不！”
李卫等数百叛军，早就放弃了一切。
何况，他们这次反叛，也是有预谋的。
此时，大地震动，都城城墙剧烈的晃动。历经无数年岁月的洗礼，竟再也承受不住这震动，彻底的裸露在视野当中。
前方早有斥候来报！
“异兽来袭！”
幽兰黛尔心神震动，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秦国的城墙竟是如此脆弱。
“就是现在！”趁着幽兰黛尔心神失守，李威使出了最强一招，他有这个自信，自己这最强的一招，定能将幽兰黛尔重创。
只是，他的招式刚形成，就再也动不了了。
因为他的眼前，出现了一枚悬空兵符，散发淡蓝色的光，将他的招式威力尽数卸去。
这甚至不能叫做兵符，它有另外一个名字——
“真理之键，苍穹虎符。”
另外一个儒家女子轻轻握住那枚虎符，怒问道：“你可认罪？”
“你是谁？我何罪之有？”
却听无数重甲脚步震起烟尘。
“有罪！”
“有罪！”
无数本应陷入昏迷的秦军将士一个个生猛的出现在李威面前。
“你们……”李威的瞳孔骤然放大。“你们怎么醒的？”
“连形势都看不清楚，让你当军团长，怕是赔的底裤都不剩下了。”子夏嘲笑道。
三百四十六、长枪所向
李威年纪不大，三十多岁的年纪。鼻子到下颚有一道清晰可见的伤，他经常跟同僚炫耀，这是为秦国战斗负伤的勋章。但他笑起来，会使脸上的那道伤口向外翻翘起来，带着脸庞下部像是没有完工一般，露出里面的骨头，顿时给人面孔上呈现一副凶恶的表情。
幽兰黛尔这次表现的软弱，让他们这些秦兵心中的不满更加狂躁。所有的秦国军人脸上无光。他们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如此屈辱。
是的，屈辱。当那帮异兽来到秦国城下，然后扬长而去。他们不觉得祁衡的行为有什么不对。他们只觉得幽兰黛尔的应对太过软弱。
秦军，何曾吃过如此闷亏？
所谓昏迷了大部分秦兵，在李威看来，那不过是一个借口。
谁说兵少就不能
你幽兰黛尔不是号称幽冥武力第一吗？
如此作为，何谈服众？
而很多血统纯正的秦人，更是不满上代军团长将军团交给这样一个女子。
凭什么一个异族女子能骑到他们血统纯正的秦人头上？
明明是蛮族人的后裔，凭什么让她执掌军团？
就凭她的武力？
事实证明，她武力再高超又如何？是幽冥第一又如何？还不是被丹朱国的祁衡用异兽压了一头？
笑话！
聚众叛乱的后果，李威想过。大不了就是一死。
可是，能用自己的死，激发秦人内心的血性，让他们奋起反抗那个该死的女人，他李威，死得其所！
只是眼前的情形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那便是一直被认为断了传承的秦国真理虎符，竟是突然出现在他们这些叛军眼前！
这一惊，非同小可。
因为不同于幽兰黛尔仅代表着一个军团武力的巅峰。
曾经手握真理之键·苍穹虎符的皇甫亮代表着秦人另外一段辉煌壮丽历史。
大秦第一军师。
当时的大秦，视同于天下四境。
第一军师，便是天下的智谋之巅。
就是这样一个人物，在随第九军团出征幽冥不久，听闻公子苏被害，竟被气到吐血而亡。
从此，一段传奇竟是断了传承。直到幽兰黛尔的出现。
这个女子，曾经被认为是最有可能接替皇甫亮军师头衔的大才。只是这女子竟是不爱坐在帷幄之中，更爱冲在沙场之上。拒绝了大秦军师的名号，转而成为了第九军团长。
李威算尽了一切之后，却唯独没有想到过，断了上千年之久的传奇虎符，竟是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种震撼，不亚于皇甫亮亲临。
李威看到那枚虎符，急忙收敛心神，不想让幽兰黛尔找到自身破绽。
看到眼前陌生女子，心下疑惧更甚：“难不成这人竟是得了秦国军师传承？相传那人有意培养一位女子军师，只是这人为何从来没有见过？”但心中念想甚是快捷：“不能让人瞧出我有惧怕心思。”于是冷哼一声：“哼，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人手握相似兵符，就敢冒充我大秦第一军师虎符？”
子夏闻言，不由嘲笑道：“尊敬不是嘴上说的，而是要实际做的。在当下兵变，非蠢既坏，阁下却是哪种？”
听到子夏嘲讽，李威手下弟兄早就忍不住，喝道：“幽兰黛尔丢我秦军脸面，早就该下台思过。倒是你这个不明身份的家伙突然出现在这，十分可疑。莫不是幽兰黛尔勾结外族，意图灭我秦人？”
“说你们蠢坏，你们还真是不加掩饰啊。幽兰黛尔勾结外族？既然你口口声声言必称秦，我且问你，何谓秦人？”
“秦人自然就是黑发黄肤单眼皮的老秦族人。”李威说道。
“错了，大错特错。”子夏摇头。
幽兰黛尔看向子夏，不明白子夏为何愿意费这么多功夫，按她现下的实力，处决这些叛军并非难事。
幽兰黛尔的那双眼睛灵活、明亮、光彩夺目，象两颗星星一样。头发金中透黄，细而长，稠密，结成辫子环绕后脑，华贵发冠如古代诸侯的王冠一样。
只是她的不解，与所有人都相同，那就是李威现在败局已定，为何还不动手？
李威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不对，冷汗不住直流：“哪里错了？”
却听子夏侃侃而谈：“秦人，海纳百川：楚之百里奚，西戎由余、卫人商鞅、魏人张仪，更别提范雎、姜子韦、尉缭、李斯；秦人，求变：商鞅变法，为秦开六世帝业；秦人，不屈。数次大败，却未曾气馁，手握前辈传承下来的兵剑一往而无前，终于收河西，复失地，成一代之霸主！你告诉我，秦人的历史，只是由黑头发黄皮肤的秦人书写的？荒谬！狭隘！无知！”
被子夏一阵痛骂，李威冷汗更甚：“你究竟是何人，为何知晓我秦人历史？”
“儒家子夏。”
闻听子夏乃是儒家，李威和周围叛军都是大笑。
子夏不解：“何事这么好笑？”
“我当是谁，却是被我秦人坑杀的酸儒门生！就你们，也配跟我们谈什么是秦人？”
此言一出，却是犯了忌讳。却见那枚传奇虎符竟是周身一震，将大笑着的叛军全部击倒！
“？”
李威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刚站起身来，就被那虎符再一次击倒。
“这是怎么了？”他们不明白自己触犯了何种禁忌。
“很不巧啊，如果在场的只有我一个儒家弟子，说不定我还能释然。可不是如此啊，我的身边，还有数万稷下学宫亡魂，等着归来复仇呐。只能说你们不长眼呢……”子夏说罢，那虎符竟是通略心意，绽放无匹力量。
“解构……重组……我现在赋予你们，秦人真正的力量！”所有秦人手中，竟是出现了一把把趁手的兵器金戈，胯下多了嘶吼着的机械铁马。
“这就是【天工开物】吗？”子夏首次应用虎符，这才见识到了虎符的不凡之处。所谓【天工开物】，便是以自己的掌握的知识，构造世间的一切物品。
这样看的话，这个真理之键·苍穹虎符的威力，在于掌握它的家伙有多么厉害。因为可以将兵主的闪念化作现实。
“这……”秦人的震惊不亚于子夏。因为这个家伙，竟是让他们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另外一种……仰望天空的可能。
