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 忙点好，忙点好
李丹成对工程的狂热态度，是寻常人家难以想象的。
白瑞树认识李丹成的时候，还只能认识到她在工程方面是天才这一点，而时间久了，到现在，白瑞树发现，李丹成不仅是在工程方面有天资，她还有一份可以称为出类拔萃的狂热喜好。
事到如今，白瑞树也不知道李丹成心中的这份狂热喜好究竟是从何而来，但其确实地改变了许多事情。
比如李丹成拿着他批土地区划的条子领取新建空间通道的设备和物资这件事。
这绝对是违规操作，批土地区划是批土地区划，领设备和物资怎么能拿批土地区划的条子去拿呢？
李丹成可以凭借自己对工程的狂热无视这里头的流程问题，但负责给李丹成“批条子”的白瑞树显然不能将错就错，给正在破而后立的行政办公体系增添负担。
他不得不在李丹成开工的同时，自己一个人窝在后勤中心补办手续，写工作报告，写检讨……
嗯，就是写检讨，严格地说，还有处罚结果。
即使他在第一宇宙军中已经是最顶层的领导，违反流程的事情其实也是他自己监察，可该写的检讨还是得写，处罚结果也得自己罚自己。
哦，还有李丹成的检讨和处罚结果，他也代写了。
白瑞树：所以我说过了，我真的承担了很多本不需要我来做的责任……
至于白瑞树为李丹成清扫首尾的事情，李丹成究竟知不知道，白瑞树并不清楚，但看她那德性，就算知道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好话。只能说，为了不殃及自身，也为了同袍情谊，这哑巴亏只能吃着了。
好在李丹成别的事情不行，哪怕做人看起来都有些往一塌糊涂的深渊方向长驱直入的趋势，但工程方面，说顶是真的顶。
白瑞树这边正给李丹成代写检讨呢，李丹成就派了个士兵过来叫他，说是实验工程已经建完了，让他过去验货……啊，不是，是验收。
白瑞树深刻认识到，第一宇宙军未来的行政办公体系中，应该留一块帮他写文书，光是现在这帮人，虽说也能写文书，但还差点事——起码他现在还不敢让其他人给李丹成这种混世魔王型天才写检讨。
写检讨走程序很重要，但满足李丹成这位大爷更重要。白瑞树只能先放下手头写到一半的代写检讨，跟着士兵去验收李丹成的实验工程。
实验工程的占地面积和上限高度自然都不大，白瑞树能批的青苗营地内的地块也没那么多，李丹成带着人在一天之内就建成的东西，实际上也只是青苗营地随处可见的小仓库的大小。
用莫余的话来说，有些地方的公厕都比这玩意大。
“大佬，你的比喻怎么开始沾屎尿屁了？”
“可这玩意确实和公厕大小差不多啊！”
“你究竟在哪里看见的公厕，会跟这个更大的？”白瑞树怎么琢磨都想不出自己见过的公厕有眼前这五六米高，占地百平米起步的建筑物相仿的规模。
教学楼肯定没有，城里路边的公厕也没有，他在火车站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公厕……
莫余究竟在哪看见过这么大的公厕？
“你都嫌我比喻沾屎尿屁了，怎么还要纠结公厕这事？”莫余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他确实是见过如此规模的公厕（我承认，我被屎尿屁伯爵影响了，这段屎尿屁文字属于被影响产物），但他看见的时候有点不太巧，那时候，他人在地球。
就算是真的，也没法说出来给自己佐证，痛，太痛了！
白瑞树笑笑，莫余恼羞成怒的情绪，他感受到了，再逼就有点不近人情，有点对不住这位“老先生”。
“既然这里都建好了，为什么还要叫我过来，你自己验收了不就行了吗？”白瑞树这话有点明讽李丹成不按流程办事的意思，不过李丹成不在乎这个，她听了就像是没听见似的。
“你神识比我强，还选修了法阵，我是希望你来看看这条空间通道是不是合格。我的手艺肯定没有问题，你只需要检查法阵部分就好。”李丹成挥挥手，让写有空间通道法阵部分的草稿飞到白瑞树面前，让他检查法阵阵点。
“瞧瞧，这才叫狂啊。‘我的手艺肯定没有问题，你只要检查法阵’，我怕是见不到你有这么狂的时候了。”白瑞树低头去检查法阵阵点时，莫余又在他脑海中对李丹成指指点点。
“她确实有狂的能耐，我要是也像她那么狂，可没有人会来帮我清除后患。”白瑞树倒是挺心平气和，手上拿着图纸，绕着建筑物走来走去，时不时看看法阵阵点的位置，用法力激活检查，一个人的检查速度倒像是一支团队似的。
要问其中是何缘故，白瑞树自己的阵法知识占一点、白瑞树的神识强度占一点、当初关小黑屋苦学传送阵的相关知识占一点、脑子里还有另一个神识更强的修真者占剩余不知道多少点……
别问，问就是开挂。
我今日所拥有的一切都来自我的苦修，风灵月影，加点！
理论知识白瑞树会，推导技术他也会，计算部分丢给莫余被动计算就行了，只要莫余肯把自己的算力借给他，白瑞树就是双核处理器——实际上还要更强，白瑞树怀疑莫余的神识是当今天下第一，自己这神识已经是因祸得福远超同阶了，莫余的神识却同样有劲。
“我帮就不算帮，嘿，你这小子。”莫余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算力可正借给白瑞树呢，如果这都不算帮的话，那还有什么算帮？
“是是是，莫余大佬对我的恩情比山高比海深，对我的帮助从我出生前就开始了。你要真想帮我，现在别出声好吗，很忙的，这是空间系的法阵，别人都不一定学过这么高深的东西，一会儿要是分心出岔子了，把我炸成碎片都不是问题。”白瑞树反过头来吓唬莫余，他这正干活呢，实在没空和莫余插科打诨。
“这东西这么离谱？那我不说了，你忙吧。”
第五百二十三章 没有新鲜劲
白瑞树是在哄骗莫余。
银河共和国科班出身的法阵要是会因为一两个小纰漏就把布置法阵的人给炸没，那早就不该有法阵学（全称是法阵……科学，简称法阵学）这门课了。
最开始的法阵或许是有些危险性，但银河共和国千年以来，在阵法方面的改善，最完备的就是给法阵本身“上锁”这个过程。
譬如工业设备的急停，到目前为止，银河共和国现行的任何法阵都会具备急停，切断能量流动是最基础的操作，且在运行中的法阵内为最高级权限，一出问题，自动化的反应就会截断法阵的影响。
别说是白瑞树现在只是在“检视”法阵了，就算他突然疯了似地把法阵本体的几个关键节点撬了，把灵石储备接入魔改后的法阵，意图制造毫无用处的法阵效果，急停模块都能在法阵暴走前把法阵里头的能量全都转走。
没能量的法阵，比废物还不是。
哦，和废物一样占空间。
不过其中道理就不必再讲给莫余听了，白瑞树只需要把这位“老前辈”哄好，别让他再在自己忙碌的时候打扰自己干活就行。
……
“检查完了，起码做得和设计的法阵没什么差别。”白瑞树的检查终究是依照着图纸来做，确认李丹成筑成的法阵本体和设计中法阵机理结构相同，便结束了检查。
空间系法术毕竟是银河共和国的新兴研究，虽说深渊生物解剖中心已经实装，但从始至终都是实验性实装，只不过是安全性较高的实验性实装。
君不见，深渊生物解剖中心虽说是用了空间效果法阵，但还是没敢玩芥子纳须弥的狠事嘛。
白瑞树现在掌握的空间法术理论知识，本科阶段根本接触不到，或者提一嘴就过去了。严格地说，他要是会搞科研，在当今的银河共和国空间法术领域，他至少是个博士。
嗯，新的科研领域就是这么夸张，当初为了教他传送阵特殊解，关他小黑屋一个暑假，算是赚麻了。
白瑞树：谁觉得赚谁自己去关小黑屋去，有本事你试试？
“……我都说了，我的手艺肯定没问题……算了，既然你确认过了，那我们就开始。把球丢进去。”李丹成横了白瑞树一眼，让你来检查法阵的，你就来对着图纸检查？那我不是白叫你了吗？
都说过自己手艺值得信赖了，你对着图纸有啥好检查的，搞得好像我能把工程做潮似的。
白瑞树便看见李丹成的下属应诺，从旁边拿起一个球，丢进了实验建筑的大门，任由篮球大小的坚硬球体在建筑内滚来滚去，最后贴着墙面停下。
“这球是啥？”刚才莫余没开口，是怕打扰到白瑞树，怕白瑞树一个分神的工夫就被暴走的法阵炸没，不过现在都结束了，看到奇怪的东西，好奇心驱使下又冒了头。
“看起来是工程方面的设备……我想想，我应该在什么进货清单上看到过，好像是一种测量用的法器。嗯，测量用的。”白瑞树回忆着，并不打算靠询问李丹成来获知答案。
就李丹成那个德性，真问她估计会被呛回来——谁让白瑞树刚才一直呛她呢？
“一颗球来测量……算了，不是我专业的内容，我不评价。”莫余满心都想吐槽，他过往的经历才不允许他承认这玩意竟然是个测量用的仪器，但术业有专攻，只能拿“可能这就是文化差异”的说法来安慰自己。
“定位清零，确认启动，标态。”
李丹成下达的命令显然跟那颗球有关系，但球没什么反应，既没有发光也没有滚动，也没有发声，声光效果一概皆无，就连法力反馈也没有，莫余看着，只觉得可能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过术业有专攻是真的，那玩意当然没出问题，李丹成甚至看都没看那球一眼，径直走到法阵启动的部分：“准备记录，一会要是塌了就停，没塌就先开一刻钟。”
说完，法阵启动，毫不拖泥带水。
一条空间通道凭空生成，稳定，在其外只能看到两个出入口。
“球？”李丹成盯着出入口发问。
“无乃尔是过与？”莫余立答。
白瑞树：“大佬你干嘛呢？”
“不好意思，基因动了，没事，没事。”莫余心虚，潜水了。
求，无乃尔是过与。
冉求：坏了，我到另一个世界怎么还要被责骂？
“正常可用。”李丹成的下属回答。
好吧，这才是李丹成想要的答案，莫余在白瑞树精神海里跟上的一句“无乃尔是过与”不过是在玩梗罢了。
“拿一个新的，重置，丢进出入口。”
“好。”
工程部的军官和士兵立刻推来一台像是床弩似的大号玩具，把一颗新的球安装在发射槽中，调整好角度和力度，对准出入口。
再到另一个出入口外，布置好接收球的软垫。这才一声令下，让“床弩”把球射入空间通道出入口。
也不知李丹成是怎么设计空间通道的，小球在里头转了十几秒才从另一个出入口弹了出来，落在软垫上，被士兵接走了。
李丹成从士兵手里抱过小球，输入法力将其启动，捣鼓了一阵：“空间通道正常，放活物进去看看。”
这次被发射进去的是一只绑好四蹄的小羊，为了它在空间通道中能顺利地历经全部通道，士兵们还给它贴心地准备了已经预设线路的推进器——别管这羊回来的时候是活是死，总之进空间通道后该往哪走已经定好了，不会比球回来得更晚。
