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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奶茶甜     快穿我救男神于水火txt下载     快穿我救男神于水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陈家举办的赏花春宴,无非就是宴请新科状元杜烨,顺便拉拢拉拢侯府,杜烨住在侯府,他又是侯府大娘子的远方侄子,更加要讨好了,杜烨这些日子虽然在侯府小住着,宴请他的帖子不知道收了多少,在都城过了殿试高中了状元,打马御街,丰神异彩意气风发,无数的人都要来结交他,一开始还觉得新鲜,时间一久,杜烨就觉得烦了,推了好多酒席,到了吴城,又是如此,他干脆全都推了,只有陈家,是侯府的至交,看在侯府的面子上,杜烨这才去吃了这道酒席。

    侯府嫡子张怀月身子差的整个吴城都知道,庶子张怀璧又是粗鲁爱舞刀弄枪的,世人重文轻武,侯爷家的两个儿子是仕途上眼看是没指望了,也正因为如此,王氏才会特别照顾杜烨这个远方侄子,眼下远方侄子高中状元,王氏与有荣焉,笑的合不拢嘴了都。

    王氏离席没告诉杜烨家里出事了,杜烨宴席结束回到侯府才知道府里出了大事,张怀月落了水,差点没命,杜烨换了衣裳匆匆到了落月小筑,虽然不是至亲的兄弟,但二人甚有话聊,相处的很不错。

    杜烨到了落月小筑,张怀月沐浴完毕衣着宽松,湿发散在背后正坐在廊下红木小桌煮茶,雪白的面容神色沉静看不出半点落水的慌张,杜烨撩袍坐到对面。

    “你不是……怎么?”

    张怀月微微一笑,倒了茶推过去:“我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龙团胜雪,尝尝。”

    杜烨啧啧称奇:“你落水差点没命,此刻还有心情烹茶品茶,我真是佩服你。”

    张怀月低头,淡红的唇抿在深色的釉盏檐,小口小口喝完热茶,将茶盏轻轻放下,带着点笑影说:“这情形比我发病的时候要好许多,不用当回事。”

    杜烨点点头,赞同他的说法,又赞他心胸豁达。

    “后天我就去赴任当值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

    张怀月眼睫垂了垂,轻轻说了句:“不知道你再到吴城,我还在不在世上。”

    杜烨连声说:“胡说什么,你肯定会好好的,说的什么混账话!”

    张怀月看了眼杜烨,看他神采飞扬,年少飞扬,正是人生中最得意的时候,这个时候的杜烨又怎能体会到他这样的人心中的想法呢,苦笑了声:“但愿如此。”

    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张怀月甚至有晕倒后再不醒来的打算,轻笑了声煮茶对饮,再不提这个话题。

    花狗在脚下绕,丢了块糕点在地上,杜烨打趣着说:“真看不出来,你喜欢狗,我小时候家里养过一条大狗,站起来有人高。”

    “那估计跟黑虎差不多。“

    杜烨想了想:“不太记得了,小时候养的。”

    杜烨在侯府又住了两天去赴任,他高中后来张家既是探望张怀月也是来感谢王氏的,他家道中落,往日里的亲戚都躲的远远的,唯有这个远方表姨没有嫌弃他,不但出了赶考的盘缠还借了地方给他静修读书。

    此次能来,王氏高兴的不得了,不住的说,做人要心善,不能嫌贫爱富,老天爷都看着呢,侯府中另外夫人何氏,是侯爷最喜欢的小妾,年轻貌美,与王氏这边并不融洽,王氏的话传到何氏耳朵里,何氏翘着红指甲掩着唇说了声,不过是押对了宝罢了,装什么菩萨。

    主子们的话每日都会在丫环婆子的嘴里翻来覆去的传,女人本就嘴碎,再加上侯府阖府上下几十个女人,更加不得了了,添油加醋绝对不少,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侯府这么多的女人,明里暗里的,十台戏都不够的。

    王氏做事刻板端正,还算压得住府里上下,唯有何氏仗着侯爷喜爱,不服王氏。

    可再不服,何氏出身放在那,一个布庄店的女儿,翻到天也拧不过王氏,这一切说到底都是侯爷自己的问题,他要是端平了水,哪来这么多幺蛾子,刘家姑娘在侯府小住,何氏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送了好些东西给刘家姑娘,还约刘家姑娘出去玩,这刘家姑娘也是个不懂事的,刘家能攀上侯府的亲事,还不是王氏的哥哥看在刘姑娘长兄在军营的交情。

    沙场上,刘家姑娘哥哥救过王氏哥哥一命,要不然就凭刘家一个小小县丞之女,也能进侯府的大门?

    以上这些是谢山风在侯府各个角落听来的各路消息,上到侯爷昨晚睡在哪个小妾房中,又或是睡在外面哪个花娘床上,侯爷穿的什么色的内裤,小到灶房烧火的婆子今早被男人打骂了她都听过。

    这侯府里有的是人,有的是眼睛,有的是嘴巴,人多话就多,这些正中谢山风下怀,没事的时候她就喜欢往丫环们住的地方凑,她发现消息来源最多的就是这些年轻精力好,反应灵敏的丫环这,八成是因为年轻,记性好,还有添油加醋的本事,所以府里的各路消息才能流传如此之盛。

    从落月小筑跑出来,谢山风跑到了王氏院子内的耳房,三两个丫环凑在一起做针线活,葱白的手指蝴蝶翻飞似的上下不停,嘴巴也没停。

    本来是说到何氏屋里的事,何氏如何手段哄着侯爷,话题一绕不知怎地到了落月小筑,先是说要将绿梅许给福子,绿梅呸了声,她才不要大黑胖子,抱蕊笑着说:“我知道了,你喜欢咱们小侯爷那样的白白净净的。”

    抱蕊脸一红,作势用针去扎绿梅:“我看你才是,杜状元来的时候,你都傻了,看着眼都不眨。”

    绿梅哼了声也不害臊:“杜状元那样的人才,哪个姑娘不爱,就连县主家姑娘都想要结交杜秀才,要不是杜状元走了,指不定会有多少姑娘来咱们侯府找杜状元呢,听说连都城的帝姬都有意杜状元,杜状元说心中有属,回了帝姬。”

    “唉,不过咱们小侯爷的才华也很厉害呢,三岁就能背诗百首,要不是身子不好,这状元说不定是谁呢。”

第十六章(2)三个女人一台戏

    话说到了张怀月头上,快要睡着的谢山风立刻竖起了耳朵,她变成的这狗,长着两只软乎乎的大耳朵,跟拉布拉多似的挂在脑袋两边,听事的时候十分不方便。

    另个丫环结香将绣绷抱在怀里,压低了声音说:“我听说咱们小侯爷三岁前并不是这样时常晕厥过去的,只是身子弱些罢了,好好养着就没事。”

    “我也听说过,小侯爷娘胎里带的不足,大娘子早产生了他,生下来小的很,现在的病是后来才有的。”抱蕊神秘的将声音又压低了些,“听说是摔了一跤,才变成这样的。”

    “真的假的……”

    “大娘子身边的嬷嬷都知道这些,照顾小侯爷的嬷嬷就因为这事被赶出府去了。”

    帘子突然掀开,丫环们齐齐惊了一跳,结香捂着胸口脸都白了,绿梅抱蕊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低头做事,进来的嬷嬷是王氏身边婆子,姓费,皱纹跟丝瓜上的纹路一样一条条挂在脸上,谢山风听说这婆子是王氏的奶娘,王氏从小就受她照顾,是这个府里对王氏最忠心的人。

    费婆子送来一小筐丝线,脸就跟一张木头似的,她不怎么说话,总是木着脸,看着不怎么神气,可谢山风知道,这婆子厉害的很,上次何氏在花厅跟王氏闹了起来,拂了王氏的脸,这婆子上去就是两个耳光。

    人狠话不多,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也不知道这几个小丫头说的是真是假,要这么说,张怀月的羊癫疯是后期造成的,她看着也不像是天生的,因为羊癫疯会遗传,王氏没有,侯爷也没有,更没听说他们家族内谁有这个。

    张怀月好好一个孩子怎么会摔到脑袋,把神经给摔坏了呢?

    也不知道侯府的医生都给张怀月开的什么药,能不能治好,张怀月生下来身子就差,早产儿,是不好养,所以才送到庙里,真是迷信,难道有病了,菩萨会看着你是侯爷的公子,就让你长命百岁?纯碎是有钱折腾。

    张怀月每日都要吃药,有每天固定的服药时间,给他煎药的是小环,在落月小筑的小厨房里煎药,谢山风觉得自己可以先看看张怀月吃的什么药,她是狗,鼻子最灵。

    到了下午,小环该煎药了,谢山风到了小厨房,也得亏她现在是条狗,做什么都没人觉得古怪,小环把药包打开倒进炉子,趁着小环转身去取水,谢山风赶紧去闻,她不需要认识药名,她也不认识,她单纯的想将这些草药的味道记住了,再去寻找这味道的草药是什么。

    味道很呛鼻子,谢山风动动鼻子,闻了一会走开了,小环也正好取水回来,她要煎小半个时辰的药,刚好是在少爷吃完晚饭后一会,趁热吃药。

    谢山风打算出门一趟,找找这城里的药馆,唉,可惜她是条狗,要不然做事方便很多。

    张怀月吃完晚饭,小环将药送了进来,热气袅袅搁在桌上,他看了会说将药喝了,喝完闭了闭眼缓过这一阵苦到嗓子眼的味道,捻了颗糖默默含在嘴里,一低头,花狗蹲在地上直勾勾看着他,张怀月不禁莞尔。

    “馋狗,给你吃一颗。”

    谢山风欲哭无泪,她不馋,她只是想知道张怀月喝的到底是什么药,是治脑子的还是治身体的。

    身为一条狗,就算是大门关了,也可以从狗洞钻出去,谢山风出了侯府走到大街上,街市上飞扬无数种味道扑面而来,她有些吃不消打了好几个喷嚏,唉,还是不能适应这狗身体。

    翘着尾巴擦着街边往前走,她不仅有嗅觉,她还识字,很快就找到了一处医馆,谢山风从医馆墙角钻了进去,医馆里不时有人进出,她就躲在医馆门边上,谁也不会特意的去注意她,找到合适的位置后,谢山风开始闻医馆里的味道。

    这地方一股子的中药味,在她还是人的时候,中药的气味于她来说只有一种苦味,但现在——她闻出千百种的味道。

    在这些各式各样或苦或酸或甜的味道中分辨张怀月吃的那份药中的味道,谢山风蹲了一上午,勉强在这些味道里分辨出有几个是张怀月吃的药中的味道,谢山风打道回府,或许是上午去医馆分辨味道,她觉得身体有些累,回到落月小筑就睡着了,还是黑虎来找她玩才醒了。

    谢山风真不愿意跟一条傻狗玩,没办法,为了装成一只真正的狗,勉为其难跟黑虎玩你追我赶的游戏。

    傻狗,来呀!来追我啊!傻狗,谢山风吐着舌头撒开腿在院子里跑的飞起。

    两条狗将落雨小筑外的草地跑的泥巴都翻了出来,福子出来一看,心想完蛋了,这两条狗将院子弄的乱七八糟的,少爷看到要生气了,等福子转身,他前面两步远倒栽葱似的一盆兰花倒扣在地上,冷汗从福子头上流了下来,这可是少爷最喜欢的兰花,他不知道这花叫什么,只知道这是少爷花了二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很贵。

    忙不迭将花盆从地上翻起,不用说,肯定是两条狗干的好事,福子正要将狗叫来叱骂,头顶窗户一开,张怀月皱着眉看他。

    “少,少爷。”

    张怀月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稀烂的兰花上,福子用手将泥拢了拢,胀红了胖脸:“少爷,这,这狗也太闹腾了。”

    “狗?”

    “刚才两条狗在这里玩的,一不小心把少爷您的花盆给打翻了。”

    张怀月看看满院子的狼藉,绿绒的草地被踩破,就连小石道两边的绣球都被踩断了不少。

    “算了,换个盆就是了。”

    福子擦了擦汗,吭嗤吭嗤将兰花移了盆,万幸花没事,就是盆碎了,少爷居然没怪他,肯定是生气了,少爷刚才都没说话。

    这两条狗到底是自己弄来的,福子觉得自己还是得去少爷屋里赔罪,张怀月在练字,看到福子进来一声不吭的站着,乜了眼问:“怎么了?有话说?”

    福子吞了吞口水:“少爷,您别生气,我一会就把狗给撵走,不放在院子里惹您生气。”

    张怀月挑起一边眉峰:“谁说我生气了?”

    “可少爷,您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您在生气,要不,我把狗杀了?给您炖汤补补?”

    嗒!

