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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开局接盘刘备,再造大汉王朝全文阅读

作者:长弓挽月     三国:开局接盘刘备,再造大汉王朝txt下载     三国:开局接盘刘备,再造大汉王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63章 伤口撒盐

    夏侯惇败走东郡,退回河北,中原被刘琦占领,河北震动。

    曹丕闻报大惊,怒骂司马懿,贬退司马孚,升夏侯惇为大将军、讨逆大都督,统御左右曹休、夏侯楙两军沿河拒守,伺机反攻。

    夏侯楙在青州与陆逊隔河对峙,陆逊按兵不动,他也乐得清闲,两军相安无事,各自屯田练兵,甚至偶尔出海以竞争捕鱼为乐。

    曹休虽因司马懿不辞而别忧闷不已,却得知刘琦调走马超、法正,换荆州将领文聘镇守,以为只是刘琦的心腹家将,立刻出兵攻打,未料三月不下,反折损万余人。

    对付不了马超等名将也就罢了,无名之辈他也无可奈何,曹休气得大病一场,整顿兵马准备开春再战。

    但汉军显然不再给他机会,二月初,刘琦兵分三路取河北,细作报知关羽为左都督攻黎阳,满营震动,关羽在曹军中的威名甚至大过汉军。

    曹休正与满宠等商议对策,忽然斥候来报,关羽才到白马,便将张郃、于禁二将辱骂一通,调至后军守营,又因营中失火几乎斩首,责打一顿命其看粮,不给立功机会。

    曹休闻报冷笑道:“活该,这两个首鼠两端之徒,死不足惜。”

    满宠也慨然道:“张郃本为袁氏旧将,不得已而降,也在预料之中。威严毅重,守执节义,为先王最器重,竟幡然改节,实出人意料。”

    曹休咬牙道:“此二贼若被某擒住,必将其千刀万剐。”

    不一日关羽兵至白马渡口,汉军沿河扎营,绵延十余里,隔河望去,只见旌旗飘展,战马往来驰骋,近百艘战船陆续下河,又有三艘高大的楼船。

    魏军看此阵势无不心惊,连曹休也变得神情凝重,他训练过水军,深知那些楼船的威力,汉军若驾船来攻,一时还想不出对敌之策。

    满宠忧虑道:“关羽军中早准备战船,看来志在必得,今吾军中无船,需早做准备。”

    曹休却摇头道:“军中无水军,造船又有何用?更何况那楼船坚固,临时造船也不过以卵击石,唯有沿岸筑墙,以火攻之。”

    满宠言道:“此处水势平缓,沿河数十里皆可行舟,恐防不胜防呐!”

    曹休思索一阵,吩咐道:“吾尚有三百虎豹骑,可领精骑三千,多备火矢,看敌船来时,便沿河守御,船行再快,也跑不过战马。”

    “也只好如此了!”满宠也无计可施,先去军中部署。

    曹休独坐帐中,满腹惆怅,如今非但中原大乱,河北局势也已不可控制,鲜卑军、辽东军尾大不掉,入境劫掠,闹得官怨民沸,魏国大失人心。

    对于眼下的局面,他何尝不知已经大势已去,但受曹操托付,他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卧龙此言极是。”曹休喃喃自语,一声长叹。

    到了晚上辗转难眠,出帐来岸边巡视,只见对岸灯火通明,仿佛一条火龙盘踞在大河之上。

    正觉眼花,忽然侍卫匆匆来报,于下游捉到一名细作,乃是于禁派来,有密信送上。

    曹休心中一动,快步来到大帐,只见来人身穿蓑衣,头戴斗笠,一副渔夫打扮,冷喝道:“于禁还有何颜面来找本将?”

    那人急忙跪地,取出一封书信:“关羽欺人太甚,主人气不过,命小人前来送信,其余一概不知。”

    曹休拆开看罢,气得面容扭曲,将书信团做一团扔在来人脸上,咬牙切齿大骂道:“竟还用苦肉计,真当曹某好欺负不成?”

    看到于禁降书,曹休自然想起淮南之战周泰的降书,上次中计导致魏军一蹶不振,这不是把他的伤疤揭开再撒一把盐?

    曹休越想越气,将那人一脚踢翻,怒吼道:“于禁狗贼如此羞辱于我,迟早必报此仇,拖出去斩了。”

    “将军,我家主人一片真心,要与将军联手雪耻,请将军明察。”

    那人挣扎大叫,刚被拖到门口,满宠闻讯赶来,将士兵挥退,问道:“将军,发生何事?”

    曹休脸色铁青,指了指地上的纸团:“可笑关羽枉为大将,竟用此拙劣之计。”

    满宠捡起地上的信纸,那纸张质地坚硬光滑,不由暗暗称奇,这等纸张极为贵重,只有宫中封赏偶尔才用,汉军中竟用来做案牍草纸?

    他也曾见过于禁书信,书信确实是亲笔,直言当年迫于形势而降,因愧对曹操,不愿与曹军为敌,故被调至后军,此番却受关羽羞辱责打,愈发恼恨,决意回归曹氏赎罪,联合曹休杀关羽雪耻。

    “原来是苦肉计,不必理会!”满宠摇头失笑,却将那信纸小心叠起来。

    “参军也以为此乃苦肉计?”满宠一番话,却让曹休忽然神色一动,皱眉思索起来。

    满宠笑道:“今汉军强盛势大,关羽威猛无匹,于禁纵然受辱不服,大不了弃营而去,安肯再来归顺?可笑关云长熟读春秋,法正有鬼神之谋,也不过如此。”

    “嘶——”曹休摸索着下巴,凝目沉吟道:“以关羽之能,法正之谋,焉能用此拙劣之计……莫非此信是真?”

    “绝无可能!”满宠摇头道:“于禁虽受先王厚恩,但以如今局势,岂能来降?”

    “不不不,此事不可以常理论之!”曹休一把抢过书信,又看了一遍,点头道:“于文则言辞恳切,又想报仇雪耻,非与我等联手不可,真天助我也!”

    满宠见曹休忽然转变想法,大惊道:“此书必定有诈,将军万不可信。”

    曹休看向满宠:“若无于禁、张郃做内应,参军可有破敌之策?”

    “这……”满宠在许昌时,就曾与张辽共对关羽,深知其能,现在只求守住河岸,哪还有进攻之策?

    曹休示意将来人带下去,传督军朱灵、司马韩浩前来议事,将于禁书信传视二人,二人不假思索便说是苦肉计,曹休仰天大笑。

    韩浩愕然道:“将军为何发笑?”

    曹休得意笑道:“人人都以为此乃苦肉计,便不是苦肉计,更何况关羽明知我在淮南……咳咳”将书信收起,吩咐道:“诸位小心巡视,某此番定取关羽首级。”

第664章 再次试探

    满宠苦劝,曹休只是不听,自信笑道:“法正之智不下于卧龙凤雏,怎会用此连三岁孩童都能看穿的计策?”

    “这……”满宠一时语塞,也答不上来,只好说道:“虚者实之,或许乃法正刻意为之。”

    “参军此言差矣!”曹休笑道:“关羽性傲欺人,吾曾亲眼所见,大丈夫宁死不辱,今于禁、张郃欲借我之手雪耻,各取所需而已。此天赐良机,不可错过。”

    一席话说得满宠反倒自我怀疑起来,难道果真是关羽欺人太甚,二将气不过,要杀他雪耻?

    如果这真是法正的计策,也未免太过儿戏,但要不是苦肉计,就算关羽欺人,以法正之能,又怎会在决战前夕犯此大错?

    还在猜测虚实,曹休已经回了书信,厚赏来人,叫他连夜渡河回复于禁,约定十日期内,一旦关羽发兵渡河,便抄袭其后。

    满宠在回账想了大半夜,还是心中不安,等迷迷糊糊起来,已是晌午时分,正想着该如何劝止曹休冒险,忽然士兵来报,曹休传唤。

    来到中军大帐,却见曹休一脸焦急,搓手道:“方才细作来报,关羽已传令三日后出兵。大军起时,命于禁、张郃二人带营中剩余车辆往濮阳运粮,这该如何是好?”

    “此必是关羽不放心于禁、张郃二人守寨,借故将其调离。”满宠大感意外,蹙眉道:“难道果真不是苦肉计。”

    “唉呀,某早说过,世上哪有这等浅显之计?”曹休见满宠还在纠结此事,很不耐烦,急问道:“若二将调离营寨,我等难挡关羽之势,参军有何对策?”