就是这羊有点眼熟，白瑞树瞧着，这玩意好像和米立刀实验室里的有点像……
别问白瑞树怎么能认出羊的，换一个人对着羊搞科研，研究肉质提升，他也能学会这本事。
小羊被发射进空间通道，过了一会，从另一边出来了。
“活物能通过，查看健康状态，检查完了进人。”李丹成看起来没什么兴奋劲，好像她亲手新建空间通道，一出手就能让活物通过是寻常事一般。
第五百二十四章 外麻内麻的白瑞树
白瑞树在旁边也只能看着。这一连串下来，李丹成的做法有很多都不符合实验室规章制度，正儿八经做实验要是做成这个样子，光是安全守则就得抄上八百遍。
但这里是工地不是实验室，白瑞树也不懂他们搞工程的要怎么做实验，只能把李丹成的操作当做是实验工程的正论来看，半个不字都不敢蹦——起码在实验过程没有出肉眼可见的问题的时候不敢蹦。
白瑞树不清楚，李丹成的下属可是心里明白——这就压根不是实验工程的正论！
谁家实验工程刚造完，用个测量球过一遍就能进活物，活物进一遍就能进活人的？
别说是实验用的工程了，正牌工程都不带那么建的，那不得恨不得把每面墙每块地都测完才完事？
这样一遍过的测试法，要是出问题了，严重点判个无期都没有借口好找，再大点死刑都不冤枉。
奈何李丹成是真的天才……她对自己主导的工程项目了如指掌，就算是实验性的工程，可以确认的内容也都胸有成竹，只是让两颗探测用的球一颗留在工程建筑内，另一颗走一遍空间通道，就已尽知实验工程的效果。
检测工程质量的活，她以前做得多了。胸有成竹也是练出来的——虽然绝大部分人都认为李丹成的天赋在其中占了很大比重——才有了现在搞工程质量检测一遍过的李丹成，和那些被她一遍过操作折腾习惯的下属。
下属：曾经，我们也是好好遵守规章制度，按照标准流程进行，甚至从严要求自己的好青年。奈何，跟了李丹成以后，被污染成了这个样子（落泪）。
在没有法术的世界，想要检查一头生物的健康状态，往往有点复杂，不过法术嘛，法术就是改变生活来的。
小羊的健康状况马上就被法术探知，这羊啥事都没有，就是捆绑的那个人手艺糙了点，给羊整出了软组织挫伤和一点应激反应，至于走空间通道导致的生理或心理问题，法术的反馈就是没有。
既然羊进去没事，那就该人了。
一名猜拳获胜的士兵背着包就冲进了空间通道，在里头待了十分钟，出来比了个耶。
别问这手势为啥会搁银河共和国流行，一切不合理的文化源头都在莫余身上，当初杂糅的东西太多了，以致今日。
“一个人可以，接下来进一个小队。再挑一队人去建筑里待着，多带点球，墙面和地面都测。”李丹成一挥手，两支小队各管各的，一支进了空间通道，一支钻进了工程建筑内部。
从大门处看，他们是在玩球……
哦，那球是测量器械，他们应该是在测什么东西。
这玩意实在是隔行如隔山，同样的光景落在李丹成眼里十分严肃，但落到白瑞树和莫余眼里，这就是在玩球。
“槽点好多，我好想吐。”莫余实在看不下去了，催着让白瑞树移开视线。
“我也有点……看不下去。”白瑞树真不知道自己杵在这的作用是什么，要说检查法阵，那他已经检查过了，之后这些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好吧，实验工程是他跟李丹成提的，确实有关系。但他在这也不能帮李丹成干活，还在这杵着，到底有啥作用？
早点把他放回去干活不行吗？后勤中心还有活要干啊……我超，检讨还没写完！
白瑞树心中天雷滚滚，劈得自己外焦里嫩……啊，不是，是外麻里麻，比打了麻药还麻。
那队钻入空间通道的小队很快出来了，全员健康，表示没有异常。
李丹成再一挥手，手头所有人都列着队往空间通道钻，过了十分钟，第一个人从另一头出来，再绕回入口，排队往里钻。
排队走大回环，成了！
白瑞树瞑目。
就算是知道李丹成做事总有用意，但这玩意看多了实在有些伤眼。
一群青年，背着个包，整齐划一，表情严肃地紧密列队前进，快到空间通道出入口了就飘起来往里钻，另一边钻出来的就飘着往地上落，再跟着前头走……不用多想也知道，他们在空间通道里也是这么走的。
这玩意到底有什么用啊！
白瑞树和莫余俩“忘年交”在精神海里吵开花了，两人实在不知道让一群军人排着队对着空间通道开火车有什么用，要说是测试空间通道负载，也不是这么测的。
吵到最后，只有一个共识：没死人就行。
李丹成那么个工程界的奇才搁那站着呢，她手下的人跟她干活的时间指定很久，方才做事可是毫无疑惑就照办了，可见这法子一定有过人之处，让众人佩服。
再者说了，就算真没用还能咋办，他俩都不是这行当的人，总不能让他俩上手把李丹成换下来吧？
“好了，到这就够了。出来的去那边排队，背包数据该上传就上传……都好了就把法阵拆了，建筑最后拆，里面待着的那一队抱着球，也最后出来。”李丹成啪叽一下就把面前所有设备都关了，只留下空间通道法阵的总开关没断开，几步溜出去一大截，用法力捉来之前的图纸，一阵写写画画，再没搭理别人。
白瑞树在原地站着，看军官和士兵拿着背包在一处上传数据，看他们把背包放在一起垒好，看他们关掉了已经没人在内的空间通道，看他们拎起设备，拆除法阵、炸塌建筑……
嗯？是不是结束了？
看人家收拾善后，白瑞树才反应过来，合着实验工程的历史使命到刚才就已经圆满结束了。
李丹成这人不厚道啊！检讨是我写，法阵是我检查，怎么实验工程完事了也不叫我一声，自己就走掉了！
回过味来的白瑞树提腿就跑，实验工程都被拆全乎了，他留在这还有什么意义？
倒不如追上李丹成，问问这实验工程做了一遍，究竟得到了什么。
莫余的猜想究竟行不行啊，要是行的话，他就不用再花大力气给数据库选址了啊！
第五百二十五章 假期是最能弯道超车的时候
“嗯？刚才我没说工程结束了吗？”李丹成一副无辜的样子，即使刚被白瑞树出声追上，也没放慢向解剖中心的脚步。
“没有。”白瑞树回答得十分坚决。
“哦，那就现在说一下，实验工程结束了，完毕。”李丹成连头都不回的样子真的很靓仔，但在后头被她甩下话的白瑞树真的很狼狈。
“我不是这个意思。实验工程结束了，你倒是说说，有什么结果？”白瑞树又紧赶几步，这才和李丹成“并驾齐驱”，免了被头也不回就甩话的尴尬。
“还有什么结果？实验圆满结束啊，不是要去解剖中心造数据库吗？”李丹成总算是愿意动动自己那颗“高贵的头颅”，侧过头来看了白瑞树一眼，眼里满满的都是嫌弃。
得，在这位大爷眼里，人均弱智。
人均弱智就人均弱智吧，白瑞树已经习惯李丹成这德性了。这人不熟的时候，身上光环罩着，实力又强，怎么看都是那种全方位发展的天才模板，什么高岭之花的那种角色。但熟了吧，这就一情商不过关的奇葩，做的事情有时候还要别人擦屁股，说话还呛人。好在这位大爷干活踏实，就白瑞树目前所见，没人比李丹成的手艺更好了。
“空间法术不会对这种建筑造成影响？”白瑞树已经不打算对李丹成言行的细枝末节做评价了，有这个工夫，多抓抓李丹成语句里的细节，让自己工作进展得更顺利些，才是正事。
“没有影响，数据库造在解剖中心就行了。”李丹成语气平淡，这就是个陈述句，也没带上什么个人情绪。
三十七摄氏度的体温，怎么能说出这么冷淡的话语？
……
白瑞树被李丹成赶回了后勤中心。
李丹成的这种行径，不说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吧，起码也是把人用完了就丢。
用李丹成的话来说，白瑞树被她叫来检查一下法阵是否正常就够了，后续的工程实建之类，白瑞树又不可能比她更强，继续跟队除了碍事还是碍事，还不如回去干点别的。
干啥，李丹成不管，只要不来打扰工程方面开工即可。
“被人嫌弃了。”白瑞树一边签字，一边念叨。
“是啊，被人嫌弃了。”莫余感同身受，这种被天才嫌弃的感觉，他可太熟悉了。
“她来做这些工程，我本该很放心的，可这折腾了我一次，又让我放心不下。”白瑞树心里叹气，有些遗憾工程部里头没有直属自己的属下，不然也好知道，李丹成的工程现在做到哪一步了。
可惜，工程部和后勤部就是并列的，白瑞树就算想在工程部安插“探子”，也做不到——除非他花功夫鼓捣办公室政治那套玩意，再想办法绕过慕阳州这位总管。
办公室政治这玩意，莫余不会，白瑞树也不会，这俩甚至连想都想不到，所以安插探子这档子事，在还没萌芽的时候，就已经被按熄火了。
“这事搁谁身上都不会舒服的。她这套用完人就丢的做法可是越来越严重了，别说是其他人忍不了了，就算是我这样，只在你精神海里待着的老实人，也不好只是说些安慰你的话了！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李丹成了，必须要出重拳！”莫余越说越激动，到最后一句还玩了个梗。
白瑞树肯定是接不上这个梗了。
“我们得想个办法，以暴制暴！让她知道，这种用完人就丢的做法是不能长久的！”莫余假装自己很激动，以此对应方才玩的梗。
“什么办法？”
“我这不是想着吗……”莫余的神识极速运转，大致是银河共和国神识第一人的强大神识此刻就为了对李丹成出重拳而奋勇，此情此景，实在是让白瑞树感触良多。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一个人，铆足了心思要给另一个人挖坑，一般这种人在影视文艺作品里头的形象都好不到哪去。
如果是古装剧，多少是练过辟邪剑法，亦或者是个公公。
哦，这两个好像没什么区别，反正就是领会精神。
此时的莫余一门心思想要阴别人，气势上实在看不出什么伟光正，可不像是会带着修真者们从筚路蓝缕的年代披荆斩棘举起文明之火的狠人。
莫余：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夸我……不急，先把李丹成阴了再说。
“有了，我有办法了。”银河共和国第一神识岂是浪得虚名（你怎么已经把这名头套上了？），不需太多时间，便已经有了“反击”李丹成的办法。
“哦，什么办法？”
“大家都是第一宇宙军这个大集体里的，要做事，自然大家是要一起做。我们也不需要搞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只要堂堂正正地做些事，加速各种事情的工作进度，事情不就砸到李丹成头上了？”
“比如？具体点。”
“很简单，你想，你这些天是为了什么事情，被李丹成用完就扔的？”
“测试考试流程和筹备数据库？”
“呃，倒也答对了。那这两件事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制定航天人员的训练流程……”
