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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开局接盘刘备,再造大汉王朝全文阅读

作者:长弓挽月     三国:开局接盘刘备,再造大汉王朝txt下载     三国:开局接盘刘备,再造大汉王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09章 普天同庆

    才当了几天皇帝,刘琦便苦不堪言,每天批阅公文,堪比公考苦读,乏味枯燥。

    这哪有在战场上指挥千军,驰骋纵横来得痛快?

    此时他才明白,穿越到这个乱世,追求的并非什么帝王之位,而是开疆拓土,征服四方的快意!

    遂马上传召杨彪、荀彧、法正等人,商议让太子监国,自己还出去透透风吧!

    曹丕败亡于巨鹿,刘琦于邯郸登基,再兴汉室,随着官府公文发至各处,百姓无不奔走相告。

    关羽正领兵到漳水,诏书传到,于帐中接旨,虽官拜大将军、进爵定国公,却神色不动,待听到刘备也封公爵,配享太庙,忍不住虎目流泪,叩谢天恩。

    此时关平也自巨鹿返回,官拜虎翼将军、封刚侯,与刘封同位,忙扶起关羽,于帐外摆设香案,祭拜刘备。

    关羽焚香三柱,朝襄阳方向拜道:“大哥,云长与三弟不负厚望,汉室将兴,子嗣安然,兄长可瞑目矣!”

    话音刚落,忽然灵台上刮过一阵龙卷风,将香烛尽数熄灭,瓜果撒了一地。

    关羽大惊,忙跪地拜道:“此必是大哥怨某骄矜自满,不思进取。天下未定,大业未成,关羽当再接再厉,为国效命。”

    清河界汉军高唐大营中,全军正更换旗号,欢笑声中,却忽然传出老牛般的嚎哭之声。

    “嗷呜呜——”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影抱着酒坛从中军帐中冲出来,直奔大河边上,边跑边嚎:“大哥,大哥……”

    后面跟着魏延、王双等人,全都目瞪口呆,刚才好端端地接旨受命,升官发财,大家一团和气,张飞却突然撒腿就往外跑。

    魏延拦住众人道:“不必追了。”

    王双愕然道:“俺师傅咋了?”

    魏延慨然道:“人生一世,若得如此兄弟,夫复何憾?”

    “大哥,你看到了吗,俺兄弟成功了,成功了——”

    张飞又哭又笑,朝空中举着酒坛,正跑得欢,忽然脚下被一块石头绊倒,向前扑倒,酒坛摔得粉碎,酒水洒了一地。

    “大哥,你不愿与翼德同饮庆功酒吗?”张飞趴在地上,仰着大脸看向天空,一脸惆怅。

    魏延忙上前将他扶起,安慰道:“翼德不必如此,此必是令兄见大业未成,还不是庆功之时。”

    “文长言之有理!”张飞一怔,缓过神来,擦着眼泪回头看魏延扶着他的肩膀,竟是一阵恍惚,叫道:“二哥?!”

    魏延忙跳开一旁,连连摆手:“翼德,你睁大眼睛好好瞧瞧,吾乃文长,并非云长!”

    张飞叹了口气,喃喃道:“二哥闻此消息,想必也很欣慰吧?”

    魏延点头道:“令兄今日封爵,配享太庙,虽有陛下当年承诺,但也全仗你二位兄弟建功,若无今日功业,吾等焉有出头之日?”

    “此言极是!”张飞眼神再次恢复凌厉,跪地朝空中拜道:“大哥,俺定会与二哥辅佐陛下匡扶汉室,你在天之灵尽管放心吧!”

    ……

    普天同庆,要说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洛阳,刘琦定都洛阳,虽来不及回城就位,但皇宫建设却如火如荼。

    与此同时,各地世家、商号纷纷涌入洛阳,原本拍卖不出去的街道地段,价格翻了十倍,还要凭当初援助朝廷的功劳大小才能买到。

    一时之间洛阳人满为患,处处洋溢着欢愉之气,但唯有一处却十分冷清,甚至有些沉闷,正是汉兴坛。

    自从张辽、徐晃等出征后,偌大的宫院只剩下后来的夏侯惇兄弟和夏侯霸、夏侯尚,一家人听着外面消息,大眼瞪小眼,相视无语。

    这一日夏侯楙从城中归来,拿着最新的汉兴月刊,挥舞着大叫道:“你看看,你看看,我早就说过,幸好他们改姓了,不然我们夏侯家也跟着挨骂!”

    “混账!”夏侯惇正与夏侯渊对弈,闻言一枚棋子便打过来。

    夏侯楙急忙用书挡住,辩解道:“这可是陈琳骂的,非我之意。”

    夏侯惇一把抢过月刊,只见首页便是“讨曹贼书”,不过这次讨伐的对象却是曹丕,结合先前官渡时期骂曹操的檄文,不仅将曹家祖上又骂一遍,还诅咒儿孙必遭报应,无有下场。

    “岂有此理!”夏侯惇大怒道:“陈孔璋,我誓杀汝!”

    “哈哈哈,大哥,你输了!”正恼怒之时,夏侯渊却大笑起来。

    夏侯惇一只眼睛扫过去,怒道:“明明是我占上风……咦,我的車呢?”

    夏侯渊笑道:“你已弃子,满盘皆输。”

    “这,这不算数!”夏侯惇忙捡起棋子,就要放上去,“重来重来!”

    夏侯渊却拦住他,正色道:“大哥,落子无悔,哪怕是因一时之怒,败局已定,也无可挽回矣!”

    夏侯惇一怔,颓然坐在石桌前,叹道:“昔日你我追随丞相左右,何曾想过会有今日?”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夏侯楙劝道:“二位正是当打之年,别忘了我们是夏侯婴的后代,不如幡然改志,重振夏侯门庭……”

    “滚——”夏侯惇一声怒吼,吓得夏侯楙掉头就跑。

    刚出院门,便见迎面走来一人,正是老熟人文钦,顿时又得意起来,上前笑道:“贤弟,你也来了?”

    “呸!”文钦见夏侯楙满面春风,唾骂道:“忘恩负义,无耻之徒。”

    夏侯楙大怒道:“文钦,你一个俘虏也敢骂我?”

    “骂你我嫌脏了嘴!”文钦冷哼一声,挤开夏侯楙跨步而过。

    夏侯楙被撞得靠在墙上,气骂道:“不兴汉你们骂我,兴汉你们还骂我,那大汉岂不是白兴了?”

    “大哥!”正在此时,却见夏侯霸追出来,抱拳道:“兄长方才所言极是,我等本大汉开国元勋之后,再兴汉室,理当出力。”

    夏侯楙一怔,转忧为喜,忙拉着夏侯霸往宫里赶去,路上叮嘱道:“记住,到了费尚书那里,一定要说是为兄苦口婆心,才劝得你回心转意。”

    夏侯霸疑惑道:“为何?”

    “有提成啊……不不!”夏侯楙边走边说道:“劝降有功,为兄我上不了战场,贤弟好歹也给我个表现机会嘛!”

第710章 英雄之志

    刘琦登基,大赦天下,江东孙氏宗族孙贲、孙辅二人因叛乱被斩,家人受牵连,也在赦免之列,同时免罪的还有软禁建业的曹彰。

    刘琦亲自传旨,命顾雍和孙静主持,完成曹彰与孙氏的婚事,先前孙策平定江东时,曹操正与袁绍争雄,为安抚孙策,以曹仁侄女许配孙匡,又为曹彰娶孙贲之女。

    当初曹彰年幼,两家虽有婚约,却未成亲,孙辅、孙贲二人设计叛乱,响应魏军,正是不满刘琦代领江东,欲投靠曹操。

    如今曹丕败亡,魏国破灭,曹操死于江东将士之手,两家恩怨也该做个了结,刘琦此举既为安抚曹氏宗族子弟,也有起用曹彰之意。

    曹彰算是魏国二代最强的武将,英勇善战,年轻时北征乌桓,深入敌境一战成名,曹操称为“黄须儿”,只可惜英年早逝,有人猜测他的死很可能是被曹丕做了手脚,与孙策有些相似。

    如此一员猛将埋没了实在可惜,如果曹彰还胸怀昔年壮志,愿征讨异族建功立业,便给他一个悔过赎罪的机会。

    婚后三日,曹彰与孙氏回娘家省亲,拜见孙静及宗族,见众人欢聚一堂,却面带惆怅。

    孙静笑问道:“子文郁郁寡欢,莫不是思念家人?曹丕虽身败名裂,但陛下宽仁,并未牵连宗族子弟,已尽数赦罪矣!”

    曹彰叹道:“吾非为此事,兄长被司马氏蛊惑,放鲜卑入关,使曹氏蒙羞。今北方贼势猖獗,每想起此事,叫我难以心安。”

    孙静闻言抚须大笑道:“果然不出陛下所料,子文果非寻常子弟,乃当世英雄也!”

    曹彰愕然道:“此言何意?”

    孙静命人取来一只锦囊,递给曹彰:“陛下赐婚时,亦有礼物送上,言子文若有报国之心,可将锦囊授予,汝自看便知。”

    曹彰忙拆开锦囊,却见只是一张纸笺,上面写着一首诗,念道: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英雄当列云台阁,建业垂名万户侯!”

    “原来如此!”曹彰看罢双目重燃斗志,握拳道:“本以为家父遇难,再无知曹彰者,不想陛下亦知某志……”

    本以为曹氏不会再受刘家信任,报国无门,要从此郁郁一生,没想到刘琦竟对他如此器重,大有得遇知己之感。

    孙静欣慰点头道:“陛下英才挺出,胸怀天下,又有识人之能,如海纳百川。子文若有用武之地,必能建功立业。”

    曹彰慨然道:“家父遗愿乃征西将军尔,可惜被兄长所迫,又被世人所误。曹彰不才,愿替父为国家讨贼立功,完成遗志,封侯作征西将军足矣!”

    正说话之时,后堂酒宴已经备齐,孙氏请众人入席品尝手艺,曹彰却迫不及待,马上就要回家中整备行装北上。

    孙氏大惊道:“新婚未久,夫君便匆匆而去,莫非嫌弃妾身?”

    曹彰拿出刘琦书信,正色道:“某非不怜惜夫人,只因陛下传唤,不敢有半分迟疑。”

    孙静笑道:“纵要投军报国,也不必急于一时,你二人新婚燕尔,不如半月后……”

    曹彰断然道:“大丈夫在世,将欲饮马于北海,观兵于祁连、狼居胥山,何肯守妻坐须老乎?”

    “真男儿性情也!”孙静忍不住大声称赞。

    从曹彰身上,仿佛看到昔日孙策的影子,明快果烈,留曹彰赴宴,顺便为他壮行,明日登程北上。

    宴罢后,曹彰已迫不及待找顾雍领取马匹战甲,孙氏委屈垂泪,新婚燕尔不过三日,丈夫便要北上,难免不舍。

    孙静安抚孙女一阵,傍晚时分来到回春堂,请医者开了一副药,命人送去曹彰住处,叫他晚上服下,战事瞬息万变,此去不知多久能回,能为他留下子嗣最好不过。

    曹彰吃了药,当晚大发雄威,夜战八方,连两名陪嫁的侍女也不放过,直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次日整装上马,渡江北上,兼程赶至河北,先到邺城曹操墓前祭拜,见曹植将墓碑改为征西将军,深有感触,表明心迹要去投军。

    曹植赞道:“大丈夫当以国事为先,兄长有此胸襟,何愁大事不成?”

    曹彰慨然道:“曹氏名声,皆被大兄所害,吾等虽不与他为伍,但终究血浓于水,这河北之乱,就由我亲手结束,也算为曹家赎罪吧!”

    曹熊言道:“二位兄长一文一武,若能诚心为国出力,必能洗刷曹家污名。小弟不才,愿留此祭扫守灵,二位可放心前去。”

    原来刘琦早已几次派人征辟曹植,欲拜为文学掾,掌管洛阳鸿都学宫,曹植一时难以接受,正在犹豫之中。

    兄弟几人正商议今后之事,忽然官府发下榜文,刘琦御驾亲征,要与鲜卑军决战,正招募兵马。

    曹彰欣然道:“某若径去面圣,必拜为将,难免被人笑我仗着祖上之名,不能服众。不如集合旧部,自去投军,杀敌立功,方显吾能。”

    曹熊忧心道:“今吾等皆在风口浪尖之上,兄长若私下集合兵马,若被人察知,恐怕弄巧成拙。”

    曹彰傲然道:“无须多少人,两百心腹足矣!吾今易名章三,若不能杀尽鲜卑狗,驱逐辽东贼,誓不改名。”

    曹熊蹙眉道:“兄长若用假名,还需剃去黄须方可,此大不孝也!”