    手中笔搁在笔架上,沉下玉美玉般的脸:“福子,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吃狗肉,我刚才就说了,我没生气。”他皱皱眉,揉着眉心,有些无奈的说:“我落水那天,是黑虎跟小花救我上来的,你去厨房弄两盘牛肉给它们,以后别说这样的话了。”

    福子迟疑说:“可表小姐说是狗将您绊进水里的,还要大娘子将狗给杀了呢。”

    张怀月冷笑了声:“狗?她连狗都不如!好了,去厨房端些牛肉来。”

    谢山风万万没想到她跟黑虎在院子里狂奔弄断了许多花草,还打翻了花盆,不旦没挨揍,反而有酱牛肉吃,舔舔嘴巴,满足的打了饱嗝,骄傲的昂着脑袋甩着尾巴去井边喝水,许是怕张怀月不小心掉到井里,落月小筑没有井,她得跑到后门那边的井去喝水。

    外面黑漆漆的,今晚是个黑天,半颗星星都没有,谢山风有夜眼,这些对她来说不是问题,从侯府的小道跑到后门井边喝水,喝完水正要走,前面的树丛里传来人声,她不爱听墙角根,可由不得谢山风不去听,谁让她是狗耳,灵的很。

    听着是一男一女的声音,还是说情话,女的喊男的平郎,男的喊女的阮妹,黏黏糊糊的。

    谢山风舔**爪子,这难道是府里的丫环在跟府外的情郎曲径通幽?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侯府里晚上有人巡夜的,这要是被发现了,打断腿都有可能。

    听了一阵,突然觉得女人的声音耳熟,谢山风后脑勺一凉——阮妹,阮妹,可不就是刘阮春吗!

    刘阮春在侯府后门跟情郎偷情啊这是!怪不得她要推张怀月下水,这女人也太恶毒了!

    谢山风鼓足了一口气汪汪大叫起来,发狂的狗吠声惊破黑夜,也将后门幽会的狗男女吓破了胆。

第十七章 艺术源于生活

    谢山风又去了医馆,呆了一上午后,她分辨出一些味道,并且将这些味道记下,她已经不指望007了,这混球很久没出现在她脑子里,谢山风猜是不是业绩太差,直接被开除了。

    ‘我没有被开除。’

    007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脑子里,谢山风吓了一跳:‘你没死啊。’

    ‘我怎么可能会死!我是永生的,是你的光明指引者。’

    谢山风切了声,表示质疑跟鄙夷。

    ‘你在找张怀月吃的药?’

    ‘你知道?’

    ‘不知道啊。’

    她又想揍人了:‘不知道你问什么问。’

    007回答的很无辜:‘就是不知道才要问的啊。’

    谢山风不想跟他说话,咬牙切齿的说:‘下次!我不喊你,你别蹦出来。’

    ‘我也没想出来,要不是你骂我,我不会出来的呀。’

    ‘擦!敢情还是我的不是?’

    ‘是这个意思。’

    ‘呵,要不是你是个透明体,我真想揍你一顿。’

    ‘收起你的这种妄想,我是半神的存在,你是低沉的凡人是,是永远揍不到我的,我下线了,有事再说。’

    007说闪人就闪人,谢山风照旧从后门回到侯府,却发现侯府前面跟水开了似的,又是哭又是求饶声,本着八卦的心态,谢山风前往一探究竟。

    谢山风正要去,旁边响起几声狗叫,黑虎带着几条狗在院墙那边叫她,想让她一起去玩,谢山风怎么会跟一群狗一起玩,她昂着脑袋走了,黑虎呜咽几声,委屈的看着她走远,谢山风现在是这里的狗老大,这些狗都听她的,说来好笑,做人的时候并没什么拔尖的地方,做了狗,倒成了狗中翘楚。

    走到前厅一看,刘阮春跪在地上,旁边站了个穿暗绿绸缎绣团花褙子的中年妇人,眉眼跟刘阮春相似,正拉着王氏又是掉泪又是哀求的,王氏一动不动脸黑的跟铁打的似的抿着嘴。

    刘阮春私会外男偷情不说,偷情地点还是在侯府里面,简直是奇耻大辱,传出去不知道多少人要笑话侯府,这门亲事本来就是刘家高攀,刘阮春不掂量掂量自己身份能嫁到侯府是她修来的福分,居然将绿帽子盖到小侯爷头上了,王氏的意思退亲,自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刘阮春的母亲哪里依,这是打着灯笼也难求的好亲事,虽说小侯爷身子弱了些,可都知道小侯爷长的好,身份尊贵,配刘家绰绰有余。

    这花厅泱泱站了一屋子的人,侯爷没来,他觉得这是女人的事,犯不着他一个大男人出头,何氏吴氏都来了,吴氏也是绷着脸说:“刘姑娘既然能做出这种事,想必是看不上咱们家了,如此,娘子还不如将亲事退了,别耽误姑娘前程。”

    “夫人可别这样说话,这死丫头。”刘胡氏拧了刘阮春几下,嘴里骂着,“你是让猪油蒙了心!做出这种事来,万幸被大娘子发现了,才没酿成大错,还不快给大娘子认罪!求大娘子宽慰了你。”

    刘阮春俯身磕头嘴里念着:“夫人饶了我吧,夫人饶了我吧,夫人饶了我吧。”她磕的很响,没一会额头上就破了皮,王氏吴氏吃惊的互看了眼,没想到刘家母女还能这样,王氏只想退婚,并不想闹事,更没想让刘阮春将头给磕破见红。

    何氏坐在最里面,一身桃红榴花裙衬的面如妍花,托了托髻上步摇,呦了声说:“这闹的,娇滴滴的姑娘头都磕破了,这再被怀月退了亲,脸也毁了,还怎么嫁人?”

    王氏怒目道:“闭上你的嘴!这里轮到你说话了吗?滚出去!”

    何氏歪了歪红唇翻了个白眼,轻哼了声闭上了嘴。

    刘胡氏也跟着跪下说:“三夫人说的对,大娘子就饶了阮春吧,我方才质问过她了,都是外面那个烂肠子的骗她的,阮春什么都没做的呀,她是清白的,大娘子,您就饶了她吧,她以后还要如何嫁人,脸也毁了,名声也没了,大娘子这是要逼死她呀。”

    王氏气的七窍生烟,碍于自小的教养才没发作,心底暗骂哥哥这是做的什么烂媒,张家再怎么也是个侯府,怎么能跟这样的泼皮做亲?

    刘胡氏的手抓到了王氏的销金裙上,王氏惊的站起,胡氏见她害怕自己撒泼,嚎哭的更来劲,坐在地上不起来,边哭边喊:“我要去衙门说理,我家姑娘在侯府住了半个月,小侯爷不认账了,想退婚,这叫我家姑娘还怎么嫁人啊,叫我怎么活啊,还有王法吗?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就横行霸道,欺负良民!”

    王氏气的胸口起伏,指着胡氏气的发抖:“你胡说什么呢!是你家姑娘自己要来住的,我儿子半点也没做!”

    胡氏一抹泪,嘴一咧:“小侯爷血气方刚,做没做的,这谁能知道,您是他娘,自然不说什么,我家是姑娘,吃了亏是有苦说不出的呀!”

    吴氏也站起厉声骂:“你这妇人瞎说什么!我家怀月深居简出,又怎会遇到你家姑娘,倒是你家姑娘几次三番的去找怀月没有半点身为女儿家的矜持,还将怀月推进了水里,差点出人命!”吴氏骂完,怒目一扫四周,厉声喊:“都傻了吗!还不将这两个无赖给扔出去!”张怀壁从人后走了出来,他早就看着女人不顺眼了,这样的女人跟本配不上他的哥哥。

    张怀壁长的人高马大,比张怀月强壮了不是一点两点,揪着刘氏母女跟拎小鸡似的丢了出去。

    张怀喜是何氏的女儿,今年十一岁,生的粉雕玉琢,很有几分何氏的美貌,看到哥哥出去教训人,她也要跟上去凑热闹,被何氏拉到了身后训斥:“给我站好了,你动什么!关你什么事!”

    刘家母女被赶走,谢山风作为一条狗围观了这场狗血剧,唯有龇牙,果然艺术源于生活,没有最狗血,只有更狗血,她着实佩服刘家母女,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不过张怀月的妈妈也太弱了些,刘家两个女人一看就是不要脸的,这种人就该狠一点,那么客气做什么,转念一想,大概是因为侯府的身份,做出什么事情来落了口舌,说出去难听。

第十七章 艺术源于生活(2)

    看完热闹,顺便去丫环们的屋子卖乖吃了东西。

    往落月小筑回,经过轩窗黑虎带着三条外面的野狗撅着屁股甩着尾巴在墙角扒洞,谢山风踱了过去,墙角赫然几个大洞,她诶了声,这笨狗怎么就不长记性,上次因为在落月小筑外挖洞挨打的事,这才几天都忘了。

    “你会挨打的。”

    黑虎挖洞挖的正酣,泥土横飞,谢山风喊了它好几声,黑虎才抬起头,狗脸上全是土,傻愣愣的看着她。

    “我说,你上次挨的打这么快就忘记了?还有你们,是外面的狗吗?一会跟着一起挨揍。”另外三条狗耳朵一耷拉作鸟雀散,跑的无影无踪。

    谢山风看看墙角的土洞,啧了声:“你惨了。”

    黑虎眨巴着狗眼睛:“我躲起来。”

    它说躲就躲,脑子里就一根筋,一直到晚上掌灯时候都没出来,福子急的不行,以为他的狗被偷了,骂骂咧咧偷狗的人要死,馋死了吗,偷吃他的宝贝黑虎。

    黄全福满侯府的找狗子,谢山风刚从窝里睡醒,一听外面福子的叫喊声,心说这傻狗躲到哪里去了?至于怕成这样吗?张怀月看她束起耳朵十分警觉的样子,伸手摸她的脑袋:“被吵醒了?”

    谢山风舒服的闭起眼睛,许是刘家母女被赶走,再也看不到烦人的刘阮春,他心情不错,甚至将谢山风抱上的膝头。

    谢山风突然想起黑虎是被自己吓的躲起来的,她也要帮着找黑虎,托她灵敏的嗅觉,谢山风很快就找到了黑虎,这次黑虎不傻,躲的地方十分巧妙,藏在他主人想不到的地方,躲在了福子的床底下。

    “喂,你出来呀,你主人在找你。”

    黑虎缩着狗腿:“我会被打。”可怜巴巴的。

    谢山风觉得黑虎说的没错,她走出屋子外,汪汪的大叫起来,没一会就将福子给吸引过来了,福子找的满头是汗,后背都湿了,谢山风等福子过来后走进屋子里,在床边趴了下来,福子蹲下身朝里一瞧,他的狗在床底下瑟瑟发抖,眨着圆眼睛又可怜又可气的看着他。

    晚上张怀月听福子说小花带他找到黑虎的事情,忍不住笑了起来,他面冷甚少露出笑容,这样眸然一笑,清澈恍若冰雪消融,谢山风都看呆了,心中想原来他笑起这样的好看。

    “小花真的很聪明。”张怀月这话一说,谢山风眼神都变了,眼巴巴紧紧盯着他,心底默念,快说你喜欢我啊!快说,说了我就能回家了。

    张怀月摸了把狗头加了句:“这么聪明的小狗,给你吃块肉。”

    谢山风看着面前的牛肉,唉,她压根不想吃,她就想回家,就想听张怀月说,我喜欢你。

    牛肉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谢山风吞了口口水,还是吃了吧,不吃多浪费。

    再说刘家母女回到刘府,刘阮春的爹一看母女灰头土脸的样子,就知道惹了事,自家人的性子他还不了解?还没责备胡氏做事没有分寸,胡氏已经叫喊起来:“有你这样做爹的吗,女儿在人家受看欺负,你大气也不敢出,你还是个男人吗?你给崇儿写封信,问问张家是什么意思!欺负人吗?”刘阮春则一扭身子回了房,将自己关在屋里。

    刘大人一甩袖子丢了句唯小人与女子难养出了门,胡氏担心女儿,去了刘阮春的厢房去喊门。

    刘阮春在屋里假惺惺掉了几滴泪,听到她娘在外面担心的喊,她故作伤心大声哭了几声,胡氏更急,恨不得找人将门给卸了,待时间差不多了,刘阮春开了门,扑倒胡氏怀里哭着说:“母亲救我。”

    胡氏一脸懵:“怎么了?”

    刘阮春只是哭泣不说话,她越是这样胡氏越是急,突然脑中一闪,失声道:“你该不会跟那个病秧子……”

    刘阮春哭的更凶了,一扭身坐到床上,趴在枕头上痛哭。

    胡氏咬着牙说:“姓张的真以为咱们家都是软柿子,退了亲还欺负了你,还有王法吗?我这去找他们要说法!我倒要看看谁不要脸面!”

    刘阮春见她娘真的要去侯府发疯,忙拉住胡氏小声说:“娘,您先别急,过几日再去,我听说侯爷的一位好友来拜访侯爷,这人是是明主面前的红人,侯府到时候少不了要做宴,宴请吴城的达官贵人,到时候咱们再去侯府讨要说法。”

    胡氏眼一亮:“孩子啊,你这话说的对,到时候人都到齐了,就连县主都在的时候,我再去,我看那王氏还能不能那么端着嘴脸装什么清高,欺负了我的女儿,还想当没事,呸!做梦!”

