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空欢喜一场
那大船果然速度极快,随着水手整齐的号子声,所有人一起划桨,乘风破浪直冲到对岸。
夏侯霸三人紧抓船舷,眼睁睁看着那些渔船全都被风浪打翻,船夫在水中挣扎惨叫,张维也不知在何处。
船到码头还未听闻,夏侯楙便迫不及待跳上岸,指着船夫大叫道:“快去把那些家具捞上来,重重有赏。”
船夫为难道:“数九寒天,下水很容易抽筋,风浪又大,一个不小心便会送命。”
“我给钱!”夏侯楙惦记着黄金,大吼道:“捞上来给你一块黄金。”
“就算给一船黄金,也得有命花啊!”船夫却只是无奈摇头。
夏侯霸让所有人快速下船,抱拳道:“那些船夫实在可怜,劳驾船家速去救人。”
“小的先去救人,至于东西,能捞多少是多少!”船夫调转船头便去救人。
“黄金,我的黄金呐!”夏侯楙蹲在岸边,捶胸顿足。
夏侯霸也面沉似水,脸色十分难看,若是那些黄金拿不走也就罢了,偏偏拿到手却又掉进江中,更让他难受。
曹泰苦涩一笑道:“到手的功劳,打了水漂……”
“剑,青釭剑怎么办?”夏侯楙忽然跳起来,抓住曹泰的衣领:“没有黄金,如何向丞相交代,你说!”
“放肆!”曹泰大怒,一把推开夏侯楙,沉声道:“此计是我三人所定,为何揪住我不放?”
“主意是你出的!”夏侯楙双目充血,怒吼道:“你说过万无一失,都怪你!”
“怪我?”曹泰也毫不示弱:“若不是你去青楼厮混,又怎会有此事?”
“二位不必吵了!”夏侯霸劝住二人,无奈道:“两百万钱绝非小数目,我三人根本无力赎回青釭剑,唯有……据实向丞相交代。”
南阳之战,曹操集中原之力,才凑足三百万赎金,曹氏、夏侯氏各族更是倾尽家财。
这次买家具,随身玉佩等有价值的东西全部当掉,还欠下刘琦两百万钱。
借据和青釭剑都在襄阳,如今黄金沉江,这笔巨款已超出他三人的能力范围。
“丞相会宰了我的!”夏侯楙带着哭腔,跌坐在石头上,抱着脑袋十分痛苦。
不多时大船返回,救了七八名船夫,个个冻得嘴唇发紫,瑟瑟发抖,船上之物全都沉没,只捞回来五个水床,两张桌子和四条长凳。
望着湿漉漉的货物,三人目光空洞,不用问,装着黄金的桌子和水床早已沉到江底去了。
夏侯霸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找来船夫问话,却不见张维在其中,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春天的梦,秋天的屁,到头来都是一场空呐!”
船夫见三人愣神,一声长叹,好言劝道:“这汉江之上,每年不知多少商队货物沉没,但只要人活着,便是幸事,权当花钱消灾,有人还要回来祭奠龙王,感谢不收之恩,三位公子幸无大难,今后的路还长,要看开些。”
“花钱消灾?”夏侯霸一怔,想到张维死于江中,确实有些庆幸,不过又想到两百万钱,又苦笑道:“我三人的性命,也不值这些钱。”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曹泰拍拍夏侯霸的肩膀:“老天注定你我不该有此功劳,此事我三人一起承担便是。”
夏侯霸深吸一口气,谢过船夫,见那些桌椅已经浸水残缺,再带回去也无用处,便送给他们,只留下五个水床。
回头看看众人,还是来的那些人,不由摇头叹息,果然如老者所言,此行襄阳,真如做梦一般,空欢喜一场。
正吩咐众人收拾赶路,夏侯楙红着双眼走过来,言道:“我有一计,可免丞相责罚。”
夏侯霸有些不信:“兄长能瞒得过丞相?”
夏侯楙微哼一声,缓缓道:“张维已死,黄金沉江,一切死无对证,质押青釭剑只有我三人知道,就说……就说江上遇险,青釭剑也不慎沉入江中……”
“呸!找死!”话音未落,夏侯霸便打断了他,沉声道:“我三人立功心切,铸成大错,若据实上报,丞相或许还能网开一面。若再骗他,可是罪加一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夏侯楙不服气道:“只要我三人不说,谁知此事?”
曹泰在一旁冷笑道:“刘琦那小子爱财如命,你以为他不会来要账吗?若有一日他拿出青釭剑,如何向丞相解释?”
“这……”夏侯楙一怔,旋即又怒道:“丞相怪罪下来,也有你一份。”
夏侯霸蹙眉道:“丞相未必便会因一把剑而杀人,我只担心欠下刘琦巨款,若不能偿还,我三人必会为天下人耻笑,言而无信,此非大丈夫所为也!”
曹泰冷嗤道:“有人在襄阳买了私宅小妾,还算有所收获,我二人赔个精光,还要背上骂名,真是个扫把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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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楙大怒道:“曹子明,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到现在又要血口喷人?”
“不必再吵了!”夏侯霸言道:“此事由我三人一起承担,只要诚心认罪,不看父辈之面,也要看同族情分,今后戴罪立功便是。”
夏侯楙看着那几张水床,忽然眼前一亮,拍手大叫道:“我有个生财之道,定会还清这笔账。”
曹泰撇嘴道:“你只会花钱,哪懂得挣钱?”
“哼,走着瞧!”夏侯楙忽然恢复精神,傲然道:“我若偿还这笔欠款,你又如何?”
曹泰向来看不起夏侯楙怯懦纨绔,冷笑道:“这笔钱本是我三人一起借的,你若还了,我便欠你人情,今后愿听你调用。”
“若不能偿还,这笔账都算在我头上!”夏侯楙拍拍胸膛,向曹泰伸出小指:“拉钩为定!”
“小儿把戏!”曹泰不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仲权可为证。”
夏侯霸心中惆怅失落至极,无力地摆摆手:“好了,上路吧!”
随从们背起水床,一行人赶往樊城,他们的马匹都留在馆驿,有人专门照料。
夏侯楙摸着水床喃喃道:“丞相日驭数女,但愿这几张床能让他满意。”
曹泰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夏侯楙忙道:“我说丞相日夜操劳,还好有这水床可解乏。”
曹泰写乜着夏侯楙:“你最好说的是国事。”
第122章 休养生息
夏侯霸一行离去不久,武关的消息便送到襄阳,青釭剑果然派上大用场。
刘琦大喜,加封魏延为平寇将军,派傅肜领兵三千增援。
以武关的险要,加上这两员大将,一万守军足以对抗十万曹兵。
随后又将孙乾请来,让他再去一趟卧龙岗,向诸葛亮问计,前往关中与马腾联络,搅动关中局势。
诸葛亮成婚之后,本想就到襄阳上任,但已到冬日,不宜出兵,正是休养生息之时,内政人手足够,刘琦让他在家安心度蜜月。
历史上诸葛亮晚年得子,大概就是因跟着刘备东奔西走,又常年忙于政事,操劳过度而一直没有子嗣,以至于后代年幼,遭灭门之灾,虽说壮烈,但也令人遗憾。
如今荆州稳定,足有大把的时间让他们夫妻团聚,若诸葛亮在壮年时生下诸葛瞻,加以悉心教导,必能成大器。
此时东吴也已退兵,江夏有关羽镇守,孙权也不敢轻举妄动,四海之内看似平静下来,实则暗流涌动,来年必有大战。
刘琦加紧向王越学剑,与徐庶、史阿等切磋,加上他后世的一些理念,进步极快,众人其乐融融。
这一日习贯喜滋滋带来一壶酒,请刘琦品尝,浓浓的酒香在这个时代绝无仅有。
刘琦提出的蒸馏法提纯,经过几次尝试改进之后,又提纯不少。
酒精的沸点比水低,酒蒸汽先上升,习媛虽不懂得这个道理,但一试便知可行。
马上重金聘请酿酒师进行尝试,从最初的两口锅,到打造酒甑蒸馏器,纯度越来越高。
古人并不笨,只是没找到方法而已,这个方法看似简单,但仅此一步,可能需要几百年的摸索。
“这只是兑了水的二锅头!”
刘琦还是摇头:“这些蒸馏酒,还能多次提纯,而且不同的粮食酿造,滋味各不相同。”
习贯跺脚直叫苦:“哎哟我的老弟,你可知此法出酒率极低,这一壶就用了十坛普通酒,成本高出十倍以上……”
“那怕什么?”刘琦细细地品着,这只是原浆,口感还差了些,言道:“物以稀为贵,有此佳酿,还愁卖不出高价?”
“道理是如此,”习贯还是习惯地搓着手:“只是这投入有些太大,每日耗费粮食极多,你可知南阳一战,粮价又涨了五倍?”
刘琦放下酒杯,笑问道:“你可想过,除了粮食,其他东西也可以酿酒?比如水果、松子等等。”
“这……”习贯瞪大眼睛:“这不是异想天开?”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刘琦很是大气地一挥手:“不去尝试,你又如何知道?”
“好好,我回去便告知小妹!”习贯看刘琦不像是开玩笑,将信将疑,又道:“小妹说此酒即将问世,还未有名称,请大郎给取一个。”
刘琦点头道:“这几日我会去酒坊一趟,再做商议。”
习贯走后,刘琦马上让刘能驾车,带着蒸馏酒直奔黄家而来。
蔡氏被灭门,唯有黄承彦夫妇未受波及,刘琦知道此事和大蔡夫人无关,也不想与黄家交恶。
黄承彦在荆州名望极高,但无意功名,刘表曾请过几次,都被他拒绝,闲散之余,最好饮酒,酒葫芦终年不离身。
蔡家的事关乎政治,甚至可以上升到皇权,刘琦不好多做解释,唯有带着这壶酒,希望将这层隔阂消弭于无形,也是帮诸葛亮解除顾虑。
黄家刘琦也曾来过几次,不过后来随着蔡夫人的强势压制,黄承彦也刻意与刘表保持距离,这几年再未来过。
马车停下,只见院门比原先更加斑驳,土墙上长满荒草,院中的那棵老梅树却愈发茂盛,枝条伸出墙外。
刘能上前叩门,一位中年人开门,正是黄承彦次子黄焕,看到刘琦微微一怔,却是神情淡漠:“不知将军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刘琦抱拳笑道:“冒昧打扰,特意来拜访……黄前辈,不知令尊在否?”
以前叫黄承彦为姨夫,但现在连襟成了仇家,这个称呼便有些尴尬。
黄焕微微蹙眉,似乎想拒绝,但刘琦是当今荆州之主,如日中天,不敢私自作主,顿了一下言道:“请稍候!”
看黄焕竟关上门,刘能大怒,就要上前踹门:“好大的架子,谁给他的勇气?”
刘琦拦住他笑道:“我们是来拜见黄老,何必与其他人一般见识?”
片刻之后,黄焕开门相迎:“家父正在书房,将军请进。”
刘琦颔首进门,刘能抱着酒壶,经过时嘀咕道:“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刘琦回头呵斥道:“刘能,你现在可是飘了啊!”
刘能嘿嘿一笑,低着头不再说话,想半年前他父子跟着刘琦,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刘福托人买了几亩地,让自己回乡安家,差点就娶了邻村的王寡妇,那时候哪想到会有今日的风光?
来到书房门口,便闻到一股酒香,黄承彦须发皓白,但精神矍铄,正在专心煮酒。
汉代喝的都是发酵酒,酒精度数很低,质量稍差的浊酒,需要用纱布过滤,好酒放久了也有沉淀物,所以才要临时煮酒。
刘琦并不着急,静静站在门口,片刻之后黄承彦才抬起头来,摇头笑道:“当真是越老越糊涂,老夫我一碰到酒,便什么都忘了,贵客临门,实在失礼得很!”
同为荆州名士,黄承彦与司马徽却大不相同,做事率真,不拘泥于礼法,出门也是短衫芒鞋,混在百姓中根本认不出来,颇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
“无妨!”刘琦笑着进门,抱拳道:“在下自知前辈好杯中之物,近得佳酿,专程送来,今后再也不必煮酒吃了。”
“不用煮的酒?”黄承彦白眉一抖,眼睛便盯住了刘能怀中的酒壶,抚须道:“只这一小壶,将军未免太小气了些。”
刘琦笑道:“虽只有半斤,但也怕前辈喝醉!”