    曹彰大笑道:“越王勾践削发明志,吾今日剃须明志,既为改头换面,亦算改过自新,有何不可?”

    曹植点头道:“兄长有此壮志,吾何惜卑躯?”

    三人商议已定,曹彰联络曹氏宗族家将自去投军,曹植则赋诗一首,请人送往邯郸以助军威,先回洛阳上任去了。

    刘琦誓师完毕,以张郃为先锋,于禁为大将,前军起行,便收到曹植之诗,正是著名的《白马篇》

    白马饰金羁,连翩向北驰。

    借问谁家子,中原游侠儿。

    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

    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

    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

    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

    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

    边城多警急,虏骑数迁移。

    羽檄从北来,厉马登高堤。

    长驱蹈匈奴,左顾凌鲜卑。

    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

    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

    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虽说刘琦早已读过,但此时身临其境,感触又有不同,欣喜道:“曹子建愿回学宫,大汉文学亦当再兴矣!”

    马良疑惑道:“曹子建虽有才名,焉能超过陛下之作?”

    “不然!”刘琦摆摆手,负手缓缓道:“若天下之才共一石,曹子建独得八斗,朕得一斗,天下人共分一斗。”

第711章 曹操替身

    曹操败亡后,曹丕独木难支,为对抗刘琦,以司马懿之计联合鲜卑、辽东军,不惜割让幽州请来助战。

    未料贼势猖獗,不听号令,入境后非但没有发兵支援,反而争抢幽州地盘,于蓟城相持数月,以致中原沦陷,援军未至。

    曹丕无奈又以冀州之地为饵,诱使两军南下,因军中粮草不足,许诺任其劫掠境内,将河间、南皮等冀州东部兵马撤回魏郡,全力对抗汉军。

    各郡县守军一夜之间撤退,鲜卑军自河间至清河,辽东军自渤海取青州,一路南下抢掠烧杀。

    境内百姓根本来不及逃避,贼军如蝗虫涌入冀州,所过之处城破人亡,赤地千里。

    鲜卑骑兵进入冀州,更是一马平川,一日千里,各地百姓虽有愤而反抗者,全都倒在铁蹄之下。

    轲比能也颇有用兵之能,沿途经过之地,只以精兵攻占大城,小城村寨则分给各部落兵马自去攻打,精兵继续行进。

    辽东兵才攻打南皮时,鲜卑军已经杀入清河境内,曹丕早已派人送来旨意,以漳水为界,两军互不相犯。

    轲比能粗知汉人兵法,深知军纪人心的重要性,出兵时便定下军纪,初时各部落兵马还能遵守,但到了冀州凶性逐渐暴露。

    胡人久在塞外,哪曾见过中原富庶,哪怕是个小村寨的粮食衣物,也比他们某些部落都富有,见各地富庶,争相抢掠,早将那些军纪忘得一干二净。

    待兵马进入清河境内,粮草已经渐渐不足,先前只是沿途抢掠,但随着各部落兵马分散,各自成军,便四处烧杀抢劫,大小村庄无论男女老幼尽被杀死,女子妇人更被奸yi

    致死。

    胡人凶性残暴,根本未将中原百姓当人看待,戏称为两脚羊,有些部落牛羊吃完,便将妇孺抢来烹煮为粮。

    此时轲比能只想尽快攻占清河郡,占住河北要地,才好与汉军交战,后方各部落杂事,已经来不及约束。

    六月天气炎热,鲜卑军渡过大清河,人马在河岸洗漱一番,傍晚时分杀奔东武城下。

    东武城有豪族崔氏,族长正是名士崔琰,大儒郑玄门生,因劝谏曹丕进位而被罢黜,愤然辞朝回乡,深受乡人敬重。

    鲜卑军南下,百姓遭屠戮,东武城中百姓大多早已撤离,只有一千多守军差役,皆本土之人,无处可去,求救于崔琰。

    崔琰按剑喝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贼害我百姓,焉能袖手旁观?城若破,有死而已,望风遁逃,非大丈夫也!”

    众人深感其勇烈,皆愿守城死战,又有不少百姓慕名追随,凑齐三千守军,准备死守东武城。

    此时贼军围城,将城池围得铁桶相似,鲜卑军纵马驰骋,嗷嗷大叫,漫天尘埃覆盖城头,如黑云压城。

    崔琰立于城头,看着黑压压如狼似虎的贼军,面沉似水,他终究还是低估了鲜卑军的实力。

    轲比能自诩军纪严明,出兵要攻心为上,将东武城包围,命军师姬博上前喊话劝告,若开城投降,可免一死。

    姬博来至城下,大喊道:“魏帝有命,鲜卑军到处,各地官员都要迎接,大单于、附义王到此,为何不开城?”

    崔琰见来者是一名汉人,以为是前方官员,冷笑道:“曹丕篡逆,天人共戮之!吾等乃汉民,何须听魏令?”

    姬博劝道:“大王有令,只要尔等开城投降,非但免死,还有荣华富贵……”

    “白日做梦!”崔琰勃然大怒,喝骂道:“原来是个通敌狗辈,汝枉为汉民,愧对祖先,我等堂堂汉人,岂能向胡狄卑躬屈膝?”

    姬博被骂得满面通红,羞惭而退,回禀道:“那人骂大王是野狗,不配来中原。”

    轲比能大怒,挥兵攻打,鲜卑军弓箭了得,只用一日,便将守军杀死大半,北面率先破城,贼军一拥而入,将城内守军百姓尽数杀死,四处抢掠。

    整个东武城内,处处都是令人心惊的马蹄声,鲜卑军见人便杀,见物品便抢,虽说大多数人逃走,但还留下不少物资,各自哄抢。

    这还是轲比能统率的精兵,严令不许侵犯百姓,否则满城房屋,早已被烧毁,将东武城夷为平地。

    一股贼军来至府衙,却见十余人守在门口,当先一人仗剑而立,体态雄伟,眉目疏朗,须长四尺,十分威猛,大喝道:“胡儿安敢犯境?”

    贼军见此人高大威猛,声如巨雷,踟蹰不前,大人郁筑鞬领兵至,见此人相貌,大惊道:“曹、曹……”

    崔琰大怒道:“大丈夫宁死不辱,要战便战,何必口出污言?”

    郁筑鞬这才想起来曹操早已败亡,惊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傲然道:“清河崔琰是也!”

    “你不是曹丞相?”郁筑鞬听到这个声音,愈发疑惑,此人音容笑貌竟与曹操一模一样。

    “放肆!”崔琰怒道:“曹贼欺君罔上,尤甚董卓,已遭天谴,此等臭名昭著之徒,崔某何必冒充……”

    说到这里,崔琰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可是当年朝贡的鲜卑使者?”

    郁筑鞬惊疑不定,下意识点头道:“不错。”

    原来当年曹操统一北方后,声威大振,匈奴、鲜卑、乌桓各部纷纷依附,当时前往许昌朝贡的鲜卑使者正是郁筑鞬。

    曹操于宫中设宴接待各路使者,当时居中而坐的正是此人,须眉气度与众不同,自然记得格外清楚,曹操早已死了两年,此时在这里见到,怎能不吃惊?

    “原来如此!”崔琰微微点头,叹道:“不想某昔日冒充曹贼,竟被误以为贼,坏某名声。”

    “什么?”郁筑鞬回过神来,问道:“你为何要冒充曹丞相?”

    崔琰抚须冷哼道:“曹贼容貌短小,自以为形陋,不足威慑尔等,故使某代之。其时吾身旁持刀者,方为曹贼也!”

    “竟还有此等事?”郁筑鞬愕然半晌,回想当年之事,还有一件悬案未决,万没想到原来他们拜见的曹操替身,在马上仰天大笑道:“原来如此,匈奴使者竟是死于多嘴。”

第712章 文人气节

    郁筑鞬今日见到崔琰,迷惑多年的一件疑案终于解开了。

    原来当初宴罢之后,各使者自回到馆驿,因匈奴与鲜卑向来不和,郁筑鞬与那匈奴使者约定摔跤分个高低。

    正准备之时,却见曹操派人来回礼,各赐布帛金银,召集众位头领询问今日宴会印象如何。

    众人酒足饭饱,自然奉承天子恩泽,曹丞相之功,郁筑鞬也说了一套临行时轲比能教的场面话,不痛不痒。

    那匈奴使者却说道:“魏王俊美,风采十分高雅,但我看他身旁那位持刀护卫气度威严,恐将来会有异心,请丞相多加防备。”

    官员听罢满意而去,匈奴使者自以为帮曹操揭发隐患,洋洋得意,郁筑鞬暗自懊悔没有拍好马屁,无心决斗,怏怏而回。

    谁知等回到部落,却听说匈奴使者在河东时被人所杀,匈奴以为是鲜卑人暗中下手,派人又向曹操告状,欲借机共讨鲜卑,夺回草原霸权,恰逢当时南阳战事爆发,此事便不了了之。

    此时被崔琰说破,终于明白那匈奴使者为什么被杀,原来是拍马屁拍到马脚上了。

    思索之间,想此人受曹操重视,必有大才,问道:“魏国已经灭亡,先生何不与我们联手,称霸河北?大单于一定会重用先生……”

    话音未落,却见崔琰仰天大笑道:“某堂堂汉臣,岂降胡贼?尔等休得猖狂,某今虽死,自有无数人来诛灭尔等。”

    郁筑鞬来过两次中原,深知这些名士最终名声和气节,当下命士兵上前围攻,只不多时便将那些守军杀死,崔琰见事已穷,欲自刎,被鲜卑军拿住,绑缚入衙。

    轲比能随后进城,听闻郁筑鞬抓了名士崔琰,不由大喜,问姬博道:“崔琰曾为曹丞相做属吏,又能代替曹操接待使者,此人本事如何?”

    姬博此时方知骂他的人是崔琰,干咳道:“与在下不相伯仲。”

    轲比能摸着髭须问道:“怎么才能让此人归顺本王?”

    郁筑鞬摇头叹道:“这些中原名士,个个都像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恐怕很难劝降。”

    轲比能看向姬博:“军师可有对策?”

    姬博到了中原,自知才疏学浅,再不敢像漠北时信心十足,默然摇头。

    轲比能眉头紧皱,他本就野心勃勃治军壮大鲜卑,觊觎中原之地,如今见了河北富庶,更不愿再回大漠。

    但他深知没有汉人辅佐,得不到汉民支持,想在中原立足难如登天,崔琰能做曹操的替身,名望身份肯定很高,若以此人为榜样,便能招抚更多的汉人。

    大丈夫为国尽忠,死又何惧?杀了一个崔琰,尚有千万个崔琰在后

    轲比能大惊道:“中原到底有多少崔琰?”

    崔琰冷哼道:“多如牛毛。”

    轲比能见威逼利诱无用,命人将其押下去,心中忧闷。

    姬博见轲比能崔琰如此看重,担心自己地位不保,趁机上前说道:“大王也听到了,像崔琰这样的文士,中原多得是,何必非要用他一个?不如来个杀鸡儆猴,下次再抓个怕死的自会投降,中原文士骨头软的也多如牛毛。”

    轲比能却摇头道:“崔琰能代曹丞相出面,这样的人却不多见,本王正需要这样的人来做表率。”

    姬博言道:“崔琰自诩名士,爱惜名节,此时只求一死,也是为博名声,他是绝不愿投降的。”

    “那杀了他岂不反倒成全他了?”轲比能想了一阵,命人设下酒宴,将崔琰带来,准备亲自劝降。

    郁筑鞬将崔琰带到,他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冷声道:“要杀便杀,崔某绝不苟活。”

    轲比能请其入内,笑道:“先生本是曹丞相的属下,却为何总说自己是汉臣?如今曹魏即将灭亡,聪明人要早作打算,先生应该做狡兔三窟才对啊!”

    崔琰冷声道:“昔日曹贼汉相,吾为曹掾,并非其幕宾,从来都是汉臣,岂是朝秦暮楚之徒?”

    轲比能大笑道:“汉朝也早已不是当年的汉朝,你以为刘琦就没有篡位之心?本王这次是带着诚意扑面而来的,只要先生愿意助我一臂之力,任何条件本王都能答应。”

    崔琰抚须冷瞥着轲比能:“当真?”