“这就对了。你看啊，你现在去和其他人一起商量，看看训练流程剩下的部分还有没有要李丹成干活的，如果要，那就带着人把剩下的部分做了，以大势催促李丹成干活。到时候，李丹成在前面跑，死线在后面追，你们还都把活做完了，诶呀，美得很。”莫余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招。
死线猛于虎。
“您可真是天才。”白瑞树一时间不太想搭理莫余。
他都连轴转多久了，还搁这干活拉死线逼迫李丹成呢，再干活下去受苦的只可能是自己，不可能是李丹成好吧？
“李丹成现在可是在深渊生物解剖中心干活，这是难得的好时机。在这时机以外，你还找得到什么你抽的出空，她抽不出空的时间？不趁着这时候弯道超车，直道上可就是她快了。”莫余此刻宛如高中班主任附身。
“假期，是最能弯道超车的时候！”
第五百二十六章 曾自比孔明周瑜
最终，白瑞树还是动身去联络慕阳州和柴子瑜了。
倒不是他想借着提早干完活扯动死线来逼迫李丹成也加班加点，莫余想的这主意除了馊还是馊，杀敌八百自损一万二。莫余也不想想，其他人做完了，需要李丹成来做的活，肯定都是工程项目，就李丹成的性子，她什么时候嫌过工程项目？
到时候就不是死线逼杀李丹成了，是李丹成在前面一骑绝尘，死线原地化灰。
既然提死线对李丹成没有作用，白瑞树联络两人自然也不是出于这种“阴暗”的心态。
莫余的结论虽然没啥用，但他引证的一句话倒是不错。
这确实是个弯道超车的好时候。
起码，拉长时间干一件活比短时间内赶工要舒服。
“喂？我是白瑞树啊，这边准备考试的事情都付诸实践了，还有什么活是要我们和工程这边去干的啊？”
“什么？就剩神识训练和解密进展没讨论？已经没有需要工程方面主导的内容了吗？”
通话另一头是慕阳州，两边手头都有事情要做，便没开视频模式，只用语音，倒是看不见慕阳州现在的神情，不过听起来还挺轻松：“你不是知道么？只有情景训练是需要工程部参与的，还有考试。考试是情景训练的升格，这是工程要做的。其他哪有什么他们要做的东西？”
“那我们后勤呢？”
“你们搞后勤的，正常工作就行了。哦，那个数据库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已经在建了，放在解剖中心。”
“建好了就行了吗？”
“嗯，对，建好了就行。”
“还有，行政办公那套班子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难处是需要我向上级反映的？”
“没有没有，都挺好的，招募工作很顺利，学徒跟师傅的活动也已经开展了……既然说到这事，我还真要反映，不过不是向上级，我们内部解决就行了。之前都是在后勤方面的军官和士兵中找有行政办公意向的同袍，但这样对后勤本身工作开展不利，我想扩大招学徒的范围。”白瑞树也不再抓着工程的事情，专心谈起了工作。
“可以啊，只要他们确实有意愿，你招就好了，注意控制一下文职的人数，别超编了。”慕阳州心里话没说出来。他打第一宇宙军成建制开始就发现第一宇宙军不止军官结构有问题，文职人员不足也是个问题。但怎么培养文职人员，相对怎么改善军官结构，他就没那么精通了，自然是都交给后勤打理，自己一门心思改善军队结构、提升战斗水平、增进组织度之类，真要论起来，第一宇宙军的行政办公体系不行，和文职人员不足分不开联系。
而且这问题随着编制补充越来越明显，此时白瑞树能够主动提出，在全军范围内搜寻选拔培养文职人员，慕阳州心里也很高兴。
嗯，文职人员的军衔提升对军功的要求不一样，这点也很让慕阳州高兴——挣军功大行动能甩掉一堆包袱，能不高兴嘛。
“好，我了解。”
“跟后勤的公事说完了，跟你个人有关的私事我得提一下。”
白瑞树心中一个问号，慕阳州以前看着也不八卦啊，咋现在还搁灵视通话里准备提私事呢？
“之前开会的时候，柴子瑜不是提出要组织神识训练吗？我们第一宇宙军里就属你神识最强，你总结一下修炼经验，归纳方法，到时候拟个册子，全军学习一下。”慕阳州说的私事却不是什么家长里短儿女情长，他说的这个“私”是“私”原本的意思——白瑞树本人。
“……好，我尽可能。但神识是很个性的东西，有些方法我练了有用，别人不一定有用，这一点我是必须要坚持的。可别当做只要照着小册子练了就肯定能提升啊。”
“明白，你放心大胆地写吧，哪怕只能提升一些人，也是提升。其他就没事了，你还有事要说吗？”
“……没了。”咋说呢，一开始给慕阳州打灵视通话的诱因是莫余让自己拉着死线去逼迫李丹成，现在一通灵视通话打完，给自己揽了任务，白瑞树还能说什么？
只能说，生活真奇妙，每次都会出乎意料。
灵视通话挂断，白瑞树的办公室陷入寂静。
打破心中寂静的，还是白瑞树：“诺，你要的‘和其他人商量，催李丹成干活’。”
“这不是没想到她竟然没有活嘛……”莫余有些羞愧，这法子还是他提出的，这一套组合拳下来，都有“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味道了。
（吾乃江东微末之士，久闻莫先生高卧蛮荒世界时，曾自比孔明周瑜，此语果真有之？
是，那不过是余平生一个寻常的比喻而已。）
“现在她不仅没多什么工作，我还只给自己找了个总结经验拟订成册的工作。”
“嗯，不说李丹成了。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就这个修炼神识的小册子啊，你神识这么强，主要不是因为我先把你的精神海撑大了吗？这事情别人不仅学不会，就算学会了也没人愿意干吧？”
“……虽然我不是很想承认，但你在我精神海里待着确实有帮助。”
“你咋写，整点老生常谈的内容吗？”
“虽然很遗憾，但确实只能写点老生常谈的东西了。或者我让他们试试用神识把精神海撑大？”
“别闹，你不是没上过学，自己的神识和自己的精神海又不会起冲突，真搞异化了，他们让你赔，你都赔不起。”也就是莫余现在没身体，他要是有身体，多少得给白瑞树翻个白眼，给他看俩卫生球。
他们修的是真，自己修出来的东西就是自己的，同一个人的神识和精神海啥时候能有相互作用力？还用自己的神识把自己精神海撑大，那不是扯淡么。
白瑞树说这话也就是跟他开个玩笑罢了，可惜，莫余觉得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第五百二十七章 不虚写论文，只虚论文格式
白瑞树还真不知道自己能写点什么。
银河共和国自从建国之初就一直用着莫余带来的科学研究方法，还时不时改进改进。
说句实在话，哪怕是地球，正儿八经开始用这套方法为生产生活提供帮助，那还是从十六世纪才在部分地区兴起，直到二十一世纪，这套方法才终于在足够广泛的人群和地域中发挥重要作用。
银河共和国一千年的科学研究方法，从一开始就是全员投入，从几十成员到如今一百多亿修真者的规模，火速跨过了早期的蒙昧时期，对资源的利用效率和广度一刻不停地成长着，对己身的研究也非同一般。
在法术、神识的帮助下（风灵月影，加点！），银河共和国对生物的研究早已超过当代地球。若不是银河共和国讲求以人为本，也没有战争作为动力催熟各种技术或理论向前高速推进，此时的成就说不定会更高。
理所当然的，针对神识的修炼方法，在这一千年的漫长时光中，各种各样的天才都做出了自己的贡献，课堂上教授的神识修炼方法就已经足够完善，至于更新更尖端的研究，则还在试用期，通过研究伦理审查后才会逐步实验，得经过漫长的“临床”才能确立普遍性规律，作为补丁加入已有的神识修炼方法。
某个天才灵感一现就能推动理论和实践大踏步拉开代差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这个时代是拼人才储备、培养体系、资源积累的时代，或许天才们还能有像李丹成那样发挥作用的空间，但一个人就推进一个时代的日子，已然是一去不复返……大概？
起码白瑞树对自己的能力心中有数。他的神识强度确实同级偏强，也一直将此作为自己个人的特长，有意识地强化，并在个人战斗能力方面主修了神识法术和阵法这种以神识为主的能力，单论神识，他在第一宇宙军里确实是明面上的第一——暗地里谁知道有没有喜欢扮猪吃老虎这套的同袍，虽说可能性很小，但也得纳入考量。
可他这个第一也不是什么“天才”。现行的神识修炼方法已经很强了，还有一堆正在“临床”阶段的新补丁正在测试，他本身也不是神识修炼专业的本科——被拉进军校了，严格来说他是指挥和后勤管理的本硕连读——自己想要提升神识，也得现学现读，从数据库里调论文出来啃，才能针对性地做出些改进。
连自己要提升都得现啃论文，那还怎么写小册子教导其他人提升神识？给他们列需要啃的论文目录吗？
白瑞树提笔，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个容易的活计。
他就算想写点自己提升神识的小窍门，也只是看了些神识修炼专业的论文，依样画葫芦搬过来的，这能符合标准吗？
白瑞树苦思良久，挣扎着思索究竟该写点什么。
修炼神识没有所谓的“秘法”，简单好用的“捷径”早就被以前的天才或大众发现，在广泛实验后列入正式的神识修炼方法。那种玄幻小说里只有主角拥有的，运转一下就能增幅数倍的秘法，搁银河共和国早就进教材了。
神识修炼就是日积月累的工夫，他们之前十几年都是这么练过来的，总不可能有朝一日稍作改动，一天修炼所得相比十几年的修炼成果更显著。
白瑞树还是动了笔。
他想明白自己可以写点啥了。
他可以写综述啊。
自己搞科研搞不来，还不能写综述？
当然了，这次要出的是小册子，不是正经综述，没必要写成那样。
把自己修炼神识过程中看过的论文都引用一下，把具体方法、收益、可能存在的不良反应列举一下，再写写自己神识修炼过程中遇到的各种状况，一篇大部分内容都是复制粘贴，小部分内容是个人体验的神识修炼手册就齐活了。
白瑞树喜滋滋地把修炼手册草稿发给慕阳州，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有了回音。
“这份稿子不行啊。”开门见山的一锤定音，把白瑞树砸迷糊了。
“有什么问题？”
“你列举的小窍门倒是挺多，但没有分类，看起来也太困难了。提升神识分辨力和神识强度的内容就不能各自单独分类吗？接下来的工作需要军官和士兵针对性地提升神识能力，达标。现在这样不做分类，好像不太利于大家单项突击训练吧？”慕阳州的意见出于用户角度，早早地从“面向程序”转向“面向对象”，堪称是神识修炼法的变更先驱。