    时间紧迫,满宠也紧张起来,一时间方寸大乱:“以关云长之勇,恐无人能挡,不可令其上岸,当多备弓箭……”

    “汉军有楼船,如何挡得住?”曹休也心中没底,咬牙道:“事急矣!内忧外患,虽冒险也要一试。”

    此时已容不得他们多做考虑,曹休立刻命人渡河去白马寨,联络张郃、于禁,约定三日后凌晨起事,待汉军渡河,曹休迂回到南岸,先烧大营,再南北夹击除掉关羽。

    满宠还在犹豫,听闻曹休要亲自出战,大惊道:“将军身系河北之重,岂能亲自冒险?”

    曹休握拳道:“非如此不足以显示我等诚意,此番胜败关乎存亡,若不能胜,恐河北亦不保。大丈夫当战死沙场,岂能屡战屡败,苟活于世?”

    满宠言道:“将军既有破釜沉舟之心,吾等何惧一死?为防万一,属下领兵守在河岸,若果真是苦肉计,汉军必趁势杀回,我等随后来接应,自背后击之,亦可接应将军。”

    曹休点头道:“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官渡之战,先王亲身涉险,亲至乌巢烧粮,当为吾等楷模。”

    满宠领命,忽然去而复返,抱拳道:“属下思得一计,可试探于禁二人。”

    曹休问道:“参军有何高见?”

    满宠道:“可准备金疮药数份派人送去,以示关怀之意,亦可察看伤势真伪。”

    曹休蹙眉道:“若二人果真有降意,见我如此多疑,岂非弄巧成拙?”

    满宠笑道:“他二人无论是否真心,都要坦然用药,以示诚意。可于药内另掺毒药:若此计能成,再以解药置于酒中赐其功劳则可;若二人果真有诈,也是他们罪有应得,又除去两名劲敌,一举两得。”

    “此计大妙!”曹休大喜,知道满宠经常刑讯罪犯,最擅长此事,让他自去准备。

    曹休负手望向南方,慨然道:“昔日刘琦崛起荆州,力挽狂澜匡扶刘氏。他可行,吾亦可行!”

    曹休也想借此战一雪前耻,淮南一战让他名誉扫尽,曹氏千里驹被人笑作蠢驴,若能一战杀败关羽,便可力挽狂澜,为自己正名。

    ……

    当天晚上,送信之人渡河来至白马大寨,只见寨门处已经摆了一地空车,牛骡散养于各处,守备十分松懈,很轻松便潜入寨中。

    到帐中见了于禁,将曹休所赠金疮药奉上,转告关怀之意,愿二人早日痊愈,好一同杀敌立功。

    “曹将军之恩,于禁定有厚报!”于禁大为感动,当下脱去外衣,露出满背伤痕,就请张郃敷药。

    张郃却道:“军情紧急,此时哪有时间治伤,若被关羽察觉,前功尽弃矣!还是先回复曹将军要紧。”

    那人看了于禁伤势,心下大定,听到外面不时有军兵巡逻的声音,也忙说道:“小人潜入营中,不便久留,二位将军可留着慢用。”

    “这倒也是!”于禁回复来人,约定日期,但看汉军出兵,便烧毁大营,曹休见了烟火前来接应。

    那人走后,张郃冷笑道:“曹子廉命人来送药,究竟是好意,还是有意试探?”

    于禁披衣站在帐前,缓缓道:“不管他心意如何,吾已向来人验过伤势,此番必能取信于他。”

    “我为他曹家挨了板子,用他的药正好。”张郃笑了笑,打开药包准备擦拭。

    于禁却一把抢过来扔掉:“曹休之药虽好,怎比得上华佗神药,儁乂切莫因小失大。”

    张郃一怔,指着于禁笑道:“还是文则心眼多,莫不是与曹孟德亲近,也变得多疑起来?”

    于禁白了他一眼:“人心叵测,药岂能乱用?”

    张郃大笑道:“曹氏外将之中,曹孟德对你最为器重,这大概就是近墨者黑吧!”

    “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于禁也是慨然一叹,是非全在成败,后人议论只看结果。

    如今刘琦再兴大汉,自己当然是心念汉室,迷途知返的功臣,若曹氏篡汉建魏,自己必会成为贪生怕死之徒,遗臭万年。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如今唯有全力辅佐刘琦兴汉,才能保全名节,流芳百世。

    不然以前那些一心匡扶汉室,可惜遇人不淑的话,岂不成了笑柄?

    他们的伤势不过是皮肉之伤,又有华佗亲手所制的药草,看似青紫大片,其实已经好了七七八八,遂暗做准备,派人将消息报知关羽。

    关羽闻报大喜,请法正商议道:“军师限定日期,曹休果然中计,但那满伯宁颇有智略,恐还有防备,当另做准备。”

    法正笑道:“君侯勿忧,吾早有安排矣!”

第665章 曹家千里驹

    送信之人回到魏营,将汉营所见如实禀报曹休,曹休听闻张郃二人果然受伤,营中也在收集车辆,再无怀疑,暗中调度兵马战船准备出兵。

    第二日见汉军舟船已尽数下河,关羽亲自登楼船操演水军,江东贺齐、留赞为水将,率领大小船只往来穿梭。

    只见进退有度,在浊浪中运行自如,只这临时组建的水军,竟比自己在淮南训练三年的还要整齐。

    曹休越看越气,指着对岸船队大骂道:“江东鼠辈,不战而降,尽是屈膝背主之贼,有何颜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正观看间,关羽所乘楼船乘风破浪而来,越过河心直到黎阳寨前,在一箭之地外停住,手按船舷,轻抚长髯,睥睨北岸,惊得魏军纷纷后退。

    波涛翻滚,战船起伏,关羽仿佛青龙出水,冷喝道:“曹休小儿,汝号称曹家千里驹,可敢与关某一战?”

    曹休大怒,指着船上厉喝道:“有何不敢,有本事你上岸来。”

    关羽丹凤眼曝睁,抚须道:“汝本水将,何不下船一战?”

    “哼,当我是三岁孩童不成?”曹休冷嗤道:“关云长,你没胆子上岸,又何必出兵?”

    “竖子安敢小觑关某?”关羽大怒,就要传令水军将战船靠岸,来与曹休厮杀。

    一旁关平、周仓急忙劝住,周仓亲自下船转舵,将船掉头离去。

    曹休命人乱箭齐发,虽未能伤及对方分毫,却自认涨了三军士气,仰天大笑不止。

    满宠忧心道:“将军此番激怒关羽,只怕他即刻发兵,误了大事。”

    曹休却摇头道:“军无戏言,那关羽最好颜面,既然传令明早出兵,断无更改。吾此番故意激怒他,是叫其明日亲自登船来厮杀,才好袭击其后。”

    满宠这才恍然道:“原来将军是激将法,关羽此番倒自取其辱。”

    曹休得意笑道:“某方才故意用言语激之,亦为试探关羽性情如何,不想还如当年一样,当真秉性难改,足见惩处张郃二人绝非是计。”

    满宠叹服道:“将军高见。”

    战事在即,随着关羽含怒而去,魏军也十分警惕,当夜两军各自准备,大河两岸灯火通明,决战前夕,连河面的波涛似乎也平缓了许多。

    三更之后,曹休带领精兵,往濮阳方向绕行,早有船队在河岸等候,将人马渡过南岸,又折转回白马津附近,时辰已将近五更。

    春风送暖,逐渐昼长夜短,东方已经渐渐发白,曹休将人马藏在一处山坳中,派斥候到前方打探消息,一颗心狂跳不止。

    不觉天色已经大亮,将士们饱食完毕,闻听得远处隐约传来闷雷般的鼓声,纷纷整装待命。

    曹休站在一处岩石之上,躲在青松下引颈观望,探马两次来报,汉军已经下船出兵,却不见有烟火信息,不由心中焦急起来。

    如果张郃、于禁二人被调离,只凭他这些兵马袭营,就算成功,恐怕也收效甚微,为此拼死一战并不值得。

    鼓声愈发激烈,正犹豫是否要退回河岸防守时,忽然东南方向一股浓烟冲天而起,如猛兽出笼,在晨风中迅速弥漫开来。

    “传令,全军出击!”曹休大喜,立刻跳下岩石,来到山坳中跨马迎敌。

    白马津转瞬间被黑烟覆盖,天空为之一暗,魏军借着风烟急奔汉军大营,远远便望见火势熊熊,整座大营都被烧着,岸边人马慌乱。

    曹休大喜,一马当先,往河岸边来袭汉军背后,刚转过营盘,便见一支人马出现,拦在面前。

    “来者何……张郃?”曹休急忙勒马,看清来人忍不住大笑道:“儁乂,计成矣!”

    “不错,计成矣!”张郃缓缓点头,横枪拦在前方,岿然不动。

    曹休急道:“张将军速与我杀敌,报仇雪耻便在眼前。”

    张郃勃然作色,厉声道:“曹氏篡逆,勾结外族,某堂堂汉臣,岂能与汉奸为伍,今日正要斩汝等奸党。”

    “啊?”曹休一愣,旋即脸色大变,怒骂道:“张郃狗贼,你竟敢骗我?”