    轲比能马上拍着胸膛:“君子一言,千里马难追。事不过三,本王可以答应你三个条件。”

    崔琰摇头道:“若要在下归顺,只需大王承诺一件事即可。”

    轲比能大喜,忙上前问道:“请讲!”

    崔琰缓缓道:“大王若将鲜卑军悉数撤出燕山之外,永不踏入中原,在下愿随大王出塞。”

    “白日做梦!”姬博正在一旁紧张,闻言厉喝道:“大王历经千辛万苦,牺牲多少族人才来到河北,凭你一句话就想退兵?”

    轲比能脸色也沉下来,明白崔琰这是故意为之,不解道:“崔先生,汉人是人,我们鲜卑也是人,为什么你将我们视作异类禽兽呢?”

    崔琰朗声道:“尔等不服王化,凶性残暴,滥杀无辜,比禽兽还不如!”

    轲比能脸色铁青,咬牙道:“崔琰,你若死不悔改,就休怪本王狼心狗肺了。”

    崔琰抚须大笑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轲比能愕然,回头问姬博:“什么意思?”

    姬博也满头雾水,支吾道:“他说不能喂百姓吃屎,不然百姓就会以死抗拒。”

    “这还用他说?”轲比能气哼哼坐下,正无计可施,三子轲多寿忽然走进来,在耳边低语一阵。

    轲比能顿时转怒为喜,大笑道:“崔先生,你不怕死,你的家眷也不怕死吗?”

    崔琰脸色微变,怒道:“欺凌手无寸铁之人,岂是英雄所为?”

    为了激励守军,安稳人心,崔琰以身作则,并未让族人迁徙,破城后都藏在地窖中,没想到竟被贼人发现了。

    轲比能再次起身,威胁道:“你若不与本王合作,本王现在就命人给他们喂屎。”

    崔琰大怒道:“要杀便杀,何必辱人?”

    轲比能神情愈发得意,想起崔琰还做过曹操替身,走到他面前,缓缓道:“崔先生,你也不想本王作曹丞相那样的事,让你的妻妾失去贞洁吧?”

第713章 无奈之举

    面对轲比能的威胁,崔琰面如死灰,他可以慷慨赴死,但决不能容忍妻儿族人受辱。

    “崔先生,我们现在是否可以促膝而谈了?”轲比能换上笑容,尽量学着中原文士的语气说话,免得失了身份。

    崔琰愣了半晌,叹道:“大王意欲何为?要我与同族手足相残,绝无可能。”

    轲比能笑道:“本王并不想与汉人做敌人,只想在河北立足,请先生倾囊相授,我们狼狈为奸,一定能成功。”

    崔琰眼角微微抽搐,冷声道:“可惜在下才疏学浅,恐要有负大王重托。”

    轲比能忙道:“先生不要自轻自贱,曹丞相对你委以重任,一定有过人之处。”

    崔琰叹道:“吾为曹氏所惑,身不由己罢了。”

    轲比能问道:“如今本王有十余万精骑,就是公孙康也不足为惧,但到了河北,却不如辽东军稳定,先生以为下一步该做什么?”

    “此乃水土不服!”崔琰言道:“汉、胡治政安民各不相同,非一朝一夕所能变也!”

    轲比能忙道:“先生可有良策教我?”

    崔琰正色劝道:“大王不知中原英雄极多,曹氏虽败落,但炎汉将兴,汉王刘琦有雄主之姿,可比汉武、光武二帝。昔日匈奴强盛,与汉争雄,今日何在?大王若欲兴盛鲜卑,可与汉王谈和,主动退出幽州,于塞外壮大部落,两国各安其事,如此方为长久之计。”

    “那本王岂不是白干了?”轲比能怫然不悦,见崔琰还是不愿出力,威胁道:“本王野心勃勃,就算刘琦强盛,也要和他划河而治,你帮我拉拢人心,勾结更多的能人来辅佐本王即可。”

    崔琰无奈道:“鲜卑自到中原,烧杀抢掠,人神共愤,百姓尚畏惧如虎,更何况有识之士?”

    “那我不管!”轲比能拍案而起,怒道:“你若诚心帮助本王,本王许你荣华富贵,封你为王也未尝不可。如果只想拖延时间,本王可不是笨蛋。”

    崔琰又沉默一阵,无奈道:“事已至此,我已别无选择,只好尽力而为。还请大王不要为难家眷。”

    轲比能笑道:“那是自然,先生诚心辅佐本王,你就是我的良臣,本王又怎会为难你?”

    姬博急道:“大王,属下对你可是忠心耿耿啊!”

    轲比能举杯大笑道:“军师也是本王的左右手,刘琦兴汉,全仗着卧龙凤雏,你二人就是本王的卧龙凤雏。”

    姬博这才松了口气,忙道:“那我就是卧龙,嘿嘿!”

    崔琰端着酒杯无奈一笑,却又叹息放下,停杯不语。

    轲比能疑惑道:“这满桌的酒菜,可是本王专门请汉人厨子做的,不合先生的胃口吗?”

    崔琰叹道:“妻儿被囚,族人惶恐,我焉有心情在此饮酒取乐?”

    轲比能言道:“先生言之有理,本王可以允许你与家人见面,但其他人不能离开府院。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本王会派我的禁军保护他们。”

    “多谢大王。”崔琰知道轲比能对他并未完全放心,还是要软禁人质,抱拳道:“家人此时必定惊恐,在下也心神不宁,要先回去安抚一番,才好为大王献策。”

    轲比能也明白崔琰是想去看看家人是否安全,命郁筑鞬带着崔琰先与家人见面,以安其心。

    崔琰走后,姬博埋怨道:“此人狂傲清高,又爱惜名节,大王以家眷威胁他,虽然暂时妥协,只怕不会诚心为大王出力,留他何用?”

    “你不懂我的阴谋!”轲比能冷然一笑,缓缓道:“自从进入冀州以来,那些肥沃的田地全都荒芜,我们需要汉人来耕种,不然无法长久立足。想征服汉人,只用武力还不够,要胜之不武,用汉人来说服他们。”

    姬博献策道:“其实征服汉人并不难,只要给他们吃饱喝足,稍微施点恩惠就够了,根本无需如此大费周折。”

    轲比能叹道:“道理虽如此,但汉人对我们畏之如虎,想要接近他们都难,更不要说给与恩惠,所以本王需要这样一位名士浅尝辄止。”

    “大王高明!”姬博又道:“但前方正在交战,汉军已经杀过大河,我们在这里按兵不动,岂不是坐失良机?”

    轲比能大笑道:“让他们汉人自己去厮杀吧!本王坐山观虎斗,才是合格的猎人。”

    一连数日,轲比能向崔琰请教治民之法,待如上宾,晚上放其回家与家人团聚,一切吃喝尽数供给,只要不出大门,严令任何人进入宅院。

    崔琰似乎也已认命,先为轲比能陈计三条,从治军、安民、屯粮做起,稳固后方,步步为营方为长久之计。

    轲比能深以为然,他向来以效仿中原文明为荣,见崔琰所献之策处处为他着想,立刻传令执行。

    先下旨再次严肃军纪,严禁各部落肆意杀人抢掠,将流散各地的百姓集合起来,开设粥厂赈济灾民,先提高名声。

    其次效仿曹操和刘琦的屯田之策,从军中抽调出伤残老弱者,疏通水渠,开垦荒地,全军都分派任务,帮忙下地耕种。

    此时正值盛夏,天气炎热,一时间鲜卑各部人马怨气冲天,他们从小在马上长大,哪懂得耕种,下地干活更累得筋疲力尽,事倍功半,手脚起泡,苦不堪言。

    轲比能正以为大有可为之际,忽然探马来报,夏侯惇兵败,汉军攻过河北,关羽围攻邺城,半月之间,形势陡转。

    轲比能大惊,忙请崔琰等人商议道:“夏侯惇竟败得如此彻底,汉军马上就要杀入冀州,该如何应对?”

    姬博顿足道:“我早就说该出兵帮助魏军,现在汉军杀过来,我们如何抵挡?”

    轲比能冷笑道:“本王有十万精骑,汉军不足为惧,但本王知道上兵伐谋,不能只用武力,崔先生有何妙计?”

    崔琰抚须道:“汉军刚渡河未久,必定还要整顿人马,转运粮草。夏侯惇败退,前方甘陵守军必乱。大王可先取甘陵,此处近大河进可攻,退可守,再与汉军对敌不迟。”

    “此计甚好!”轲比能大喜,马上就要传令出兵。

    崔琰却道:“在下承蒙大王器重,却寸功未立,心中惭愧,愿前往甘陵,以三寸不烂之舌劝其归降。”

第714章 舍亲为国

    轲比能惊喜不已,忙问道:“先生有多大把握?”

    崔琰抚须笑道:“甘陵相王修,乃吾同窗契友,今魏军大败,甘陵首当其冲,大王本为援军而来,他定能欣然接纳。”

    “本王早就想胜之不武了!”轲比能大喜,立刻命崔琰准备起程,往甘陵劝降王修。

    轲比能奉行中原兵法,又想在河北立足,一直想笼络姬博这样的人才为其所用,但自从进入中原,汉人对他们退避三舍,如果这次能收降一名官员,将是一个极好的开端。

    姬博却道:“小心崔琰一去不回。”

    轲比能笑道:“崔家家眷在此,不必担心。更何况本王以诚相待,料他不会背叛。”

    姬博无奈而退,自从崔琰归顺后,言谈举止都比自己高出一大截,轲比能凡事都与崔琰商议,对他言听计从,自己这个首席军师,反倒晾在一边了。

    崔琰领轲比能王旨,带两名家将奔赴甘陵,此时甘宁早已戒备森严,将士巡逻,才到十里外便被人抓住。

    崔琰深知自己名声已败,不敢透露真名,写信请人报知王修,其实王修并非郑玄门生,但当年郑玄门下弟子千余人,许多人都以此冒充,王修又曾在北海任主簿,其他人更难辨真假。

    崔琰来至城下,王修已派人传令,但并非将他请进城中,而是由守军押赴至府衙。

    堂上一名文士端然而坐,面色白净,留着髭须,正是甘陵相王修,沉喝道:“堂下何人?”

    崔琰抱拳道:“东武城崔琰!”

    一句话出口,满堂震惊,所有官员差役都齐刷刷看向崔琰,有不解、有无奈,但更多的却是鄙夷和嘲笑。

    崔氏本就是清河望族,崔琰又是当今名士,甚至被司空陈群尊为冀州人士之首,加之又阻谏曹丕称王,辞官回乡,更成为士林楷模,虽然不在朝为官,却是风光无限。

    没想到这样清高的人,最终却降了鲜卑,半月前消息传出,许多人还不肯相信,直到崔琰被任命为鲜卑左相,才哗然震惊。

    有人当时便评论,崔琰这种人,以直取忠,不过是为了博取名声而已,一旦真遇到死亡威胁,便暴露本性,果然被他言中,此时见他出现在这里,隐约已经猜到他的来意。

    王修冷哼道:“人皆言崔季珪高朗坚刚,有伯夷之风,史鱼之直,何以降贼?”

    崔琰无奈叹道:“人在笼中,身不由己。”

    王修大笑道:“吾本以为唯有蝇营狗苟之辈才会苟活。想不到啊想不到,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竟叛降鲜卑了。”

    王修此言一出,众人哄堂大笑,昔日高高在上的名士,如今却成丧家之犬,所有人都觉的心中痛快无比,大敌当前的危机感也被冲淡不少。

    崔琰满脸羞愧,抱拳道:“在下此来,有要事与府君商议,可否密议?”

    “放肆!”王修大怒道:“某堂堂中国大臣,岂与汉奸为伍,惹人唾骂?”

    不由崔琰分辨,命人将其押入大牢,明日押赴邯郸,交有司发落。

    天黑之后,王修却将崔琰密接至书房,崔琰才进门,便跪地大哭道:“崔琰有难,还请明公相助。”

    王修忙将崔琰扶起,叹道:“见君书信,吾知必有隐情:公性折而不挠,不畏魏王,为何却偏向胡贼屈膝,败污半生清誉?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大丈夫何惜微躯?”崔琰便将以死抗敌,城破以后轲比能以家眷威胁,不得已委曲求全之事说了一遍。

    王修怒骂道:“胡人果然卑鄙,若非明公在东武城拖延鲜卑一月,恐甘陵亦华为齑粉矣!”

    崔琰问道:“今夏侯惇兵败,鲜卑军将至,明府有何打算?”

