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飞梭连轴转
第二天中午，五个枯坐在地板上的学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会儿是白瑞树扭头去看窗外，一会儿是邢建安走到门口听听外头有没有异常动静，再不然就是赵赵抬着头眺望远方。
昨天的兵棋还没玩出个结果就等来了向导的通知，几个原本吵成一团的学生一下子就没了继续玩下去的兴致——其中至少有两位是因为自知必败才嚷嚷着不玩了——接着又是一阵吵闹。他们对第二天要进深渊这件事满是兴奋，聊到了凌晨两点才闭嘴睡觉。
而今天一早更是以韦龙“嘭”的一声从床上弹起来作为一天的开始，一群修真者急迫地洗漱了一番，从早餐后就坐到了现在。
苦等消息的时光显得格外漫长，以至于午餐到来的时候，听见敲门声，五个修真者都蹿了出去，打开门看见餐车，又悻悻地带着食物回到房间，席地大嚼。
用过了午餐，五个修真者干脆排排坐，对着窗外发呆，细细琢磨着空气中传来的每一丝响动。
对面房间的五位比他们更不堪，之前服务员送餐过来的时候，才敲了敲门，就听见“咚咚咚”三声——这是屋里头的人往外冲刚好撞在墙上了。
房屋损坏之类的赔偿费用似乎是被压下了，从那之后对门就特别老实，到现在也没听见什么动静。
“我出去看看。”邢建安坐不住，抱着自己的法器朝门外走去。一开门，对门的门也应声打开，从里头冒出五张脸。
他们的目光中满是探寻之意，将邢建安上上下下扫了个透彻。邢建安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慌忙开口：“我去透透气，你们……”
五人缩回门后，又把门关上了。
邢建安抱着法器从走廊上一路外行，处处都能听见房门锁头碰撞的声音——这些房间内的学生听见了邢建安在走廊上走动的声音，都以为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这才扑到门后透过门镜去看走廊，这一扑，门和门框之间就发出了有些吓人的声音。
放在恐怖片里，主角沿着走廊行走，两旁房门一阵响动，这就该出恐怖镜头了。
邢建安自然不觉得这是恐怖片，但一路行去惊扰了这么多同学让他有些惶然，连大厅都没到就一个回转，快步走回了房间，开门，冲进去，贴着房门将门关上，发出一声巨响。
“怎么了？向导来了？”四修真者回头去问。
“没来，我出去走不出五十米就被人盯怕了。”邢建安摇着头走到了排排坐的众位身侧，坐下后呆呆地看着窗外。
……
众人又枯坐了许久，连天上的流云再怎么飞动都记了个一清二楚，目光都飘忽了，这才看见向导们待着的小楼中有了新动静。
向导们带着臂章，头上戴着小帽，手上执着各色旗帜，从小楼中鱼贯而出，互相招呼着步入学生们居住的大楼。
白瑞树提起一大清早就装好的小包，背在身上，其他四位也都依样画葫芦，五个在门口排成一排，就等着向导来找。
敲门声响起，拉开门一看，向导正站在门外，手中拿着一面小旗，臂膀上的袖标写着“东湖”二字。
“各位准备一下，我去把其他房间的同学都通知一遍，你们跟着我就行，接下来要去深渊入口，我们得换乘飞梭进入。”向导对房门骤开毫不惊讶，白瑞树大概知道为什么——对门的房门已经开了，五个人提着包就在走廊里站着。
一行五十人混在人潮中挤出了大门，跟在向导身后上了前往深渊入口附近的大巴，赶了十分钟的路，大巴停在宽阔的马路上不动了。
前后左右都是同样的载客大巴，白瑞树坐在座位上四处张望，只能看到好似这辆车分身的大巴。目光往更远处望去，也不见有什么高耸的建筑物——如果画一幅三维城市规划图，就能发现建筑物绕着此处形成了一片“盆地”。以大巴前不远处的一点为圆心，周围的建筑物都是低矮的，越往外越高，直到五千米外才渐渐有了高于五层的建筑。至于近处，都是些一层，甚至两米高的低矮建筑，这些建筑如果没有地下部分来补充失去的层高，白瑞树只是想象了一下在其中生活或是工作的情景，都觉得有些窒息。
当大巴停下时，白瑞树还以为是前头的路出了交通事故堵上了，但看司机镇定自若的神情，还有向导不慌不忙掏出水瓶抿了一口的姿态，便觉得不该是这样的情由。
白瑞树又觉得此处路面或许是暂时充作了停车场，但大巴的引擎没有关闭，这又不像是停下了的样子。再者说了，如果大巴都要停在这儿，他们这些乘客总得下车转乘吧？
一时间车内议论声此起彼伏，渐渐地喧哗起来。
向导听见喧哗声，一时间有些不解，听了些交谈这才恍然，朝司机点点头，从最前方的座位站起身，面朝各位：“趁现在还没轮到我们上飞梭，我跟大家讲讲过会的流程。”
向导解释了一番，众人这才明白，纷纷安坐，就等前头的大巴下客。
原来这处道路直通向深渊入口，而普通大巴没有防止空间变换影响的装置，故此得乘飞梭才能让人员安全通过深渊入口。飞梭的运输量相对偏小，就算在深渊入口的两端都布置了飞梭发射器——类似弹射起步——的装置也得让飞梭连轴转才能消化从全国各处招来的志愿兵和学生，这些大巴停在这儿就是在排队，当前一辆大巴将乘客口对口地送进了飞梭，就得以最快速度冲进飞梭发射场，以免误了时候。
要是哪天研究出随时随地朝深渊开传送门的技术就好了。白瑞树这么想着，坐在大巴上看向窗外同样在无聊等候的车流。如果真有那种技术，现在起一个法阵，将这条马路上等候的所有大巴都传送到深渊，就不需要宝贵的飞梭连轴转着运人了。
就是不知道那样的话，这些大型客车会不会在空间变换的旅途中发生不太美妙的意外。
第一百四十八章 已经抵达
车流动了起来，白瑞树目光所及的五个车道，其上的大型客车都以一种和缓的速度向前挺进。
这帮司机的技术看起来像是在同一个驾校里练出来的，速度是如此的一致均匀，以至于目光中没有其他参照物时，只让人觉得这些客车依旧停在原处。但要是看到正在滚动的车轮和车道上逐渐后移的白线，就能知道这些钢铁猛兽正在向前奔跑。
他们甚至在缓慢提速。白瑞树看见前后车距正在拉大，又观察了车轮转动的样子，把这个消息讲给了同学。
和刚才坐在停滞的大巴里无所适从不同，他们现在并不会因为坐在加速运动的大巴里而迷茫，他们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在这些大巴车的最前方，那些大巴加速到极致，堪堪追上了怠速巡航状态的飞梭。
改装过的出入口对接在一起，在大巴上待命许久的人们轻装上阵，在十秒之内——不要低估一群修真者凑到一起企图同时穿过两扇出入口大门时能够爆发出来的潜力，他们几乎是叠成上下三层窜过出入口——转移了全部乘客。下一刻，大巴和飞梭脱离，飞梭关上了全部门窗，形成密闭空间，周身阵纹亮起，与地表上刻画的飞梭发射器阵纹相响应，下一刻就仿若拉满的弹弓上的石子一般飞射而出，沿着地面上一条亮线直直地冲入了深渊入口。
而完成了运输使命的大巴则是一个摆尾从旁侧绕开，径直去原处接人——飞梭得连轴转，它们这些和飞梭对接的大巴也得连轴转。
车流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不断加速前行，最前端的大巴冲出去和飞梭对接，对接之后急忙向旁侧避让。
若是从高空俯瞰，这一幕倒像是正在飞速运转的机器，车道是料斗，在车道上前行的大巴是倒入料斗的颗粒，飞梭是承接颗粒前往出料口的喷管。颗粒们几乎要互相撞到，但偏偏又没有一次险情，每一次喷管都能将离出料口最近的颗粒送往出料口。大巴和飞梭配合着，以一种隐藏在混乱下的秩序决定接下来轮到哪辆大巴去和飞梭接轨——飞梭也不止一只。
实际上这种“混乱秩序”并不存在，这些大巴和飞梭的配合问题全都挂靠在“深渊调度小组”之下，有一支精于此道的“特种部队”光凭自身算力就能为飞梭运转提供理论基础。
白瑞树他们乘坐的大巴来到了车流的第一排，之前开在前头的大巴已经冲了出去。
乘客们纷纷站起——这在地球上肯定是个危险动作，哪怕接下来的动作不是急加速，但这帮修真者要是连载具急加速都扛不住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排在门口等待。
白瑞树站在人堆里，目光盯着车门，脚下宛如生了根一样扎在地板上，耳中听着司机那边和通讯器间的交流。
“收到。乘客们，准备会合。”来自通讯器的指令解开了这辆大巴的所有危险操作权限，司机拉下了手边的一个握把，满载能量的法阵启动，消除风阻和风压，引擎启动到最大，前后两扇门全都打开。
在法阵效果将风阻和风压消除的情形下，高速行驶中的载具打开车门并不会引起车内物品像是被气泵往外抽一样的景象。离车门最近的乘客就站在敞开的车门前，往外一步是无风区域，这一步踏实了，他就会在瞬时速度差达到五十米每秒的地面和自己之间“享受”一番。两步之外，则是同样强度的狂风——他正在以五十米每秒的速度随载具相对地表前移，而法阵范围只在两步之内，两步之外的空气和地面相对移动速度连微风级别都算不上。
如果这条跑道能有上百千米，那么这一车乘客便有得是闲暇欣赏这一幕奇景，奈何“跑道”距离不够，连乘客转移时间都只留了十五秒的调度压根不会浪费每一点跑道长度，一架飞梭几乎是在大巴打开车门时就靠了过来，轰的一声开启了大半法阵，转瞬之间机构相连，在飞梭和大巴之间创造了两条换乘通道。
身在人群中，白瑞树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什么有趣的事。他现在的情况比满满当当的罐头里夹着的肉片好不了多少，修真者的灵敏感知和同样灵敏的身体机能让他在千分之一秒内就发觉车厢中气氛突变，俯低身子做好了冲锋准备，并同时发现了其他乘客的冲锋准备。
一群人心有灵犀般俯低身子，肌肉紧绷，然后在下一刻爆发……
等白瑞树缓过劲来，他已经被“喷射”到飞梭内了。