    张郃冷笑道:“似你这等膏粱子弟,不过是彼此吹捧的名声而已,徒有其表,若非仗着曹氏亲族身份,焉能在某之上?”

    “今日便叫你知道曹某厉害!”曹休看浓烟后不断有汉军涌出,便知中计,此时唯有拼死一搏,低吼一声纵马直取张郃。

    张郃面沉似水,舞枪上前交锋,魏军正向前迎敌,忽然背后人马大乱,惨叫不绝,却是于禁领兵杀到,前后夹击。

    此次为擒杀关羽,曹休破釜沉舟,精锐尽出,其中更有五百虎豹骑,但腹背受敌,依然难挡汉军攻势,更何况另外还有于禁指挥,杀得魏军人仰马翻。

    曹休与张郃交手二十余合不分胜负,扭头见于禁正领兵冲杀,大骂道:“于禁背主小人,我誓杀汝!”攻打。

    “先顾好你自己吧!”张郃沉喝一声,枪头快如闪电,刺向曹休左肋。

    曹休大惊,忙趴在马背上躲避,却不料张郃早有预料,手腕一沉,枪头猛然下压,如同铁棍一般,狠狠打在后背之上。

    “噗——”曹休闷哼一声,在马上吐出一口鲜血,眼冒金星。

    “降者不杀!”张郃提枪大喝。

    “哈哈哈——”曹休擦拭嘴角血迹,咬牙怒笑道:“曹家儿郎,岂能屈膝降敌?”

    此时魏军已陷入重重包围,周围兵马尽被杀死,只有虎豹骑还在勉强应战,但都被于禁分割开来,各自为战,岌岌可危。

    曹休心知大势已去,二次又中苦肉计,让他羞愧恼怒,自觉无颜见人,圈马来与张郃拼命,轰轰烈烈战死沙场,远胜耻辱败逃为所笑。

    此时曹休状若疯癫,不顾自身危险,嘶吼着只往张郃面前冲杀,未到十合,身上已连中数枪,血流如注。

    张郃见曹休一心求死,心中暗叹,抖手将其一枪挑落马下,对远处的于禁喊道:“于将军,该你出手了!”

    于禁正指挥士兵围杀虎豹骑,闻声看过来,见曹休滚落草地,变作血人,已经无法站起,却还拔剑往张郃爬过去。

    于禁神情复杂,略作犹豫,终于还是一咬牙,挽弓射向曹休,箭矢正中其眉心,当场毙命!

第666章 睚眦必报

    曹休被杀,魏军彻底溃散,虎豹骑虽竭力尽忠,想要报仇,但哪挡得住张郃、于禁二将冲杀,不多时便被尽数消灭。

    于禁轻叹一声,想当年酸枣会盟,他追随鲍信讨逆,以曹操为当世英雄,矢志兴汉,鲍信阵亡后,便追随曹操。

    如今故地重游,竟是与曹军为敌,命人将曹休尸首盛殓起来,葬于白马,也算是与曹家的恩怨有了个了结。

    汉军大营火势冲天,浓烟弥漫河上,笼罩天空,如乌云盖顶,方圆数十里都看得清楚。

    满宠在对岸也看到火势,不由大喜,以为张郃二人果然叛乱,马上命士兵登船,准备从背后冲杀到对岸。

    魏军纷纷上船,却见河上敌船毫无转舵的迹象,反而扬起高帆,不退反进,借着东风加速往岸边杀来。

    “为何会如此?”满宠脸色微变,想不到关羽不去救火,竟反来攻营。

    “快撤兵布防!”韩浩冲过来大叫道:“关云长也要背水一战。”

    “鸣金!”满宠大惊,忙传令撤兵到岸上防守。

    汉军的船队明显装备精良,不说那三艘高大的楼船,就是普通的战船和艨艟,也比魏军配置齐整,水上交锋无异于以卵击石。

    魏军刚下船,许多还未坐稳,忽又鸣金,急忙转身,有些不熟悉水性的甚至被挤落河中,岸边人马大乱,士气全无。

    汉军船队来得极快,关羽拄着青龙刀站立船头,乘风破浪,长须飘洒,征袍鼓涨,还未靠岸,便吓得魏军纷纷后退。

    左右冯习、张南为副将,驾船策应,水军浩浩荡荡,布满整个河面,到了近前弩箭齐发,黑烟中如暴雨骤至,反将岸上守军压制。

    贺齐、留赞二将为先锋,率领水军驾着艨艟轻舟,在翻滚的浊浪中运行自如,穿梭在魏军杂乱的船队中,趁机靠岸,抢占港口接应大军。

    兵败如山倒,此时任凭满宠、韩浩全力调度,连斩数名逃兵,依然无法阻止全军向后奔逃。

    就在此时,忽然后营方向鼓声大作,喊杀声四起,守军来报,不知何处来了一支人马,冲击后营,将粮草辎重尽数抢走。

    满宠大惊道:“此必是张郃二贼苦肉计,曹将军危矣!”

    “是修武汉军来袭,参军快走!”还未分兵去救,朱灵匆忙赶来,招呼满宠撤退。

    轰隆隆——

    上游方向杀来一队骑兵,在这黑烟之下如同春雷响动,公孙王率领的鲜卑骑兵杀至,冲击左翼,魏军人仰马翻,抵挡不住。

    岸上一片混乱之时,关羽所乘战船已经靠岸,闷响声中,未等楼船靠稳,便见赤兔马自船上一跃而下,如火龙腾空,上了岸边。

    希律律——

    赤兔马人立而起,穿云裂帛的马鸣声,背上端坐持刀扫视四周的关羽,凛然如天神降临。

    附近的魏军见状一哄而散,丢盔弃甲奔逃,大军溃败,又无大将对敌,谁敢与关羽撄锋?

    原来法正早在三日前就已派人报知文聘,让他领精兵昼伏夜出,埋伏于山中,看到岸上起火,偷袭魏营背后。

    又调鲜卑军绕行到上游百里之外,用舟船将人马渡过对岸,等候冲击侧翼,前后夹击夺取河岸。

    魏军本想偷袭汉军背后,哪料到自己腹背受敌,仓促应战,根本来不及反应,汉军一鼓作气杀上岸边,只能四散奔逃。

    关羽上岸后,带关平、周仓领五百校刀手冲入乱军之中,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魏军见骑兵杀到,不假思索便跪在地上求饶。

    朱灵负责断后,看到关羽杀至,气势惊人,根本生不起半点抵抗之心,命士兵丢掉兵器请降。

    关羽不作停留,一往无前,沿岸上都是奔逃的魏军,所过之处望风披靡,不多时便追上狼狈奔逃的满宠和韩浩。

    韩浩不甘就擒,反身要交锋,被关平三合挑落马下,周仓带人上前将其绑缚,两人早已轻车熟路,配合得十分熟练。

    满宠的马不及赤兔,转眼被关羽超过,手起刀落,斩了马首,人便滚落地上,接连滚出两三丈,昏死过去。

    后面公孙王、寇封、王平接应赶来,关羽命其向前追杀,一直追出十余里,只有零散魏军逃走,其余皆降。

    士兵将俘虏带到大营,韩浩无奈而降,满宠却冷着脸一语不发,关平大怒,就要将其斩杀。

    关羽却摆手道:“昔日许昌时,张维曾被此人刑讯逼供,今日他不发一言,就交给张维审问。”

    “张维?”满宠浑身一震,咬牙骂道:“果然此人便是细作。”

    “此时知道,为时已晚。”关羽抚须冷笑,命人将满宠带下去。

    法正在一旁摇头失笑道:“人都说我法孝直睚眦必报,吾比君侯护短,犹有不及也!”

    关羽抚须淡淡道:“关某平生最敬重忠义之人,无关高贱微重,皆当助之!”

    当年张维被毒打受刑,关羽感其忠义,一直记着此事,这次亲冒箭矢捉拿满宠,就是为了给张维出这一口恶气。

    晚上人马于北岸会合,各叙战功,此一战斩杀魏军大将曹休,消灭魏军五万有余,收复河内之地,全军庆功,士气高涨。

    酒宴之上,张郃、于禁向法正敬酒:“多谢军师成全我二人之功,此恩必有厚报。”

    法正点头道:“大丈夫当审时度势,二位将军切莫自误。”

    此次出战,法正故意将他二人留在后营对付曹休,就是给他们赎罪自证的机会,也是彻底与曹氏划清界线。

    二人当初降刘琦,不愿与曹军为敌,刘琦还夸赞他们忠诚念旧,但如今局势大不相同了。

    不说在汉军中多年,而且大汉将兴,如果还念着曹家的旧恩,将来不说能不能立功,一旦被清算旧账,那可就是贰志之人,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法正笑道:“二位将军立下大功,汉王那里必有重赏,分我一坛杜康足矣!”

