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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伐天下     北伐天下志txt下载     北伐天下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解密消病

    周复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没想到被清虚道长误会,以为对方不敢和自己赌。见他们已经走出门外,也跟着走出去:

    “贫道岂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一天就想治好庆王妃,贫道倒要看看,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赵佳气得很想冲上去扇清虚两巴掌,冷声说:

    “人家治病,你有什么资格去看?莫非想偷学不成?”

    “郡主说得是,”周复生简直比得到五万两银子还高兴。他不便扶吴氏,和赵佳并肩而行:

    “除了庆王府的人,谁也不能进我治病的房间。驷哥,你就在门外面守着。”

    他们来到后院一幢四层高楼,见领路的王氏还要准备登楼梯,周复生将她止住:

    “就在这个大厅治也可以,不要让其他人进来即可。”

    “在这里治?”见周复生点头认可。吴氏将几个丫鬟也遣出去,只剩下四个主人和周复生。

    周复生先是退后几大步,摸了摸脸,自我感觉还不错,并不吓人。另外几人不知情,赵佳催促:

    “周先生,快过来为奶奶治病,你是用药还是用法术?”

    做好准备,打好腹稿后,周复生想了想干脆跪下,免得将她们吓到。这一跪将几个惊了一跳,没再耽搁时间:

    “庆王妃,周复生非常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久的苦。其实我就是那个被、撞你们的周显贵。”

    周复生的话说完,和他想的不一样。大家都没出声,看他的眼神带着好几分的不信任。赵佳甚至还在想,是不是他想用这个方法来为奶奶治病。

    扫了一眼见大家都不相信,周复生苦笑道:

    “我以前叫周显贵,江州柴桑县丰台村人。家中父母和妹妹已亡,从小在三叔周英才家长大。我也不再叫他三叔了,周英才贪那几十两银子,将我骗到宫里当太监。开始我还以为能当个禁卫兵之类的,欢天喜地进宫。走到净身房才发现不对劲,逃出宫来。

    当时我只顾逃命,在皇宫南面,路过那片广场后撞上你们马车。当时我并没有死,你们说的那个孙昌以为我死了,将我扔在城外一个山城上。还好碰到胡爷爷,他将我领到社鼓村,花了好几天才将我救回。我不想再被人认出,改名为周复生,通过关系办好户籍,说是金州那边逃来的难民。”

    “啊!”周复生这一长串话说完,四道惊呼声同时响起,赵佳指着他:

    “你、你真的是那个周显贵?”

    周复生笑着点点头:“你们是我的恩人,要不是那一撞,我说不定已成了太监,也说不定在亡命天涯。胡爷爷不但将我治好,我感觉自己比以前聪明不少。要还是以前那个周显贵,哪能在京城建作坊被人惦记?”

    吴氏一脸激动,将周复生从地上扶起来:

    “好好,原本你没死。是我们对不起你,让孙昌那个小人将你扔到荒野。幸好路遇贵人,你是个好孩子,为了替我治病,将如此重要的秘密也说出来。”

    周复生的确是为了治吴氏才说出秘密,这个秘密连胡家人也不知道,他本想以后只说给老婆听。

    “庆王妃本就受我之累,我怎么能再让你在不安中渡过?就算不认识郡主,我也会为庆王妃说出这个秘密的。”

    王氏钱氏也围了过来,三个女人双眼含泪,站在周复生面前,吴氏说:

    “以后不用叫我庆王妃了,随佳儿那样,叫我奶奶可好?”

    “奶奶,”周复生生怕对方后悔,双膝一软又朝吴氏跪下。在一旁的赵佳脸色发红,一颗热泪受长长的睫毛所累,从眼眶中滚出。

    吴氏坐在周复生左边,王氏坐在右边,钱氏和赵佳干脆坐到他对面。吴氏和王氏看周复生的眼神变了,带着一丝亲情,吴氏问出一个关键的问题:

    “复生,你可曾娶妻?”

    这个问题谁也不知道,让某些人的心脏一紧。周复生的脑袋和那个韩玉昆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他看着有些紧张的赵佳回答:

    “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虽都是大喜,对我来说,娶一个好的妻子,比任何喜事都更重要。妻子是自己人生的另一半,是要陪自己走完一生的人。名利虽好,又岂能相伴到老?所以我在此事上非常小心,以前也没遇到过自己喜欢的人,从未谈过那方面之事。”

    这样的回答,要是放在其它一些人家,可能会被赶出大门,简直是不要江山要美人的典型败类。在庆王府绝对能得满分,从四个女人的脸色就能看出。

    王氏一脸灿烂,问周复生:

    “选妻的确马虎不得,事业也很重要。你有周相那层关系,为何要选择从商那条道路?”

    “第二个考验,”周复生暗自提了提精神,努力将自己的状态发挥到最好:

    “经商并不是我的人生目标,我想过,先以从商的名义认识一些人,顺便赚些家底,为以后为官打下基础。这年头无论是商场还是官场,没银子什么事也别想办。一个穷正直的官员,和一个又富又正直的官员比起来,前者就算能当丞相也难有多大作为。后者就不同了,笼络的人多,办事很轻松,做大事轻而易举。家人更是能享福,不用靠那点薪俸照样能过上舒服的日子。”

    几女听得很仔细,越听越惊讶。周复生这些话和现在的为人为官之道不大相同,就算有人这样做,也从未宣传出来。钱氏叹声说:

    “你的想法虽好,但从过商,就算以后能进入官场,也会留下一笔不小的污点。”

    “大娘放心,别人会,我不会。”周复生叫大娘十分自然,听得赵佳玉脸又是一红:

    “我要让大家知道,商人的作用,绝不比士子农民差。我简单说一下,我能造出比现在便宜至少二十倍的纸。我随便想一个方法,就能让朝廷每年增加一两成的收入,还对普通百姓没多大影响。也可以建立一个不用朝廷掏银子的机构,让京城所有正常的流浪人群,有东西吃有地方住。这些随便一样,就能将那个污点洗干净。”

    这些话说得太大了,几女明显不相信。赵佳的玉脸仍是红色,不过是又羞又怒。周复生笑了笑,这几天他一点没闲着,走了很多地方,准备了很多东西。拿出一份折叠的纸,递给吴氏:

    “今晚我就准备去周相府上,与他商量此事。这是写给皇上的东西,我绝不敢在这上面弄虚作假,奶奶你先看看。”

    吴氏看了一会,惊声问:

    “你真能造出那么好又廉价的纸?能做出更好的印刷机?”

    在另一个世界,周复生是书香门第,对机械一类的非常感兴趣。造酒造玻璃他不会,造纸一点问题也没用。以前只是纯的理论,现在自己搞出童车作坊,对现在的一些技术已比较了解。他敢打包票,一定能造出近于后世那种廉价纸和印刷机。

    “我就算在皇上面前吹牛,也不敢在你们面前说谎。我说的都是真话,第一步是造纸,不为别的,只想用这份功劳,换个一般的官当。至于生意上,我将会像某些人那样,成为幕后老板。以后陆续会弄出一些东西,保证能官运亨通。”

    清虚道长的耐心好,脸皮也够厚,他和一群徒弟一直在外面主厅中等。冯驷没在外面,一直坐在他的对面守着。清虚道长对周复生一无所知,心里没底,问冯驷:

    “施主,你们是哪里人?”

    冯驷对这位仙道也没有开始那么崇拜,想了想还是老实回答:

    “我们是平治街的人。”

    清虚的一群弟子听是平治街的人,露出一脸鄙夷。清虚不愧是神棍,和颜说道:

    “平治街虽穷,那里的地势却是不错,迟早会出很多人才。就说你们,你们能作客庆王府,没有几分本事岂能如此?”

    冯驷深以为然,他以前想都没想过,能坐在庆王府的主厅中。见忽悠得差不多了,清虚问:

    “那位周施主是干什么的?见他面带红光,是个有大运之人。”

    这种好话谁都想听,冯驷被几句话灌晕,放下戒心回答:

    “他是我平治街童车坊的东家,京城最近流行的童车,也是他发明的。”

    “原本童车出自周施主之手,”周复生的名字清虚这些道士没听过,童车他们知道。正待更深一层套话,几人走进大厅。

    大厅中的所有人都被惊呆了,吴氏虽没长二两肉,精神和刚才比起,有天壤之别。就连不懂医的人也能看出来,吴氏好了很多。一个头发半白的丫鬟激动问:

    “老夫人,你的病好了?”

    吴氏笑着点点头,带着十二分满意看了眼和赵佳并肩站着的周复生:

    “复生施以奇术,方使得我的病根尽除。”

    “多谢周公子,”在大厅的几个丫鬟下人朝周复生拜下。

    “大家快快起来,奶奶吉人自有天相。就算没有我,她也会病愈的。”

    见他们又是复生又是奶奶,清虚道长懵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此时周复生和赵佳已经走出大厅,问吴氏:

    “庆王妃,那位周、周施主是用何方法将你治好的?”

    吴氏没回答,钱氏白了清虚一眼:

    “你这老道好生无理,人家的秘术,我们岂能说与外人听?你若是想知道,去求复生便是。凤萍,送客。”

第四十七章 周府拜访

    周复生有些小遗憾,在内院那间大厅,他画的蓝图虽令庆王府几个主人很满意,但并未向他许诺什么。唯一的好处是赵佳可以正大光明和他在一起,庆王府上下都不会阻止。

    他们走出大厅,和几个下人抬着车来到左边一个侧院。几个丫鬟搀扶着一个比赵佳稍小些、杵着两根拐杖的少女走出来。周复生注意观察,少女的双脚从外面看并无异样,夹着两根拐杖走,双脚可以使些力。行走时双脚不动,身体向前倾斜,很是费力。

    “小姐,”少女虽在喊赵佳,双眼却不时打量周复生。赵佳来到少女面前:

    “她就是赵兰,这位是周大哥。”

    “赵姑娘好,”周复生也不知该叫赵兰什么。赵兰笑了笑,朝他点点头:

    “留玉姐她们说你治好了老夫人,可惜我无法向你行礼,你是我庆王府的大恩人。”

    周复生留意到,庆王府有七成人是女性。他听过的名字,包括赵佳的两个贴身丫鬟也不姓赵。这个赵兰是庆王府管家的女儿,能跟着主人改为皇姓,可见在庆王府的地位很不一般。他也懒得再客气,指了指童车:

    “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要见外。这辆车是照和靖妹妹吩咐,专为兰妹你设计的带步车。就算没人推,在较平的地方,你自己也可以推动朝前后行走,和靖让你自己揭开。”

    留玉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车,一听她自己也能前后行走,心里激动万分。在赵佳几人的搀扶下,来到被布遮盖住的车前。缓缓伸出手,打开历史上第一辆高级残疾人推车。

    “啊!”一些丫鬟惊呼出声。在她们面前的是一辆有大半个人高的车架子。车的主干、包括支架全部用淡绿色的线缠住,看不清里面是木是铁。四个轮子两大两小,全是用钢铁做成。左右两个轮子之间,各有一根链条相连。靠两轮较中间的位置,各有一个圆柱形把手,从一个空心的圆孔中穿出。

    在坐位的正前方,有一块小的长方形护板。坐位是一个活动式的布椅,可以放到较平的位置。整抬车看起来并没有多复杂,中间没有一块挡板。只有周复生才知道,做这辆车有多么麻烦。

    周复生并不是有心要为赵佳做这么麻烦的车,这辆车可以说是个试验品。他有些小心思,怕以后赵扩对这玩意感兴趣,他会为这些老大设计一辆自行车。

    做这辆残疾人助行车非常麻烦,有不少道部件是从周太兴那时做出来的。除坐椅踏脚板,几乎全部采用钢材,只论造价,至少值四十两银子。开始周复生并没有将这辆车的图纸给周太兴,经过坐牢这件事后,他没好意思再私藏。

    谁也没见过,全都看呆了。见吴氏三人带着几个丫鬟走来,赵佳跑到吴氏身边:

    “奶奶,这是周大哥为赵兰妹妹造的车。”

    三人虽惊讶,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周复生坐到车上,调好位置,摇动着左右两边把手缓缓前进,要转向时,只摇动一边。他在这个还算大的院子里跑了一圈,终于让三人微笑的脸上,带着浓浓的震惊。

    “复生,这东西它怎么能动?”

    所用的钢材全是空心管,并不算很重。凭赵兰这种女孩的力量,大概也只能在平地上走动。

    这种动力学原理说上三天她们也未必听懂,周复生想了想,指着把手说:

    “车并不能动,要用手来摇动车把手才能动。兰妹的脚不方便,设计这辆车,可以让她以手带脚,让她行动方便些。”

    “我来试试,”赵兰等不及了,被几个丫鬟抱到车里。周复生走到她旁边,教她如何调坐位、如何摇动把手转向等等,教得十分耐心。吴氏三人对望一眼,对周复生的满意值达到爆表的程度。

    周复生将赵兰的力量看低了,赵兰脚不便,手力比正常人更强些,摇动把手并不吃力。一个头发花白、身材壮实的老者叹声说:

    “此物我从未见过,为了给孙女造这东西,周公子费心了。”

    “赵爷爷言重了,”周复生已认识,说话这个老者叫赵本常,是庆王府的老管家。他看了眼赵佳,对方带着几分羞涩,将脸转了过去:

    “和靖妹妹千叮咛万嘱咐,要给兰妹造一辆好的助行车。也没有多麻烦,目前我们也在设计这种车。要不是被一些事耽搁,早几天就能造出来。”

    吴氏看着被赵兰摇动的车,越看越满意,对周复生说:

    “这东西需要的人不少,以后我们老了,行动不便,也可以坐这种车。比坐在马车上好,可以很方便看到四周的东西。”

    赵兰一家人的感谢不提,可惜吃过饭天色已晚,赵佳将周复生送到门口,轻声问他:

    “明天你在不在商楼?”

    “在,明天我来接你,”庆王府虽没明说,已默许他们在一起,只是暂时不能做出格的事。赵兰点点头:

    “其实当不当官也没什么,若是周相有难处,那就不要求他了。”

    周复生暗自叹了声,他也不想当什么官。只是这个世界,有再多的钱,没有权也是被人踢打的对象。除非造反,没将他逼上绝路之前,他不会走那条路。

    ……

    周必大府第离庆王府不远,周复生两人驾着车,没多久赶到那里。为他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报上姓名后,冯驷没跟来,男子将他带到客厅。

    他并不是空着手来的,除庆王府送了辆车,另三家花了他两百多两银子。他在客厅坐了一会,进来一个比赵佳母亲还要年长的男子。虽认不得人,规规矩矩站起来,朝对方行了一礼。

    “这么晚,打扰到周大人了。”

    周复生打听过,周必大只有一子,名叫周纶,是个四品官员。看这年纪,可能是周纶。就算没猜对也不要紧,反正他又没说打扰到哪个周大人。

    进来的周纶哪知道这些,还以为周复生认识他,示意周复生坐下:

    “家父有些身体不适,早早入睡了。周公子来此有何事?”

    周复生有些遗憾,看样子下一次还得提东西来一趟。周必大没在,只好说些客套话:

    “晚辈是来答谢周相的救命之恩,唉!晚辈在京城建了个童车作坊,有些人看着眼红,诬陷我杀害蔡风行,还好周相及时赶来主持公道。周相大恩无以为报,只好先登门拜谢他。”

    “家父身为朝中大臣,本就应该主持公道,对谁都一样,周公子没必要如此。”周纶说得有些不近人情,突然话锋一转,问出一个让周复生惊讶的问题:

    “听说周公子以前并不是商人,为何选择从商?”

    “难道是他们不满我从商?就算是胡爷爷那层关系,应该也不至于这样啊!”周复生想了想,不敢自作多情认为,老实回答:

    “办任何事都需要银子,从商来银子最快。晚辈想赚些银子,在商场中认识些人后,再想办法为官。”

    周纶双眼大睁,这样美好的安排恐怕许多人都有,周纶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能如此诚实说出来。好奇问:

    “我朝有规定,从商者一律不准为官。你准备用什么办法为官?”

    “立功,”见周纶问出,周复生也没必要再隐瞒,拿出写好的奏折:

    “这是晚辈写的立功奏折,上面写了一种新的造纸术和印刷机。若是按照我的方法来,至少能降低二十倍的造纸成本。一旦纸降低二十倍,有更多人能用上,天下会多出不少读书人。对于朝廷教化万民,有非常大的好处。上面写的并不只是纸和印刷机,还有对维民街的规划。要是照上面的来做,晚辈相信,不出两年,维民街的贫困帽子就可以摘掉。”

    周纶从快到慢,看到半途已被这篇蓝图深深吸引住。觉得自己刚才看得太快,有些地方没记住,又从头看了一遍。看完后深深吸了口气:

    “你能造出廉价的纸张,还有能做出一种新的印刷机?”