他甩了甩脑袋，看着同样有些浑浑噩噩的赵赵，在飞梭内响起警报的时候行尸走肉般地找了最近的位置坐下，并系上了安全带。感受着飞梭内自成一体的空间，看着飞梭上方挂下的屏幕上逐渐走到终点的进度条，依然没明白过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适应力强的人双目清明地扫视着飞梭内的一切，而白瑞树身为第一次体验“换乘”的学生，表现得有些麻木呆滞。
他睁大双眼，看着屏幕上的进度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飞梭外的模拟图。
错乱的线条，繁杂的光影，看不出一点所谓的疯狂变换的图像……这些都在一瞬之间闪过，下一瞬间，图像就变得可以理解了——就是难看了些。
不太符合银河共和国修真者审美观的世界在图像中显现，有经验的乘客已经解开了安全带站到了门边，只有白瑞树这样的纯新人还坐在座位上，摸索着解开了安全带。
飞梭的舱门打开，再次连上了大巴的大门。
白瑞树才刚刚从座位上站起，就被裹挟着冲进了大巴。
脱离了飞梭后的大巴载着乘客们在一片平原上前行，这儿为了银河共和国的利益已经成了一片荒原，白瑞树坐在座位上，旁边是同样缓不过神的赵赵。
目光落在窗外的荒地上，一些蛮荒世界压根看不到的杂草顽强地生长着。
已经抵达，深渊世界。
第一百四十九章 到达基地
深渊世界有深渊世界的生态，有它的花草树木，有它的鸟兽虫鱼，也有它的修真者。
这群修真者和蛮荒世界的同道相比，毫无理性可言。
它们没有理性，连一点智慧都谈不上，即使是拥有被称为兽性的生物本能，所能做的也只有在肚饿时觅食、在寒冷时生火、在炎热时避暑、在困顿时安睡。
嗯，展开描述就是：某日，一深渊修真者感觉很饿，于是从自己的窝巢中跑了出来，生撕了大量动物之后选取其中最美味的部分饱腹，填饱肚子后回转窝巢。
某日，一深渊修真者感觉很冷，从自己的窝巢中站了起来，放了一把火，把整座山头全烧了，并引发熊熊不灭的山林大火，使自己感觉到温暖——不会让自己受伤的程度。
某日，一深渊修真者感觉很热，从自己的窝巢中站了起来，用法术召来了天上的甘霖和地下的水脉，甚至动用已经化为本能的制冰法术让自己目光所及之处都铺满了冰雪。做完了这一切，深渊修真者感觉自己凉快下来了，满意地继续之前的生活。
某日，一深渊修真者被小生物吵醒，震怒之下将大量攻击性法术近似无边无际地倾泻在四周，一番“劳动”之后，这名深渊修真者获得了宁静，满意地再次睡去。
是不是感觉少了什么？
在深渊修真者的眼里，没有“其他生命”的概念。它们没有和其他生物交流的能力也从没有想过要有和其他生物交流的能力，它们除了满足自己的生理需求之外没有其他主动意愿，如果一定要说有，那就是毁灭蛮荒生命——这一点是深渊生物所共有的。
如果一个强大的个体能够被称为“文明”，那这些深渊生命还能算是有“出现文明”的希望，但只会满足生理需求，再无其他短期目标乃至长期目标的生物，怎么看也不能算是文明。
深渊生命在繁殖期外毫无种群概念，其繁殖规律也满是深渊的风格——到需要生育后代时，这些深渊生命会自行寻找同类进行交配，并在交配后“翻脸不认人”——而到产下后代，则会自行离开，其后代会在极短时间内拥有行动力，而那些不能在极短时间内拥有行动力的深渊生命新生儿——指类似动物和昆虫的那些——就会成为其他动物的口粮，当然，也可以成为食肉植物的口粮。
深渊世界的顶级食肉动物通常没有节约粮食的概念——形成这种概念需要一定程度的理性，而他们连一点理性都没有——他们在击杀动物后不会将其尽数食尽，通常取食总量不会超过捕杀生物的十分之一。这些残余极多的食材有大半会落入次级食肉动物的肚子，还有三成到四成会直接被分解者分解。这样的取食方式让深渊生物的世代更新速度极快，优胜劣汰的进化论在深渊世界被充分高频地实践，以至于能够存活的生物不仅是其物种内理论上的较强者，且也充分适应深渊的当前环境——稍有一些不适应的生物都不能在深渊中活过十天。
蛮荒世界的生物和深渊世界的生物相比就显得太温和了，哪怕是那些最具野性的生物，也做不到像这样的世代更新。
在这个世界看到的任何生物都不可小觑，如果一个物种存在理论上的生存力最低值和最高值，并可求出中位数，那么深渊世界的生物生存力低于中位数就意味着死期将至。
就连地上的小草，能够活过十天的都是小草中的佼佼者。
在白瑞树脑子里“叽里呱啦”发表长篇大论的莫余太兴奋了，这个奇妙的世界超出了他想象力能够迅速理解的范围，前一秒想到的假说在下一刻就能被新见的东西推翻，对一个以理性为基础思考事物的修真者来说，想要理解这个生物不具备理性的世界还需要花费更多时间。
这番脑内的喋喋不休对白瑞树还是有好处的，起码现在他的注意力全在莫余的言论和窗外的景象上，全然忘记了刚才两番被人群挤压着换乘的经历。
巴士在坚实的地面上行进，来自蛮荒生命的气息不可避免地向野外逸散，向深渊生物标出了蛮荒生命的位置。
来自深渊本能的毁灭欲望被这股气息激活，白瑞树很快就看见了第一批前来袭击大巴的深渊生物。
一群钩爪尖利的飞鸟从空中落下，带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气势直直地撞在大巴浮起的防护法阵上，炸成了一片血雾。
它们视死如归的撞击对大巴毫无影响，除了消耗了一些刹那间就能补足的法力之外，大巴连晃都没晃一下，依旧笔直地向目的地驶去。
飞蛾扑火般的撞击仍在持续。每开出一点距离，就会有飞鸟从各个方向袭来，它们之间没有任何配合，对车身浮起的法阵也没有一点特殊反应，视法阵为无物的它们只是亮出了自己身上攻击力最强的部分，就撞在法阵上变成了一片血雾。
这样的无价值攻击进行了一段时间，才慢慢降低了频率。白瑞树自最后一次血雾炸起后数了五百个数，没等来新的飞鸟，反倒看见了一处基地。
大巴沿着坚实的土路驶入基地大门，这些由深渊远征军一手建造的建筑群总算让白瑞树看见了一点理性。深渊世界的自然风景固然奇异有趣，但看久了心中就生出一丝悲凉，那些毫不动摇撞成血雾的飞鸟也让白瑞树更加不快。还是出自“老乡”之手的建筑物使人心情舒畅。
基地是在平地中建起的，外建一圈城墙，取材的位置则是城墙之外的护城河——也可以说是护城壕沟，城墙之内则是绵延的建筑物。就在大巴驶入的城门口，其内侧便走过了一队喊着号子的深渊远征军士兵。
一辆后勤车从后头踩满了“油门”，以飘逸至极的角度超过了大巴，又飘逸地朝远处开去。
“学生们，准备下车了，我们马上就到青苗营地。”
第一百五十章 青苗营地
被人如此嚣张地超了车，司机也蹦不出半个“不”字，和怄气相比，自己车内的这些学生更加重要。而且他开得确实有些慢了。
引擎高速转动，带着大巴又开出了一段不近的距离——这片基地的占地面积和地球上三四线城市的市区相仿——这才在一处法阵前停下。
“同学们下车吧，同袍会带你们进去的。”司机放开手中的操纵杆，靠在椅背上打开了大巴的车门。
一位身板挺拔的年轻人从大巴车前门上了车，向司机敬了个礼，等司机还礼、两人礼毕后才转身，开口：“各位同学，我是青苗营地的甘兴学，负责引导同学们进入青苗营地，适应营地生活，并将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中，为同学们的学习生活提供便利。”
赵赵轻轻戳了戳白瑞树，暗中传音：“看到肩章了吗？”
“看到了，两箭一星，是少校。”白瑞树同样传音回复。
“你说他是营还是团？”
“看起来这么年轻，营吧？”
“各位同学请带好随身物品，现在跟着我下车，进青苗营地。”甘兴学向司机点头示意，司机将目光撇开，在学生们看不到的地方摆了摆手。
学生们带着小包排队下车，白瑞树和赵赵在人堆中嘀嘀咕咕。
“刚才是他先向司机敬的礼对吧？”
“司机后抬手，没错。”
“司机总不能是少校的上司吧？俩都是管后勤的？”
“我觉得司机的军衔比他高还算靠谱，司机不会是上校吧？旅级？”白瑞树朝司机望去一眼，在深渊世界开大巴的军衔这么高吗？
“那也太可怕了，少猜一点，就中校，不能再多了。”赵赵的目光在司机身上飘来飘去，想要从司机身上看出高级军官的气势。
司机压根没把学生们的视线当回事。这群学生都是学生里的尖子，看出甘兴学和司机上下关系的十个里倒有九个，一群学生都把视线投向“其貌不扬”的司机大叔，大叔只当没看见。
等学生们跟着甘兴学下了车，司机大叔一拉操纵杆关上了车门，平稳调头，将大巴开走了。
“男学生一队女学生一队，青苗营地虽然是给各位学习的地方，但有些规矩还得改改。男学生跟着我进营地，女学生……龚紫文？你来带她们进营地？”甘兴学的目光扫过女生队伍，向刚从法阵中走出的校官求助。
“我的本职工作。同学们请跟我来。”女性校官带着女生队伍站到了另一边。
趁着他们交流排队的工夫，白瑞树打量着眼前的目的地。
这片法阵定是出自大家之手。
白瑞树的目光从左侧极远处扫向右侧极远处，这片被称作“青苗营地”的被法阵包围的不可见区域光是面向此处的几何长度起码就有两三千米长，法阵效果起码包括“法力屏蔽”和“声光屏蔽”，以白瑞树自身的实力，用尽全力探查那层灰色薄膜后的世界，一点信息都探不出。
“莫余大佬，你要不要试试？”
“不了不了，我……我不想试探法阵。”莫余寻思这怎么说也是银河共和国军方布置的东西，别看教科书上管他莫余叫“银河共和国国父”啥的，还尊他为“银河共和国第一战士”，但追根究底，让莫余自己揣摩自己的心思——说来有趣，那帮“莫学家”在揣摩莫余心理这方面让莫余本人看了都怕——银河共和国还是个草台班子时他自然有一番超然物外的现代人风度，但如今银河共和国已经长成了法度森严运转自然的庞然大物，让莫余去碰深渊远征军官方布下的屏蔽型法阵，他总觉得和上辈子朝卫兵竖中指没两样。
前排声明，这事他想都不敢想，更别提干过了，只是曾看过一个视频。只见一狂徒下车之后对着持枪卫兵先是一番暴论，再是竖中指，接着上去抢枪……之后卫兵喜提三等功。
白瑞树读不出莫余的心理变化，不过他对法阵的探查显然被人发现了——甘兴学的目光在男学生的队伍里连点几处，其中就有白瑞树。
白瑞树回了尴尬一笑。