    其实他二人不知法正另有私心,曹休被曹操赞为曹家千里驹,重点培养,为了向荀攸学习兵法韬略,娶其女为妻。

    当年汉中之战,荀攸设计杀了孟达,又归顺刘琦被调往南越,法正找不到机会报仇,这次让二人杀曹休,也是为孟达报仇。

第667章 周郎之计

    关羽斩曹休、取黎阳,一战全取河内,汉军士气大振,休整三日后,命张郃为先锋,廖家为副将,于禁为后应,大军向荡阴进发,威逼魏郡。

    此时夏侯楙正在平原练兵,他与文钦都曾被汉军所擒,引为生平奇耻大辱,日夜操练,欲一雪前耻。

    奈何江东陆逊颇知兵法,非但防守密不透风,还步步为营,将沿河之地的魏军驱赶过河,占了乐安、济南,魏军只剩河北平原一郡。

    夏侯楙二人忍耐多时,正准备开春后蓄锐杀敌,未料刘琦忽然换将,派来周瑜督领三军,二人忌惮周瑜威名,不敢轻举妄动,只好依令分兵布防。

    周瑜至济南,换了陆逊接管三军,他本是江东大都督,自孙策后统管水陆三军,此时重掌兵马,江东将士无不欢欣。

    原先陆逊为帅,只守不攻,被夏侯楙骂为江东鼠辈,江中乌龟,众将怒气填膺,却又无奈。

    以为周瑜走马上任,以大都督主战的性格,必会雷霆一击,杀过河北,出胸中恶气,扬江东男儿之威。

    哪知一连数日,周瑜也按兵不动,众将又逐渐焦躁起来,他们不顾天寒地冻到北方,难道只是为了凑热闹?

    甘宁很生气,于堂上埋怨道:“大都督,魏军骂你们江东人也就罢了,末将也跟着受牵连,甘宁冤枉啊!”

    周瑜不以为忤,淡笑道:“夏侯楙膏粱子弟,吾恐甘将军领兵,其愈发不敢出战,防守更严了!”

    甘宁摇头叹道:“这可真应了翼德那句话:人怕出名猪怕壮。”

    黄盖大怒道:“没有甘兴霸,我江东果真无人焉?老夫愿为先锋。”

    周瑜摇头道:“老将军年事已高,当稳妥为上,今魏军苟延残喘,若有折伤,叫我将来有何面目向伯符交代?”

    黄盖勃然大怒,抱拳道:“黄盖虽老,雄心犹在!两膀尚有千斤之力,胯下能骑千里战马,便是与甘兴霸,也能两百回合。都督只管传令,老夫纵死疆场,得偿所愿也!”

    周瑜叹道:“黄公覆三世老臣,忠勇可嘉!非是某不肯用,若用老将军,恐被魏军笑我江东后继无人,只能以老将为先锋……更何况老将军亦非江东人呐!”

    “这……”黄盖微微蹙眉,抚须低头退下。

    刚收回脚,便见一人出列朗声道:“末将不才,愿统一军以破魏兵!盛必亲渡大河,生擒夏侯楙,以献都督麾下,叫魏兵不敢再小觑江东。”

    周瑜抬头看去,正是丁奉,这才颔首笑道:“如得文向为将,本督破夏侯楙必矣!”

    “我等愿助徐将军一臂之力!”丁奉、凌统、朱桓等年轻将领一起出列。

    周瑜大喜,遂封徐盛先锋大将,丁奉、凌统为副,朱桓领水军巡视河岸,等候将令渡河交锋。

    其余武将各授密计,暗中调度人马准备,只等时机到时,一鼓作气杀过北岸。

    不觉已是仲春时节,早晚河上大雾弥漫,周瑜明三人各领水军,渡河往北岸靠近,只擂鼓惊扰,不必进攻。

    夏侯楙正在营中吃鱼,春水初涨,河中鲤鱼极为鲜美,忽然鼓声大作,忙嗦了鱼头出帐。

    来到岸边,只见白雾茫茫,只听鼓声震天,望不见水上情形,问道:“来了多少兵马?”

    文钦答道:“浓雾重重,不知敌情如何。”

    夏侯楙传令道:“周瑜诡诈,小心他偷袭,快用弓箭射之。”

    文钦忙阻止道:“将军忘了刘琦当年借箭之事?”

    “这……”夏侯楙急道:“快用火箭!”

    文钦道:“敌军骤至,如今又是东风,火箭准备不及,也恐伤自己人。”

    夏侯楙顿足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要束手就擒?”

    文钦言道:“若是敌军偷袭,自会偃旗息鼓趁大雾而来,岂有擂鼓之理?此必周瑜诡计也,可暂按兵不动,沿岸守御,先观其虚实。”

    “嗯,倒也有理。”夏侯楙猛然醒悟,等了半晌不见敌军出现,忽然叫道:“他擂鼓,我也擂鼓!”

    遂命士兵擂鼓示威,果然片刻之后,大雾中鼓声渐远,不多时便消失不见,等到朝阳升起,浓雾散去,只见河上空空如也,对岸依旧旌旗飘动,营寨岿然不动。

    “哈哈哈,江东鼠辈果然被吓跑了!”夏侯楙自以为识破周瑜之计,得意叉腰大笑:“小小周郎,也敢在本督面前故弄玄虚?”

    文钦言道:“近来大雾极多,需多备火具,敌军再来,可于下游以火矢击之,上游用霹雳车防备。”

    “仲若之见与我不谋而合。”夏侯楙深以为然,命晏明、晏腾兄弟二人准备器具布防。

    这是二人夏侯惇在兖州时招募的部将,因青州将领不足,拨于夏侯楙麾下听用。

    接下来几日,汉军又趁着大雾来扰敌,只听鼓声,不见进兵,魏军也以鼓声响应,将其惊退。

    夏侯楙紧张几次之后,便放松警惕,嗤笑道:“周郎之计也不过如此嘛!”

    这一日偶得一尾金鲤,督粮官以为有成龙之象,特意蒸了送与夏侯楙,以助军威。

    正吃得高兴,又闻岸上鼓声响动,夏侯楙不以为意,自顾吃鱼,但半晌鼓声不见减弱,反而愈发响动,竟有呐喊之声传来。

    夏侯楙微微蹙眉,让亲兵前去查看,嘀咕道:“本督吃的是鲤鱼,又不是周瑜,至于如此闹腾么?”

    正取了一块喂到嘴里,便见亲兵冲入帐中,大叫道:“大事不好,汉军杀过岸来了。”

    “你说什……嗬嗬……”夏侯楙大惊失色,被鱼刺卡喉咙,做声不得。

    此时文钦也匆匆赶来,只见浑身是血,盔甲凌乱,大叫道:“敌军分三路突袭,都督快传令御敌。”

    夏侯楙脸色涨红,捂着喉咙只是挥手,却说不出话来。

    文钦急得直跺脚:“都督,你倒是传令啊——”

    亲兵端来一碗醋,文钦才知道他被鱼刺卡住,顿时为之气结,急忙扔了剑扶住夏侯楙,一边灌醋,一边拍打后背。

    众人在帐中忙乎半天,才将鱼刺咽下,文钦听到外面喊杀声已近,知道大势已去,急道:“快退兵!”

    夏侯楙咳嗽一阵,长出一口气,指着盘子叫道:“我的金龙鱼还没吃完呐——”

    “噗——”文钦闻言,口吐鲜血倒在帐下。

第668章 膏粱子弟

    夏侯楙见文钦竟吐血昏倒,愕然叹道:“胜败兵家常事,区区小挫便经受不住,如何能做大将?魏国人物如此,安得不败?”

    此时帐外已有惨叫之声,魏军各自奔走,杀声震天,亲兵来报汉军杀进大营。

    “撤!”夏侯楙不敢再停留,命人将文钦扶上马背,尽弃营中辎重而走。

    人马刚到后营,便听一阵鼓响,喊声大震,刺斜里一彪军杀到,为首一将锦袍金甲,腰中铜铃叮当作响,夕阳下十分眩目,纵马杀来,大吼道:“夏侯楙休走!”

    夏侯楙扭头看去,正是锦帆贼甘宁,头也不回纵马急奔,大叫道:“某堂堂大都督,岂听你贼人号令?”

    甘宁驱兵追赶,魏兵无人指挥,不能抵挡,被冲杀大半,死伤无数。

    夏侯楙惊慌失措,命亲兵不断拦截,却哪里是锦帆军的对手,全被杀得人仰马翻,败下阵来。

    眼看甘宁追近,正要取铁戟打来,忽然斜刺里一将杀出,挺枪便刺向甘宁左肋。

    甘宁爆喝一声,横刀将枪头荡开,大喝道:“来者何人?”