“哈哈哈——”黄承彦抚须大笑道,“老夫饮酒数十年,曾经斗酒不醉,如今虽年纪大了些,也是千杯不醉,这小小的一壶,何足道哉?”
刘琦淡淡一笑,知道黄承彦并未吹牛,这些浊酒度数与啤酒相当。
斗酒不醉听起来酒量很大,但差不多也就是一件啤酒而已,后世的烧烤摊、酒吧等场所,这等酒量的大有人在。
但他今天带来的可是四五十度的白酒,谁敢这么喝?
第123章 称兄道弟
刘琦将壶盖揭开,黄承彦的笑容便僵在脸上,两只眼睛像蛇一般盯住酒壶。
“好酒!”黄承彦瞳孔放大,眼中冒出光芒。
刘琦将酒壶递过去:“若非好酒,岂敢送与黄老品尝?”
闻到浓烈的酒香,黄承彦双手小心地捧着酒壶,轻嗅一下,瞬间便觉得煮的酒不香了。
“此酒从何而来,叫什么名字?”黄承彦吐出一口气,白须兴奋地抖动着,激动不已。
刘琦笑道:“此乃新酿之酒,尚未取名,正欲黄公品尝,赐教一二。”
“哦?”黄承彦吧唧了一下嘴,先放好酒壶。
转身将炉子上的酒具撤去,刚才还小心翼翼对待的美酒,此时如弃敝屡,随意扔在了旁边。
两只极其精美的瓷杯,外层为金紫色,雕刻翠竹祥云,内部翠绿光滑,足有茶碗大小,这两杯恐怕就有一两。
刘琦斟酒,酒水明亮如山泉,响声清澈,在这杯中晶莹剔透,愈发诱人。
“吾为刘氏子弟,不忍眼看江山沉沦,诸事身不由己,若有得罪之处……”
“嗳,如此美酒,却谈俗事,有如花下晾裤子,实在大煞风景!”
黄承彦不满地摆摆手,正色道:“饮酒如对美人,当以风月为佳,方得其中之妙。”
刘琦已明白黄承彦并不介怀,笑道:“晚辈失礼,自罚一杯。”
“嘿,你想多喝不成?”黄承彦一瞪眼,举杯一饮而尽。
“啧啧啧——”喝完之后,又仔细地砸着嘴,连连点头,“好酒好酒,不想世上竟有如此佳酿,仙浆玉液也不过如此。”
喝下一杯之后,从喉咙到胃里,整个胸口都滚烫无比,这等滋味,就是狂饮也不曾有过。
刘琦只喝了一小口,笑道:“晚辈还在养病,不能多饮,请黄老莫怪。”
“都留给我岂不更好?”黄承彦一把抓过酒壶,自己又倒了一杯。
“过瘾,哈哈哈!”黄承彦连喝两杯,痛快大笑。
刘琦知道他酒量不错,但从未喝过这等烈酒,猛喝容易醉,劝道:“此酒虽好,却不可贪杯!”
“嗝——”打了个长长的酒嗝,黄承彦面颊泛红,“此等美酒,值得一醉,喝完这杯,还有三杯,哈哈……”
又喝了一杯,忽然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
刘琦大惊,忙问道:“黄老何故如此,莫非这酒不对胃口?”
黄焕正在花园翻土,听到老头子的哭声冲进来,见状大吼道:“刘琦,休要欺人太甚!”
“不关他事!”黄承彦抬起头,擦着眼泪长叹一声:“老夫只是恨呐!”
刘琦疑惑道:“黄老何恨之有?”
黄承彦慨然道:“老夫一生饮酒无数,乐在其中,自以为此生无憾!今日方知岁月虚度,只恨这等佳酿,没有多少日子喝了。”
刘琦和黄焕都傻了眼,想不到他竟是为此而大哭。
“黄老何出此言?”刘琦言道:“此酒即将问世,黄老若是不嫌弃,可到酒坊做品酒师,保证取之不尽。”
“当真?”黄承彦一把抓住刘琦的手臂,“果然已有酒坊?”
“已然初具规模!”刘琦点头道:“只是还在摸索之中,正需要黄老这样的资深大师品鉴指导,才能再出佳酿。”
“哈哈哈,妙哉!”黄承彦抚掌大笑道:“老夫一生从无牵挂,更不愿为人所制,但唯独这品酒师,却推辞不得。”
刘琦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让黄承彦做品鉴师,这可是个极好的广告,如果再能让黄家也参与投资,那就更好了。
“既如此,还请黄老为此酒取个名字。”
“将军有句诗极妙: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黄承彦笑道:“此制酒之法必定独具匠心,可与杜康酿酒相媲美,不如就叫‘杜康’,如何?”
“好名字!”刘琦点头,这下连广告语都有了。
黄承彦吩咐道:“二郎,速去准备酒席,我要与大公子一醉方休!”
黄焕莫名所以,诧异地看了一眼刘琦,能让老头子当众流泪的,除了当年水镜先生之外,这是第二个人。
虽说准备酒宴,但黄承彦已经迫不及待,酒兴正浓,又自斟自饮起来,刘琦劝也劝不住,只好任他去喝。
转眼之间,半壶酒便被喝得精光,晃了晃酒壶,将最后几滴酒接住,舔着嘴唇回味无穷。
“不够不够,既有酒坊,速带我去!”黄承彦拍着桌子,站起身来。
半斤白酒灌下去,黄承彦已经双目迷离,面色潮红,站立不稳。
刘琦劝道:“黄老,此酒浓烈,不可爆饮,今日就喝这些,明日定请前辈到酒坊指导……”
“今日便要……喝个痛快,快,快去拿酒来!”
黄承彦身躯摇晃着,舌头也有些发硬,酒劲发作起来。
刘琦趁他还未醉倒,扶他坐下,趁机言道:“在下此来,既为两家和好,也为求取那些器械图纸,还望前辈念在……”
“叫什么前辈?”黄承彦一拍桌子,瞪眼看着刘琦。
“黄老……”
“狗屁黄老!”
“那……姨,姨夫?”
“错!”黄承彦趴在桌子上,指着刘琦:“要叫哥——”
“啊?这……”刘琦大惊。
“家父当真醉了!”黄焕正来请大家入席,刚进门便听到这句话,摇头苦笑。
刘琦也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黄承彦喝醉之后如此古怪,看来今天是拿不到图纸了。
黄焕也觉得有些尴尬:“上次酒醉还是三年前在鹿门山拼酒,也曾与凤雏称兄道弟。”
“醉?老夫没、没醉!”黄承彦勉强坐起来,吩咐道:“二郎,去,去把那些图纸都拿来。”
黄焕大惊道:“父亲,这些图纸可是你毕生心血,杀戮太重,还是等酒醒之后……”
“逆子,你敢抗命不成?”黄承彦指着书架:“去拿!”
黄焕无奈,只好走过去,打开一个暗格,翻了好一阵,才拿出几卷古旧的兽皮。
刘琦接过来一看,正是连弩、投石车和一种可折叠的云梯,不由心中狂喜,忙起身谢道:“多谢黄……,有此利器,何愁汉室不兴?”
“都兄弟,何必客气?”黄承彦一挥手道:“老夫要去酒坊,快去拿酒,拿酒来……”
说着说着,便趴在桌上睡了过去,黄焕赶紧上前扶住,无奈道:“酒宴虽已备好,只是……”
刘琦抱起图纸:“我先告辞,你照顾好黄老,下次再来与先生痛饮。”
起身时目光瞥向书架,那里还藏着不少好东西,今后还得多来走动。
第124章 生财之道
夏侯霸三人回到许昌,径往宫中来向曹操请罪,沿途见众人神色古怪,在背后指指点点。
夏侯楙心中惊疑不定,问道:“襄阳之事,这么快就传到许昌了?”
夏侯霸眉头紧蹙,沉着脸快步而行,一直来到明光殿,献帝迁都之后,这里已改做丞相府。
三人走上汉白玉的台阶,便见许褚挺着大肚子拄刀站在门口,忙请人入内通报。
很快曹纯走出来,曹泰忙上前问道:“二叔,丞相已知襄阳之事?”
曹纯在三人身上扫了一眼,低声道:“武关失守,尔等可闯了大祸。”
三人一怔,夏侯楙嘀咕道:“武关关我鸟事?”
曹泰还待细问,曹纯已转身入内,只好随后跟进,曹操正斜靠在软塌之上,额头覆着毛巾。
三人跪地拜见,夏侯霸请罪道:“我三人办事不力,请丞相治罪。”。
曹操转过头来,淡淡问道:“青釭剑何在?”
夏侯楙忙道:“青釭剑因故留在襄阳。”
“因故?”曹操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遗失了?亦或被刘琦抢走,偷走?”
夏侯楙道:“是我质押于刘琦!”
“哦?”曹操倒有些意外,“汝等此去送亲,并非征战交易,为何质押宝剑?莫不是受了刘琦要挟?”
“这倒不是,刘琦对我等以礼相待,因我等发现前太尉张温之孙,他有三千两黄金……”
“三千两黄金?”曹操微微欠身,冷笑道:“此必是刘琦之计也!”
“不不,这是我等亲眼所见,刘琦并不知情!”夏侯楙忙摆手,推了一把身旁的夏侯霸:“仲权,你快解释。”
他向来对曹操十分敬畏,此时先被问话,心中慌乱,加之去过青楼,有些语无伦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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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霸答道:“我等到襄阳,本想搜集情报,却意外遇到张维……”
“愚蠢!”夏侯霸刚说到他们质押青釭剑,准备用家具运出黄金,曹操便猛地坐起来,将毛巾扔到案几之上。
盯着错愕的三人,责骂到了嘴边却变成一声叹息:“同读圣贤之书,同学兵法韬略,何以偏偏刘琦如此优秀?”
曹泰顿时心中不服:“丞相何出此言?”
曹操冷笑道:“张维何在?”
曹泰无奈道:“过汉水之时,遇到风浪,黄金沉江,张维下落不明。”
曹操深吸一口气,叹道:“这世上本无张维,亦或人人都是张维。”
夏侯霸忽然脸色大变,惊呼道:“莫非此人乃是刘琦刻意安排?”
曹操冷哼道:“尔等到襄阳,四处打探消息,刘琦岂能不知?刘表经营荆州数十年,也未必有三千两黄金,若真有蔡氏余党藏匿财物,焉能瞒得过刘琦?”
“不可能!”夏侯楙大叫道:“黄金是我等亲眼所见,张维他……”
“住口!”曹操沉声道:“尔等可知,刘琦用青釭剑,诈称吾命,赚取武关,夏侯存已因此丧命?”
“啊?”三人同时目瞪口呆,想不到短短数日,竟发生如此变故。
片刻之后,夏侯楙大怒道:“好个刘琦,我对他推心置腹,他竟用此手段来骗、来偷袭,吾誓报此仇。”
“罢了!”曹操一摆手:“这也是尔等年轻气盛,立功心切,才会中计,都退下吧!”
夏侯霸问道:“那武关?”
“吾已有安排!”曹操看着几位后辈,缓缓道:“吃一堑长一智,经此一事,尔等更要用心学习,知耻而后勇,将来才好为国效命。”
夏侯楙抱拳道:“丞相放心,我定要拿回青釭剑,一雪今日之耻。”
曹操点头道:“子林留下,你二人回去吧!”
夏侯霸二人离去,夏侯楙便心慌起来,忙道:“丞相,岳、岳父大人,我是为了那三千两黄金,才私纳小妾……”
“你当真以为许昌之事,吾便不知么?”
曹操一声冷哼,吓得夏侯楙打了个寒噤,缩在地上不敢说话。
“小小年纪,不知建功立业,却沉迷女色,急功好利,如何能成大器?”
曹操恨铁不成钢,他将长女嫁给夏侯楙,就是想提携夏侯氏一族,但夏侯楙的表现实在叫人失望。
以往他碍于夏侯惇的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次被刘琦耍得团团转,实在看不下去了。
“想我夏侯氏世代俊杰,汝父辈个个英雄,元让身在军旅,亦能亲迎恩师受业,你却文不成武不就,整日畜养伎妾,到底跟谁学的?”
夏侯楙战战兢兢,冷汗直冒,颤声道:“我一定痛改前非,将功赎罪。”
“不过你买下那座宅院,亦非一无是处!”曹操双目微眯,沉吟道:“黑珍珠……或许还有大用。”
说起黑珍珠,夏侯楙忽然抬起头来:“那些家具虽已沉江,但还带回来几张水床,专门孝敬岳父大人。”
曹操蹙眉道:“何为水床?”