    王修无奈叹道:“前有狼,后有虎,甘陵丹丸之地,焉能对敌?吾等自顾不暇,又如何能救先生?”

    崔琰道:“曹氏身败名裂,引狼入室,不得人心,其败亡可知矣!明府若欲保全自身,安护境内百姓,需另谋他策……”

    “哼!”王修拂袖而起,冷声道:“阁下若是要劝我降鲜卑狗贼,就请回吧!”

    “明府误会!”崔琰也起身道:“在下此来,是劝明府迷途知返,还复旧朝,同心破贼。”

    “嘶——”王修大感意外,回头看着崔琰,吃惊道:“先生之意,莫不是叫我降汉?”

    “然也!”崔琰点头道:“汉王刘琦神武雄才,兼高帝之聪、光帝之仁,天下已归十之七八,敬贤礼士,兵精将广,汉室再兴,势不可当。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大丈夫当断不断,悔之无及也!”

    王修目光一阵闪烁,慨然道:“实不相瞒,吾先前在北海时,与刘皇叔有一面之缘,前日正接到张飞密信,只因身处其位,故而委决不下,听公一言,茅塞顿开。”

    崔琰点头道:“明府身在其位,非为曹氏,当以民为先!若幡然改志,汉军到此,可保甘陵无忧矣!”

    “君言有理!”王修终于下定决心,忽然回过神来,疑惑道:“吾若归汉,可保无虞,却无力救先生,这该如何是好?”

    崔琰反问道:“明府可知间客之论?”

    王修点头道:“吾虽不善用兵,却也略知一二。孙子兵法有云,用间有五:有因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

    说到这里,王修猛然停住,吃惊道:“先生莫非要用死间?”

    “不错!”崔琰抚须缓缓道:“先前吾本欲与家眷共同赴死,然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今被贼所逼,吾若因一时义气而死,实则轻如鸿毛,何不用此残躯,为国家而死?若能除灭胡贼,诛戮异族,哪怕尸骨无存,亦在所不惜。”

    王修大惊,看着一脸刚毅的崔琰,顿首拜道:“豫让杀亲报恩,程婴舍孤救孤,皆名垂竹帛。明公舍亲为国,真乃国士也,请受王修一拜!”

    崔琰忙扶起王修,言道:“此事干系重大,若成则可诛杀轲比能,贼群龙无首,必自乱矣,河北可一战而定。吾虽无惧一死,却不愿此事败露,明府当速报张翼德,共谋大事,我先回东武城,半月后再来。”

    王修急道:“先生若空手而回,如何答复轲比能?”

    “我自有道理!”崔琰与王修密议一阵,悄然又回狱中。

第715章 天降奇货

    次日一早,崔琰在狱中大呼冤枉,王修再次提审,二人转到堂下密会,一个时辰后,竟将崔琰放走,属吏大感震惊。

    王修正准备写信与张飞联络,却见一人闯进房中,大声道:“府君放走汉奸,莫非有意降贼,要与之同流合污?”

    王修抬头看去,见来人三十上下,面容刚毅,正是都尉赵胜,笑道:“赵都尉何以轻吾?”

    赵氏在清河也曾是望族,灵帝时赵忠任大长秋,为十常侍之一,赵家威势十足,但族弟赵苞却深以为耻辱,不与其往来。

    即便如此,赵忠还是暗中策划,举为孝廉,升任辽西太守,到任后派人迎接家眷,途经柳城,为鲜卑所虏,作为人质,装在车上前来进攻辽西。

    赵苞左右为难,其母大喝道:“人各有命,何得相顾?”

    赵苞自知忠孝难两全,又有母亲之言,挥师进战,汉军无不奋力向前,大破鲜卑军,但母、妻皆遇害,只保住怀中胎儿。

    鲜卑破后,赵苞葬母及妻,因悲伤过度,呕血数升,将亡之际,为婴孩取名为“胜”,意在战胜鲜卑,诛灭异族。

    可惜赵胜长大后,因十常侍被诛,河北又遭黄巾之乱,贼军洗劫赵家,他逃亡在外,因宦官之事,无人举荐任用,直到王修到任,才辟为都尉。

    曹丕放鲜卑入境,屠戮中原,赵胜早已不满,此时听说王修放走崔琰,以为他也要降鲜卑,愤怒来见。

    赵胜冷声道:“崔琰徒有虚名,投贼背义,就该悬首以儆效尤,为何纵敌?”

    王修叹道:“若杀崔琰,必激怒轲比能,援军迟迟不见踪影,鲜卑军即日便至城下,吾等大祸临头矣!”

    赵胜喝道:“鲜卑何足为惧,属下自会对敌,何必讨好于他?”

    王修顿了顿,叹道:“赵都尉家事,我也有所耳闻,令尊真英雄也!鲜卑之事,想必对魏王也心怀怨恨吧?”

    赵胜冷哼:“某与鲜卑血海深仇,迟早必报。”

    王修道:“鲜卑十万之众,以都尉一人,不过以卵击石而已!欲报大仇,还需借国家之力。”

    “魏国自顾不暇,那鲜卑军又是……”赵胜冷笑连连,忽然盯着王修:“府君此言何意?”

    王修言道:“曹魏大势已去,吾有意降汉,未知尊意若何?”

    “属下早有此意,只因府君有提携之恩,不愿独自离去!”赵胜惊喜不已,上前两步言道:“此次来见明府,若果真有意降贼,某便要辞官去投汉军。”

    王修问道:“此话当真?”

    “吾心天地可鉴!”赵胜忽然拔剑跪地,割发作誓道:“家父以身殉国,某从小便立志杀贼报国,奈何图报无门。今仇敌就在眼前,若不讨之,愧对先祖。”

    王修这才放心,赶忙扶起赵胜:“吾正有机密之事,需谨慎之人方可胜任,还请都尉代劳。”

    ……

    东武城,轲比能整日翘首以盼,闻守军禀报崔琰转回,亲自迎出府衙,设宴接风。

    崔琰禀报王修虽无降意,却急盼援军,因曹丕迟迟不肯发兵,对曹魏极为不满,若轲比能肯亲自带兵驰援,必会打动于他。

    “王先生正苟且偷生,本王就该黄鼠狼给鸡拜年,以诚相待。”轲比能大喜,就要传令亲自出兵。

    崔琰却道:“此去甘陵非同小可,前方将与汉军决战!大王当选定良辰吉日,以助大军旗开得胜。”

    “此言极是!”轲比能点头道:“都传言那刘琦有光武帝暗助,本王也需要鲜卑山神灵的帮忙。”

    遂命姬博卜卦,却算出吉日在半月之后,轲比能急道:“半月时间,还来得及吗?”

    姬博瞟了一眼崔琰,淡淡道:“卦象如此,是否按时出兵,还请大王定夺。”

    崔琰却道:“军师向来算无遗策,天意不可违!汉军渡河未久,急需安抚境内人心,不会贸然出兵。半月时间也正好容王修与部署商议,准备迎接大军。”

    轲比能忧心道:“就怕王修他们朝三暮四,投降汉军了。”

    崔琰抱拳道:“在下不才,愿再去甘陵稳定人心,劝说众人归顺大王。”

    轲比能大笑道:“天赐先生于本王,当真天降奇货。河北之行,必将是本王此生最睿智的选择。”

    “今日方知大王乃明主!”崔琰叹道:“恨不能早识大王。”

    轲比能如沐春风,愈发得意:“本王有一女儿,她母亲也是中原人氏,与先生大公子年纪相当。事成之后,本王将公主赐予令郎,我们结为姻亲,就是一家人了。”

    崔琰忙躬身谢恩,却引来周边一片羡慕和嫉妒之色,公主聪明美貌,族中多少人垂涎而不得,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许配给了崔琰之子。

    宴罢之后,崔琰告辞回府,姬博谏道:“方才卜卦,多次都是凶兆,那吉日也是勉强选出,足见南方不利大王,不如另派其他人前去。”

    轲比能却摆手道:“古之成大事者,无不逆天而行,才能显出王者姿态。本王已有崔琰辅佐,若再得到王修和甘陵官员,将在河北扎根,成为中原的主人后,必定吉日多多。”

    姬博还待再劝,轲比能却醉意上涌,被人扶着走入后堂去了,只好无奈退出,心中危机感愈深:“一个崔琰就如此厉害,再来个同门王修,那还了得?”

    刚走出府门,却见一人上前来请:“姬军师,家主请你过府一叙。”

    姬博疑惑道:“你家主是何人?”

    那人答道:“家主崔琰。”

    “是他?”姬博脸色一沉,本要拒绝,却又好奇崔琰请他的原因,想今日在府中请自己卜卦,这是有意谦让功劳,遂点头道:“请带路。”

    来到崔府,虽然院门被破坏过,墙壁也有损毁,但踏入大门,姬博却莫名的自卑起来,这可是河北士林之首的府院,平常往来都是达官贵人,名士豪族,自己哪有资格进来?

    转过廊台,却见崔琰早已等候,抱拳道:“久闻军师精通八卦,习晓阴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若那诸葛孔明在此,定要将‘卧龙’之名拱手承让。”

    “哪里哪里!”姬博正满腹幽怨,听了这一番话,顿时眉开眼笑,反倒有些羞赧起来,忙摆手笑道:“在下也只是略知皮毛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第716章 虚与委蛇

    来至府中,姬博见崔琰对他礼敬有加,尽扫先前的自卑和怨愤,昂首挺胸,正襟危坐。

    见崔琰落座后摇头叹息,疑惑道:“先生正受大王信任,何故叹息?”

    崔琰叹道:“吾闻君子居安思危,我今日受大王器重,不过是仗着本土乡人,有些虚名而已。在下武不如诸头领上阵杀敌,文不如军师能测吉凶,将来大王征战中原,还要仰仗军师出谋划策,功成之时,军师名望必出我之右啊!”

    “咳咳!”姬博被说的心头狂跳,想一想还真是此理,愈发自信,抚须笑道:“先生也不必瞻前顾后,只要诚心为大王出力,他是不会亏待我等的。”

    崔琰摇头道:“军师久随大王,乃其心腹,在下终究不过外客而已,看在你我皆同族之面,还望今后多多提携。”

    姬博听出崔琰是要结交他,心想今后在鲜卑人中,确实需要他们汉人互相扶持,忙说道:“大王今日赐婚,先生将来就是皇亲国戚,你我互相提携,互相提携。”

    崔琰却叹道:“今日大王赐婚,虽示恩宠之意,却将我置于众矢之的也。吾新至军中,德薄位浅,必遭人妒恨,迟早被陷害。听闻军师二子乃麒麟之才,有意将赐婚让于令公子,不知军师意下如何?”

    “啊这?”姬博大感诧异,忙问道:“先生真有此意?”

    崔琰点头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此厚恩吾实不敢受。”

    姬博愣了半晌,虽然心动,却无奈叹道:“但大王当众赐婚,恐难更改。”

    崔琰笑道:“此事倒也简单,待取甘陵后,大王必会设宴庆功。吾携子赴宴,却让他扮做痴傻癫痫之症,大王必嫌弃犬子,军师便可劝他退婚。”

    姬博蹙眉道:“先生有所不知,大王是极好面子之人,更何况君无戏言?今日当众赐婚,他哪怕懊悔,也不会收回成命。”

    崔琰沉吟片刻道:“区区不才,愿收令公子为螟蛉,如此一来,大王便不算食言了。”

    姬博愕然道:“什么是……螟蛉?”

    “螟蛉便是义子!”崔琰佛燃不悦,冷声道:“军师如此明知故问,必是故意推脱,看来是在下高攀了。”

    “不不不!”姬博连连摆手,干笑道:“我方才未听清楚,犬子若能拜先生为义父,那是我家祖坟冒青烟了,哪有拒绝之礼?”

    崔琰这才转怒为喜,笑道:“若此事可成,大王赐婚之事,便顺理成章了。”

    “妙哉!”姬博激动地差点跳起来,不但结交崔琰,还得了一桩婚事,举杯大笑道:“今后你我便是一家人,当浮一大白!”