    “谯郡文钦是也!”原来是文钦在马上醒转,见兵马大乱,强打精神带兵来救援。

    “哼,蛇鼠一窝。”甘宁一听是谯郡人,内心无不厌恶,挥刀便砍过去。

    文钦奋力招架,他本就不是甘宁对手,刚才怒急攻心,又口吐鲜血,哪里能挡住甘宁的猛攻,不到十合便抵挡不住,勉强接了一刀,又被打得吐血,眼前阵阵发黑,差点坠落马下。

    幸好晏明、晏腾二将赶至,合力接住甘宁,且战且走,退至一条河边,才算将追兵挡住。

    文钦勉强支撑,命士兵守住浮桥,让过逃兵,将甘宁兵马乱箭射退,接应二将过河。

    甘宁大笑道:“尔等丧家之犬,谯郡已失,看你能逃到何处?”

    夏侯楙回马在桥头,大骂道:“江东鼠辈,只会偷袭,我誓报此仇。”

    甘宁大怒道:“汝可敢与我堂堂正正一战?”

    “有何不敢?”夏侯楙拔剑喝道:“你有本事过来呀!”

    甘宁暴跳如雷,指着对岸咬牙道:“龟儿子,你等着!”

    “你才是乌龟,尔等全都是乌龟!”夏侯楙不甘示弱回骂。

    文钦一张脸都变成乌青色,眼冒金星,只觉对岸人影幢幢,也不知是血气不足,还是觉得夏侯楙实在丢人,再一次昏死过去。

    不多时潘璋、马忠夺得马匹赶来助战,夏侯楙不敢久留,也不管后面的逃兵,命人拆了浮桥退往平原去了。

    潘璋遗憾道:“若我早来一步,定能生擒此子。”

    甘宁骂道:“百年之后,吾等各化为尘埃,夏侯楙那张嘴,只怕千年之后,还能完好无损!”

    马忠笑道:“吾等浴血建功,垂名千秋足矣!那张臭嘴就算存在,只会供后人观摩取笑而已。”

    三人大笑,见魏军隔河远去,只能暂时退兵,沿途之上将逃亡的魏军尽数俘虏押回。

    待众将回营复命,周瑜已领兵渡河,坐在夏侯楙中军大帐中,获得车仗、马匹、器械不计其数,黄盖、周泰两员老将因未能出战闷闷不乐。

    周瑜承诺下一战让老将立威,以示宝刀未老,二人这才换了笑颜,当夜汉军在魏营中庆功,欢饮到半夜方休。

    魏兵大败而逃,行至安德夜色已深,距离平原尚有数十里,夏侯楙料想敌军不会再追来,命人就地扎营。

    人马在野地中休整,只做了些野菜稀粥,夏侯楙难以下咽,再想起那未吃完的金龙鱼,愈发觉得遗憾。

    正叹息之时,却见文钦黑着脸走来,问道:“都督下一步作何打算?”

    夏侯楙收回心思,安慰文钦道:“一战失利不足以定胜负,仲若不必气馁,先回平原休整,重振旗鼓再战不迟。”

    文钦咬牙道:“都督自回平原,某只需五千精兵,要与周瑜决一死战。”

    夏侯楙劝道:“世上哪有常胜将军?仲若何必……”

    “我只要五千兵!”文钦握拳低吼,盯着夏侯楙:“都督若不答应,我便自刎当场,绝不受此耻辱。”

    “这……”文钦毕竟也是曹操半个义子,与曹丕关系匪浅,夏侯楙只好点头道:“既如此,本督便与你一同对敌,一雪前耻。”

    文钦冷声道:“都督若要对敌,某便回守平原。”

    “这却是为何?”夏侯楙愕然道:“魏王命你我同守青州对敌,自当同进同退,休戚与共。大敌当前,岂能分道扬镳?”

    文钦盯着夏侯楙看了良久,才缓缓道:“与你为伍,一辈子也进不了汉兴坛。”

    “什么?”夏侯楙正被看得心中发毛,暗自心虚,闻言起身尖叫,指着文钦骂道:“想不到啊想不到,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竟想着投敌,你就这点出息?”

    文钦面沉似水,瞟了一眼夏侯楙,尽是不屑和轻蔑,冷嗤道:“你能进?”

    “你什么意思?”夏侯楙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狗,脸色大变,跳起来大叫道:“好好好,你竟敢轻视本督!那你我分头行动,看到底谁能进汉兴坛!”

    文钦已经懒得与夏侯楙争执,拱手道:“守城还是御敌,请都督自选一样吧!”

    夏侯楙冷哼道:“本督就在此地对战周瑜,你自回平原去吧!”

    “遵命!”文钦二话不说,带着本部残兵连夜撤退回城。

    夏侯楙召集晏明、晏腾二将商议道:“文钦有勇无谋,自以为是,吾已命他回平原守城,我等在此对敌建功。只要守住半月,家父援军便可赶至,只要齐心对敌,功劳全算你二人的。”

    二将大喜,抱拳道:“都督放心,末将愿效犬马之劳!”

    夏侯楙将人马分作三部,晏明、晏腾分领左右,自己居中守营,三营护卫掎角之势,沿河扎寨布防。

    魏军见夏侯楙亲自断后,都以为他决心与江东兵马决战,无不为其感动,加之这一战败得实在窝囊,心中还未将江东兵马看在眼里,纷纷整饬兵甲,准备一雪前耻。

    却不知夏侯楙另有心思:哪怕兵败被擒,自己也比文钦先一步到洛阳,能不能进汉兴坛再说。

第669章 纸上谈兵

    周瑜领兵过河,派甘宁领水军出东海沿岸北上,伺机从海岸进攻渤海郡,策应大军北进。

    命黄盖为先锋,周泰为后应,领精兵杀奔平原来,探马报知魏军在安德扎营,前来搦战。

    夏侯楙只是按兵不动,任凭汉军叫骂,命三营严防死守,能拖一日是一日,与名将周瑜对战,防守并不丢人。

    周瑜领大军赶至,见两军互不出兵,笑道:“夏侯楙不回平原,可见果然将帅不和,破之不难。”

    来时周瑜便审问过俘虏,得知二人常有争吵,如今魏军大败,不回城布妨,还分兵在外,便猜到二人不和。

    黄盖言道:“夏侯楙几次在汉王手下吃亏,苦学兵法,今观其阵势,颇有章法,连营互助,如何破之?”

    夏侯楙布下三座大营,自领中军守住大路,南北两路则是左右营寨,向南便是大河,向北是一片沼泽之地,汉军虽然人马众多,也无法将他包围。

    周瑜大笑道:“夏侯楙不过纸上谈兵而已,何足为惧?但此人常自以为是,某便叫他得偿所愿。”

    遂率领众将出营,命潘璋、马忠再去交战,魏军依然不为所动,周瑜亲自乘马在远处巡视一圈,回营后再无动静。

    夏侯楙知道周瑜颇有计谋,不敢大意,多派斥候暗中监视,以防被其偷袭,次日探马来报,徐盛、丁奉领大军绕道向北,直攻平原去了。

    夏侯楙闻报大笑道:“本督以三才阵扎营,那周郎也无计可施,只能绕道而行。”

    晏明忧心道:“平原兵少,恐难以抵挡,当速救之。”

    “文钦自以为是,救他则甚?”夏侯楙冷哼道:“更何况周瑜诡计多端,若是诱兵之计,一旦发兵便自乱阵脚,腹背受敌,如何抵挡?”

    晏明道:“若被敌军攻破,我等进退无路,如何是好?”

    夏侯楙笑道:“不日援军将至,本督反断其归路岂不更好?哪怕援军未至,我等也可退往聊城,投奔家父便是。”

    “都督高见!”晏明兄弟二人其实也被杀得胆寒,无心对敌,如果能归到夏侯惇麾下,那就安全多了。

    夏侯楙自以为周瑜破不了他的阵法,绕道取平原是打算断了自己退路,便安心守营,等着看文钦笑话。

    一连数日不曾交兵,魏军也探知汉军果然在攻打平原,军中又传闻夏侯楙有退往聊城之意,遂渐渐放松警惕。

    这一日晚饭过后,周瑜密传唤诸将升帐,商议出兵之事。

    凌统迫不及待道:“都督快快传令,此一战必将扬我江东儿郎之威。”

    周瑜点头道:“夏侯楙分兵扎营,看似彼此呼应,却将兵力分散,此自断其臂耳。吾只需分兵击破,令其不能相救,其阵自破矣!”