甘兴学收回目光：“同学们，法阵开关的时候会有异常波动，请大家保持心神，随时关注法阵动向。”
只见甘兴学转过身去，站在法阵前，伸手到胸前口袋里掏出了一块证件，朝灰色薄膜拍去。
灰色薄膜就像肥皂泡沫那样破裂了，在一整块灰色薄膜上破出了一片长为五米高为三米的大洞，在薄膜破裂的边沿，可以看见清白色的气流从薄膜内冲出，遇到空气后又倒卷着沿薄膜的两侧盖去，在薄膜表层演化出一重重瑰丽色彩。
至于破口处，则散发着轻柔的白光，一片枯叶从白光中飘出，落在这一侧的地面上。
如甘兴学所言，法阵开启时确实有一股强大的冲击波撞击在众人心神上，不过其势大而散，坚守心神，这样的冲击还不至于让学生们受伤。
“跟我来吧。”甘兴学收起手中证件，带着队伍走进薄膜内部。
白瑞树一步跨过白光屏障，入目的世界……
这是回蛮荒世界了吗？
入眼的景致不仅清新秀丽，还很熟悉。
草地、花坛、灌木丛、一片小树林，几处教学楼在绿荫中忽隐忽现，而一座大型斗兽场则是此处的标志性建筑物。
更远处的景致则隐没在绿化中，看也看不到了。
“我真羡慕你们能有这么好的待遇。领导说你们虽然作为未来的深渊远征军骨干培养，但现在还是学生，能够到深渊世界感受气氛就已经很不错了，在日常学习生活中还是得以蛮荒世界为主。所以就斥巨资在这里建起了这座‘青苗营地’，你们在外头看到的基地，全是为这处营地服务的。”甘兴学走在队伍前头，放开了声音。
“你们的待遇还不止这些，我们边走边说。”甘兴学带着学生们向前进军，他们似乎是最早几批到达青苗营地的学生，走在路上，身着军装的士兵和军官看到不少，但学生打扮的还真不多。
第一百五十一章 好用的东西就是要一直用！
甘兴学带着学生们从入口一路行来，这条大路走到头正是进“门”后所见的第一座地标型建筑物，一座长轴超过两百米的椭圆形竞技场就坐落在路的尽头，从入口处延伸至此的主路在其前方与环绕竞技场修出的环形公路回合，成了一处三岔路口。
甘兴学快步走到三岔路口，回首指向众人来时的路：“那边的入口，由于道路能一直通到这座角斗场，又被称为角斗门。这座角斗场是你们演习实战所用的场所，规则上和战斗比赛有些不同。具体细则正式开课时会有介绍，今天各位的任务只是把营地认全。各位跟上，我们走这边去下一处。”
甘兴学走在环形公路一侧，带着学生绕过了角斗场，随手指了指绿化中隐隐可见的教学楼：“那些样式比较古板的教学楼是你们的常用教学楼，一系列理论课都会在这些教学楼开设。看到教学楼顶端的数字了吗？那是楼号，大家拿到课表之后，到了上课时间就要自行从寝室出发，前往各个教学楼上课。”
“教学楼内提供热水和干粮，甚至还有专用的休息室和淋浴间。你们要是胆子大一点，自己找个教学楼当家住都没问题。”
“这种教学楼在青苗营地中共有三十二栋，依次标号，大体结构相同。你们上课的时候就能体会到教学楼式样几乎一模一样的好处，我在这就不一一介绍了。”
“除去这些教学楼，还有一些蓝白色的建筑也是批量修建的，那是你们的工程实验室。因为这里是货真价实的深渊世界，大部分对深渊世界的研究都能在那里进行。拜这个特点所赐，青苗营地刚建起来没多久，你们这些学生还没开拔，就有不少科研团队抢先入驻，分了不少实验室。这也是福利的一部分，你们在外头想见那些科研大佬都困难，而现在，他们甚至还缺参与实验的人手。”要不是甘兴学身负重任，下了军令状要管好这些来到深渊世界的学生，他也想去给大佬们打下手。
“如果说这些实验室还是在其他地方能够见得到的东西，那么接下来要带你们去的地方可是该领域全银河共和国唯一的大型试点。各位要加点速度了，青苗营地的天地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广阔。”甘兴学说话间脚下加力，将速度提了起来，一步数米，学生们也纷纷跟上。
跑了一阵，学生们大概知道甘兴学要带自己去看什么了。
白瑞树微微仰头，面前的建筑物至少有三十米高，其外表像是覆盖甲壳一般套着一层合金玻璃外壳，泛着蓝光。
其体积比角斗场更大，仅凭目测估计，白瑞树觉得不可能少于十万平方米。
在一处被城墙包围的基地中设立法阵，再在此法阵之内修建如此庞大的建筑物。这样大的手笔，除了“该领域银河共和国唯一大型试点”之外，白瑞树也想不出来能有什么组织以什么理由在深渊世界建起这样庞大的设施。
“这里是青苗营地深渊生物解剖实验室。银河共和国现如今最大的设施最完善的深渊生物解剖研究中心，深渊项目唯一大型试点实验区。凡是前线捕捉到的有价值的深渊生物信息，不论是死是活，都会送到此处进行首次分析，分析后的残羹冷炙才会送到其他实验室进行下一步实验。论重要程度，这座青苗营地甚至比不上它……但上级依旧将这座研究中心挂在了青苗营地名下，让青苗营地的学生对研究中心内的所有设施拥有优先使用权，你们该明白上头有多看重你们了吧。”甘兴学看着眼前的庞大建筑物，话语中透露着羡慕。
如果说其他实验楼里忙碌的科研学者是他们领域中的中流砥柱、一流选手，那么这座建筑里可是包括了所有深渊研究方向的顶级大佬，个个都是自己方向上无有争议的第一。
至于有争议的那些，一听说银河共和国在深渊世界建起了一所资源如此雄厚的研究中心，已经有那么多业内同仁入驻，个个都找到了和自己伯仲之间的原“学术理念冲突人士”，大摆宴席握手言和，火速签订实验团队合并协议，带着“本研究方向全国第一”的实验团队笑呵呵地找上了实验中心入驻报名窗口，抢到了一个入驻的机会。
而这些大佬使用研究中心的权力，都得在满足了青苗营地学员们的合理需求之后才能使用。其中意味，自然是要让这些深渊方面的顶级专家在学员中间挑选几个看的过眼的，收到门下传些自己这些年研究的精华，培养既有战斗实力也有指挥能力更有科学素养的新一代深渊远征军中坚。
甘兴学心中叹气。生不逢时，生不逢时啊。
要是自己年轻几岁，正是在读的学生，遇到了这样的好机会，加入了青苗营地，不出三五年，自己又是一条好汉。
余光扫到肩上的少校军衔，心中释怀许多。如果没有青苗营地这件事，自己也没法立下军令状，更不可能以二十五岁的年龄在军功微薄的前提下领到少校军衔。
与某个机遇失之交臂的同时，也可能已经享受到了这场机遇的部分好处。
按压下心中的种种情绪，甘兴学大手一挥，带着学生们绕过了此处，前往下一处好地方。
对事情敏感的学生们则已经体会到了其中的一丝深意。
他们没有甘兴学那样的信息渠道得知“已经有各路大佬入驻实验中心”的消息，但“银河共和国深渊项目唯一大型试点实验区”这串字词的重要程度他们可都心里有数，这种听起来就是银河共和国只此一家的好东西竟然会划分到青苗营地之中，一个个都朝实验中心的蓝色合金玻璃外墙投去了“朝圣”般的目光。
这肯定是个好东西。
未来要是有空就都泡在这里吧，不能浪费。
第一百五十二章 知道怕了
“唯一大型试点”这样珍贵的东西也就只有顶尖的科研学者和上层决策支持的青苗营地学生才能使用，对甘兴学来说，他们这些拱卫青苗营地的士兵军官很难享受到它带来的好处——科技进步后装备更新换代不算，是说享受不到更直接的好处。
而且，既然是深渊生物解剖中心，军士们当然要承担运输深渊生物的任务。这些深渊生物一旦感知到蛮荒生物的气息就会发狂，到时候解剖中心要死的深渊生物还好说，但要个活体深渊生物做实验，这边把深渊生物抓住了就往中心运，运到半道上深渊生物撞容器而死，那不就砸了嘛。
甘兴学心中思绪万千，只是军人的天职便是服从命令，如果审核之后认为有必要，哪怕解剖中心让他们用命填，该带回来活的就不会带回来死的，该带回来完整的就不会带回来残的。
想到这，甘兴学心情有些复杂，脚下的速度也放慢了些，直到一座建筑物的影子闯入视野，情绪才高涨起来。
银河共和国的高层不会让战士们打白工，消耗他们的热情来赚取短期利益，有付出有回报才是维系关系的正常做法。
拱卫青苗营地的士兵们确实要为青苗营地赴汤蹈火，作为补偿，青苗营地中的一座建筑物允许士兵们在执勤或是任务期间以外的时间无限制停留，只要不妨碍到学生正常使用即可。
“同学们，这里就是诸位修炼过程中最重要的地方，也是和解剖中心同级别的福利之一。其学名为‘银河共和国蛮荒深渊修真特性研究塔式建筑物’，俗称，‘修炼塔’。可以按个人情况领取符合自身功法特性的修真房间，一切灵材都由研究所报销。从官方程序来说，在房间内修炼的修真者是和求知宗签订实验协议的实验人员，必须按照求知宗提供的灵材配方进行修炼，出了一点偏差，灵材就不能报销了。这点希望各位注意。”甘兴学抬头望向眼前的高塔，嘴角挂起一抹笑意。
银河共和国派发的各种功法的相应灵材搭配都不是异想天开的产物，修真是一门严肃的科学——至少在蛮荒世界是这样——是一套可以复现的体系。
就目前的修真尖端理论和实践的结合方式来看，莫余认为修真在蛮荒世界是唯物的——申明，唯物还是唯心看的是“认为是由物质决定意识还是由意识决定物质”，不能单纯因为这个世界存在可以出体的神识就认为这是个唯心的世界，毕竟这个世界的基础规则和地球就有着极大的不同，能使意识呈现出比在地球上更明显的物质特性。
地球上提到的四大基本力为强核力、弱核力、电磁力、引力，而蛮荒世界的基础科学虽然还没有深入到拨开云雾发现基本力，及至可以猜测最终统一的理论的地步，但也依稀触摸到了基本力的边沿，其数目和地球所在的宇宙的基本力数目，好像对不上。
尤其是多出来可以修真这一块，从基本力的结构上来看，它似乎降低了探查到所有基本力后通往统一学说的理论难度，但又给找到基本力造成了一定困难。
实际上也有人在蛮荒世界玩唯心，只是实践结果和理论偏差不止千里之遥，玩主观唯心的修真者到现在还没能解决灵材的逸散曲线和理论不贴合问题，有些玩客观唯心的找了半天都没找到那个“客”在哪，老老实实玩唯物去了。
既然是一种科学，其自然带有“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和“实事求是”的特征，而修真理论发展史正如所有科学的发展史一样，在尖端领域，就像是用已有理论制造的辅助工具爬高塔，如果理论有误或者操作出错，踏入尖端领域的实验人员的下场不会比从高塔上毫无防备坠落的施工人员好到哪儿去。