只是现在，随着大地震动的越来越强烈，他们将心神收摄，准备迎接最终的一战。
有了如此强大的的兵马，那些异兽，不过土狗尔尔。
至于李威等人，看着眼前发生的变化，一下子有些茫然。这与他们印象中的秦军相差许远。更像是，故老相传的神话故事，在冲击着他们的每一条神经。
那些圣白的盔甲替代了原来破烂不堪的甲胄，每一条银色花纹都凝结着秦人先祖的智慧；手中的利刃，指向远方——
那是秦人的信念所在。
征服他人前，首先要学会保护自己的家园。
幽兰黛尔捂住自己胸口，向子夏低头致谢：“你果然做到了，按照约定，你可以取走虎符了。”
“反正我一时也不回去，我们就同行一程，也让我见识一下秦军的实力，如何？”子夏说道。
“好。”幽兰黛尔将垂下的发丝轻捋在耳后，手提长枪，嫣然一笑。
丰满洁白的双腿一夹重构烈马，眼神肃穆，下令道：“全军，迎战！”
那是秦军的吼声。
“等等！”李威等人拦在他们面前，“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们？我们可是叛军！”让他们最难受的不是自己反叛没有成功，而是对方彻底无视的态度。仿佛他们的这次反叛就像一缕微风般微不足道。
“有罪，回来再审！”幽兰黛尔望向子夏，子夏冲她微微点头。认可她的做法。
“你们不怕我们屠杀城中秦人吗？”李威不满。
“秦人没你想的那么战力不堪。你敢行如此狂悖之事，我等自然会令你后悔。”
“可是……我等不服啊。”李威大喊道：“我们就像是一个笑话，在最不应该的时间出现在最不应该的地点，成为了历史上的笑话。”
“你想怎样？”
“听闻过去，秦军远征，以活人生祭。”李威说道。“我不想家族因我蒙羞。”
李威示意手下叛军摆开阵型，与秦军对峙。
幽兰黛尔微微点头：“还算像我大秦儿郎！”她抬起枪，指向异兽侵入的方向，同样是叛军所在的方向。
枪尖所指，是荣耀的过往，更是期待的未来。
倒塌的城墙传来历史的呜咽声，那是风在残垣断壁中穿行。天空上的漩涡越加狂烈，已经有身体轻灵的亡魂被漩涡吸走。
“全军，出击！”幽兰黛尔的声音昂扬有力，苏醒的秦军心中自有一曲来自先人的曲调，悲怆雄壮，慷慨激昂。
“冲！”李威指挥重骑冲向秦军。“奋六世之余烈！”数百叛军喊道。
“振长策而御宇内！”其余秦军回道。
本是同袍，阋于墙内，外御其辱。
“我与你们同在，并肩而战！”李威幻想着自己如对面的秦军一般，在战场上痛快杀敌的情形。
看到越来越近的金戈铁马，他释然了。
这才是他心目中的大秦军团。
他的兵刃面向了自己。
当大军碾过，只有风声依旧呜咽。
三百四十七、幽冥异变
幽兰黛尔望向兽群，将枪尖放平，目光与枪身平齐。她身上仿佛有一道因意念而凝聚的光，近乎神圣。
少女的容颜下，是女武神的自傲，她从未败过。
她将继续带领秦人从一个胜利，走向另外一个胜利。
这些异兽，不过是她传奇之路上的踏脚石。
古老的秦人歌谣回荡在阵中，那是秦人时代流淌之血，曾为人间而流；如今秦皇血脉枯萎凋零，但秦人列古诸王的星辰依旧停留在天空，照耀人族千古。
那是秦人利剑，是秦人烈马……
那是秦人荣耀，是秦人魂魄……
那是秦人骄傲，是秦人双翼……
穿越了遥远的时空，降临此地。历史和现实一统，让子夏感受到那背后的秦人信念所在。
“我来助你！”子夏受到感染，更是催动虎符。虎符绽放紫金光华，在冲锋的秦军将士脚下，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冲！”
军队的冲锋越来越快。
是秦军在回应他们的军团长。
他们并肩而战，从他们的父辈、祖辈开始，便是如此。
他们如此兴奋而又淡然，马革裹尸是他们毕生追求的荣耀。
那些异兽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人类竟然会愚蠢的向他们发动反冲锋。它们不会明白，对面那些军人眼中闪动着疯狂的色彩。
长矛架起，弩箭齐射。
无数被真理之键·苍穹虎符特殊技能【天工开物】附上道元的箭矢，飞速射进异兽群中，刺穿异兽的身躯。
这些冲来的异兽，虽然倒下，但依旧不知畏惧的向秦军发起疯狂的冲刺。他们口吐烈火、冰霜，同样击穿防护屏障，击伤诸多秦军。
短短几个呼吸间。
秦军冲锋阵型与异兽群相撞。异兽那庞然的身躯竟是经受住了秦军前阵重骑的攻击！
幽兰黛尔眉毛一挑，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若后排不减速，那么前面的重骑将受到灭顶之灾！
于是她出手了。
“翼逐北天·扬帆百浪！”不灭星锚长枪横扣烈焰，化成三十多米巨大长枪！
她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手中所指，便是异兽群方向。
长枪射出，如弓矢流星撞击兽群，在兽群之中轰然炸开！
只见那长枪余威依旧，刺穿前排挡路异兽，为后军杀开一条通道！
子夏见状，惊叹幽兰黛尔武力爆表，竟是与秦小赢一般无二的怪胎。
心下更想：“难不成秦人善出变态吗？”
幽兰黛尔帅气地回到坐骑之上，带军冲锋，当异兽群被划开口子，等待它们的便是死亡。
冲破异兽群，秦军士气大涨，子夏又催发【天工开物】，修复受损秦军兵器！
秦人再冲！
这一次，是从异兽群的尾处开始反向格杀！
无数异兽横死当场。
再冲！
又冲！
秦军的体力已近极限。
但异兽群的规模实在太大，离残破的都城也越来越近。
它们不畏惧死亡，身边异兽的倒下，没有让它们的步伐停滞半分。
终于，在竭尽体力的最后一次冲锋下，最后一头异兽也倒在了秦军脚下。
“吼！”
秦军发出震天吼声。
但此时，大地震动再起，比之前更甚。把诸多秦军震翻在地。
丹朱国方向，再一次出现了狂奔而来的异兽群！
秦军斥候面露惊惧，他们握紧兵器的手已经酸痛难忍。
再来一次这样的作战，怕是吃不消。
子夏看出不对，沉吟道：“这样不行，这些异兽没有灵智，背后更有死之异者操控，真的再来一次，秦军伤亡太大。”
幽兰黛尔同样察觉出不妥，令人发出信号，令剩余秦人弃城。
秦军目光中流露出不舍。
那是他们现在的家园。
而如今，家园将毁。
异兽群越行越近。
所有人都在等着幽兰黛尔的命令。
是战，是走？
“秦人的剑曾经断过，也曾经败过。但我们从未认输过。”幽兰黛尔的蓝眸看向远处，女武神冷静的话语稍稍稳定了军心。
“我们的祖先，打过的仗，比我们如今面对的更要卓绝困难。但他们从未畏缩过，因为，我们是秦人。”
“秦人的荣耀，自当由我辈来守护。”
“所以，尔等可愿随我决战？”
圣洁的光芒从幽兰黛尔身上发出，笼罩在秦军之中，治疗好了受伤的秦军众将士。
不灭星锚上的火光点点，依稀是秦人传承千古的信念星火。
“战！”当战字喊出，身上的疲惫和畏惧似乎一扫而光，力量再次充斥全身。
子夏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旋即摇头：“这是凝成实质的士气？这幽兰黛尔到底是何方神圣……”