夏侯楙眼中放光:“此床可注水,躺在其上如在浪中,柔软轻便,若用在床笫之间,更是事半功倍,其中奥妙,岳父用过便知。”
“哦?”曹操看夏侯楙的眼神,便好奇起来,抚须笑道:“难得你有此孝心,吾倒要一试,速去备来。”
夏侯楙长出一口气,喜滋滋离了大殿,正往外走,却见曹丕迎面而来,上前一把抓住胳膊:“子桓来得正好,我正有大事要与你商议。”
曹丕是长子,受人忌惮敬畏,夏侯楙则是遭人嫌弃,年轻一辈子弟之中,唯有他二人最为亲近。
曹丕疑惑道:“姐夫犯下大错,怎得还如此喜笑颜开?”
“我自有妙计!”夏侯楙神秘一笑,拉着曹丕往外走。
“我正有一文不解,要去请教父亲……”
“你那才学,比起子建还差得远,别费心思了!”
夏侯楙低声说道:“我有一条生财之道,定能为丞相分忧,这也是你立功之时,若赚得千百万钱,岂不比作诗文强百倍?”
“当真?”曹丕不由心动,他知道曹操眼下正为钱粮头疼,旋即又摇头道:“父亲叫我习文练武,学治国之道,怎能去行商治业?”
“无需你经手,此事由我来办即可!”夏侯楙笑道:“我出力,你出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丕茂堂,如何?”
第125章 争夺武关
曹丕听到这个名字便暗自皱眉,苦笑道:“可我也身无分文,此次为了筹钱粮,府中衣食也减一半。”
夏侯楙笑道:“我自然知道贤弟没钱,就算有钱,你也做不了主,所以才要赚钱!”
曹丕疑惑道:“那为何又要我出资?”
夏侯楙一路上早就想好对策,嘿嘿笑道:“贤弟虽没钱,但你三叔子廉家富,借个一两百万又有何妨?”
“这……”曹丕蹙眉道:“三叔生性吝啬,此次筹钱,也只出了十万钱,只怕不肯相借。”
“谁愿平白无故捐钱?”夏侯楙白了一眼曹丕,“而借钱则不同,将来偿还,另有利息支付,何乐而不为?更何况此事关乎贤弟终身大事,于情于理,作为三叔岂有不帮之礼?”
夏侯楙欲效仿刘琦卖家具,这东西只在荆州出现,若在许昌和中原乃至河北售卖,必定会超过刘琦。
但因夏侯惇性清俭,钱财全都赏给部下,不治产业,家里的钱都被他花得七七八八,缺少启动资金。
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曹氏最富有的曹洪,但自己肯定借不到钱,干脆拉上曹丕,借助其长子名位,做事也方便许多。
曹丕疑惑道:“姐夫要赚钱,怎干我终身大事?”
此时二人已经走出府外,夏侯楙低声道:“子文武艺过人,子建才思敏捷,这两人你都比不过,而仓舒生来聪慧,丞相甚至有传后之意,你身为嫡长,要想胜出,需多做实事,为其排忧解难,成为丞相左膀右臂。”
“不可胡说!”一句话说的曹丕脸色微变,小心四下张望,沉声道:“此事你有多大把握?”
“口说无凭,我带你去看便知!”夏侯楙快步走着,边说道:“保证让你大开眼界,只要资金到位,一月之内必能回本。”
……
襄阳城,随着汉兴堂家具的问世,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变革,尤其在世家豪族之间,更是争相定购。
短短数日时间,光定金就收了近千万,这让刘琦大为感慨,这些大族的家底,简直深不见底。
与此同时,在水云间召开的一场拍卖会,那些旧家具也更卖出五千万的高价,光水镜先生的一张琴案,就拍出三百万。
那些地位卑贱的商户,更是不遗余力抢购这些名人器物,借此来抬高身份,供于高堂之上,有人往来,也能吹嘘一番。
车骑将军府靠东街上的一座宅院,是刘琦送给徐庶老母养老的私宅,平日里十分清幽,今日却酒香四溢,热闹至极。
刘先带着周不疑母子到襄阳之后,向徐母道谢,并提出两家结亲之事。
徐母见刘氏贤淑温婉,周不疑又极为聪慧,而徐庶已过而立之年,正为此事操心,便一口答应下来。
今日正是二人大喜之日,虽未大肆操办,来得却都是高人名士,诸葛四友自不必说,庞统、向郎等都在,可见徐庶也是交游甚广。
拜堂之后,周不疑又拜诸葛亮为师,刘琦让黄忠将邓艾接来一同学习,虽未有师徒名分,却也能耳提面命。
一个是名传后世的三国神童,一个是自学成才的三国大将,有诸葛武侯的教导,实在让人期待。
至于天水麒麟儿姜伯约,等以后再看机缘吧!
酒宴结束,众人正告别,张维快步进来,近前低声说了几句话,徐庶命其将刘琦几人请到书房。
张维确有其人,但并非张温嫡孙,而是族孙,当年董卓杀张温之后,逃至荆州避难,是招收的炎风营第一批人才。
将宾客送走,徐庶转回房中笑道:“曹操果然向长安增兵,派曹洪守关中,发兵攻武关。”
大冬天围着火炉,诸葛亮依然轻摇羽扇:“武关乃关中门户,此举牵制曹军兵力,马腾便可趁势而动。”
刘先蹙眉道:“曹操势大,一旦武关用兵,必定迁延日月,孙权在淮南遇挫,又久窥江夏,恐会趁机而动。”
诸葛亮却笑道:“别驾多虑了,孙权新在位,初定山越,又战淮南,必定将士疲惫,钱粮未足,云长乃万人敌,东吴岂敢窥伺?吾料东吴闻我与曹氏结亲和好,正自心生忌惮,此时却又动兵,必然暗喜,乐见交斗,见机而动,自不会轻易出兵。”
刘琦点头道:“我调关将军镇守江夏,甘兴霸练兵洞庭,正是为防东吴偷袭,诸位勿忧。”
徐庶却道:“曹洪命徐晃领兵三万取武关,对此地志在必得,徐晃颇能用兵,恐魏将军非其对手。”
刘琦笑道:“文长也有将才,足抵曹军。”
诸葛亮言道:“武关虽小,却牵扯关中局势,一旦有失,则荆州要独对曹军,不可大意。曹军中能人极多,虽不必增兵,亮愿去守关,以防万一。”
徐庶也抱拳道:“既是我献策取武关,自当由我前去,顺便也好打探关中消息。”
如今天寒地冻,连练兵次数都减少一半,谁也不愿外出,这两人则主动请命,显然对魏延还不够信任。
此时徐晃早已成名,而魏延则是从行伍中提拔起来,除了冲锋陷阵之外,并未展现统兵能力。
刘琦正要告诉诸位此二人旗鼓相当,魏延的防守不输曹仁,却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二位新婚燕尔,正该在温柔乡中,怎能顶风冒雪,外出受寒,岂不被人笑我荆州无人?这等事,还是交给我们这些了无牵挂之人最好。”
扭头看去,却是已经喝得有些迷离的庞统,胡子上沾满酒渍,两位挚友相继成婚,他不知是高兴,还是借酒浇愁。
诸葛亮无奈笑道:“士元无需烦忧,我这就托人为你做一桩大媒。”
“大丈夫何患无妻?”庞统一摆手,擦着嘴说道:“南阳之战,我游历江东,未能为荆州效力,深以为憾,此番武关对敌,轮也该轮到我了。”
“既如此,就请士元去一趟武关!”刘琦点头道:“我另有守御之法,可保武关稳若磐石。”
诸葛亮和魏延尿不到一个壶里,倒是庞统与之脾气相似,二人说不定能成为一对默契搭档,正好趁早培养。
面对曹操、周瑜甚至司马懿这样的老狐狸,只凭武将之勇不足以取胜,刘琦想今后出兵,武将都配一位军师。
如今拥有卧龙凤雏,加上改变命运的徐庶,三大顶级谋士看起来阵容豪华,但刘琦还是觉得不够用。
比起曹操手下人才济济,这才哪到哪?
第126章 江东对策
东吴趁曹军南阳大败奇袭江北,周瑜虽夺取庐江,孙权却在合肥失利。
黄盖虽意外杀了黄祖报仇,但关羽虎踞江夏,东吴诸多计划被完全打乱。
对东吴而言,如同杀了一头老狼,却惹来一头猛虎,非但取江夏无望,反要担心关羽渡江来攻。
此时曹操又派曹仁领五万精兵驰援淮南、夏侯惇镇守广陵,据淮守江之计也化为泡影。
孙权无奈,只好退出巢湖,命周瑜回柴桑,派孙瑜守庐江、朱桓守濡须,自回江东。
合肥一战,数年来好不容易积攒的威望大跌,孙权视为平生之耻,誓要报仇,又担心曹军报复,将治所从吴县迁至京口,沿江防御。
听闻刘琦巡视荆南,安定荆州,又与曹操讲和,为张飞重新置办婚礼,孙权忧心不已,请鲁肃与张昭议事。
鲁肃慨然道:“刘琦一鸣惊人,大败曹军,恐天下人始料未及也!曹刘虽互通往来,也不过是刘琦有人质在手,曹贼委曲求全,心甚恨之,必思报仇之事。而刘琦乃汉室贵胄,又自称继刘玄德兴汉之志以收麾下将士,必以除贼勤王为先,双方虽貌合,实则暗中必有交斗!”
张昭冷笑道:“刘琦虽大放异彩,我看也不过昙花一现,当趁其羽翼未丰灭之。”
孙权蹙眉道:“刘琦命关羽出镇江夏,非黄祖可比,又在洞庭大练水军,逆流而上攻荆州非朝夕之事,一旦出兵,曹军必来报复,如何是好?”
张昭抚须笑道:“刘琦为张飞置办婚事,不过是为收买关张人心,算不得什么联姻。若论姻亲,主公与曹氏方为至亲,先前操欲令我遣子入朝,何不令去,与曹氏连和?曹操屯兵许昌,必急于灭刘琦报仇,约定两路出兵共分荆州,主公取荆南之地,横大江而守江南,足保基业!”
孙权不悦道:“先前辞谢使者,今又取淮南之地,已与曹氏决裂,若又讲和,孤岂非成那首鼠两端的反复小人?”
“成大事者何拘小节?”张昭抱拳道:“老臣愿亲往河北面圣,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曹操,既解江东之危,又显主公忠君之意,一举多得。”
孙权犹豫未决,看向沉吟不语的鲁肃:“子敬,你怎么看?”
鲁肃道:“和曹无异于与虎谋皮,愚以为不若联刘,共抗曹贼。”
孙权瞠目冷喝道:“刘表与我有杀父之仇,吾与刘表父子不共戴天,岂能联手?”
鲁肃抱拳道:“今黄祖已为黄盖所杀,先主大仇得报,足慰英魂!刘琦卧薪尝胆遂灭蔡氏,主公雄略远胜越王勾践,气度亦当如是。”
张昭冷笑道:“黄祖虽亡,然刘表尚存,若与刘氏联合,岂非认贼作父?刘琦黄口孺子,侥幸获胜,安能比吴侯英雄?”
鲁肃缓缓道:“荆州与江东唇齿相依,曹操若得荆州,半壁江山归于其手,江东弹丸之地,如何自安?”
“鲁子敬何出此言?”一席话说得孙权脸色铁青,大怒道:“某承父兄基业,苦心经营七八年之久,兵精粮足,何惧曹贼?”
鲁肃低头不语,张昭抚须冷笑,孙权深吸一口气,让二位暂退,独自思量。
到了晚上,孙权又差人将鲁肃秘密请到书房,抱拳道:“今日席间冲撞,还望先生莫怪。”
鲁肃笑道:“吾早知吴侯佯怒,已派人去请公瑾前来议事!”
孙权一怔:“子敬何以知之?”
鲁肃言道:“当今局势,若不联刘,就当和曹,主公未允子布面圣,足见未必甘心事曹,席间之言,不过是安江东人心也!”