在修真理论非常不完善的新历一二世纪时期和过于激进的五世纪时期，那时候的修真者为了修真理论进步，进行危险实验可以说是家常便饭。很多现在必须要申报到市级，再从市级移交到银河共和国中枢审批的危险实验，在当时可能只由一宗的小门门主就能下达开始实验的指令，让实验员心甘情愿地开始致命操作……
现在的修真者享受着那些时代遗留下来的理论福利，但也没有忘记那些时代的伤痛。
修真实验逐渐正规化，一切实验都以实验人员的人身安全为第一优先，设立了修真实验伦理审查会——这是仿照生物实验伦理审查会设立的组织，之后几家伦理审查会合并到了一处。
实验人员的大环境好了很多，至少大部分实验再无危险，在伦理审查会的监督下，很少再听说危及生命的实验事故。至于私底下有没有签了生死契的死士为科研奉献生命，那就不是规章制度所能约束的了。
这座修炼塔毫无疑问就是福利的一部分，所有途径都走官面渠道，所有实验自然都在伦理审查会的框架之下运行，至少保证在现有理论的覆盖范围之内，实验人员不会有生命危险。
又有求知宗的修真者提供灵材配方，所有灵材全都报销，其内含义比开无限资源挂弱不到哪去。
白瑞树的目光在远处的解剖中心和修炼塔之间游移，和这两座建筑物还有背后的福利比起来，那些提供食物和饮水的教学楼都弱爆了，一点竞争力都没有。
“你说，上头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会给出这么多资源？”赵赵缩在白瑞树背后，它听得都怕了，这是要以举国之力优先灌注青苗营地啊，哪门子机构或者计划能有这待遇？
和青苗营地给学员提供的资源相比，它以前签过的合同都是什么东西？
用最简单的思考方式想想，除了爹妈给东西可以不问理由，其他非亲非故要给自己资源必然有所求，且所求往往和所给的资源成正比关系。
那么问题来了，银河共和国设立一个资源供给如此倾斜的青苗营地，其所求究竟是什么？
赵赵，怕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这一届的天庭是真要上天了
以全国之力支持的项目，如此巨大的投入，必然是为了某种国家级的回报。
身为青苗营地计划的其中一员，赵赵并不觉得自己在未来有可以称得上“国家级回报”的潜力。
比起普通人类，身为妖精确实有妖精的优势，但比起每一年从人类中冒出的俊杰天才，妖精的优势又失色不少。
正态分布可以很好地解释这个问题，如果天赋是可以量化的并按照正态分布的比例出现在个体，当基数足够大的时候，从其中挑选而出的极少量天才的质量就会出乎意料得高。
妖精是一种不可量产的可修真生物，从未开智的普通生物中突然出现具备灵智且自行开通修真之路的妖精纯属小概率事件……因为妖精从开智的时候才开始计算年龄，算是从一岁开始修炼，而普通人类需要到一定年龄才会鼓励修炼，故而妖精在高中阶段就基本具备了修炼十余年才能有的瓶颈期战力，普通人类则依旧在上升期。大部分高中就是冲着妖精在高中阶段就有了成型战力和高修炼层次带来的智慧加成，才会给所有妖精都提供保送到高中的合同。
可过了高中阶段，乃至到了大学，或者更高一步，比如研究生。到了这些阶段，努力的已经到了瓶颈期，互相之间比拼的就是谁投入的资源多，谁的天赋好，区区起步时间上的差异在这些阶段已被磨尽。
至于那些不努力的人……大家都是天赋型选手，你不努力连瓶颈期都碰不到，还能指望和努力类天赋型选手比个高低？
既然最后都归结到天赋一途，把每年出现的妖精撒到海一般多的出生人口里头，能指望各个妖精的天赋都能站在修真者前列吗？
第一轮中考筛选资材，已经快到瓶颈期的妖精一个都没落下也就罢了，第二轮高考筛选资材，到了瓶颈期的妖精还能把没到瓶颈期的芸芸众生勉强比下，但与占极大多数的人类相比，他们的天资很难在人类顶尖天才之上。
大家都是修真者，凭什么你妖精出身就肯定天赋异禀，甚至还要高过其他人一头？妖精出身算什么本事？谁祖上没有妖精血脉？
但这次青苗营地的收人水准竟然如此草率，仅仅将名额分发给各个高校和重点高中，再由高校和高中自行分发名额——如此分发，学校们难免要将名额当做给“有功之臣”的奖励，为他们在各种前期赛事中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妖精们自然得拿到几个名额，前来加入青苗营地。
总而言之，银河共和国投入青苗营地庞大资源，如果有所谋求，肯定是注目学员的未来才能有最大收益，但这些学校推荐学生入学，反倒是将目光放在了学生的过去。
赵赵身为妖精，学习、修炼的空暇时间都在想这些，对这种事情特别敏感，自然早白瑞树一步反应过来，发现了其中的要紧处。
白瑞树听了赵赵所言，恍然。
毕竟教学楼和实验室就算了，国家出手在深渊置办随军军校，现如今命名为“青苗营地”，要是摆不出来这样的手笔才是笑话。至于深渊项目唯一大型试点实验区，考虑到这还是国家第一次在深渊立项建立这样庞大的综合型科研建筑（解剖中心以解剖为题，其实重在深渊二字），又同时想建“青苗营地”，两者在一处修建，也能省去一些功夫，让学生们得到点厚待——他还没回过味来，什么叫“拥有优先使用权”，只以为是可以观摩一二——也无不妥。
但这座修炼塔，虽说顶着“参与实验”的名义，但大家都晓得其中关窍。这修炼塔分明就是银河共和国为诸位学员准备的修为宝藏，有求知宗提供灵材配方，又有官面报销的灵材源源不断地灌，就算是头猪，只要听得懂人话，往这座塔里一钻，老老实实地待上十天半月，出来的时候起码也是个猪精。
而一座青苗营地能有多少学生？
莫余的声音在白瑞树脑海中响起：“如果都用名额推举，假定东湖高中在全国高中属于中游，统共三百座城，这就是九千，匀一点给差些的高中，这就超了一万。大学里来的学生不会比高中生少，就以两倍算，加起来也有小四万人，若按照三倍算，全部加起来又得是五万。五万人的灵材不管不顾地供应，啧啧，这一届的天庭是真要上天了。”
百廿亿人口就是百廿亿修真者，硬要去算，也就是二十四万修真者供应一个修真者全力修行，听起来倒是九牛一毛般。
但帐又不能这么算。银河共和国的赋税全都折合一遍，落在个人头上大抵是总产值的两成，也就是四个平均纳税人缴纳的税额能够养一个和他们同样税后的修真者。考虑到资源不可能凭空从一个地区无损转移到另一个地区，可以认为多付出一个人的税收后，可以让这些资源转移到另一地区——即五人养一人。
那么银河共和国现有多少将士呢？
接近一亿。
那么他们占的只是五亿人的赋税吗？
修真者如果只是日常生活，些许吃喝，一点享受，再加少许修炼资源就可安稳度日。而军士们个个奋勇精进，虽然少了享受，但吃喝和修炼资源一点都不曾亏待。且说战场上与深渊生物生死搏杀，总不能让军士们空手上阵，武器得配；武器配上了，防具是否要配？防具武器都有，一些功能奇特的法器，不说人人身上都配全吧，一个战术小队总得都配上吧？
故此，这近一亿人的军士，所占的赋税将近二十亿修真者的税收。
银河共和国有能人，一代代修正政策，调节产业，规划生产链，压低大规模生产的成本和运输压力，也只能将军费从耗二十亿修真者降到耗十二亿修真者——这已经是开天辟地再造乾坤般的壮举了。
而种种支出，医疗教育公共交通等统统算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税收都被用去，剩下这百分之一的税收才能拿来腾挪运转，刚刚够灌进这个集合了深渊唯一大型试点项目的“青苗营地”计划。
第一百五十四章 绝密的青苗营地
一个统一国家的尚未定下用途的百分之一的税收意味着什么？
在某个国家，它可以启动曼哈顿计划；在某些时代，可以再建一支强军；在某些灾难面前，可以挽救更多人的性命。
百分之一的税收，如果有人敢贪墨，他便已经是个死人了。即使钱拿在手里，也不是自己的，他花不了，也不敢花。
百分之一的税收投入到哪个领域都会掀起一阵风暴，即使是最烧钱的科研事业，一个统一稳定繁荣的国家将己身税收的百分之一丢了进去，也得惊起阵阵巨浪。
但银河共和国就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把这些资源轻轻抛下，只是在新发现的深渊入口附近建起了青苗营地，和一座挂靠在青苗营地下的深渊唯一大型试点项目。
“这届天庭是想搞银河共和国的世纪工程？啧，如果让我来做，应该让人秘密挑选成员，对全银河共和国的修真者进行核查，只把其中最优秀的那些找出来放进这项计划。少年，算你走运，这种大计划能让你们碰上，真让你们赚到了。”莫余是看着白瑞树从初中到现在的，不得不说，这少年初中时表现出来的天资多少受他所累，直到他的意识清醒后精神海才得到解脱，之后因祸得福爆发出更优的修真天资。现如今看少年竟然运气这么好，撞进了这种世纪工程级别的项目，也为少年感到欣喜。
“……荀和平是上校，暑假的时候他去开会，肯定知道其中内情。所以才要在学期开始后到处奔走为我们争取参加‘随军军校’的机会……他可没说是这样的计划啊……”白瑞树想起学期开始时荀和平那样激动的表情。不过即使是有这样一个重要的计划摆在未来的不远处，他也没把随军军校能得到这种力度的资源支持透露给自己的学生，只是拿出了军方发给学校的公开文件，有关现如今“青苗营地”的内容一点都没有透露。可见“青苗营地”获得的各种资源支持和政策支持在学员入营之前应当是绝密内容，让一名上校想为自己的学生谋取福利都只能走正规渠道，单从学校获得的名额里为学生们讨要一些名额。
也多亏自己这十人运气好，高三只凑出了二十名对随军军校有兴趣的学长，不然多出来的十个名额也轮不到高二学生。白瑞树这么想着，突然想起，若是那些放弃了随军军校名额的学长得知青苗营地获得的资源如此丰厚，是否会后悔惋惜，悔不该当初放弃了这个机会？