背水一战。
自幽兰黛尔身上发出的光华越来越盛，犹如一条条光脉，耀眼异常。
“这便是秦人吗？”子夏喃喃道。作为女子，她自然知晓幽兰黛尔若不是有过人的武力，自不会如此服众。但今日她内心热血点燃，却早忘却了幽兰黛尔的性别。
名将不需有名剑，一腔孤勇铸千秋。
“奋六世之余烈！”子夏忍不住喊道。
“振长策而御宇内！”秦军如一人回道。
有了之前的经验，幽兰黛尔不再莽撞行事。令人抓紧时间轰出十丈沟壑，权当阻挡第一波兽潮的陷阱。
再退百米，又挖出数十个深沟。
子夏若有所思，来到幽兰戴尔身边说道：“这些招法，对付寻常军队或许有用。但如今我们面对的是毫无灵智的异兽，要大规模杀伤的它们，这些陷阱远远不够。虽然士气调动起来，但我看秦军的体力，怕是无法全歼剩下的这波兽潮。”
幽兰黛尔心念微动，轻声问道：“我也不跟你客气，你继承虎符，是皇甫亮承认的军师传人，你可有良策可解眼前危难？若是成功，我定当奉你为首席军师。”
子夏点头：“虚名就算了，计策我这里自然是有，但要看你敢不敢用了。”
幽兰黛尔苦笑：“如今我等自身难保，连都城都没了，还有什么计谋我不敢用？”
子夏一指远处被秦人视作圣山之地：“若是我，决战之地选在那。”
幽兰黛尔一时不解，但一下子抓住重点，旋即明了：“明白了，可你能做到？”
子夏扬了扬自己手中虎符：“总有些办法的。”
白君言此时被叫到幽兰黛尔身边，有些不解：“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
幽兰黛尔不及解释，下令分兵。一部分由自己指挥，另外由白君言率领小部骑兵，协助子夏赶往圣山。
“一切听从子夏军师安排。”幽兰黛尔怕白君言不听话，于是下了死命令。
“你想做什么？”白君言在路上问道。
“毁掉它！”子夏的语气无比坚定。
“那可是我们的圣山！”
“你们的圣山？”子夏摇头：“不，那是异兽的葬身之所！”
“完了，我会被列祖列宗骂死的。”
“秦人不属于幽冥，这里也不应存在你们的圣山！破除你们心中的迷信，炸掉一座圣山又怎么样呢？记住了，机会只有一次！当幽兰黛尔他们引来异兽，我们便要炸掉那座山！”
军令难违，白君言一脸苦相：“知道了，但是你打算怎么做？”
子夏胸有成竹：“也该让你们这些大头兵见识一下，什么叫军师了。对了，你们老是圣山的叫，它叫什么？”
“天柱山。”
“名字起的不好。”子夏摇头：“本就是九幽之地，何来通天之柱？想必是你们秦人老祖宗，遥看山巅，思归故里罢了。”
白君言被子夏一言点醒，觉得子夏的话触及了某个真相。“但是，预言说过，那圣山上将会有黑夜至尊的消息，那是我们秦人的救世主……”
“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能依靠的永远只有我们自己。”子夏说道。
另一边，幽兰黛尔下令秦军出击，接近兽群，不断挑逗它们。
果然在秦军的挑逗下，勾起了异兽们的注意，不断的尾随在秦军身后，想要吞噬掉这些秦军。
离天柱山越来越近。
幽兰黛尔心中的心也提了起来。
天柱山的地势起伏不定，不利于骑兵的突进撤退。若子夏的计策不成功，所有的秦军怕是要葬身于此。
但也只有相信子夏一把了，皇甫亮的虎符，可不会那么轻授于人。
山脚之下，子夏望着天柱山，趁着不多的时间探查一番，终于选定了一个地势险峻之处。
“就这里了。”她心念一动，祭出虎符，心中闪念而过，虎符竟是炼出无数细长竹管。
“这是什么？”白君言问道。
“苦境人将这个称为炮竹。”子夏答道。她又观想出数尊巨炮，每尊巨炮上面有数十炮管，恰好能装入那无数竹管。
她将白君言手下军士分开，每五人操控一尊巨炮，向天柱山击发炮竹。
“你这是要做什么？”
“赶紧做事。”子夏自己独自操纵一门巨炮。这门巨炮是虎符当中稷下学宫亡魂想出的设计，她也不过是拿来一用。
于是无数炮竹被打上了天柱山。
“这就好了？”白君言问道。
“你看这山毁了吗？”
“没有啊。”
“那你觉得它会怎么才会被毁掉？”
“不知道啊。”白君言久经沙场，但子夏取出的东西，闻所未闻。
“为将者，故经之以五事，道天地将法。”子夏这几日跟白君言很熟了，所以不由出言提点他几句。
白君言听到这几个字，心痒难耐，知晓子夏这一句话包含的“道天地将法”是关键所在，不由出声问道：“请你赐教。”
子夏看着远处的情形，侃侃而谈：“你刚才问我这天柱山会怎么被毁掉，对吧？”
“对。那么我回答你道天地将法，你是不是觉得，哎，有点道理，但又有点想不明白？”
“对。”
“好，我且问你。我们打仗是为了赢还是输？”
“当然是想赢。”
“那么赢是结果还是起因？”
“自然是结果。”
“你这么想自然不算错，但我告诉你的这五个字，却可以将‘赢’是为起因，而打仗却成了结果。”
白君言一愣，不解子夏这是何意。秦人的传承遗失太多，让他们早就忘记了许多典籍内容。
“为将，在打仗前心中应该能够对双方的优势、劣势看得清楚，道，乃是首要的，这仗能不能打？能打，才能称为必胜。上顺天时，下知地利，唯贤任能，归之军法，这便是这个次序。那么回到你刚才问我的那个问题，你有没有思考，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呢？那么当下欠缺的又是什么呢？”
子夏短短一席话，却着实让白君言茅塞顿开，不由正色施礼：“阁下当属大才，我自愧不如。”
子夏坦然受礼，毕竟自己所说，也是凤君仪不传之秘；凤君仪常说法不轻传，道不轻授。但子夏观白君言言行举止，相传一二，自无不可。
子夏将接下来的安排一一指派妥当，只等幽兰黛尔率军前来。
过了几炷香的时间，秦军身影往天柱山这边越来越近，后面更是无数异兽。子夏心中盘算几番，喊道：“第一次信号。”
两束烟火射出，天空中出现两只大手，分别指向左右两路。
幽兰黛尔见到天上信号，不由微笑：“着实好心思，这下倒是省去沟通麻烦了。”她手中一挥，秦军阵列渐渐分开。
“第二道信号。”子夏下令。
天空中出现烟花倒计时。
五
四
三
二
一
“撤！”子夏下令，白君言部属分队，所有人骑马狂奔。
子夏双手一捻，无数巨炮向天柱山倾泻发射火弹！
伴随无数声惊天巨响。
天柱山山崩地塌，山峰倾压向秦军所在。
“分！”幽兰黛尔同时指挥秦军分开，向左右两路快速分开，异兽冲向倒塌的山峰！
轰！
大部分兽潮顿时被压在了山峰之下，再无声息。
只是秦军这也遇到了麻烦，山峰崩塌引起无数烟尘，让前路一片昏暗，不知如何是好。
却见迷雾中亮起数道希望闪耀的烟火。
那是子夏在用信号指引大军行进的方向。
“冲！”幽兰黛尔手中长矛再次幻化出火炎，引导后军方向。
大军在十里外回合。回头遥望天柱山，已经被拦腰抹平。
子夏出现在幽兰黛尔面前：“幸不辱命。”
幽兰黛尔翻身下马，激动地握住子夏的手：“军师好手段！”
诸多秦人见识到子夏能力，更是钦佩。
只是心中不由随即想到，这子夏毕竟是人间之人，不可能与他们这帮秦人相处太久。若秦军有此军师，何愁不能重返人间？
念头尚未落下，天柱山断裂的山峰之中突然冒出冲天火光，与天上漩涡结为一体，随即凝聚为实体。