    刘阮春暂时被关在了家里,吴城的人都知道张刘两家的亲事黄了,王氏还是给胡家留了面子,并没有将刘阮春在侯府后门私会外男的事说出去,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丫环出去采买少不了跟人聊天,这事也就传了出去,不过这些,刘阮春倒不放在心上,她就想见见平郎,平郎是乐庆楼的小掌柜,刘阮春偶然一次去乐庆楼吃饭,就与这位平郎看对了眼,很快就暗通曲款起来。

    这平郎生的油头粉面,又自小在乐庆楼大堂里长大,南来走北的人不知道见了多少,是能说会道,口若悬河,张怀月与之一比,无趣枯板的像跟老木头,刘阮春很快就投进了于飞平的怀抱。

    人被关住了,心可没被关注,刘阮春很快就有了主意,让贴身丫环去给于飞平送信。

    是夜,梆子敲过三声,果然窗户上有了动静,刘阮春喜不自禁推开窗,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绳子顺了下去,于飞平一个男人哪管那么多呢,有美人邀约,傻子才不来,顺着绳子上了刘阮春的秀楼,两人倒在床上,宽衣解带做鸳鸯,两人嬉戏完毕,又抱在一块说着情话,于飞平信誓旦旦,过了这阵就让他爹来刘家提亲,要是不来,他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刘阮春就爱他满嘴甜言蜜语哄的自己心里美滋滋的,刘阮春摸着于飞平的脸想到一件事:“那天晚上我听到了狗叫,就是那死狗在叫,才将人引来的,张怀月院子里有两条狗,肯定是他院子里的疯狗。”

    于飞平嘿嘿一笑:“这狗坏了咱们好事,回头我就杀了狗送到厨房做菜,我家酒楼的厨子狗肉烧的妙极了。”

第十八章 走你!

    张怀月在吴城并无多少朋友,幼时体弱便送到庙里养着,教他的是庙里的主持和尚,平时也是跟庙里的和尚打交道,就少了跟同龄人的接触,加之性子又冷,十五岁的时候回到侯府,深居简出不像个少年郎该有的活泼性子,是以,门子来说外面有人找他时,张怀月委实楞了愣,待他出去,外面等的人他也不认识,这人给了他一件包袱就走了。

    原来这人也是受他人所托来送东西的,看着手里的包裹真想不到会有谁给他带东西,张怀月轻摇了摇头回了院子,解开包裹里面掉出一封信,他展开一看,不由笑了,原来是杜烨已经到了上任之地,这包裹里的东西是杜烨从当地搜集来的一种湛蓝布料,布料染的方式很特别,布匹上的花纹,每个都一样大,每个图形都是一样,团花似的,杜烨信里简单说了这布料的印染方法,原来是将白布团起,在调好的染料中侵染而成的,就会形成因为团出来的褶皱出现这样一模一样的花纹,这种印染方法在当地叫扎染,吴城中没有这种染布方法。

    杜烨看的稀奇所以不但给张怀月寄了几匹还写了信。

    难得杜烨还记得他这个表弟,微一思索,张怀月提笔写信,待要说的话写好,墨迹干透,将信装进信封,张怀月走出去,突然觉得今天院子里空荡荡的,落月小筑的两条狗,今天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早上就没看见,这都快中午了还没回来,按说,不管怎么玩,到了饭点一定回来。

    张怀月喊来小环:“狗哪去了?”

    “是啊,我还在奇怪呢,怎么今天不知道回来吃饭了。”外面飘起了细雨,小环撑开伞,“福子哥去库房做事了,少爷,我去找狗。”

    小环在府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跑到大门那问看门的门子,门子说没看到狗跑出去,都知道小侯爷院子里养了条小花狗,小侯爷特地喜欢这条狗,一听说小侯爷的狗不见了,府里上下都去一道寻找,可一直找到晚上都没看到小花狗,福子从库房回来,听说狗不见了,跑出府外寻找,他知道黑虎小花爱出去乱跑打架,在城里大街转了一圈,街上行人都散了回家,空荡荡的街上没有看到两条狗的影子,福子有些灰心,从乐庆楼那过去的时候,深巷子里听到了一声狗叫,福子转身跑进了巷子,黑虎缩在石板地上,浑身是水,却没有看到小花的影子,福子将黑虎抱回院子,灯下一看,脚上都是血,腿上也是,这分明是被人绑住了硬挣扎跑了出来。

    黑虎呜呜哼叫就像在哭,爪子扒在福子手上,摇摇晃晃要往外跑,黑虎是个聪明的狗,虽然贪玩了些,它这一扒拉福子就明白了,叫了声坏了!少爷的小花狗怕是被人宰了吃掉了。

    想到是在乐庆楼附近的巷子里找到的黑虎,这狗不知道躲在那里多久,听到他的脚步声才叫的,小花跟黑虎一起的,肯定是被乐庆楼的厨子给逮住宰掉了。

    “这可怎么办?少爷方才也出去找了。”

    福子急的抓头:“这些人是馋疯了吗?也不看看是谁养的狗。”

    “这可怎么好?咱们少爷从不做坏事,这些人也太坏了。”

    福子骂了几声,跟小环正说着明日早上去乐庆楼算账,张怀月回来了,他在侯府里转了一圈都没找到狗,正打算出去外面寻找,被王氏屋里的嬷嬷拦了下来,外面下着雨,他身子又差,怎么能出门淋雨呢?就连王氏也出来,气的说,不过一条狗,至于这样折腾自己吗?

    张怀月看到受伤的黑虎,一愣:“狗回来了。”

    福子看看小环,支支吾吾:“回,回,没没回。”

    张怀月搁下伞喊小花,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狗,疑惑问:“不是说回来了吗?”

    “少爷,”福子跪了下来,耷拉着眉毛:“你罚我吧,我没找到小花,我在街上找到了黑虎,小花怕是被乐庆楼的厨子给宰了,黑虎是在乐庆楼外面暗巷子找到的。”

    “乐庆楼?宰了?谁说的?”

    “我就是在乐庆楼外面的巷子找到黑虎的,黑虎是咬开了绳子跑出来,小花跟它一起,没能逃出来。”福子说完抬起头,少爷已经不见了,他眨眨眼看小环,小环小声说:“少爷回屋了,很生气的样子。”

    做人有做人的难处,做狗有做狗的难处,一条小花狗也能遭人觊觎,谢山风也没想到会跟一条傻狗结下生死之交,上演绑架撕票逃亡等一系列黑帮大片的场景,青天白日下她跟黑虎被绑架,撕票的地点在一间厨房,谢山风不怕死,她甚至想赶紧死掉,重新换身体,这副狗身体太不方便了,黑虎是条真正的狗,它不想死!一点都不想死!

    两个男人用麻绳将他们的腿都捆在一起,旁边开水烧的滚起,黑虎嚎叫的厉害,结果嘴上也被捆了一圈绳子,它甚至都哭了。

    狗都流泪了!那是何等凄惨的情景!

    谢山风低头看看腿上的绳子,这些人想的或许绑的狗,绳子随便就捆起,没有打死结,谢山风随便几下就咬开了绳子,趁着那些人在烧开水准备刀具,谢山风咬开了黑虎的绳子。

    “先别动,看到没有,那门没开,等一会这些人出去,你瞅准了从那扇门跑,知道吗?”

    黑虎嘴巴还绑着,呜呜咽咽的,又可怜又凄惨的,大大的狗眼盛满对谢山风的不舍,在它这条狗眼中,小花既聪明又能干,带着它总能在厨房偷到吃的,还能不被厨娘发现,小花是它的好朋友。

    谢山风躺回了原地,没一会,门开了,黑虎腾跃而起狂奔而去,那人手上提着刀诶了声就要去追,烧水的人拉住他:“算了,这还有一条,烦死了,少东家也是吃撑了,居然叫咱们两个去偷狗,我一个掌勺的大厨子居然要做这种事。”

    另个人啐了声:“谁说不是呢,算了,先把这条狗给料理了。”

    谢山风视死如归,刀贴上脖子脖子上一凉,她都感觉到自己狗头滚到地上的一瞬,接着就没了知觉,好像睡了几分钟一样的感觉,她回到了马赛克系统。

    系统里多了张桌子,007趴在桌子上睡觉,看到谢山风突然出现在系统,007擦擦口水:‘你怎么回来了。’

    谢山风摸摸脖子,脖子一凉的感觉还真是很不舒服:‘我死了啊。’

    ‘这么快?你没作弊吧?’

    这垃圾系统居然不相信她,007要不是一团白影,谢山风真想揍他一顿:‘我一条狗,不能说话不能做什么的,怎么作弊?请你告诉我?’

    ‘哦。’007点开手机,‘你提前结束这个身份,我看看还有什么身份是适合你的。’

    谢山风盘腿坐下:‘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让我变狗,变猪变畜生的,我对你不客气。’她看看四周,伸手去抠马赛克,这些东西硬硬的像是石头水泥类的物质,仔细看里面还有更细微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组成的,挺稀奇,她没见过。

    007一直是以白色影子出现,谢山风说完这些,他突然显现出一些实质来,说是实质也不是那么完全,这会的007就像信号不好的电视机,脸,身体,手都在晃来晃去,一会是个人,一会又是道影子,007苦恼的咕哝了声:‘我不是都考试过关了,怎么还不给我彩色影像,总是黑白色。’

    ‘什么?’

    ‘诶,我也就指望你了,升职,做系统里最帅的引导师!’007一声大喊,‘走你!谢山风!’

第十九章 总算是个人

    007总算做了件人事,谢山风的新身份不但是个人,还是个跟张怀月年纪相仿的少女,家住城尾,家有三间瓦房外带青砖围墙,是个不算富庶的普通门户,这也足够了,起码是正常的人!难得007不坑自己,谢山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了几个鬼脸,这张脸居然跟小风有几分相似,眼尾飞起的丹凤眼,小鼻子小嘴巴的,尖尖的小下巴,是个清秀干净的长相。

    “山风!山风,怎么还没出来,吃饭了。”

    这两字传进耳朵里,谢山风心里乐开了花,这宿主的名字都跟她一样,007啊007,你总算做了件人事!

    对着镜子再次打量了一番,谢山风一脸正色掀开帘子走了出去,葛乐萍忙的早饭还没来及吃,丈夫天不亮就出去杀猪,她得在丈夫回来之前做好早饭,还要伺候家里的老婆婆,她忙的团团转,女儿睡到太阳晒屁股还没起床,葛氏在外面喊了好几嗓子,谢山风才从屋里出来。

    “你这死丫头,也不知道帮我做做事,睡到现在,你看看什么时辰了!去,把这碗稀饭送到你奶奶屋子。”

    谢山风还没看清楚她这娘长什么样,就听一阵风风火火,手里被塞了一个大青碗,碗里剩的满满当当的稀饭,葛氏又往这碗里加了几根咸萝卜。

    “快去!你奶奶一会要叫了。”

    谢山风懵着脸被推出屋外,她看了一圈四周,宿主的奶奶住在哪?她刚一这么想,脑子里自动出现路线,哦,宿主的记忆都还在,谢山风怕自己露出马脚一句话没说,端着稀饭往西面耳房走去,才到门外,里面有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喊:“葛乐萍,你这个忤逆的,怎么还不给我送早饭,你想饿死我这个老婆子,天见可怜啊,谁来给我这老婆子说说公道话。”

    嗓门这么大,肯定不饿,饿的人才不会喊呢,谢山风走进去将大青碗放在桌上:“奶奶,吃早饭了。”

    老太太眨眨眼,她很老了,眼皮都堆在眼睑上,两只眼珠就从层叠的眼皮下面看谢山风,缺了牙的嘴漏风的问:“你是哪个?”

    谢山风眉心一抽:“我,我是你孙女啊。”

    老太太凑到她脸上,浑浊的眼睛盯了谢山风会,捂着没牙的嘴笑的很害羞:“原来是山风啊,我当是谁呢,你吃了吗?没吃就在奶奶这吃。”

    这么一掌皱纹层叠的脸上出现这种羞涩的笑容,不是很搭呀。

    谢山风皱起两道眉说,什么情况,这老太太不是很讨厌她娘的吗,怎么跟她又表现的像个好祖母?难带是隔代亲?正想着,葛氏走了进来,拉她就走,边走边说:“你奶奶脑子不好,你别跟她说话,越说越乱。”

    谢山风脑中一动,想起了这茬,谢老太太脑子不好,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得了老年痴呆了。

    “你去厨房烧一锅开水,你爹马上就要回来了。”

    谢山风脚往厨房移动,好奇问:“我爹是做什么的?”

    葛氏白了她眼:“你真是懒的跟你爹杀的猪一样,你爹是做是什么的?你爹是杀猪的!你这死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谢山风在肚子里长长哦了声,007这是给她安排到一个杀猪匠的家里来了,也好,她爱吃肉,有个杀猪的爹,还愁没肉吃?

    没一会了,谢屠夫背着木桶进了院子,他长的高壮,浓眉大眼四方脸膛,半人高的木桶里面还有东西都背在身上,丝毫不见吃力。

    葛氏赶紧去厨房盛滚水,谢屠夫卸下木桶,里面是刚放的猪血还有半片猪肉,新鲜的猪血放锅里煮上,就会凝固,变成可做菜吃的猪血,可拿到市集上去卖。

    此刻天也不过才亮了半个多时辰,夫妻俩趁着天早,将猪血煮好凝固,再用刀划成等大的方块,葛氏推到市集上卖掉赚些糊嘴的钱。

    谢山风真是大开眼界,她吃过猪血,麻辣烫啊,火锅啊,爆炒的都吃过,就没想到猪血是这么来的,葛氏看她伸着脑子一边傻看,敲了下她脑袋:“去拿盆来,我们去市集,赶紧的,去晚了没地。”

    谢山风傻眼:“我也要去啊?”