只是可惜，写“综述”的不是他。
“那我再做一下分类？”白瑞树试探着询问。
“嗯，分类要做，还有，这篇稿子没有目录。这是要装订成册的，最好是把目录和页码都加上。最新版本的神识修炼办法，应该做成正文之后的附录，方便同袍查阅。”
“好好好，我明白了，这就去改，等我改好再发你。”白瑞树挂断灵视通话，痛苦不堪。
这事情换谁不痛苦啊。
分类、加页码、加目录，再去找人要最新版的神识修炼办法，做成附录附在最后。虽说这些事情对文稿主体内容基本无影响，但一圈做下来，白瑞树一天的工作时长差点都见了底。
险些就被迫加班了。
看着白瑞树忙碌，莫余也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还在地球时的艰难扑街生活。
为什么，扑街型本科在读，上个课也得写课程论文呢？
写就算了，为什么还得按照正规的论文格式写的？
按正规论文格式写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有标准行间距，首行缩进多少厘米，两侧收缩多少厘米，上下页间距控制在多少厘米的规定呢？
他真的不虚写论文主体，他虚的是搞论文格式啊。
行间距难道不是默认就行吗？这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的是个什么东西？
为啥页眉和页脚高度还得手动调，为啥高度也同样需要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
这玩意意义在哪呢？
第五百二十八章 封面你不觉得很眼熟吗
莫余再次肯定了白瑞树的工作能力，其优秀的工作水平让他得以在加班之前完成了对神识修炼手册的新改动，交到了慕阳州手里。
这活让莫余干，莫余掂量了一下自己，怕是干不好。
他最怕这种折腾文本的活了，主打的一条问题就是麻烦，折腾文本就是折腾自己，没点毅力可不敢做。
这次慕阳州没再提其他意见，过了一会发了个“写得不错”的条子回来，让白瑞树加紧打印，争取做到人手一份。
白瑞树：好嘛，这活转一圈还是到我身上了，合着我写东西自产自销是吧？
白瑞树有什么想法都没用，这不是慕阳州跟他唠家常，这是直接下达的军令。把白瑞树刚刚写好的第二版神识修炼手册刊发配备全军，是第一宇宙军完善航天员训练必不可少的一环——修真版本航天员训练必不可少的一环。
白瑞树能做的就是加班加点地联络印刷厂，迅速把修炼手册印出来，装车送来，人手一本。
“恭喜你啊，才二十岁出头，都已经著书立说了。”莫余鼓掌，著书立说可是一件大事，像白瑞树这样写一本实用手册，还配给全军的，与古人说的“著书立说”可没有什么区别，值得庆祝一番。
“我这也算不上什么著书立说……不过是把其他人的论文精华提取出来，找我觉得好用的写在一起罢了。这册子只能说编者是我，可不敢说作者是我。对了，说到著书立说，你当年写的东西才叫多吧？那可都是你自己写出来的文章，到现在还有得是人在翻呢。”
“我还真是谢谢你，让我想起当年还有这档子事。我的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第一次写成册子，该庆祝一下。”莫余只觉“往事不堪回首”，那段由于各位先贤都未穿越过来，自己被迫把先贤们的思想精华写上自己名字的时光，蛮荒世界不可能有人觉得不妥，但他本人想起来一次就难受一次。立刻生硬地转变话题，只把内容限定在白瑞树身上。
“我倒是想庆祝，不过依照过往的经验，我敢确定，马上就会……”白瑞树刚安排好修炼手册印刷的事情，正和莫余日常唠嗑，桌上才用过的灵视法阵就又发出了通讯请求。
“你看，我就知道马上会这样。”白瑞树接通了灵视通话。
“这里是后勤中心，白瑞树。”
“这里是慕阳州。明天例会上要讨论对部分士兵解密的事情，你提前做一下准备，别开会的时候什么都说不上来。我还要通知李丹成，你先准备吧。”灵视通话挂断。
“好吧，又多一件需要准备的事。不过明天的开会时间，李丹成能放下手头的工程来开会吗？”白瑞树无奈，只好琢磨，有什么事情称得上是为“讨论对部分士兵解密的事情”作准备。
对部分士兵解密……说的是参与宇航员训练的士兵必然会知晓登月计划的情况，这事情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前为了把事情保持在控制范围内运行，一直都是有限解密状态，直到现在，身为深渊登月工程的实际执行主体的第一宇宙军，也只有从青苗营地培养出来的中高级军官是知道内情的。
班长排长这一层次的，可都蒙在鼓里呢。
保密自然是有其用处的，解密也是有固定流程的。只是那固定流程能通用的往往都是对大众解密的流程，这种对执行主体都先保密后解密的任务，就是特事特办，当场评估当场就做。
说个不好听的，如果慕阳州明天开会，四个人都跟一根筋似的，集体同意要不分青红皂白地对所有第一宇宙军成员解密，那这解密也就得照做。
白瑞树不敢保证别人如何，李丹成这人有时候上头了和一根筋也差不多，可他自己不是一根筋。既然要把原来郑重其事保密的内容解密，没有个数据支撑、理论基础，那肯定是不行的。
这样一想，白瑞树也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
找人去收集数据支撑和理论基础罢。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以前行政办公挂靠在后勤保障之下，行政办公就在后勤中心；现如今破而后立，新生的行政办公也还在后勤中心。
白瑞树想收集数据支撑和理论基础，刚好可以拿这些人开刀——啊不是，是问策。
这些人可都是各个行政机构里干活的老手能手，跟机密文件打交道的水平比白瑞树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什么保密解密的流程，在别人那是“如数家珍”，在他们这就是“数家珍”，“如”字都可以丢了。
老手们的过往经验就是白瑞树的理论基础，这下起码言之有据了。只是数据支撑难搞，他总不可能发个调查问卷让等着被解密的士兵反馈“实验解密”的体验。
想来想去没有办法，心理团队倒是可以借着心理辅导的时候旁敲侧击，获得细致的回馈，但那需要时间，明天就开会了，今天再请心理团队去给士兵们作大规模心理辅导，未免有点不带脑子。
白瑞树只能去找第一宇宙军的心理团队，请他们按照以前士兵分批分次周期性心理辅导的回馈结果拟一份集体心理写照出来，以供自己参考。
……
有着理论基础和数据支撑的白瑞树，带着新鲜出炉的打印稿，自信满满地进了会议室。
书记官难得没有在会前呆呆地看着那本硕大的会议记录本，这次他手里拿着一本更轻薄更小巧的装订本，放在手里翻看着。
纸页很薄，字迹很小，对修真者来说是那种小得看起来有些舒服的大小，但对普通人类来说，要看清这些字或许需要在明亮的光照下，在最佳视线距离才能看仔细。
如果要换个词汇来形容这样的小书，或许“手册”一词是刚好能适应要求的。
“他好像在看你昨天才刚编出来的东西，那个封面你不觉得看着挺眼熟吗？”
第五百二十九章 不能敷衍了事
有人当着自己的面，一脸严肃认真地阅读自己刚写出来的东西，对部分人来说，这实在是一件羞耻的事情。
白瑞树刚好在这部分人当中。虽说这本手册的主体内容并不是他原创的，大部分文章只不过是经他之手编成合集，他自己只在种种方法后加入了自己的使用体验和使用说明，可见到有人在面前翻阅，该羞还得羞。
他当然认识书记官正在翻阅的手册的封面，上头六个大字“神识修炼手册”正式他自己的笔迹。为了让这本手册看起来更像是地摊货而不是什么“郑重出版”的顶格刊物，白瑞树甚至还故意要求刊印厂商把封皮做旧。
嗯，不是那种做成文物的做旧，是那种往地摊货做旧的做法。
越像盗版书、三无产品越好，反正这是“内部资料”，能拿到的不会怀疑这是盗版书，只会觉得这书刊印质量不行，连封皮都是“劣质”的；而不能拿到的则根本碰不上，更别提因为这书封面看起来像三无产品有所反应了。
原以为这样做就能让自己对这本书的应激反应降到最低，但以实际看来，白瑞树还是没做到。
白瑞树冷静入座，将自己带来的理论依据和数据支撑摊在桌上。这份文档是他今天参与发言的底气，如果没有，那今天他就只能闭口不言了。
换句话说，有这份文档在，他心神再乱也不影响一会儿发言得人模狗样，保证言之有物。
今天的例会与以往稍有不同，慕阳州和柴子瑜是带着那本神识修炼手册来的，而李丹成则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手上什么都没带。
这在平日里不算好，但在今日，倒是给白瑞树的一点心理安慰。
当着自己的面看自己编撰的手册的人，果然还是越少越好。
例会依旧是以四个方面汇报工作作为开始。每天例会都有这个流程，大家都习惯了，如果没什么特殊事项需要汇报，现如今的四位闭着眼睛都能完成该流程——哦，起来发言动的是嘴不是眼睛。
作战方面没什么好汇报的，慕阳州手底下就挣军功提军衔这一件大活，他要是干不好，自己就得先找块豆腐撞死。
侦察方面同理，柴子瑜的工作变动不大，深渊登月工程在第一宇宙军内的逐步铺开并没有影响她，她按部就班也能把事情全解决了。
白瑞树倒是有事要汇报。在青苗营地内新建数据库（物理意义）可是一件大事，未来第一宇宙军或许能在此基础上开发更多应用，有必要把当前进展向组织部报告。
这活也不是他一个人干的，李丹成也被他拉了起来联合汇报。虽然李丹成在发言方面挺配合，该说的都说了，但白瑞树听她发言，多少因为被强拉起来有些怨气。
“这不怪我啊，两方面的联合行动，你不参与汇报，我哪能知道你管的部分是怎么做的。”
数据库的事情汇报完毕，白瑞树再顺嘴说了下未来文职人员的招募计划，大家决定先筛一遍人再细说，便坐下了。
接下来又是李丹成的汇报时间，她不慌不忙地站起来，先不开口，一伸手就把白瑞树拎了起来。
白瑞树：？
“我负责的培训情景测试，受到了后勤方面的大力支持，其中有些内容是后勤方面管理的，我不清楚，就让白瑞树来补充吧。”李丹成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看起来好像真是这回事。