    周纶要问的太多了,上面只提到这两种发明。针对一些经济上的东西,他虽仔细看过一遍,根本看不懂。周复生点点头:

    “这些东西都可以无偿捐给朝廷,我预计在维民街八大区,各开一家大型的作坊,暂时只招收本地人。一旦作坊办起来,有许多人会去进货、定货。就拿我童车坊来说,去那里的人很多,他们要吃饭住宿,会带动那里的经济。两年的时间够了,那里的人、房屋、街道将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周纶不是搞经济的,只是听懂一半。就这样他也被这上面写的东西深深吸引住,起身说:

    “你在这里等等,我去请父亲来。”

第四十八章 马车中的喘息声

    周复生在牢中的几天,一直在想如何让自己转行。他以前没经历过官场的黑暗、公堂的惊心、大牢的霉饭,这两个多月来全都尝试到。想要成为全天下孤贫百姓的保护伞,除了当皇帝,那就只有当权臣、天下最大的权臣。

    他在牢中想到很多,出来后他去过造纸坊、印刷坊、织布坊等等地方。凭着超近千年的知识,那些技术、机器太过于简单。就算他立即帮忙改进,也能让其提升不少。

    通过这几天的调查,他精心写出这本奏折。很有信心,凭这上面的东西,能混个一官半职。选择纸和印刷机,主要是针对文人这一块。要是能得到天下文人的认同,就算皇帝不认同他也不要紧。

    在大厅中吃完一杯茶,周纶终于陪着周必大进来。

    “周复生拜见周相。”

    周复生有些奇怪,周必大脸上并看不出有睡意或是倦容之类的。对方拿着他精心写的那本奏折:

    “可能你有些奇怪,为何我会帮你。我和应期是几十年的交情了,他还从未求过我做什么事。辞官后来找到我,将你的事说出。说你是个很有才华、见识不凡的年青人。只是思想有些离经叛道,让我若是遇到你有麻烦,帮你一把。”

    虽然早就猜到是胡纮的原因,周复生还是非常感动。

    “晚辈对不起胡爷爷,没走科举之路。但他让我入仕途之愿,我一直记在心里。奏折上所写绝无半点虚言,只要皇上同意,我马上就能着手造纸造印刷机。可以担保,要是造不出来,我现在的童车坊、与周氏木材商行合伙的生意,全都可以充为国库。”

    怕皇帝和周必大不相信,周复生将这些话都写在上面。这对朝廷并无损失,他相信这些人会答应的。

    周必大已看过这本奏折,如此决断,周必大已经相信,周复生能做出上面写的东西。示意让他坐下:

    “这两件东西能改进,的确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定会标榜史册,千古流芳。你太心急了,虽没写朝廷不答应会如何,有威胁朝廷之嫌。并且用发明来换官职,在我大宋还从未有过。就算你写的那些都可以实现,朝廷那一关也难通过。”

    周复生呆住了,他千算百算,就没算过会不能用发明来换官职。周必大见他一脸呆样,笑着说:

    “如果照你这样安排,换官难,换个子爵一类的应该没问题。那种子爵只是个称号,并不能为官。我有个主意,不知你想不想试试?”

    “愿闻其详,”怕周必大让他无偿捐出去,他没敢说愿意。

    “你先将这两样东西搞出来,建好作坊,大肆宣传后定会名扬天下。那时就算你不参加乡贡考试,有如此大的名声,皇上应该会特赐你恩科。到时候一旦殿试过关,你就是正规的科举官员,前途无量。”

    周复生听完脸上的失望未退,按周必大的安排,他可能要等一两年才能为官,可能还是个八九品的芝麻官。

    “周相,有没有更快捷一点的方法?”

    “欲速则不达,唉!你还年青,为何要如此心急?”周必大摸了摸胡须,过了一会才接道:

    “要么你先将这两件东西做出来,到时候有现存的东西在,也好为你争取更多的利益。”

    ……

    周复生一早就敲响庆王府大门,没过多久,三辆马车从庆王府侧院驰出。走到一条背街口,终于坐上赵佳的马车。

    “你怎么了?”

    今天的周复生虽兴奋,却不在状态。他顶着两个不算太明显的黑眼圈,脸上的肉也显得有些松驰。看着赵佳,苦笑道:

    “昨天我去了周相那里,用发明来换官职怕有些困难。他让我先将东西弄出来,写了一个晚上,总算将那些东西写出来。”

    赵佳看着他那样子有些心痛,说些高兴的事:

    “做不做官都不要紧,昨天奶奶和母亲问过我,她们、她们说要是你是个好人,不会在乎那些的。”

    “太好了,”周复生知道赵佳说的是什么,激动万分,将赵佳的双手紧紧抓住,对方没能缩回。抬起头刚瞪着他,一道影子袭来,在她脸上轻轻吻下。

    “你,”赵佳从未经历过这种事。玉脸瞬间发烫,还没能发泄出心中的不满,小嘴被发烫的厚唇封印住。没过多久,外面赶车的马心维,听到一阵阵喘息声。

    马心维是庆王府专门培养的女保镖,庆王府的主人全是女性,虽有侍卫,毕竟不太方便。在十年前,从府中抽出一些体质好、打架不输男人的丫鬟,加以训练,专门贴身保护女主人。今日是王氏吩咐,让她为赵佳赶马车。

    马心维虽一直未嫁,对这种喘息声有些熟悉。她一把抄起旁边的剑,心中有些为难了。王氏吩咐过,要是周复生和赵佳同坐一辆车,暂时不用阻止。但要是有其它动作,那就必须将车内的火浇灭。

    “该怎么办?要是冲进去,小姐的脸往哪里搁?”

    还好没让马心维为难多久,喘息声停止,重重松了口气。在里面,赵佳双眼含泪,瞪着近在咫尺的周复生。周复生大是心痛,没舍得打自己,将赵佳轻轻搂住,凑到她耳边说:

    “对不起,我是太高兴了。在那座废院外面,第一次看见你,我就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得到你。就算你不答应,我也要将你抢到手。”

    这种霸气的话很符合赵佳的口味,伸出手在周复生腿上狠狠掐了一把。脑袋还算清楚,不敢将声音发大:

    “你不是好人,是骗子。要是你那时心里真有我,怎么会一见面就欺负我?”

    “那哪叫欺负?”周复生将赵佳的手捉住,昧着良心说:

    “我不过是想将你引进去,多看看你。你吩咐的那辆车,我可一点没敢偷懒,绞尽脑汁才设计出来。还有一个月我们造的助行车就出来了,不信你到时看看,绝对不能比为你造的那辆。”

    这时候只有傻男人才不会说谎,赵佳被周复生一番花言巧语,说得怒气尽消,略有不满问。

    “你刚才为何对我如此无礼?”

    “那不叫无礼,叫喜欢你。要是不喜欢你,哪会那样做?”周复生想到与秋娘的那一夜,赶忙将脑中的片断一扫而空,将赵佳的手抓在自己的胸口上:

    “我从亲近过任何女人,刚才真是出于本能。你放心,以后若是再那样做,尽量先征求你的意见,可不可以?”

    赵佳又好气又好笑,还好她奶奶母亲不反对她们在一起。现在只剩下取证这一块,要是不出意外,她们在今年就会成婚。

    “什么叫尽量?以后你给我记住,在没成婚之前,绝对不可以再做那种事。”

    ……

    在另一边,刘樱和一大群小孩,在一间背街的大屋里,捧着一本书读得朗朗上口。这里是周复生自己掏钱租的学堂,条件比汪鹤年的大院好多了。每个小孩都有张桌凳,就算下雪,也没有外面那么冷。

    刘玉芬教得很有耐心,走到她们中间,不时指点一下读错的小孩。她现在轻松许多,在几天前,她连教这些小孩的心思都没有。

    杨毅三人解决掉蔡风行后,开始还比较正常。周复生被抓走,杨毅慌了。刘玉芬非要让他去看周复生,因为周复生走的时候带信给他,让他们不要去,免得人家起疑。

    被刘玉芬一番指责,杨毅没顶住压力,将他们的事和盘托出。吓得刘玉芬茶饭不思,要不是周复生还在牢里,她们已经逃走。

    事情发展到韩侂胄亲自出马加罪周复生,她们万万没想到,救周复生的人如此多,也如此给力。现在雨过天晴,她们已经有了庞大的靠山,再也不怕被人欺负了。

    刘玉芬想到这些事,不由重重出了口气。刚转过身去,见外面窗前露出一个女子的脑袋,想了想将门打开,见外面站着一个中年女子。

    “这位大婶,请问你找谁?”

    “我见这里有如此多的小孩读书,心里有些好奇。”女子指了指里面:

    “这里以前好像没有书塾,里面那些小孩,莫非都是那边童车坊伙计的子女?”

    刘玉芬并不疑其它,笑着说:

    “并不全是,有些是周先生从外面收来的孤儿。周先生见她们还小,让她们先读书识字。”

    中年女子呆了片刻:“收来的孤儿不做事,还能读书识字?你说的周先生是周复生吧?他莫非要利用这些小孩做其它事?”

    这话就不怎么好听了,刘玉芬眉头一皱。她怀疑对方是敌对势力派来的探子,想找证据加害周复生。

    “周先生岂是那种人?他说过,以后要让京城所有的孤儿都有书读,让她们都能衣食无忧。这些孤儿现在读书,同样有工钱,每月一两,全是周先生自己掏的腰包,哪有这种利用人的道理?你要是来打听这事的,可以走了,这里不欢迎你。”

第四十九章 寂寞空庭春已晚

    周复生带着赵佳在外面逛了一天,第二天忙着安排试验纸和造印刷机的事,一直忙到中午。匆匆返回商楼,准备去庆王府接人。赵佳已在二楼小厅,和一群小孩等候多时。

    “哥哥,赵姐姐在这里等了你好一会。”刘樱人虽小,猜到两人的关系不一般。怕周复生不知道,对方一进门就给他说。

    更小的小布丁坐在赵佳右边,虽不知道他们的关系,起身给赵佳说好话:

    “我们准备去找哥哥,赵姐姐说不用,让我们在这里陪她等你。”

    这一幕让周复生非常满意,他知道赵佳虽有副热心肠,不知道是不是一时的热度。见七八个小孩和赵佳围坐在小厅中,一个个面带笑容。对这些孩子能这样,他完全放心了。

    周复生一到,将一群小孩赶下楼,赵佳问:

    “这些孩子很懂事,听他们说你要办个什么孤儿院,专门收留那些孤儿。准备什么时候办,我去求奶奶她们也资助些银子。”

    提到银子周复生就有些恼火,他现在童车坊赚的钱,基本上都投在这里面,包括各位股东的。现在他们有赵祥会的帮助,每辆童车以十五辆至十八辆的价格,批发给外地几家老板。逐渐打开外地市场,大家都想将童车坊建得更大,巴不得将房子也卖了投资。

    要办的事太多了,周复生现在没多余的银子。想到一事,笑着问:

    “庆王府大概能拿出多少银子?我说的不是资助,是最大限度能拿出多少。”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有奶奶她们才清楚。”赵佳哪知道这些,以为周复生在想什么坏事:

    “你想干什么?”

    周复生坐到赵佳旁边,对方正要站起来,被他一抱抱住:

    “我在想,我们成婚后,让奶奶拿钱出来办作坊。肥水不流外人田,要是自家银子充足,没必要去和外人合伙,你说是不是?”

    赵佳又羞又恼,见挣扎不开,瞪着他正要责备。小嘴被封住,这次周复生没敢用嘴:

    “我是认真的,要是自己有钱,我宁可每年拿些钱出去送礼,也不愿与人合伙。反正我们都要成婚,除非你不喜欢我。”

    见周复生如此认真,赵佳的恼怒消了不少,将他的手取开:

    “昨天回去,母亲问了我不少,她们还问起蔡风行那个叫秋娘的小妾是怎么回事。”

    满脑子银子的周复生,被吓得背心直冒冷汗。他恍然明白,庆王府的人在调查他。他与秋娘的事在公堂上闹得那么凶,庆王府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周复生本想去看看秋娘,对方在公堂上帮过他。这几天一是不方便,二是要供着心上人没时间。几天前派李四去问过对方,现在秋娘一个人住在以前那座蔡府别院,没什么要帮忙的地方。正在想如何替自己辨白,刘樱敲门进来。

    “哥哥,马伯说今早临安马行的童车坊开张了,取名叫临安童车行。去了好多人,新任的京府尹李沐为其剪彩,搞得非常热闹。”

    这个坏消息来得及时,周复生还未开口,赵佳怒声说:

    “韩同平还真是卑鄙,他仿制你们的童车,还敢正大光明开个童车行,分明是要抢你们的生意。”

    “一屋两头坐,生意各做各,这也没什么。”

    “不是的哥哥,他们很过分,”刘樱比周复生急多了,走到他面前:

    “他们将维民街口左右两家商铺租过来,现在正在装修。马伯打听清楚了,说是要在那里卖童车。”

    赵佳怒得忘了戒心,一把抓住周复生的手:

    “这可如何是好?谁还会来这里买童车?你快想想办法。”

    周复生皱了皱眉头,这些人现在官场上打压不到他,准备用生意来压垮他。

    “叫些人满城去张贴告示,就说十日后,我平治街童车坊要搞大型优惠活动。就算不花一两银子,也有可能获得童车。”

    ……

    十余骑身着红衣的男子,护着一辆马车走到一幢小院门口,从马车上走下一人,抬头看了眼大门上的“秋府”二字,笑了笑说:

    “昔日的蔡府改成了秋府,但愿这深墙小院里的那朵娇花,千万别调零了。”

    王焓说完,朝紧闭的大门走去。不用他动手,一个年青人先一步跑去敲响大门。没过多久门被打开,探出一个年青女子的脑袋。

    “王大少,”年青女子将门打开:

    “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王焓递过一锭银子,见女子不接,一把塞进对方怀中:

    “晴儿,秋娘在吧?我来找她有要事相商。”

    里面很冷清,一个人也没看到。王焓跟着晴儿走进客厅,没过多久,一身素服的秋娘走进来。

    秋娘身穿一套白衣,头上虽未穿金戴玉,别有一番风味,看得王焓双眼发直。本能凑到秋娘面前,对方轻哼一声:

    “王大少有何要事?”

    “秋娘你这是何必呢?”王焓清醒过来,摇摇头坐在一侧:

    “你已被蔡家赶出府,既然与蔡家划清界限,你又何必要给蔡风行戴孝?”

    秋娘有些倒霉,她在公堂上替周复生作证,还了自己清白这是好事。可将柳范文送去充军,柳范文的儿子柳子舟为报父仇,在蔡府说了大堆秋娘的坏话。

    蔡风行死了,留下三子二女。二女已嫁人,三子中老大蔡伦当家。蔡风行的三个儿子智勇皆远逊他,听信柳子舟的谗言,将秋娘净身踢出户。

    还好秋娘平时攒的金银首饰不少,在蔡伦手中买下这幢别院,以后平平淡淡过日子没问题。知道王焓打的什么主意,懒得看对方一眼:

    “给谁守孝是我的事,不用你费这些心。”

    “我的心你还不明白吗?”王焓急声接道:

    “蔡风行几个排得上号的美妾,芸娘韦春跟了韩大人。只剩下你,你难道想在这里关一辈子?你在天香楼时,我就是你的常客,从那时起我就喜欢你。要不是被蔡风行抢先一步,你早就是我的人了。秋娘,只要你愿意,我马上就可以纳你为妾。不说现在的生活,比和蔡风行那时还要好上十倍。”

    秋娘现在可谓是阅人无数,哪会相信王焓这些鬼话。她也看不起王焓,淡淡说:

    “多谢王大少的好意,秋娘现在再无攀附权贵之心。若是你为此而来,请回吧!”