白瑞树不知道，有关青苗营地的资源流向只有负责人知晓，而拱卫青苗营地的士兵也只见其表不见其里，在深渊试点项目中工作的科研大佬们也不清楚青苗营地的全貌，就连能够享受整座青苗营地资源的学生也不能在达到一定程度前得知青苗营地设立的目的。
青苗营地的消息对青苗营地之外的人为绝密，放弃了随军军校名额的学生只会知道有高二的学弟学妹代替自己去了随军军校，但不会知道他们在其中过的是什么日子——青苗营地中的学员在达成目的之前不能离开营地，向外传递的家书更会被检查过有无透露青苗营地的信息才会有人投递。
至于战士，他们自从加入了拱卫青苗营地的计划就不可能脱离，这都是立下了军令状的。亲自开大巴接送学生们进入青苗营地的司机，就是因为【在深渊从事运输工作】+【原本的战功】+【永不泄密，自愿加入青苗营地计划】等等才成了中校。
而科研人员更好控制。足够聪明的科研人员大多很有情商，就因为泄密这种破事导致自己没法使用最好的实验室、最好的设备、最多的材料，那种短视之人一般不会出现在绝世大佬的行列中。
至于没有情商的那些绝世天才，管控也容易，更不必担心泄密。
总之，一张绝密的大网已经罩在了青苗营地之上，不该知道的人不会知道一星半点，该知道的人守口如瓶——被动或主动。
白瑞树心中活动，自然想到荀和平可能知道青苗营地设立的目的。荀和平是上校，上校已经是正旅职的军衔，在军事会议中得知银河共和国级的机密比较合理。
只是不知道荀和平究竟是只晓得青苗营地会有大量资源投入还是连其设立的目的都知道了。白瑞树期望是后者，如果荀和平知道青苗营地设立的目的，依旧愿意为自己的学生奔走得到一个青苗营地的资格，那就说明在他的评价中，学生们能够“从容”地完成最终的目标。
“告诉你那个妖精朋友，既来之则安之。慌慌张张的，才会让人觉得不适合这个项目。”莫余透过白瑞树的目光看见赵赵的举动，有些无奈。
当初那帮妖精天不怕地不怕，就差在脑门子上写“老子天下第一”，怎么现在的妖精是这种脾性，好怂啊。
“既来之则安之，给的资源我们好好利用就行。”白瑞树俯低身子拍了拍赵赵的背甲，抬起头看着高塔。
五万人在高塔中灵气腾腾地修炼，这种场景光是想想就觉得很震撼。
其名为塔，但不是宝塔样式——莫余在的时候建筑设计还没延伸出宝塔这种概念，倒是金字塔那种塔形建筑物有上一些——看起来像是一座插入高空的方尖碑一般，外表覆盖的材料隔绝了内外灵气交流，也隔绝了其他探查方式，以至于白瑞树在塔外甚至看不出这座塔有几层。
和解剖中心的外墙那只反射蓝光的合金玻璃外壳不同，这座塔的外壳被做成了磨砂质地，光线照在其上只有漫反射回来的柔和白光，至于修炼塔的入口，则是四个黑黝黝的门洞，其上采用的法阵设计赫然和青苗营地外围包裹的法阵相同。
修炼塔下的土层也有奇异的法力波动传出。白瑞树将目光转向地下，接着又转回到甘兴学身上——这股法力波动无遮无掩，压根没有掩饰的意思，甘兴学总得把缘由讲给他们听。
第一百五十五章 综合体育场和虚拟推演馆
如此毫无遮掩的法力波动当然不止白瑞树一个人能察觉，一众学生的目光在地下和甘兴学之间梭游，甘兴学也不打算掩饰，大大方方地伸手指向修炼塔的地下空间：“各位同学，环绕青苗营地的法阵中心就在此处。由于法阵消耗较多，挂在修炼塔地下，通过收敛修炼室中逸散的灵气可以减少消耗，所以法阵中心就设在此处。”
“有些话得说在前头，法阵中心就在修炼塔地下，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没人看管，只有告示，你们可不要自己往地下室闯。前半段楼梯还好，灵压不大，后半段楼梯和地下室中的灵压错综复杂，这次营地安排的高境界修真者也只能在其中三班倒，你们要是有人误入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我或者老师可能会拼死去捞，但要是在后半段发来求救信号，那就连里头三班倒的高手都不能保证你们出来的时候能完整地出来，明白了吗？”
“能提问吗？”
“可以。”
“既然通往地下室的楼梯这么危险，为什么楼梯口没人看管？”
“楼梯口的灵压和楼梯内灵压相比，只有量上的变化没有质上的变化，长期久待对修真者依旧有不可逆影响。我军虽然坚决执行任务、牢记保卫银河共和国的使命，但让军士白白牺牲的任务，我们是不会执行的。明白了吗？”
“明白了。”
“好，我们接着去下一处。”
修炼塔应当是青苗营地的中心建筑物，又或者是在设计中位于中心。白瑞树从修炼塔旁走过时心有所感，回头看了眼过来时所见的景致，脑中将建筑物拼接到一处，形成了小半幅青苗营地地图。
白瑞树不敢说自己的法阵水平如何了得，但仅仅以高中生的浅见，也能从一路行来的景致里看出设计青苗营地的高手在法阵一道上技艺卓绝。只是还未看过青苗营地的全貌，这技近乎道的词汇终究说不出口，只能心中暗喜，将观摩青苗营地的设计提上日程，打算一到自由活动的时间，就先把青苗营地逛个遍，回过头来再去拼接营地全貌，好好欣赏其中的阵法真意。
这儿白瑞树心中想着阵法之美，那儿甘兴学就已经带着队伍到了又一座特殊建筑物前开始介绍，这次白瑞树挂在了队尾，目光只冲着建筑物的样式和方位去了，注意力太集中，没认真听甘兴学在说什么。
大意就是这座建筑物是青苗营地的综合体育场，蛮荒世界的学校的体育场里的器材这里应有尽有，各位学生在综合体育场里想怎么练就怎么练，等第一阶段的使用意见汇总之后还会有很多器械运来投入使用。
但见识过解剖中心和修炼塔之后，这种“应有尽有”的综合体育场在一众学生中已经上不得台面了。
你说你体育器材应有尽有，体育器材这种耐用品平摊之后能值几个钱？能比修炼塔里一天的供给更珍贵？
再者说了，兄弟姐妹们时间宝贵，不去修炼塔里泡着，那不成还来综合体育场泡着？保持最低限度的运动强度，能过各种硬性要求就成了，修炼塔和解剖中心不比综合体育场好使？
甘兴学也知道见识过了修炼塔之后，综合体育场对学生来说魅力不大，但依旧发表了一番简短精辟的言论，表示银河共和国的决策层对青苗营地的学生很是看好，希望学生们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云云，最后以“莫余的名言”收了个尾，算是把综合体育场过了一遍。
“那个名言真是你说的？”白瑞树跟在再次启动的队尾，询问正待在自己精神海中的莫余本尊。
“我当初搬运……呃，编的杂记太多了，我也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用到……”虽说修行之后记忆力大幅提升，但写文这件事，和读别人的作品不一样，别人作品中好的词句说不定看到了就记下了，但自己写出来的玩意，就算引用了名人名言，也有可能一转眼就忘了。莫余当时为了编写银河共和国的教材，想到哪引到哪，正是思绪最混乱最发散的时候，要让他想起来自己当初究竟引了哪些名人名言还真做不到。
白瑞树扯了扯嘴角，莫余的说法在他心里约等于是声明这句话就不是他说的，而是银河共和国当局的造物。他知道这句所谓的名人名言是他人托莫余所作，可其他人不知道，他又说不得，这让他觉得有些憋屈。
过了综合体育场后，走了些路，又花了些时间才看到新的独特建筑。
“你们在学校里分配名额时，都说青苗营地是随军军校对吧？”
“没错。”众学生回应。
“嗯，既然是随军军校，那么自然要教一些军校该教的东西。青苗营地的学生综合性要更强，按照上头的意思，固然要和你们强调纪律的重要性，但也不能把你们锁死了，而应该加强其他部分的能力素质。这座‘虚拟推演’场馆就是培养各位指挥能力的地方。当然，有些特殊的日子，这里还会举办大型联合指挥活动，到时候各位就能展现自己的指挥水平。听我那些当助教的同袍透露，这些项目的占分比较多。”甘兴学知道些内幕消息，此时暗暗提点，从而提升这些学生对虚拟推演馆的兴趣。
学生们果然上了心，此时目光在虚拟推演馆的外表上游移。
和修炼塔还有解剖中心比起来，推演馆的外表要素净许多，没有泛蓝色的反光也没有白茫茫的漫反射，只是简简单单的钢筋混凝土建筑，间或布置几个法阵，刷上几道清漆。
如果是解剖中心的设计首重科幻感，修炼塔首重神秘感，角斗场走杀戮的血腥，体育馆走运动的健康，那么虚拟推演馆主打的就是中正大气、沉稳厚重的风格。
甘兴学带大家在虚拟推演馆旁绕了半圈，接着便向着这趟引导的终点行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自由活动
队伍行进的方向在绕过了虚拟推演场馆后折了个锐角调转回去，从几幢教学楼和实验室间穿过，大概走了一段和修炼塔到角斗场相当的路程，甘兴学才指着一片楼宇开了腔：“这里就是男生宿舍。宿舍小区门口的告示墙上有楼号和分配名单，钥匙在门卫室领。各位，我的执勤点就在门卫室旁，开学之后，各位有需要，就来门卫室旁找我。好，解散。”
解散之后最先跑走的倒是甘兴学。他的引导任务又不是只做一批就能完事的，虽然干这活的不止他一个，但要来青苗营地的学生也不是小猫三两只，这几天他的引导任务注定繁重得很，今天白瑞树这拨算是甘兴学任务的开门红，除了有点纪念意义，甘兴学连一秒钟都不想浪费——说不定就在这段时间里，又一辆车载着青苗营地的学院到了角斗门。
甘兴学喊了解散，人又第一个走了，学生们自然没有待在一块的道理，纷纷作鸟兽散，跑到告示墙前看自己属于哪栋楼的哪个寝室。
……
寝室是按地域分块，再按学校细分，四人寝里刚好住着白瑞树、赵赵、邢建安、范元化四名学生，至于同年级的另外四位，则住在隔壁寝室——连人都不必认了。
几位齐心协力将寝室整理了一番。说是整理，只是把带来的东西找地方摆好，再将从门口领到的生活用品铺在床板上做些调整，认了认盥洗室和洗衣房的位置，就没了活可干，只能在寝室里枯坐着。
白瑞树微微弓腰，坐在一条铁凳上，目光落在寝室的门锁。
锁是法力锁，用的不是普通钥匙，而是法印开门。门也是法器，平时用法印上锁之后，门与门框之间就连点缝隙都没有，看起来倒像是从没有装过门一样。