“那是什么？”幽兰黛尔不由定睛，只觉得心慌得不行。
只见一头灭世狂兽，陡然出现在他们所有人面前。
那狂兽如天柱山般高大，更如垂地之云，影子遮挡了幽冥不多的光亮。
只见那头狂兽扒拉开埋葬异兽的地方，一口将那些异兽吞下。
“这……”白君言目瞪口呆，他只觉得恐惧。在这头狂兽面前，他只觉得深深的无力。
白君言虽然失态，但其余秦军比他表现好不了多少。同样都陷入呆滞之中。
“快走。”幽兰黛尔首先回复一些理智。因为她发觉那头狂兽已经将目光盯向了他们。
虽然相距十里，但按照那狂兽的脚程，不过十数步而已。
子夏亦是肃然：“此地不宜多待。”
“我们该往何处去？”
子夏望向背阴山：“只有期待启动传送阵，让圣境之人来帮我们对付它了。”
事不宜迟，全军再次出动。与刚才不同，他们的脚步更添散乱。
狂兽冲他们疾奔而来，那速度比他们行军的速度还要快上许多。
眼见不敌，幽兰黛尔调转坐骑，将秦军托付给子夏，自己转头去对付那头狂兽！
“军师，我秦人生存不易，性命交付与你了！”
“军团长！”许多秦军见幽兰黛尔舍身，便想与她同生共死。
“我自有办法离开……你们快走！违者军法处置！若是我死，军团长由白君言接任！”不得已，幽兰黛尔下令。
秦军诸多将士含泪离去，不想浪费幽兰黛尔的一片苦心。
待大军走远，幽兰黛尔持枪下马，独挡狂兽。
只是她的身躯在狂兽面前显得格外渺小。
她轻抚不灭星锚枪身，目光逐渐坚定：“看来，我的使命到此结束了啊。”
她身形化为惊鸿，越来越快，人枪合一。
“不灭赤炎·弦控烈风！”幽冥第一女武神，引得幽冥力量灌注全身，在她身上凝为金辉盔甲，全部道元张开一张金色大弓，以不灭星锚为箭，瞄准狂兽！
“不灭幻矛·”矢贯九天！”幽兰黛尔临阵悟招，向以长弓贯射狂兽。
那狂兽感觉到不对劲，抬起手掌，向长弓重重压下！
首次交锋！
弓箭射出，竟是未尽全功。
幽兰黛尔嘴角沁出鲜血，这招即便由她用出，依旧负荷太大。
那狂兽手掌将幽兰黛尔拍飞，幽兰黛尔狂呕鲜血。
这时，白君言将她扶起。
幽兰黛尔见是白君言，眉毛紧缩：“你敢违抗军令？”
“你我从小相依为命，若是你死了，我独活又有什么意思？”
“可是你肩上还有更重要的责任！赶紧走”幽兰黛尔一把推开白君言，自己却因受伤过重，再次跌倒。
“我不！要死一起死！”白君言拒绝。
“你！”幽兰黛尔生气的翘起眉头，心中却感动异常。
“军团长！”
“军团长！”
越来越多的秦军回到这里。
“你，你们……”幽兰黛尔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
是喜悦，还是恐惧？连她自己都有些说不清楚了。
“要死一起死！”
“对，我秦人可没有让女子独自送死的习惯。”
“我们都是粗人，但是我们就认一个团长，那就是军团长！”
连子夏都折返回来。
“军师，你怎么也回来了？你本不用回来的。”
“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子夏说话依旧文绉绉的，让诸多秦军老粗们汗颜，好像这军师说话就是有些水平哈。
幽兰黛尔不再强求他们离开。
“秦军听令！”
“在。”
“随我，战这狂兽！”
“得令！”
阴影越来越大，但众人此刻心中的恐惧也越来越轻。
子夏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回来。
“秦小赢，看来要下辈子再见了呢。”她想到。
狂兽怒叫一声，百米长短的大脚朝这些蝼蚁重重踩下！
但眨眼之间，预想的大脚却并没有踩下。
却见无数细丝线将那只大脚牢牢控制住，惹得狂兽怒吼不止。
抬头望去，一名黑色道袍的道士正施法定住狂兽。
子夏看到那人，忍不住喊了一声：“秦小赢！”
“喂，这么等死可不是事啊，不如我们一起干死这畜生！”半空之人，正是昆仑秦小赢，在众人危难之际赶了过来，阻止了狂兽的暴行。
却听秦小赢大喝一声：“剑阵：回风舞雪！”
无数飞剑布好剑阵，困住狂兽。
“万剑之门开！第二阶·尽解雷霆！”一道血红的大门缓缓开启。
子夏见状，利用真理之键·苍穹虎符能力，重新解构秦军兵器，将所有兵器投入万剑之门当中。
秦小赢轻念一声：“剑来！”
夹杂万剑之门本身飞剑，所有兵器重又回到秦军手中，只是这次，紫色的雷光闪耀，增添了除魔降妖的无上威能。
那便，战吧！
谁说牺牲，不算光荣？
谁说出身幽冥的秦人不算英雄？
那破烂的铠甲兵器，如今焕然一新。那我们便赌一把命，战斗吧，以卑贱到尘土中的梦想，迎战黑夜中的狂兽，发出不甘的怒吼！
秦小赢见到士气可用，目视狂兽：“傻大个，今日便让你尝尝道家雷霆万法的滋味。”
道家雷法，可破妖魔！
白君言看到眼前情形，顿时恍惚，他想起那则印在血脉当中的预言：“当圣山传来黑夜至尊的消息，刀剑发出紫色闪电光芒。在他的眼中，世界的秘密无所遁形……”
三百四十八、灾祸之始，灭世之初
那狂兽陡然发疯，不停吸食天上漩涡。身体发出数道红光，切断秦小赢布下道元丝线。连那布好的剑阵也被冲破大半！
“不好！”子夏轻声惊叫，她感知狂兽气势再度攀升，手中虎符更是不停震动，大有畏惧之意。
狂兽脱困，向秦军重重踩下！
秦军一部分兵士躲闪不及，竟是被直接踩成肉泥！
幽兰黛尔连忙下令分散站位，秦军如今体力已是强弩之末，硬战此强横狂兽，连她都没有把握能一战尽全功，将它收拾掉。“这家伙如山岳一般，秦军没有跟这狂兽战斗的经验。”幽兰黛尔知兵甚深，寻常兵法并不能用在这等狂兽身上。
在绝对的灭世力量面前，人力终究有穷尽。
“我们不知这狂兽底细，若在这折损兵力，殊为不智。不如让秦小赢先拖住它，其他人暂且撤离。”子夏提出意见。见秦小赢尚有余力，况且底牌未出，相信这家伙总有自己的破解之法。秦小赢的实力是苦境年轻一辈公认的顶尖水准，就连其他三境的年轻一代，也难以望其项背。
子夏曾从骄傲至极的凤君仪嘴中听到过：“道成龙象之力，一拳千钧之威，心怀苍生，显达霄汉。秦小赢当为苦境年轻一辈第一人。”这个评价可谓很高了。
子秋、子路却是不服，当时便问凤君仪道：“若与先生这一辈的高人相比呢？”
凤君仪笑言：“当年我等好友也曾讨论过，若我们年轻时遇到秦小赢这等怪胎，怕是早就退位让贤，专心修炼，不问苍生之事了。连素墨虚都说自己怕是做不成苦境执道者了。”
“但有史以来，天才早夭不知凡几，现在他只是暂领第一人，按他的性格，未来成就也怕是有限。”子秋说出诛心之论。
子夏当时差点没跟子秋打起来。两人自长大后，关系缓和许多，可这等以言语逞英雄，甚至咒骂秦小赢的情形，子夏只觉是子秋嫉妒使然。
但凤君仪阻止了子夏，说道：“子秋之论，未必全错。许多年轻天才恃才傲物，目不能见自身短板，是取死之道。俗语常说：‘过刚者易折，善柔者不败’，可引以为戒。”凤君仪却是点出秦小赢自身隐忧，太过愿意打抱不平，更愿意靠自身解决问题，而不是依靠自己朋友。要知道，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而一群人的力量则是无穷的。所以算是不偏不倚。但他同样对子秋说道：“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你只盯着他人短处，却看不到他人长处。”算是两人各打一板。