    谢屠夫捧着碗呼啦啦吃早饭,葛氏看他什么也不管,跟屠夫抱怨说:“这孩子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变了个人似的,我从早上喊她到现在,不踢不滚,懒成精了。”

    屠夫咬着饼给女儿抱不平:“山风是这最勤快的姑娘了,你一天天的拾掇孩子,孩子都被你拾掇傻了。”

    葛氏懒的跟屠夫争辩,将东西装好,挑着担子出了门,谢山风跟在她娘旁边,扶着担子新奇的往市集上走去,唉,好久没做人了,用两条腿走路还真有些不习惯,真怕自己突然一个冲动趴在地上四脚上前。

    趁着一起走路,谢山风偷偷打量葛氏,葛氏个子高挑偏瘦,是个清秀端正的相貌。

    谢山风宿主的脸跟葛氏有几分像,都是丹凤眼薄嘴唇,葛氏走路说话都风风火火,一看就是个能干会当家的,葛氏光想着一会去市集得找个好位置没察觉旁边的女儿观察了自己一路。

    到了市集,看到挤挤攘攘的人群,摆摊的,卖膏药的,卖鱼的卖菜的,外面还有摆摊算命的,什么味道都有,什么人都有,谢山风啧嘴,真是不管到了什么时代,这菜市场都是如出一辙的乱糟糟。

    葛氏反应快,眼神灵捷,迅速找到一个好位置,将担子放下,摆出切好的猪血,叫卖起来。

    “刚杀的猪血,一文钱一块,卖完回家!”

    谢山风哪里会叫卖东西,葛氏叫卖她只会傻看,看什么都稀奇,葛氏见女儿今天跟吃错药似的,不但不做事,还发傻,不由仔细端详她,心念着山风这孩子不会是被什么大仙给冲撞了吧,还是被什么东西吓丢了魂。

    谢山风莫名其妙摸摸脸:“娘,你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告诉娘,别闷着。”

    “我没什么难受,诶,大哥!买猪血不!我爹刚杀的猪血,还热乎着呢,买几块?我给你装上?三块?四块吧,好事成双!”

    这买猪血的男人就朝这里看了眼,就被谢山风拉住买了四块猪血。

    她这转变之快,嘴巴之利索,让葛氏傻眼,这不傻啊,还知道拉客。

    一桶猪血不到两个时辰就卖光了,葛氏吃惊的看着谢山风,这丫头今天这是怎么了?说懒吧,还知道拉人买东西,说不懒吧,早上起床跟傻子似的。

    谢山风蹲在地上将铜子数好放进钱袋塞进葛氏的怀里:“回去吧,娘。”这个时代的人没学过营销,通过研究人的心理来推销产品,销售货物,看葛氏销售的方法,就是将东西放在那,然后高声叫卖,这菜市场里吵闹的要命,叫卖的不止葛氏一人,她喊人家也喊,所以靠喊是没有用的。

    回到家,葛氏将卖猪血的事说给屠夫听,屠夫一听乐的不行:“我就说山风聪明,你还说她懒。”

    “瞧你那样,我就是觉得这孩子突然长大了一样,有些不习惯,侯府的猪肉你弄好没有?快点给侯府送去。”

    “一会就去。”

第二十章 八卦之魂在燃烧

    谢屠夫每过五天就要去侯府送猪肉,侯府里有个厨子,是大娘子从娘家陪嫁带来的,有一道拿手好菜,是将精细五花肉剁碎团成狮子头,再滚上一层糯米,上锅蒸,蒸熟的狮子头既有糯米的甜糯又有狮子头的鲜香,十分的好吃,谢屠夫送去的猪肉都是挑选猪腿上面的肉,红多白少,不但侯府厨房的人认识谢屠夫,就连府里的丫环下人也认得谢屠夫。

    谢屠夫提着猪肉从侯府高高的围墙下面走到厨房,厨娘接过猪肉,看看猪肉不错,笑着跟谢屠夫说了会闲话,侯府今天有重要的客人来,是侯爷的好友,府里今天正要准备狮子头就差这猪肉了,谢屠夫憨笑问:“我倒也听说了些,可是都城里的那位大人?”

    “是呢,跟咱们侯爷有同窗之谊,听说十几年没见了,如今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可不得了,我不跟你说,我得去做事了,耽误了事要挨骂。”

    跟厨房的人说笑了几句就要回去了,侯府的厨房安在东南角落,他从南往西走上一段就到侯府的正门,这条路谢屠夫不知道走了多少回了,正闷着头往大门走过去,突然一声女人的哭叫声从侯府后面传了出来,猛的一尖嗓子哭嚎,谢屠夫吓了一跳,停了脚步好奇的绕过影壁想去看,还没看到什么,就被侯府的下人给推了出来让他快点离开。

    谢屠夫奇怪的在肚子嘀咕,这侯府里出了什么事,怎么会有女人哭?不是说有贵客来?怎么还有女人哭?

    回到家里,葛氏在院子里择菜,看到丈夫回来,也没抬头:“刚才你二叔来了,晚上喊你去吃酒。”

    天太热了,谢屠夫热的满身汗,进屋洗了把脸转头四顾:“山风呢?跑哪去了?”

    葛氏抬头看了一圈:“刚才还在的,不知道跑哪去疯了。”

    谢山风上了街,按着做狗时的记忆去了药馆,她进了药馆,在门口嗅嗅,沮丧的发现自己的嗅觉不行,跟做狗的时候完全没法比较,没办法硬着头皮上了,她在药馆里到处看,勉强闻出几个味道,再循着味道请药馆的学徒给她抓药,这抓药的钱是宿主的私房钱,谢山风按着宿主原有的记忆找到了私房钱,拿了一些出来,拿这些钱的时候,她有种做小偷的感觉,在心底祈祷,任务一结束,她一定会把钱还给真正的这个世界的谢山风。

    都是为了做任务,为了能回去,她真的不是小偷。

    学徒给她各自抓了点,谢山风小心放好,在药袋子上写上药名。

    当归,木香,甘草。

    小心包好,仔细的放进怀里,这些东西很重要,是关乎她去留的东西,谢山风办完这些往家回,她家住在城尾,这药馆在城中偏东的位置,走回家要上一会时间,谢山风决定拐去侯府看看,虽然张怀月肯定不会出来,但她还是想去看看,不知道007给她预留的时间是多长,上次死的时候是夏天,现在还是夏天,难道是无缝对接?

    到了侯府门口,还有些距离的时候,就听那边人声鼎沸,侯府大门口围了一圈人,大太阳晒的人眼花,这些人也不怕热,堆在那不知道看什么,谢山风本想看一眼就走,眼下这情况激起她的八卦之魂,脚跟一转谢山风也挤到了人堆里,万幸她现在不是狗了,没人拿脚赶她。

    侯府的大门大敞着,有个女人跨坐在侯府高高的门槛上又是哭又是捶,头发上的金钗都掉了,谢山风仔细一看,咦了声,这不是刘阮春的娘吗?怎么又在张家哭了?

    “这是怎么了?”

    旁边一个婆子,砸着嘴巴摇头:“造孽,这小侯爷戏耍了刘家姑娘不承认,还要退亲,刘家大娘子来说理了,侯府将人赶出来,刘家娘子不愿走,就在这哭。”

    刘家姑娘?

    谢山风一愣:“刘阮春?”

    婆子眼一亮:“姑娘,你也知道这事?我跟你说,这女人嫁人就是投胎,遇到不好的男人,一辈子就完了,刘家姑娘就是没遇到好人,本都订婚了,小侯爷说反悔就反悔了,啧,啧。”

    有个戴青布头巾的妇人插嘴说:“听说当初小侯爷就没同意这门婚事,这个刘家姑娘也心里有人,是这刘娘子硬是不放,才过来闹的,我看啊,既然小侯爷都没说什么,这刘家也别来闹了,多难听。”

    话一出,又有人插嘴进来,一时间七嘴八舌说的谢山风没有耳朵听了都,不知道听谁的才是真的,她暗暗咂舌,在她死掉的这段时间,侯府里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张怀月真跟刘阮春做了什么?不像啊,张怀月不像这样的人,他很讨厌刘阮春的,刘阮春还想害死他。

    百思不得其解回到家,热满头都是汗,蹲到院子井边取水洗了把脸,一抬头,葛氏唬着脸站在她跟前。

    谢山风咧咧嘴露出讨好的笑:“娘,我饿了。”

    葛氏揪她的耳朵:“你还知道饿?我当你成仙飞上天了,一上午都没看到你影子,你一个大姑娘到处瞎跑什么?还想不想嫁人了?”

    谢山风疼的哎哎直叫捂着耳朵被葛氏拖的站起:“娘,娘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乱跑了,我以后天不亮就起床,做早饭,给奶奶送早饭,给爹烧热水,陪娘去市集卖猪血,回家给娘做午饭。”

    葛氏气的笑起:“我难道是你晚娘?要你做这些?去吃饭吧,就会嘴皮子。”

    谢山风见葛氏笑了,忪了口气,摆出讨好的姿态:“娘,我下午帮你捻线,帮你织布。”葛氏每天都要织布,成布做了衣裳自家穿,也会拿出去卖,都是粗棉布,跟谢山风见过的棉布工艺差多了,谢家夫妇穿的衣服比起侯府的王氏,差远了,谢山风记得王氏穿的裙子上都绣着金线。

    生在屠夫家也有好处,虽然精肉都拿出去卖了,但是猪下水却是资源充足,顿顿有的吃,早上卖剩的猪血,葛氏用韭菜猪油炒了,菜汤,酱油猪心,还有一碗油炸猪皮,这些菜在侯府主子的饭桌是不会出现的,上不了台面,谢山风记得张怀月的吃食,最差的也就是一碗鸡汤白菜了,最嫩的菜心,最鲜的鸡汤。

    她拔了口饭,想着一会将药放在哪里,谢屠夫回屋睡午觉了,葛氏在旁边屋子支起纺车,吱呀吱呀开始纺线,谢山风看了会,这防线工具效率实在低,纯手工纺出的棉线要反复纺上好几次,才能纺出又细又韧又均匀的棉线来,再将这些梭子放进织机上,嘎吱嘎吱的织布。

    看着葛氏重复单调的动作,谢山风都困了,葛氏摸摸她汗湿的脸,笑着骂:“你这小傻子,困了就去睡觉,又不织布,还不如回屋躺着。”

    谢山风揉着眼睛:“那我回屋了。”

    回到卧室,这一觉睡到太阳落山,斑斓似火的余晖爬满她的帐幔,谢山风才醒了,太阳的余光金黄明亮铺满她的床,人也成了这金灿余晖里的一部份。

    外面传来机杼声,谢山风打着哈欠,吸着鞋子拖拖拉拉走了出去,她有些恍惚,脑子里不怎么清醒,可能是睡觉太多的缘故。

第二十一章 听说快死了

    谢屠夫今天没事,在家呆着,谢山风拿起筷子吃早饭,谢屠夫随意说起他昨天见到的事,侯府里昨天听说是了不得的贵客,还是都城来的。

    葛氏问他见到没有都城的人长什么样?是不是跟他们不一样。

    “都是人,哪有什么一样不一样的,你以为是猪。”

    葛氏白了他眼:“就知道猪。”

    “不过,我在出去的时候,侯府里有女人哭,喊的厉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谢山风突然灵怔过来:“爹你去的是张家吗?他们家的小侯爷叫张怀月?”

    谢屠夫吃饭放下筷子:“咱们吴城就这一个姓张的侯爷,他们家儿子叫什么我不知道,只听说嫡子身体弱,好像…快死了?”

    “快死了!”谢山风炸了起来,“爹,你听谁说小侯爷要死了?”

    谢屠夫擦擦嘴:“外面都这么说,说小侯爷活不过十七岁,今年十六,明年十七,不就是快要死了。”

    谢山风松口气,原来是这个快死了,她还以为张怀月真的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葛氏给她的碗中夹酱菜:“怎么问起这个了?”

    “没事,随便问问。”

    葛氏笑着说:“别看这小侯爷身子弱,还是个情种呢?”

    “情种?”张怀月是情种?真的假的?他那样的人,嘴巴那么毒,脾气那么坏,她就没见过张怀月对哪个姑娘有过好脸色。

    这是她认识的张怀月吗?

    “可不是,你知道乐庆楼的少东家跟刘家姑娘好上了,这刘家姑娘之前可是小侯爷的未婚妻,小侯爷动了大怒,将乐庆楼的小东家好一顿收拾呢,闹的很厉害。”

    谢山风吃惊不已,在她暂时离开的这段时间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真是看不出来啊,张怀月整天死气沉沉的,还能冲冠一怒为红颜,不过他什么时候跟刘阮春感情这样深厚的,既然念念不忘,那又何退婚呢?难道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果然男人都是一个德行,跟她前男友一把调,在肚子里嘁了声表示不齿,吃掉最后一根酱菜。

    “爹,你什么时候去侯府送肉,我替你去吧,我在家也没什么事。”

    葛氏戳她:“一个大姑娘整天东跑西跑成什么样子,还想不想嫁人了,今天不准出去,一会有人来。”

    谢山风想有人来跟她有什么关系,可没一会她就知道这要来的人是谁了,是媒婆。怪不得她爹今天也在家里。

    葛氏刚才就让她洗脸梳妆了,还给她换了衣裳,脸上擦了点胭脂,谢山风抹着脸,十分的不习惯,她万万没想到,这个时代十几岁的女孩就要嫁人,而她现在的年纪就是嫁人的年纪了,唉,她不想相亲,可这身体不是她的,总不能耽误宿主的终生吧,她倒时候回家了,宿主变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正想着,媒婆就到了,笑的根朵花似的,扭着腰在院门那笑嘻嘻的喊:“婶子,忙哪?”