    王焓有些发呆,在他的印象中,秋娘并不是个能吃苦的坚贞女子。要不然也不会当蔡风行的工具,陪那么多人上床。王焓清醒过来,看了眼在一旁站着的年青人,年青人会意,从包袱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方形盒子。

    盒子底为红色,边缘镶嵌着一些细小的珍珠,四面画了数只形态各异的黄色孔雀。当王焓打开盒子,出现一只非常漂亮的女冠。

    女冠布满珠翠,顶中间有一只翩翩欲飞的孔雀。孔雀是由绿色金属打造,在四周珠翠的照映下十分反光。如一只在水中的孔雀,活灵活现。

    王焓看到这只女冠,脸上恢复几分自信,将女冠捧到秋娘面前:

    “蔡风行势力再大,毕竟是个不入流的混混。听说秋娘你去九珍楼几次,蔡风行都没舍得给你买下这只孔雀珠玉冠。宝冠配美人,这可是我在九珍楼,花大价钱专门为你买的。”

    秋娘看着孔雀珠玉冠,惊艳的脸色逐渐转为正常。这次她再没客气,说得十分坚决:

    “秋娘才从火坑跳出来,哪会再投进去?就算以后我要嫁人,也只会选个普通的平民为夫。多谢王大少的好意,晴儿送客。”

    “你这贱人,给脸不要脸。你这种烂货,我看谁愿意捡。”此时的王焓完全失去了风度,脸色颇为狰狞,抱着他的孔雀珠玉冠走到门口。觉得不过瘾,转身回来正要开骂,见厅内已空无一人。

    王焓气冲冲走到秋府大门口,重重出了口气,对送他的晴儿说:

    “晴儿,想不想挣更多的银子?”

    晴儿猜到王焓要说什么,从怀里取出他刚才给自己的那锭银子:

    “这是你的,我不要。”

    “你这小贱人,”王焓今日连番被气,已经忍无可忍,伸出手正要一巴掌扇过去,一辆马车朝这边走来。很快马车停到门口,从里面走出三个女子。

    这三女仅在王焓脸上扫了一眼,将目光落到晴儿身上:

    “秋娘是不是住在这里?”

    晴儿不认识三女,但她见过的达官贵人也不少。见这三人的气势很不一般,看了眼王焓,对方正在发呆。没敢多话:

    “是的。”

    “带我们进去,我们有事找她。”

    晴儿带着三女进去后,王焓旁边的年青人说:

    “少爷,是庆王府的马车。”

    “我知道,”王焓看着已关闭的大门,喃喃道:

    “庆王府的人来找那个贱人干什么?”

第五十章 街头遇事

    秋娘也有王焓那样的问题,三个女人,最年青的怕都有四十岁了,最老的已过半百。当她们报上来历,秋娘呆了好一会。

    “三位贵人找秋娘什么事?”

    贵人是平民对有身份的女子一种尊称,并不是什么封号。三人看了眼秋娘旁边的晴儿和另一个年青丫鬟,年纪最大的个女子说:

    “我叫吴孝维,是庆王府之人,你让她们出去,我有些话要问你。”

    “晴儿,你们先出去。”秋娘虽不知道吴孝维是庆王府什么人,丝毫没有犹豫。就算蔡风行还在,他也不敢生半点冒犯庆王府的想法。

    “你以前是天香楼的头牌,三年前蔡风行为你赎身,成为他的小妾,有没有这些事?”

    这些并不是秘密,秋娘点头承认,吴孝维又问:

    “蔡风行让你以美色引诱周复生,你们晚上来到这里。在公堂上,你曾帮过周复生,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秋娘呆住了,这话要是官府之人问还说得过去。不待她开口,吴孝维说:

    “这事你可要想清楚再回答,无论你们之间有什么,都要照实说。你放心,我们绝不会给任何人说。要是你不说实话,就算你走到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

    对方说得如此严重,秋娘不再去猜。叹声说:

    “以前老爷常让我去陪客,又何止周复生一人?周复生很聪明,他已识破我们的计划,无论怎么引诱,他始终不肯上当,劝了我几句后离开。如果非要说我和他的关系,我很佩服他,这么年青就如此有头脑。在公堂上我不是在帮他,也是在帮自己。要是作伪证,现在被发配出去之人,可以就是我。”

    “那个秋娘真是这么说的?”庆王府大厅,五六个下人站在吴氏三人面前。三人显得有些惊讶,吴孝维满是佩服:

    “没错,老夫人,秋娘不会说假。她要是说周公子对美色无动于衷,我们还有些不相信。周公子不但能克制,头脑更是聪明。已经识破秋娘的阴谋,岂会做出那些事?”

    三人对望一眼,在一旁的管家赵本常说:

    “老奴从周太兴那里打听到,周太兴对周公子赞赏有加。曾准备为周公子保媒,对方是余庆林堂弟余崇林之女,周公子并未答应。看来他说得不错,以前他并未找到喜欢之人,对小姐是真心的。”

    得到这么多的资料,王氏对周复生非常满意:

    “母亲,复生人聪明,又有爱心、不贪女色、对佳儿也是一心一意。不用再查了吧!”

    周复生要是知道,怕是要被吓出一身冷汗。庆王府本身就是顶级的官贵之家,又只有赵佳一根独苗,挑女婿比查案还要慎重。将他在京城的这些老底,查了个底朝天。

    吴氏现在病好了,显得一点不急,笑着说:

    “让他们先培养一下感情也好,此事不急。这次临安马行也搞出童车,我们看看他如何应付这一关。”

    ……

    不少人在为周复生的生意担忧,他自己并没什么感觉。安排了一天的事务,第二天一早,带着赵佳、几个女保镖、刘樱和小布丁,向南城门走去。

    今天的赵佳很安全,她抱着小布丁坐在左边,周复生坐在右边,中间隔了个刘樱。两个小孩得到出城游逛的机会,比她们更高兴,一路上吃着赵佳为她们买的点心,天南地北问个不停。

    “哥哥说的报纸做出来,真能让许多流浪的小孩自力更生、不靠行乞也能生活?”

    “是的,京城识字的人不少,喜欢看书的人很多。要是将报纸弄出来,谁也休想抢生意。”

    回答刘樱的人是赵佳,赵佳看了眼周复生,眼里满是佩服和自豪。和周复生相处已有七八天,通过这七八天的忽悠,赵佳已经成了周复生最忠实的粉丝。

    除发生在秋娘身上的冲动外,周复生的任何事都给赵佳说。周必大的思想太守旧了,那些买官卖官的多如牛毛,非要让他走正道。他不想照周必大的安排做,要进行一个全新的尝试。

    他想过,将纸张和印刷机弄出来,首先搞的就是报纸。搞报纸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找钱,最主要是让那些流浪儿童能早些活得有尊严。现在他没多余的银子,向周太兴借又不好意思。将报纸搞出来,除开成本,其它的全发给那些小孩。

    搞报纸还有个目的,提高知名度。虽不一定就能当官,真要是有朱熹那样的名声,连皇帝也不敢轻易动他。

    这些赵佳都知道,除了不让周复生占更大的便宜,她已相当于对方的老婆。正待继续为刘樱解释,前方的嘈杂声越来越大,很快马车停了下来。

    “小姐,前面有人闹事。马车过不去,要不要绕道走?”

    “有人闹事?”赵佳和周复生对望一眼,不由分说,四人很快从马车上下来。

    前方围了起码两三百人,将宽敞的街道堵得车不能行。周复生站在马车上看去,见中间有七八个骑马的男子,有几个男子身穿盔甲,头戴一顶圆帽。周复生知道,这是金军侍卫的穿着。

    见这些人好像被大家围着,几个金卫指着人群破口大骂。里面有一个女人坐在地上,还有哭声传来。他对赵佳说:

    “你们在这里,我进去看看。”

    “我也要去。”

    周复生没办法,只好扩着赵佳挤进人群。里面看得更清楚,有个六七岁大的小孩趟在地上。一个头发凌乱的年青少妇在抱着小孩痛哭,小孩满身是血,没有任何反应,看样子已经不可能再醒来。

    在她们不远处,还有个壮年男子倒在地上,被一个老者扶着。壮年男子身上也有些血迹,满脸乌青。可能看到又来了几个新的围观者,扶他的老者一脸愤怒,指着前方的金人大喊:

    “大家来评评理,这几个金人蛮横无理,骑马将这女子的小孩撞倒,还想逃跑。我儿将他们拦住说理,他们非但不听,还将我儿打伤。人家的小孩都已经没气了,他们还如此逞凶。”

    一个穿着金国官服的中年男子冷笑道:“我们走我们的路,谁让这小孩跑到我们前方的?我们宝马的腿被撞伤,看在他还小的份上也算了。还让我们赔钱?你儿子还真是找打。”

    四周围的人虽多,说话指责的并没多少。还好大家堵住,这些金人虽气焰嚣张,也不可能有撞出去的本事。

    知道情况后,赵佳最先受不了,指着中年男子大骂:

    “你金国蛮子的人没马值钱,我大宋人命关天。今日你们谁也不能走,必须抓你们去见官,要不就尝尝被马撞的滋味。”

    “哪里来的小泼妇?可知我们是谁?”几个金人大怒,另一个没穿盔甲的年青人要向赵佳冲来,被中年男子挡住,在马上大骂:

    “我们是大金国的使者,是你们皇帝的坐上宾。你敢如此无礼,杀了你也没人敢向我们问罪。”

    赵佳正待大骂,被周复生阻止,在她耳边轻声说:

    “和他们骂,只有你吃亏的。你不要说话了,我来。”

    此时周复生虽杀心大起,并没有疯到失去理智。走到少妇旁边,摸了摸小孩的心脏,叹声说:

    “他已经没心跳了,这位嫂子请节哀。就这样趟着也不是个事,暂时将他抱到旁边去。”

    围观的人虽多,没一人敢站出去。见周复生进去,才有几个女子进来,将少妇和孩子抱到旁边。周复生的反应出乎所有人意料,朝金人领头的中年男子抱拳:

    “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几个金人虽狂,也不想这样耽搁下去。见来了个明事理之人,中年男子朝周复生点点头:

    “我叫仆务真,是此次出使宋国的副使。这种街上人马相撞之事,在我金国也时有发生。人马皆伤,通常都是各负其责。你若是为他们好,就劝他们离开,要是耽搁了我们和宋国之间的大事,这些人有再多的脑袋也不够砍。”

    就算后世有红绿灯,也经常有车撞人的事发生。除非是疯子,这种事一般都不可能是故意的。周复生也不知道他们金国如何处理,一听是各负其责,暗自冷笑,开始忽悠起来:

    “在金国是各负其责,在我大宋肯定不可能这样。还好是发生在京城,京城的百姓都很懂道理。千万不要以为大家不敢对你们怎么样,你们只有八人,这里有几百人。一旦发生冲突,你们觉得有多少胜算?”

    “他们敢和我们发生冲突吗?”仆务真扫了一圈,冷笑道:

    “我大金没有怕死的臣子,真要是我们死在这里。不说他们会被宋国皇帝满门抄斩,你宋国边界很快会被大军压进,到时会有更多的人为我们陪葬。”

    周复生哈哈大笑,很有兴致地看着仆务真:

    “怕是你还不知道吧!如今我大宋兵强马壮,有不少人正是壮志难伸。这几百人中,就算只有二十个这样的人。一旦打起来,有多少人会看热闹?你别忘了这里是大宋,法不责众。到时候大家将你们撕成碎片,一窝蜂全走了,谁会为了你们去大海捞针寻人?”

第五十一章 无奈的决定

    周复生说的这些话,不但令几个金人脸色大变,周围一些人也蠢蠢欲动。一道男声传来:

    “这位先生说得是,法不责众。就算将他们全杀了,官府也不可能去一个个审问谁是凶手。”

    周复生听着耳熟,一看原来是冯驷。冯驷可能怕他有危险,手里还提着一把斧头。冯驷的话喊完,几道女声又传来:

    “别和他们罗嗦,让他们以命偿命。”

    “杀死这些金贼,为我们的同胞报仇。”

    陈英几人的声音喊出时,胆小麻木的围观者终于有了反应。一个个愤怒的人举起手,阵阵怒吼声传出。八人嚣张的金人终于害怕,仆务真跳下马,来到周复生面前:

    “你待如何?”

    周围的喊杀声不断,周复生回头看了眼少妇怀中的孩子,和趟在地上的壮年男子,恨不得立即就将这几人弄死。暂时还不能这样做。正要开口,后面的人群分开,走进来十几个手拿朴刀的衙役。

    “你们在干什么?这里发生了何事?”

    “你们来得正好,”仆务真看见这些人,仿佛看见救星,将周复生丢下,走到发话的中年衙役面前:

    “我叫仆务真,是此次出使宋国的副使。那个小孩撞了我们的马,这些人还准备围攻我们。你是官差,应该知道杀使者有什么后果。”

    赵佳差点被气晕,忘了以前说周复生撞她们马车的话,准备再次开口大骂。中年衙役开口了:

    “原来如此,仆大人放心,我大宋百姓都是通情达理之人,不会乱来的。既然你们没有受伤,我看就这样算了如何?”

    所有人都呆住了,包括几个金人。仆务真的反应最快,点点头:

    “好好,我们也不是不讲理之人,今日就给你一个面子。叫他们让开,我们要回驿馆。”

    周复生开始以为听错,见这十几个衙役真的在前方开道,强行推赶围观的百姓。才知道现在的大宋,果真如后世书中说的那样,有血性的百姓不多,有血性的官兵更少。

    “住手,”一阵因愤怒而变调的尖叫声传来。众人一看,仆务真皱着眉头还未开口,中年衙役赶忙上前一礼:

    “参见和靖郡主。”

    赵佳指着中年衙役的鼻子大骂:“你这个出卖百姓的败类,你简直不配为人。人家的小孩被他们撞死,居然想就这样放他们走?你们不想要脑袋了?”

    中年衙役一阵苦笑,他们早就到了。就是因为见是与这些金人起纠纷,才没敢现身,躲在附近偷窥。后来见大家的喊杀声越来越大,怕金人出什么问题,不得不出来干这吃力不讨好的活。

    “和靖郡主,小的们也是没法。他们是金国使臣,要是在我们的地界出了问题,大家的脑袋都得搬家。”

    赵佳直接将这些衙役无视,带着四个女保镖走到仆务真面前:

    “今日你们不将这里的事解决清楚,谁也不能走。”

    郡主的身份又不一样,几个金人没敢像刚才那样。他们有些为难了,金国那个年青使者说:

    “怎么解决?我们就算将那小孩撞了,又不是有意的。要不这样,我们赔她银子好了。”

    赵佳哪同意,她想的是以命抵命:

    “不行。”

    “可以赔银子,”周复生说完,赵佳不满瞪了他一眼。他来到赵佳身边:

    “虽然人命不能用钱来衡量,毕竟不是有意的,这次只是个意外。这位嫂子的小孩被你们撞死,你们赔一千两银子给她。那位大哥被你们打伤,赔两百两。如果不同意,那你们也不用走了。”

    一千两银子对百姓来说,是笔巨款。周复生说出这么大一笔钱,对他不满的一些人也没什么话说。年青使者一脸不满,正要讨价还价,被仆务真制止。仆务真掏出一叠银票,数了十几张递给周复生:

    “这次是我们的不对,我们认了,走。”

    八个金人终于从人群中脱困,被众衙役护送离开。周复生心里有些为难,先走到壮年男子身边:

    “这是两百两银子,大哥应得的。要不是有大哥在,他们已经逃了。”

    两父子又惊又有些激动,壮年男子说:

    “就算医伤也要不了这么多银子,给我几两即可。”

    壮年男子应该只是些皮外伤,周复生没废话,将两百两银子塞给老者。刚走到少妇身边,少妇嘶声大哭道:

    “我不要银子,我只要我的欢儿。”

    “妹子你就收下吧!”旁边一个年纪大些的女子劝道:

    “虽说人命无价,这位公子已经尽力了,就算在京城撞死人,也赔不了这么多银子。”

    周复生知道一个母亲,给再多的银子也无法从失去孩子的阴影中走出来。女子说得对,他已经尽力了:

    “你的家人在什么地方,孩子不能就这样趟着,我送你们回去。”

    终于劝少妇坐上马车,他们同样是去城外,不过是送少妇回去。在马车上,赵佳不满问:

    “你怎么如此轻易就放他们走,撞死了人,难道只赔银子就算了?”