“知我者,子敬也!”孙权慨然叹道:“自兄长遇刺之后,吾竭力安定江东各族,任用其才,然人心各异,只图私利。合肥之败,不知又有多少人为曹贼所吓,暗中往来江北,孤不可不防。”
鲁肃叹道:“曹操于南阳遭受重创,又迁都邺城,威望一落千丈,足见未必不能胜也!江东之士只图自安以保家业,欲成大业,还需主公自强自立。”
孙权无力摇头,蹙眉道:“昔日与子敬塌上共议天下大事,子敬献策取荆州而据长江,以观天下形势,如今为何又要联合刘琦?若荆州未取,难成鼎足之势也!”
鲁肃答道:“昔日刘表无谋,二子无用,若趁北方未平,曹操无暇东顾,则可趁机取荆州,再图巴蜀,与曹操分庭抗礼。今刘琦崛起,又收关张等虎将,荆州急切难下,北方既平,曹操便有下江南之意,时机不同,当另图良策。”
孙权蹙眉道:“然则联合刘琦,岂非为天下人所笑?”
“自古成王败寇,图大事岂惧人言乎?”鲁肃言道:“若成王霸之业,后来人必称颂主公能屈能伸,审时度势。诚如越王勾践,若复国失败,恐又被人笑其不自量力,弄巧成拙,为千古笑谈矣!”
“子敬一言,令吾茅塞顿开!”孙权眼前一亮,挺起胸膛:“先兄曾言:外事不决问周瑜。待明日公瑾到时,共商大事。”
次日周瑜连夜驾船至京口,拜见孙权,大笑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孙权愕然道:“喜从何来?”
周瑜笑道:“昨日细作来报,刘琦竟趁曹氏送亲之际,骗取曹操青釭剑,赚得武关,曹刘相和貌合神离,不攻自破,吾等又能作壁上观,岂非一喜?”
孙权看了鲁肃一眼,笑道:“曹操又被刘琦孺子所骗,必怒而兴兵,吾正好顺势分取荆州,谅那刘琦小儿,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首尾难顾。”
“万万不可!”周瑜却摆手劝止道:“曹刘争锋,主公未可向荆州动兵,而当趁机北上,图中原方可成霸业!”
“吾与刘表有杀父之仇,此乃天赐良机,岂能错过?”
孙权遂将张昭昨日之言告知,问道:“张公此计如何?”
周瑜闻言大怒道:“长孺老秃翁,欲降曹乎?”
鲁肃笑问道:“不知大都督有何高见?”
周瑜傲然一笑:“若刘琦速亡,曹操南下,于江东大不利也。何不视其为守门之犬,牵制曹贼?某有妙计,迟早叫主公大仇得报,唾手而得荆州。”
第127章 周郎妙计
孙权见如此棘手之事,周瑜竟成竹在胸,忙问对策。
周瑜先问道:“曹操自灭袁绍、平河北,威震天下,常有下江南之意,若无刘琦横空出世,此时荆州已被我两家瓜分,以此局势,孰获利更大?”
鲁肃答道:“若分荆州,曹操必得南阳、南郡二郡,江夏孤城亦不可守,我只能得江南之地。曹操据荆州,其势已成,东西两路来取江东,实难当之。”
孙权也曾仔细思考过鲁肃先前之言,闻言点头道:“曹操若得荆州,则如虎添翼,我得荆州,不过锦上添花,如引狼入室!”
周瑜轻笑道:“刘琦虽有些谋略,又得关羽、张飞万人敌,然新举荆州,未为海内所惮,仅以荆州之资,未能独挡曹军,更遑论觊觎江东之地。”
孙权言道:“若作壁上观,刘琦迟早被灭,江东亦危矣!”
周瑜言道:“操虽有南阳之败,然北方地广粮多,人才济济,未动其根本,依旧难与争锋,更不可任其独大。当趁曹操报仇之时,自淮南出兵,牵制曹军,令其首尾不能相顾,我见机行事,徐图中原。待曹刘两败俱伤,曹军疲惫,刘琦溃败,而后乘势攻之,则荆襄可得也。”
“此计大妙!”孙权抚掌大笑道:“若能不费多少兵力取得荆州,以吴楚之广盛,孤何惧曹操?”
鲁肃却道:“曹操兵多将广,善能用兵,伐吕布、征袁绍所向披靡,刘琦虽侥幸获胜,恐独木难支,未能支撑多久。”
周瑜笑道:“只要刘琦全心抗曹,未有后顾之忧,以荆州之富、关张之勇,足以支撑三五年。”
鲁肃顿时会意:“公瑾之意,莫不是要与刘琦联合,共同抗曹?”
周瑜向孙权抱拳道:“主公尚有一妹待字闺中,与刘琦年纪相仿,若能结为秦晋之好,刘琦无后顾之忧,必会全力对抗曹贼。”
“什么?”孙权惊得站起来,拂袖道:“吾不报父仇,已是忍辱负重,岂能将小妹嫁于仇人之后?纵然无惧他人非议,叫先父九泉之下,如何安宁?”
周瑜道:“昔日刘表出兵,乃先君奉袁术之命讨荆州,不得已自保而为之,更何况黄祖已死,急仇已报,主公当以大局为重!陆伯言尚能娶伯符之女,为孙氏效命,与刘琦结亲抗曹,有何不可?”
“这……”孙权背着手在堂下徘徊,眉头紧皱。
孙策遇刺之后,为了笼络江东世家,孙权一改高压态势,采取怀柔政策,安抚世家,任用子弟,甚至不惜允许各家拥有私兵部曲,才安定境内。
当初孙策奉袁术之命攻庐江,太守陆康宗族百余人死于城中,他将孙策之女许配陆逊,正是为了化解与陆家的恩怨。
都是各为其主,身不由己,既能与陆家联姻和解,为何不能与刘表讲和?
见孙权犹豫,周瑜又道:“此间还有一层深意:令妹极其刚勇,弓马娴熟,虽男子不及,而刘琦文弱,必有忌惮之心,若能掌控刘琦,荆州岂非已属江东所有?纵未能如此,将来刘琦势败,也只能投奔江东,主公顺势取荆州,名正言顺,易如反掌。”
却听鲁肃忽然说道:“听闻刘琦将娶襄阳习氏之女,已然定亲下聘,公瑾莫非不知?”
“果有此事?”孙权正有些意动,听到这话竟心头一颤。
他的那个妹妹连自己都害怕,若能暗中嘱咐,控制住刘琦,当真是一本万利。
“来时我早已打探荆州消息,此事如何不知?”周瑜笑道:“但大丈夫三妻四妾,常有之事,尧妻二女于舜而察其德,主公嫁妹有何不妥?”
鲁肃言道:“刘琦乃帝室贵胄,纵然小姐为侧室,也不辱没了她,但刘表尚在世,恐刘琦不能做主。”
周瑜言道:“自刘琦大败曹操以来,刘表对其言听计从,只需说服刘琦即可。”
孙权来回踱步,半晌才道:“尚香刚强任性,高堂又对其疼爱有加,容我与老母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周瑜点头道:“此事还需先派人到荆州拜见刘琦,试探其意。”
鲁肃抱拳道:“此时关乎孙刘联合,江东大业,肃虽不才,愿往荆州走一趟,因说刘琦冰释前嫌,同心一意,共破曹操。”
孙权大喜道:“有子敬亲自前往,大事可成矣!”
周瑜言道:“吾与多年刘表交恶,若贸然前往,恐子敬有危,可命诸葛子瑜同往?其弟妹皆在襄阳成家,二弟诸葛亮更受刘琦重用,必不会为难二人,若能趁机劝说孔明来江东,尤胜两个荆州。”
孙权吃惊道:“子瑜之弟何德何能,竟得公瑾如此推崇?”
周瑜慨然叹道:“荆州童谣云: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吾虽未见过那孔明,却与庞士元颇有交情,知其身负绝学,乃经世奇才,江东之士皆不如也,曾言孔明之能,尤在其上。奈何凤雏不辞而别,若能换得卧龙前来,实乃主公之幸,江东之幸!”
孙权急得直搓手:“此等人才,竟被刘琦孺子所用,实乃暴殄天物,子敬速亲到诸葛府上,务必请子瑜去一趟荆州,说服卧龙来我江东,吾必以师礼待之!”
鲁肃正要告辞,周瑜忽然说道:“那刘琦奸猾狡诈,子敬乃忠厚之人,此去千万小心地方,以免为其算计。”
鲁肃摇头笑道:“吾岂是那夏侯楙膏梁子弟之流?此去荆州,既无所求,亦无所图,他能奈我何?”
周瑜大笑道:“无欲则刚,子敬此去,必能建功,吾在柴桑静候佳音。”
鲁肃走后,孙权叹道:“刘琦自起襄阳,得关张二将,又收卧龙凤雏,领荆州之众,久之恐为大患!都督与子敬曾筹划取荆州而成鼎立之势,进图巴蜀,恐难成矣!”
周瑜目视左右,将侍从挥退,神秘一笑:“主公勿忧,人都道刘琦一鸣惊人,金鳞化龙,兴汉之人非其莫属。以吾观之,实乃酒色之徒,难成大事。”
孙权惊问道:“公瑾何以知之?”
周瑜低声道:“我得细作禀告:那刘琦好色成性,先前便被蔡氏用美人计,险些堕落丧命。后虽迷途知返,然心性难改,非但留下那侍姬,又在桂阳另蓄一妾,尚未成婚便如此荒唐,迟早败坏家业,尽归主公所有。”
“真乃天助……”孙权拍手大叫,旋即又蹙眉道:“如此岂非害了尚香?”
第128章 将遇良才
周瑜言道:“大丈夫尚为国事捐躯赴难,浴血死战,以区区女子,保江东三世基业,留主公千秋之名,有何不可?”
“吾有公瑾相助,何愁大事不成?”一句话说得孙权耸然动容,终于下定决心。
周瑜又道:“待将来刘琦失势,主公取了荆州,将其夫妻二人安置于江东,保子嗣衣食无忧,如此以德报怨,实乃仁德明君,必将传为千古佳话。”
“哈哈哈,公瑾言之有理!”孙权仰天大笑。
宴罢之后,周瑜马上返回柴桑,负手立于船头之上,白衣胜雪,气度超然,眉宇之间却有一缕挥之不去的忧伤。
“伯符,为你我大业,吾虽万死不辞,你在九泉之下,可曾瞑目?”
孙策正如日中天,却被匹夫所害,连最后一面都未见到。
失去挚交,周瑜悲痛欲绝,若非有遗言托付,早已自杀,随之而去。
他不愿久留江东,就是怕触景生情,睹物思人。
每想起二人把酒言欢的场景,便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舟船逆流而上,江水涛涛,水珠飞溅,跳动的浪花仿佛那个势如奔马的男人,永远欢脱英锐,谈笑不绝。
犹记昔日乘风渡江,豪情万丈,笑语尚在耳边,转眼却是阴阳相隔。
刺客虽被诛灭,却只说是许贡门客报仇,便没有了下文。
一场惊天之变,如这水浪一般,转瞬即逝,隐没于大江之中,暗流涌动。
……
江南清寒薄雾,一件轻裘便可过冬,北方却是大雪纷飞,冰冻三尺,万物蛰伏。
本该是休养生息的季节,武关内却战火连天,厮杀不绝。
刘琦诈取武关,加之马腾徘徊不定,曹操担心关中局势有变,以曹洪为镇西将军守长安,又派大将徐晃夺取武关。
徐晃带领三万精兵,杀奔武关,后军沿山扎营,前军来至关外,擂鼓列阵。
关头之上刀枪森森,魏延与傅肜观看曹兵,只见人马肃整,阵型紧密,比之夏侯存所部更为强盛。
魏延赞道:“曹操称徐晃有如周亚夫,果然名不虚传,此等气势,未可轻敌。”
正观看之时,一将来到关前,提刀大喝道:“荆州狗贼,偷袭关隘,速速出来受死。”
傅肜大怒道:“贼势猖狂,若不出迎,堕我军威,不如出城一战,试探曹兵虚实。”
魏延本只想据城死守,不做理会,但武关以西地势平坦,曹军已在安营扎寨,若不交锋,徐晃必来攻城,不如与之周旋,拖延时日。
“将军若要出战,须小心徐晃,某与此人交过手,武艺高强,不可鲁莽。”
傅肜抱拳道:“将军放心,我只斩这口出狂言的偏将,并不打算与徐晃交手。”
魏延命傅肜出城迎敌,自己在城头观战,若见势不妙,便收兵回城。
傅肜领兵出城大喝道:“吾乃南阳傅肜,来将通名!”