    二人当下以兄弟相称,姬博年长三岁,崔琰尊称为兄长,又请二子出来见礼,姬博愈发飘飘然,离开崔家时整个人满面红光,脚步虚浮,比在宴会上吃了酒还飘。

    姬博的妒忌和不满,崔琰一直看在眼里,本不屑与小人计较,但深知小人不可不防,为免他从中作梗,只好虚与委蛇,以安其心,有此人暂护家眷,可保无忧。

    安顿好城中之事,崔琰再回甘陵商议对策,行至半途,忽闻汉军围攻邯郸,天子于城头禅让帝位于汉王刘琦,曹丕出逃,魏军彻底大败。

    “果然天不绝汉祚!”崔琰大感欣慰,兼程赶至甘陵。

    王修将其接入书房,未等落座便激动道:“幸得明公指点,我先与汉军联络,今曹氏败亡,若晚半步,雪中送炭便成亡国之臣矣!”

    崔琰点头道:“汉王刘琦继位,汉室必将再兴。轲比能即将发兵前来,未知张将军有何对策?”

    王修笑道:“张将军用凤雏之谋,叫我暂时不必换旗号,暗中换汉军入城,待轲比能进城,可将贼首一网打尽,此掘坑待虎之计也。”

    “轲比能安比猛虎?”崔琰想起轲比能威逼利诱,冷哼道:“不过瓮中捉鳖而已。”

    王修大笑道:“明公所言极是,不过大漠来的鳖,恐怕是土鳖,哈哈哈!”

    二人正笑之时,却听门口传来一声冷嗤:“家人将遭害,朋友临大难,二位居然还如此大笑,荒唐啊荒唐。”

    崔琰脸色大变,回头厉喝道:“谁?”

    只见门口转进来一人,短襟衣衫,容貌丑陋,八字眉下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手指掐着一撇鼠须,竟是嘲弄之色。

    王修忙介绍道:“这位便是凤雏先生,襄阳庞士元是也!”

    崔琰吃了一惊,想不到庞统竟已先到城中,抱拳道:“久仰先生大名!然我二人为汉室效忠,甘冒虎口,奋不顾身,先生为何反有嘲弄之意?”

    王修请庞统入座,疑惑道:“先生方才之言何意?”

    庞统向崔琰抱拳道:“久闻崔季珪清忠高亮,风骨果然无二。然君子慕名,却智不存身,武不免祸,舍亲全节,惜哉!”

    崔琰性情刚直,不惜冒着全家人性命危险除灭鲜卑,本就心中暗藏悲恸,没想到却换来庞统这番评价,不禁勃然大怒,起身喝道:“吾为朝廷赴汤蹈火,视死如归。汝不过弄舌竖儒,有何资格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王修也起身劝道:“明公息怒,庞先生最会识人,既有此言,必有高论,何不静听?”

    “哼!”崔琰转过身,负手向门而立:“自古忠孝难两全!吾为国捐躯,家人皆出自愿,无需他人评论。”

    王修转头看向庞统,急道:“庞先生,你看这……”

    庞统却淡淡一笑,抚须道:“吾今有一拙计:非但成全明公忠烈之名,亦可保住崔氏一门。两全其美,先生可要听一听?”

    “当真?”崔琰浑身一震,转身看向庞统,见他微微点头,忙上前躬身道:“君若果有妙计救出家眷,崔琰来世愿结草衔环以报,方才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庞统却摆手笑道:“同为国家出力,何必如此?崔公刚烈,不愧河北名士,倒叫我汗颜呐!”崔琰再次致歉,重新入席,急问道:“久闻凤雏之谋神鬼难测,不知计将安出?”

第717章 贼心不死

    崔琰本欲死间留名,却不想庞士元另有妙计,如焕新生,即日马不停蹄又赶回东武城。

    此时曹丕已亡,刘琦在邯郸改元登基,魏军四散,天下震动,轲比能正与众将商议对策。

    闻报崔琰转回,忙请来议事,问道:“甘陵形势如何?”

    崔琰却先问道:“如今曹魏破灭,大王师出无名,未知大王今后作何打算?若欲回北方,则无需理会甘陵,收兵便回,若欲图中原,在下另有妙计。”

    轲比能抚须笑道:“本王已经拥有河北半壁江山,到嘴里的肉怎么能吐出来?实不相瞒,本王对中原一直贼心不死,请先生多多献计。”

    崔琰这才献计道:“曹魏破灭,甘陵守军有心迎接汉军,王修被我劝住,正在犹疑之间,请大王速速出兵,迟则晚矣!”

    轲比能犹豫道:“尚未到出兵之日,恐于军不利啊!”

    姬博在旁边掐指一算,大喜道:“大王,刘琦改元,天时已变,如今正是出兵吉日,此天赐良机也!”

    “果然是鲜卑山在助我吗?”轲比能大喜,马上传令出兵。

    崔琰又道:“刘琦登基,恐会来攻清河,大王不可不防,界桥需分一支兵把守。甘陵也需轻兵兼程前往,先劝降王修等人要紧,甘陵能守则守,不能守则可退回东武城。有众官员相助,以河间为根基,再与汉军周旋,此为长久之计也!”

    “非先生提醒,险些误了大事。”轲比能猛然醒悟。

    这段时间他最愁的就是手下无人治理境内,深感人才的重要性,见崔琰考虑周到,对他愈发信任,遂命其弟苴罗侯领兵屯驻界桥,女婿郁筑鞬留守东武城,点选五千精骑,准备驰援甘陵。

    各部落自去准备,姬博向崔琰道贺:“恭喜贤弟又建一功。”

    上一次卜卦,姬博故意拖延半月,一是黄历上吉日确实在半月之后,二是嫉妒崔琰独吞功劳,想找时机从中作梗,不料崔琰主动与他结交,二人已成亲友,今日自然帮他说话。

    “多谢兄长美言!”崔琰还礼道:“想必兄长也知道,自古汉胡不两立,劝降王修并非易事,还需兄长相助。”

    “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姬博自从有了崔琰这个兄弟,也自觉踏入名士行列,言行举止慢慢端了起来,摊手道:“但我与王修并不相识,如何能帮到你呢?”

    崔琰道:“今曹氏已亡,王修无主,名声尚在其次,中原皆传鲜卑残暴,视中原百姓如犬羊,他所担心的乃是家眷安危,故而犹豫。”

    这些情况姬博自然心知肚明,当初崔琰也是如此,忙问道:“那该如何让他相信我们?”

    “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崔琰定计道:“唯有将其接至东武城,叫他亲眼见识在下待遇:大王对我待如上宾,又善待家眷,衣食无忧,他自无后顾之忧。待其心下安定,吾设酒相劝,兄长再亲自出面,旁敲侧击。你我两人皆汉人,此事可成矣!”

    “若果真能劝降王修,我亲自出马也无妨!”姬博心中暗喜,没想到还能分到功劳,又问道:“但我等那时候都在甘陵,如何让他看到东武城的情况?”

    崔琰道:“此事简单,此次出兵只为带回官员,并不与汉军决战,兄长可不必随军前往,只在城中安排便是。”

    姬博笑道:“贤弟放心,城中之事,为兄一定安排得明明白白,就怕王修不来啊!”

    崔琰抚须笑道:“吾与大王至甘陵,吾料汉军不久便至,我便以前线危急,劝王修携家眷退至东武城暂避。此人向来胆小谨慎,自会欣然而来,那时候兄长助我一臂之力,必能成功。待大王回城时,给他一个意外之喜,岂不妙哉?”

    “妙妙妙……”姬博听得双目放光,抚掌大笑道:“听说张飞军师正是凤雏庞统,贤弟也是凤雏,此次前去,正好分个高下。只可惜我那对手诸葛卧龙,却远在西凉,难以会面,寂寞啊!”

    “诸葛村夫哪比得上兄长师出名门?”崔琰笑道:“只要河北之战击溃刘琦,吾料诸葛亮定会回来相助,那时候才是兄长大显其能之事。”

    “贤弟所言极是!”姬博深以为然,通常最重要的人物都是最后登场,改变战局,显然这很符合他首席军师的身份。

    当下告辞崔琰,来见轲比能,只说要未雨绸缪,调度各路兵马至河间,准备与汉军决战,他与郁筑鞬留守后方,以防万一。

    轲比能也正担心郁筑鞬为人轻莽,后方不稳,有姬博辅佐,便可以后顾无忧,欣然同意。

    鲜卑军行至甘陵境内,有探马来报,汉军正往清河而来,轲比能担心人被抢走,催赶人马连夜赶路,打着火把赶至甘陵。

    崔琰上前传话,王修带着众官员开城迎出,神情略显激动,施礼道:“在下何德何能,敢劳大王亲自冒险来助?”

    轲比能笑道:“本王锦衣夜行,不为甘陵,只为先生一人而来。”

    “这……”王修神色微变,却不答话,只抱拳道:“请大王入城。”

    王修的表现早在轲比能预料之中,如今有崔琰相助,只要人在自己手里,就能想办法收服他,也不急于求成,先领兵进城。

    到了府衙,王修言道:“众将士一路劳顿,下官已命人准备酒食,为诸位将军接风。但营中窄小,天色又晚,可否请军兵在城中暂住,明早再调兵换防?”

    轲比能笑道:“先生想得果然周到,我那些部下都是豺狼之辈,只要让他们吃好喝好,睡大街也无妨。”

    王修抱拳道:“这倒不必,城中百姓大多出逃,民房皆空,可自行去住,府库中粮草充盈,饭食也管够。”

    “就按你说的办!”轲比能表示对王修完全信任,大笑道:“甘陵百姓跑光也不要紧,只要先生在此,本王就满足了。”

    “承蒙大王抬爱,在下愧不敢当。”王修连忙躬身退出,安排酒宴去了。

    崔琰在一旁抚须笑道:“王国相已有降意,只是碍于颜面,还在矜持。”

    “本王也耳闻目睹了!”轲比能满意点头。

    不多时府中酒宴摆上,见有无数坛美酒,鲜卑众将士争相入座,轲比能也被酒香吸引,举起一坛酒大笑道:“开席!”

第718章 围点打援

    鲜卑军兼程赶路,全军疲惫,又不曾吃过这等可口的饭菜,加上美酒,无不争抢吃喝,直到半夜欢笑声才渐渐隐去。

    此时正值初秋,天气渐凉,睡在外面正舒服,月色朦胧,街道两旁屋檐之下,横七竖八躺满了人,鼾声如雷,此起彼伏。

    街上杯盘狼藉,酒后味道十分刺鼻,不多时从街道两头出现一支人马,拿起明晃晃的钢刀,如守瓜园的农夫,对着偷瓜的猹狠狠地砍下去。

    寒光闪烁,如惊涛起伏,满街上都是刀刃切开骨肉的声音,噗嗤噗嗤——

    转眼之间,街上的酒气被血腥味掩盖,暗黑色的血水流入水渠,热气升腾……

    轲比能从未喝过如此烈酒,半坛下去当场醉倒,梦到自己争霸中原,如雄鹰翱翔于九州,在云端起伏,尽揽山河。

    正准备飞往洛阳时,忽然天降暴雨,冰凉的雨水劈头盖脸浇下来,整个人自天际往地面直坠下去,轲比能吓得猛蹬腿,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面黑似炭,两眼如铜铃,惊得大叫道:“妖怪——”

    “呸,你才是妖怪!”那人环眼一瞪,站起身来,七百尺高的身躯如同天神一般,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声如巨雷:“鲜卑单于,就这?”

    “你们是什么人?”轲比能大惊失色,猛地坐起来。

    只见周围皆是中原人,穿的并不是魏军铠甲,却个个气势惊人,武将铠甲鲜亮,文士锦衣长袍,以为还在梦中,惊疑不定道:“莫不是中原神灵?”

    “喝了杜康酒,都会做大梦!”那人抱起胳膊,大笑道:“好好看看,俺乃燕人张飞!”

    “什么?”轲比能猛地甩头,大吼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张飞撇嘴冷笑道:“都说俺老张鲁莽无智,比起这些胡人,俺可比他强多了。”

    轲比能此时完全酒醒,半坐起来,只见满堂都是汉军,大叫道:“崔琰,崔琰……”

    “别叫了,你叫破喉咙也没用!”张飞坐回帅位,摸着钢针一般的胡须笑道:“你小子万里迢迢来送人头,俺老张还真舍不得割呢!”

    轲比能确认张飞进城,便知大势已去,忙跪地膝行而进,到案前求饶:“张将军饶命,本王……小的愿意马上退兵,带着我的人马远走高飞。”

    “你还想飞?”张飞一瞪眼,大骂道:“你现在可是圈里的肥猪——早晚得杀。”

    “不要杀我!”轲比能连连磕头求饶:“只要能活命,任何条件我都答应。”

    “真是剔了肉的猪蹄儿——贱骨头!”张飞本以为轲比能整合鲜卑各部,驱逐匈奴称霸草原,也是一位英雄,没想到竟是这等小人,顿时失去交谈的兴趣,厌恶地摆摆手:“拉下去,拉下去!”