“她骗鬼呢，你参与度有多少在座的谁不知道，你俩真合作的部分，刚才讲数据库的时候就讲完了，其他的合作内容，慕阳州和柴子瑜不也在吗？”莫余天天就在白瑞树精神海里待着，白瑞树和李丹成合作有多少，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嘛。
李丹成说的“让白瑞树来补充”，鬼话罢了。
“她这是嫌我刚才把她拉起来联合汇报了……这人‘报仇’连门都不出啊。”白瑞树心中称奇，李丹成报仇别说是不隔夜了，这一间屋子都没出就已经在报仇了。
李丹成确实是来报仇的。白瑞树站在旁边，等她把她自己昨天干的事情全部汇报一遍，都没找到自己说话的话茬，最后还是李丹成坐下了再把他也拉着坐下。
得，这人的报复手段就是让白瑞树陪站，真狠啊。
慕阳州看完这俩人的动静，招呼着两人坐下，准备进入会议的后续阶段，心中思索，是不是该强调开会的纪律问题。
大家开会呢，这么不严肃，成何体统。
“日常报告结束了，我来讲一下筹备训练的事情。情景训练的内容都基本结束了，这部分是李丹成和白瑞树在做，方才已经汇报完毕。柴子瑜指出的神识修炼问题，目前的解决方案是白瑞树编撰的这本手册。”慕阳州显然把神识修炼手册看成了这次例会的重头戏，举着手册向众人分说。
“白瑞树的神识强度，大家心中有数，由他编撰总结的修炼手册就是未来一段时间内，我们第一宇宙军的神识专项强化指导书，有需要的就按照手册上的专项模块进行训练，不要耽误。”慕阳州对修炼手册的期待，在场的人就没有一个看不出来的。第一宇宙军算是极其年轻的群体，而在神识修炼方面，年长对年幼的优势难以磨灭。白瑞树能够以如此年轻的年龄拥有强度一骑绝尘的神识，慕阳州不对他寄予厚望，那就纯属眼瞎。
“大家都注意一下，这件事必须全军通行，人手一本，不能敷衍了事。李丹成，你也要注意，神识修炼对每个人都是有好处的，你想做好工程，也少不了强大自己的神识。”慕阳州看了一圈，白瑞树就不说了，他是写这手册的；柴子瑜手里就有一本，看起来翻看过了；进门的时候还看见书记官正在看手册，也不用提醒；就剩下李丹成，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怎么看都不像是看重神识修炼手册的模样。
第五百三十章 李丹成：我感觉有人在阴我
李丹成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刚从工程那边回来，若不是要开例会，她连离开都不想离开。这神识修炼手册是个什么玩意？
李丹成不是笨蛋。她环视四周，柴子瑜、慕阳州、书记官手里都拿着一本，如慕阳州方才所说，白瑞树是手册的编撰者的话，那他手里有没有都可以看作持有……合着在场的所有人就自己没见过这玩意？
怎么自己也就闷头干了一天的工程，第一宇宙军就多了这么一个新玩意？
再梳理一下时间线，昨天下午自己才拉着白瑞树把实验工程验收了，要是在这之前白瑞树就已经捣鼓出这东西，当时总得提一嘴……所以这本手册是在工程验收后才开始编撰的。
李丹成理清时间线，心中无语。
白瑞树编撰手册的时间点也掐得太好了，这事情做得如此干脆利落，在验收工程后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就把“需要人手一本”的修炼手册刊印出来。他本人有意无意，李丹成不清楚，但事情已经像是卡了李丹成脖子一样，让她有些难受。
若不是之前刚把白瑞树拉起来陪站，时间线对不上，李丹成还得琢磨，是不是白瑞树因为自己拉他起来陪站生气了，故意折腾一手来反击。
李丹成差一点就猜对了。
白瑞树会紧急撰写神识修炼手册，是因为他和慕阳州打了一通灵视通话；他和慕阳州打灵视通话，是被莫余挑唆的；莫余挑唆白瑞树，是因为莫余觉得李丹成把白瑞树用过就丢的做法很不对，想让白瑞树阴李丹成一手。
追根究底，要说是白瑞树故意折腾一手来反击李丹成，还真没错。
李丹成见慕阳州说得坚决，修炼神识又确实是刚需，便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这都不用装了，一想到自己可能是被白瑞树摆了一道，她就无奈——朝慕阳州摆手：“知道了，开完会我就去拿……这东西上哪拿啊？”
“不是‘这东西’，是神识修炼手册。以后我军人手一本，等会散会你去后勤领。”慕阳州眉头都皱起来了。
“好。”
“神识练好了也要考核，这就得和情景训练搭配起来，或者在现实进行实地演练。柴子瑜，你看呢？”慕阳州得了李丹成的回复，想着神识修炼手册人手一本的事情应当是能做到位了，便开始推进神识修炼出成果的环节。
“可以。我会找几块比较有特色的场地，加装高速飞梭轨道，就先用飞梭来训练探测能力。”训练培养探测能力是柴子瑜的专长，胸有成竹在此时都不足以形容柴子瑜脑中有关侦察的方案之广博，只要前置条件能满足，柴子瑜设计这类训练都不需要想第二遍。
“好。”这次说好的人成了慕阳州。
柴子瑜在他们四人中并不出众，她“天才”得有点“常规”。慕阳州是军事方面的全科人才，就是后勤稍弱，加上白瑞树后，调度能力有韩信“多多益善”那味，军事指挥以奇胜以正合，属于别人看了就知道，这人只要还活着，未来总有授衔到元帅衔的那天。
李丹成则是工程方面的绝世天才，别的就不说了，单说她把现有的工程师相关证书单刷的能耐，银河共和国这二十年第一速通肯定是她，能不能成为历史第一，得看她啥时候刷完。
白瑞树……白瑞树长得很出众，神识也很出众，抬走，下一位。
总之，柴子瑜的天分在四人中不算出众，但她有一点好处——踏实肯干。
把活交给柴子瑜，慕阳州是真放心——当然，交给白瑞树和李丹成也放心，不过白瑞树好歹年岁也小些，他难免要对白瑞树多点关心；李丹成倒是基本同龄了，但她为人处世不行，全凭天赋硬莽，虽说干出来的活都不糙，但慕阳州心慌啊。
“神识修炼和训练探测能力的事情，就先试试。但要尝试训练，总得有人参与才行。军官都知道深渊登月工程的事，士兵们还不知情，你们说，接下来的解密流程该怎么办。”
今天例会的大头终于到了。
昨天慕阳州特意灵视通话提醒白瑞树，今天例会上要讨论解密事宜，白瑞树找了行政办公的熟手才攒足了资料，自然不会放过难得的在例会上建言的机会。
“关于本次因为训练要求，需要对士兵进行解密的状况，经过昨天的调查研究，我们后勤方面认为，本次解密活动可以选择两种不同的方式进行，首先是对需要解密的人群的选择。”白瑞树在讨论环节一马当先，拿着稿子就站了起来，一副很有底气的样子。
“请仔细说说。”慕阳州提着笔，一副要做笔记的样子。
“对人群的选择是最关键的部分。我部的军官自招入青苗营地培训开始，便是为了执行深渊登月工程而奋斗。即使是极少数没能学成的军官，也会被调入深渊登月工程的其他部门，在已经知道部分机密的情况下为深渊登月工程效力。”有人在青苗营地阶段被刷走还是白瑞树在第一宇宙军成军后才知道的。青苗营地当初招来的学生大部分都很努力，白瑞树熟知的同学最后都成了第一宇宙军的军官。不过几万人里头出一两个怎么也没法满足要求的也算正常，那几个学生悄无声息地就被青苗营地调去了兄弟单位，到别的地方发光发热去了。
“但士兵和我们的情况不一样。他们确实都是自己兵种中的好手，思想过硬，本领高强，但他们一开始并不是为了在深渊登月而来的，也没有接受过和我们相似的，深渊登月所需的训练。我们需要重新考量，他们是否做好了准备，接受一项与他们之前所想的都不相同的保密任务，并在不论生死的情况下进行到底。”
“你的方案是？”
“先问询士兵们的参与意愿，在不告知任务内容的情况下询问他们是否愿意参加一项保密任务，并长期参与。”白瑞树本来还准备了另一套方案，但既然慕阳州在意这一套，另一套就不说了。
第五百三十一章 正应如此
白瑞树提的方案并不是什么新奇的东西，倒不如说，他提起的方案才是常规的东西。
奈何第一宇宙军从建军开始就和常规不太沾边，所有人都是冲着最终要进行深渊登月，要求第一宇宙军要创新创新再创新，有资源就猛给，各种事项都是在框架内踩着油门特事特办，现如今白瑞树提出个常规事项，反而“不常规”。
“确认士兵的参与意向是必要条件，我们确实应该这么做。”慕阳州将这一条记在本上。
“不过这对成员选择应该没有太大作用。我们的同袍都是久经考验的战士，当我们作为他们的上级，询问他们是否愿意投身于保密任务的时候，我相信我听不到‘愿意’之外的回答。”慕阳州带兵的时间不长，正式算来也就六个月出头，不过他对自己手下的士兵充满信心。
莫余不清楚为何慕阳州会这么有信心，以莫余在地球时代的见识看来，一名“只”带了六个月的军官不应该会信心充足到这种程度，不过慕阳州是青苗营地中军事全方位的天才，可能天才就是这样的。
莫余：xxx，我怎么不是天才，我要是天才，我能是现在这个x样吗？
白瑞树对慕阳州的“自信”没有意见，就像慕阳州在后勤方面无条件相信他一样，他在常规军务也无条件相信慕阳州的判断：“这只是一次初步筛查，这一步之后，我们就可以放心大胆地解密了。”
“……正应如此……”慕阳州有些恍惚。
白瑞树说的是正论。
深渊远征军要找士兵参加机密任务就是这样的，最常规的操作，最朴实的做法，只要士兵确实愿意加入保密项目，并通过了早在让他们来加入前就已经开始的资格筛查，解密或部分解密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实在是太正常了，是那种在“特殊的”第一宇宙军中“不寻常”的正常。
他们在“如何解密”这件事上担惊受怕，在还未讨论前心中全是忧虑，却忘记了，依深渊远征军的过往做法，这件事可以如此简单地解决。
“此事由我负责，诸位有其他意见吗？”慕阳州抖擞精神，神智为之一振。
“没有。”
“散会！”
既然已经有了方略，方略又是深渊远征军常用的手段，慕阳州行动起来便再无一丝迷茫——本以为深渊登月工程要向士兵们解密应该是必须审慎的大事，被白瑞树一语道破，发觉这不过是一如既往的众多保密任务中当前需要第一宇宙军执行的“一个”，慕阳州便没有再问询他人的必要了。
这是慕阳州自己的专长所在，何必假手于人。
……
自慕阳州领取任务宣布散会，已经过去了三日。
不迷茫的慕阳州，行动力是很可怕的；而当需要处理的事情正处在他的专长区时，这份本就可怕的行动力便会发挥出更可怕的效果。