那人大笑道:“无名之辈,河东徐商特来取尔狗命。”
傅肜大怒,催马舞刀便杀出去,徐商也上前迎战,二人在关前厮杀,二十合过后,徐商便抵挡不住。
傅肜则越战越勇,想斩将慑敌,逼得徐商手忙脚乱,拨马仓皇而走,傅肜随后急追。
徐晃早在阵前准备,见徐商不敌,立刻出马相救,敌住傅肜,又战十余合,关上鸣金收兵,各自退后。
徐晃低声对徐商吩咐几句,提斧来至关下,大笑道:“魏延,汝命偏将出战,却躲在关内,莫不是怕了我徐公明,要做缩头乌龟?”
“徐晃休狂,今日必斩尔首。”
魏延大怒,命傅肜守关,打马出城。
二人早在南阳交过手,并无多话,举刀直杀向徐晃。
徐晃大吼一声,大斧直向对面砸过去,魏延竟毫不避让,横刀招架。
两马交错,只听一声巨响,震得魏延在马上一阵摇晃,徐晃的大斧也被弹开。
“红脸的都如此厉害?”徐晃心中暗惊,不禁想起了关羽。
南阳之战,曹军多次都在中计败逃的路上,并未死战,今日与魏延全力交手,方知此人实力不俗。
他的这柄大斧足有五六十斤重,借着坐骑全力砸下去,力道何止数百斤,多少敌将都被他一斧劈为两半。
这魏延竟能接住他全力一击,反震得手臂发麻,如此对手至少可比颜良、文丑。
“哈哈哈,还算个像样的对手!”魏延也被激起斗志,打马又杀来。
二人战在一处,气势惊人,加之武关前地势狭小,一面是万丈悬崖,更是惊险万分。
城上鼓声大作,两军高声呐喊助威,魏延一把刀上下翻飞,如怒龙出海,气势骇人。
徐晃的大斧看似笨拙缓慢,却稳如山岳磐石,任凭大刀攻势迅猛,却滴水不漏。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二人越战越勇,厮杀三十合余不分胜负。
又战十余合,徐晃似乎气力不济,招式渐乱,怒吼一声大斧砸来,逼退魏延,拨马便走。
魏延后退数步,横刀立马,却不追赶,大笑道:“徐公明,此等诱敌之计太过拙劣,某只想与你切磋而已。”
徐晃打马奔回本阵,想引魏延领兵杀来,见对方却收兵回城,无奈一叹,传令扎营休整,准备明日再战。
次日一早,西北风呼啸,天寒地冻,曹营中便传来练兵之声,声震山谷,偶尔有积雪簌簌而落。
半个时辰后,徐晃又提兵至城下,直指魏延叫战,要一决生死。
傅肜还想出战,魏延却道:“徐晃昨日诱敌,今日必有诡计,不必理会,我们便立于不败之地。”
在城头看了一阵,命傅肜戒备,魏延则转回城楼中避寒,二人轮流守关,只要曹军不来强攻,便任他叫嚣。
徐晃骂了一阵,见魏延反而转回,气得脸色铁青,传令三军准备攻城。
虽说武关内部较为平坦宽敞,但地势有限,曹军来得虽多,却不能一拥而上。
徐晃早就将人马分作前中后三营,每营又分作五队,轮流攻城。
武关内本就器械充足,弓箭、檑木等一应俱全,再加上数日前送来的一批军器,可谓万无一失。
曹军只能从正面攻打,窄小的山道之上,曹军还未到城下,便被密集的箭雨射成刺猬。
傅肜虽然年轻,却指挥从容,防守得密不透风,曹军半日进攻无果,伤亡惨重,徐晃只得暂时退兵。
第129章 贪功冒进
武关城墙高大,云梯架上依然无法登顶,次日徐晃改变策略,再次督军攻城。
曹军以投石车、井阑压制守军,准备数十辆冲车,源源不断杀到关下,冲撞关门。
武关城内外鼓声大作,关上箭如雨下,曹军死伤无数,看着士兵倒在自己的弓弩之下,徐晃便对刘琦的诡诈恨得咬牙切齿。
一连数日,曹军接连攻城,因天气寒冷,血水转眼便凝固,关墙下竟垒起数尺高的台阶来。
一大片猩红的血冰,里面裹着无数残破尸体,触目惊心。
曹军在几轮猛攻之后,人马损伤无数,军器破坏大半,武关还是稳如磐石,攻势渐渐变弱,人马也疲惫懈怠,士气低落。
这一夜天降大雪,傅肜与魏延商议道:“近来曹军疲惫,不如趁机劫营,一举将徐晃杀退。”
魏延正在擦拭刀剑,笑道:“将军与我不谋而合,今夜冒雪而出,曹军定无防备,若能擒得徐晃,便是大功一件。”
三更过后,二将领兵出关,冒雪悄然来至曹军营外,呼啸的西北风掩盖脚步声,分左右杀进大营之中。
曹军果然防备不足,守军想要擂鼓示警,魏延已经一马当先杀入营中,大刀挥舞,没有一合之敌。
曹军抵挡不住,营中一片大乱,人马来不及穿戴铠甲,各自逃散。
傅肜领兵四处放火,往堆放器械的位置而去,只要烧着这些军器,曹军便无法攻城。
魏延直冲中军,所过之处,曹军人仰马翻,惊慌逃窜,杀至大营,却见里面空无一人。
“不好,中计矣!”魏延脸色大变,急忙回马大喝道:“退,快撤!”
咚咚咚——
就在此时,曹营中鼓声大作,呐喊声四起,后营火把点亮,顺着山路一拥而上。
傅肜正领兵烧那些井阑和投石车等木器,忽然前方架子轰然倒塌,士兵被砸倒无数,紧接着便有伏兵自背后杀出。
原来曹军借用车辆器物遮挡,埋伏在悬崖之下,杀得荆州兵措手不及,慌忙后退。
傅肜大惊,急忙喝令士兵结阵,但曹军来得极快,徐晃亲自藏身于此,大斧挥动,将人马冲得七零八落。
“狗贼,纳命来!”火光之下,徐晃认出傅肜,直奔过来。
傅肜咬牙上前迎战,魏延还在前方冲杀,他若撤退,魏延将会陷入重围。
二人在悬崖下死战,傅肜死死缠住徐晃,徐晃一时也奈何不得,气得怒吼连连。
就在此时,魏延领兵撤退,将围攻的曹军杀散,怒吼一声挥刀斩向徐晃,大喝道:“撤!”
傅肜退至营外,集合残兵又冲进来,魏延敌住徐晃,边杀边走,傅肜断后,二人死战逃走。
“魏延休走!”徐晃领兵随后掩杀,想一鼓作气趁乱尾随杀进关内。
魏延紧催战马,疾驰到关下,对城上守军大喝道:“放箭,快放箭!”
守军见后方还有许多自家人马,正自犹豫,魏延怒吼道:“再有迟疑,休怪军法无情处!”
此时傅肜带领残兵退到城下,魏延在马上张弓搭箭,瞄准徐晃射去。
黑夜之中风声又大,徐晃只顾追杀傅肜,忽觉左臂一阵剧痛,方知中箭,急忙勒马。
就在这迟疑的片刻,关上已经箭如雨下,追来的曹兵连同前方部分荆州兵,纷纷倒地。
徐晃见魏延张弓瞄准自己,大骂道:“卑鄙之徒,暗箭伤人!”
傅肜肩上受伤,咬牙站在城门口苦撑,等残兵退入城中,二人才回城。
徐晃手臂中箭,见守军防备森严,取关无望,只好领兵退去。
魏延退回城中,此战几乎全军覆没,折损三千余人,叹道:“徐公明果乃良将,我等还是大意了。”
傅肜舍命断后,身上又多几处创伤,尤其肩胛上被徐晃大斧划过,透入骨中,险些卸了一条手臂。
医者为他包扎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吸着冷气道:“不不……嘶……不可急于求成。”
魏延一声轻叹,嘱咐傅肜安心养伤,又到关头来巡视。
雪花依旧飘洒,曹军早已退去,一些又陷入黑暗之中,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
他二人都急于立功证明自己,轻敌大意才有如此大败,吃一堑长一智,要牢记此次教训。
次日曹兵趁胜又来攻城,魏延亲自领兵,连射数箭,几名曹军应声倒下。
徐晃大怒,催马来到城下,指着魏延大骂道:“鼠辈暗箭伤人,可敢与某一战?”
魏延并不答话,只是拉弓瞄准徐晃,一箭呼啸而至。
徐晃举斧拨开,叫骂一阵,见魏延不肯出战,又传令攻城。
早上厮杀结束,魏延正在休息,忽听守军来报,刘琦派凤雏庞统来助战。
魏延大喜,亲自迎出城门,抱拳道:“某在襄阳,久闻先生大名,来得正及时!”
庞统笑道:“刘将军虽知曹操分兵取武关,并未增援,乃是坚信文长能稳守武关,在下前来,不过锦上添花而已。”
“先生取笑了!”魏延一阵干笑,迎庞统进府,将前几日兵败之事如实说了一遍。
坐定之后,懊悔叹道:“吾冒进贪功,险些误了大事,有负大公子重托。”
庞统言道:“文长能及时脱身,化险为夷,足见将军识人之能,为将者在谋而不在勇,文长切记。”
魏延虚心领受,抱拳道:“徐晃治军有方,曹军攻势凶猛,不知先生有何对策?”
庞统笑道:“吾来之时,将军已有交代,很快便叫其无功而返。”
魏延问计,庞统却笑而不语,二人先到关上巡视。
庞统将手拢在袖中,扫视关外蜿蜒大道,用下巴指了指前方:“武关东临绝涧,西依悬崖,若在那山坳处筑起防线,可保万无一失。”
魏延蹙眉道:“曹军就在关外,随时可发兵来攻,筑墙恐怕徒劳无功。”
曹营就在不远处,沿着山路延伸出去,十余里都是曹军防线,修墙实在多此一举。
庞统却咧嘴笑道:“若我于三日内筑起三丈高墙,与悬崖融为一体,又如何?”
“这怎么可能?”魏延吃惊道:“曹军就在关外,退兵本就不易,三日内如何修成数丈高墙?”
庞统的八字眉左右跳动,轻笑道:“吾自有妙计。”
第130章 疲兵之计
徐晃用计骗守军出关,本想趁乱杀入关内,不料魏延、傅肜二人奋力死战,功亏一篑。
吃了一次亏之后,魏延坚守不出,无奈只得强攻,但武关高大坚固,又受地形限制,收效甚微,忧闷不已。
这几日大雪纷飞,已经没过脚面,天空阴沉,不见有丝毫放晴迹象,士兵们在帐中冻得瑟瑟发抖,不少人手脚肿烂,苦不堪言。
徐晃早早退兵,让士兵好好歇息,派人向长安报信,多送些酒肉来犒劳兵卒,才好保持士气。
夜深人静,西北风怒啸,在峡谷中吹过,仿佛猛兽咆哮。
忽然之间,武关方向鼓声大作,在风中传出老远。
躲在角落里避风的曹军猛然惊醒,纷纷来到营门口观望,营中士兵也被惊醒,纷纷起身戒备。
徐晃在帐中惊坐而起,大喝道:“披挂伺候!”
亲兵进帐点灯,匆匆穿上铠甲,提着冰凉的大斧出帐,各营将领已在营门处等候。
火把呼啦啦作响,雪花还在飘落,冷风吹过山谷,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冰寒彻骨。
徐晃冻得鼻头发疼,在风中站了半天,鼓声早已消失,却不见任何动静。
徐商言道:“魏延吃了败仗,未必敢再来,莫非是虚张声势?”
徐晃站了片刻,命徐商、吕建二将轮流巡营,吩咐二人小心戒备。
回到帐中,也不敢再睡,侧卧在他旁假寐,正昏沉之际,忽然数百步外又响起鼓声,火把齐明,喊杀声不断逼近。
曹军大惊,徐商传令前营御敌,擂鼓示警,等徐晃冒风到,却又不见动静,火把转眼消失在黑暗之中,只剩寒风凌冽。
徐商大怒,请令道:“魏延欺人太甚,人马必定还未走远,末将去收拾他们。”
“不可!”徐晃浓眉紧皱,望着黑沉沉的夜空,缓缓道:“夜色深沉,未知敌军虚实,不得妄动。吾料其虚张声势,若非疲兵之计,今夜必会来劫营,可于营门处多布伏兵,待敌军杀到,守军退入大营,两路伏击之。”
“魏延若敢再来,定叫他片甲不留。”徐商抱拳领命,又调两千士兵埋伏于营门左右。
徐晃回帐坐了一阵,再无睡意,也不见营外动静,亲自巡营,见士兵们大多冻僵,到处都是抽冷气的声音。
将近五更时分,曹军身上积了一层薄雪,手脚已经麻木,又听得鼓声响起,马蹄声震,急忙起身,一个个打着趔趄,队列大乱。
徐商急得直跺脚,怒吼道:“列阵!”