子夏当时听了，才觉得先生言之有理，秦小赢是有这样的毛病。但苦于没有找到机会，跟秦小赢讨论一番，也好让他有所警醒。
眼下，众人却也只有依靠秦小赢了。
毕竟在场只有他有近乎无穷的道法，能和这狂兽鏖战一番。
“这狂兽脚程非凡，我等且战且退。”幽兰黛尔认同子夏意见，于是指挥秦军不再硬抗，她紧握手中长矛，等待秦小赢力竭，随时顶上。
幽兰黛尔可没有抛弃战友的习惯。
“秦小赢，拖住这家伙！”子夏给秦小赢打出信号。“多加小心！”她不忘叮嘱一句。却仍是不放心，竟是又制造出数尊巨炮，向狂兽开炮！
轰！
数声巨响，无数岩石块崩落，但狂兽依旧行动无碍。
“知道。这畜生反应慢，打不中我！”秦小赢一声长啸，所有兵器汇集于身前！
“剑部法·万剑朝宗！”秦小赢指挥雷霆万剑再度刺向狂兽，狂兽被夹带雷霆的无数兵刃扰的不胜其烦，浑身发出紫色炽炎，尽数弹开。
见秦军逐渐退散，狂兽感知到那黑袍道人方是眼下心头大患，于是朝秦小赢一爪拍来！
这时，一道黑雾向狂兽偷袭而来，将那一爪之力卸掉。说来也怪，狂兽爪力被黑雾包裹后，速度慢了许多。
众人定睛一看，却是死之异者。
这让子夏有些诧异，她怎么会出手相助？
却听那死之异者大喊：“小赢哥哥，这是灭世邪神之一的禁断灾祸！”她这一叫，非同小可，听闻是邪神，更令众人心中生起不妙感觉。
“小赢哥哥？她认识秦小赢？”子夏却捕捉到别人没有注意到的细节。“真行啊，走到哪都有红颜知己！”子夏一时气苦，却又感到酸味十足。“呸呸呸，我才不想管他这等破事呢！”却还是忍不住观察秦小赢那边状况如何。
秦小赢对死之异者轻轻点头，避开狂兽狠厉一爪，对着空气问道：“快帮我查查禁断灾祸是什么，昆仑史料可有记载？”
子夏见状愣住：“他在同谁说话？”
在时间与精神之屋当中，天涯凝尘快速翻越昆仑典籍，却没有找到只言片语。对着通讯器说道：“没有。”
映烛灯雪又去搬来无数典籍，急切的看向天涯凝尘。秦小赢出言相询，定是遇到了极大困难。
但天涯凝尘皱眉摇头：“没用的，昆仑典籍不全……上古之事早就不可考。”
“那怎么办？”映烛灯雪问道。
“凭师尊之能，性命应该无碍，若说查到这怪物根脚，你我却没有这等可能。”
子夏虽不知秦小赢临阵在与谁沟通，可听到秦小赢的问题，立马将意识沉入虎符当中。虎符之中在她需要之时，经常会提供一些思路。那么这一次，他们能不能也有自己问题的答案呢？真理之键·苍穹虎符之中，自有五万稷下学宫亡魂。当日皇甫亮的试炼，亦是代表他们对子夏提出测试，看看她是否有拿起苍穹虎符的资格。要知道苍穹虎符堪比天帝神器，甚至造化应用之妙是世所罕见，能够复制解析出一切使用者理解构造的武器和道具（其中大部分来自稷下学宫的贤士知识）。这虎符既是兵符，却远超兵符范畴，更像是大秦第一军师的强力辅助。之前子夏凭空制造出的大炮，便是稷下学宫贤士们的研究成果。
他们已经将身家性命交予子夏这个继任者，所以他们自然不会吝啬与子夏分享自己所掌握的知识。
子夏还是第一次尝试以意识深入虎符当中。
只见一座不似人间的宫殿群落笔直矗立，正中宫殿的宫脊之上有吞金兽造型的镇殿；又有七十二重宝物层层护卫这学宫方圆十里。天空之上，星辰灿烂。大殿两旁有许多千年不腐的奇花异草连子夏都叫不上名字。许多贤士忙忙碌碌，有的读书，有的皱眉，有的钓鱼，自成一片小世界。
这群人竟是自己造出了一块小世界？子夏心中震撼非常。
于是她向稷下学宫诸多贤士请教：“诸位可知禁断灾祸？”
“小嫚，你刚才问什么？”见到子夏意识体，当中一位白眉长髯老者带着另外两名老者翩然而至。为首之人身材矮小，其貌平常，显然是这里的领头人。
“俺乃是稷下学宫祭酒申不学，领上大夫之禄，你叫我祭酒即可。”老者说话腔调极为可乐，让子夏听了都忍不住一笑。但自觉不妥，连忙止住笑意。
“想笑便笑，祭酒不学有术，只是凭着运气好，才当了我们这稷下学宫的祭酒。”另外一个老者说道。这老者身材高大，童颜白发，像个老神仙。
“你他娘你给俺解释一下什么叫运气好？”申不学大怒。
“你非要我揭你老底是不？赘婿？”
“你丫才赘婿，我是为了实现我远大的抱负才娶了王姬！”
“赘婿！”老者不依不饶。
“气死俺了，我今天不把你办了我就不姓申！”
“你本来就应该随王姬姓姜。姜不学。”
“哎呀呀呀呀，气煞俺了，吃俺一锤！”
“怕你不成？看我一笔勾走！”
“你们俩闹够没有？还不快停下，平白让小小嫚瞧了笑话！小看你们！”那老者从中挡住两人。“小嫚，别害怕，他们俩人经常这样。你怎么称呼？”
“晚辈姓刘，先生赐字子夏，祭酒好。”子夏连忙行礼，虽然心中焦急，但礼数还是必不可少。
“你是儒家学子？”这老者问道。
“是。”
“呸，儒家。”
“呸，儒家。”
刚才吵嘴的两人难得达成了某种一致。
子夏微汗，不知儒家如何得罪了这两人。
“申祭酒你已经认识了，我叫鲁不错，方才跟祭酒吵架的这位叫做邹不算。”
“不学、不错、不算……”子夏又是一阵微汗，这不字辈的老人起名字也太有意思了吧。
“不用跟这两人计较，他们曾经跟你们儒家有过一段恩怨。”鲁不错说道。
“那叫恩怨吗？若不是儒家，俺们何至困于此地？”申不学怒道。
“就是，就是孟轲那臭不要脸的干的好事！让我等大才，委屈在此。”邹不算也大叫道。
“现在外界可有诸子百家？”鲁不错不理他们，问子夏道。子夏对这老者，甚是敬重，觉得是三人之中唯一的正常人。
“无有。”子夏言道。“只有儒释道三家了。”
“哼，就说孟轲那小子不是好东西！”
“我诸子百家怎么就登不上台面了？”
申不学和邹不算又达成了一致。然后又发现自己和对方达成了某种默契，顿时恶心得不行。
“呸呸呸，怎么能跟你这老东西一样的观点。”
“呸呸呸，我要离你这墨家巨子远点，免得引来纵横家的报复。”
“我们才不像兵家那么好战！倒是你们阴阳家说话阴阳怪气，上次在花圃就是你们故意挑事，让我们和纵横家打了一仗！”
“要不是你们和兵家沆瀣一气，我又怎么会和纵横家说你们坏话？”
“问题是我们那仗打输了！小说家把我们一顿贬低，说我们还不如医家！”
“你瞧不起我夫人所在的医家？”
“你被打残了也就只能去你夫人那哭哭啼啼，像个没奶吃的孩子了。”
……
子夏一阵头大。
鲁不错连忙止住他们：“听小嫚说正事，说正事。”
子夏正色，对三人施礼道：“晚辈在外面遇到了一个如山岳般高大的狂兽，死之异者说那狂兽名为禁断灾祸，不知三位前辈可知这狂兽的来历及根脚？”
“死之异者？世上竟出现了死之异者？”申不学面露惊异之色。
“重点不应该是异者的出现，而是小嫚说的禁断灾祸这等异兽吧？而且你遇到了死之异者，竟然没有事？”邹不算沉吟道。
“那死之异者似乎认识我的朋友，还帮他挡住禁断灾祸的攻击来着。”
“还有这等事？”三人同时面露不解。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吗？”申不学一脸不可置信。“异者的存在，是为了毁灭世上所有生灵。但你所说的异者，却跟我们研究的异者行为有极大差异。”