第一天傍晚，原本被撒在各处为了军功执行各项任务的士兵被有条不紊地召回军事基地，在各级指挥的引导下按团营连排班依次排序，等待下一步指示。
而后，一则有些神秘的通告被连一级的长官带到各个分队，让他们做好统计意愿的准备。
再就是持续了一整天的谈话问询环节，一群十分年轻的军官“和蔼可亲”地找自己手下的士兵挨个谈话，丝毫不顾忌面前的老兵军龄可能比自己年龄还大，只是亲切地询问各位老哥在军队里是否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有没有家庭方面的担忧，有没有什么事，是第一宇宙军能为他们做的……
在一阵堪称狂风暴雨般的嘘寒问暖后，该放松的人也放松了，该警惕的人也警惕了……放松的人是找人谈话的军官，不管他们是打算谈点啥，前面铺垫这么多也放松下来了；警惕的是被找去谈话的老兵，深渊远征军对士兵向来是好得没刺可挑，没必要找这么个时候让一群军官成群结队地找士兵搞谈话，这突然来这一下，是要搞啥？
好在他们需要警惕的时间也不算太久，觉得铺垫终于足够的军官很快就撤去了燕国地图——开始上正菜了。
当他们一脸严肃地询问招来谈话的老兵，是否愿意在不知道任务情况的前提下答应加入保密行动，并在不知道会有多长的时间内为保密行动奉献自己时，老兵们全松了口气。
这不吓我一跳嘛，原来就是问我要不要参加保密行动，搞这么大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第一宇宙军是要原地爆炸呢。
老兵们纷纷欣然应允，不就是保密行动么，他们参军这么多年，早干过不少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只是答应参加保密行动的老兵，回营看到下一位被请去谈话的同袍，面对他们投来的探询目光，都只能闭口不言，假装自己是个木头人。
如此一天过去，还真如慕阳州的信任，所有士兵都自愿加入未知的保密行动，也都签了纸面协议，各种规章制度都和在其他深渊远征军参加保密行动相似——待遇倒是没写明，毕竟第一宇宙军当前的待遇就已经高得离谱了，物质方面实在不知道加什么好，给士兵们加点往老家送的工资算了。
全员签完保密协议，录完参加意愿，慕阳州就带着戏肉上场了。
深渊登月工程大揭秘daze！
甭管士兵们听了深渊登月工程大揭秘有多惊讶，反正保密流程都走完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出心理疾病的就拖去治疗，没出心理疾病的原地休整，直到下一步指令到来。
至于在过于激动的情况下泄密……还是那句话，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签了保密协议还泄密，那第一宇宙军自然是照章办事，办你没商量。
士兵们参与保密行动的经验确实为他们接受深渊登月提供不少助力，最起码的一点，在他们一时半会想不通“深渊登月”究竟是个什么流程的时候，他们放弃更深层次的思考了。
干活就完事了。
第五百三十二章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第一宇宙军的解密筹备工作颇有些虎头蛇尾的味道。
最初，几人在例会前再三思索，不敢大动干戈，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态度摆得很端正，精力投入很大，预想中要在解密工作花大工夫，出力气，结果事情如此“简单”地解决了……
莫余作为旁观者，只觉得这和料想中的不一样啊。
之前你们准备了这么久，还特地开个会讨论，讨论前慕阳州还挨个通知，最后就整出来个这？
理想与现实间的巨大落差让莫余在思考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其思维坠落的能量几可用于发电。（能量转换笑话）
不过对当事人来说，这样“虎头蛇尾”并不是坏事，没人乐意在自己的工作有更简单的处理方法时给自己增加难度的，即使是李丹成那样痴迷于解决疑难工程问题的天才也不乐意。
他们是军队编制的，又不是社科研究编制的，没必要在有任务需要执行的情况下给自己加大难度，就为了研究在各种不同的方式下，人们对解密有什么反应。
他们可还有的是事情要做呢。
慕阳州的行动力正如挣脱了牢笼的猛兽，以令行禁止的手段，极快地将第一宇宙军从广挣军功的四面开花状态转变为集体参训的收缩防御状态，与友军的防务交接做得行云流水，没有给深渊母星上的深渊生物一点浑水摸鱼的机会。
不过这些生物也没有智慧可言，就算防务交接出了岔子，会钻空子的深渊生物也只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慕阳州在本职工作上的精益求精大抵是在这些瞎猫般的深渊生物面前把死耗子毁尸灭迹了。
刚刚建成的新数据库才一落地就立刻遇上了需要全力运转的劳动环境，每天几万士兵嗷嗷待哺地加入虚拟推演进行实景训练，练到什么程度全都记录入档，在数据库中查阅士兵们的训练进度。
士兵们不再大量外出执行任务，这对需要调度后勤的白瑞树来说，本该是一则好消息。
奈何青苗营地人力有时穷（字面意义），发觉白瑞树的工作比之前稍有清闲，慕阳州就把白瑞树请去坐镇数据库，大笔一挥，把数据库的事情也交给白瑞树管了。
白瑞树：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痛苦，有时来得就是这么突然。
李丹成也被慕阳州逼着上了岗。本来使用数据库的事情有白瑞树坐镇，是不需要李丹成再做些什么，李丹成也以为自己肯定是“逃过一劫”，正兴高采烈地带下属继续自己未竟的深渊生物解剖中心改造大业，就被慕阳州请了过去。
请她也不为别的，现在士兵都集中在虚拟推演馆参加模拟情景训练，情景模拟是李丹成的作品，如果士兵们对训练或考核有什么意见，能做调整或是能做回馈的人，也只有李丹成是完完全全心知肚明的人。
慕阳州只希望李丹成每天能找个固定的时间段，抽出时间来看看士兵们的反馈，指点一下士兵使用各种设备的要点，哪怕每天只抽一个小时集中答疑呢？
李丹成：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每天抽固定的一个小时出来集中答疑，那工程那边停的时间肯定大于一个小时——设备、法阵之类是需要激活、预热、保证长期运行的，如果只是预热还好，若是什么设备法阵需要保证在李丹成的眼皮子底下长期运行才能正常发挥功效，那样的话，每天抽一个小时出来，对李丹成搞工程的影响绝不只是抽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不能干活那么简单。
譬如实验室，如果一套工序需要毫不间断的四个小时投入，那么乐观一点，住在实验室，一个人也能一天做三套（流下了8107的泪水）；如果这套工序的时间变成毫不间断的五个小时投入，那完蛋了，住在实验室，一天拼了命也就只能做两套工序，时间安排不好就只能做一套，更惨的连一套都做不了，干脆停工，改进工艺得了。
慕阳州让李丹成每天抽一个小时的时间集中答疑，着实是在李丹成的兴趣领域狠狠地给她来了一拳。本来李丹成是不想答应的，奈何士兵们参加训练的态度着实认真，并不是只把训练当个过场，看了士兵们认真严肃的活动，李丹成还是没拒绝慕阳州的要求，当真开始每天抽一个小时的时间前往虚拟推演馆，为士兵们答疑解惑。
“依我看啊，她这是终于有点人情味了。或许让她多和人接触接触，尽可能找些感情丰沛的人来，真挚地交流一下，能让她更像个人。”莫余对李丹成的“突然做个人”现象有自己的看法，白瑞树沉默着思考了一阵，有些想点头。
如果他没有接到更多的工作的话，他可能已经点头了。
当然，慕阳州也没有只是压榨白瑞树和李丹成，柴子瑜也被他派出去了。
虚拟推演馆的可用设备就那么多，以前是给军官培训用的，现在拿来给所有士兵培训，肯定不够。士兵们自然只能轮换着进虚拟推演馆参加情景训练，那么大部分当天轮不到的士兵怎么办呢？
柴子瑜侦察特化培训班开课啦！
士兵侦察总不会，多半是培训时间不够长、训练科目不够多、适应范围不够广。
柴子瑜侦察特化培训班现已开课，多达十数个大型训练场、七百多处特化训练点、十余种单人常用设备，超快飞梭，带您在模拟侦察的道路上一路飞驰！
柴子瑜：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以前，对侦查方面“出题”的是整个深渊环境。实打实的深渊生物活动、各种自然现象，结合在一起成为侦察需要分析归纳总结的细节，柴子瑜带队的侦察便是这些题目的解题人。
现在出题人变成柴子瑜自己，又要保证出题的内容足够真实，又要保证题目花样翻新，不能让参与特化培训的士兵有背题、公式化答题的机会，这对柴子瑜及其团队又是一场考验。
第五百三十三章 嘉奖令和视察团
在慕阳州的统筹安排下，柴子瑜、白瑞树、李丹成三人被他招呼得团团转，个个都觉得日子突然难过了许多。
慕阳州也不是只对他们三个狠，在行动力这块，他向来是在自己的行动力过于充沛的情况下，才会带动别人，把别人的行动力也往高里带走。
什么内卷，在慕阳州眼前那都不是件事。
慕阳州的精力多到什么程度呢？
他和东部军区谈防务交接，带着士兵在各种训练场所穿梭，各个等级的军官组织开会，只要有必要他都会到场。普通士兵做常规心理疏导的时候他有可能在场，军衔评议需要升衔的时候，不论大小，他可能会亲自授衔。
搁封建君主专制的国家，一军将领这样跟手下军队打好关系，少说也得打上一个“培养私军”的标记，往重了说，你这么笼络军队上下，你这是要造反啊！（通辽颤音）
可以说，慕阳州除了没直接拿自己的工资给手下军官士兵发钱，其他“笼络人心”的手段算是干了个遍，把他换成岳飞，接下来就该是十二道金牌了。
这些关爱士兵的操作，先不提合不合适吧，单独拎出来一种就够累人的了，偏偏慕阳州还不觉得累，这些操作对他来说就是常态，想到就做了。
放在其他人身上，要完成这些多少得搞点分身术。但慕阳州不仅一个人把这些全都一肩挑了，他还博闻强识，在把这些活动干了的同时，主动翻看查阅每一名士兵的状况，有何特长……
这操作落在没有修真的地球，多少可以入个最强大脑，一般人别说像慕阳州这样看几万名士兵的资料如喝水，需要的时候倒背如流了，执教的老师能把执教的班里同学名字在几天之内和人对上号都可能差点事。（我办不到，我是废物，要是这事情对大部分人都是吃饭喝水般简单，我做检讨，那就是我写的不对）