曹军忙乱一阵,却始终不见敌军杀到,夜色如墨,根本不知营外情况如何。
第三次还不见来劫营,徐晃在帐中却愈发警惕,敌军三番两次袭扰,必是让他们放松警惕,几次试探之后,就会发动雷霆一击。
一夜寒风怒啸,曹军全神戒备,等到东方发白,大雪不知何时停止,风声愈紧,铠甲被冰雪凝固,所有人如同冰雕一般,动弹不得。
除了风声,再没有任何动静,折腾了大半夜,竟是虚惊一场。
徐商一脸颓丧,来到帐中禀告道:“士兵一夜未歇,手脚麻木,今日恐怕无法攻城。”
天寒地冻,在外扎营本就十分受罪,最冷的后半夜又进出几次,所有人都精神萎靡,营中士气低落。
徐晃顶着两只黑圆圈,叹道:“此乃魏延疲兵之计,今夜必来偷营,传令各营休整,今日由吕建领后军攻城,今夜某必杀魏延。”
这一日曹军又来攻城,但攻势明显不如以往,也不见徐晃来督军。
魏延巡视一圈,命军兵按部就班巡逻防守,庞统却躲在阁楼喝酒,这是刘琦的特别准许,他也无可奈何。
等到夜幕降临,夜风渐紧,曹营气氛也变得凝重起来,徐晃、徐商等将全副武装,人马都藏于营帐中,熄灯静候敌军来劫营。
这一夜却毫无动静,曹军愈发士气懈怠,次日再无轮换的人马,只好暂停攻城,准备休整一日再来进攻。
谁知当天晚上,又有鼓声响动,营外或火光逼近,或人喊马嘶,却偏偏不见来冲营,曹军上下一片焦躁,士气愈发低落。
徐晃也有些烦躁起来,既怕魏延来,又怕他不来!
如此虚虚实实,或许下一次果真杀到,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不觉又一夜过去,天色大亮,曹军已在崩溃的边缘,徐商、吕建更是大骂魏延卑鄙。
徐晃神情凝重,总觉危机临头,总不能每夜冒汗埋伏戒备,长此以往,就是魏延白日杀到,也无力对敌。
徐商言道:“将士疲惫,军无斗志,不如暂退商县,休整数日再来,多备军器粮草,日夜强攻,不给守军喘息之机,魏延便无计可施。”
徐晃此时也一筹莫展,传令将人马暂退商县,等粮草辎重到齐之后,再来进兵。
见曹军拔营而去,魏延喜不自禁,马上来找庞统:“军师果然妙计,才三日,曹军便不战自退。”
庞统斟上一杯酒:“这几日将军一人守城,多多辛劳,不妨先吃酒解乏。”
“某有军令在身,不敢饮酒!”魏延抱拳道:“曹军已退,接下来当如何?”
庞统自顾饮了一杯,笑道:“曹军被我打乱计划,士气低落,徐晃不得不暂退,三日之后,吾保将军在关内高枕无忧,饮酒取乐!”
魏延疑惑道:“军师说三日内能筑三丈高墙,果真可行?”
“将军请随我来!”庞统大笑,带着魏延出门,指着院中说道:“这便是我数日杰作,如何?”。
只见楼后的一片空地上,不知何时用砂石土块筑起一道冰墙,足有一人高。
“这……”魏延不敢相信,以庞统的瘦弱,竟能独自筑起一堵墙,旋即猛然大悟,以手拍额,大叫道:“冰墙?!”
“然也!”庞统点头笑道:“其实将军早已用过此法,用水浇筑关门,只是未曾如此大胆而已。”
魏延兴奋得直搓手,点头道:“军师奇思妙想,真神人也!”
庞统摇头道:“此乃大公子之计也!”
“大公子果真运筹帷幄之内,决胜千里之外!”
魏延大为叹服,辞别庞统,兴冲冲跑向军营,号令全军拿着工具出关,到悬崖口连夜筑墙。
第131章 关中风云
数日后,徐晃重整兵马,带足兵器粮草,浩浩荡荡杀奔武关。
将到关下时,前方徐商催马回转,大叫道:“将军,大事不好!”
徐晃提起大斧问道:“何事惊慌?”
徐商指着前方:“请将军亲自去看。”
徐晃心中疑惑,催马上前,来到军前看去,不由张口结舌:“这……这怎么可能?”
只见前方悬崖处,不知何时竟凭空出现一堵高墙,足有三四丈,仿佛悬崖凭空伸出半截,将道路堵死。
“这是一道冰墙!”徐商也震惊莫名,“他们用沙土混水,垒砌成墙,坚不可摧。”
徐晃脸色铁青,这新砌的冰墙虽然极不平整,坑洼歪斜,但更像一座悬崖,尤其上面挂着冰层,更像一片瀑布形成的冰川。
这冰墙比武关整整高出一倍来,里面必定极厚实,而且在墙壁下还有一道三四丈宽的冰坡,从悬崖底部延伸到悬崖边,站在上面一不小心,就滑落绝涧之中。
守军还顺着悬崖不断浇筑,冰坡越来越高,如同护城河一般,要想将其破坏,高处的守军必会反击,还未到冰墙前就要折损不少人马。
更让徐晃无奈的是,这些冰墙开春之后自会消融坍塌,用人命来换,实在不值得。
正观察之时,忽然头顶一盆凉水泼下,徐晃急忙策马闪避。
“哈哈哈,徐公明,看看魏某杰作如何?”
魏延在冰墙上探出头来,端着木盆大笑不止。
徐晃仰头看去,大骂道:“魏延狗贼,可敢下来与某一战?”
魏延勾了勾手指:“你有本事上来!”
徐晃为之气结,正要叫骂,见高墙上出现密密麻麻的守军,急忙再退。
那些士兵全都提着木桶,有些在堆积大石冰块,如此高的距离,箭矢已经失去威力,但拳头大的一块石头砸下来,也足以致命,就是一盆凉水浇在头上,士兵也受不了。
看着悬崖上叉腰而立的魏延,徐晃在风中站了良久,咬牙骂道:
“魏延,我日~你先人——”
……
刘琦偷袭武关,不仅关内震动,全天下的目光都向长安聚焦,观察曹军动向。
马腾屯兵于陈仓,本要奉命攻打汉中,得知消息也按兵不动,以冬雪为由,推托至明年出兵。
这一日正与马铁父子二人检查马棚,西凉以骑兵为主,尤其冬天要照顾好战马,如果草料不足,没有上膘,来年便无法战斗。
马休匆匆走来,低声道:“父亲,荆州刘琦遣使来访。”
“哦?”马腾眼珠一转,点头笑道:“刘琦在关外一鸣惊人,大败曹贼,着实令人钦佩,此来必有所为,速请到书房。”
回府洗漱更衣,来到书房,见一位五旬农夫正在烤火喝茶,马铁介绍便是荆州使者孙乾。
孙乾施礼道:“久闻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威武不凡。”
马腾抱拳笑道:“先生追随皇叔,为汉室辛劳奔走,马某也有所闻,幸会幸会。”
重新落座,马腾命人摆上酒宴,开门见山言道:“刘皇叔不幸遇害,吾闻荆州刘琦继承其志以兴汉室,大败曹贼,令人拍手称快,今日派先生到关中,必有指教。”
“岂敢!”孙乾抱拳道:“大公子韬光养晦,隐忍多年,本待与皇叔同心协力,奈何天意如此,他见衣带诏上也有将军大名,特命在下前来拜访,共商遏操之策。”
“哦?”马腾捻须沉吟道:“南阳之战,某亦有所闻,但曹丞相劝和我与韩遂,于我有恩,若反戈相向,岂非被人所笑?”
孙乾冷哼一声,拂袖而起,厉声道:“汉室不幸,曹贼专权,欺君罔上,更胜莽卓,将军乃忠良之后,处牧伯之位,竟甘与逆贼同党,天下竟无忠义之士,翼戴天子,痛哉!”
“先生且慢!”见孙乾要走,马腾急忙拦住,抱拳道:“先生不远千里跋涉至此,必有指教,愿闻高见。”
孙乾重新落座,慨然叹道:“汉道陵迟,群生憔悴,刘公子为汉室宗亲,理当会合忠良,扫平王道,诛灭群凶,正是念将军与皇叔同受密诏,共扶汉室,故来商议诛灭逆贼之事。”
马腾叹道:“某为伏波将军之后,岂能不为国效命?然曹贼势大,又有天子诏令,若不从则有杀身之祸,滕一死不足惜,连累家眷及十余万西凉军,于心何忍?”
孙乾冷笑道:“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纵对曹氏俯首称臣,曹操安能·容得下将军?只是忌惮将军兵强马壮,又因河北未定,未敢轻动,此番南下遇阻,必会向西用兵。”
马腾双目微眯:“何以见得?”
孙乾言道:“曹贼劝和将军与韩遂,实为取凉州也!今将军困于陈仓,先前又征召入朝,一旦踏出关外,人为刀俎,将军为鱼肉,何能为也?”
马腾大笑道:“曹贼此计,某早已识破,我父子纵横西凉数十年,焉能轻离驻地?”
孙乾又道:“曹贼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命将军攻汉中,实为驱虎吞狼之计也。”
马腾疑惑道:“曹操许我汉中之地,已表为汉中太守,张鲁不过自守之贼,某破之易如反掌,何足为虑?”
孙乾笑道:“西凉铁骑纵横天下,所向披靡,当年董卓以此建功,才能弹压群僚,威震诸侯。今将军也有十万精骑,曹贼自然忌惮。但若在山中作战,骑兵则不足为惧,那阳平关十分险峻,又在深山之中,以西凉兵马,如何能攻得下?”
马腾眉头紧皱,点头道:“先生言之有理,若非如此,某早已奉旨出兵,只因人马军器不足以攻城,故而拖延至今。”
孙乾抚须道:“曹贼用此计,纵然无法攻入汉中,却也叫将军损兵折将,退而求其次,乃是借刀杀人之计,一旦将军失势,便有杀身之祸。”
马腾猛然一惊,拍案大骂道:“曹贼,我马腾与你势不两立!”
自从拒绝入朝辅佐天子之后,马腾父子也心中不安,担心曹操斥责报复。
谁知曹操非但没有任何责怨,反而遣使安抚,既然不愿入朝,便让马腾为国效命,出兵讨伐米贼张鲁,并表其为汉中太守。
父子三人猜不透曹操心思,故而一直踟蹰不决,此时被孙乾点破,方知乃是一条毒计。
第132章 抗曹联盟
看到马腾的反应,孙乾心中大定,果然如刘琦所料,马氏父子有勇无谋,竟未能识破曹操阴谋。
“在下此来,欲请将军效仿先祖伏波将军,兴复汉室,共建大业!”
马腾抱拳道:“马某一心为国,愿为汉室扫除鲸鲵,绥宁海内,奈何曹操麾下良将极多,步骑百万,实难与之抗衡。刘公子南阳大捷,也未能伤曹贼分毫,不知有何良策?”
孙乾言道:“曹贼专权,其势已成,若不早灭,诸侯皆如吕布、袁绍耳,唯有齐心协力,方可破曹!今刘将军起于南阳,将军于西凉策应,正如当年光武兴汉,伏波将军助之,共成中兴大业,岂非天意乎?”
一席话说的马腾两眼发光,拍着大腿大笑道:“先生所言极是,曹贼专横如王莽,我等理当为国除贼。”
马腾虽自称伏波将军马援之后,但许多人并不认可,这始终是一块心病,如果真能如马援那般扫平天下,成为第二个伏波将军,还有谁敢质疑?
孙乾笑道:“若将军能率西凉之兵,以攻操之右,刘将军当举荆襄之众,以进中原。江东孙权与曹氏不和,欲图淮南久矣,见我发兵,必会趁机北上,若三路齐出,则逆操可擒,奸党可灭,汉室可兴矣!”