法印用莫余的话来形容，就是蛮荒世界的修真二维码，其中的道理也和二维码相仿，不过一个像素点里的信息不止零和一——法力论阴阳就是两种，加上无是三种，若是配上五行意象，这就是十一种。
室内的涂装风格有些随机，白瑞树所住的寝室被涂成了银白色，而隔壁泽豪他们所住的寝室却是天蓝色，至于另一侧的寝室，则更是养眼，竟是草绿色。
问过了来帮他们安置物品的宿管，这些颜色没有特殊含义，只是包揽学生宿舍的施工队在完成了订单的必要内容之后觉得一众宿舍千篇一律，看着单调，便自掏腰包，打了申请之后将宿舍里头全都粉刷了一遍。
槽点挺多的。这片青苗营地怎么看都像是银河共和国官方施工队的手笔——毕竟是军方要的建筑，民间施工队入场，保密能力就低了许多——却又说是施工队自己掏的腰包。白瑞树是想不出其中究竟有何深意，说不定是施工队闹出的差池，毕竟是半年内火速修建了东四深渊市再到深渊这面修起了基地和青苗营地，有些小地方来不及更改也是情理之中。
反正室内配色这件事无伤大雅，不影响居住，众人的心思也就没再配色上多想——银白色虽然反光刺眼了点，但只要把窗帘拉上灯关了，室内还是很适合睡觉的，但草绿色环境，看久了多少会出现补色效应。
宿舍里除了床，还有些橱柜，甚至还装了灵视屏幕和基于灵视原理的“电话机”。宿舍的日常供能基本全靠灵材和灵石，算是修真科技的新时代智慧家居——烧钱的那种智慧家居。
不过这些消耗和修炼塔相比只不过是小头中的小头，四位稍微玩了会智慧家居，就觉得没劲，商量着去营地里逛逛。
白瑞树这便想起自己要收营地全貌于目下的事，和三位说了声，拿了自己的法印走出了寝室，下了楼梯，走出宿舍楼，七拐八绕才出了宿舍区。
宿舍区的占地面积很大。考虑到即使是对半开的性别比例，按总共四万人来算，男生宿舍也得有两万人的空额才能让学生们住满，故此楼宇数量也多，占地面积也大。
等出了宿舍区，白瑞树先是全速奔向了远离修炼塔的一侧，去找青苗营地的边界。为了以最快速抵达边界，白瑞树没走那些弯弯绕的石板路，而是踏在草地上全速奔行——这点不能学。
……
白瑞树靠着边界朝印象中角斗门的方向跑去。这层边界全是法阵构成的效果，如果贴在上面，触动法阵控制者的可能性很大。
白瑞树只是来学习青苗营地建筑中的阵法知识，可没打算触动包裹青苗营地的法阵的控制者。甘兴学都说了，高境界修真者就在地下室里三班倒，能够被一名少校说是高境界的修真者，怎么着也是在金丹大道上走出自己道路的猛人，他一个区区筑基高中生，惊扰到大佬肯定不好。
顺着边界见到了角斗门，再接着沿边界往前跑，绕过了女生宿舍后接着贴上边界，然后看到了虚拟推演馆，最终在男生宿舍前停下。
这一趟跑下来算是了解了营地外圈的建筑坐落方式，白瑞树挠了挠头，又去内圈仔细地查探了一遍。
等到白瑞树将营地内所有能走的路都走了一遍，也就大致知道了青苗营地的建筑布局。
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在青苗营地的两边，而中央的五座建筑大致有点一字排开的意思，至于三十二座教学楼，则是各占方位，有三十二种法术变化的含义。
至于包围青苗营地的法阵，也确实以这些建筑物的位置做了阵眼，不过没有白瑞树想象中将一整座建筑物变作阵眼那么奢侈，只是在这些建筑物上做了些附着的关键法器，充作阵眼。
按照法阵布置的建筑物和在建筑物之间串连的道路则带着令人赏心悦目的美感，即使其中的法力并没有洋溢到可视的地步，但光是按照阵图修建的建筑物本身就足够美丽。
白瑞树回转到寝室，自觉有所领悟，便小小地闭了个关，巩固感悟，等待新的一天到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掏出法印
从外头往青苗营地里运学生耗时颇久，半旬之内青苗营地连九成学生都齐不了，故此白瑞树他们的空闲时间还挺多，纷纷约了好友去营地里走走看看，体验各种设施的好处。
白瑞树和赵赵一路行到角斗场外，角斗场大门紧闭，透过门窗可以看见里头有人活动，是在开箱搬运，显然还未对外开放。
角斗场外面没什么好逛的，建筑设计得不错，但赵赵和白瑞树没一个是在艺术方面有天赋的，发现美的眼力也几近于无，倒是待在白瑞树精神海中的莫余对这座角斗场的外观品鉴了一番：“看着挺宏伟，可惜没柱子看。”
接着又晃悠到了解剖中心，解剖中心的大门倒是敞开着，一辆辆特种车辆从专用车道进出，看起来分外忙碌。
学生在解剖中心内有最高的使用权，虽然白瑞树和赵赵没意识到这一点，不过当他俩走近时，用法器查验两者身份的士兵已经验明正身，悄然移开了目光，给学生让开了路。
守门士兵的动作特别隐蔽，白瑞树的心神不在这方面，没能探到士兵的动作，只是张望着解剖中心的景象，和赵赵一起走进了中心。
解剖中心的一楼约有五米高，楼内有两条纵横相交的“主干道”，宽度也有十米之宽——这是在外头就能看到的，大门就宽八米。
解剖中心内灯火通明，采用法术给光。虽然法术给光的消耗比烧煤油灯还大——法术给光用的是灵石，制造灵石的人力成本可比开采矿物高多了——但胜在法术给光调控稳定，紧急情况下还能有多种供能方式，比如人力、人力、还有人力。
嗯，银河共和国的共识是这种上人就能用的东西才是最方便的，至于烧煤油利用蒸汽之类的机器，其人力成本可能会低，但往往没有法阵或者法术好使。
解剖中心有的是银河共和国提供的常规资源，甚至本身就是非常规资源的主要生产方，要是不做用灵石点灯这种事才奇怪。
如此宽阔的主干道当然不是摆设，就在白瑞树和赵赵走进门的时候，两名一袭白袍的研究人员如风一般擦过了他们身边，跑到外头的环形道路上拦下了一辆大货，打开大货后的舱门，钻了进去。
白瑞树和赵赵来解剖中心并无什么目的，也不急着去哪儿，就站在门口，想看看那两位研究人员在做什么。
灰白色的大货停在门前，轮胎稍稍地起伏了一下，一块平板从集装箱模样的舱室里伸了出来，落到地面上撑起支架成了一块缓坡。
钻进舱门的研究人员又蹿了出来，一边确认大货周围的车况一边招呼着“集装箱”内的工人，转瞬之间，一座多轮“担架车”从集装箱内咣咣咣地推了下来，顺着缓坡落在了马路上。
白瑞树看得一愣，那担架车宽有两米长有五米，上头的拘束用具全都用上了，捆着的却是一个看不出模样的血肉模糊的生物。
随即明白过来，这就是受了重伤或者已经死亡的深渊生物，这辆大货就是运载样本的专车。随车而来的还有坐在车厢里等候的工人——从青苗营地和解剖中心的保密等级来看，这些工人也不是一般人——就等着大货到站之后帮研究人员将样本运到解剖中心去。
两名研究人员看向担架车上的样本的目光热切得很，担架车上的法术效果全面开启，将样本和外部环境隔绝，保证样本不受污染。调整了一下担架车的方向，两名白袍一声轻喝，推着担架车像云一样飘进了解剖中心。
其疾如风，带起的气流吹在白瑞树和赵赵身上。
那架担架车在掠过白瑞树身前时，白瑞树的目光被迫审视了样本的上上下下。
这是一种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兽类，其具四足，有突出胸腔的脖颈和头颅，从四足末端的结构来看，并没有分化出手和脚的差别。
被拘束在担架车上的样本看起来已经失去了生命，但其部分身体组织依旧具备活性，出现微弱反应，但和周围完全没有动静的身体组织比起来，像是茫茫大海中的孤岛。
这兽类的关节应该被打断了，不然四肢也不会被如此柔顺地拘束在平平的床板上。在白瑞树一闪而过的构想中，深渊生物的活体样本或者完整样本应当是以更符合他们生前生活习惯的姿势送进解剖中心，而不该是打断了四肢之后捆缚在一个平面上。
担架车从面前一闪而过，赵赵长得矮些，看不见担架床上的情形，这时拉了拉白瑞树的衣角：“那担架上推的是什么东西？”
“血肉模糊的深渊生物样本，我们跟上去看看。”白瑞树抬腿朝担架车离去的方向快步走去，赵赵也紧随其后。
推着担架车在主干道上飞速穿行的研究人员总算停住了脚步，其中一人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一块法印“啪啪啪”地在墙上拍了几下，墙上便裂开一道口子，显出一处……“电梯”。
研究员推着担架车进了升降梯，又用法印在里侧拍了三下，墙壁便闭合。这时白瑞树和赵赵才赶到墙壁前，不顾其他匆匆路过的研究员的目光，伸手在墙壁上敲了几下。
传来的声音表示这是面实心墙壁，没有暗室。
“看来他们已经乘升降梯离开了，你说是向上走了还是向下走了？”
“我猜向上。先别说这个，刚才一路匆匆跑来，你有没有看见……”
“什么？”
“一路上那些房间看着都不像实验室，就连那些小路，我路过的时候朝里头扫了眼，也没见有什么生物样本在里头。”
“你的意思是？”
“想进实验室都得走这些升降梯，你有法印吗？”
“开寝室锁的法印能不能管用？”
“这我怎么知道。要不试试？”赵赵有些跃跃欲试地将自己的法印幻化而出，朝着墙壁，模仿着研究人员的样子，就是一阵猛敲。
第一百五十八章 升降梯
学生有解剖中心的优先使用权。
还未正式开班上大课的现在，白瑞树和赵赵当然不知道这句话背后究竟有什么含义，也没人告诉他们，他们打开宿舍门锁所用的法印，就是通行全校的学生证的一部分。
拥有优先使用权的法印理所当然地打开了升降梯大门，那两名研究员和担架车已经没了踪影，原地只剩下一间明晃晃的空房。
常用的升降梯有两种运行方式，不过这和眼前的景象没有关系。
赵赵提着法印走进了“电梯”厢室，白瑞树紧随其后。
进了舱室，赵赵又拿着法印模仿着先前实验人员的动作，啪啪啪地在墙上敲了三下，舱室果然关闭。
舱室大门闭合之后，连门与墙之间缝隙都没了。舱室通体生光，即使隔绝了和主厅的交互，也不见舱室内亮度有些许改变。
两者就站在这一片亮堂堂的舱室内，却不见舱室动弹。
“我们……有说过要去哪儿吗？”
“没说过，升降梯里也没显示。”赵赵提着法印在升降梯的舱室里转了一圈，没看到哪儿有文字标识。
“诶呀，我想起来了！”赵赵一声惊呼。
“想起什么了？”白瑞树被这一声惊呼吓了一吓。