总之，慕阳州绝不是那种拿着“术业有专攻，大家各司其职”的借口把自己的工作抛给别人做的家伙，他是真地在贯彻这句话。
他能保证，因为自己会的比别人都多，所以他可以干的事情也比别人要多，那么他做的事情就不能比别人少。
可能会有人问：哎呀，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他这样做，一定是希望拥有更多权势，收获更多利益，私底下……
诶，会坚定地这样想的人，我能力有限，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做好自己，希望有人知道该怎么办。
顶着各种各样的活计，慕阳州还把生活过得和先前一样好，例会照开不误，该怎么办事就怎么办事，把先前全军挣军功的势不可挡的态势挪到全军训练上，在柴子瑜等三人的帮助下，带着第一宇宙军练得突飞猛进。
很快，上头的嘉奖令就和视察团一起下来了。
深渊登月工程说小不小，说大……很大。
深渊登月工程没人敢说它项目不大，其动用资源的体量可是和深渊远征军全军的军费一个数量级的（只是说数量级，不是数量），一部分是给深渊登月工程的相关工业配套设施用了，一部分是给其配套的科研体系用了，剩下一块，是给第一宇宙军，和第一宇宙军旗下的青苗营地用了。
众所周知，批经费可以，但总得有个立项过审的环节，这环节过了还得验收呢。
第一宇宙军拿这么多资源，这么多经费，还这么多人手，平日里常态监察第一宇宙军的人员也得满功率运转，更别说这种第一宇宙军的关键时候了。
有些事不是常态监察的人员能够拿捏的，他们也是人，他们也有自己不懂的东西。遇到名义上在自己监察范围内，但自己又看不懂的内容，或者拿不定这事情是否合规的，便只能上报，让更有本事更有权限的人来监察第一宇宙军的物资流动。
视察团既是来给嘉奖令的，也是来视察第一宇宙军现状的，其中还有一些，是来审查第一宇宙军账目和工作日志的。
接待工作自然是由精力多的爆棚的慕阳州去做，其他三人还忙着呢，谁都没工夫抽出时间接待上头来的视察团——虽说视察团里大佬挺多，莫余都眼红，恨不得自己接管白瑞树的身体，去结交几个权贵，但抽不出身就是抽不出身，冷静下来想到此时从工作上抽身去阿谀奉承可能给人的印象会更差，莫余还是放弃了怂恿白瑞树。可别耽误了白瑞树的前程。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谁又想拒绝“少奋斗二十年”这种条件呢？
李丹成：啥玩意少奋斗二十年？工程理念突破了？
慕阳州接了人自然得把事都安排上。来审查账目和工作日志的团队自然不能在明面上说自己是来审查的，委婉地向慕阳州提出要去他们文职工作的地方看看资料，便和视察团大部队分离，单独到白瑞树的后勤中心看个热闹——毕竟行政办公也在后勤中心。
他们无意中避开了一个大坑，此为后话，按下不表。
到了后勤中心，审查账目的团队就不掩饰了，直截了当地找白瑞树接管了所有账目审计工作，先把后勤中心控制了，然后开始各种搬资料审查，封仓库验账目……
好在他们也知道青苗营地的后勤供给对应的是第一宇宙军，这是个军事单位，不可能封死了一点都不让流通，该发物资还是可以从仓库里提东西，只是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过手，免得有人偷偷夹带，影响他们清点。
白瑞树被人按程序关在自己的办公室，一下子没事做了。
早知道留在办公室办公会被人关起来没活干，他就去迎接调查团了……这一下被关起来，还挺无聊……
他倒是不怕被查出点什么，因为他真的什么也没干，也相信手下的军官士兵什么都没干，压根不会担惊受怕，只是觉得无聊罢了。
第五百三十四章 我还以为有什么高兴的事情
白瑞树听说过，在有些时候，上级派下的审查团队会是地方官的梦魇……之类。
虽然银河共和国的官员干吏大多为官清廉，勤政爱民，但一个群体的数量上去了，总能混进几个生物意义上脑子不太清醒的奇葩。银河共和国也不是没有贪官污吏，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便是被那些奴隶制小王国腐化堕落的类型。
奴隶制小王国见不得光，其统治者又需要各种物资来满足自己的个人享受，物资流动的背后便能分析出奴隶制小王国的存在。虽然被这样探知到的几率比较小，但这帮人犯的都是重罪，有一丝可能暴露的几率都不愿意，自然需要下功夫拉拢腐蚀相关工作人员，争取把对方拖下水，或者干脆让自己的心腹进入相关单位，为自己开方便之门。
大抵就是黑恶势力保护伞的感觉。
而对这种人，审查团队来了，那就是死神来了。
提心吊胆是必须的，夜不能寐是肯定的，两只眼珠子直瞪着，恨不得把审查成员的心思都看穿，整天整天就想着咋样在审查中蒙混过关，最好是干脆什么都查不出来，就把自己放了。
不过这帮人纯属妄想，审查团队要是能这么简单就放过真有问题的人才是见鬼。一些比较有价值的人物会被留下，作为顺藤摸瓜的藤，被审查团队的后手盯着，直到把与其相关的奴隶制小王国一网打尽。
不过这些和白瑞树都没什么关系，虽说他的工作和普通民众不沾边，谈不上“勤政爱民”之类的词，但他确实勤奋、踏实肯干，也没动过什么歪脑筋，唯一和“以权谋私”沾点边的就是之前单独为赵赵去求知宗参与实验的事情牵线搭桥，但这事他也上报了，算是第一宇宙军集体的公干，该走的程序一样没少，也不怕查。
众所周知，在被审查、调查、总之就那个意思的时候，是不需要干活的……起码白瑞树现在不需要。
他作为后勤中心的领导，同时在名义上管理着还在重组过程中的行政办公体系，审查团队来了，自然得把白瑞树作为重点对象看管起来。
不论白瑞树以前表现如何，可信度有多高，现在可是审查阶段，被审查对象没直接找个地方关起来就不错了，软禁属于是“法外开恩”。
真要认真点还得把白瑞树拖走谈话，一边谈一边查，这次没给他双重加持，上头对他已经挺客气了。
但这一切就导致，白瑞树现在非常闲，闲到压根无事可做。
他这是办公室又不是修炼塔，在这修炼的进度还不如多看两本书充实一下神识。想要办公也没戏，都被审查团队的随行人员收走了，新的文件又不会送进来，也不让他对外打灵视通话。
白瑞树还是第一次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感受到什么事都不能做的无聊感觉，放在一天前……不，都不用一天前，光是在审查团队到来之前，送来后勤中心的工作都够白瑞树忙吐了……
至于现在，办公室的门口外头就有人站岗，还是背朝着他，让他连跟站岗士兵聊天解闷的机会都没有。
更别提主动要求找审查团队谈话了。当白瑞树提出想聊聊的要求时，人家看他的眼神跟看不可名状似的，估摸着在想：我们审查走遍大江南北，见过清廉不怕事的也见过宁死不承认的，怎么还有上赶着要和审查团队主动谈话的？
这是审查团队找人谈话，不是拉家常！
白瑞树就这么被关了一天一夜，饮食照常，睡觉可以，就是不让他干活，也不让他和其他人联络，把白瑞树都快闲出病来了，这才刚刚核对完明面上的账目，进入下一阶段。
账目都对得上，仓库里的物资也对得上，白瑞树总算被放了出来，允许他进行更多行动，也可以在监管下正常办公。
白瑞树一度以为，自己这几天多半就得这样“平稳”地过下去了，没想到才刚按下心情，老老实实地批了几条项目，审查叫他去谈话的消息就真来了。
“采访一下，你现在心情怎么样。”莫余假装自己是记者。
“心情很好啊，我还以为他们一点都不需要我出现。”白瑞树还在等审查，他接到消息便立刻就位了。
“我寻思我一直在你身边，你有啥会被叫去谈话的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你说说看，你有啥事需要被叫来谈话？”白瑞树被叫去谈话，本人一点都不担心，莫余也不担心，但他好奇，白瑞树身上究竟有什么事能被叫去谈话。
白瑞树这孩子，莫余熟得不能再熟了。在青苗营地的时间里，每天就是学习、工作、修炼、实验，这四样事情来回倒腾，就是白瑞树生活的主旋律，压根没工夫做出会让审查主动找他谈话的事情。
这人既不抽烟也不喝酒，没有各种不良嗜好，每天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工作的路上，前些天偶尔一次执勤时间休息还是因为前一天猛加班，这也没有说不过去的地方啊？
更别提啥中饱私囊之类了，就当前青苗营地拥有的资源，啥中饱私囊能比得上去修炼塔坐一天？把整个修炼塔的灵材都截胡吗？
莫余是想破了脑袋都不知道白瑞树有啥能被叫去谈话的点，这以前班主任敲打学生还得找个由头呢，总不能到白瑞树这，敲打白瑞树不需要由头吧？
“你跟我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白瑞树和莫余一样好奇，自己究竟有哪一点能被叫来谈话呢？真是……令人兴奋。
揭秘环节没让白瑞树等多久，毕竟是审查请他来谈话，光让白瑞树等着可不行。
“……综上，关于李丹成的工作作风问题，你有什么要汇报的吗？”坐在白瑞树对面的审查，捏着笔、开着法术录像，如是说。
闹了半天，白瑞树不是本次谈话的主角，李丹成才是……
白瑞树：我还以为有什么高兴的事情。
第五百三十五章 严重点说，你算从犯
白瑞树很生气。
昨天把我在办公室里关了一天一夜，什么也没让我干；今天终于叫我出来谈话了，谈话的主角却不是我？
那你们不是白来了吗？
本以为自己总算在审查环节中能以主角待遇（被动）出场，白瑞树还挺期待这突然通知的谈话环节，觉得总算有那味了。谁能想到座位刚做热乎，找自己谈话的审查开口想问的却不是自己？
白瑞树：我突然有一种挫败感，我感觉我一直生活在她的阴影里面。
好在白瑞树确实是个棒小伙，不会因为自己“生活在别人的阴影里”就故意搞事。老老实实地应答：“什么样才算是李丹成的工作作风问题？”
白瑞树没觉得李丹成在工作方面是个完人，他能问出这种问题只是真不清楚什么问题算是工作作风问题。
生活作风问题比较一目了然，这玩意大家说起来那可都是心领神会，心知肚明，内容比较“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玩聊斋了”。