    葛氏正等着,见媒人到了,赶紧起来去迎接,媒婆笑呵呵的带了个男孩子进来,男孩子旁边应当是他的娘,也露着欢喜的笑。

    谢山风可笑不出来,她看了看着男孩,长的还可以,身材中等,不高不矮,穿的还算干净,谢山风眼光下移,男孩穿的新鞋,鞋底还是白的,鞋面上沾了点湿泥,这男孩察觉到她在观察他的脚,不由朝她看去,谢山风并不害羞,迎着男孩的目光回看过去,这男孩显然被她坦荡的目光吓了一跳,极快的移开了目光,眉心轻皱了皱。

    谢山风收回目光,喝茶吃东西,媒婆跟她娘东扯西扯的聊,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没一会媒婆就该带人走了,谢山风放下手里的酥饼,撅着嘴忪了口气。

    葛氏亲自送媒婆出去,过了好一会才回来,看到谢山风没事人一样居然还翘起了二郎腿,没有半分姑娘家的样子,上去就是一拐子,气的问她:“你能不能矜持点?你方才做什么呀,那是孙秀才家的儿子,将来也会中秀才的,你刚才盯着人家看,人家说你没有女德。”

    谢山风懵着眼,女德,那是什么东东?

    谢屠夫拧了巾子搽汗:“瞧不上就瞧不上,我还瞧不上他们家呢,你看那瘦的一阵风都能吹倒。”

    葛氏叹了口气坐下:“媒婆说咱们是杀猪的门户,孙秀才的儿子瞧不上。”

    谢山风挑起眉,瞧不上还跑她家来,这不犯贱么?趁着夫妻俩说话,她脚跟一转出了门,直奔侯府去了。

    侯府有后门,谢山风做狗的时候经常进出,门边还有狗洞,那是她从前经常进出的地方,现在是进出不行了,咬着牙看着紧闭的后门,要怎么才能进到侯府呢?爬墙?不现实,这墙有两个她高都不止,而且后门这也有守门的一个老头子,要被惊动了,少不了挨揍,这后门甚少有人出来,想趁着别人进出的时候溜进去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正琢磨着,狗洞那边有了动静,一只黑乎乎的狗头伸了出来,谢山风凑上一看,嘿,还是个老熟人——黑虎。

    她认得黑虎,黑虎却不认得她,钻出狗洞冲她汪汪大叫起来,谢山风看它森森白牙,有些害怕,喊了好几声黑虎,这狗都没停止吠叫,显然对于不认识的人,哪怕能喊出它的名字,黑虎也是不理会的。

    “这傻狗,是我啊,我是小花,你不记得我啦,我从酒楼救你出来的。”

    谢山风说的是人话,黑虎能听懂的人话仅一些简单的文字,谢山风无奈摆手:“好好,好,我走,你别叫了,这傻狗。”

    后门内有个粗壮声音喊问:“谁在外面?”

    谢山风一听,坏了,这是福子的声音,在她还是小风的时候,是被福子胖揍过的,谢山风拔脚想跑,腿一动,就被黑虎咬住了裤子,她急的去拉:“你这傻狗,不认识我就算了,还咬人。”

    福子已经打开门走了出来,几步到她跟前,上下看她,厉声问:“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想做什么?”

第二十一章 听说快死了(2)

    谢山风陪着笑脸:“小哥哥,我就是路过,好奇看看,没什么。”

    福子不相信,金鱼大眼睛质疑的上下看她:“路过?那为什么黑虎会咬你?”

    谢山风在肚子里大翻白眼,因为这狗傻呗。

    当然嘴上不能这么说,福子吃软不吃硬:“小哥哥,我真的就是随便走走,可,”她突然想到,“可能我家是杀猪的,我身上有猪肉的味道,才引得狗叼着我不肯走。”

    “杀猪的?你是……”

    谢山风赶紧报家门:“我是谢屠夫家的女儿,我家就住在城尾西场街那。”

    福子认得谢屠夫,不过还是怀疑:“谢屠夫的女儿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真是无法解释清楚了,谢山风扶额。

    “我真的就是路过,我爹前几日还来侯府送过猪肉。”

    福子不是不信,只是前几天刘家的人来府里,当着侯爷的贵客大闹了一场,侯爷丢尽了脸面,碍着客人在场,没有发作,等贵客走后侯爷暴跳如雷,看门的守卫的都被罚了几个月的俸禄,哪还敢让不认识的人随意进出侯府,这也就是为什么连福子也会在府里巡逻。

    谢山风见无法解释,硬着头皮作了个揖拔脚就走人,她正打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一道声音从院内传了出来:“谁在外面说话?”

    说话的人语速缓缓,声音清浅,透着一股子恹恹,谢山风像被当头敲了一棒,僵在地上。

    张怀月?这么快,这么容易就见到了?她立刻调整好自己,将伸出的脚收了回来,整理仪容,双手垂在身侧,打算正面对视张怀月,务必要给他一个好印象。

    福子在旁侧目,见她又是理头发,又是摸脸摸衣服的,最后还将腰带束了束,福子嗤了声,丑人多作怪。

    谢山风离福子不过三个拳头的距离,福子说她是丑人,她斜了眼过去,眼风扫到一束高瘦月白身影走来,谢山风赶紧收回目光抬起脑袋,唇角含笑,一脸的敦厚恭良。

    张怀月目光在她脸上点了下就移开了,朝福子说:“陪我出去趟。”

    张怀月一触即离的目光像冷水溅在脸上,谢山风感觉脸面发凉,她用上脸部所有肌肉摆出的神情完全没起作用。

    福子抬脚要走,谢山风脚跟一转绕到他俩跟前:“您就是小侯爷吧,久仰大名。”她的眼睛充满一种讨好的神色盯着张怀月,满脸的巴结都溢出来了。

    张怀月眉心轻皱了皱,不喜欢被人这样看着,对方还是个年轻的少女,脸上去充斥着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油滑。

    他薄唇抿了抿有些不耐,目光落在地上虚点了下头转身进了门,福子牵着狗赶紧跟上,反手砰的声将门给关上了。

    谢山风被挡在门板外,她并不多失落,反而有些高兴,张坏月刚才说什么?他要出去一趟,他现在也会出门啊,既然出门就能遇上的呀。

    不知道张怀月说要出门,会去什么地方,以前没见他怎么出门,出门的很少,谢山风想了想,张怀月喜欢摆弄花草,城中有个花农,长的一手好花,她做狗的时候,偶然听见张怀月提及过,会去那个老花农那寻些兰草。

    他会不会是出门买花?

    谢山风转动脑筋思索一番,肚子里叽里咕噜一阵响,该回去吃饭了,跑出来的时候没有跟葛氏说,回去免不了要被说上一顿,谢山风跑回家,没敢从院子门进去,从院子西边翻了过去,宿主老年痴呆的奶奶就坐在院脚乘凉,看到孙女从天而降,谢老太太激动的拐杖都丢了。

    “山风啊你怎么从天上下来了,你升仙了要带上奶奶啊!”

    谢山风跌了个狗吃屎,爬起来拍拍身上泥巴,在院子里快速巡视一圈,没有看到葛氏的身影,缩着肩膀溜回房间去,才跨过门槛葛氏的暴喝声从屁股后面传来:“谢山风!我看你是皮痒了!死哪里去了,到现在才回。”

    谢山风转过身,耳朵一疼,葛氏揪住她耳朵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旋转,疼的她哎呦直喊。

    “你这几天吃什么了?成天的往外跑,给我在家老实呆着,我现在要出城干活,你在家哪都不许去!”谢家在城外有几口薄田,葛氏要去田里劳作。

    谢山风点头如捣蒜,她也没打算下午跑出去,太热了,受不了,在这个没有空调没有冷饮的时代,过夏,就是煎熬。

    “我知道,我不出去,我在家看着奶奶。”

    谢老太太拄着拐杖过来,要敲葛氏的手:“山风可是仙人,你怎么能揪仙人的耳朵呢,这是要受天谴的。”

    葛氏心烦的拉着谢老太太:“您去那边歇着,一会就让山风仙人给您捶背,您也能成仙。”哄完脑子不清醒的婆婆,葛氏催促谢山风回屋去,嘱咐她下面将棉线纺好,葛氏晚上回来还能织点布出来,正好给谢山风做个褙子,到入秋的时候穿正好。

    目送葛氏出门,谢山风回屋躺了一觉,休息够了起床纺线,这纺线是个细致考验耐心的活,不过,不难学。

    满脑子胡思乱想纺了两只梭子的棉线,等晚上葛氏从城外回来,刚好用上,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晚上葛氏进她屋子,给她补蚊帐,谢山风趴在床上问:“娘,这城里谁家的兰花种的好?是不是姓许的那个老头种的最好?”

    葛氏就着油灯缝补蚊帐上掉的洞眼:“可不是,人家都说许老头是个花痴呢。”

    “是吗?是不是城里好多人都会去他家买花草?侯府家的兰花也是许老头家的吧?”

    葛氏咬断了线:“怎么问起这个了,大概是的吧,反正那些东西贵的很,一株兰花都要一两银子,有的还不止,你爹杀半个月的猪,都买不到一盆兰花。”

    谢山风哦了声,想来张怀月就是去许老头家买兰草的了,她就去那里守株待月!

    “娘,既然兰草这么值钱,我想去许家的花园学种花,以后可以赚钱。”

    葛氏奇怪问:“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想学这个?”

    谢山风笃定了主意:“我明天去许家问问,他们那边缺不缺人手,我去帮忙顺便学学。”

    葛氏给她泼凉水:“你愿意学东西我是高兴的,整天这样惫懒,提亲的人都没有,我都要被你气死了,我看你啊就是脑子发热,去不了几天就回来了。”

    谢山风放下帐子滚到床里面:“才不是呢。”

第二十二章 自带Buff

    为了张怀月去许家干活,谢山风真是牺牲大了,他爹跟许老头认识,带着她去了许家,许老头没有儿子,两个姑娘都嫁人了,老夫妻两个就摆弄花草赚些小钱养活自己,两个女儿嫁出去也不常回来,突然有个小姑娘要来学种花,许家老夫妇挺高兴,许老婆子洗了两颗梨给谢山风,带着谢山风去了后院,后院架了棚子,各种花草摆的到处都是,谢山风认识的不多,有些认识,有些就不懂。

    虽然是来许家干活的,许老头也不会真的让她一个小丫头去做什么重活,就让她在花圃里忪忪土除除杂草,谢山风抱着来跟张怀月偶遇的心思在园子里干活,活还是干的比较用心的,她觉得去诓骗两个老人有些不好,良心不好,更别说每天过来,许老太太都会给她准备吃的,梨,瓜果之类的。

    在脑中呼唤007,喊了半天007姗姗来迟。

    ‘怎么了?’

    ‘张怀月的院子里的花草都是从这买的吗?’

    ‘我不是给你外挂了吗?’

    那狗屁外挂,谢山风无语,打翻白眼。

    ‘你滚吧,我不想跟你说话。’

    ‘请你说话注意点,我是你的指引者,是系统编制人员。’

    谢山风赶紧认错,007她不能得罪。

    ‘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007哼了声下线。

    不过除了这个没什么屁用的外挂,谢山风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原宿主自带Buff,天生力大如牛,就好比现在,刚才刘大伯要把这些移盆的兰花幼苗搬到后面阴凉地方,不让过高的温度把幼苗给烤死,谢山风干的飞快,半点都不吃力就把二十盆的幼苗给移到后面去了,力气大的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

    刘老太太十分吃惊的下了结论:“你爹杀猪,你自小吃肉长大,力气才会这么大,回头我得让姑娘给孩子们多吃些肉,吃肉力气大,身体好。”

    谢山风一晒不可置否,她也不知道这宿主的力气哪里来的,姑且就当做是在吃多猪肉吧。

    坐在棚子下面躲太阳,顺便休息,谢山风看满目花草,不由心生出一点感慨来,张怀月啊张怀月,我为了攻略里,干了多少活啊!挑粪!插秧!割草!现在还养上花草了,我要再失败,我真想吐血死了算了。

    此情此景,谢山风想作诗一首,她看看顶上哐当大的太阳,再放目看远处园子里晒的卷曲的叶子,最后联想到自己这一段的遭遇,搜肠刮肚了好半天,闭着眼念出。

    金盘挂天烈油烹,

    凌霄弱花小眉升。

    纵有奇巧玲珑心,

    难抵坑货凌凌漆。

    边念边写,用树枝在地上写了下来,写完自己又在肚子里将007腹诽一顿,园圃外有人往这边走来,谢山风赶紧用脚将字都给踢掉了,拿起铲子去锄草,她蹲在花畦里,也没看来的人是谁,以为是许老伯。

    “小侯爷,您上次要的翠盖荷,小老儿给您种好了,小风,去把那盆翠盖荷给小侯爷端来。”

    什么翠盖荷,这么风雅别致的名字,谢山风半点不懂,就知道是盆开绿花的兰花。

    甫一听到小侯爷这三个字,谢山风就被电给触到一样,差点跳起来,她心底其实十分激动,不用说来的肯定是张怀月,谢山风丢了铲子慢慢站起,走了过去将开绿花的兰花端了过来,轻轻放在地上,这盆兰花草是张怀月定下的,许老头特地用四方紫砂花盆,盆下两面各有九个排气孔。

    谢山风是个粗人,不懂这些精致玩意,更不能体会这些东西的价值,她左看右看,这长着长长细细叶子的兰花跟她小时在奶奶家的河边看到的一些野草区别不大。

    张怀月难得出门,自然不会像在落月小筑那样散着乌发,他今日束了发,三千乌发拢在青黑幞头内,露出饱满光洁的前额,眉峰青黑而秀直,一点唇珠含在淡红唇内,为这张淡漠的脸上添出一份温柔来,鼻高直成线,要不是脸色过于苍白,看着病弱,张怀月着实生的不错,可惜了身子不行。

    放下花盆,谢山风安静的立在一边,低眉垂眼做一个神色娴静的好姑娘。

    张怀月神色淡淡,除了这花盆眼睛就没看别的物事过,微俯下身看了看,又细致看了这盆翠荷盖的花蕾,这才满意的点了头,回头说:“福子,银子呢。”

    福子哦了声,掏出银子给了刘老头,刘老头满脸是笑谢了又谢,折身进去给花盆加个檀木的架子,福子这个时候抱起兰花也出去了,谢山风正琢磨着怎么跟张怀月搭讪,张怀月已经转身要外出,走了一步要到木门那死想起什么转了过来。

    他眼神平淡的像在看一根木桩:“怎么又是你?”