“你们还研究异者行为？”子夏没有想到稷下学宫的贤士们竟然还对异者有所研究。不过她随即想到现在时间太紧，还是抓紧时间问正事要紧，这三个人差点将她也带偏了。
“三位前辈，那灾祸就在外肆虐，我来这时间太长，怕我那朋友无法抵抗灾祸异兽。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先告诉我应该如何应对那灾祸异兽……”
子夏话音未落，三个老头却哈哈大笑起来。
子夏不知三人在笑什么：“三位前辈何故发笑？”
“小嫚有所不知，这虎符中的时间，其实和外面的时间不同步。我们就是在这里谈上三天，外面的时间也不过只过去三个呼吸而已。”
子夏面露惊异，显然不信。
“怎么，信不过我们？”鲁不错说道。他微微一笑，推了子夏一把：“去。”
子夏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迅速返回幽冥之中。
她看到秦小赢和死之异者配合，将雷霆万剑刺到那禁断灾祸狂兽膝盖之上，灾祸狂兽的膝盖似乎有旧伤，被夹杂雷霆的万剑刺中，竟是半跪于地面之上。
秦小赢试着再召唤万剑，刺穿它的头部，可作用不大，万剑再次被紫炎弹开。
恰如鲁不错所说，她感觉自己已经在稷下学宫待了半日，而幽冥的时间真的只过去几个呼吸。
子夏沉了一口气，这禁断灾祸十分难以对付，庞大的体型加上厚重的防御，压根无解。
她再次将心神沉浸在虎符之上，尝试与稷下学宫沟通。
她的意识再次回到三个老头面前。
申不学看到她，笑道：“这回信了？”
子夏点头：“不过我心里总不踏实，还请三位前辈告诉我，关于那灾祸兽的一切。为什么会出现在幽冥。”
“幽冥？这家伙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幽冥？”三人又面面相觑。
“前辈的意思是说，禁断灾祸原本不应该出现幽冥？不对不对，怎么又跑题了？”子夏发现这三个人岔题本领太强了。总是让自己跟着他们的思路跑。
“时间还有，我们慢慢讲。”
“从哪里开始讲？”
“那就从上个文明纪元开始讲？”
“上……上个文明纪元？”子夏的嘴有些哆嗦。这要讲到什么时候去啊。
“没事，我们的故事会很精彩。邹不算，赶紧叫小说家来，让他们为小嫚讲故事。”
“小说家？也是诸子百家吗？”
“这是当然了，他们是我们这里面讲故事讲的最好的，便是小说家。”申不学说道。
不一时，一位小说家被找了来，他看到子夏，不由眼前一亮。“祭酒，我最近刚写了一部《拆特急皮体如何写小说》，内容十分精彩，不知道这位姑娘愿不愿意听？”
“少在那糊弄人。快点说灭世的事。”
“其实我还有一本《克苏鲁总裁爱上灰姑娘》……”
“赶紧的。”
“少安勿躁，要说灭世，我要先介绍一下什么是小说家，提起小说家，那可是不得了啊……”
子夏有些绝望了，她握着拳头问鲁不错：“我能打晕他吗？”
鲁不错被吓了一跳：“千万不能。我们这崇尚互相尊重。”
“可是废话太多，我不想听。”
鲁不错塞给子夏一副耳棉。
“这是何物？”
“不想听的时候，就把它塞进耳朵里，能屏蔽所有声音。”
“前辈，你平时就是这么尊重别人的？”子夏似笑非笑。她发现申不学和邹不算早就将耳棉熟练地塞进耳朵里。
“总有不想听的时候。”鲁不错打了一个哈哈。
子夏想了想，没有用到耳棉，而是听起了小说家的胡诌，对这个稷下学宫了解太少，总要打听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那小说家见子夏如此行为，顿时大为感动，竟是更加卖力地说起了故事。
一个子夏从未听闻过的故事和世界，缓缓从小说家嘴中透露出来。
三百四十九、艰难一战
跟三个见怪不怪的老头塞着耳棉听小说家讲老掉牙故事的态度不同。子夏越听越是惊诧。
因为小说家所讲，和她的认知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稷下学宫的存在，便是因为上个文明纪元人类文明的毁灭。稷下学宫被认为是老古董不是没有原因的。我们这些人，是隶属于上个文明纪元的不死亡魂。”小说家谈起了稷下学宫的来历。
“上个文明纪元？难不成我们还不属于同一个文明纪元吗？”
小说家听到子夏的疑问，面露愁苦：“自然不是。”
子夏“咦”了一声。她曾经听凤君仪说过文明纪元的事。比如儒家十六字心传便是源自上古儒家经典和昆仑的道法总诀一样，是上个纪元文明的人类留下的火种。可令她诧异的是，这小说家明明是和自己都是活生生的人，竟是不属于同一个文明纪元？她有些恍惚，这种恍惚是由于以万年为计量单位所带来的精神错位。
“如果我们所测算的不错，你们的文明产生后，距离我们的文明，已经过了八万一千年了。”
八万一千年？
子夏知晓，根据儒家藏书阁的史书中最古老的残本，历史也不过只有八千年的记载，这是十倍之差。再往前的历史，儒家史书没有任何只言片语提及，凤君仪说再往前之人都是愚钝未开化之人。
但今日所闻，显然凤君仪所说并不确切。最起码在超古代之前，还是有不亚于当下的人类文明所在的。而稷下学宫便是当中的佼佼者。
只是子夏还是有疑惑，要知道普通人的寿元，不过百岁。
修炼者窃天地元气，境界至高，也不过五千年。五千年寿元一到，依旧不过一捧黄土。
如果是年少时，眼前之人告诉自己他们来自八万一千年之前，子夏是不肯相信的，认为他不是骗子便是疯了。但见多了鬼怪乱神后，子夏竟是无法看破小说家话语中的破绽。只因为小说家背后的稷下学宫和诸子百家便是明证。
最起码在儒家史书记载中，八千年内，世间不存诸子百家。八千年前呢？神话故事难道也是一种历史？
这让子夏只觉得有一种穿越时空隧道的失重感。她额头微微沁汗。“你说的是认真的还是在诓骗一个无知少女？”
那小说家眨眨眼，说道：“你认为我们小说家口无遮拦，全是骗人的？”
子夏摇头：“那倒不是。只是不能相信，你们能活这么久。即便有时间的不对称，但我依旧想不明白，为何这么一方虎符之中，能承载你们这么多人？”
“因为我们不是人，而是意识。”小说家说道。
见子夏不解。小说家侃侃而谈：“我们这些人的肉体以及灵魂，早就死在了八万一千年前的某一天。”
“我还是不明白，既然你们死了，我又怎么可能在这里见到你们？”
“我说过，我们是‘不死亡魂’，并非我们真的不死，而是你现在所见到的我们，并非是‘真我’，而是被某种技术，复原后的我们。”
子夏被绕糊涂了。
还好小说家有这方面的经验，说道：“假设你知道自己会在数年后死亡，现在有一项技术，能将现在你的【意识】完整的保存起来。当一年后你死去的时候，你被保存的意识就成了世上唯一的你的意识，但你却再也不是原来的你了。因为这个意识虽然有你过去的所有记忆，所有感情，但这团意识只是参照那个死去的你被复制出来的，已经不能称之为你了。所以你现在见到的我，不是原本的我，而是被复制后，【本我】的一团意识。”
子夏被绕得有些晕，但还是很快捋清了头绪。“前辈的意思是说，你们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你们现在仅仅是一团意识？而你们并不认为现在的你代表过去的你？”