    两个小孩虽不太懂,看周复生的眼神同样带着一点点不满。在她们看来,撞死人就应该偿命。周复生苦笑道:

    “一命还一命要分情况,无论哪个国家的法律,撞死人都不可能那样做。当然他们是金人不一样,你相信我,他们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

    在临安城外以西,有一片被高墙围起来的山脉。这里叫栖龙山,是由风水大师为南宋皇帝选的长眠之地。

    才热闹没几天的栖龙山,再次迎来一个人潮高峰。数千个官兵,在半山腰待了好一会,缓缓退潮下山。从山上走下的另一队人马,先大队伍一步飞马进城,直奔皇宫而去。

    上朝的时间早就过去,此时在朝堂上的官员并不少。赵扩脸色有些凝重,在他旁边,还站着一个小孩、卫国公赵询。

    赵询虽贵为皇子,上朝的时间一只手也数得过来。他知道这次为什么能上朝,见大家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干脆不看稀奇,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是一个入定的小老头。冷清好一会,被一个跑进来的武将打扰。

    “启奏皇上,去栖龙山祭拜的官员和金国使臣回来了。”

    赵扩仿佛才睡醒,抬起头来扫了一眼众臣:

    “众爱卿,你们说怎么办,朕要不要亲自出去迎接?”

    “皇上必须亲自去一趟。”说话的是个须发尽白的老者,老者一脸皱纹,只有那双眼睛很精神,矮瘦的身子站得很直,说话又累又慢:

    “这次金国诚意十足,派了丰王完颜珣前来祭拜先皇。又带有金帝的帝服诏书,如金帝亲临。他们进城时皇上没去迎接,那时还可以说他们没祭拜先帝。如今他们已拜完,要是皇上再不去,不但会被众国耻笑,还会影响我们和金国的关系。”

    赵扩脸色十分难看,还未开口,右边走出一个身穿盔甲、身材高壮的中年男子。

    “何必要皇上亲自去?卫国公去就可以了。他们有帝服诏书来又如何,又不是金帝亲临。”

    这话总算让赵扩脸色缓和不少,在左边的韩侂胄出声附合:

    “曹将军说得是,不说其它,他们本可以赶得到太上皇的葬礼。拖到现在才来,这已经是无礼在先了。金国亡我之心从未断绝,我们又何必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不要说影响关系,又算一战又如何?可以趁机收得失地,一雪前耻。”

    “真能收复失地、一雪前耻当然不错。可金国军力胜于我们,拿什么和他们打?”一个脸长体胖的半百老者走出来:

    “皇上,好不容易换来十多年的和平,万不可因为一时冲动,让天下生灵涂炭啊!”

    “够了,”赵扩怒吼一声,下面的人没吓到几个,将旁边的赵询吓得不轻。见赵扩眼睛扫过来,吓得小身板有些发抖:

    “众位爱卿说得都有理,朕就综合一下。由卫国公赵询穿上龙袍,手持圣旨代表朕,与众位爱卿一道去迎接金国使臣。”

    赵扩说得异常坚决,这已经是他的底线。他还是太子时,就有一个伟大的梦想。梦想有一天能亲领三军,北伐中原收复失地。对金国,他有一种深深的恨意。

    赵询呆了呆,他哪里有龙袍这种高级货?还好没过多久,两个太监送来一套比较大的龙袍。后来一问才知,这是以前赵扩代表先皇出使时缝制的。赵询穿在身上,虽无处不大,总比穿现在赵扩的衣服强。

第五十二章 金国使臣

    也不知是第一次穿龙袍,还是第一次带父出征。赵询站在皇宫外,已是晚秋时节,站得他浑身冒汗。站了好一会没等到人,旁边的韩侂胄发怒了:

    “这些金蛮无理也就罢了,为何连余相他们也不懂礼数?”

    “韩相说得是,”后面的刘三杰接道:

    “就算是从栖龙山走到这里,也应该到了。现在也没来,莫非他们不来了?”

    刘三杰的话说完,在前方街口传来一阵敲锣声。很像平时大官出行开道的阵仗,让大家更为不满。

    “他们来了,列队。”

    一道大喊声传来,赵询打起十二分精神看着前方。声音越来越近,很快看到一大队人马朝他们这边走来。

    前方一共有八个骑马之人,七个人在马上正常。离得虽远,赵询能看到,在马上的余端礼有些发抖。待双方走近,马上一个身材魁梧、头大眼突的中年男子指着赵询:

    “他是何人?你宋国的皇帝不是个年青人吗?怎么穿龙袍的是个小孩,莫非他是假冒的。”

    “乌柯木,休得无礼。”宋国众官员的怒气还未冲上顶,乌柯木旁边一个身穿龙袍、面相冷峻的壮年男子抢在他们前方出声:

    “这位是卫国公吧!身子小了些,穿上这套龙袍不大合身。”

    一大群平时嘴刁的官员硬是没能出声,在他们看来,如果要斥责乌柯木,身为领头的完颜珣已经教训过。并且赵扩没有亲自来,乌柯木不认识赵询,说那些话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斥责完颜珣更没道理,可怜的赵询,现在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中规中矩应付完外面的事,大家憋着一肚子气,陪四个金国走进皇宫。

    一番见完礼,宋国众官员终于回过神来,韩侂胄手下干将刘三杰首先发难:

    “大兴府离我临安并不太远,若是走水路,二十天的时间可轻松到达。几位使臣今日才到,不知是金主无礼,还是你们在路上耽搁了。”

    乌柯木双眼一瞪,被仆务真抢先:

    “南人善泳、北人善骑。我大金在马上称霸天下,无论遇到何事,皆不会舍马而行舟。要说无理,今日之事可见一斑。”

    韩侂胄一阵怒笑:“你金人在马上称霸天下,如今的地盘又有几何?现在不是以前了,你金国还在马上,总有一天会摔下来的。至于今日之事,你们派一个皇子,三个使臣。我们不但派一位皇子,还派了这么多大臣,已是礼无可挑,远胜过你们。可见一斑,那只是你们目光短浅而已。”

    金宋两国本就有仇,和平了十几年,现在表面功夫大家做得还算不错。再怒也不可能提开战之类的,更不可能立马喊打喊杀,只得打嘴巴仗。这嘴仗的学问不少,既不能说得太过,要把握分寸,又要以理服人。

    韩侂胄的霸气回应,让赵扩十分高兴。金国那个最年青的使臣冷哼一声,说出一事:

    “你们的礼无可挑,昨日我们一到临安,就碰到一件龌龊之事。大白天在大街上,被你宋人敲诈一千二百两银子。宋国平时自诩礼仪之邦,连京城的人都如此,看来宋国其它地方的人都是些匪类。你们还在这里大言不惭谈礼?”

    眼看就要占上风,突然冒出这么一件事,大家都呆住了。回过神来的周必大一脸不信:

    “不可能,就算我大宋有个别匪人。你们自己有侍卫,更有地方官兵护送,怎会发生那种事情?”

    完颜珣盯了眼年青使臣,事已至此,隐瞒也没用:

    “快到临安时,仆善他们先一步入城。本想好好欣赏一下宋国京城,一个小孩在大街撞上他们的马。他们当时下马查看,发现小孩已亡。见小孩的母亲可怜,本想施舍些银子,没想到引来一大群人围攻。

    那些人毫不讲理,眼看就要打起来,来了一个年青人,是那群围攻他们的头。说要是不赔一千二百两银子就不让走,还说就算将他们打死,宋国朝廷也不会追究他们。我们来此是为了祭拜光宗皇帝,仆善他们不想让两国发生不愉快,给了一千二百两银子方才离去。”

    不得不说完颜珣很会讲故事,大家都听明白了。这个叫朴善的使臣带着一些人先入城,撞死小孩后被一群地头蛇围攻。最后被迫交了一千多两银子才脱身。要是平时听到金人被如此欺负,大家只会高兴。

    可使臣不一样,使臣代表的是一个国家。就算两国马上要开战,甚至已经开战了,也不能欺负另一国的使臣。要是欺负了,天下人都会说你无礼、野蛮等等,颜面和信用都会失去。

    除坐在左首的赵询很高兴外,大家都有些抬不起头来。赵扩怒了,红着脸问仆善:

    “你可认识那些人?”

    赵扩问完,赵询的脸也有些发红。人家从远远的地方来,哪会认识临安的混混?正当大家都有赵询这种想法时,仆善开口了:

    “后来我才打听到,那个人叫周复生。”

    “不可能,”赵询人小声音不小,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周复生并没有给他马虎造车,给他造了个小三轮车。凭赵询的力量,在平地可以踩动。周复生吩咐过他,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

    赵询得到车后,高兴得简直要跳起来。为了上坡也能踩上去,赵询天天煅炼。他亲自偷溜出去感谢周复生,可惜对方去了庆王府。现在有人说周复生的坏话,他想也不想就为对方辨白:

    “周先生岂是那样的人?你们莫不是撞了人想逃,被周先生抓住了吧?”

    几个使臣进宫后,几乎从未正眼瞧过赵询。现在大家都正眼瞧他了,因为他猜得很准。

    仆善哪会承认,他恨死周复生,不满地说:

    “卫国公,你宁可相信街上的混混也不相信我们?难怪你们的京城会如此乱,上下皆是无礼之辈。”

    赵询还想为周复生争辩,被赵扩一眼瞪回:

    “够了,李爱卿,你去将周复生带来问话。谁对谁错,到时一问便知。”

    ……

    周复生造纸和印刷机的消息一点没走漏,他的造纸厂和印刷机厂,就设在冯奎家,为冯奎另外租了个小院。请的人一半是那些年纪大的孤儿,一半是童车坊的匠师。

    现在是摸索阶段,一共也只有十八人。这十八人全归马友才管。马友才的头脑周复生很放心,管理这点人绝对没问题。

    此时周复生和赵佳两人在冯奎家,现在冯奎家连小院也没了,全被木板盖住。要是冯奎一家来看到,保证会心痛不已。里面被挖了一个很大的坑,分成四个水池,里面分别浸泡着各种打细的竹木。赵佳忍着难闻的气味走了一圈,实在受不了,跑出来问周复生:

    “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加在一起,真能做成纸?”

    “一定能,当然纸有好坏,还得试验过才知道。”周复生带着赵佳来到后院,这里没多少异味,嘈杂的声音让人有些难受。

    在赵佳眼前有三个大型的架子,长条形。一些木板平放在案台上,前端是个圆形金属齿轮。每个金属齿轮左右各有两人。这两人摇动一个小臂粗的把手,齿轮飞快转动。案台上的木板通过齿轮,被钜成一颗颗指头大的小木方。周复生不无得意地说:

    “开始让大家用纯人工打木梢,又花时间又花人力。现在我的钜木机搞好了,既快又方便,还能让这些护院煅炼手力。”

    赵佳见在这里干活的十几人,全是穿着一身浅蓝色衣服、头戴蓝帽的青壮年男子。这些衣服非常奇特,衣服比现在的短得多,从胸前分开扣上。衣袖也很短。裤子上大下小,整套衣服十分紧凑,给赵佳的第一印象是整洁、非常合身、实用。

    “这些人的衣服是哪里买的?”

    “我给他们设计的,”见心上人不欣赏自己的杰作,反而被那些初中生也能设计的衣服吸引住,周复生笑了笑解释:

    “现在的衣服穿到身上很不合身,做事常会受其所累,拖泥带水。这种衣服是我设计的工作服,穿上做起事来方便得多。”

    赵佳睁大眼睛打量着周复生,像看一个怪人似的,好半天才说出:

    “你还会设计衣服?能不能设计我们穿的?”

    “能,”周复生贴到她耳边:

    “从内到外我都能帮你设计,这些天太忙,等两天我给你设计几套,保证你穿在身上一定喜欢。”

    赵佳满脸通红,伸出手在他腰间狠狠掐了一把。正待教训几句,冯奎跑来。

    “他娘的,临安马行欺人太甚。在街口拦我们的客人,私下以每辆车十五两的价格卖给那些人。这样下去,我们的童车坊怕是要被搞垮。”

    “走,我们去看看,”赵佳是个急先锋,抓住周复生就准备找对方麻烦。周复生笑了笑:

    “我们的价格的确要下调,以后批发每辆只收十二三两,单卖十五两银子。还有两天我们就搞活动了,到时候再宣布。现在没必要和他们发生争执。”

    三人来到童车商楼,这里的伙计远远多过客人。逛了一圈,里里外外只有四五个客人,一个年青人说:

    “我们就是看在平治街童车坊是老店,做的东西好才来的。人家临安童车行每辆车只卖十五两,为什么你们不降价?”

    郑氏愁着脸对周复生说:“现在难得来一个客人,外面的有两家批发商也和我们断了生意,怕是都去了那边。一些有良心的客人说,要是我们的价格和临安童车行一样,他们一定会买我们的货,要不我们也降价。”

    郑氏的苦水刚吐完,刘樱和谢春跑来,指着街口方向惊声说:

    “哥哥,那边来了好多人。临安童车行的人也在,还有一些官兵。”

第五十三章 周复生的问题

    起码有两三百人,有不少可能是些路人甲,围在一群人的四周。中间群人最前方,有二十多个官兵。周复生只认识一个、韩同平。

    一大群人虽面带笑容,看这气势让童车坊的众人高兴不起来。全都以周复生为中心,在童车商楼门口站了几排。冯奎面色凝重,悄悄说:

    “是京府尹李沐李大人,他怎么也亲自来了?”

    大家虽惊并不是很怕,许多人并不知道赵佳的身份,但大家都知道,现在他们有周必大为靠山。京府尹虽是朝中大臣,远无法和周必大这种大神相比。

    眼看对面的人走近,李沐和韩同平一脸惊讶,上前几步朝赵佳一礼:

    “参见和靖郡主。”

    李沐两人并不惧赵佳,他们是实权人物,就算赵佳是周复生的后台他们也不怕。但礼节必须要尽到,要是稍有失礼之处,一旦被赵佳抓住不放,他们有可能会被贬官降职。

    李沐两人叫出,周围许多不知情的人大惊,呆呆看着赵佳。赵佳此时的脸色很不好,这些天过得如在美梦中,她奶奶的病好了,还有一个差点点就完美的心上人。她觉得要是周复生亲热程度收敛些,堪称完美。任何有可能破坏她幸福生活的人,她都不会退让。

    “你们来干什么?”

    韩同平前两天听到一些传言,有些不敢相信,见赵佳和周复生并肩站在一起,脸色说不出的妒恨。盯着周复生大声宣布:

    “奉皇上之命,押周复生进宫。”

    “啊!”一阵惊呼声传出。刘樱反应最快,跑到周复生面前将他挡住:

    “我哥哥又没干什么坏事,你们为何要押他进宫?”

    一听是奉皇上之命,许多人张大嘴巴不知说什么好。赵佳怒问:

    “周大哥犯了何事,皇上为何事要押他进宫?莫不是你们进了什么谗言?”

    韩同平虽早就有妻妾,不可能娶得到赵佳。但见她这么维护一个敌对之人,心里十分不爽。懒得再给赵佳留面子,手一挥:

    “来人,将周复生押走。”

    “谁敢,”赵佳和几个女保镖挡在周复生前面。旁边的李沐并没有想得罪庆王府的想法,将几个要冲上来的衙役制止:

    “还请和靖郡主不要为难我们,金国使臣在皇上面前告状,说周复生派人围攻他们,敲诈他们一千多两银子。皇上龙颜大怒,派我们来带周复生进宫审问。此事关系到两国关系,谁也不可能阻止得了。”

    几个知情人呆了呆,谁也没想到那几个金国使臣会去告状。这事要是处理不好,连周必大也未必能保得住周复生。

    周复生走出来:“我跟你们去。”

    “我陪你去,”赵佳也不管对这些人说有用没用,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当日我也在场,让他们赔银子是我的主意,我去向皇上说明。”

    ……

    周复生敲银子的事说出来,众官员和金国使臣没再打嘴仗。颇为和谐吃了顿接风宴,天色已晚,宫里安排的歌舞表演开始。没看多久,周复生带到。

    这是赵扩第一次见到周复生,有先入为主的观念,总看起来不像个好人。周复生旁边虽有个好人,让他大为皱眉。跪在地上的周复生他没管,问赵佳:

    “你怎么来了?”