“妙计!”马腾大喜,冷笑道:“曹贼虽强盛,但也挡不住三路出兵,此举定叫他首尾难顾,灰飞烟灭。”
孙乾言道:“今刘将军已取武关,扼关中咽喉,曹军必大举进兵,欲夺回此地,待开春之后,长安兵马尽出,将军可趁机取长安。”
马腾问道:“曹贼已派曹洪进驻长安,发兵攻打武关,此时出兵如何?”
孙乾摇头道:“天寒地冻,曹军未必会全军出动,刘将军自有御敌之策,待来年开春,曹军大举攻关,将军佯装进军阳平关,操练人马,备足粮草,骑兵自陈仓一夜可至长安,以雷霆之势破城,则大事可成矣!”
“先生高见!”马腾喜不自禁,举杯道:“马某愿助刘将军兴复汉室,万死不辞。”
且不论将来破曹之事如何,借着刘琦拿下长安,他便有了立足之地,无需再忌惮曹操,为其所欺压。
孙乾又道:“将军与韩遂虽然罢兵,但毕竟不和,此人又甘愿与曹贼为伍,将军出兵长安,还需防备西凉之事。”
“先生多虑了!”马腾大笑道:“吾儿马超有大将之姿,镇守西凉,莫敢不从!”
“吾亦久闻锦马超之名!”孙乾完成任务,又取出一只锦囊:“刘将军命我带来锦囊一副,若将军取长安时遇阻,可拆开视之,依计行事,必能成功。”
“多谢!”马腾虽然心中不屑,但毕竟是刘琦一番心意,双手接过,命马休准备酒宴接风。
孙乾却道:“在下秘密来此,不可张扬,若被曹贼细作察觉,则前功尽弃。待将军取了长安,刘将军定来相会,届时一醉方休未迟!”
马腾抱拳道:“一言为定!”
孙乾起身告辞,忽然又道:“刘将军临行时尚有一言赠于将军。”
马腾笑道:“洗耳恭听!”
孙乾缓缓道:“寒冬已至,春其远哉?”
马腾一怔,旋即点头道:“受教了!”
其实刘琦所说的是: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此言虽暗含至理,但孙乾觉得太过直白,直接说出来有失身份。
送走孙乾,马腾将那锦囊塞给马铁:“妥善保管此物,将来与刘琦会面时,交还于他。”
马铁好奇道:“父亲何不先拆开看看?”
马腾冷笑道:“刘琦侥幸胜了曹贼,便自以为是,年轻人实在太过猖狂。某取长安易如反掌,何须黄口小儿指点?一旦拆开,无论计策如何,取长安岂非刘琦之功?”
……
关中风雪交加,云波诡谲,江南却是艳阳高照,襄阳城更是一片欢欣。
还有半月,便是刘琦大婚之日,从半年前被打压消沉,转眼间名噪天下,如此励志的故事,也成为荆州年轻人崇拜的对象。
正如刘琦所言: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不得志之人都以此自勉,耐心等待时机,近来荆州的诸多举措,让许多人才各尽其能,只要有真才实学,便能出人头地。
尤其木工、铁匠、漆匠等有一技之长的人,全部招入官府,不但每月发饷,还加封官职,简直如同做梦一般。
这一日刘琦正与蒯良商议娶亲之事,原本按照诸侯礼仪,各种礼节往来,要等三年之后。
但刘表身体每况愈下,加之战事吃紧,让一切从简,早日成婚,还期待着能抱上孙子。
诸葛亮大步走进来,朗笑道:“恭祝将军双喜临门。”
刘琦疑惑道:“另一喜从何而来?”
诸葛亮取出一封书信:“家兄自江东来信,欲来探望吾等弟妹,听闻将军大婚,鲁肃也来道贺,抗曹联盟已成,岂非一喜?”
刘琦一怔,蒯良疑惑道:“刘牧与孙权有杀父之仇,怎会派人来道贺?莫非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别有用心?”
诸葛亮笑道:“治中此言差矣!鲁肃此来,也有联姻之意,必是孙权有意联合将军抗曹。”
“还要联姻?”刘琦有些反应不过来,愕然道:“连谁?”
“当然非将军莫属!”诸葛亮慨然道:“东吴本有吞荆州之心,但南阳一战,足以让其忌惮,谋取不成,便来联合,如此方保江东安稳。”
“呃……”刘琦摇头笑道:“这可真是弱国无外交啊!”
刘表坐守荆州,刘备暗中觊觎、曹操志在必得、孙权咄咄逼人,连长沙张羡、交趾张津这些阿猫阿狗也动不动就起兵。
为了占领江夏,孙权更借着报父仇,多次出兵,欺负黄祖父子无人撑腰。
其实孙坚早已死了十几年,尸骨都化为灰土,而孙策遇刺,尸骨未寒,却不闻不问,分明就是仗势欺人。
如今看到刘琦强盛,关羽守在江夏,东吴上下便做贼心虚,又弄巧成拙得罪曹操,不得不委曲求全来联合一方。
其实人情世故又何尝不是欺软怕硬?
当你没有实力的时候,谁都能踩一脚,一旦有了权势地位,周围都是铁哥们、好兄弟。
正是:穷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不信但看筵中酒,杯杯先敬有钱人。
第133章 再接新盘
诸葛瑾与鲁肃到柴桑后,先写信打探荆州口风,得知刘琦愿化干戈为玉帛,欣然渡江。
到了襄阳,诸葛亮在十里之外迎接兄长,同行的还有别驾刘先,到府衙时,刘琦已在门口恭候。
进府见礼,尚未落座,二人便对满堂家具啧啧称奇,坐定之后更是赞口不绝,得知是刘琦改造,吃惊不已。
鲁肃暗叹都说刘琦被打压,忍辱负重,不想会如此享受。
一番寒暄之后,鲁肃言道:“孙刘两家,先前颇多纠葛,皆因黄祖而起,今黄祖已亡,吴侯愿化解恩怨,共抗曹贼,扶保汉室,特派我等前来互通友好。”
诸葛瑾也道:“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将军既为汉室贵胄,又承刘皇叔之志,当以大局为重!”
刘琦抱拳道:“一切皆因朝纲不振,奸臣乱权而起,先有董卓、后有曹操,若无此等权奸把持朝纲,又怎会干戈四起,结下仇怨?家父向来仁和,不愿争斗,既然吴侯愿放下恩怨,在下喜闻乐见。”
刘先慨然道:“破虏将军因权斗而亡,尚有子嗣为其报仇,那些将士、兵丁乃至无辜的百姓,又有谁为他们主持公道?”
从刘表与孙坚争斗,到孙策、孙权屡次攻打江夏,双方水火不容,多少战事他都亲身经历,万想不到两家会有握手言和的一日。
刘琦也摆出一副深沉神色来,缓缓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诸葛亮轻摇羽扇的手微微一顿,自上次在草庐留书之后,刘琦又出至言。
其实与刘琦会面之后,诸葛亮觉得刘琦又不像悟道之人,甚至时常言语粗鄙,略显肤浅,一度猜测那封信是否另有高人指点,但始终没有找到证据。
今日又听他讲出此等至理名言,虽然短短数语,却直指根本,若无胸怀天下,心系苍生的大胸怀,怎能有如此高见?
“莫不是大公子已然返璞归真?”诸葛亮双目微凛,越与刘琦亲近,越看不透这个人。
一旁鲁肃、诸葛瑾更是深以为然,称赞刘琦,但对刘先来说,这等金句他已经听了不少,见怪不怪了。
鲁肃言道:“王道未平,百姓倒悬,将军既有此胸襟,更要早日铲除凶逆,安定黎民。吴侯有一妹,与将军年纪相当,欲永结姻亲,同心破曹,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吴侯之妹?”刘琦吃了一惊,“莫不是那孙尚香?”
鲁肃也有些意外:“将军竟知小姐之名?”
“呃……这个,”刘琦干笑道:“久闻孙小姐不学女红,善用刀枪,巾帼不让须眉,故而略有所闻。”
刘琦万万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孙尚香的盘也要自己来接。
当初设谋取代刘大耳,他只是看上了关张赵,却从没想过要接盘他的夫人。
虽然孙尚香现在和刘备八竿子打不着,但历史上她就是刘备夫人,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众人见刘琦神色变换,时喜时忧,不知在想些什么,鲁肃和诸葛瑾一颗心提了起来,难道刘琦被吓住了?
诸葛亮先笑道:“吴侯既知大公子即将成亲,又愿将其妹下嫁,必是不介意做侧室的了?”
诸葛瑾点头道:“将军乃金枝玉叶,又拜车骑将军,封襄阳侯,何等尊贵,二人足以相配。”
鲁肃盯着刘琦的脸色,急问道:“不知将军尊意若何?”
刘琦回过神来,故作为难道:“在下即将大婚,若又应下婚事,恐习氏不悦,为人所笑;若不应允,又枉费吴侯一片苦心,倒叫我为难了。”
鲁肃一听就急了,忙道:“小姐虽有些武艺,却不过是花拳绣腿而已,其自小便由吴夫人教导,也能知书达理,且十分美貌贤惠,将军勿疑!”
刘琦如今是荆州之主,官拜车骑将军,位高权重,哪里会在乎妻家的话语?
这番话看似有道理,在鲁肃看来,就是刘琦不满孙尚香舞刀弄枪,故意推脱。
诸葛瑾也帮腔道:“孙刘联合,唯有两家共结秦晋之好,才能叫曹贼不敢再正视江南,此乃国家之事,请将军以大局为重。”
刘琦略作思索,问道:“婚姻大事,需有父母之命,不知吴夫人是否应允?”
鲁肃笑道:“吴夫人甚爱幼女,吴侯又是至孝之人,若不先与老夫人商议,岂敢造次来说,岂非贻笑大方?”
看来和周瑜设计刘备还是有所区别,毕竟荆州就是自己家的,孙权没有机会染指,周瑜也没必要念念不忘。
如今刘琦比刘备实力雄厚,不敢说超过东吴,也足以抗衡。
东吴上下这时候都以自保求稳为主,若设谋陷害刘琦,不是自取灭亡?
连吴国太都同意此事,足见孙权的诚意,这就是实力决定敌人的态度。
刘琦看向诸葛亮,见他微微点头,言道:“二位且暂住馆驿,待我与家严商议,来日设宴接风,必有答复。”
鲁肃抱拳道:“昔日对刘牧多有冲撞,若得方便,在下愿登门拜访,替吴侯谢罪。”
刘琦笑道:“先生说哪里话来,各为其主,并无对错,今后若两家结亲,把酒言欢之日数之不尽!”
鲁肃这才松了一口气,辞别刘琦,由刘先送回馆驿休息。
诸葛亮邀请鲁肃到家中赴宴,鲁肃婉言拒绝,约定改日再登门造访。
诸葛瑾与弟妹们久别重逢,必定有许多话要说,更何况诸葛瑾还要劝说诸葛亮,自己一个外人去了实在多余。
正在馆驿闷坐无聊,却见一人进来言道:“在下张维,奉大公子之命前来伺候先生,若有差遣,尽管吩咐。”
刚才在席间不方便吃喝,鲁肃也正想看看襄阳民心如何,问道:“这襄阳可有吃酒的好去处?”
“若要吃酒娱乐,水云间首屈一指!”张维两眼冒光,笑道:“此间非但有美酒,更有诸多美食,另有舞姬美女无数,南越来的黑珍珠可谓人间极品,保证让您有帝王般的享受……”
“住口!”鲁肃怫然不悦,冷哼道:“我鲁肃岂是酒色之徒?只想欣赏襄阳人物风情而已。”
“是是是,小的多嘴!”张维轻轻打了自己一耳光,赔笑道:“先生放心游逛,今夜一切消费,都由大公子买单。”
第134章 身不由己
刘琦回到府中,刘表正教导刘琮读书,没有蔡夫人的唆使,刘琮也变得温和许多,兄弟和睦。
如今刘琮与周不疑成为襄阳两大神童,二人同在学馆读书,彼此竞争。
周不疑有徐庶、诸葛亮教导,进步神速,刘琮压力极大,每日都来向刘表主动请教,学习热情高涨。
刘琦夸奖兄弟几句,将东吴派人联姻,孙权嫁妹之事报知刘表。
“你说什么?”刘表手中的竹简掉在地上,不可置信看着刘琦:“孙权要将胞妹嫁于我家?”