    谢山风嘿笑了声,眨眨眼看他下衣摆上绣着的花纹,衣料加了金银线闪着微光,她一脸娇羞扭着衣角掰着手指头,她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娇羞不胜的纤弱少女,可惜刚才那声笑,嘿的声,一不小心就透露了她的本质,当然她自己没有察觉到,刚才不该露出那一声有些猥琐的笑。

    故作姿态的福了福身子,谢山风放轻了声音:“是呢,小侯爷,真是巧呢,难为您还能遇见我。”

    张怀月鸦羽似的眼睫闪了闪,青黑色的瞳仁轻慢眨了下,意味不明笑了声,谢山风正想此刻抬头对上张怀月的眼,许老头拿着檀木花架出来了。

    “小侯爷,这是顶好的一个,我给您留着的,您瞧怎么样?”

    张怀月接在手里端详一阵,他的手指也是纤细苍白的,点了点头:“就这个吧。”

    此等机会哪能浪费,谢山风自告奋勇:“许伯,我送小侯爷出去,外面晒,您就别出去了。”

    许老头哪里晓得她心思,只当她是个活泼力气大的孩子,点点头嘱咐她别在外面站久了,谢山风活泼伶俐的跑出去,张怀月乘着马车来的,谢山风勤快的很,将檀木花架送上马车,还去搬来张怀月买的其他花草,跑进跑出,都搬完了,一抬头,张怀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上了马车,也不知道看到她没有。

    唉,怎么又这样,刚才干活太投入了,错失良机!

    福子走了过来,手里抓了什么:“我家少爷赏你的。”

    谢山风伸出手,一个小银果子放在她手心,福子认出她是那天在在侯府后门的丫头,因此对她印象很不好,撇着嘴:“拿着吧!”

    谢山风举高银果子对着太阳,白色的金属在阳光下闪着它独有的光泽,她脑子突然一动,那些药,她做狗的时候记下的药材,可以用这个银果子去买啊!

第二十三章 狗鼻子不行了

    不知道是不是又变成人的原因,嗅觉变的普通,总之谢山风再去药铺,记忆里的那些味道似乎像潮水一样退去,半点痕迹也没留下,她在药铺里转了半天,探头探脑像个贼,什么也没买,药铺的伙计已经悄悄掂起放在柜台后面的一根乌黑扁担,谢山风赶紧走了。

    她很苦恼的回到家,晚上吃饭的时候因此精神不振,这让葛氏以为她生病了,在谢山风额头上摸了好几下,谢山风没力气的挡开葛氏第四次要摸来的手:“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明天就别出去了,在家呆着,许老头那边,你也别去了,你看你这几天晒的,还能不能嫁人了。”

    谢山风默默无言喝了口菜汤,她不是本尊,这嫁人不嫁人的她没什么想说的,这个年代女子长大十几岁就得嫁人,嫁人才是唯一的出路,她不敢苟同,但也没说什么,毕竟这不是她的时代,不是她的身体,她没资格去妄议什么。

    又到了谢屠夫去给侯府送猪肉的日子,这次侯府要的肉要瘦,谢山风换了声青蓝布的裙子,也要出门去许老头的花圃做事,许老头种了许多月季,这些花儿娇艳异常,开的五彩缤纷,香气浓郁的能飘到天上去,就算没有张怀月去许老头家的花圃买兰花草,说真的,谢山风还真愿意做一个饲花弄草的花农。

    戴上草帽扎好带子,谢山风出门,今天这天气没有前几日热,暴热的空气,突然的暴雨,聒噪疯叫的知了,这一切都是夏天的标配,可惜这里没有空调,没有冷饮,没有无线网,暴热的夏天就剩下暴热,跟遥遥无期到此刻完成为零的攻略任务。

    叹了口气,摘下草帽,在井边捞了水洗了洗脸手,拿着小锄去花圃里翻土,摘草,许老婆子今日去了小姑娘家吃酒,早早的就去了,等谢山风到了许家花圃,许老头也去了,花圃就剩她一个人,就自己一个干活也没意思,谢山风丢了小锄子,一屁股坐在茂密似林的月季花丛下,这些开的硕大的花朵,几乎有婴儿的脸盘大,人从花丛间走上一遍,身上沾惹的花香气,好几个时辰都不会散去,许老头养花还是很有一手的。

    谢山风盯着那些月季花看,琢磨出点歪门心思来,这些花这里的人除了做成头油,好像不会做成别的东西吧?这么多的话,完全可以做成香水啊,虽然这时代没有蒸馏技术,也可以用水来蒸,得到花汁水,一想心思就活络起来了,她掐了十几朵快要凋谢的月季塞进怀里,这些花不摘也会谢了,多浪费。

    平坦似铁板的胸脯塞的鼓囊囊的,谢山风戴上草帽,扎好带子,东张西望的打算回家,这会葛氏也不在家,她刚好有机会试试,从花圃里钻出来,头上都是花瓣碎叶子,谢山风没看到一辆马车停在许家的大门前,也没看到身穿圆领紫纱夏衫的张怀月从马车上下来,她偷了东西,难免神色古怪,顾东不顾西的往外跑,一头撞进了低头进来的张怀月身上。

    两人都撞的趔趄了下,张怀月还好,身子歪了下就站稳了,谢山风就不一样了,她毕竟是个弱小的姑娘,谢山风体质再差也是男子,骨架摆在那,谢山风哎呦一声倒在地上,帽子都掉了。

    张怀月的旁边有福子贴身跟着,见自家小侯爷被这野丫头冲撞了,喝骂了声:“眼睛长哪了,仔细点脚下!”

    谢山风跌的屁股成了四瓣,脸皱成一团爬了起来,抬头一看是张怀月,瞳仁瞬间就放大了一瞬,搓搓手上前笑容满面:“小侯爷是来买兰花草的么?我带您去看看。”她这人一紧张就爱搓手,跟苍蝇似的。

    张怀月脸色雪白,通身的清冷之气,眸光也带着一股清凉,这清凉的眸光从谢山风谄媚的笑脸移到她大的夸张的胸部,张怀月明显一惊,迅疾移开了眼,耳根泛了抹朱色。

    谢山风并未察觉出自己哪里不妥,满脑子想着跟张怀月如何独处,眼珠一转说:“小侯爷,我师父出门去了,您要看兰草吗?后面有呢,我带您去看,只是那里地方小,放了许多紫砂盆,转不开身,劳烦这个胖…小哥先等上一会?”

    她以为张怀月会拒绝,谁想张怀月点了点头,让福子在外面候着,他进去先看看。

    谢山风赶紧跟上,这是难得的独处机会,她想了想,好像只是自己变成狗的那会,跟张怀玉独处过,其余还不曾有这样的机会过。

    机会难得,要好好把握!干巴爹!

    兰草喜阴,不耐热,许老头的兰草就放在园里最里面的位置,谢山风将人带到了屋子最里面,她看着张怀月的背影,在想如何跟张怀月攀谈,美色相引,她没这个本钱,唉,头疼。

    很快就走到了底,四周都是静雅修长的兰草,谢山风清清嗓子,决定另辟捷径,用才华来赢得张怀月的好感。

    “小侯爷,请看,这兰草喜欢通风透气的环境,您家里的兰盆要尽量通风呢。”面含微笑说着,说完谢山风指着另一盆兰草,“这兰草最怕阳光直射,喜欢湿润的地方。”她舔舔发干的嘴巴,还要继续说,眼前紫色身影一晃,张怀月站到一盆兰草前,眼风扫了她眼淡淡开口,“这寒兰最难培育,需八分干,二分湿,种子极细,发芽极难,甚为难养,叶姿优雅俊秀,花色艳丽,凌霜亦能吐芳,十分难得。”他嗓音浅浅在不大的兰棚里流动,说完又觊了谢山风一眼,唇角勾了下,似是在笑话谢山风的班门弄斧。

    谢山风闭着嘴巴,她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张怀月打断她的话,其实是在笑话她,在肚子里腹诽,这小子年纪长大了,性子也还是如此尖酸。

    脸上满是笑,弯腰恭维:“小侯爷,我不懂的呢,我这些也是听我师父说的。”她都忘了张怀月是种兰花的老手,他的落月小筑摆满了兰花。

    张怀月面色如常,好似没听见,在许家的兰棚里转了一圈,似乎没看到入眼缘的,背着手就出去了,谢山风走在他后面,早没了刚才进来的雄心壮志,落在张怀月身后好几步远,张怀月弯腰上了马车,她也没心情得去看,捡起地上的草帽戴好打算回家蒸花。

    马车动起,车辕滚在石头地面上吱呀吱呀的,谢山风没有马车坐,她是十一路,两只腿走路,走出许家的花圃,心底是一片死灰,毫无头绪啊!真的要疯了,她真的要回不去了吗?这要死的007为什么要给安排这么一个攻略对象,性格变态,嘴巴变态,哪哪都变态!

    福子突然折了回来,谢山风对于福子那可是万恶的大仇,她捂着自己一脸警觉:“干什么!”

    福子也不想跟她说话,无奈少爷的命令下来,他不得不听:“我家少爷说刚才那盆寒兰不错,让你搬来送到侯府。”

    谢山风皱皱眉,不大情愿,牙齿在嘴里上下磕碰了几下,骂了声国粹,转身又往许家的兰棚走,搬出刚才张怀月点评的那盆,她抱在怀里想把这盆寒兰放在马车前面,张怀月的声音从帘子后面传来:“就抱着吧,你送到侯府。”

    谢山风抱着盆那一瞬间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她楞了一秒,其实不大想去,张怀月的傲然冷漠就是一堵高墙,谢山风被他弄的都想打退堂鼓,想找007换个攻略对象了,这种男人,谁吃的消,但凡有点自尊心的女人都不能接受被鄙视吧?

    她犹豫的这会,张怀月又开了口:“不想去?”

    谢山风闭了闭眼,心底天人交战,换她本尊是特别的不想去,要是看在能回家的份上,她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我……”

    张怀月突然掀开帘子,雪白柔美的面庞探了出来:“我看你似乎不大情愿。”

    她确实不大情愿,谢山风撇嘴说:“您是尊贵无比的小侯爷,我只是一个小丫头,哪有我不情愿的说法。”

    张怀月对她话中的抱怨毫无反应,放下了帘子,帘子后再没传出声音,张怀月在马车里老僧入定般安静,谢山风抱着花盆跟在马车旁边,虽然不是很大的花盆,抱着走上一路,又是夏天,燥热的温度催的人体力消耗特别快,谢山风走的又累又热,恨不得将这盆寒兰给扔了,跑回家算了。

    总算到了侯府门口,谢山风放下花盆想走,张怀月弯腰钻出马车,头也没回的说:“送到落月小筑。”顿了顿,又加了句,“福子,一会给这丫头银子。”

    操,她不想要银子,她现在生气了。

    “小侯爷,您看您,这身边养着这么一个人高马大的侍从,干嘛非要我搬呢,我哪里得罪您了,非要这么折磨我,抱着走了一路,我胳膊都要断了。”虽说她天生力气大,也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张怀月已经迈进侯府的高门槛内,福子挡在谢山风后面,跟座黑塔似的:“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呀,你知不知道这侯府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吗?今日让你进侯府,开开眼界,你还不愿意了。”

    谢山风在心底卧槽一声,心说,侯府怎么了?有皇宫厉害?她连故宫都去过,这又算的了什么。

    吐槽欲满值,谢山风抱起花盆正要跨进这高门槛,张怀月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福子你搬一下。”

    “哦。”

    手上一轻,福子搬走了花盆,谢山风立刻甩着酸疼的胳膊。

    “怎么还不走。”

    像被驱赶的骡马,谢山风被驱赶进了侯府,从侯府西边的石径一路分花拂柳穿过到了落月小筑,这地方她熟悉无比,这些草皮下面有几个老鼠洞她都知道。

    谢山风牢记自己的身份,走到了落月小筑院子外就站住了也不到处的张望,张怀月早就进去了,看着那道纤瘦身影进了廊下,没一会小环跑了出来,笑嘻嘻递给谢山风两颗银瓜子:“小侯爷赏你的。”

    谢山风受宠若惊,朝着廊下看了眼:“谢谢。”

    回去路上,谢山风仔细想了张怀月的行为,这个人还是那样的没心没肺,不知道体恤别人,摸到口袋里的银瓜子,转念一想,也不是完全没人情味,至少两次都给了她赏钱。

    虽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回家,这些银钱还是先攒着,转眼又到谢屠夫到侯府送肉的日子,谢屠夫拿好东西正要出门,谢山风从屋里跑了出来,笑着说:“爹,我给你去送吧,我顺路。”

    谢屠夫不放心:“怎么想起帮我跑腿了?”