小说家点点头：“这是自然。为了跟原来的【本我】有区别，这里每个人都给自己起了一个假名。因为真名已经随着本我的死亡而消散了。现在我们这里的每个人，都摆脱了过去本我的束缚，为自己而活。”
“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子夏有感而发道。
“你刚才说什么？”小说家听到子夏这句话，浑身大震。
“我说‘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这句话的意思是……”子夏刚要解释，却见小说家泪流满面，一时像被开悟一般。
“你没事吧？”子夏见对方哭的伤心，却又不知要从哪里安慰。
“哟，一把年纪了还在小嫚面前哭，怕不是想‘一树梨花压海棠’？”申不学的声音嘲笑道。
“不对不对，定然是知晓外面的情形比我们那事更糟了，所以伤心世间早没有任何该留念的东西了。”邹不算不认同申不学的说法。
“你们两个就不能消停会吗？老卢，何事悲泣至斯？”鲁不错说道。
三个人见小说家的废话已接近尾声，便将耳棉取了出来。
“这小孩，她，她……”小说家一时上气不接下气。
“她怎么了？你倒是说啊，可急死俺仨了。”申不学急道。
“她说，从前的事再多，和今天无关了。以后的事，就当从今天从头来过。”小说家自动翻译了子夏的文言。
听闻这句话，申不学三人更是大受震撼。
邹不算说道：“小嫚，这句话果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子夏摇头：“我曾去往灭境，那里高僧云集，我在一处石窟上看到的一句话。”
邹不算疑惑：“灭境？那是做什么的。”
子夏料想八万年前和现在不同，于是说道：“灭境是佛门所在之地，那里的民众大多信仰佛门。”
“佛门？”邹不算也是一惊，“我等竟是从不闻过有此门派。听你说的这句话，便知其底蕴深厚，竟是不亚于我等传承。”
“我对佛门也是一知半解，我有一好友，名为照世明镜，是难得高僧坯子，若是各位前辈有兴趣，我会引荐他来此地。”子夏说道：“现在我明白了各位前辈的来历了，那么各位前辈能否为晚辈答疑解惑了，我的朋友尚在外面跟灾祸异兽相争，我在这却说了太多废话。请各位前辈赐教【禁断灾祸】的破解之法。凭借我们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对他产生任何伤害。”子夏也有些急了。就算她在这和外面的时间不同，但外面秦小赢正在打生打死，她急切地想去帮助他。
“小嫚别急，这里有墨家巨子，最善打这等难仗。”鲁不错宽慰道。
“不错，邹不算虽然比俺差了点，可这等小事他还是做得来的。”申不学说道。
“我比你差了点？差了哪点？”邹不算把胡子都气歪了。“来来来，比划两下。”
“子非攻，要兼爱！君子动口就好。”一听要动手，申不学的气势立马短了半截。
“哼。”邹不算这才放过申不学。“你说那禁断灾祸，我们那时也遇到过。不过难的并不是打败他，而是这家伙有个麻烦之处……”
子夏大喜：“还请前辈赐教……”
邹不算面有得意说道：“你们可是在人间遇到的他？这家伙最善伪装自己，仗着庞大体型，对我研制的兵器不屑一顾……”
子夏摇头，“并不是，我们是在幽冥遇到的他。”
“不对不对，你越说越糊涂了，幽冥又是何地？”邹不算愣住。
子夏听到这句话，也察觉出不对劲来，不过依旧解释道：“幽冥乃是地府所在，掌管众生轮回之地。”
“荒谬！”
“何其荒谬！”
申不学和邹不算脸上浮现怒色。
“两位前辈因何发怒？”
“世上哪里有什么地府幽冥?”
“骗人的，骗人的。”鲁不错也是苦笑摇头。
子夏见众人不信，突然想起一事：“但这虎符前人兵主皇甫亮，便是死于幽冥。”
“皇甫亮？”
“你还好意思提这厮？”
“没用的东西一个。”
子夏：“……”为什么自己有些高山仰止的大秦第一军师，在几位前辈这里似乎却不值一提？这皇甫亮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们。
“不提皇甫亮了，我说皇甫亮一直没有联系我们。原来是死了先说幽冥，死得好！要不是他死了，等我们出去，我说什么也要将他臭骂一顿！还是先说幽冥，小姑娘，你觉得人死之后会如何？”
子夏一愣，不是说好讲禁断灾祸吗，怎么又说到人死之后如何了？这些前辈的思维跳跃这么快吗？
“人死之后，化成了鬼？”子夏可是在幽冥见到过鬼魂存在的。
“不对不对，人死如灯灭，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世上哪里有鬼神！”邹不算急了。
“可是我亲眼所见……”子夏刚说半句，就被申不学打断：“你们儒家说：未知生，焉知死。这就说得很好啊，这世上好端端哪里有什么鬼神，人死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但……”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那就是外面天地规律大变，已经不是我们曾经所了解的那个世界了？”小说家突然开口插嘴道。小说家的思路总是更天马行空一些，也更容易接受新事物的变化。
“一派胡言。天地规律是恒定的，怎么可能有更改？”鲁不错摇头。
“除非……”邹不算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
“除非什么？”子夏没来由的一阵心慌，跟这些前辈说话，真的是在不停的打破自己固有的认知。
“除非，有人以彻天通地大能，将灭世的力量和天地的力量统一起来……但这已经不是‘人类’所能掌握的力量了啊，而是真正的打造了一个新的天地。”
“但这也说不通啊，能量应该是恒定的，如果天地之力是正的，灭世力量便是负的，正负相抵……这等伟力，想都不敢想。”
“但灭世的意志每隔万年便苏醒，想要从根本上消灭人类。难不成它在找寻的便是这种力量？”
“可是说不通啊，这次灭世意志出现的时间比我们预计的提前了不少，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外面的人类文明进化速度比之前更快了。”
“但这怎么可能，人类文明的进化应该都是有阶段的啊。”
“而且还有帮助人类的异者的出现……我想不明白了。”
几个人又愁眉苦脸起来。
“不行，我要去找人验算一下，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同去同去。”几人说走就走。
“等等！”子夏大急。这群人是怎么回事？说好的跟自己说破解之法呢？
这几人步伐却也越来越快。
“我说让你们站住！”子夏大喊一声，将几人都吓住了。这小女娃子平时说话温温柔柔的，但生起气来好像还真有点可怕。
子夏这次真的生气了。随着她生气，稷下学宫的气氛突然变得萧杀起来。不少稷下学宫的贤士开始注意到这边情况的变化。