“刚才我们追着实验人员跑过来的时候，我曾经看到两旁的岔路墙壁上贴着告示……兴许那就是升降梯的使用方法。”赵赵有些懊恼地敲了敲头，现在他俩是进了升降梯舱室但不知道怎么使用，灰溜溜地出去又不好看。
早知道现在要用升降梯，还不如在外头把所有告示都看一遍，将信息采集完全再做动作。
“先不去说会不会有人张贴升降梯的使用方式，就算真要张贴，升降梯的使用方法不应该张贴在升降梯旁吗？没看到就算了，别为难自己，这东西肯定有办法使用。”见赵赵在自责，白瑞树忙把话头岔开，目光在舱室中来回扫视，企图获得一些灵感。
既然这升降梯不是关闭后会自动运行的设计，那总得给乘客一个选择去向的方式。电梯里头的楼层按钮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但这儿没有按钮。
待在精神海里的莫余也麻了爪。他上辈子只见过按按钮的电梯，游戏里要是遇到电梯密室解密之类的题目，把谜面丢到他眼前或许还能通关，要是连谜面都得找，他就得上攻略网站找攻略去了。
白瑞树看了看四周墙壁，确确实实没有或是阴刻或是阳刻的说明性文字，通体平整光滑，两手拂过墙面，也察觉不出墙面有什么异样。
凝神细察，墙体内错综复杂但能看出规则的法力回路说明这间舱室确实另有乾坤，那两名实验人员带着担架床和标本，也仅仅只在白瑞树他们站在墙壁前思考用什么东西能打开舱室的这么一点时间里就已将舱室空出，说明升降梯内的“按钮”操作简便，无甚繁琐——不然赵赵将升降梯舱门敲开的时候，看到的应该是还没选好去处的两位实验人员。
“肯定有什么简便的方法。”白瑞树见赵赵的爪上依旧挂着法印，自己也心中一动，幻化一面法印出来。
“事情可能得着落在法印上，要不你们把法印往墙上贴几下。”莫余抱着玩解谜游戏如果啥头绪都没有就把整个画面都点一遍的思路指导白瑞树行动。
白瑞树听了一阵无语，不过这小两年的日子过下来，也知道这位脑内大佬说起话来是什么脾性。除了那些军国大事，不论和莫余聊什么都有可能听到跳脱之语。
白瑞树放空了脑子，就当莫余所说的是破局关键，抬着法印就朝墙上按去。
法印按下，不同于关门时快速拍击三下的反应，舱室墙面微微一亮，埋藏在墙面之后的法力回路一阵运转，在墙体表面聚集。
终于有字了。
“身份：学生……”一行光字在墙体上仙气飘飘地闪烁了两下，接着化光飘散，给下一行光字留出空位。
“学号：……”接着闪出的是学号，闪烁消失的速度极快，看起来有点保护个人隐私的意味。
“姓名：白瑞树。”这一行光字倒是多停留了一阵，有点给白瑞树“唱名”的意思。
“身份验证完毕。”光字闪烁三次，才消散而去。
之后光字再次出现，“201实验室”“兽类工程实验室”等等名目全都列在一个个方块中，方块排列整齐，看起来仿佛是一层层楼室堆叠。
“看出来了，这座升降梯至少没有人工服务，还是全自动的。”在尝试过语音控制升降梯，但理所当然地收获了失败之后，白瑞树放弃了朝空处喊话的愚蠢举动。
“这些方块的位置就是实验室的实际位置吧？”赵赵对照着墙壁上的方块排列图案，在一众方块的最下处找到了一个闪烁的亮点，“看来这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最下一层，也就是一层。”
“看来是找不到刚才那两位推着标本到哪去了。”白瑞树的目光扫过整片方块阵列，这些方块除了位置有差异，里头的名字有差异，就连闪烁的频率都一模一样，光强上也看不出差别。
从光字上找出那两位实验人员究竟去了哪的思路宣布失败。
“我们没必要只看他们的。如果我们能通过升降梯抵达这些实验室，那么……”
“好吧，其实他俩推来的样本我也看不懂，我只是看了热闹。”
“既然是看热闹，那我们看哪座实验室的热闹，不都一样嘛。”
“说得有理，那我们随便选一个。”
“这个实验室就不错，晶体与深渊生物交互实验室，看起来就很贵。”
“我觉得旁边这处看起来更贵一点……好吧，就它了。”白瑞树伸出手指，在实验室名字上点下。
“晶体与深渊生物交互实验室”的名字瞬间大亮，其他亮字方块就像是崩塌的沙丘一样消散，一时间，升降梯舱室的墙壁上只剩下了实验室的名字和代表舱室所在位置的光点。
第一百五十九章 米立刀
光点轻轻一闪，白瑞树便发觉舱室内空间发生变化。未发动前，舱室就如同平静海面上的一艘小船，选定目的地之后，舱室周围法阵启动，搅动空间，让舱室随暗流而动。
这里的法阵知识牵扯到空间的简单应用，虽然还不是破碎虚空再造天地那般宏大的力量，但也需要很多知识储备打底才能理解。
白瑞树还未学到如此深远的法阵知识，但这并不影响他感悟舱室移动过程中的空间变化——即使他还不能理解这种变化背后的深意，不过空间变化中的美感却是他能够领会的。
睁大双眼，手掌不自觉地张开。白瑞树站在舱室内，没有发觉自己正在舒张肢体。空间变化是用身体和神识感知的，越是在空间中铺展自己的感官，越是能感受空间变化过程中的暗流和变化。
不仅白瑞树张开手掌，微抬手臂，赵赵也伸开了爪子，凝神感受升降梯移动时的空间变化。
舱室在五秒后就已抵达目的地，墙壁上的光点停在代表实验室的方块前，空间停止变化的下一刻，舱门打开，来自外界廊道的光芒照入升降梯舱室，舱室内部的光芒顺滑地降低一个亮度，提醒舱内的乘客，升降梯已经到站。
白瑞树和赵赵未曾闭眼，且都在感知空间流动的奇象，舱室内空间停止变化时两者就有了感应，等舱门打开，两者直愣愣地看着舱门外的廊道，和正对舱门的实验室大门。
白瑞树和赵赵走出升降梯舱门，站在实验室门前，神识发觉身后舱门关闭消失。
白瑞树转身，眼前的墙壁浑然一体，看不出曾经有一扇门在这打开。
没有用手上的法印去拍打墙壁，只是简单地伸手去拂墙，感应墙内的法力流动。
墙体背后确实有一处仓库，但不是升降梯的舱室。
再用法印朝墙上拍了几下，升降梯的舱室显现，打开舱门，其内空无一物。
白瑞树没进去，而是在门边的墙上敲了三下，舱门消失，伸手去贴墙，墙内依旧是仓库。
“升降梯用的是空间法术？”赵赵凑了过来，但没有伸爪去点墙，而是看着白瑞树手中提着的法印，和紧贴在墙上的手。
“应该是。这背后是仓库，但还能召出升降梯，升降梯也能自行消失。真是……这座解剖中心也真是太珍贵了。”白瑞树收回了贴在墙上的手掌，升降梯用的竟然是全套的空间技术，硬要说的话，解剖中心的空间利用率挺高（修真意义）。
“参悟不透，不想了。现在怎么办，实验室就在眼前，但门却是关着的。”白瑞树转过头来，再次面向“晶体与深渊生物交互实验室”的房门。
“还是说要顺着这里的廊道去其他地方看看，我看那边就有一处实验室，门也……当我没说。”白瑞树刚抬手去指廊道尽头那座正微微开着门的实验室，就有一名实验人员裹着白袍如疾风般窜进了实验室，顺手把房门带上了。
“就这间吧，刚才在升降梯里选的就是它。”赵赵走到门前，抬首去看房门。
实验室的大门并不透明，门上方有灯亮起，照出“正在使用”四个字，可见实验室内是有人的。
赵赵看了一圈，没看到门铃等物，伸出爪子试了试门，门也不是虚掩的，便用神识去拉大门把手，没拉动，大门被锁住了。
“会不会是危险实验，锁上门就是为了防止不通内情的人员进入？”赵赵退了一步，以他在东湖高中的见闻，锁门的实验室往往是在进行一些危险操作，通常谢绝外人出入。
“危险实验的灯也没亮。‘青苗营地的学生对研究中心内的所有设施拥有优先使用权’……方才我们用法印能敲开升降梯的大门，现在……”白瑞树看着手中的法印，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对啊对啊，快把门敲开。那个少校都说你们有优先使用权了，不进去看看岂不是太亏了，快把门敲开！”莫余在白瑞树脑海中煽风点火，自从他在白瑞树脑海里醒过来，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成了通过白瑞树的视角到处找乐子，其中劝说白瑞树找乐子也是乐子的一环。
“要不试试用法印敲实验室的门？说不定里头的人听见了，能给我们开门。”赵赵顺着白瑞树的话头往下说。
“那就试试。”白瑞树抬手将法印按在了实验室大门上。
他本想敲来着，但想到这是实验室的大门，不是升降梯开门处的厚墙，手中的法印便只是高高抬起轻轻落下。
“正在使用”的绿灯顿时熄灭，白瑞树不明就里，下意识往后退去。
五秒钟后，实验室的门打开了，从中探出一人：“白瑞树……哪位是白瑞树？”
白瑞树忙答应了一声，匆忙间扫了下这位……大学者。
此人腰板有些弯曲，身姿有些佝偻，看起来身高约在一米七左右。头颅扁平，本应是直发的发丝因为少有清洗而卷成一团，搭成些许发卷盘在头上，隐约能看出来是中分发型。
身上穿着的衣服则是一身白袍，其清洁程度和他的头发完全不符，至于脚下踏着的靴子，则是特制的法靴，有种种功效，包括但不限于踏雪无痕。
一对眼睛看着有些狡黠，不过眼睛下的蒜头鼻和一张大嘴则毁去了眼睛中狡黠给整张面容带来的唯一一点灵光，让他的颜值彻底没了受人称赞的可能。
老实说，光从面相来看，他长得并不聪明，如果让他换上一身常服走到街头，没有人能把他和某一个科研方向的终极大佬联系起来。
此时他正站在半开的实验室大门前，看着站在自己实验室门前的白瑞树和赵赵，有些无助地挠头：“你们是来参观实验室的吗？”
白瑞树看着对方的胸牌回答：“呃，我们是来参观实验室的，米先生。”
胸牌上清清楚楚地写道：晶体与深渊生物交互实验室负责人，国家大河学者，米立刀。
第一百六十章 国家大河学者
米立刀是何许人也，白瑞树之前从未了解过，也少有听说“晶体与深渊生物交互”这样的科研项目，对米立刀的相貌身形更是谈不上有眼缘。但这胸前的名牌却写的清清楚楚：“国家大河学者”。
国家大河学者，莫余曾经查阅过有关这个称号的资料——当然是在白瑞树的帮助下查阅——这个称号具有很强的说明作用，只要是拥有这个称号的学者，都是其领域的翘楚。
该称号类似地球上的“长江学者”，但又有些不同。国家大河学者的称号仅能由做出了重大贡献的学者保持，且每个领域中仅能有一位学者在同一时间段内拥有该称号。这个“同一时间段内仅能有一名学者拥有该称号”的区别牵扯到修真者的寿命问题，也是蛮荒世界的特有产物。