    此时赵佳并未看赵扩,朝右边席地而坐,端着酒杯一脸笑意的仆善几人看去。恨了几眼才将目光落到赵扩身上:

    “皇叔,昨天的事臣侄也在场,让他们赔银子也是我的主意。皇叔既然要审案,臣侄当然得到场。”

    “皇上,此事与和靖郡主没任何关系。”仆务真见赵佳在赵扩面前说话一点不惧,猜到赵佳应该很得赵扩的宠爱,先将她踢出来,指着周复生:

    “就是此人,他煽动那些围观的百姓不让我们走。一千二百两银子事小,在堂堂宋都竟有如此恶人,对你宋国的形象很有影响。这事怎么说也有些丢人,为了你宋国好,我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赵佳大怒,一点不嘴软:

    “你们才是恶贼,竟然黑白……”

    “和靖住嘴,再无理胡说,朕就将你赶出去。”赵扩将赵佳威胁住,开始审问周复生:

    “周复生,你为何要敲诈几位金使一千二百两银子。”

    周复生第一次见到赵扩,除了新奇外,还有一点胆怯。毕竟是皇上,他现在的性格除后世,还有这一世的影响。

    此时大殿中的官员并不算多,左右各有三排。每人有一张较小的案桌,上面摆了些颇为精致的酒菜,在中间也能闻到酒菜的香气。周复生和赵佳都没吃午饭,这样的审案环境让他十分不自在。

    赵扩的审案方式还算不错,听这口气并没有偏袒金人。于是周复生的胆子很快壮大,居然敢反问:

    “皇上,你认为我大宋百姓一条命值多少银子?”

    “大胆,”说话之人是想致周复生于死地的韩同平。原本赵扩叫李沐去带周复生来,韩同平认为这是个好机会。就算弄不死周复生,也能让他声誉事业大受影响。一旦周复生垮了,他的童车行将再无对手。

    “你是什么东西,敢质问皇上?皇上,周复生就是个市井无赖,何需皇上亲审。将他将给臣,臣定能让他说出真相。”

    赵扩皱起眉头,周复生的问话太过犀利,他当然知道对方问话的意思,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觉得韩同平的话不错,正要答应,周必大发话了:

    “无论君臣,皆有为百姓解惑之责。百姓不解之事问皇上,这有何不可?韩大人小题大做了吧?”

    开始周必大帮周复生,赵扩并不知情,以为周必大出于公心。现在他有些怀疑了,见周复生如此会钻营,心下感到十分吃惊。想了一会说:

    “我大宋百姓的命,岂能用银子来衡量?当然也要看是什么情况,周复生,朕现在不想听无关案情之言。”

    在赵扩旁边的赵询,为周复生脚趾都抓紧了。自从周复生进来,赵谒就一直盯着他。本想替他说好话,见赵佳姐姐也被禁言,只得在心里为他打气。

    周复生没敢再质问赵扩,转过头质问起左右大臣:

    “在坐除了皇上,皆是我大宋之能臣。大家觉得,一匹狂奔的马和人相撞,是人的责任还是马的责任?”

    周复生的话说完,完颜珣几个坐上佳宾皱了皱眉头。想来想去不知说什么好,要是站出来说:“我们不是宋国之臣,”对一个宋国待审的犯人表明,怎么想也有失身份。并且为这种事证明,感觉有些滑稽。

    见周复生赚了金国使臣一次,赵扩脸色稍缓和,没有横加干涉。一个头发半白、身材矮壮的老者回答:

    “当然是骑马人的责任,朝廷有规定。在街上不得策马狂奔,若是将人撞死撞伤,骑马人必须负责。”

    周复生并不知道这些金人是不是策马狂奔,此时他也顾不得了:

    “这位大人说得是,将人撞死必须负责,肯定是不能逃的了。我有些问题不解,事关案情,还请金使回答。你们金国遇到这种撞死人的情况,听朴大人说各负其责,是也不是?”

    完颜珣还以为是仆善说的,瞪了对方一眼。金国并不比宋国黑暗,他们的法律同样健全。仆善有些恼火,这话明明是朴务真说的,怪在他头上。反正昨天说过,一杯喝下:

    “没人想无故撞人,马与人相撞,双方都有责任,都有损失,当然是各负其责。”

    “那我就替你金国的百姓感到悲哀,”周复生怕其他几个金人纠正,接得很快:

    “孔圣人曾说:天地万物,唯人为贵。我稍加总结,一个正直的人、一个仁爱友善的国家,应该是以人为本,以德为先,以诚为重,以和为贵,以廉为荣,以导为主,以能为强,以才为上,以质为要,以法为体,以爱为魂,不知几位金使可赞同?”

第五十四章 初露锋芒

    周复生说完,大殿中冷清了,仿佛他的余音还在耳边响起。所有人都呆呆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正前方传来一道声音:

    “好、总结得非常好。以人为本,以德为先,以诚为重,以和为贵,以廉为荣,以导为主,以能为强,以才为上,以质为要,以法为体,以爱为魂。这些话,可作立人之本、治国之要。”

    “皇上说得是,”周必大有些不敢相信,这些话出自于一个年青商人之口。说得太好,总结得太好,远胜过那些长篇概论。

    “这些话,将所有必要的东西都概括在里面。真能做到如此,天下太平,百姓安康,实乃至理之言。”

    周复生说得太好,众人纷纷参预到他这些话的讨论中来。四个金使虽暂时没开口,除怒火中烧的仆善,另外几人都被他的话所折服。从此时起,完颜珣将周复生记住。

    赵扩此时龙颜大悦,挥了挥手:

    “给周复生安排一张凳子,和靖,坐到询儿这边来。”

    赵佳早就知道周复生的本事,这些话还是将她惊到。双眼盯着这个手脚不老实的未婚夫,直到赵扩发话,才坐到一脸惊喜的赵询旁边。

    宋国君臣表演完,完颜珣从坐位上站起来,瞪着仆善:

    “仆大人,我金国何时有过马撞人,各负其责的规定?是你制定的吗?”

    仆善被吓得怒火全消,完颜珣的身份,在金国相当于太子。听对方的声音,分明是他的怒火已转移到对方身上,赶忙站起来:

    “丰王恕罪,下官只是一时口快。”

    “滚下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完颜珣将仆善踢走,怒火稍消,对看着他的宋国君臣说:

    “我金国也和宋国一样,马撞人是马主之责。刚才大家也看到了,此事是仆善胡言乱语。但就算是我金国,无意撞死一个人,也不用陪一千二百两银子吧?”

    赵扩没再审问,周复生的表现让赵扩非常满意,对他很有信心。完颜珣站着,虽有凳子,周复生也不好坐下,站着回话:

    “这位金使不要急,他们昨天撞完人想溜,被一个义士看到,出手阻拦。这些人非但不听,还出手打了那位义士一顿,将他打成重伤。四周之人看不惯,纷纷上前理论。昨天在那里的人非常多,还有十几个官差在。这位仆务真仆大人也在,你问他有没有那回事?”

    怕又冤枉人,周复生这次将仆务真的大名说出。仆善当了替罪羊,仆务真心里松一大口气。完颜珣站着,他也不好坐下回话:

    “谁说我们是开溜,大家当时都慌了神,我吩咐他们去四处找大夫。没想遇到一个无理男子阻挡,说要拿几百两银子再走。当时大家救人心切,这才出手打了他。”

    赵佳气得正要站起来,赵询赶忙将她拉住,看着她摇了摇小脑袋。周复生有些惊讶看着仆务真,点点头:

    “没想到你们还有如此善心,真是难得。你吩咐他们去四处找大夫,说明你还算清醒,你怎么不留下来?还有你们撞人后,根本就没检查小孩的伤势,也没给小孩的母亲说明,就急着去找大夫,这是何道理?”

    一些聪明的人看着周复生,脸色不尽相同。原本是他来受审,居然让他变成了主审。只有韩侂胄见怪不怪。反正金人韩侂胄也不喜欢,让他们相互撕,一点没掺言。

    只有当事人没回过神来,被周复生牵着鼻子走。仆务真急着额头冒汗,擦了把汗说:

    “你太高看我了,谁都没遇到过那种事,当时我也不是很清醒。四周的人那么凶,怕留下来发生什么意外,才想到一起去找大夫。小孩的伤我们检查过,当时小孩并没有死。也给他母亲说过,只是那女子在嚎嚎大哭,没理会我们罢了。”

    赵佳四肢抓得紧紧的,两排银牙紧紧咬住。她没想到一个人会如此无耻,睁着眼睛说的会是瞎话。最可恨的是就算找来那少妇,仆务真来个死不认帐,她们也没办法。

    周复生没有赵佳那些想法,要是相互调换,他说不定也会像仆务真那样瞎说。

    “四周的人那么凶,你们居然敢出手打那位义士。我是说你们勇敢呢?还是说你太傻?”

    仆务真呆住了,他的急智的确不错,只是在两世为人的周复生面前,还不够看。

    “皇上,你宋国的犯人什么时候成了主审?你们就任由他在这里胡说八道吗?”完颜珣也没想到这个漏洞。开始见仆务真说得挺顺口,找的理由也很不错,没有打断周复生的审问。见仆务真顶不住了,不满向赵扩提出抗议。

    现在大多数的人都支持周复生,周必大抢到发言权:

    “周复生不是犯人,抛开其它身份不说,他和你们一样,是来配合审理这件案子的。他的话也不是胡说八道,大家心知肚明,面对那么多又那么凶的百姓,你们居然敢下马打那位义士一顿?现在那些找大夫之类的话,就不要说了。当时的事情,我想大家都已清楚。”

    “周相说得是,”余端礼陪客累了一天,现在见这些金人被周复生欺负,心情大爽,出声支援:

    “黑白总不能颠倒,况且还有官差在场。就算将那些人证找来,我想也不会有其它说词的。”

    仆务真现在是大汗淋漓,嘴仗输了是小,这种场合下输,回去后不但没出使之功,怕是还会有降级的危险。他也真怕了周复生,没敢再说话。

    完颜珣瞪了眼这个蠢货,不再狡辩,冷声说:

    “那些事我们就不说了,可能他们慌了神,做出一些错事。你宋国撞死一个、打伤一个就得赔一千二百两银子?要是以前按如此规定,我们也认了。要不是这样,你们就是有意欺侮我大金。这里所发生的事,我们将会报与父皇和所有臣民知道。你宋国对我大金无礼的欺诈,我们将会百倍偿还。”

    这番话让许多人都惊到了,一千二百两银子,瞬间升级成为国与国之间的矛盾。这事就算发生在余端礼身上,他也承担不起。大家都没有办法,只好又看向周复生。周复生还未开口,一个被妒火烧尽心智的年青人站出来:

    “丰王言重了,这只不过是周复生敲诈的你们,与我大宋何干?敲诈在我大宋是大罪,我皇英明,自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身,看着发话的韩同平,多数人的眼神是愤怒,少数是担心。赵扩看韩同平的眼神是多数人那种,以前他还觉得这个年青人不错。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赵扩这种身份不好说什么,在他旁边同时站起两人。这次赵佳因为太过愤怒,没能抢过赵询:

    “韩大人,事情还未审清,你怎么知道周先生是敲诈他们?莫非你当时也在场?”

    赵询以前只是很佩服周复生,并不是佩服他的聪明,他做的童车太棒了,居然能不用马,只踩两个脚踏板就能向前走。

    今天赵询又佩服周复生一样,周复生的嘴仗打得太好,赵询已经将他当成偶像。一时激动,也不管身不身份,出声支援周复生。

    韩同平根本不知道赵询和周复生的关系,以前认为是赵祥会和周复生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被一个小孩问住,答不上话来。看向韩侂胄,看到的是一双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周复生朝赵询笑了笑,转身对完颜珣说:

    “这位金使大人,你觉得一千二百两银子多吗?”

    “不多?对你这种敲诈的骗子来说可能不多。”完颜珣一阵怒笑,周复生左一个金使右一个金使。完颜珣非但不蠢,他还非常聪明,知道使和“死”、“屎”是同音。周复生已听到人叫他丰王,还一口一个金屎大人,听得他怒火中烧。

    “我大金地大物博,一两银子可以买数十斤粮食,一千二百两银子就是近十万斤。对于一个平民来说,够她吃一辈子了。”

    完颜珣瞪着一双大眼,说得声怒色厉,赵佳和赵询两人直想发笑。周复生很稳得起,拍了拍额头:

    “照这样看来,一千二百两银子真是不少。按仆务真仆大人的薪俸,大概要用多少年才能领到一千二百两银子?金使大人别误会,我只是想证明一下,这一千二百两银子在你金国官员中的份量。”

    完颜珣总算留了个心眼,没有立即答出。另一个叫乌柯木的使臣见他没答话,以为他不知道仆务真的工资是多少。没站起来,就在坐位上回答:

    “仆大人的薪俸和我差不多,要两年才有那么多的薪俸。”

    “一年六百两银子?”周复生小惊了一跳,他以前只知道宋国官员的工资非常高,没想到金国官员也全是些白领。

    周复生做出一个很令人不解的动作,他朝仆务真行了一礼:

    “仆大人为了国家,不计个人荣辱和银子,实在令人敬佩。你们可能还不知道,那一千二百两银子是他自愿拿出来的。”

    “你放屁,”乌柯木本就是个粗人,要不是在这里,周复生不知死了多少次,起身指着他大骂:

    “你这混蛋,今日要不将这话说清楚,谁也救不了你。”

    没有让大家担心,周复生看着又惊又怒的仆务真说:

    “要是我有半点虚言,甘受万箭穿心而死。当时仆大人给银票的时候曾说:这次是我们的不对,我们认了。仆大人,你要是不敢承认,当时还有十几个保护你们的官差在场,可以一一带来审问。”

    仆务真身子晃了晃,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他就如同一个赌运极差之人,在周复生面前连气都没顺过,输得一塌糊涂。要不然他也不会如此支撑不住,一屁股坐下。

    完颜珣又怒又恨,仆务真这样子,已经能说明一切。宋国君臣好久没在金人面前如此高兴了,脸如开心的麻花。事已明了,赵扩朝周复生挥了挥手:

    “好了,大家不要提那些不开心的事,给周复生上酒菜。”

第五十五章 跟踪遇熟人

    大地已埋没了万物的影子,天色落幕。临安城中升起无数盏璀璨,尤其是皇宫为最。在皇宫外的大广场上,刘樱等人看着被灯光照亮的虚空,没有惊慕,眼里满是焦虑。

    已经到了禁夜的时间,还好有赵佳的几个保镖在。她们有庆王府的令牌,说是在这里等赵佳,大家没被强行撵走。

    她们是和周复生赵佳一起来的,周复生进去时说让她们走,三十多人,没一个离开。大家在外面多少吃了些东西,又等了一会,杨毅和马友才从前方走来。

    “怎么样,有没有哥哥他们的消息?”

    大家越等越急,杨毅马友才两人商量,拿着一些银子去慰问站岗的禁卫。回来时两手空空,杨毅回过头瞪了眼灯火下的人影,愤愤不平地说:

    “都他娘的是拿钱不办事的主,我们去问,银子也给了,可谁也推说不知道,说知道后再联系我们。”

    “可能他们真不知道,”马心维苦笑道:

    “皇宫的禁卫多的是,他们这种在外面轮值的人,一般都不会知道审讯之事。大家放心,要是周公子真有什么危险,郡主应该会出来,去求老夫人相救。”

    刘樱满脸失望,她人虽小,也知道这次的事和上次不一样。押周复生的韩同平说是皇上亲审,就算有周必大和赵佳在,怕也说不上些什么话。看着对面石阶上的牌坊大门,突然撒腿就朝那边跑去,小布丁和几个小孩见状,想也不想跟在她后面狂奔,想来个硬闯皇宫。

    “快回来,那里不能去。”一群大人出动,最小的小布丁第一个被追上,急得哭出声来:

    “放开我,我要进去找哥哥。”

    在前面的刘樱早就想冲进去,被刘玉芬几人劝住。这么久周复生还不出来,她再也等不得。一溜烟跑得不比大人慢多少,还未跑到石阶,几个禁卫在她前方严阵以待。

    “站住,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

    一个禁卫举着长枪刚喊完,刘樱突然停住。见牌坊大门走出几个人,中间两个人的身影十分熟悉。后面的刘玉芬也跟着她傻站在那里,几个禁卫转身一看,赶忙将身子让开:

    “拜见卫国公。”

    “哥哥,赵姐姐,”刘樱惊喜大叫一声,用更快的速度朝来人跑去。可惜没跑几步,被两个禁卫架住:

    “站住,皇宫重地不可乱闯。”

    “放开她,”赵询的声音很大,两个禁卫赶忙将刘樱放开。待他们回身看去时,刘樱已经扑到一人怀里。

    “我们没事,大家回去吧!”

    来到广场,一群人见周复生和赵佳脸色很红,一身酒味,想破脑袋也没猜到是怎么回事。杨毅的想象力很丰富:

    “莫非他们想将你灌醉,好让你说实话?”