    参军吕范言道:“魏军屡败,夏侯楙欲决一死战,此所谓哀兵必胜。今其麾下人马无不甘效死命,都督不可大意。”

    周瑜笑道:“魏军不过垂死挣扎而已,吾只需叫他们散了这口气,便一泻千里,不战自败。”

    潘璋抱拳道:“都督千万不要放走了夏侯楙,末将愿领兵捉拿此子。”

    众将纷纷点头,吕范这才向周瑜抱拳道:“请都督吩咐将令。”

    周瑜传令道:“今夜四更时分,周泰领兵往北营,朱桓去南寨,但看中军火起,魏军去救,便夺了他营寨,从背后杀来。”

    “遵命!”周泰与朱桓前去准备。

    周瑜又对黄盖吩咐道:“公覆领兵取中路,三更便出发,掩至中营放火烧寨,待夏侯楙出兵攻打,诈败而走,将其诱至大营来。”

    黄盖笑道:“原来都督是引蛇出洞,老夫定能将他带来。”

    众将各去准备,周瑜又命凌统、马忠到后营埋伏,派潘璋沿河绕道西路,守把要路捉拿夏侯楙。

    半夜过后,营中江东将士纷纷行动,饱餐战饭,整备军器,黄盖先点五千精兵出营,直往魏军中路大营杀来。

    黄盖领兵悄然来到魏军大营,只见敌营中火光虽亮,但巡逻的士兵却有些懈怠,两军对峙半月有余,也难每天保持警惕。

    看看时辰将至,黄盖命士兵准备柴草火把,将火矢点燃,霎时间如天降流星,没入魏军营门前。

    守军正惊慌叫喊时,潜行至营门前的士兵搬开鹿角,黄盖一马当先,挥动铁鞭冲了进去,后面士兵紧随而入,边冲杀边放火。

    转眼间大营前方烟火升腾,被东南风一吹,浓烟往深处弥漫而去,魏军四处叫喊,营中一片大乱。

    黄盖老当益壮,铁鞭横扫乱砸,连杀几名魏将,魏军无人能当其锋,纷纷逃窜,汉军直往中军大帐杀过去。

    “江东黄盖在此,夏侯儿速来受死!”黄盖在马上大叫。

    此时中军大帐已经大火烧起,连成一片,浓烟之中杀声不绝于耳,黄盖步步为营向前冲杀,专等援军来救。

    夏侯楙正在帐中熟睡,睡梦中听到有人叫喊,才转了个身,便被亲兵冲进帐中叫醒,方知敌袭,吓出一身冷汗,忙披衣出帐。

    只见满营大火,人马乱窜,气得破口大骂,命亲兵牵来战马就要逃走。

    正上马走时,火光中看到来的竟是须发全白的老将黄盖,不由胆气一振,上前迎敌,大骂道:“江东鼠辈,又来偷袭?”

    黄盖大笑道:“夏侯惇屡战屡败,生子亦如是,莫非这便是夏侯家的传承?”

    “气煞我也!”夏侯楙勃然大怒,催马便要冲杀过去。

    亲兵急忙劝阻,夏侯楙用马鞭打开两旁从人,大吼道:“老匹夫,我与你拼了。”

    夏侯楙虽有自知之明,但前几年在许昌苦练武艺,研习兵法,自觉也有一些实力,打不过甘宁、太史慈,还打不过这糟老头子?

    “哈哈哈,尝尝黄某的五连鞭吧!”

    黄盖须发飞扬,挥动铁鞭与夏侯楙交战,十余合不分胜负。

    此时晏明、晏腾二将赶来助战,三人将黄盖围住,夏侯楙更是信心十足,一杆枪如银蛇狂舞,恨不得将黄盖刺出几百个透明窟窿。

    “年轻人不讲武德,竟以多欺少,卑鄙!”黄盖抵挡不住,大喝一声逼退夏侯楙,拨马便走。

    “老贼休走,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夏侯楙顿觉豪气纵横,领兵紧追不舍。

第670章 又中一计

    魏军正决心死战,见汉军败走,士气大振,三营兵马几乎倾巢而出,奋力追敌。

    夏侯楙原本还自觉良好,直到被文钦嫌弃,方知他经常被人所笑,此时正当报仇雪耻,乘胜追击甚至能冲破周瑜大营。

    魏军自合肥之战后,对江东兵马一向轻视,近来被周瑜两次用计算计,无不心中有怨气,此时全军向前,一口气追杀出十余里。

    便见前方敌营已到,营前人马混乱,火把丢弃一地,守营士兵正与逃兵挤在一处,乱作一团。

    晏明、晏腾兄弟二人大喜,催马向前,直冲杀进营门,汉军抵挡不住,只好弃了窄门往后营退撤。

    “哈哈哈,江东鼠辈,果然不堪一击!”夏侯楙见冲破营门,仰天大笑,指挥兵马一鼓作气杀入汉军大营,大吼道:“活捉周郎!”

    汉营中士兵乱窜,抛戈弃甲而走,营中留下兵器物资无数,魏军先前因失了营寨,武器不全,有些四处抢夺物资,阵型渐乱。

    夏侯楙顾不上约束人马,只领精兵接应晏明二将,后营一片大乱,守军纷纷向外逃走,到处都是叫喊之声。

    不多时便到中军大帐,杀入帐内,见案几上烛台两者灯光,还有些公文书信,周瑜的白袍挂在柱子上,显然才走不久。

    “周郎啊周郎,今日可知夏侯子弟?”夏侯楙大喜,取过大氅披在身上,出帐来准备见到周瑜羞辱一番。

    兵败如山倒,汉军彻底大乱,从后营逃走,魏兵纷纷争抢物资,只有晏明、晏腾兄弟二人带兵追敌。

    夏侯楙领兵刚到后营,忽然大营外面鼓声震天,左右火把齐鸣,伏兵尽出,将人马断为两截。

    “又又……又中计了?”夏侯楙惊诧莫名,在马上观望之时,只见黄盖已经去而复返。

    “夏侯孺子,速速投降!”黄盖须发皆张,挥铁鞭迎面狠狠砸来。

    “快快,快挡住!”夏侯楙惊慌失措,慌忙当了一枪,震得手臂发麻,差点丢了武器,调转马头边便走。

    侧翼还有全琮领兵杀出,魏军仓促抵挡,根本阻拦不住,二人冲破阵型,反追夏侯楙。

    此时魏军锐气尽失,正分抢物资,全军放松,黄盖老当益壮,全琮年轻力壮,冲入乱军之中,只杀得抱头鼠窜。

    晏明、晏腾追出营外,正是看到周瑜在前方仓皇奔逃,兄弟二人立功心切,紧追不舍,若能斩杀周瑜,就能一战成名。

    刚追出一片密林,便被伏兵杀出,凌统、马忠早在这里埋伏多时,以逸待劳,魏军措手不及,被冲得溃不成军。

    晏明勃然大怒,回马大吼道:“某刀下不斩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凌统抬头看去,见这人身长近一丈,膀阔腰圆,持三尖两刃刀,长得如同黑熊一般,沉声道:“江东凌统是也!”

    “江东鼠辈!”晏明横刀上前,催马来战凌统。

    他自恃膂力过人,武艺不在魏营大将之下,如今却因魏军屡战屡败不能立功,混了个裨将心中不甘,这次正好斩将杀敌,展示实力。

    凌统也一心要为江东男儿正名,并不多言,暗自咬牙挺枪冲了上去,这些年苦练武艺,又学了孙策留下的霸王枪,正该大展神威。

    二人都想一战立威,紧催战马互不相让,刀枪并举,火光之下只见寒光闪烁。

    叮当当——

    凌统本就武艺不弱,再加上继承孙策枪法,一杆枪如怒龙闹海,将晏明大刀挑开一旁。

    晏明见凌统竟拨开他的兵刃,不由心惊,还未转过刀柄,只见对方枪头已到顺势刺了过来。

    两马交错,只是电光石火之间,哪里容得他反应,枪头噗的一声,便刺入后腰。

    “啊——”晏明双目瞪大,浑身战栗,不敢置信竟死于一名无名少年枪下。

    “哼,不堪一击!”凌统将马上庞大的身躯挑落,直冲向另一人。

    此时晏腾正与马忠厮杀,听到惨叫之声,回头便见兄长落马,大惊失色,想不到兄长竟挡不住那小将一个照面。

    “小子纳命来!”晏腾勃然大怒,弃了马忠来战凌统,要为兄长报仇。

    凌统挺枪上前,只三合,便将愤怒的晏腾也挑落马下,魏军见势不妙,各自奔逃。

    夏侯楙在乱军中穿过汉营,猛催战马奔逃,刚越过营门,便见前方人马簇拥,火把大亮,当先一将儒巾白袍,正气定神闲端坐马上,正是周瑜。

    周瑜抱拳笑道:“夏侯都督,何以去得太急?”