至于称号冲突、时间段混乱等等称号发放中可能存在的问题，自有一套判定学者资格的体系存在。这套体系已经经历了长期实践的考验，出现错漏的可能性早已变得极低，此时又是白纸黑字地写在胸牌上——这位看起来没什么灵光的米先生，就是一位如假包换的国家大河学者。
也就是说，在“晶体与深渊生物交互”——也许还要广阔——的领域中，他就是首屈一指的专家。
白瑞树也未曾想到，自己拿着法印随便“敲”开一座实验室的大门，从门中迎出来的就能是这样值得尊敬的人物——大河学者的品德往往也无可挑剔，要不是怕唐突了大佬，白瑞树现在称其为“米大师”都没什么问题。
“既然是来参观实验室的学生，那就进来吧。等等，这位是？”米立刀给白瑞树让开了路，目光一转，看到了赵赵。
“我也是学生，我也是来参观实验室的，我叫赵赵！”赵赵抬了抬挂在爪尖的法印，想要证明自己的身份。
米立刀既是深渊方向的学者，自然也有修为在身。倒不见他使用外物查验，只是运起神识，扫过法印，就知晓了赵赵的身份：“请进。我这儿的项目或许对你有些用处。”
白瑞树和赵赵先进了大门，但眼前并不是实验室，而是又一重隔离门。
回头去看米立刀。米立刀将外头的门关上，从内部打开了“正在使用”“已有学生”的指示灯，这才转过头来，看见了白瑞树和赵赵疑惑的目光：“你们……哦，先来把这两套隔离服穿上，免得过会实验体暴动。”
说话间从旁侧取出两套法器，白瑞树接过其中一套，展开看了看。
这套法器看起来像是一块玉石，其中篆刻法阵——篆刻法阵的手艺挺好，至少白瑞树现在做不到——法阵效果起码有隔绝、防护两项，并留出了一处可供法力注入的阵源。
用眼角余光瞟了眼米立刀的表情，白瑞树没能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毫无疑问，这位大佬虽然很和蔼地将他俩放进了实验室，但总不希望自己放进来参观的学生连一点主观能动性都表现不出来，推一下动一下，那样的话再有耐性的教师都难以为继。
起码得在穿隔离服上表现得有点脑子。
白瑞树和赵赵对视一眼，都把法力朝手中法器的阵源灌了进去。
要表现得有点脑子，就不该在穿隔离服这一步浪费太多时间。而且，就算做错了，不过是穿隔离服做错了，大佬又在旁边看着，如果这样都能把自己伤到，他俩以后也不用进这座解剖中心了。
手中的法器有了动静，其中篆刻的法阵痕迹在法力注入后就隐去不见，接着玉石就有了熔融态势……
眼角余光再次瞟向米立刀，这次大佬有了动作，他从旁侧拿来了一套一模一样的法器，也朝阵源中灌进了自己的法力。
看到这一幕，白瑞树放心了。连大佬都是这么做的，看来自己在第一步表现得还算“有脑子”，不是朽木不可雕也。
手中玉石化作贴身薄膜，牵扯不到行动，呼吸时也觉查不出来，就好像熔融后裹遍全身的场景只是一场幻梦，只在身后尾椎处留了一个插销般的东西。
“实验过程中不要去拔，等来到隔离区，再拔掉它，隔离服会变回刚才的样子。现在准备进隔离区。”米立刀带着白瑞树和赵赵打开了隔离门，进了隔离区。三者挤在一片狭小空间中，等着“换气过程”结束。
莫余评价：“这不就是哆啦A梦的尾巴嘛，拉一下打开了，再拉一下关上了。”
“哆啦诶梦是什么？”白瑞树看着米立刀拍在墙壁按钮上的手掌，在脑中回问。
“呃……是一种机器人……你不必管，当我乱说就成。”莫余没了声息。
换气过程很快就完成了。米立刀放开了按钮，打开另一边的隔离门，三者这才走入真正的实验室。
实验室里已经有两人在操作，这时看见米立刀带着一人一蝎进了实验室，便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操作暂停花了一阵工夫——快走过来，口中称呼老师，注意力都在白瑞树和赵赵身上。
“这两位是来我们实验室参观的学生，这位是白瑞树，这位是赵赵。嗯，这是跟着我做项目的队员，这位是卢国安，这位是卓天瑞。”米立刀给双方介绍了一下。
“学弟们好。”两名实验员对米立刀执弟子礼，也知道青苗营地中建设解剖中心的目的，此时就把白瑞树和赵赵当成了师弟，称呼就成了“学弟”。
“学长好。”白瑞树和赵赵打蛇随棍上，有梯子上梯子有台阶上台阶。
“你们跟他们讲讲我们这个项目的原理，我去看看刚才的实验结果。”米立刀刚才带人做实验做到一半，被白瑞树的法印愣是敲出了紧急暂停，倒也不生气，现在将白瑞树和赵赵引了进来，心思就又到了中途停止的实验去了。
米立刀去检查实验结果，两位“师兄”便依米立刀的意思，将白瑞树和赵赵领到一旁，对着提纲和实验记录讲起了他们的项目原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水木晶
晶体，在地球上的主流定义是“具有整齐规则的几何外形、固定熔点和各向异性的固态物质”，晶体所具有的各种性质，通常是因其微观结构而定。
蛮荒世界的微观视野和地球上大有不同，修真者的神识可以做到更精细地观察，不过在把倍数放大到十的十次方后依旧找不到和宏观世界迥异的差距——指的是看见物理上的不连续——时，莫余便不对自己从地球带来的理论保有全部希望了。要么是自己设定的长度单位和地球完全对不上号，要么就是这个世界的底层逻辑和地球不一样，甚至可以两者兼有。
总之，直接套用十的负十次方米为原子的数量级这一条，在蛮荒世界肯定行不通。
由于始终没能发现物质的“粒子性”，又或者说始终没能发现物质在微观世界的离散性，为了贴合蛮荒世界的实践实际，蛮荒世界的科学理论和地球上大有不同，若是说到对“晶体”的定义，也没有采用“其由于微观粒子的排列不同而性质不同”这个观点。
“晶体拥有各种特性，影响这些特性的因素有很多。对我们这个项目来说，最重要的是其中阴阳五行的相互影响，还有灵气在其中的运转方式。这两样是晶体特性的决定性因素。”学长拿过一块灵石，向白瑞树讲述蛮荒世界的晶体理论。
“比如我们常用的灵石，就是晶体的一种。现在制作灵石，其中的阴阳五行分布和灵气运转方式都是由‘注灵式’的法术自动生成，将这两者统合之后以普适性的法术实现功能。我记得这项技术在新历169年得了银河最高修真奖，在当时便是一项极为重要的发明。在那之前，要想制造灵石，得根据所用原材料的特性和模样计算注入法力后的储能结果，得出五行分布和灵气运转方式后才能逆向推出注入方式，啧，自从有了‘注灵式’后，就不必做这样繁琐的工作了。”手握灵石的学长看着手中的灵石轻轻摇头，若是回到新历二世纪，到那个注灵式尚未诞生的时代去，计算“灵石”制作方法的方案就是当时研究生的工作——虽然他早已脱离了那个阶段，但想象一下就够头痛了。
“为了计算方便，那个时候人们要制作灵石，通常使用最好计算的‘石料’作为原材料，‘灵石’之名也是从此而来。那可真是艰苦的时代。”“学长”看起来三十岁出头，但从其实力来看，应当是驻颜有术，此时手握灵石摇头晃脑，包在下巴上的须囊前后摇晃，看起来挺有趣。
“嗯，灵石中的灵气运转方式比较经典，我给你们讲讲这个运转方式的构型……”学长手中高举灵石，但话到这头又停住了。
“哦，这是高中内容，你们应该学过了，那就讲讲五行分布。”
另一人有些无奈：“卢，老师是让我们给学弟讲讲项目原理，不是从头开始上课。”
“……我知道了。咳，那就说回原理。在一次实验中，我们发现晶体对深渊生物有影响，于是就有了这个项目。”说回项目本身，卢国安就有了点“惜字如金”的味道。
他不往下说了！
白瑞树和赵赵还等着听呢，这位大佬没下文了！
卓天瑞无奈，接过卢国安手中的灵石：“拥有特殊五行分布和灵气运转方式的晶体，会触发深渊生物的生理机能，达到一定程度控制深渊生物活动的目的。本项目的上一个成果是利用晶体控制飞行类深渊生物搜寻深渊生物群居地的技术解析。”卓天瑞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说明书模样的纸册，上头写得明明白白。
“项目做到最后，理论上可以使用晶体对蛮荒世界的生物进行修改……不过这也是说说罢了，我们还没找到深渊生物和蛮荒生物在这方面的共性。你们大可以放心，这个项目在伦理审查会那儿已经通过了。”卓天瑞讲的是这个项目的最终目的，顺带着打算消除两名学生的疑虑。
毕竟使用晶体对生物进行修改这件事，听起来就很容易和伦理审查会打起来。
“至于我们现在在做的项目，是研究四足深渊动物在晶体影响下的行动。现在是瓶颈期。”卓天瑞指了指米立刀正对的“玻璃柜”，其中正坐着一头深渊生物。
米立刀整理了之前的实验状况，拿着一张表格走了过来：“都过来看看吧，我觉得项目还需要更多数据。”
三人一蝎围了上去，只见表格上写着“晶体种类、深渊生物种类、放置位置、举动”四项，晶体种类全是一种晶体——白瑞树看不懂，深渊生物种类也都写的是同一种——白瑞树还是看不懂，放置位置倒是不一样些，什么“脑后一厘米”、“脑后二厘米”等等，至于举动，则是杂乱无章的一片片记叙文字。
“看起来像是大失败了。”躲在白瑞树脑子里的莫余确认了两件事。第一，躲在白瑞树精神海中时，即使是这几位大佬的修为水平也发现不了白瑞树脑中的异常；第二，这场实验要么是变量设错了，要么是误差过多了，再不然就是理论出了问题——总之，莫余不太能从这份表格上的记叙文字中找出其中可能存在的规律。
“项目不是一天就能做出来的，上次从发现规律到得出成果就花了两年时间，这次从头开始做项目，大家做好心理准备。”米立刀把表格放回了文件夹，看了眼在玻璃柜中缓慢运动的深渊生物，走过去取下了卡在槽中的晶体，拿在手中，走到白瑞树面前：“这是水木晶，你拿在手中感受一下。”
白瑞树依言接过，这枚被做了消光处理的晶体在手中表现出磨砂质感。不过质感显然不是米立刀要让他感受的东西。
这块晶体中，五行分布主要由水行和木行组成，其余三行几不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