    周复生笑了笑,将小布丁抱起来:

    “没韩同平说的那么严重,皇上只是让我进去审案。总算不辱圣命,将案子审清了。”

    “皇上让你进去审案?”大家的脑袋都没转过弯得,赵佳笑出声:

    “算是吧!审的还是金使大人。还好那几个金使大人笨,被他审清了。”

    有赵佳的证实,一群人不再怀疑。冯奎问:

    “审金国使臣啊!这得多大的案子?皇上有没有封你的官?”

    提到封官,周复生一脸沮丧:

    “封官哪有那么容易?慢慢来吧!那些事急不来的。”

    ……

    在临安皇宫南面,有一片规划得十分统一的楼院。这里分有几个区域,每个区域皆被高墙隔离开。门前门后都有官兵把守,幽静而又森严。

    这天清晨,一队身穿金国盔甲的侍卫,护着完颜珣从一个区域大门走出。他们离开后不久,从另一条街窜出一辆马车,朝他们走的方向驰去。

    过了好一会,马车在一座名为“天丰酒楼”的高楼前停下。从马车上跳下一个十余岁大的小孩,跑到街口拦了一辆马车离开。

    完颜珣看了眼这间豪华厢房,还不错,墙上挂着一些古今名士的字画。左右皆有几扇大窗,几盆精心培植的花树虽未开放,非是外面那些让人扫兴的残枝败叶可比。

    整间厢房,除了四个侍卫外,就只有完颜珣和乌柯木。四个侍卫比完颜珣看得更仔细,四壁查了个遍,动作十分专业。

    两人在这里坐了一会,关闭的门被推开。外面站岗的侍卫,带着几个手捧酒菜的人进来。没过一会,门再次关闭。

    在楼下,一个脸色深黄、长着比树叶更茂密的诺腮胡男子,走进酒楼内楼。男子东张西望看了一会,朝后面楼梯间走去。

    男子走上三楼,脚步越来越轻。当他快走到廊道时,竟像做贼似的面贴墙壁,偷偷朝廊道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有二十多个身穿盔甲、全副武装的金国侍卫,在廊道里堵了一排。他现在这个样子冲进去,怕是只用一人就能将他摆平。

    “这些金国的官如此怕死,为何又不要宋国的官兵保护呢?”

    男子摇摇头没想通,将头伸回来。正在此时,后面的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赶忙转过身,缓缓朝楼梯走去,刚走下几阶,从下面上来一个身穿长衫、头戴斗笠之人。对方可能出于本能,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两人一句话没说,擦肩而过。

    “这不是清虚道长的徒弟吗?怎么会来这里?”

    他飞快转身返回,和第一次一样,将脸贴在墙上,刚好看到年青道士消失在众侍卫中间。

    “奸细,这个小道一定是金国的奸细。”

    他猜得一点不错,他口中的小道走进去后,朝完颜珣拜了一礼。完颜珣不认识,有些惊讶问:

    “你是谁,他呢?”

    “小人叫汪四,家师有要事走不开,让小人来向丰王汇报。”汪四说完,拿出一把中指长的金刀。金刀很精致,前后皆刻有一个金字,刀面绣着一些花纹。完颜珣检查完,心中再无怀疑。

    “听说宋国最近几年很不安份,这个皇帝年青气盛,莫非想与我们打一场?”

    汪四扫了眼满桌的酒菜,在心里将完颜珣骂了一句回答:

    “丰王说得是,目前宋国朝廷分为三派,一派是以韩侂胄为首的主战派,一派是以周必大为首的保守派,另一派是以余端礼为首的中立派。这三派现在以韩侂胄最为强盛,韩侂胄是宋帝最得宠的臣子,权倾朝野。”

    “韩侂胄?”完颜珣念了一句,缓缓点头:

    “此人是个很难缠的对手,他对我金国也抱有敌意,你将他的情况说给我听。”

    汪四没吃没喝也就罢了,连坐都不能坐,这次骂了十句才回答:

    “韩侂胄的党羽众多,大部分都是军方的将领。他今年掌握大权后,提拔了辛弃疾、吴曦等一大批主战派人士。虽现在并没说要北伐,怕是在为此作准备。此人不好色、有些贪财,心胸狭窄,与另两派不合,常常打击另两派官员。

    他无子嗣,现有一个养子,名韩㣉,是从韩氏宗亲那里抱来的。在京城还有一个侄子,名叫韩同平,视韩㣉和韩同平皆如同己出。”

    完颜珣听完,沉思了一会,问出一个人:

    “你认不认识周复生?”

    “认识,”完颜珣两人有些惊讶,乌柯木说:

    “周复生不过是没有功名的平民,你也认识?”

    乌柯木的质疑完颜珣很认可,这帮人是他们派来的细作,专门收集宋国君臣的资料。他们虽当周复生是奇才,毕竟只是草民一个。

    汪四比较庆幸他们问的是周复生,要是问其他人,多数他都不认识。

    “周复生是金州梅县人,在三个多月前逃难来到京城。靠平治街一些小偷创建一个童车坊,又与周氏木材商行的周太兴合伙,听说也是造车。此人非常善于钻营,不到一月就攀上京府尹林仲麟,林仲麟死了,又不知使什么手段,攀上周必大,连韩侂胄要定他的罪也没成功。”

    完颜珣非常惊讶,他才听到汪四说韩侂胄什么什么不得了,周复生居然能从韩侂胄手下逃生?有些怀疑:

    “你们怎么将他打听得这么清楚?他虽有本事,左右不过是个商人。”

    汪四脸色稍稍有些发红,想了想没有隐瞒完颜珣:

    “周复生不知用什么手段,攀上庆王府的和靖郡主。庆王妃病重,请师父去驱邪看病,不巧碰上他。当时我们不知他的手段,师父与他打赌治庆王妃的病。结果他怕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将庆王妃的病治好。他治病时我们没能看到,师父对他很有兴趣,这才派我们去打听。”

第五十六章 要挟奸细

    周复生的脑袋很恐怖,与金国使臣发生不愉快之事,他居然不怕麻烦,想利用金国使臣帮他干掉韩同平。韩同平再不出事,他的童车坊就算不垮,大家也再不会像以前那样风光了。当然,他并不是主要为生意而干掉对方。

    韩同平视周复生为仇人,三番两次加害他。韩同平这种有势力的年青对手做事不顾后果,比一些老狐狸更让他不放心。

    那天送少妇回去后,周复生就安排好。派人盯紧金使,今天是个很好的机会,这些人出来逛街。他怀里揣着投名状,本想递给几个金使大人,碰到清虚道长的弟子汪四,让他改变计划。

    在下面的周复生从三楼等到二楼,又从二楼等到一楼。过了好一会才等到汪四下来,跟着对方走出酒楼。

    还好汪四自己没有马车,周复生跟着走了一段路,眼看一辆马车快驰到汪四身边,他快步上前,一抱将汪四挽住,将人家的斗笠也弄翻在地:

    “兄弟,可还认识我?”

    汪四被周复生这一抱吓得不轻,回头看了看,还好已离酒楼有些远,想来对方不会是从那里跟来的。

    “你是谁?”

    “哥这几年模样长变不少,你不认识也难怪,我也差点没认出你。”周复生轻轻摸了摸诺腮胡:

    “记得是三年前,你和清虚道长帮我家驱鬼镇妖,我们还一起喝过酒。那次可真要感谢你们,不但家里没闹鬼了,这些年我还挣了不少银子。今日碰上,说什么也要感谢你一番。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到马车上说如何?那是我的马车。”

    汪四一听驱鬼镇妖,心里放下怀疑。朝周复生的指引看去,一个黑脸男子赶着车朝这边走来。想到他要感谢自己,一点没推辞,将车帘掀开,见车上已有一人。眉头一皱,后面的周复生说:

    “他是我生意上的伙伴,兄弟不好意思,大家挤挤,我们去留客居聊聊。”

    听到的全是好话,汪四怀着一颗大餐一顿的心思坐上马车。三个大男人,坐原本只有两个位置的马车,挤得十分不自在。余光见到周复生一只手伸到怀里,汪四很有兴致将目光转正,很快看到周复生摸出一把匕首。没等他惊讶,旁边一直没开口的男子行动了。

    汪四感觉到一只很有力的大手,将他的嘴巴捂住。唔唔叫了两声,新哥哥的匕首架到他的脖子上,唔唔声停止。

    “你是个聪明人,我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你要是敢乱动或是想叫喊,保证这把匕首会将你喉管划破。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有力的手缓缓取开,汪四觉得要是此时发出他们不满意的声音,这只手会很快回来。他是聪明人,没敢做出叛逆之事。

    “我叫汪四,你们是什么人?我不认识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哪会认错人,你刚才不是在酒楼碰到过我吗?我专门在那里等你,你和里面的金使说些什么话,嘿嘿,我也偷听到一些。”

    汪四双眼一花,差点被吓晕过去。如同傻子似的,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不,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我没见过什么金使。”

    “你的声音要是再大点,不用我动手,外面的人也能知道你是金国的奸细。”周复生句句诛心,再次将汪四呆傻。

    “其实你也用不着如此害怕,国与国之间,要是没派个奸细到对方那里,那是件很丢脸的事。并且你们这种人也不算是奸细,可以称为细作。当细作而已,没必要再装傻。”

    汪四被周复生阴阳怪气一番开导,不敢再装傻了。全身无力,瘫软在杨毅身上: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马车在街上兜了一圈,买了些纸笔,来到一座残破的土地庙前。周复生扫了一眼,颇为满意说:

    “这里不错,胜在清静。就算惨叫声音再大,也难引来观光者。”

    汪四现在就想惨叫了,被周复生杨毅押进庙里,扑通一声朝周复生跪下:

    “小人并不是金人,是受了清虚的蒙骗才替他们做事的。大爷,求求你放过我,我可以给你银子。”

    汪四说完,从怀中捞出几张银票,让杨毅眼睛一亮,起码有好几百两。

    “我们不要你的银子,当然要是你有半句假话,我们等会连你的命也一块要。我问你,玉清观的所有人都是金国奸细吗?你知道其它地方还有没有奸细?”

    汪四看着周复生,一个劲摇头:

    “不是,玉清观除了清虚,还有四五个师兄弟知道内情,另外的人并不知情。小人真不知道其它地方有没有奸细,这次派小人来向丰王汇报,也是因为清虚在炼制丹药走不开。”

    周复生让杨毅拿来纸笔,一边问他一边记录。问了一大堆问题,连汪四祖宗四五代都问出。最后将一叠审讯笔录放在汪四面前:

    “签字画押,然后再写个加入奸细行业的经过。”

    周复生搞的这一套,在场的两人从未见过。但他们能想到,汪四一旦搞出这些,比给金给银收买更实在。除非汪四敢冒险,或是敢不顾自己族人的性命,否则他将永远会受到周复生的要挟。

    ……

    无论有什么仇气,远来是客,几个礼部官员早早来到金使下榻的驿馆,准备将他们带出去逛逛。一个满脸皱纹,须发尽白的老者说:

    “昨天来这里,听说丰王已外出,今日特早来一步。不知丰王想去什么地方,我等为你领路。”

    完颜珣对这个老者很满意,老者叫张文赏,礼部尚书。他以前就知道,张文赏是极力反战、对金国非常友好的国际友人。虽在宫殿上吃了瘪,没对张文赏耍脾气:

    “唉!要是宋国官员都像张大人这样,两国早就是亲如一家。哪还会担心会时时爆发的大战、君臣百姓流离失所。张大人,你说是不是?”

    张文赏老脸一红,他知道完颜珣说的君臣百姓流离失所是指谁。宋国从汴京被打到临安来,他是真心被金国打怕了。

    “丰王说得是,树大枝不齐,无论哪国,总有些不同意见的官员。和平来之不易,无论如何,我等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完颜珣点点头:“听说今日平治街童车坊在搞什么活动,想必人多热闹,我们去那里看看如何?”

    张文赏当然没意见,出门时见只有三个金使跟来。好奇问:

    “仆善大人怎么不来?”

    “他这种无脑之人,不来也罢。”

    今日的维民街和以往大不一样,不断有人马涌进里面。街口左右两间临安童车行人倒是不少,全是些自家掌柜伙计。一个个瞪着怒眼,看着他们前方的一群青壮队伍。

    一大队官员来到维民街口,见左右各站着二十几个身着短装异服、手拿长枪的青壮男子。一个个精神抖擞,就算面对这一大群官员也目不斜视。无论纪律还是气质,都胜过一般的士兵。

    在马上的三个金使眼神显得十分凝重,完颜珣指着在左边领队的曲业,问带路的张文赏:

    “张大人,这些是你宋国士兵?”

    张文赏不知完颜珣问话的意思,猜不准是不是,见曲业最得临安童车行的人恨,猜到对方是个头,对一个年青手下说:

    “庞大人,你将他唤来问问。”

    庞大人来到曲业面前:“张大人叫你过去。”

    曲业的胆子本就不小,这段时间周复生又连番告捷。大家已知道,现在他们的靠山除周必大,还有皇子赵询、庆王府,这些力量加起来,已不用再怕韩同平了。

    今天是他们搞活动的日子,怕临安童车行又要捣乱,他自告奋勇来这里镇守。到目前为止,他们已经揍了两个不规矩的临安童车行伙计。还好临安马行的名义东家韩勖在,对方众人虽然愤怒,韩勖怕将事情惹大,没敢发生冲突。

    曲业早就看到这群官兵来,见有些人穿着金国服装,猜想怕是这些金使吃了周复生的亏,来这里捣乱的,已经派人去报信。他并不胆怯,走到张文赏面前。

    见曲业大模大样走到面前,没行礼也没叫声大人。张文赏皱了皱眉头:

    “你叫什么名字?你们是什么人?”

    张文赏不认识曲业,曲业同样不认识他。还算曲业懂事,叫了声大人:

    “大人,我叫曲业,我们就是这维民街的百姓。这些兄弟大半是平治街童车坊伙计,小半是护院。”

    “伙计和护院?”完颜珣十分惊讶,叹声说:

    “一个商人的伙计和护院,比之正规军人也不差。又在这京城中,你宋国还真是放心啊!”

    张文赏知道完颜珣说的意思,他有些为难了。他们这些官兵全是礼部之人,曲业等人表现得再优秀也不归他管。但完颜珣的话怎么也要应付:

    “曲业,你们好大的胆子,谁叫你们拿着长枪站在这里的?你们想干什么?”

    曲业瞪了眼完颜珣:“我童车坊已经过官府审批,我们这些人也在官府登了记。拿长枪又怎么了?谁规定我大宋禁百姓使用长枪了?站在这里是为了保护过往客人的安全,有什么不对?”