    “张将军饶命!”轲比能挣扎着,却被两名军兵架了出去,大叫道:“你们不能杀我,我要见汉王刘琦,我要见大汉天子……”

    李严摇头叹道:“陛下曾言贼如中山狼,得志便猖狂,失势断脊犬,摇尾又乞怜,此言诚不欺我。”

    众人正唾骂之时,王基进来禀告道:“魏将军已领兵到了城外。”

    张飞搓搓手,大笑道:“俺老张手痒多时,准备大开杀戒吧!”

    甘陵城上,守军换了魏军和鲜卑军铠甲,由王基、句扶二人指挥,假意与汉军对峙。

    就在魏延骂阵时,崔琰和王修带着三百多精兵扮作随从赶回东武城,姬博早已在城门口等候,亲自迎接以示对王修的重视。

    郁筑鞬其实对此大为不满,但轲比能急于拉拢汉人,也无可奈何,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部将搭拉埋怨道:“大王收降的汉人越来越多,个个都骑在我们头上,这算什么?”

    郁筑鞬叹道:“要想在中原立足,只能依靠这些汉人,这只是权宜之计。”

    众人正埋怨不休,忽然快马来报,汉军围攻甘陵,轲比能命郁筑鞬立刻发兵支援。

    郁筑鞬疑惑道:“王修他们已经到了东武城,大王说不与汉军决战,为何要发兵?”

    探马答道:“大王正准备带走城里的武器物资,被汉军围住甘陵,请速发兵接应。”

    郁筑鞬接过地上来的兽骨,与怀中令牌对比,确认是轲比能的命令,不敢怠慢,命塔拉领精兵一万迎接大军。

    傍晚时分,姬博派人来请郁筑鞬赴宴,欲请他帮忙劝降王修,郁筑鞬大骂道:“前军厮杀,你们还有心思吃喝?”

    便以军务繁忙为由拒绝,正在府中喝着闷酒,只见侍从慌张闯进来:“大人,大大大……”

    “混账!”郁筑鞬怒急,将酒扔过去,大骂道:“姬博的事,不要来找我。”

    那人吓得退到门口,禀报道:“塔拉的援军在甘陵遭到汉军埋伏,只有几百人逃回。”

    “怎么会这样?”郁筑鞬霍然起身,忙问道:“大王现在何处?”

    那人小心答道:“大王还被困在甘陵……”

    “来人,备马!”郁筑鞬惊怒不已,立刻传令兵马准备,要亲自去救轲比能。

    城中人马调动,惊动刚刚回衙的姬博,忙来劝阻道:“黑夜出兵,乃是大忌,甘陵城坚固,大王至少能守住半月,大人明早再去不迟。”

    郁筑鞬见姬博满嘴酒气,气往上冲,大吼道:“都是你的馊主意,让大王亲自去甘陵,现在被汉军困住,危在旦上,怎么能不救?”

    “是危在旦夕!”姬博苦劝道:“汉人诡计多端,这可能是围点打援之计。东武城才是我们的根基,大人奉命守城,就算出兵,你也不能亲自去,万一大王趁天黑突围归来,岂不是失之交臂?”

    “你说的也有道理!”郁筑鞬强忍怒气,又派五千精兵连夜往甘陵进发,嘱咐部将一路谨慎,多派斥候沿途打探,不要再中了埋伏。

    派援军出城,郁筑鞬总觉得心神不宁,准备来找姬博商议,姬博却因醉酒先睡了,只好独自在府衙枯坐,等候前军消息。

    不觉趴在桌上睡着,隐约听见有人叫喊,命人去问,原来是东门不小心失火,正忙着救火。

    郁筑鞬正准备回房睡觉,却见守军从外面跌跌撞撞跑进来,急禀叫:“大事不好,汉军杀进城来了。”

    “什么?”郁筑鞬脚下一个趔趄,扶着桌案站稳,城内已经鼓声大作。

    姬博也被外面的动静吵醒,揉着眼睛走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郁筑鞬两步冲过去,揪住其衣领怒吼道:“是你把汉军引到这里来的?”

第719章 永绝后患

    “什么汉军?”姬博被提的两脚悬空,忽然脸色大变,急叫道:“大人,冤枉啊!”

    喊杀声已从街上传来,只听到处都是马蹄声,鲜卑军被杀得狼狈后退,涌入府衙,一片惊慌。

    东武城守军大半被调走,汉军趁虚而入,郁筑鞬拔刀怒骂道:“我鲜卑大业,就毁在你这个汉人手里。”

    姬博此时也明白过来,轲比能被困,两次调兵支援都是汉军之计,忙解释道:“这都是崔琰的诡计,与我无关!”

    郁筑鞬咬牙怒吼道:“姬博叛徒,我杀了你!”

    “我不是叛徒……”姬博还在挣扎求饶,被郁筑鞬一刀捅穿腹部,抛在台阶下,身体蜷缩成一团,喃喃道:“我……我本是汉人……”

    郁筑鞬杀了军师姬博,立刻招呼军兵,就要往崔府来杀崔琰几人,刚出府门,便见街上一队骑兵狂奔而至。

    当先一将铁甲钢刀,厉喝道:“西川吴懿在此,降者不杀!”

    郁筑鞬大惊,忙掉头回府衙,从后院牵马,自后门出逃,还未到北门,又被一队汉军拦住。

    来将白袍长枪,沉喝道:“鲜卑狗贼,杀我同胞,受死吧!”

    “找死!”郁筑鞬大怒,纵马舞刀冲过去。

    当——

    那人横枪招架,竟硬生生挡住这一刀,反震得郁筑鞬双臂发麻,坐骑倒退。

    “你是什么人?”郁筑鞬震惊不已,自从进入中原,他遇到的汉人都不堪一击,只知道和牛羊一样逃跑,以为刚才能将对方劈于马下,一鼓作气突围出城。

    “哼,看我这招如何?”那人冷哼一声,挺枪便刺过来。

    火光之下,只见此人枪法凌厉,迅疾如风,郁筑鞬赶忙招架,二人在街口厮杀七八合,便杀得郁筑鞬手忙脚乱。

    “你……你是常山赵云?”郁筑鞬已经汗流浃背,此人竟是他平生从未遇到的高手。

    “某为子龙师兄!”那人眼神冷漠,嘴上说话,手底下却丝毫不停歇,一口气又接连刺出几枪。

    郁筑鞬脸色大变,赵云的名号早已响彻河北,来人竟是他师兄,那还了得?

    看到无数道残影向周身笼罩过来,郁筑鞬无法招架,忙大叫道:“住手,我愿……”

    话音未落,枪头已到胸前,魏军送给他们的铠甲如同纸糊一般,咔的一声轻响,便被轻易刺穿,贯胸而过。

    郁筑鞬双目瞪大,懊悔不迭,早知如此,刚才在府门前应该降了那个汉将,没想到在这里却碰上个冷面杀手。

    攻打东武城的正是西川大将张任和吴懿,崔琰和王修先带人混入城中,趁夜放火打开东门,二人领兵突袭而入,杀得守军措手不及。

    天明时分,汉军已经取了东武城,抓获俘虏五千余,获得粮草辎重无数,崔氏一家人也有惊无险,安然救出。

    府衙中,崔琰向张任等人致谢,此番死里逃生,若非庞统妙计,众将厮杀,崔氏恐怕要从此灭门了。

    张任言道:“此番若非先生鼎力相助,我等也难轻易诛灭贼酋,平定清河。今陛下匡扶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公忠贞亮节,何不助我等一臂之力?”

    崔琰叹道:“吾早有此意,奈何所托非人,报国无门。久闻汉王敬贤爱士,吾蒙先师传道授业,若不建功,与草木同朽矣!今蹉跎半生,自当勠力尽忠,中兴汉室。”

    “先生真国士也!”张任向来敬重忠义之人,崔琰刚直不屈,与他惺惺相惜,请他暂管钱粮户册。

    崔琰欣然接纳,正与王修整理文书,见上面有一大批钱粮竟是拨给鲜卑俘虏,不禁大怒,气冲冲来找张任。

    “张将军,鲜卑贼凶残如禽兽,当斩首筑成京关,威慑群贼,为何还留着浪费粮食?”

    崔琰深恨鲜卑人屠杀河北官员百姓,险些搭上满门大小,虽说汉军不杀俘虏,但对付这些异族就该血债血偿。

    张任却大笑道:“陛下有旨,这些人还有大用,杀了岂不可惜?”

    “吾岂不知陛下宽仁?”崔琰顿足道:“但人各不同,先前魏军乃是同族,自当纳之。鲜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时之仁,恐成大患啊?”

    张任抚须而笑:“先生不妨先去后营观看一番,若是不满我等处置,即刻上表陛下,通过炎风营可直达天听。”

    崔琰风风火火赶至军营,老远便听到杀猪般的惨叫此起彼伏,响彻后街,但不时又能听到鼓掌欢呼之声,愈发好奇。

    快步进入大营,顿时惊得嘴巴大张,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

    只见营中用木桩做成几十个车轮一般的木架,那些鲜卑军被尽数脱去衣衫绑在上面,轮盘转动,将上面的人依次送向前。

    前方一排士兵手持二寸来长小刀,手臂轻轻一挥,寒光闪过,便有一股鲜血自两股间喷洒而出,手法十分熟练。

    看着这血腥的场面,崔琰半晌才回过神来,边走边卷起袖子高喊道:“这这这……太过分了,阉不彻底,岂不误人终身?让我来试试。”

    甘陵城外,张飞命人在大清河岸焚烧鲜卑军尸体,头颅堆在岸边筑成京观。

    大汉的旗帜迎风飘展,背后滚滚黑烟冲天而起,无数百姓闻风而至,望着这血腥的场面却欢呼大叫,顺便送上几口唾沫。

    众人站在远处观看,庞统摇头叹息:“倒便宜他们了。”

    按照刘琦的命令,应该把这些家伙全抓起来阉割,当作苦力修路种地的。

    “这些狗杂碎,都是罪魁祸首,俺要他永世不得超生!”张飞抱着胳膊站在远处,黝黑的面庞多了几分沧桑。

    他在幽州长大,深知胡人残暴,这次他们入侵中原,不知又杀了多少无辜百姓,尤其追随轲比能的这些人,更恶十分,根本不值得同情。

    魏延摸着胡茬叹道:“少了轲比能的脑袋,总觉得还是差点什么!”

    虽然张飞做主将甘陵的鲜卑军尽数除掉,但轲比能毕竟是鲜卑单于,身份特殊,他们不敢擅自做主,派人向刘琦报信,听候旨意发落。

    正看之时,探马将刘琦旨意送到,张飞打开却是一张纸条,愕然道:“这是何意?”

    庞统接过来看罢,笑道:“不必大费周折了,轲比能可斩矣!”

    魏延大感好奇,凑过来看,见上面只有一行字:“一鲸落,万物生!”

第720章 闪电战

    刘琦诛灭曹丕,于邯郸登基,改元章武,汉室再兴,人心大振。

    但与此同时,鲜卑军挥师南下,滥杀无辜,河北百姓惨遭屠戮,所过之处鸡犬不留,人烟全无,贼势十分猖獗。

    刘琦大怒,御驾亲征,命陈琳发《屠胡令》,号召天下义士共诛胡贼,拯救苍生。

    各郡县榜文发下,凡各路英雄豪杰、仁人志士,有人出人、有力出力、有钱出钱,各地登记在册,驱逐贼人后论功行赏。

    九州境内闻风而动,各地积极响应,捐钱捐粮,组织义军运送物资,大江南北舟船往来如织,许多商队和镖局主动运送物资。

    中原之地也车马如龙,这个刚刚平息战火的地方,还未完全恢复生机,百姓们也全力支援。

    他们深知战乱之苦,更不愿看到河北战火又蔓延过来,仅凭着对这新立大汉的信任和本性淳朴,积极响应朝廷号召。

    河南各地,都曾享受过三年免赋税的恩惠,更分得田产房地,无不喊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口号,纷纷往河北聚集。

    河北百姓听闻汉军入境,也纷纷往巨鹿、魏郡投靠,面对鲜卑军的肆意屠杀,他们早已陷入绝境,刘琦无疑是他们的救世主。半月时间,漳水、大清河沿岸难民无数,衣不遮体,百姓们扶老携幼而来,场面惨不忍睹。

    刘琦兵至广平,见此情形潸然泪下,这片历经无数兴衰的热土之下,不知流淌着多少同胞的鲜血,从古至今,受苦受难的始终是这些无辜的百姓。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刘琦喃喃念叨着,不知道以他的能力,能否颠覆这句话前半段的悲哀。

    虽然已经登临极位,哪怕是在这唯我独尊的帝王时代,很多事也不是他一句话就能解决的,越身处高位,愈能感受到这种无奈。

    当即传旨,各地府库开仓放粮,开办粥厂赈济灾民,拨付军中钱粮于漳水沿岸搭设粥棚,留下一半军兵盖房救民。

    中原刚被曹军掏空,河北又遭鲜卑洗劫,再不抓紧时间保住人口,五胡乱华的悲剧可能就会再次上演。

    刘琦虽然自认英明,但保不住后人是否贤明,人口基数才是稳固中原的根本,只要人在,一切都有可能。

    等他来到界桥前线时,只带了五千兵马,所有仪仗车驾全都留给了灾民,脸上已经完全没有新上位的喜悦,只剩下深沉的愤怒。

    虽然他是穿越而来,但近二十年时间,已经彻底融入这个时代,更何况眼前的古人,可是活生生的同胞生灵,不再是历史上那冷冰冰的数字。

    “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刘琦一路上脑海中都回荡着这句话,将胸怀天下的那一套理论暂时收了起来。

    在没有经过民族大融合的汉代,想要同化异族简直是异想天开!