“正是!”刘琦点头笑道:“今荆州强盛,江东强敌环伺,孙权为求自保,只好出此下策。”
刘表愣了良久,神色数变,摇头苦笑。
自孙坚死后,孙氏兄弟仗着实力强盛,多次攻打江夏,江东上下也是一副得理不饶人,不死不休的态势。
谁能料到他们会主动来谈和,甚至要结亲,而且甘为侧室?
“当真应了民间那句话: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刘表慨然一叹,言道:“孙氏既肯委曲求全,我们若是不应,孙权必定恼羞成怒,碧眼儿睚眦必报,又要大动干戈,于公于私,吾儿只好再结一门亲事,但要小心孙家诡计。”
“可惜二弟年幼,不能为我分忧,”刘琦摸着刘琮的脑袋,心中窃喜,脸上却是一副无奈之色:“孩儿为顾全大局,哪怕他孙权派来一把刀,也要接着!”
刘表眼中一道精光闪过,正色道:“乱世纷争,吾儿就该善谋英锐,不可学为父之仁,险遭灭族之祸。”
刘琦忙道:“父亲匹马入荆州,保定一方百姓,不知多少人避乱于此,功莫大焉,何出此言?”
刘表长叹道:“昔日吾只想保定荆州,治学安民,留汉室一片净土,谁知反被天下人所笑……人人为贼,则良善成盗矣!”
刘琦言道:“世道浇漓,人心日下,国将不国。若国之不存,民将焉附?于公于私,吾辈当自强,振兴汉室,在所不辞。”
“吾儿真乃金石之言!”刘表欣慰一笑,“无论东吴心思如何,对付曹贼为当务之急,权宜之计在所难免,你要多加小心。”
经过曹操被要挟,孙权主动求和,刘表终于明白一个道理:当今乱世,一味安稳自守,并非长久之计,唯有亮出刀枪,才会赢得诸侯乃至仇敌的尊重。
……
东吴使者到来,联姻的消息不胫而走,襄阳官员百姓一片争论。
有些认为东吴欺人太甚,不该与他联合,如今大公子实力强势,就该顺江之下,夺了江东,看他碧眼儿还能嚣张到几时?
也有人认为曹操强大,必须联手才能保住江南,孙权主动联姻,说明荆州大公子已经得到众诸侯的认可,汉室振兴有望。
习氏东面靠山的一座庄园,已经改成酒庄,两百亩的酒窖基本完成,正在配制酒曲,整个荆州有名的酿酒师基本都被请到这里。
习萱刚将新酿的一壶酒拿给黄承彦品尝,与酿酒师商议如何改变酒曲,这是用小麦、大米和高粱酿造的三粮液,还在试验之中。
“唉哟我的妹妹,大事不妙,你还有心情在此酿酒?”
正在此时,习贯急匆匆走来,一脸焦急。
习萱走过来问道:“三哥,发生何事?”
习贯顿足道:“东吴派人来联姻,这么大的事你不知道?”
习萱轻笑道:“我自然知道,但这是国家之事,也轮不到我们过问。”
“我的傻妹妹!”习贯怒道:“你尚未过门,大公子便答应另一家婚事,这分明是不把我习家……把你放在眼里,将来那还了得?不行,我要去退婚!”
“三哥,不许胡闹!”习萱柳眉倒竖,低声道:“与东吴联姻,绝非私事,大公子他们自有权衡,你说这话要是传到将军府,岂不显得我等不识大体?”
“我们并不失礼,怕谁来?今日就是大公子亲自来,我照样……”
话说到一半,习贯忽然换上一副笑脸,抱拳越过习萱,大笑道:“将军大驾光临,来得正好,小妹正夸你英雄盖世,竟吓得东吴主动来求和,可是给我们荆州人大大长脸了。”
习萱娇躯威震,扭头看去,果然是刘琦信步而来,与先前相见,似乎又多了几分英气,眉宇之间颇有一股威严,愈发自信沉稳。
刘琦走过来笑道:“我也正是为此而来,孙刘联合抗曹,关乎汉室兴衰,情非得已,还望小姐莫要见怪。”
习萱俏脸微红,低着头轻声道:“我早已说过,公子之事我绝不干涉,不忘初心方为大丈夫。”
习贯笑道:“东吴主动联姻,这在兵法上讲,是不是叫做不战而屈人之兵?”
刘琦叹道:“东吴此举,孙权或许另有居心,但曹贼强盛,若不联手,难以对敌,我也是身不由己呐!”
“哼,他孙权的妹妹来了,也只是侧室!”习贯微哼一声:“如果孙氏敢在荆州生事,我妹妹定叫她好看!”
古代最讲究名分,尤其是正妻和偏房关乎后代的嫡庶名分和继承权,习贯如此说,显然是要占住名分,毕竟孙家权大势大,非他们所能相比,但正房这个位置一定要坐稳。
“三哥,怎么讲话?”习萱白了他一眼,施礼道:“公子能来过问,奴家已经心满意足,此事我并无异议。”
刘琦竟为此事亲自来一趟庄上,确实让习萱颇为感动,至少说明他心里还装着自己的,这就足够了。
刘琦微微点头,问道:“酒窖进展如何了?”
习萱笑道:“那些家具拍卖的资金,足够用来建酒池和酒窖,另有五十个酒甑用来蒸馏……”
一说起产业,习萱便收去娇羞之态,转眼变成精明强干的女强人,如数家珍,向刘琦介绍工程进展。
此事他二人早商量过,蒸馏技术和做家具一样,并不能长期保密,其他人也能模仿,提前做酒窖和酒曲,这才是竞争核心。
千年老窖万年糟,酒好还需窖池老,拥有最好的窖池和品牌,再不断开发其他酿造方法,不断进步,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正走之时,却见前方酒池中间的横梁上挂着一大块木牌,上面写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习贯见刘琦抬头观看,解释道:“将军此语浅显易懂,用在这里激励工匠正好。”
刘琦指着他笑道:“你小子,总能给我整出点新花样。”
第135章 轻车熟路
北风呼呼地刮,雪花飘飘洒洒,突然传来一阵鼓乐响,接亲的队伍进入襄阳。
满城欢悦,自东门到府衙,挂满红灯,有些铺户、百姓家门口也自发挂起灯笼,由衷地为刘琦祝福。
锣鼓喧天,队伍行走在街上,围观的百姓欢呼叫嚷,站满大街。
刘琦一身华服在府门迎接,待新人下了马车,牵着红绸绳进入大门。
锣鼓欢鸣,在孩童们的吵闹和大人的欢呼声中,跨过火盆、踏过瓦片,便到了大堂。
黄昏时分,一切都刚刚好,刘表、习温端坐堂前,宽大的太师椅显得十分气派。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刘表今日满面红光,抚须看着新人施礼,眼眶湿润,曾几何时,他力不从心,为二子担忧,今日终于完成了一桩心事。
“夫妻对拜——”
刘琦其实也紧张得手心冒汗,不管前世今生,这也是他人生第一次。
牵着红绳那头的俏佳人,一颗心扑通狂跳,洞房花烛夜,与对待杜灵儿和樊夫人完全不同。
从此之后,他将在这个世界安家,落地生根,将来建功立业,子孙满堂,便不枉此生。
缓缓走在前往洞房的路上,刘琦脑海中思绪万千,从穿越到现在,仿佛做了一场梦,如今这里才是属于他真实的世界。
用灵魂取代身体,得到刘表、习家认可的,是他改变命运的努力,但完成任务的却是早已死去的刘琦。
一时间也不知是自己绿了刘琦,还是刘琦绿了自己。
恍惚之中,已经迈入洞房,一切布置十分喜庆,红烛黄锦,暗紫色流苏的床幔,两名侍女搀着习萱坐在床边,低头退了出去。
静静站在美人面前,刘琦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迷迭香味扑鼻而来,便知道是凤祥号最高档的香水。
烛影摇红,习萱也有些局促地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红盖头低垂。
转身从桌上取过专门挑盖头的喜秤,轻步走过去,轻挑盖头,便露出一张白皙如玉、粉黛蛾眉的俏脸,房间里的灯光为之一暗。
窗前紫檀梳妆台上,两根红烛间,黄铜支架上摆着一杆称,通体朱红,专门用来挑盖头,叫做喜秤。
古代十六两为一斤,秤杆上标明斤两的星星,其实是由天干地支配合而成,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再加上福、禄、寿三星,恰合十六之数。
诗经有“绸缪束薪,三星在天”意指新婚,这杆秤寓意新婚大吉。
刘琦深吸一口气,轻挑盖头,灯下一张美轮美奂的俏脸缓缓出现,肌肤如玉,粉黛蛾眉,红唇饱满,精心打扮过的习萱,更加明艳动人。
让刘琦呼吸为之一滞,即便两人早已数次会面,但美人新婚,另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古典美。
饶是本主刘琦学识渊博,穿越来的他也学了无数词汇,此刻却词穷了。
“将军……”习萱面如桃花,明眸皓齿,娇羞地瞟了一眼发愣的刘琦,如受惊的小白兔忙低下头。
“咳咳,夫人不必紧张,”刘琦撤去盖头,捧起那张洁白无瑕的面庞,声音愈发低沉:“我也没怎么……结过婚!”
“嗯嘤!”习萱娇羞地挣脱手掌,却钻到刘琦怀中,幽幽道:“你可是过来人了。”
刘琦将其揽入怀中,长出一口气,叹道:“这两者岂可同日而语?你我今日拜堂,天地为证,夫妻结发,从此开始,我刘琦才是有家室之人。”
习萱大为感动,用力地钻进刘琦怀中,紧紧地抱着他,喃喃道:“奴家一定助你完成大业!”
“今日不提公事!”刘琦搂着娇躯,另一只手已经轻车熟路,游走在优美的曲线上,柔声道:“春宵一刻……”
“咿呀!”习萱浑身一颤,猛地推开刘琦,俏脸通红:“将军还要去待客,不可如此……”
说着话向外面使了个眼色,刘琦扭头看去,只见床前人影重叠,竟有不少人跑来趴墙跟。
如今自己贵为车骑将军、荆州牧,闹洞房这一出显然没人敢来,但还是有胆大的躲在外面偷听。
“多吃些,等我回来大战三百回合!”刘琦摩挲着光滑的面颊,遗憾起身。
推开门,外面的人便呼啦一声散去,人群中一个胖大的身影,显然是孩子头张苞。
刘琦笑骂道:“张苞,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不学好,也来趴墙跟。”
这家伙上次竟敢跟别人趴他老子张飞的墙根,被狠狠揍了一顿,此次也是轻车熟路。
前厅一片喧闹,今日不仅刘琦大婚轰动全城,每桌上的酒更让人赞口不绝。
蒸馏酒第一次正式亮相,黑陶酒坛上刻着“杜康”二字,又有黄承彦的画像,做举杯状,轻轻吟哦: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各席已有大半人醉倒,其实也不过喝了一二两而已,常年喝浊酒的人,哪里受得了这四五十度的醇酒?
习贯一脸喜色地迎上来:“妹夫,还是你高明,宾客大半都已喝醉,省得上菜了。”
“我是为省那几个菜钱吗?”刘琦一阵无语,吩咐道:“明日必有不少人打听此酒来历,飞鸿楼和水云间要准备充分。”
习贯眉开眼笑:“不劳妹夫挂怀,每处准备一百坛酒,售完便等次日,一月内必能赚回所有成本!”
“你呀……”刘琦指着习贯直摇头,这小子在赚钱方面,比自己主意还多。
厅堂内还算稳重,毕竟都是有身份的人物,再加上在座的大多数都已经尝过杜康,还能稳得住,但推杯换盏,也已醉意微醺。
贵宾那一桌,鲁肃、诸葛瑾由刘先、蒯越、刘巴等名士作陪,两人一直等到刘琦婚礼结束才回,顺便将两家的亲事也预定下来。
刘琦举杯笑道:“二位先生在襄阳数日,照顾不周,不知可还习惯?”
“好好,一切都好!”诸葛瑾点头笑着,心中却一阵叹息。
他本来要劝诸葛亮去江东,哪想到家宴上全家人都劝他留在荆州,既能一家人团聚,又能为汉室效力,现在反搞得自己进退两难。
“酒美人美,襄阳的红烧鱼、酸辣鱼更为一绝!”鲁肃竖起大拇指,笑道:“久闻公子文采斐然,今日若能亲眼得见,肃便不虚此行了。”
刘琦微微一笑,若说谈古论今、治国之策自己差了些火候,但要论作诗,那不是给自己装X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