第五十七章 惠民活动

    曲业虽不聪明,怕一些人刁难,这些话早就已经想过。在旁边的韩勖见机会来了,领着一群人跑过来诉苦:

    “张大人,你们可来了,这些人简直就是土匪。曲业你们可能不知道,此人和其父在几年前杀了数人,伤了十多人。后来也不知通了什么关系,两父子被放出来,现在是周复生手下一员干将。他们在维民街横行霸道,刚才还打伤我临安童车行两个伙计。他们势大,连官府也不敢管,你们得管管才行。”

    “干你娘的将?”曲业根本不管韩勖是什么黑道白道。只要官府的事周复生能摆平,他连杀人都敢。

    “我们只是童车坊的伙计和护院,你临安童车行三番五次捣乱。不在这里守着,你们又会起什么坏心眼。”

    完颜珣看了眼张文赏,见这草包还在想如何应付,笑了笑说:

    “算了算了,我知道这事不归张大人管。唉!没想到这周复生只是一介商人,却有如此手段,连官府也畏惧几分。我们走吧!看看里面还有没有更稀奇之事。”

    里面的稀奇事不少,令完颜珣等人大开眼界。

    还未到童车坊,一条条长绳系在左右两排的建筑上。第一行是用红布做成的横幅,上面写着:

    “平治街童车坊第一届大型惠民活动。”

    后面是用红纸剪成的一块块三角形,两边的房屋上,挂着一盏盏大红灯笼。地面虽没搞什么红地毯之类的,打扫得非常干净。众人走在彩纸之下,就算满肚子想阴一把周复生的完颜珣,也被这喜庆的环境所感染。走到童车商楼时,这里的情景又让他们眼睛一亮。

    童车商楼前方,搭了一个米多高的方形木台。木台背对着商楼的面,是一大块高大的布墙。在布墙上画了起码十种童车,画为彩色,栩栩如生很是吸引眼球。

    台上三面,每面摆了四辆童车,这些童车加了好几种新样式。不少人围在正前方,已下马的完颜珣挤到人群中,见这四种车小而精致,上面用帆布为篷。有的篷被收到后面,能看到里面的形状。一个头戴金钗的年青少妇,对旁边一个年青男子说:

    “他们为什么不早点出这种婴儿推车?以前我们买的那辆不能平趟下,琛儿太小,坐在里面根本不行,算是白买了。这种车正适合他,必须给他买一辆。”

    年青男子笑了笑:“要不是有临安童车坊竞争,怕是他们还不会推出这款车。想必这次他们会降价,我们看看再说。”

    这里围了数千人,大街被人群挤得水泄不通。马车在后面的街上停了一长串,还好有人在那里疏导。完颜珣叹声说:

    “想不到小孩坐的车,也会有如此大的商机。这车要是在我大金卖,会比临安更火。”

    仆务真眼珠一转,轻声说:

    “丰王要是有意,每辆车我们都买几辆,这东西全是些木板,应该不会很难做。”

    完颜珣点点头正要说话,布墙从中间分开,几个男女走上台来,其中就有他恨之欲死的周复生。

    “和靖郡女也在,”不知谁发出一声惊呼。在周复生旁边之人,正是和靖郡主赵佳。

    赵佳今日穿着一套红裙,映衬得脸色微红,更添几分美艳。完颜珣看了眼,将目光转到周复生手中之物上。

    周复生拿着一个粗大的唢呐,唢呐完颜珣很熟悉,他还会吹奏一些曲子。最开始的唢呐并不是汉人乐器,来自周边一些少数民族。在他们金国,唢呐也十分流行。

    但周复生手里的唢呐和他们见到的都不一样,前方和身子太粗大,后面怕是再大的嘴都能装下。一些闲人还在瞎猜,周复生将唢呐对准前方,第一声就将众人吓了大跳:

    “欢迎各位朋友参加我平治街童车坊第一届惠民活动,我童车坊建成的时间虽不长,得到众多朋友大力支持。如今我们的规模越做越大,全是拜各位所赐。为了回报大家对我们的支持与厚望,今日我们特举办这次惠民活动。”

    周复生传出的声音如同狮子吼,连后面那些马夫也能听到。他的话还未尽说完,不少议论声传来:

    “周公子,你手里拿的是何物?”

    “好大的声音,这唢呐怎能传出人语声?”

    在下面当看客的完颜珣呆住了,他比那些问话的人要好些,知道唢呐的原理,唢呐主要用来传音,但用来扩大话语声的唢呐他还没见过。他能想到这东西的价值,以后在人多的场合、包括在军中。要是有这种唢呐,要方便不少。

    周复生有些郁闷,制作喇叭对他来说很简单。这些人可能没谁听他那些废话,全被喇叭吸引住。在旁边的赵佳笑了笑,将喇叭接过来:

    “这东西叫喇叭,不是什么唢呐。是周公子所做,童车坊暂时不打算做这东西卖,要做也是以后的事,大家先将今日的活动听清楚。”

    赵佳和周复生混了十来天,就算不露面,也有些人知道她们的关系。这种事情连赵扩也无权管,赵佳这番超出寻常的举动,只是让不少人惊讶。听她说暂时不打算做喇叭卖,总算安静下来。周复生接着说:

    “首先给大家说出第一个好消息,我童车坊生产的童车,每辆价格暂定十五两银子。若是批发,价格还有所优惠。需要买或是订的朋友,请到后面童车商楼左右的登记交易处。因为凡今日订购的朋友,都可以参加我们的抽奖仪式。

    奖分为一等奖两名、每名奖一百两银子。二等奖五名,奖银五十两。三等奖二十名,奖任意一款童车一辆。不订购童车的朋友也不要紧,我们会当场抽出五十人上来抽奖。凡抽中奖者,可任选一辆童车。”

    周复生的废话说完,场面热闹起来。不少人去左右订货,完颜珣对仆务真说:

    “你去将所有童车各买三辆。”

    完颜珣吩咐完,来到张文赏身边:

    “张大人,我想求你一件事。”

    “丰王言重了,”张文赏赶忙回应:

    “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义不容辞。”

    完颜珣将张文赏挽到一边,拿出一张面值千两的银票:

    “这一千两以你的名义,让周复生将他的喇叭制作法教给你。”

    张文赏一脸为难,周复生现在不是个普通商人,不说周必大等人,连赵扩也对他十分满意。看样子庆王府要招他为婿,人家要是不同意,张文赏就算用一万两也得不到。

    还好完颜珣不是不讲理之人,对张文赏说:

    “你可以向他保证,绝不将这东西外传,或是制作商品贩卖。实在不行,让他在三天之内,赶制出十个,我们买他的,这个面子想来他不会不给。”

    此时周复生正在台上挑选五十个幸运观众,他选人的方式也很特别。让大家编了五十个拳头大的竹球,像抛绣球似的,谁抢到就得到一个名额。五十个用较慢的速度一个个抛,引得场面异场火爆。周复生没能抛几个,活被赵佳抢过来。

    人太多了,张文赏没能挤进去。在台上的周复生早就注意到他们,只是装着没看到,尽量不朝他们那边看。很快他难再装下去,庞大人满头大汗挤上台。

    “周公子,张大人找你有事相商。”

    周复生在宫里审案时,张文赏也在场,还在最前排。他虽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当什么官,人家都派人来了,他不好得罪,随庞大人来到张文赏面前。

    此时张文赏在外围,完颜珣几人已躲到一旁,他的旁边多了两人,韩同平和韩㣉居然也来凑热闹。周复生直接将两人无视,朝张文赏行了一礼:

    “周复生见过张大人。”

    张文赏和韩家并不是一路之人,他算起来属于周必大的保守派。但保守派同样分为两个派系,一是周必大、胡纮那种反对贸然发动战争的官员。二是像张文赏这种,完全不能开战之人。所以周复生的靠山虽是周必大,并不为张文赏所喜。

    张文赏有些为难了,韩家这两兄弟不知趣。周复生都不理会他们,非但不走,韩㣉冷哼一声:

    “张大人,你可是朝廷重臣。周复生以活动之名,聚了数千百姓在此图谋不轨。在街口更有他的爪牙在那里胡作非为,你难道就不管管?”

    “本官现在的责任是陪几位金国使臣,不管那些事。”张文赏没给两兄弟面子:

    “你们和京府尹李大人不是很熟吗?这些事归他管,你们找他去。”

    韩家两兄弟听得更为恼火,他们去找过李沐。李沐虽是韩侂胄的手下,这种事不会听他们的。李沐打听过,周复生招的伙计护院并未违规。

    这次搞活动,有周必大几人在,就算闹到皇上那里去,也只会嘉奖周复生。维民街好久没如此热闹了,来的多数又都是些富贵之人。就算赵扩再不懂经济,也知道这样的活动对维民街很有好处。

    张文赏没被当枪使,成功将韩家两兄弟气走。

第五十八章 各怀鬼胎

    身边终于清静,张文赏清了清嗓子说:

    “周公子,你今日那个喇叭非常不错,能传出如此大的声音。这东西我想过,像我们礼部举行一些大集会,有了喇叭,能减少许多人力。就算在上朝时,一些内侍、殿卫将军也都用得着,你说是不是?”

    周复生在做这东西的时候就知道用途,的确比纯用嘴巴喊要方便得多。刚才他见完颜珣和张文赏咬耳根,猜到几分。

    “张大人说得不错,所以我准备搞个喇叭坊。当然这东西要很多铁料,必须得朝廷支持才行。以后朝廷需要的喇叭,我们可以免费供应,但铁料必须由朝廷出。”

    原本周复生的安排很好,对他们也很方便。只是这样一来,张文赏就难得到制作之法:

    “何必要如此麻烦,再说民间制作,毕竟无法和朝廷相比。你将那制作之法写给我,由我上奏朝廷,朝廷自行建造喇叭坊。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沾半分功劳。今日大家都已知道,这东西是你制作的。我代为上奏,朝廷能更快同意下来,也能给你捞到更多好处。”

    周复生已经敢肯定和完颜珣有关,照张文赏这样说,他不如交给周必大,让周必大上奏朝廷更好。周必大也能混点功劳,哪可能交给一个没什么关系之人?

    “千万不能让朝廷制作,”周复生向四周看了眼,没看到几个金人:

    “喇叭的用处远不止这些,你想想,两军对垒时喊话,要是有了这东西,是不是不用冒险靠近?攻城时劝降,要是几个或几十个拿着喇叭同时喊话,就凭这气势,成功率也要增加几分。要是由朝廷制作,人太多了,保密方面真不怎么样。一旦流传到敌国,对方岂不是又多了一种手段?”

    张文赏呆住了,他知道周复生会说,没想到如此利害。周复生说得的确有道理,牵涉到军事上的东西,真要是从他手中流出去。在周复生的指证下,他怕是要人头落地。他连买十个的话也没提,灰溜溜来到完颜珣身边。

    一个时辰过去,订货会终于结束。陈兴平和贾隆山抬着一口箱子上台,为了让大家看清楚,两人将箱子倒过来。大家见是个密封的箱子,顶面有一个菜碗大的口子。

    周复生走到台上,用筛子盛了一大堆折成小方块的纸板:

    “这里的有三百二十四个纸板,其中有二十七个有奖。我会将这些纸板,放在这箱子里。刚才订购童车的三百二十四个贵宾,我们已按订购数量的先后排好名次。每人只能抽取一张纸板,抽多无效。现在有请排名一号贵宾,上台来抽奖。”

    “我们的奖什么时候抽?”一个心急的半幸运观众问出。

    赵佳今天的话不多,毕竟和周复生还未成婚,这样子已经超出了庆王府几个老大的底线。她现在已完全融入在活动的欢乐气氛中,暂时忘了羞涩,抢在周复生之前回答:

    “大家不要急,让订购的贵宾抽完后,马上就轮到你们。”

    这种方法在现在宋国还未出现过,周复生的解释虽简单,大家都能听懂。比后世更刺激人心,许多人发出一声声欢呼,其中不少是毫不相干之人。

    今天来这里的人,有不少是商人。他们中买童车的不多,几乎全是来偷师学艺的,包括韩同平也有这种心思。

    此时韩同平兄弟俩和几个商人在一起,今天来的官员不多。除张文赏几人,连郑丰绩也没来捧场。不少官员都有小心思,知道周复生今天的场面搞得大,作为一个商人,不注意就会被人捅到赵扩那里去。赵扩会赏会罚谁也说不清楚,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一个身材高大、瘦脸短须的中年男子叹声说:

    “此人真是个经商的天才,今日这些安排,我等以前闻所未闻。今日一过,怕陆续会有不少人这样做。以后的人就算做得再怎么好,也难超越他。”

    “庆年兄说得是,他的脑袋里不知装了多少新奇的东西。”另一个身宽体高的中年男子接到:

    “自从他搞出三包后,对我商界的冲击非常大。搞三包的生意倒是不错,可利润薄、太过麻烦,不搞三包的渐渐又没生意。唉!像他这样搞法,以后大家的竞争越来越大,生意越来越难做了。”

    韩㣉倒没什么,他是韩侂胄之子,韩侂胄不准他接触商业这块。韩同平现在除对周复生的必杀之心,还多了一成妒恨。

    韩同平自负是经商的天才,虽然在幕后,在短短几年时间,将几家马车行吞并,与蔡风行平起平坐,被许多人明里暗里夸赞不已。

    如今这种风光被更年青的周复生取代,他虽搞出童车的坊制品。照这样下去,绝对拼不过周复生。在来之前,与他的商业军师关原一番商量,想到一个主意,对他面前五个商人说:

    “周复生只顾自己的生意,完全不顾其他同行的死活。照这样下去,商界大乱,谁都不会有好日子过。我想大家也不希望出现这种情况吧?”

    “韩大人有何办法?”韩同平看着台上正在主持抽奖的周复生,一字一句说:

    “联合大家抵制他。”

    在台上的周复生已看到韩同平,一直在留意对方。见韩同平不时找些人交谈,没过一会,韩同平身边已聚集了十来人。这些周复生认识的没几个,猜到应该都是些商人。找了个机会走进幕后,来到二楼小厅。

    完颜珣心情已恢复正常,总算仆务真办事还算不错,三十六辆童车,一分折没打,货已经定下,随时可以去取。

    他们三人在人群中看得津津有味,突然他左边挤过来一个头戴斗笠之人,被四周的侍卫挡住。当来人抬起头来,四目相对,他心中一动,正要朝后面退去,来人递给他一个纸团。没和他说一句话,匆匆离去。

    袖子大的衣服也有好处,完颜珣在袖口中将纸团打开。上面画了一把小刀,刀上有个金字。下面的字更多:

    “注意韩同平,酉时天丰酒楼,老地方一聚。”

    完颜珣摸了摸脑袋,后面两句他觉得很正常,第一句他完全摸不着头脑。韩同平他认识,也知道对方是主战派首脑韩侂胄的侄子。汪四让他注意一个年青人干什么?

    想不通的事完颜珣通常都会去应证,混到韩同平附近。很快被对方注意到,同样四目相对,他竟从韩同平眼中看到一丝杀气。

    这下完颜珣警觉了,韩同平脸上带着冷笑,双眼含着一丝杀气,是个人都知道不正常。细细扫过韩同平周围之人,除了些身强力壮像保镖的人,其他的人高矮胖瘦不均匀,但穿着非常不错。完颜珣来到被他踢出去的张文赏面前,指着韩同平方向问:

    “张大人,韩大人身边那些人对他好像很恭敬,都是些什么人啊?”

    张文赏因为办事不利,被完颜珣很客气抛弃。见对方终于又有事情求自己,很精神回答:

    “那些都是些京城的富商,少数是外地的。”

    “富商?”完颜珣有些惊讶:

    “以韩大人的身份,他怎么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聚那么多的富商?”

    张文赏也非是正直之人,轻声说:

    “韩大人也经商,他是临安马行的幕后老板。现在又搞了个童车行,想抢周复生的生意。我看很难,周复生此人经商头脑非常不凡,很难被人搞垮。”

    韩同平见两人看着他咬耳根,猜也能猜到他是主角,带着一大群老板走到他们面前。看了眼完颜珣,将目光落在张文赏身上:

    “张大人,我和这些商人谈正事,莫非张大人有什么见教?”

    张文赏官职比韩同平大了老长一截,哪会怕他,冷哼一声说:

    “韩大人乃朝廷命官,与这些商人混在一起,怕是很不妥吧?”

    “张大人现在想转到吏部了?”韩㣉见堂哥被欺负,立马出言相助:

    “刚才让你管管周复生,聚这么多人,影响京城治安,你说不归你管。现在六哥不过是聚了十几人,你就来横插一脚?莫非当我韩家好欺负不曾?”

    “你?”张文赏气得胡须乱舞。旁边的完颜珣觉得这是个机会,出来当和事老:

    “大家都少说几句吧!张大人这也是为你们好。在我大金,官员一律不得经商。与商人频频接触的官员,虽不会怎么样,名声不好听,以后想升职也难。”

    完颜珣这些,完全说到韩同平的心坎上,盯着完颜珣:

    “我大宋之事,容不得外臣干预。张大人,你竟然以权谋私,带这些金使来为周复生捧场,我回去定向皇上参你一本。我们走。”

    可怜的张文赏,等他反应过来时,韩同平的大队伍已经离开。完颜珣安慰道:

    “张大人不必恼怒,我定会向皇上说明此事,不会让你受半点影响。唉!这韩大人如此年青气盛,居然敢经商,难道韩相不管吗?”

    张文赏正在气头上,也不管后果如何,将完颜珣拉到一边:

    “韩相怎么会管?韩同平现在快一统京城马行了,要是没有韩相在背后支持,凭他那点本事,岂会如此成功?他赚的银子,还不是为韩相赚的。”

    完颜珣双眼缓缓闭成一条线,他现在仿佛已经明白,为什么汪四要让他注意韩同平。没给周复生捧完场,找了个借口,与张文赏分道扬镳。

第五十九章 吻合之计

    再次来到天丰酒楼内院第三层,双方的身份刚好调换。完颜珣进来时,见桌上摆着三菜一汤,一副碗筷、一个酒杯和一壶酒。

    站了那么久,完颜珣、乌柯木和仆务真已饿。他倒没什么,乌柯木双眉一立,瞪着为他们开门的汪四:

    “你他娘还真会点菜,就管你一人的?上次打赏你八百两银子,莫非你就用完了?”