    既然融合化育这条路艰难痛苦,不如干脆推倒重来!

    更不能将自己的理想建立在同胞受难的血泪史之上,融合的痛苦只能留给对方!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血债血偿!

    胡人残暴如禽兽,那就用对付禽兽的办法:先征服,再驯服,棍棒加糖果才是最好的解决之策。

    兵至界桥,正好张飞派人来报信,崔琰以死间赚轲比能,鲜卑精锐尽没于甘玲,将轲比能生擒。

    张郃欣喜道:“今三弟擒贼之酋,可以轲比能为质,迫降各部,早定河北。”

    法正却摇头道:“将军此言差矣!胡人骄蛮,各自为利,轲比能虽整合各部,因慑其威势也,一旦失势,则树倒根摧,四散飘零矣!”

    关羽也抚须叹道:“军师言之有理,中原服化已久,守忠者极多,一旦朝廷衰微,曹贼挟持天子,天下分崩,更何况胡人乎?”

    法正道:“鲜卑军自入境以来,猖獗残暴,杀我同胞,天人共愤。如此血债,不杀不足以泄公愤,今陛下号召义兵剿戮外患,可先斩此贼以振人心。待贼自乱,各路义师必趁势而起,扫清河北指日可待。”

    “此言甚善!”刘琦深以为然,所以只给张飞简单的一句话:一鲸落,万物生。

    杀轲比能,不只是打击鲜卑士气,各部自相生乱,更为彻底削弱胡人实力,重新建立漠北秩序。

    除了轲比能本部大军外,鲜卑兵马还有三部,分别在河间、涿郡和蓟城,多则两三万,少则一万,各跑马圈地,将境内当做了他们的牧场。

    关平等年轻小将早已迫不及待,纷纷请令要杀过界桥,先趁势将对岸的鲜卑军一举消灭。

    法正笑道:“轲比能被斩,鲜卑军又失东武城根基,此谓哀兵也。若出兵追杀,定会死战,可暂缓出兵,不久其必自乱。”

    刘琦言道:“鲜卑军本为乌合之众,今群龙无首,必将自乱,各自为势,正好用闪电战逐个击破。”

    关羽抚须问道:“何为闪电战?”

    “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刘琦将手一摆,指着地图言道:“贼势既乱,号令不一,进退不得,朕分遣精骑占领各处要地,断贼归路,其必如阱中之兽,惶恐无措。彼时再以大军临之,传旨愿降者须先讨贼平叛,用此驱虎吞狼之计,平贼不费吹灰之力。”

    “陛下此计大妙!”连法正都忍不住赞道:“若能叫鲜卑反攻辽东军,则更胜一筹矣!”

    刘琦冷笑道:“公孙康智小谋大,其老巢已经不保,若还不知难而退,亦将死无葬身之地!”

    遂与关羽、法正商议,兵分四路,各率五千精骑直入幽州,占领要地彻底截断鲜卑军归路。

    第一路由关索率领,老将朱灵为参军,策应赵云大军取易水,牵制幽州鲜卑军主力;

    第二路由主动请缨的夏侯霸率领,选幽州人孙礼为参军兼向导,从五阮关绕路取军都山,断贼归路;

    第三路王平领板楯兵,与夏侯霸同行,先助其占领军都山,再沿燕山进入渔阳,与阎柔、田豫义军联合,从北面攻右北平,形成一个包围圈。

    第四路大将张郃,领贺齐、留赞的江东兵取易京,切断河间与涿郡鲜卑军联络,将贼军分割开来。

    此次出兵基本选的都是年轻小将,意在锻炼后备人才,唯一的老将张郃,因他就是河间人氏,其家乡鄚县就是白洋淀一带,江东水军到了这里大有可为。

    其实在刘琦看来,张郃也是“小将”,这个越老越妖的三国名将,到后期才逐渐展示出真正的实力来。

第721章 挫骨扬灰

    汉军才到河北半年,便灭曹魏,斩首轲比能,两大罪魁祸首反手被灭,刘琦如有神助,声望再创新高。

    原本对刘琦登基颇有微词的名士大儒,也都闭上了嘴,这时候再评论刘琦是否有僭越之心,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河北捷报频传,天下一片欢欣,躲在山中的百姓争相来投,漳河两岸舟船拥挤,木筏竹舟如过江之鲫,只要能过漳水以西,便是安全之地。

    此时的界桥之东,数万鲜卑军一片哗然,轲比能中计被杀,东武城失守,军心大乱。

    苴罗侯急召部众商议,有人要为轲比能报仇,有人准备撤退,也有人建议投降汉军,众人各持己见,争吵半日未有结果。

    苴罗侯驱散众人,与心腹锁奴商议道:“撤退是不可能撤退的,这里吃的好、穿的好,也不用担心水源和冰雪,有什么办法能留在这里?”

    锁奴是轲比能的得力干将,除了女婿郁筑鞬外,他来中原的次数最多,多次出使魏国,为人机敏,学了不少汉人的经验,此次出征时,被苴罗侯请求拨到麾下担任军师。

    锁奴答道:“大人若想留在中原,属下有上中下三条计可用。上计先退回河间,整合各部落人马为大单于报仇,大人便可继承单于之位,与辽东军联盟对抗汉军。”

    “这……未免太难了些!”苴罗侯蹙眉道:“我大哥还有四个儿子,各部落不一定会拥护我啊!”

    锁奴又道:“中计投降汉军,我们鲜卑本就是大汉的臣属,现在大单于已死,大人代表鲜卑向刘琦臣服,汉军会帮大人扫除叛乱,登上单于之位。”

    苴罗侯摇头道:“我大哥刚被汉军杀死,我不能给他报仇也就罢了,如果这时候投降汉军,各部落的人都会骂我是叛徒,谁还会支持我?还有下计呢?”

    锁奴言道:“下计遣散部众,让他们去找几位公子,我们带着几十人往中原经商,隐姓埋名再找立足之处。”

    “遣散人马?这不行!”苴罗侯愈发摇头,让他放弃近两万的大军去流浪,实在不甘心。

    锁奴问道:“曹魏兵强马壮,尚且不是刘琦的对手,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大人可有信心一战?”

    苴罗侯抬头盯着锁奴:“关羽和张飞,哪个好打些?”

    锁奴无奈道:“大单于被害,汉军士气正盛,此时不易与他争斗,不如尽早退回河间,从长计议。”

    “若不报仇就走,恐被其他人所笑。”苴罗侯依然抉择不下。

    锁奴见苴罗侯虽有野心,却为人犹豫,不足以成大事,当夜带着本部人马先退往河间去了。

    次日苴罗侯升帐,不见了锁奴,大骂其胆小卑鄙,看兵无战心,无奈传令退兵。

    因东武城失守,不敢走大清河之南,向北走了十余里,人马渡河进入安平境内。

    前军正渡河之时,忽然背后尘埃遮天,岸上士兵发现大叫时,敌军已杀至近前,斗大的“魏”字旗号迎风飘展。

    当先一将紫面虬髯,大吼道:“杀我同胞,还想走吗?”

    鲜卑军正走得人困马乏,都坐在岸边休息排队过桥,有些等候上船,骑兵如山洪倾泻,直冲入混乱的鲜卑军中,杀得人仰马翻,惨叫连天。

    苴罗侯正在桥上,听得马蹄声时,已组织士兵转回迎敌,这可是他所有的家底,绝对不能放弃。

    号角声响起,鲜卑军身陷绝境,除了少数逼得跳河逃命,其余纷纷上马反击,两军在岸边一番混战,惨叫连天。

    “除了阴谋诡计,你们汉人只会像牛羊一样躲在城中!”苴罗侯好不容易下了桥,催马直取魏延。

    魏延大笑道:“是虎是羊,今日分个高下。”

    苴罗侯也是鲜卑军中的佼佼者,进入中原更是杀了无数魏军守将,自以为武艺高强,只是被汉军算计,没有发挥出来,此时愤怒迎敌,双手握住刀柄,狠狠地迎着对方劈过去。

    咣——

    只听一声巨响,手中大刀竟被反震回来,虎口发麻,大刀险些脱手飞出,苴罗侯不由心中暗惊。

    “哼,还算有些本事!”魏延也许久未曾与大将交手,见此人能接住他一刀,顿时被激起斗志,圈回战马,两人又杀在一处。

    苴罗侯越打心中越吃惊,此时方知汉军实力的强大,这个武将他听过,便如此厉害,关羽、张飞来了那还了得?

    魏延自到清河境内,见了鲜卑人屠杀百姓,抢掠村庄的惨状,对这些胡人恨之入骨,一把三尖刀舞得虎虎生风,此番前来追敌,更是毫不手软,刀如怒龙咆哮,招式十分凶猛。

    刚过十余合,苴罗侯便有些招架不住,惊怒不已,回头看周边士兵被杀得毫无还手之力,萌生退意。

    但他这一切早在魏延预料之中,见其心神不定,早已看中破绽,大吼一声一刀斩下:“狗贼还有何招?”

    噗——

    苴罗侯的怒吼随着大刀横扫而过停止,鲜血飚飞处,一颗人头飞上半空。

    “哈哈哈,这就是犯我大汉的下场!”魏延横刀立马,冷眼扫视群贼。

    鲜卑军早被杀得四处逃窜,此时见苴罗侯被杀,更是惊慌失措,纷纷拨马逃走,桥头上拥挤不堪,不少人落入水中,挣扎惨叫。

    咚咚咚——

    就在此时,对岸忽然鼓声大作,有伏兵自东西两岸杀出,对岸的鲜卑军还准备御敌,见此情形相顾失色,各自奔逃。

    汉军骑兵如猛虎下山,势不可当,胡济和陈式二将领兵冲杀,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杀得鲜卑丢盔弃甲,只有几十骑狼狈逃走。

    夕阳西下,大清河岸边尸横遍地,血流成河,血水顺着河岸流入水中,碧绿清澈的河面变作暗紫色,映着晚霞触目惊心。

    魏延传令收了那些恶坐骑,将鲜卑军尸首堆积起来放火焚烧,将灰烬撒入河中随波逐流,挫骨扬灰,这是对犯境胡人最好的答复。

    收拾完战场,已经是月上中天,将士们在河边短暂休息,吃了干粮后渡河进入安平,准备接应刘琦大军,张飞已领本部人马前往东光,策应周瑜对付辽东军。

第722章 辽东英雄

    却说辽东太守公孙康,在其父公孙度死后继位,因擒斩逃亡的袁尚兄弟,将其首级献予曹操,被拜为左将军,封襄平侯。

    公孙康自此在辽东秣马厉兵,大破高句丽,陷其国都,并讨伐韩濊,设置带方郡,自此威震海外,自称辽东侯、平州牧,恃远不服。

    其后曹氏日渐衰微,公孙康图谋河北,欲借助占领东莱诸县的营州刺史柳毅袭取青州,却不料周瑜黄雀在后,弄巧成拙,自此与中原断绝联络,征服三韩、沿海诸岛,沿海之地莫不臣服,便自封辽东王。

    恰在此时,曹丕不敌刘琦威势,派人求援,封车骑将军割让辽西,并许共分幽州之地,公孙康自认为天时已至,留其弟公孙度守辽东,领精兵五万联合辽西乌桓各部三万余人进入幽州。

    兵至右北平后,不料度辽将军阎柔不遵王命,起兵阻挡大军,公孙康分兵讨之,将阎柔逼至渔阳山中,本欲将其彻底剿灭,因鲜卑军进入幽州,掠夺地盘,便放弃阎柔来与鲜卑军抢地。

    两军在蓟城对峙数月,曹丕几次催促,许诺让出冀州各州郡府库物资,双方才在潞河盟誓,以河为界各自罢兵,往冀州来争抢资源。

    兵发之际,长史凉茂劝道:“中原能人辈出,刘琦又是命世之才,今曹氏将灭,将军当守两辽之地坐观成败。若兵进河北,辗转万里之外,纵孙武再世、张良重生,亦难善其事也!刘琦兴汉在即,将军若助纣为虐,自取其祸,望将军明察焉!”