    夏侯楙脸色数变,喝道:“周郎,速速让开,否则本督要拼命了。”

    周瑜手指夏侯楙笑道:“都督既来吾营,又取我衣衫,既来之,则安之。”

    “还给你!”夏侯楙脸色涨红,撤下征袍扔出去,此时后营追兵赶到,心下一横挺枪来杀周瑜。

    “休伤大都督!”周瑜身后一将跃马而出,脸上一道伤疤,在火光下显得十分狰狞,正是周泰。

    周泰和朱桓等魏军追出营寨,便从背后抄截,留守营寨的都是些伤残杂役,哪里抵挡得住,除了少数趁夜逃走,其余皆降。

    二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夺了三营,见并无精兵把守,周泰便让朱桓守营,领兵赶回大营接应,周瑜正与吕范部署伏兵拦截魏军,当仁不让杀了出去。

    夏侯楙哪里是周泰的对手,刚才又被黄盖一鞭打的手臂酸麻,只一合便被挑飞兵刃,从背后拽住袍带,生擒过马。

    魏军见夏侯楙被擒,后方追兵已至,进退无路,纷纷跪地投降。

    周泰将挣扎的夏侯楙扔在周瑜马前,不屑道:“这等蠢材,也敢统兵?”

    夏侯楙被摔得眼冒金星,坐在地上大叫道:“你们休要欺人太甚,我爹会找你们算账的!”

    黄盖大笑道:“就那常败将军夏侯惇,老夫能打十个!”

    “哎呀呀,诸位不得无礼!”周瑜忙翻身下马,扶起夏侯楙:“汉王交代过,他与夏侯将军颇有交情,若阵前相见,不可伤了和气。”

    “算他识相!”夏侯楙站起来,挺了挺胸膛,扫视围上来的江东众将,理了理额前乱发:“刘琦还欠我钱,本将可是债主,尔等都放尊重些。”

第671章 不得其位

    江东兵马终于取得一场大胜,无不欢欣,天明后就在营中庆功,将所获车马分配下去,组建五千骑兵,交由周泰、凌统率领训练。

    命人将夏侯楙押送往东郡,与众将商议继续北进,攻取渤海郡,曹丕已将渤海割让公孙康,接下来与辽东军开战,又是一场硬仗。

    众将各去准备,周瑜又对吕范吩咐道:“夏侯楙兵败,文钦独木难支,自会退兵,可命徐盛将兵马后撤,只要不伤害城中百姓,可任其离去,将军替换二将守平原,策应汉王渡河。”

    吕范领命,选三千人马往平原来,徐盛、丁奉正将平原四面包围,闻报马上后撤。

    败军逃回平原,文钦听闻夏侯楙兵败被擒,不但没有半分喜悦,反而一声叹息,望着退后扎营的汉军,神情木然。

    青州刺史邓展言道:“原来汉军后退,并非夏侯都督取胜,这是故意放我等出城呐!”

    青州主力尽失,平原城中虽有五千守军,但一半都是新兵,加之前军大败,城内人心大乱,百姓无不盼汉军到来,这如何守城?

    沉默良久之后,文钦无奈道:“为今之计,只好退守清河,让鲜卑军对付汉军吧!”

    邓展叹道:“借外族之力,无异于割肉喂虎,非长久之计,只怕……”

    文钦不耐烦道:“事已至此,明府可有退敌之策?若不想做阶下之囚,速速随本将撤退,悔之晚矣。”

    邓展一声长叹,望着远处汉军大旗迎风招展,城外草木发芽,一片新绿,遍野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人却如在寒冬腊月,心境凄凉。

    文钦下城点了兵将,愿随他去者自西门而走,见邓展还在城上犹豫,似乎已猜到他的心意,但到了如今的局面,只能各奔前程,他不能忘了曹氏旧恩,也不点破,将其余人马交给他守城,抱拳道:“后会有期。”

    邓展点头道:“将军保重!”

    人马出城而去,郡丞匆忙来见,问道:“文将军已走,何人拒敌?”

    邓展摇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曹魏大势已去,吾等只求自保而已,速派人出城,向徐盛请降。”

    郡丞暗自松了一口气,立刻派人出城报信,传令城中大小官员打开东门,随邓展捧印信、籍册等出城迎接大军。

    ……

    夏侯楙被送至东郡大营,虽然穿着狼狈,但眼神十分坚定,甚至有几分期待,丝毫没有兵败的颓丧。

    大帐之中,刘琦早已备下酒宴,下位相迎:“自荆州一别,已有数年,将军别来无恙乎?”

    “无恙是无恙,但你我之别却越来越大了!”夏侯楙再见刘琦,发现他气度又为之一变。

    虽和先前一样随和亲近,但整个人显得贵不可言,再想他当年在荆州岌岌可危,如今竟贵为汉王,曹魏却是江河日下,身败名裂,十年之间,简直天翻地覆,不禁又生出几分落寞。

    刘琦请夏侯楙入座,举杯道:“曹丕父子妄图篡逆,为天道所不容,吾顺天行事,成败早有定数,其实与将军无关。”

    “不必再论军事!”夏侯楙已然不耐烦,摆手道:“如今我虽为阶下之囚,但阁下欠钱却是另一码事。欠账还钱,天经地义,大王可不能赖账。”

    当初夏侯楙出使荆州,准备赎回夏侯渊父子,却被刘琦无情拒绝,一怒之下卖了襄阳的宅院,当时急着离开,只卖二十万钱给汉兴堂,让张维处理此事。

    不料数月后张维只带回来一张支票,与钱票相似,说将来可到汉兴堂兑钱,但夏侯楙被曹操带到军中拜将领兵,各为其主,哪里取得出钱来?

    这笔账他一直念念不忘,如今成了俘虏,反倒觉得轻松了许多。

    刘琦笑道:“将军于行商治业一道,当今能有几人相比?可惜曹丕不会用人,连累将军,岂不叫人惋惜?”

    “当真?”夏侯楙双目放光,杯中酒洒了出来:“大王果真如此看我?”

    “当然!”刘琦点头道:“想当年将军在南阳时,南北应酬,左右逢源,创下偌大资产,名震商界,哪路商客不巴结讨好?即便叶县之挫,也非经营不善,若能回中原再创业,不被军政所之事耽误,必能重整旗鼓。”

    “大王一向如此看我?”夏侯楙激动得站起来,呼吸急促。

    刘琦正色道:“将军之败,乃是不得其位,若能重治产业,必为我大汉陶朱公也!”

    “大……大汉?”夏侯楙一滞,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又颓然坐下,垂头丧气。

    刘琦言道:“曹氏篡逆,勾结外族,为天下所指!如今大势已去,苟延残喘,将来必留千古骂名,将军若还不能弃暗投明,与曹氏划清界限,必将遗臭万年。”

    “可我……”夏侯楙摊开手:“家父尚在河北领兵,若背主投降,也会遭人唾骂,还会连累家父。”

    刘琦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天下局势,连三岁孩童都看得清,将军何其不明之也?大丈夫当断则断,大义灭亲,成败荣辱,全在你一念之间呐!”

    夏侯楙一阵犹豫,叹道:“如今我一无所有,就算有那二十万钱,若无官府照应,要想翻身,难如登天。”

    刘琦微微挑眉,心想这家伙看似有些愚笨,却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他先前那些辉煌都是靠着曹家的资源,看来果然在经商方面要强过军事几十倍。

    却不动声色说道:“眼下便有大功一件,非但能保住将军一家大小,将来也必为人称道。”

    夏侯楙忙道:“大王快快请讲。”

    刘琦端起酒杯,缓缓道:“将军若能劝令尊归顺,可得黄金万两。”

    “什么?”夏侯楙耸然动容,愣了半晌拍案而起,大喝道:“刘琦,休要欺人太甚!”

    “放肆!”刘琦身后,史阿踏前半步,拔剑厉喝。

    夏侯楙却不为所动,指着刘琦沉声道:“家父可是三军都督,魏国砥柱,身份何其尊贵?至少也值十万两!”

    刘琦微微蹙眉,摇头道:“三万两!”

    “那可是我爹啊!”夏侯楙握拳低吼道:“八万两!”

第672章 改头换面

    刘琦一脸肉疼,终于放下酒杯伸出手掌:“五万两!”

    “成交!”夏侯楙一拍桌子,举杯道:“此乃中军大帐,军无戏言,诸位可要做个见证。”

    “唉呀,又高了!”刘琦呲着牙花直吸冷气,拍着大腿懊悔不迭。

    庞统也在一旁跟着举杯大笑道:“此事若成,两家化干戈为玉帛,亲上加亲,值得庆贺。”

    夏侯楙自认为赢了刘琦一把,十分得意,仰头饮尽杯中酒,一扫颓势,豪气干云,仿佛又看到了坐拥万贯家财的场景。

    万两黄金可是上亿钱,足以抵得上他在叶县的损失,有这个资本,再加上刘琦支持,以后照样能财源滚滚。

    全场陪同的众文武无不愕然,堂堂汉王,竟与阶下之囚讨价还价,如同市井之徒,关键讨还对象还是夏侯楙的生身之父,简直荒谬至极。

    马良等早追随刘琦的还勉强适应,只是摇头失笑,没想到当年那个认钱不认人的大公子,其实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身在高位,少参与其事罢了。

    其实谁都明白,如果夏侯惇真肯投降,免去一场厮杀,哪怕用百万黄金也是值得的,汉王还假装吃亏,简直是……

    众人各怀心思,举杯纷纷道贺,再看得意洋洋的夏侯楙,无不心中叹息,生子千万别生夏侯楙啊!