她拦到三人面前：“几位前辈，我现在对你们客气，不是因为你们岁数比我大，而是我认为你们比我懂得多，能帮我解决眼下的问题。但现在我不想对你们客气了，你们是不是也没有对那禁断灾祸的破解之法，所以才在这里一直百般推脱？”
“笑话。俺们都是真才实学，会没有对那畜生的破解之法？”申不学说道。
但在子夏丝毫不带杂质的怒容下，申不学的气势弱了一截。他们这些老头子，未尝没有欺负子夏年少的想法。所以才在这里一直摆谱。
“禁断灾祸的出现，代表着灭世意志开始苏醒。灭世的意志将开始无差别地攻击所有生灵。但异者不帮灭世意志，而帮人类，确实是我们没有想到的。”鲁不错出来打圆场。“至于破解之法，其实不是我们卖弄玄虚，因为禁断灾祸还只是第一阶段的灭世力量，压根算不得顶尖战力。”
“现在，我们该如何做？”子夏问道。
“他会有两个阶段的变身。第一个阶段，是他体型最庞大的时候，这时候只要能有人利用速度不停地牵制他，让他的背部着地，便可以解决。但难的是第二阶段……”邹不算说道。
“这禁断灾祸还有第二阶段？”
“没错，第二阶段，他将舍弃自己庞大的身躯，露出拟人形态。这时候的他，无论是力量、速度还是智力，都是无法想象的。”
“但你们当年……解决掉他没有？”子夏想到眼前这些人都是一团意识。
“自然解决了……在牺牲了数万人的性命后，我们找到了它唯一的破绽。”
“什么破绽？”
“它的力量是有限的，灭世意志没有给他无穷的力量。所以我们拿人命堆，耗死了他！”邹不算想起当年一战，有些不忍，这也是他一直推脱的原因所在。这是一种让别人去送死最残忍的方式，他的良心一直因此备受煎熬。
子夏眼神一黯。若是这样，他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因为外面的秦军加上他们，根本没有那么多人命去赌禁断灾祸什么时候耗尽力量！
“我知道了。”她要出去了。作为好友，她更想陪着秦小赢，要逃一起逃。要死一起死。而且这些人，上个文明纪元的残党，她现在有一个强烈的想法，那就是不可太过依靠他们。他们的本我，在上个文明纪元终究也是失败了。所以眼前的路，今后应对灭世的路，终究要靠他们自己去闯，去试。
“其实，我觉得还有一个办法，当年我们没有试。”小说家突然说道。
“什么办法？”子夏随口问了一句，她现在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特别是听到禁断灾祸有两个阶段后，更觉得这是一个他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在禁断灾祸转阶段之时，会有一刹那的空档，灭世意志会尝试将力量注入到第二阶段的灾祸异兽身躯之中。而这时，便是唯一的一个机会。”
子夏眼前一亮。也就是说，转阶段的时候，是他力量最薄弱的时候。这是他们的机会！
“谢了！”子夏急切的将意识抽出，回到幽冥之中。
看到子夏离去的身影，申不学一脸沉闷：“按小姑娘所说，这世界的变化已经和我们当年认知的世界变得不同了，这是不是一件好事？”
“这自然是好事……连帮助人类的异者都出现了，这难道不是正是当年她最期待的事情吗？”鲁不错脸上浮现一抹缅怀之色。
“可是，她已经不在了啊。”
“如果世上真的有轮回转世，说不定，她会醒来。”
“别痴心妄想了，就算有，就像我们一样，她还会是她吗？”
……
子夏转醒。她看到禁断灾祸正尝试起身。
方才，秦小赢竟是凭借自己的力量将这灭世第一兽打的半跪于大地之上！
这仿佛给人一种错觉，那就是这怪物很弱。
但子夏知道，事实恰恰相反，这怪物很强。强横到上个文明纪元的人类要牺牲众多人才能发现它的弱点。
是秦小赢太强。
“军师！”幽兰黛尔来到子夏身边，“可有方法？”
子夏点头：“我有一计，但需要你的配合。”
幽兰黛尔大喜，少女因为喜悦，鼻头竟是微微沁汗。“你说便是，需要我做什么？”她一直积蓄力量，看何时用到。听到子夏有法子，便十分欣喜。
“和秦小赢一起，将这禁断灾祸打倒在地。”子夏沉声道：“这家伙有两个阶段，第二个阶段将脱落这岩石躯壳，转换为拟人形态。转换形态的一刹那，便是我们的机会。”
“我明白了。”幽兰黛尔何等聪慧，从子夏的布置中便知道了其中关键：“那么，来吧！”
她手中长枪在握，御气半空，散发如日中天的气势。
秦军见幽兰黛尔的英武之姿，纷纷呐喊助威！
幽兰黛尔心有所感，冷声道：“看幽冥将倾，十里禁绝。手濯苍生行云啸！”一枪甩出，散发夺目光华，秦人女武神使出极招，招式在禁断灾祸胸前形成数处连爆，打破紫炎护体！
“黑渊白花，不灭星锚！风光傲，问秦家儿郎，谁在人间逍遥？”幽兰黛尔提枪再扬，悟自秦小赢的极招再临！
“不灭枪魂！”空中，幽兰黛尔显现幽冥最强之威！她以枪用剑阵，身边浮现无数光剑，刺穿禁断灾祸躯壳！
曾有诗赞曰：幽冥有女号武神，举枪诛邪九霄深。莫问顶峰更为何，跃出笑叹风云分。
子夏见幽兰黛尔神勇，不由赞叹：“好一员女子虎将。方才她念的，是诗号？”子夏一愣。幽兰黛尔都有诗号了?她有些微微嫉妒，要知道这种天赐诗号的事，可遇不可求。苦境中人凡有诗号，各有神异之处。只是不知幽兰黛尔这诗号效用为何。
“机会！”秦小赢见幽兰黛尔偷袭出手，立下大功，心痒难耐，于是趁着良机，极招亦是不停使出，昆仑剑术合一：“紫焰啸驰引剑流！气破苍穹破天光！悬空一斩破云汉！名剑凌空耘千古！”由万剑之门招出无数名剑之形，被秦小赢身上气机所引，长嘶一声，剑旋利芒竟有破天之势！
“给我死！”名剑汇集成轩辕剑形状，秦小赢又招出老剑条：“合该你出手一把了。”
轩辕冷哼一声：“这时才想起我来？”秦小赢识海掀起滔天波浪，早就让他有出手之意。
轩辕剑出，光华四射，显出人族至道至理！
人之精神，永不言弃！
人之气魄，永不言败！
守护人族圣道之剑，今日再开锋芒！
秦小赢灌注儒释道三方之力，爆发层层螺旋气浪将那些秦军吹翻在地！
赫赫战名，秦小赢亦不遑多让。
“万剑归宗·轩辕神剑！凌摩绛霄！一念无涯·道叁无边！”又是数式儒释道极招轰出！
那些极招伴随轩辕剑左右，形成一柄惊天神剑，有如泰山之高，重重朝禁断灾祸劈下！
轰！
禁断灾祸在连番遭受攻击后，再也承受不住，轰然倒地，露出一副人形躯壳。
“小赢哥哥最棒了！”燕然不爽秦军刚才为幽兰黛尔加油，单独冲秦小赢喝彩。
就在此时，一股恐怖意志降临，紫炎将禁断灾祸核心包围。
机会只在一刹那之间。
“你们散开！”子夏大喊。
秦小赢回头惊望向子夏，连忙拉着燕然离开此地。
子夏头上十数米高空，浮现数千门大炮！
“真理重现·武装重构！”数千门大炮向那禁断灾祸身躯齐射，发出冲天火光！
一时烟尘弥漫，目不能视。
秦军大声叫好。
他们赢了！
使用真理之键·苍穹虎符让子夏体力透支，一时软到下去。“赢了。”她微笑着。
幽兰黛尔将她揽住，目中似有疑虑。
“它没死。”
子夏闻言一惊：“什么？这怎么可能！”
三人几乎用出了全部的力量，那禁断灾祸竟然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