    谢山风接了谢屠夫手上东西跑出去,在院子遇到要出门干活的谢正清,谢正清身上背着木匠伙计的吃饭家伙,看到谢山风奇怪问:“你上个月让我给你做个木头小鸟,我做好了,你怎么不来拿?”

    上个月不是她呢,谢山风哪里记得这件事,提着东西边跑边说:“晚上我去你家拿。”

    谢正清看着她背影跑远,咕哝着说:“这是去哪,急成这样。”

    谢山风熟门熟路进了侯府,将东西送到厨房后,她没急着回去,而是沿着侯府下面的围墙慢慢转悠起来,离开这些日子,好好欣赏欣赏侯府的景致,迎面走来两个穿绿衣的丫环,这两个丫环谢山风是认识的,她不好贸然喊丫环名字,乖顺的站到一边让开路。

    两个丫环边走边说:“听说这次来的大夫是冯太医的亲传弟子,医术高明着呢,一定能治好小侯爷的病。”

    “是呢,我听说这位黄姑娘不但医术高超,长的也十分漂亮,性子也可亲,要不是咱们侯爷那位好友帮忙,黄姑娘不一定会来。”

    “后天就会到吴城了。”

    “是吗?”

    两个丫环走远了,谢山风听了一半,这两人说的是京城来了个姓黄的大夫,是个姑娘,要来给张怀月看病?谢山风猛的就想到了,这个冯大夫要是真能给张怀月治好病,那,她的攻略任务不就可以减少一个,只剩让张怀月说喜欢她就行了?两边相比,谢山风咧咧嘴牙疼,让张怀月说我喜欢你,大概跟她能治好张怀月的病一样的难。

    “谁在那?”

    侯府里的家丁看到有人站在树下,高声喊了一嗓子,谢山风赶紧溜了。

    这位黄姑娘还有两天到吴城,谢山风这两天特别安生,她想在冯姑娘在进侯府之前,能跟这位黄姑娘结交上,认识了黄姑娘,也就有了靠近张怀月的机会。

第二十四章 金童玉女

    谢山风只知道黄姑娘到达吴城的日子,却不知道具体的时间,是早上到呢,还是中午,还是晚上。

    她估摸这个机会绝对不能错过,换了衣裳,将自己收拾的干净整洁,一大早就在城门口等着,太阳升起,热的慌,她就坐到茶棚下等着,一杯粗茶还没喝完,城门口驶进一辆马车,谢山风立马站起走了过去,如果她没猜错,这马车里就是黄婉蝶,人称小圣手的黄姑娘。

    黄婉蝶从马车上下来,她听了她爹的话,只身一人来到吴城侯府,为小侯爷看病,也是胆大的很。

    谢山风眼珠转了圈,没有贸然冲上去,跟在黄婉蝶后面走了一段,这位姑娘带着帷帽,看不出真容,从她走路身姿看的出,家中教养的十分好,应当不是个凶悍的人,可别像刘阮春那样泼蛮不讲理。

    黄婉蝶奉命来给小侯爷看病,她不认识侯府的位置,正想寻个路人打听一番,其实侯府已经着人到城门口来接她,只是没想到黄婉蝶会提前进城,因此便错过了。

    谢山风尾随在后,看她东张西望似乎想找人问路,谢山风脚跟一转,走到黄婉蝶前面一些,突然转身不小心撞到了黄婉蝶身上,黄婉蝶被人撞到,她是个在阁的姑娘,要是个男子撞到她,那定然是十分不妥的,但谢山风是个姑娘,黄婉蝶一看,是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少女,皱了皱眉没等她说话,撞到她的那个姑娘点头哈腰面红耳赤不住道歉,弄的黄婉蝶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我没事。”

    “我撞到你胳膊了,你胳膊疼吗?”

    “我真的没事。”

    “没事就好,唉,我看你好像不是我们这的人呢。”

    黄婉蝶正想问问侯府的位置,见这姑娘开朗健谈,便点头:“我来办事的,你知道侯府在哪吗?”

    谢山风点头:“知道啊,我带你去。”她动动鼻子笑的眉眼弯弯,十分的可亲:“姐姐,你身上有药香,你是大夫吗?”

    黄婉蝶微微惊诧不好意思点头:“我略懂药石之术。”

    谢山风瞬间两眼发光:“真的啊,我最敬佩会医术的人了,能救人性命呢。”她满脸崇拜的看着黄婉蝶,双手在胸口交握,“姐姐,我叫谢山风,今年十六岁,我带你去侯府吧。”

    黄婉蝶纤白的手撩开帷帽,笑着说:“那真是谢谢了。”她年纪也小,今年也不过十八岁,还未过寿辰,见比自己还小的姑娘欢呼雀跃的样子,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黄婉蝶有些不好意思,也对谢山风生出了好感。

    谢山风乍一见黄婉蝶的真容,有那么半秒钟呼吸是停了一瞬的——被黄婉蝶的美貌给惊住了,搁在她的年代,这黄姑娘活脱脱美女天才学霸级别啊,而且刚才两人短暂的交谈,黄婉蝶的声音跟她的名字一样,婉转低柔,简直直男杀手,谢山风低了低眉,黄姑娘如此美貌去给张怀月治病,张怀月是个正常男人,肯定会动心,那自己……

    “我喊你小风吧,我家小弟跟你一样大哩。”

    谢山风满脸惊喜:“是吗?那咱们还是有缘呢。”

    突然来的偶遇,很快发展出友谊,在通往侯府的路上,谢山风简短的透露自己的信息,她想让黄婉蝶知道的,就会让她知道,不能说出的,她自然一个字都不会说,黄婉蝶是实打实的十八岁姑娘,天真聪明,就跟五月娇嫩的花朵一样惹人喜爱,她们快到侯府门口的时候,谢山风小声说:“黄姐姐,你是侯府的贵客,我只是屠夫家的女儿,我想进侯府看看,你能带我去吗?”

    黄婉蝶性子洒脱,虽然长的一副娇滴滴的样子,最看不惯权贵凌人,牵住了她的手:“放心,你跟着我进去,没人会说你。”

    谢山风一脸感激:“谢谢姐姐。”

    侯府去城门接人的几个随从丫环,没接到人,正差了两人回来看黄姑娘是不是已经到了,回了侯府才知道黄姑娘半个时辰前就进了侯府,又赶紧跑回城门让还在守着的都回来。

    谢山风跟着黄婉蝶进了侯府的高宅大院,其实这些她并不放在眼中,什么侯门,什么规矩的,在她眼里都是参悟不透也无法理解的封建规矩,人就是人啊,哪有高低贵贱的区别,不过她不是来拯救世界,也不是来解放人权的,她是来攻略任务,完成好要回家,再说这个时代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是007扯犊子,做的一个虚拟空间,就跟她玩游戏刷副本一样。

    王氏听说京城的小神医到了,带着丫环从内院迎了出来,黄婉蝶福身行礼,叫了声夫人好。

    王氏见她不过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心底不免泛嘀咕,吴氏看出她不满,凑到耳边小声说:“听说皇后娘娘身子不舒服,都是这位黄姑娘瞧的呢,京城里的夫人身子不适的时候都喜欢让黄姑娘瞧上一瞧呢。”吴氏这么一说,王氏心放下了一半,将人带到了她的院子,既然是京城来的贵客,礼数是要做足的,不然这黄姑娘回到京城,在达官贵人的夫人们面前一说,就显得吴城的侯府夫人小气上不了台面。

    王氏不认识谢山风,见她跟在黄婉蝶身边,两人时不时轻声说几句,当她是黄婉蝶从京城带来的贴身丫环,既然小神医到了,就让人去落月小筑请小侯爷过来。

    黄婉蝶不亏是京城过来的,进了王氏的富丽堂皇的花厅,摘了帷帽,放下背着的药箱,处事不惊一脸镇定坐了下来,王氏没安排座位给谢山风,谢山风就站住黄婉蝶的身后,等着张怀月的到来。

    没一会,珠帘撩起,随着淡淡药香一道高瘦人影迈了进来,这人走了进来,谢山风立刻绷直了身子,眼珠朝张怀月那溜了过去。

    张怀月对京城来的小神医没抱多大期望,他娘让他来,他就来了,不是他想来,而是他娘太烦,而且最近,他的身体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孱弱。

    “娘。”淡淡喊了声,也没看团凳上的小神医,他方才过来的路上,就听仆人说了,说京城来的小神医长的跟神仙似的好看。

第二十四章 金童玉女(2)

    王氏于他惫懒的态度有些不满,略带责备的看了他眼,笑着说:“怀月,你过来,让黄姑娘给你把把脉。”

    黄婉蝶拿出把脉的用具放在桌上,站了起来朝张怀月行了礼,说了声:“得罪了。”

    张怀玉卷起袖子,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过于苍白的皮肤跟腕下的绸垫几乎成一色了。

    小侯爷神色淡漠眉风都没动下,好像面前活色生香的美人只是一根木头,他没看黄婉蝶,黄婉蝶同样没有特意看他,谢山风这样观察着,突然觉得这两人还真是般配,金童玉女哇。

    纤长手指轻搭在他手腕上,然后才说:“我虽是女子,更是医者,医者父母心,夫人,小侯爷,我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这话说的,谢山风都要鼓掌了,对黄婉蝶不禁刮目相看,如果这是黄婉蝶的真心话,那她的气量心胸也太叫人敬佩了,谢山风十八岁的时候,中二无敌,哪会想到这些。

    张怀月嗯了声,片刻后,黄婉蝶移开了手指,沉吟片刻说:“小侯爷气虚不足,是以久病不复,清阳不升,清窍失养,不知道小侯爷往日里吃的什么药?能否将方子借我看看?”

    王氏还没说话,吴氏开口说:“怀月现今吃的这药,是府里的陈大夫开的,方子在陈大夫那,药也是大夫抓来,至于这药方,是陈大夫家不外传的补气方子,小神医想看方子,不知道陈大夫愿不愿意。”

    黄婉蝶略意外:“这样啊,我晚些时候去拜访这位陈大夫。”

    王氏站起身说:“既然是为了怀月看病,有什么看的看不得的。”

    吴氏叹气说:“姐姐你是不知道,陈大夫的性子古里古怪的,当初为了让他开这方子,我也费了许多劲呢,回头我去找他吧,来人,带小神医回客房休息。”

    丫环进来带路,黄婉蝶便出去了,谢山风跟着黄婉蝶一块往外走,走到外面过道处,后面有脚步声,她们只顾说话,谢山风见识阅历远在黄婉蝶之上,正说的口沫横飞,挥手江山间,就听后面人说:“前面的人慢着。”

    刚才还在王氏屋里的小侯爷不知什么时候出来就走在他们后面。

    张怀月穿了身青灰色的夹纱衣,只将头发束着没戴纱帽,腰间的青金香囊跟着他走动轻轻摆动,谢山风盯着那只香囊,直到这香囊停在眼前,张怀月拱手淡淡说:“小神医。”

    他有礼,黄婉蝶回礼,两人行完礼,张怀月眼神一转,落到了黄婉蝶身后:“她是你什么人?”

    黄婉蝶看了谢山风眼,带着笑意说:“小风吗?她是我的朋友,我方才进城找不到侯府,是小风带我到此处。”

    张怀月看了看谢山风,居然露了点笑来:“说来巧,这小风姑娘之前与也有过几次交道,既然这位小风姑娘帮了小神医,就是帮了侯府,既然如此,我要好好谢谢小风姑娘。”

    谢山风还没琢磨出张怀月的谢是个什么思,她原是想跟黄婉蝶搞好关系,再进而接近,她发现如果她直接的去接近张怀月,这个人半点面子也不会给她,反而会用不着痕迹的事情来教训自己,以示警告,上次搬了兰花进侯府,走了有二十几分钟的路,谢山风回到家,当天还没什么,第二天早上起来,两个胳膊酸疼的要掉。

    “落月小筑只有小环一个丫环,我看这小风姑娘这么爱往侯府跑,不如签个卖身契,进侯府做丫环吧。”

    嗯?