工作作风问题……白瑞树参加工作时间也不长，大部分时间都干大活狠活去了，这方面真没咋学。
他就算想告李丹成的状，他也得摸清楚咋样才能告这状不是么？
“工作实践、理论结合、思想态度……凡是跟工作有关的问题，都可以提炼。你对李丹成的工作作风问题有什么需要汇报的内容吗？”对方面不改色地报了一串，又把问题再问了一遍。
“李丹成工作实践没得说，她在工程方面的水平不是我这样的外行可以评价的。如果只听风闻，她的理论研究也很出色……态度就更不用提了，她干活的样子，挺投入的。”白瑞树说着说着还是没放开，毕竟这场谈话一副需要被全程记录的样子，要是放太开了，有些用词不太适宜，被记录下来，担心影响不好。
他本来是想说李丹成干活的时候不做人的。
这是大实话，李丹成不做人很久了，把人当工具人，用完就丢是常态；还经常不走流程就开工，第一宇宙军的先斩后奏有九成九都是在李丹成带动下发生的，检讨和补流程还都是白瑞树在帮做，剩下那一点点的先斩后奏则大抵是因为不熟悉流程而发生的意外事件。
“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李丹成在工作中存在违规操作的情况，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违规操作……”白瑞树不用多想也知道，这说的就是李丹成不走流程先斩后奏的事。
那这事就有的说了。
……
“所以这些违反流程的操作，后续补办程序都是你在帮她办？”
“是。”
“每次的检讨也是你在写？”
“是。”
“你这种做法是错误的，你知道吗？”
“知道，但她真不写。”
“这事情如果严重点说，你算从犯。”
白瑞树沉默，那咋办嘛，要是没有补走流程，真成只斩不奏了，他总不能看第一宇宙军的工程状态化身脱缰野马肆意撒欢吧？
工程部的副手呢？副手救一下啊？
“行了，你先回去吧，之后有结果了再通知你。”
白瑞树算是被打发走了，自己身上还背着“半个从犯”的未落实标签，一时半会适应不来。
这事搁谁身上能适应啊。
不过生活还要继续，工作还得接着干，白瑞树总算能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真的开始处理那些积压了一天的公务。
……
视察团大部队和随队审查团队在青苗营地的行程完全是反着来的，刚来的时候，是视察团在慕阳州的带领下视察作战部队的情况，审查团则自由行动，先把后勤和工程两个非作战的部队逛了一遍。
等审查团队撤出后勤中心，矛头向着作战部队去的时候，视察团又在柴子瑜陪同下参观了刚设立的侦察技能强化营地。那地方纯靠腿儿着走路，就算是修真者不怕苦不怕累也得走上几天才能看完，柴子瑜不得不带着大佬们乘飞梭走了一遍训练线路，才算是参观完毕。
视察团前脚刚离开侦察技能强化营地，审查团队后脚就来了。这下可没有简单地带着参观那么轻松，训练场有多大面积，审查团队就要审查多大面积，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他们在审查柴子瑜还是柴子瑜在审查他们。总之在一切结束之后，柴子瑜回忆起这段时间，表示有些像是在互相折磨。
视察团的去向自然是工程和后勤这两个非作战的部队。
李丹成倒是不在乎自己干活的时候旁边有人看着，对她而言，如果有人在自己干活的时候，抓他壮丁也不会起到有益影响，啥也不做也不会对自己的工作造成干扰，她的视野里就不存在这种对象了——华丽的无视。
不过考虑到来视察的都是大佬，如果大佬可以给自己批经费，自己就能再整点工程方面的狠活，李丹成还是决定给大佬们露一手。
既然要露一手，那自然得把当前最厉害的项目给大佬看看。
那么李丹成现在正进行的项目，哪一个最厉害呢？
深渊生物解剖中心大改造：找我呢是吧？
于是李丹成这个一门心思想着给大佬露一手方便骗经费，全然不考虑安全性的家伙，就把蒙在鼓里的视察团带到改造解剖中心的工作现场去了。
据目击者回忆，当时李丹成一边向视察团解说，一边把手头一组法阵的模块拔了，旁边空置的实验室立刻发生了肉眼可见的空间扭曲……
听说视察团的大佬们大多不动如山，饶有兴致地看着空间扭曲的实验室，还发表了不少没被记录下来的看法，谈笑风生。就是急坏了不少随团的秘书和保镖，当场差点以为李丹成是来搞玉石俱焚式刺杀的刺客，要用空间乱流把所有人全杀了，险些和李丹成打起来。
要不是李丹成看着冲上来的秘书保镖一头雾水地表示自己这都是安全操作，再加上大佬们把秘书保镖都叫住了，恐怕一场发生在解剖中心改造工地现场的徒手格斗赛就得载入史册。
第五百三十六章 大佬虽好，不能贪杯
打那之后，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一件事：再视察第一宇宙军的工程情况，多少对自己的人身安全有些不放在心上，哪怕是为了大众的生命健康，也该把这部分内容详略得当地跳过了。
至于大佬们对第一宇宙军工程实操的兴趣……安排行程的哥们看到空间扭曲的时候，思路已经走到自己打算以什么形式退出阳间的阶段了，大佬们对工程实操的兴趣还重要吗？
一番巧妙的安排，将视察团在工程部分的实际视察时间缩短到下一秒拔腿就走也不会有人深究的程度，本次视察行程的设计者擦着汗把一众大佬带离了李丹成这个“危险人物”的活动范围。
李丹成见一群可能会给自己额外批经费的陌生人就这么走了，也没阻拦，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程式化地道别，接着干活。
李丹成自己没什么异样，她的下属心中觉得奇怪，最后还是没忍耐住，开口询问这位喜怒异于常人的上司：“你不是打算要让大佬们给我们批更多经费吗？怎么大佬刚才离开的时候，你也不挽留？”
“什么挽留？我们不是已经把最先进的技术都展示完了吗？”李丹成看着他，一脸莫名其妙。
下属无言。
自家上司技术水平确实没的说，刚才那一手对法阵手拿把攥的能耐，内行人一看就知道有多厉害，可那帮大佬不是内行人啊！
你要别人给你额外批经费，你好歹得让人家知道你这一手有多重要，能开发多少价值吧。只给外行人看一手声光特效有啥用啊，人家大佬归大佬，就算想给你批经费，你就给人家看一套业内操作？
自家上司的多拿经费计划注定是要胎死腹中，如果早知道上司心中竟然觉得方才的展示就足以要到经费，他们做下属的就算拼着不要脸皮也得想办法把大佬们留下啊。
……
在视察团来到第一宇宙军的三天后，白瑞树才第一次见到他们。
但白瑞树马上意识到，见到这些人对他也没什么立竿见影的好处。
不是说视察团的大佬“质量不行”，白瑞树对自己很有逼数，视察团里的大佬不论哪一位，如果愿意平调乃至左迁的话，都能来当他上级，他要是想锐评大佬质量不行，那和锐评自己的区别大概只有后者强度更弱了。
大佬们质量太行了，里头最牛的那个是现任天庭共议会常任委员，白瑞树上次看到这等档次的人物，还是在何天路对青苗营地全员发表的灵视讲话。
嗯，何天路是现任天庭共议会常任首席，这么一比较，视察团的大佬档次应该就相对明显了。
最次的也是某某专家，国家大河学者起步的，别说白瑞树了，白瑞树老师米立刀过来都得挨个给好脸。
按理说，有这么多大佬来视察，不应该对白瑞树没有立竿见影的好处，哪怕混个脸熟也是好的。
但情况尴尬就尴尬在这。虽然一众大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各方各面都很有能耐，可是……白瑞树不认识他们……
别人说要混个脸熟，起码知道自己想要混个脸熟的对象的名字；白瑞树倒好，就连对方的职位都是临时了解的，更别说提前知道大佬的个人情况了。
大佬问他点事，他回答主题倒是能回答上，就是有一个毛病：他不知道大佬叫啥，每次都只能以“领导”为代称，在自己的回答中尽可能省略对大佬的直接称呼，实在绕不过就用人称代词。
傻子都能听出来他肯定是怯场了，哪怕不打算溜须拍马，跟人聊天的时候不想直呼其名，连姓带职称地称呼一下就完事了。到他这可好，所有人的称呼就分成两批，明显搞科研教学的就叫教授，其他的全喊领导。
大佬们倒也没打算为难他，其中有几位被叫错的也没当回事，到处走走，该参观就参观，该询问就询问，氛围和视察作战部队的时候显然有差别。如果说视察作战部队的时候严肃庄重，那么跟白瑞树到处参观文职工作就像旅游似的，也没什么好紧张的，对第一宇宙军几个月来的成长经历若是有兴趣，也大可以在这趟文职工作视察中寻找来自文职方面的答案。
白瑞树压力极大，这帮大佬的档次真的高过头了，在后勤中心到处游走，看得他心神不宁，压根没心思继续工作……他也没得工作了，视察团在这，他被迫要陪同视察团到处走，还得讲解……
给不清楚其知识面范围的大佬讲解实在是折磨心神的事情，讲得通俗浅显吧，精深的内容肯定是没法讲了，要是大佬回过味来，还能意识到这是在把他们当小孩子看；讲得精深，多整点专业术语，档次倒是上来了，但万一大佬里头有谁对这方面不了解，麻爪的还是白瑞树。
当白瑞树领着视察团在后勤中心逛了一个午（上午或下午）的时间后，他已经扛不住了。
他真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这么逛一个午的时间还是那样兴致勃勃。或许视察团来的目的就是视察，看多看少都是看，无所谓，但白瑞树只要一想到在自己陪人的时间里，大量公务正在以几乎恒定的速度堆积，他的血压就控制不住地缓慢上升。
再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白瑞树衡量了一下自己的血压，再估算一下公务堆积的速度，当机立断，立刻物色几个能说会道的下属，让他们带着视察团继续参观，自己该跑就跑，是时候回办公室干活了。
对白瑞树的离开，视察团也没做表示，换人前后毫无变化，就好像一开始带他们参观的人就不是白瑞树似的。
莫余倒是觉得可惜，这样大好的在大佬们面前刷脸的机会，白瑞树说不要就不要了，下次再想要遇上这样的机会，还不知道得是什么时候呢。
不过白瑞树也已经是成年人了，莫余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白瑞树身上，这是白瑞树自己的选择，他看一乐也就罢了，指手画脚多少有些不识抬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