    汪四的银子一分未少,他只是想报复一下这几个金使。成功将对方惹生气了,赶忙陪笑道:

    “是小的没想周到,我这就去叫他们重新上菜。”

    这次汪四先到,虽然不一定是他开钱,也算是东道主。终于有了自己的位置,坐在位置上开问:

    “丰王,你发现韩同平有什么异常没有?”

    周复生已经计划好,一直在留意几个金使的动向。没想到完颜珣会来为他捧场,让已经准备好的汪四出场。到现在为止,汪四也不知道绑架自己的人是谁。

    这些是马友才通过周复生的口述才教的,汪四很聪明,一学就会。他们也没把握,完颜珣会知道些什么异常。这招投石问路很不错,完颜珣显得颇为凝重:

    “韩同平绝非他们认为的那么简单,此人隐藏得很深。对此人,我们都低估了。我从张文赏那里了解到,他算是韩侂胄在商界的代表。为韩侂胄赚钱,所赚的钱,韩侂胄用来在官场打点,韩侂胄现在的势力最大,有韩同平很大的功劳。”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汪四在心里惊叹一句,简直和周复生的计划完全吻合。周复生刻意将韩同平抬高,塑造成一个天才的形象,要引起完颜珣对韩同平十二分的重视。完颜珣越重视,周复生的计划越能成功。

    “丰王说得太对了,开始我们只是怀疑,听丰王一说,现在已经可以肯定。韩同平在为韩侂胄捞钱,他在商界非常有份量。可以说一呼百应,是京城商人的首脑。”

    完颜珣一点没意见,他今日也看到,韩同平身边聚了那么多的人。凭韩侂胄的势力,当京城商界的首脑不会有太大问题。

    “大家都说商人最贱,为了赚钱无所不用其极,可以在人前为子为孙。但许多人都忽略了一点,商人最有钱,也最善钻营。他们的作用非常大,能影响朝堂,甚至有时还能左右一场战争。”

    自从知道韩同平这颗隐藏的重要棋子后,完颜珣想得很多。他心之所想,已渐渐和周复生的计划吻合。

    汪四心里松了大口气,现在他和全族人的小命被人家捏住,要是这次事情办砸,他想逃也难。

    “宋国商业发达,有一半富商在京城。韩侂胄此人阴险狡猾,说不定他一直就有打算,将商人的势力统一起来。他正在为北伐做准备,以后一旦与我大金开战,要是得到那些商人的全力支持,此战怕是?”

    完颜珣点点头,他上次与汪四接触,知道对方的办事能力不错。虽是他先分析讲出,能结合他的分析想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韩侂胄叔侄俩都是我大金的强敌,有关他们的所有资料、包括行踪等等都要掌握。你回去给清虚说,让他主要负责这件事。”

    越来越接近成功,汪四的心脏怦怦直跳。清虚待他非常不错,他也是众弟子中最得宠的两人之一,否则也不会得到如此艰巨的任务。但相比自己和全族的性命,这点恩情不值一提。

    “小人以前听到一个传言,也不知是真是假。说韩同平其实是韩侂胄之子,韩侂胄怕被人说闲话,才抱韩㣉为养子。大人,小的有个计划,保证能重重打击到韩侂胄。”

    汪四的表现,让乌柯木和仆务真觉得很屈才,在想要不要劝完颜珣将他调到大兴府去栽培。完颜珣对汪四的表现也非常满意:

    “有什么计划,你说吧!”

    汪四一点没客气,忍着内心的激动,说出他最终的任务:

    “除掉韩同平,小人想,要是将韩侂胄和韩同平全除掉,当然是最好的。但韩侂胄太难杀了,他身边全是高手,要想刺杀千难万难,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韩同平不一样,韩同平身边虽也有侍卫保护,那些侍卫远差韩侂胄的。并且韩同平生活颇不自律,不时会出入酒楼、青楼等场所。

    要是将韩同平除去,有可能会让韩侂胄一蹶不振。还可以将韩侂胄的财富这一块斩掉大半,韩同平一死,就算韩侂胄再派人来管理,现在有周复生冒出来,他们双方厮杀,京城商界只会成为一盘散沙,一举多得。”

    “此计非常好,我会留下十个侍卫给你,由你安排。”完颜珣说完,拿出一张面值一千两的银票:

    “这些钱你拿去安排,只要能将韩同平除掉,我会重重有赏。”

    ……

    庆王府大厅,入夜的凉爽空气,显得格外压抑。周复生很紧张,比第一次看到赵扩还要紧张得多。此时他连站也没能享受到,和赵佳隔了三个人的距离,跪在三个老大面前。

    吴氏三人脸色十分严肃,王氏怒气十足,另两人侧一脸伤感,吴氏盯着周复生:

    “这些天我们没管你们的事,并不是同意放任你们在外面胡来。可能你有些误会了,我们的确对你很有好感,并没说要将佳儿许配给你。看这几天你们都做了什么?在皇宫当着皇上、那么多人大臣的面出双入对,今日更是当着数千人?我庆王府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一对鸳鸯呆住了,他们以为三个老大已经在心里答应婚事。因为每次周复生来接赵佳,大家都是笑脸相迎。周复生最后发展进赵佳的闺房去接人,还在闺房中欺负过赵佳。

    周复生现在才知道,天有不测风云是什么意思了。早上还好好的,下午忙完活动,他将赵佳送回来。结果三个老大很热情将他请到大厅来,与赵佳一起跪在地上。

    “奶奶,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与和靖无关。你们要怎么处罚,只管处罚我吧!反正我已是死过一次之人,绝无怨言。”

    周复生刻意将死过一次的事提出来,三人好像没听懂,王氏怒责:

    “佳儿,你在王府长大,岂不知男女有别、人言可畏?名节是女人最重要的东西,也是一个家族最重要的。今日皇后娘娘来此,说现在外面有不少人疯言疯语。皇氏的颜面比你的命更重要,如今你犯下如此大罪,我皇氏岂能饶你?”

    周复生双眼一黑,差点被气晕。赵佳两眼泪光一闪,嘶声哭出:

    “娘,孩儿不孝,甘愿一死谢罪。”

    “怎么说到死,”周复生还以为人家口误:

    “我们并未做出格之事,不过在人前走在一起罢了。要是皇后娘娘有什么不满,我去找她理论。”

    “晚了,皇后管后宫,也管我皇族赵氏这些女人。不尊其旨,就是抗旨。”吴氏接过吴孝维手中一个酒杯:

    “你们两人犯下如此大罪,我庆王府也保不了。你非是我赵氏皇族之人,可以不用死。皇后娘娘赐了一杯毒酒,佳儿,你就认命吧!”

    周复生瞬间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一对鸳鸯只有一杯毒酒?这种把戏在后世非常老套。正在考虑之际,赵佳扑上前,周复生的反应很快,一把将她抓住:

    “奶奶,既然两人只有一杯毒酒,都是我的错。要是我将这杯酒喝下,和靖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毕竟有关生死,周复生心中没底。他瞬间捕捉到三个老大眼睛一亮,吴氏一脸伤感:

    “皇后走之前也说过,酒是赐给佳儿的。但错在于你。要是你将这杯酒喝下,佳儿可以不用死。”

    “不,关周大哥的事,”赵佳非常激动。为了抢到酒,她直接站起来。没办法,周复生也只得站起来抱住这个傻妹妹:

    “奶奶,你也说过,周大哥并非是我赵氏皇族之人。不关他的事,要处罚也处罚我,这酒我喝。”

    周复生现在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这杯不是毒酒。当然就算真是毒酒,为了救心上人,他也愿意喝下。

    赵佳的力气哪能和他比,一只手将赵佳抱住,另一只手接过满满的一大杯。在赵佳嘶声悲叫中,一口将其喝下。瞬间他感觉到右手挣扎的力量消失,赵佳昏倒在他怀里。

第六十章 蔡家三兄弟

    一身污垢的周复生从冯家厂房中出来,他的印刷机已经进入艰难的核心技术阶段。纸浆还未完全泡好,前期工作做得差不多了。现在这两个项目都离不开他,还好他终于不用再去接赵佳。

    周复生随便梳洗了一下,来到门口拴着的一匹黄色骏马前。

    这匹马比周太兴送他的那匹拉车马还要高大,眼球如蛋鼓起,大头左右十分对称,宽背如舟。身上除马尾和四脚有些黑色,其它地方全是黄色。黄色的皮毛在太阳下十分耀眼,加上高大笔直的身体,周复生这种不懂马的人也知道是匹宝马。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子弹。”

    子弹是庆王府送给周复生的第一件礼物,是匹能日行八百里的宝马,这对周复生来说已经够了。真正的千里马极其稀有,就算在皇宫也不多。

    为了骑这匹马,周复生花了四天时间,每天除忙一些重要的事。天天和子弹交流感情,终于在摔下来两次后,他能用较慢的速度骑着子弹走。不能骑快的原因怪不了马,他学会骑马还没几天,再是骑上千里马也快不起来。

    周复生上马的动作很特别,看得旁边冯再钢几人心乱,他脚踩马蹬,上下起伏试了三次,第四次时,一鼓作气翻上马背。身体在马背上匍匐着,紧紧抱住马脖。子弹可能对他的这个举动极不舒服,摇了摇身子,发出一声抗议。

    才骑会马的人,上马算是最难的项目,这一关通过就好多了。周复生在马背上慢慢立起身子,扯住马缰试着调头转向,人马配合极为生疏,在原地转了两圈,终于将方向搞对。这一番忙下来,才清洗好的周复生再次满头大汗。

    “骑马比学骑车要麻烦得多,”周复生感叹了一句。在后世他开不成大车,骑单车和摩托车没问题。骑着马小跑到童车商楼,上到二楼后,周太兴已在那里等待多时。

    周太兴的样子看起来很急,见他一到,两步迎上去说:

    “我们的孝行车坊还有十天开张,这些天我得到消息,韩同平在招集京城各路商人,准备联合抵制我们。一位老友透露,他已经联合了四五十家。虽有不少人在旁观,听说他在想办法给那些旁观的商人施压。不说全部,一旦他联合到京城大半商人,我们在京城的生意也很难做下去。”

    “他在招集商人抵制我们?”周复生恍然明白。怪不得当日韩同平在活动日没有搞事,居然想出这么一招?

    对商务上的事周复生远不如周太兴,他只是有后世那些见识和方法,好奇问:

    “他们准备如何抵制我们?”

    可能见他没什么紧张的感觉,周太兴的紧张感减轻一些:

    “要对付我们的方法很多,比如封锁各种进货渠道,木材和钢铁我不担心。但除了木材和钢铁,还有布料、油漆等一些东西。这些东西他们实在不卖给我们,就算从外面运来也可以。就怕他们联手制作孝子车、助行车和童车。每辆以超低价卖出,我们身家再厚,也敌不住他们那么多家啊!”

    “这的确是个事,但也不用太担心。他们想要仿制那种轮子,就算是皇家工匠,不懂结构原理,至少也要一两年的时间”周复生说得很有把握,他制造的成人推车,轮子是重中之重。只是里面放那些钢珠,现在再利害的匠师也难做到。

    “最多是仿制一下童车,你放心,我会想些方法来应对。”

    周太兴轻松大半,和周复生接触这么久,知道他的本事。

    “恭喜兄弟,听说庆王府那边传出话来,下个月初八是你和和靖郡王大婚之期。还有二十天,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

    “多谢周大哥,我这里不准备多少东西。若有需要,定会去麻烦你。”,周复生一脸幸福,很有一种娶到富婆的感觉。周太兴明白了,他们情同兄弟,有些话不能不说:

    “兄弟去庆王府,那里的规矩不少,打交道的大多数是皇亲国戚。我能找到一些懂这方面礼仪的人,找两个来教教你。”

    周复生虽未说,周太兴已知道他要当上门女婿。庆王府这种豪门,想当上门女婿的多了去。凭周复生这种碰到谁都是抱拳之人,皇亲国戚多数很讨厌这种江湖礼仪,怕他以后被人家落面子。

    周复生哪愿学那些礼仪,前几天在庆王府虚惊一场,将心上人吓晕过去,他很是恼火。那次是吴氏几人给他的考验,几个女人还以为他是傻瓜,很满意他抢那杯小酒喝,当场就答应他们的婚事。作为报复性条件,他拒绝了派人来教礼仪的要求。

    “周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那些事我自有准备。这段时间我恐怕很忙,我给你说说开业那天的安排,一定要比童车坊活动更热闹才行。你们现在就可以大肆请人、发些单子打广告,将声势造起来。”

    周太兴走时已过中午,没过多久,一辆宽大的三头马车,在二十多人的簇拥下,直接开到童车坊大门口。在门口招呼客人的谢春见状,赶忙对刘樱说:

    “快去通知周大哥,说隆兴马行的人来了。”

    “他们是隆兴马行的人?”大家经历了好几次惊险和人潮高峰,眼界和胆识都开了,刘樱并不怕,只是有些奇怪。

    谢春点点头:“隆兴马行的三少爷蔡应州我认识,错不了。”

    从马车上下来三个男子,一壮两青。一个二十左右、左脸颊有块指头大红痣的年青人,问迎来的郑氏:

    “周公子在不在楼上?”

    郑氏不认识这几人,没有隐瞒:

    “你们来得真是时候,周公子才送走周老板,再过一会来,又要去忙事了。他在二楼,三位请。”

    三人朝里面走去,二十多个骑士没有上楼,将马牵在左右,在门外傻等。

    周复生同样不认识三人,壮年男子抱拳介绍:

    “我们三兄弟是隆兴马行的,我叫蔡伦、这是我二弟蔡应国,三弟蔡应州。”

    听完三人的介绍,周复生知道是蔡风行的三个儿子,心里大感奇怪。他刚才已从窗口看到下面有二十多骑,现在这种情况很正常。大家都被他搞怕,大富大贵出门不带一群保镖,都不好意思出门。

    周复生并不怕对方来捣乱,就连韩同平也没那胆子,带人闯到他家里来乱来。懒得乱猜:

    “三位请坐,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

    蔡伦好像不知如何说,朝两个弟弟看去。蔡应州没坐下,说出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

    “父亲之事,我们从未怀疑过周公子。可能周公子还不知道,你差点被问罪斩首,全是韩同平搞的鬼。他收买柳范文、茹娘几人,在公堂上作伪证陷害你。其目的是想霸占你的童车,你要有什么事,童车这个行业谁也不敢和他争。后来茹娘和韦敏那两个贱人,被他藏到一间小院,当了他的外妾。”

    一席话完,周复生明白了。怕是现在蔡风行死了,他们三兄弟干不过人家,想来拉拢他。他没有点破,顺着说:

    “想不到韩同平如此阴毒,此人简直是卑鄙无耻。他仿制童车不说,听说还在联合众商人对付我。”

    “周公子也知道了,”蔡应州应该是这三兄弟中最聪明之人,另两个哥哥没发话的意思:

    “事情怕是你搞那活动时开始的,见你搞出如此大的活动,对他们的童车大有影响。反正与你仇已结,韩同平仗着有人撑腰,想组织众商人一起来对付你。这些商人加在一块,实力绝不容小窥,从货源这方面就能给你带来不少麻烦。周公子再不想办法,要不了几天他们可能就要动手了。”

    周复生有些奇怪,就算他们联合京城所有商人抵制,周太兴也能从外面运货来,至少在绍兴那块地盘上,没人能从商业上打垮周太兴。当然,那样做就算垮不了,对他们也非常有影响。因为除了货物外,还有客源各方面的因素在内。

    “韩同平为何如此心急,再过几天,他不可能将京城所有商人都联合起来吧?”

    蔡应州想了想说:“他们不可能联合到所有商人,京城的商人中,不少有皇亲背景。周公子马上要成为庆王府东床快婿,那一部分人他们怕是拉不过来。一旦搞起来,稍一段时间不能搞垮你们,他们当然想越早越好。对他们来说,可能损失的只是一点货源,凭韩同平的为人,怕不会只从货源方面打击你们。”

    皇亲这种事,周太兴没说,周复生也没想到。他有些感慨,毕竟是京城的巨商,蔡风行虽死,这三兄弟要是齐心,韩同平要想打垮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之事。没再耽搁:

    “三少说得是,我的事暂时就不说了,你们有什么主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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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伐天下志介绍:
文盛武弱的南宋,一场注定要失败的北伐背后,是朝堂众臣的权利之争。一个差点成为太监的呆子,因一次奇怪的梦脱胎换骨,闯进混乱的君臣世界,会带来怎样的精彩?
周复生说:“北伐?不,我要伐天下。”北伐天下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伐天下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伐天下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