    谢山风有些懵逼,睁大了丹凤眼,显得表情呆呆的,做丫环?她不想做丫环,她是极力反对封建社会的,还卖身契,她是向往自由,要人权的,而且这不是她的身体,签下卖身契,等她回到原来世界,这个世界的谢山风就真的成了别人的丫环,低人一等,要去伺候别人了。

    “我我,不是我不想做丫环的呀。”

    张怀月缓慢盯了她眼,没有说话,他身后的福子走过来:“是你啊,几次三番跑到我家少爷面前,我家少爷看你可怜收你做个丫环,还挑三拣四的。”

    谢山风楞的伸长的脖子,歪着脸,怎么听着这味道不对呢?什么意思嘛,黄婉蝶拉住她小声说:“小风,我看这个小侯爷是要收你进房,你愿意不愿意。”

    她当然不愿意,她又不是来给做小妾的,婚恋观明显冲突。

    张怀月回到落月小筑,换了身衣裳躺下休息,,帘子掀开,小环端着参汤进来,小声说:“少爷,您该喝参汤了。”

    他闭着眼:“搁那吧。”

    碗轻轻放在桌上,等小环走出去后,张怀月坐了起来,端起冒着热气的参汤,打开后窗倒了出去,这参汤,他不喝,不是他刻意的不喝,而是他发现自己喝了这参汤,反而身子不舒服,脑袋里难受,也是偶然,那晚的参汤送进来,张怀月一时忘了喝,等他想起来,参汤已经冷了,他不想喝,又怕他母亲啰嗦,就将参汤给倒了,当天就没喝,没想到,第二天起床,一向昏沉的脑袋里反而清明,每每起床的那一片刻,张怀月的视线必定会晕糊上会,但是那天,半点都没有。

    下午参汤又送来,张怀月故意放冷了,再从后窗倒掉,第三天早上,他早早醒了,坐起身,浑身是这些年来难得的神清气爽。

    参汤再没进到他的肚腑里,那么问题也就来了,这第一碗参汤是谁送到他的房间,又是谁准许的,他那时候还幼小,摔坏脑袋的事情已经记不得了,第一碗参汤是怎么来的,他也不知道,张怀月本想去问母亲,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一晃而过就此消失了,他不知道的事,母亲肯定也不知道,若是母亲知道参汤有古怪,张扬出去反而惊动暗处的敌人。

    参汤显然是不对劲的,他每日除去这碗参汤,还有一碗苦透的药汁,这药汁是来治他的癔症的,癔症发作起来,张怀月自己已经不知道在做什么了。

    小环的身影悄悄出现在屋内,端走留着残汁的碗,张怀月躺下来,合上眼睛,母亲给他找了京城的小神医来,他没想到小神医是个年轻姑娘,更没想到跟着小神医进府的是那个叫小风,屠夫家的女儿,小风……这名字很熟悉,不但名字熟悉,她的神情举止,说话的语气都让他觉得熟悉,就连五官都有那个丫头的影子。

    人跟人是会出现相似地方的吧,张怀月觉得这也不无可能,五年前庄子里被害死的那个丫头,也叫小风,可能是他总记得那丫头死的莫名,所以才会对名字相似的人尤为注意。

第二十五章 这小子憋着火

    福子本来不要来,是王氏让他过来的,正脱了上身衣服正蹲着除去静室前的杂草:“夫人嘱咐我要给您熬参汤,我特地给您熬制的。”

    “我娘?”

    “是呢。”

    张怀月盘腿坐下,翻开经书静静阅读起来,福子拔了会草,觉得热,卷了衣裳去井边打水,水声哗啦啦在院子里响起,参汤已经冷,张怀月扬手倒在外面草地。

    他离开小九华寺两年时间又回到了这里,几个师兄弟都来看他,见他身子比以前健朗许多,都为他高兴。

    星子斗移,像仙人随手丢撒的水晶,悟字辈的几个僧人坐了两个多时辰才离开,张坏也难得敞怀畅聊,等室内人走净,他沐浴更衣躺在草席上,闭眼浅浅睡去,庙中僧侣要做早课,他之前在这里修行时,作息与寺中僧侣一致,天蒙亮就要起床做早课。

    按着从前的时辰张怀月起身洗漱,长发用木簪束紧,换上青色僧袍跟这僧侣们一起早课,早课完毕,正要回去,知客僧跑来说有人在山门口找他,张怀月心底莫名一跳,多年前的记忆撞进脑海,略一思索去了山门。

    山门下的山桃树还在原来的地方,他走到山门第一眼就是朝桃树下看,树下无人,倒是旁边传来了娇嫩女声,张怀月循声看去,刘阮春穿着桃红的褙子,鹅黄的石榴裙,扭着腰朝他靠近,张怀月顿时太阳穴发疼,臭着脸就要甩袖离开,刘阮春手疾眼快捞住了他僧袍,期期艾艾娇声说:“表哥,你怎么见了我就急着走啊。”

    张怀月真是厌恶这个女人到了极点,也丝毫不藏匿自己对刘阮春的厌弃,皱紧长眉,刘阮春紧紧拉着张怀月袖子,这山门口人来人往,张怀月身上还穿的僧袍,不想被人围观,扰了佛门的清净,寻了僻静地方正要离开,身后突然有人惊呼:“小侯爷。”

    他回头,黄婉蝶背着药箱,旁边站着阴魂不散的小风,都在惊诧的看着他。

    一股怒火猛的窜起,用力甩开刘阮春,张怀月面色铁青直直往寮室行去,刘阮春追了上来,黄婉蝶跟小风面面相觑,犹豫了会也跟了上来,黄婉蝶是因为王氏的交待来给张怀月看病的,至于谢山风纯粹来打酱油的,暂时不期望张怀月对她有好感,谢山风认识刘阮春,也清楚两人之间的拉扯,在她从狗变人的这一段,刘阮春似乎跟张怀月发生了了不得的事情——张怀月冲冠一怒为红颜,教训了那个什么酒楼的少东家。

    前面的两人一个走的飞快,一个又是喊又是追的,黄婉蝶背着药箱踟蹰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前,期期艾艾问:“这,这这是哪一出?那女子是小侯爷的什么人?”

    谢上风啧啧嘴:“是小侯爷的前任未婚妻。”

    “前任未婚妻?”

    “这就说来话长。”谢山风将自己知道的,还有自己听来的一系列都说给了黄婉蝶,黄婉蝶虽时常在外奔走给人看病,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还是在戏本子上看过,小侯爷竟这般痴情?可是为什么他又不理那个刘姑娘呢?”

    谢山风挑眉:“性格古怪呗,大娘子让你来给小侯爷看病,看完病就走,这感情上的事,谁能说的清楚呢。”谢山风感慨,红尘翻滚,谁能逃脱感情的折磨啊。

    黄婉蝶似懂非懂点点头,拉着谢山风的手往前走,她手心软软带着汗,两人手牵手到了张怀月住的寮室外,静室的门紧紧闭着,他们跟刘阮春一起被张怀月关在了外面,谢山风看看刘阮春头上的金玉珠花,再看看她耳朵上的金坠子,默默移开了目光,刘阮春则看到了貌美娇弱的黄婉蝶,眼睛都竖了起来,毫不客气的上下打量黄婉蝶。

    “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黄婉蝶在谢山风嘴里听说了她跟张怀月的事,本来还有些好感,谁知道这女人一开口就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嗓子又尖细,刺耳的很,黄婉蝶也不看她,淡淡说:“我是来给小侯爷治病的大夫。”

    “大夫?什么大夫要打扮成这样,我看你是花街的女子吧!”

    花街的女子换句话说就是妓女,黄婉蝶还是个黄花大姑娘,怎么能受的这种侮辱,气的脸都红了,偏偏太过生气,话都气的说不出,一条胳膊拦在她面前,将她挡到身后,谢山风往前走了一步,拱手行了礼。

    “刘姑娘,你既然说黄姑娘是花街的女子,莫非你见过花街的女子?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会见到花街的女子呢?还是你去过那地方?那你又是怎么去到那种地方的?正经人家的姑娘怎么会跑去哪里?还是说,你有相识的人在花街营生?”她又不怕羞,黄婉蝶连花街两字都无法说出口,谢山风可不在乎这些。

    刘阮春睁圆了眼睛,像才看见她一样:“你是什么人?也配和我说话?你知道我谁吗?”

    谢山风点头:“知道啊,你被张家退了婚,是刘家的姑娘。”

    “你!”刘阮春往前一步,手也抬了起来,看那样子是要给谢山风一巴掌,谢山风盯着她蠢蠢欲动的手,心说你要是敢打我,我就把你按在地上摩擦。

    刘阮春的手举了起来,静室门突然开了,张怀月抓住了刘阮春的手,冷着脸喝了声:“出去!”刘阮春的脸先是惊,跟着脸色一变,堆出满脸的笑:“表哥,你终于肯见我了。”

    张怀月并不看她,回头喊:“送刘姑娘下山。”大黑塔似的福子从里面咚咚走出来,揪着刘阮春就往外走,谢山风看着砸舌,这福子得有一米九,怕是有二百斤,这刘阮春一米六高点,被福子拎着跟拎小鸡似的。

    “进来吧。”没等她回神,张怀月转身进了室内盘腿坐下,室内放了两只蒲团,一张不到膝盖的小桌,桌上摊着经书,放着笔墨,他方才大概是想进来抄写经书的。

    黄婉蝶放下药箱:“小侯爷,我奉大娘子的话来给你瞧病,之前的药方我也拿到了,我这里再开一张方子,跟之前的方子配合使用,先试一个月看看有没有起色。”

    张怀月漠着脸,黄婉蝶从药箱里取出配好的草药。

第二十五章 这小子憋着火(2)

    “小侯爷,我去煎药。”

    黄婉蝶出去煎药,谢山风就坐在寮室外的蒲团上,她没有盘腿坐,而是将蒲团扔在走廊上,当成垫子垂腿而坐,一条腿压在屁股下面,一条腿挂在下面,手上摆弄了条竹蛇,这蛇做的很巧妙,蛇身子做出好些个关节,能做出蛇游的动作来,惟妙惟肖,谢山风抖着这竹蛇,手一松,竹蛇甩飞了出去,砸到一片绵软的布帛,嗒的声掉在木廊上。

    她的竹蛇砸在张怀月的僧袍上,谢山风仰起脸看,廊下光线不甚亮堂,因此也看不清他的面色,模糊成灰黑色一团,谢山风就觉得那团灰黑色中露出的眼芒有些锐利,她心头一慌,垂下脑袋捡起竹蛇。

    黄婉蝶端着药汁进来:“小侯爷,以后每天上午,我都会来这里煎药。”

    张怀月喉咙里嗯了声,伸手摸摸碗口,过了片刻后端起碗,将乌黑的药汁饮尽,他脸上的气色沉沉的,眸光发暗,像憋着一团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爆发出来。

    谢山风啧了啧牙,这小子看着心情不对,一副要发作的样子,黄婉蝶背起药箱轻声说:“小风,我们走了。”黄婉蝶满感激谢山风的,她来吴城,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小风,小风很仗义,不但给她跑腿,今天还陪她上山来给小侯爷送药,两人在暗淡的余晖里拾级下山。

    谢山风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打开盖子,神秘兮兮的先是放到黄婉蝶的鼻子前:“香不香?”

    一股清新淡雅的花香拂过鼻端,黄婉蝶好奇问:“什么啊,好香啊。”

    “是我自己做的花油。”这个时代的人会将花做成头油来使用,她这个只是用蒸汽蒸出的一些汁水,但已经很香很香了,就是不知道能保持多久,而且她找不到完全密封的瓶子之类的,只能用木塞塞住,就担心会挥发掉。

    黄婉蝶细细闻:“真的好香,你好厉害啊,小风。”

    谢山风拘谨的抓头,被这样一个软甜萌妹夸赞,她都不好意思了。

    “婉蝶,你知道有什么办法能把这个东西不会变质吗?时间放的久些。”

    黄婉蝶想了想说:“你想放多久?”

    谢山风倒没想到这个问题,保质期是多久呢?天冷的时候肯定是放的久些,她现在就想找些类似于防腐剂的东西。

    “艾叶可以放很久呢,不过艾叶味道较重,加进去会冲掉花的香气。”

    谢山风点点头:“你说的对。”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下了山到了城门,侯府的下人在城门口等着他们,谢山风看着比黄婉蝶小,心理年纪大太多了,她有时候在黄婉蝶面前装天真,有时候就会露出马脚来像个大姐姐一样跟黄婉蝶说话,黄婉蝶上了侯府的马车,谢山风目送马车离开才转身回家,葛氏见她跟一个姑娘分开,不禁问:“你这一天都去哪了?这姑娘是谁?”

    谢山风打了哈欠:“京城来的小圣手。”

    “小圣手?”葛氏惊讶说,“给小侯爷看病的那位?你怎么会认识的。”

    谢山风笑了声,将手一摆:“投缘而已。”

    葛氏看她那样,觉得这孩子总是哪里不对。

    第二天谢山风在山下等着黄婉蝶,等黄婉蝶从马车上下来,她迎了上去,接过黄婉蝶的药箱。

    “我昨晚想了想,或许我可以在花里面加少许的艾草,比例正确,就不会影响到原本的香味。”

    黄婉蝶掩唇轻笑:“你一晚上都在想这些?”

    “嗯,我就是瞎想。”

    “小风,你真不像个女孩子。”黄婉蝶看看她,发髻上连朵珠花都没有,身上的衣服也是青蓝为主,没有半点粉色。

    谢山风笑笑:“我就是想跟着你学点东西,不像我爹做个杀猪的,也不想嫁给杀猪的。”

    黄婉蝶停下脚步,握住她的手:“小风,你跟着我,我在吴城一个月时间,我定会教你许多东西的。”

    谢山风满脸惊喜:“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她当然不是想跟着黄婉蝶学中医,她只是想得到靠近张怀月的机会,谢山风想了想说,“婉蝶,不如这样,你以后将药配好后,我来煎药,我从煎药开始学,你看怎么样?”

    煎药是最简单的事情了,看着就行,只是这煎药是给张怀月煎药,对谢山风来说就不是简单的事情了。

    黄婉蝶为难说:“你不会觉得辛苦吧?每天都要上山呢?”

    许老头那边的花圃,谢山风早就不去了,张怀月上了山,为了她能够回家,她自然也要追随张怀月的步伐。

    “不打紧的,我身子强壮的很!你看!”说着,她折下一段松枝,又在手中折成两段丢到一边,“我力气很大的。”

    看小风赶紧证明自己力气确实大,也为了这倒霉的松树,黄婉蝶赶紧说:“好了,好了,我相信你,走吧。”

    黄婉蝶终于答应自己,谢山风暗忪了口气,悄看了眼黄婉蝶粉白的脸颊,心底暗说,小妹妹,不要怪我,我是有苦衷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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