    公孙康正意气风发,闻言冷笑道:“昔日曹贼兵进南阳,邺城无守备,孤欲驱兵直取邺城,汝便用此言谏止,言曹操不可敌也!孤当初若发兵,已为河北之主多时矣,今曹氏败亡,又言刘琦命世之才,孤亦从天命而定海外,何惧于他?”

    原来当年公孙康继位,想趁着曹操南下与刘琦决战,出兵袭击邺城,夺取河北,被凉茂劝阻,事后懊悔不迭,此次已经到了冀州门口,嘴边的肥肉哪肯放弃?

    凉茂再劝道:“昔日曹公强盛,未料刘琦如有神助,今天下已有其七八,功高德广,天下莫从,将欲中兴汉室,此天意不可逆也,将军熟思之!”

    公孙康大怒道:“竖儒不知时机,几误我大事!岂不闻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古之成大事者非唯天时,亦用人力也,汝休得多言!”

    遂不顾劝阻,留长子公孙渊守潞县,以防鲜卑军和阎柔偷袭,次子公孙晃守右北平,负责调拨钱粮,留凉茂辅佐,自领十万精兵抢夺冀州。

    公孙渊以老将柳毅为先锋,取章武、攻南皮,三月时间便拿下渤海全境,正欲继续南下夺回青州,探马来报周瑜又接管青州兵马,一时间不敢贸然出兵。

    正秣马厉兵准备决战,忽闻河北大变,曹丕被灭,刘琦登基称帝,众文武震惊莫名。

    公孙康听闻消息再三确认,拍案大骂道:“当真虎父犬子,想当年曹孟德纵横中原,横扫河北,所向披靡,这曹丕怎得如此不堪一击?”

    他本想借魏军和鲜卑军牵制汉军,好取回青州,打通东莱通往辽东的水路,如此一来便可控制整个沿海区域,于渤海湾大造舟船,像江东那样固守等待时机,哪知汉军动作如此之快。

    参军张敞谏道:“汉军势大,青州又有周瑜镇守,不可与之争锋。鲜卑军屠戮境内,刘琦必首诛异族,不如趁机退出冀州,守右北平保辽西,安定王业可为长久之计。”

    “军师此言差矣!”大将柳毅出列道:“大王世居辽东,只因难与中原接壤,如龙困浅滩,不得施展。今已兵至中原,安定渤海之隅,此时退兵,岂非前功尽弃?”

    公孙康忌惮周瑜之能,问道:“将军有几分把握能取青州?”

    柳毅乃是公孙家最倚重的大将,曾协助公孙度东伐高句丽,西击乌桓,向南取青州东莱诸地,战功赫赫,平生未逢一败,对周瑜偷袭一直耿耿于怀。

    公孙康继位后,封为大将军、东莱侯,更对青州念念不忘,此番倾巢而出,柳毅极力助战,恰逢周瑜领兵,自然要一雪前耻。

    柳毅抱拳道:“周郎小儿先前用诡计袭某背后,故而有败,若论正面交锋,我辽东兵马何惧于他?那江东军卒向来矮小文弱,更不善步战,到了北方又水土不服,不堪一击,大王当知孙策广陵遇阻、孙权合肥之败,若非刘琦鸠占鹊巢,孙权又在淮南败于曹操之手矣!中原人皆道周瑜文韬武略,智谋无双,如今却守而不出,可见一斑。”

    “有大将军统兵,孤何惧哉?”一席话说得公孙康信心十足,大笑道:“看我辽东铁蹄,踏碎江东鼠辈。”

    遂命柳毅领兵三万,出南皮往平原进发,自领大军随后接应,准备趁着汉军与鲜卑军交战拿下青州。

    汉军细作早已将消息报知周瑜,此时江东众将也等待多时,纷纷来帐中请令。

    先前陆逊奉命守青州,坚守不出,大家眼睁睁看着其余各路势如破竹,杀敌立功,等得焦躁,本以为换了周瑜马上就要开战,没想到两三月过去,还是一如往常,此时敌军杀到家门口,总不能再按兵不动吧?

    不料周瑜却只是分兵于河岸守御,并不出兵迎敌,两军对峙于笃马河。

    柳毅急于雪耻,几次派兵搦战,汉军坚守不出,强行渡河又被弓箭射退,一连数日进攻无果,公孙康大军赶至,君臣商议赶造舟船,准备渡河登岸。

    军师张敞献策道:“汉军死守河岸,防备我军渡河,何不用声东击西之计:分一支兵直取平原,周瑜必发兵救援,可沿途伏击之。再以伏兵渡过南岸,大军正面进兵,伏兵侧翼接应,前后夹击,敌军必败矣!”

    “此计大妙!”公孙康大喜,命阳仪、韩起二将领兵五千,大张旗鼓攻取平原,却于要路设下埋伏,等汉军来救援,便将其消灭,渡河接应。

第723章 海上奇兵

    周瑜闻报却笑道:“诸位将军稍安勿躁,此为疑兵之计,贼若袭击,当偃旗息鼓趁夜潜行,岂有大张声势,自曝其踪者?”

    黄盖怒道:“贼人猖獗,大军临门,管他真假如何,岂能视若无睹?大都督昔日也不曾如此怯战,何以出了江东,便迟疑不决?”

    众将无不附和,显然军中那些传言他们也都听到了,江东兵马到了北方水土不服,不堪一击。

    “周瑜已非昔日周郎,诸位亦非当年江东之将矣!”周瑜慨然一叹,缓缓道:“诸公亦颇知兵法,可知敌势勇气骄,兵众将强时,如何应对?”

    众将心中皆有怨气,见周瑜此时还讨论兵法,都不愿回答,唯有丁奉抱拳道:“孙子有云:敌强兵骄,当诎而待之,以顺其意,无令省觉,以益其懈怠,因敌迁移,潜伏候待,前行不瞻,后往不顾,中而击之,虽众可取。攻骄之道,不可争锋。”

    “然也!”周瑜点头道:“攻骄之道,不可争锋也。”

    黄盖问道:“若贼军虚而实之,故意张扬鼓噪,看似佯攻,实则就为取平原,又当如何?”

    周瑜言道:“平原城高粮足,又有一万守军,岂可一战而定?渤海之事,吾早有安排,诸位再容忍耐数日,一切自见分晓。”

    江东众将以为周瑜消极怠工,却不料他早有安排,就在辽东军出兵时,已派人向东莱港驻军的甘宁传信,沿海北进。

    近一年时间,汉军在此建造水寨,看似防御辽东军自海上登陆,实则早已做好出征准备,三月前陆逊已前往辽东,周瑜按兵不动,也是在为陆逊争取时间。

    青州以东为黄海,甘宁时刻准备北上,暗中派锦帆军扮作渔民,探索海域,自河口至渤海湾一带,早已了如指掌。

    接到周瑜将令,甘宁立刻带领三千精兵,驾船出海,直奔渤海而来,此时已经入秋,过了风雨天气,天高气爽,正适合航行。

    不一日船至渤海境内,按照探索好的区域,大船来至一处捕鱼小岛休整,这里早被锦帆军占领,五六十人重操旧业,化身海贼,很快便将周围的海域控制。

    初秋天气,水草芦苇生长正盛,大船影藏在一片礁石之中,撤掉船帆旗帜,甘宁登岸与苏飞商议进兵之策。

    苏飞言道:“辽东军取渤海后,于高成东岸边建立水寨,吾料其是为接应辽东水军准备。辽东至河北辗转千里,路途险阻,看来公孙康也有意自海上通航,以水军与中原抗衡。”

    甘宁冷笑道:“辽东弹丸之地,也敢出海与吾争锋?前方水寨有多少兵马?”

    苏飞答道:“足有三千人,不过大多都在修建港口,先前还抓了不少附近渔民百姓做工,如今都逃往他处,只剩守军,每日搬运木石,疲惫不堪,若趁夜劫营,一战可定。”

    “袭营?正合我胃口!”甘宁站起身来,看明月已升起海平面,远处波光粼粼,视野开阔,一股澎湃之情油然而生,慨然道:“若非当年得遇陛下,甘宁当真如井底之蛙,何曾见此豪阔之景象?”

    苏飞也笑道:“此番取了渤海,你我当携手向东,踏平东海诸岛,方显大丈夫之志。”

    甘宁摸着胡茬嘿嘿笑道:“还记得陛下曾说过,东瀛邪马台女王甚是妖娆,甘某倒想见识见识。”

    苏飞取笑道:“邪马台女王,不知比起五溪蛮郡主又如何?”

    “唉呀,不能提,不能提!”甘宁顿时收敛了笑容,轻咳一声道:“叫兄弟们好生歇息,明日随我出征,大开杀戒。”

    兵马休息一日,士兵们下海捉鱼,秋日正是螃蟹最肥美之时,又炖了鲍鱼汤,加上随船带来的几坛美酒,大快朵颐。

    是夜月白风清,水军驾驶小船往海岸急驶而去,海面上白蒙蒙一片,这些小船如鱼群般起伏在波涛之上,不多时便看到远处的海岸线。

    半夜时分来到岸边,眼前是一片芦苇,波涛喧哗,南边一大片漆黑的石台,上面亮着昏黄的亮光,正是辽东军正在建设的港口。

    岸上早有人接应,众人下船登岸,钻入芦苇荡中,只见里面还有不少草棚,平日都是渔民休憩之地,现在早已逃得无影无踪,是绝佳的藏身之地。

    苏飞早已来此查探过几次,指着远处的灯光言道:“前方便是白鹭湾,靠岸有两处大门,近来运送石料物资,看守并不算严,其余守军都在港中休息。”

    甘宁微微点头,问道:“此处距离高成还有多远?”

    苏飞道:“有二三十里。”

    甘宁略作思索,吩咐道:“我等深入敌境,只取此港口并无大用,反倒打草惊蛇,当趁势取高成,以此为据接应大都督兵马。”

    苏飞点头道:“兴霸之计与我不谋而合,可将此处守军一网打尽,换其兵甲混入高成,一举夺城。”

    甘宁言道:“某引兵袭大寨,贤弟断其归路,不可放走一人,此计可成。”

    二人商议已定,马上召集校尉传下将令,此次带来的士兵都是锦帆军本部和精锐,严令不得走脱一人,全力拿下海港。

    约莫四更时分,斥候禀报港中守军早已熟睡,哨楼上的火光早已熄灭,守军躲在角楼中睡觉。甘宁立刻汉军如螃蟹般穿行在柔软的沙滩上,海浪遮盖了脚步声,很快便进入白鹭湾。

    甘宁躲在月影中等了片刻,见港中毫无动静,示意苏飞先领兵堵住守军去路,将人马分成三队,自领三百精兵突前,后面两路左右包抄,往海港内潜行而进。

    门口的守军正蜷缩在角落里低头而睡,大军早已南下,他们一个多月守在这里,连附近的百姓都已逃走,谁能想到有人会从海上偷袭?

    月光如水,甘宁一挥手,先有十名锦帆军悄然靠上去,一个人一个认准目标,拿出匕首便将那些守军毫无声息地送入真正的梦乡之中。

    甘宁当先而行,众人悄然进入港口,才准备摸向两边的房屋,便见有人摇摇晃晃出来解手,忽然看到月色下许多黑影猫着腰,手中闪烁蓝瓦瓦的寒光,惊得眼睛瞪大:“鬼啊——”

    还未喊出声,便被甘宁甩手打出一支短戟,仰面倒地,甘宁提刀大喝道:“弟兄们,准备动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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