    酒宴结束,众人各自散去,夏侯楙借着醉意问刘琦:“在下可否先去汉兴坛一趟,再去河北?”

    刘琦疑惑道:“你去那作甚?”

    夏侯楙不悦道:“哼,天下人皆议论,关在汉兴坛者,皆为当世英雄,是我不够资格?”

    刘琦笑道:“那是关押俘虏之地,你既已弃暗投明,与孤同心讨贼,何必多此一举?”

    夏侯楙显然不信,又问道:“却不知魏国中,还有谁够资格进入汉兴坛?”

    刘琦略作思索,答道:“若论当下情形,恐唯有令尊可去。”

    “当真?”夏侯楙心中暗喜,只要文钦进不去,他也无所谓。

    刘琦笑道:“汉兴坛可不养闲人,如今天下将定,也该到废除之时了。”

    夏侯楙这才松了一口气,整理衣衫再问道:“某此番弃暗投明,大义灭亲,可算俊杰否?”

    刘琦点头道:“算得。”

    “若非各为其主,大王当为我知音人。”夏侯楙大感动得鼻头发酸,刘琦待他可比魏国上下那些人强多了。

    青州一战,已让他万念俱灰,不想刘琦一番话,却让他如拨云见日,找到了方向,对未来又充满希望。

    刘琦命人安排夏侯楙休息,抚其背道:“既为知己,便不必见外,将军需要些什么,尽管吩咐便是。”

    夏侯楙舔了舔嘴唇:“实不相瞒,在下还想吃鱼。”

    “安排!”刘琦命侍卫带着夏侯楙下去休息。

    不多时庞统去而复返,言道:“大王之计虽好,但夏侯惇乃曹氏心腹老臣,恐不会束手归顺。”

    刘琦笑道:“此举不过是借夏侯楙扰乱夏侯惇心境,叫他方寸大乱,军心不稳,我等便可趁机北进。”

    庞统点头道:“大王高见!今东西两路兵已经渡河,夏侯惇必定烦忧,若闻此事,必会震怒,此乃用兵大忌。”

    刘琦笑道:“如今魏国只剩夏侯惇一人苦苦支撑,主帅自乱,其兵必败。”

    庞统言道:“夏侯楙视财如命,又急于翻身改命,纵被训斥,恐也不肯放弃赏赐,若只是气气夏侯惇,未免大材小用。”

    刘琦言道:“军师放心,我另有安排,叫夏侯楙心甘情愿做内应。”

    夏侯楙回到营房,沐浴更衣,见周围士兵并未对他严加监视,愈发敬佩刘琦为人,不多时便有一条大腿粗细的鲤鱼端上来,味美色鲜,满屋溢香。

    “这是何等厨艺?”夏侯楙瞪大眼睛,口水差点流出来,他吃的鱼都是蒸出来的,从未见过这样的做法。

    “此乃糖醋鲤鱼,汉王亲授的厨艺,请慢用!”那人躬身退下。

    “这刘琦究竟有什么不会的?”夏侯楙吃惊莫名,扑上桌案,独自饕餮起来。

    一尾鱼吃了大半,实在吃不下,加之连日交锋,又被押送一路劳累,倒头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睡梦中梦到自己竟骑着一条金色鲤鱼,穿行于大河惊涛骇浪间,跃过龙门,化作一条金龙,青云直上,遨游于天地之间。

    次日醒来,夏侯楙精神抖擞,请后厨帮剩下的半条鱼热了吃得干净,告辞刘琦,心满意足渡河北上。

    汉军扮作渔夫驾羊皮筏相送,夏侯楙站在小船上,波涛起伏,仿佛梦中驾乘锦鲤而行,忽然醒悟这是梦中应兆,此一去定能改头换面,一飞冲天。

    “嘿嘿,刘琦一鸣惊人,不过南方之鸟而已,我却是金鲤化龙,比他强多了。”夏侯楙心中自得。

    不多时到了北岸,虽是隐蔽之地,但早有巡逻士兵看到船只过来拦截,他拿出令牌亮明身份,守军大惊,忙牵马护送。

    刚走过渡口,便见一群军兵手举刀枪,将一名文士团团围住,大声呵斥,夏侯楙见那人十分面熟,仔细看去,大吃一惊,忙下马冲过去喝道:“都滚开!”

    守军纷纷后退,夏侯楙上前扶住那人:“张维,你怎得在此?”

    “公子!”那文士一愣,待看清是夏侯楙,跪地泣不成声:“在下正是来找你的!”

    “快起来,有话慢慢说!”夏侯楙拉着张维到岸边一块石头坐下,问道:“你不在邺城经营,来此作甚?”

    原来张维被满宠严刑逼供之后,夏侯楙让他去邺城养伤,顺便帮忙经营酒楼,那是他唯一的产业了。

    张维叹道:“在下伤愈之后,见酒楼经营惨淡,便想起先前那笔债来,又去荆州讨还,本打算去青州探望公子,谁知竟……闻知公子被擒,在下准备冒死南下相救,却被军兵盘查……公子你是如何脱困?”

    “真忠义之人也!”夏侯楙想不到张维竟如此用心,大受感动,紧握张维手臂:“吾此生能遇先生,足矣!此处非说话之地,随我来。”

    说罢拉着张维就走,张维却指着士兵大叫道:“钱,我的钱都被他们抢走了。”

    夏侯楙大怒道:“尔等连本将的钱都敢私吞,活腻了不成?”

    那都尉连连赔罪,忙将搜查的钱票取出来交给张维,赔笑道:“属下本想将这些钱上缴夏侯都督的。”

    话音未落,却听张维叫道:“只有二十万,还差十万利息。”

第673章 大义灭亲

    都尉脸色大变,忙道:“将军,当真只有二十万”

    夏侯楙也道:“不是只有二十万欠款?”

    张维解释道:“本金自然是二十万,但在下跑了几趟荆州不说,这些钱欠了两年之多,难道不该加利息?”

    “还是你会办事!”夏侯楙欣慰点头,回头对那士兵喝道:“尔等好大的胆子,竟敢吃回扣了,真当家父军法不严吗?”

    那些士兵脸色大变,纷纷跪地求饶,却不肯拿钱出来,夏侯楙冷笑道:“真是要钱不要命,我就成全……”

    张维忙拦住夏侯楙,低声道:“军中之事,公子不便妄加干涉,不如给他们悔过机会,限期还钱也就是了”

    夏侯楙忽然想到自己兵败被擒,见了夏侯惇免不了一顿责骂,这时候不该节外生枝,对众人言道:“本将也不为难你们,半月之内将钱凑来还我,便当此事未发生过,否则定斩不饶”

    遂命护送的士兵将那些人名单一一记下,也不容众人分辨,带着张维前往军营去了

    那些士兵跪在地上满头大汗,半晌才反应过来,齐齐坐在岸边欲哭无泪,十万钱可是他们一年的军饷

    一人大骂道:“半年不发饷,好不容易逮个肥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骚”

    “何止一身骚,这是被反咬一口”

    “真是放屁都砸脚后跟,倒霉透顶”

    “老子就说别惹读书人,这些混蛋平日里道德君子,其实全他娘的都是小人”

    ……

    众人叫苦连天,懊悔埋怨,那都尉脸色阴沉:“弟兄们,现在不是后悔之时,想想半月后的事吧!”

    众人脸色大变,都慌乱起来,其中一人握拳大吼道:“不发响还反讹钱,反正都是死,老子不干了”

    众人顿时纷纷响应起来,逼近都尉吵嚷起来,准备逃离军营,眼下战事对魏国不利,大家本来心中不安,留下来也只是等死,不如一走了之

    “逃又能逃到哪里去?”那都尉站起身来,扫视众人:“眼下兵荒马乱,没有吃喝,没有这身装备,你们能活过几日?”

    众人默然,一人怒道:“横竖都是死,与其等死,不如我们几人找个山头,落草为寇吧!”

    “这并非长久之计!”都尉目光看向南岸,缓缓道:“眼下还有个翻身机会,只要立功,就能改换身份,不愁吃穿,诸位可敢跟我试一试?”

    “我等连死都不怕,有何不敢?”众人聚在岸边,围着都尉商量计划

    ……

    夏侯楙与张维乘马赶往军营,他已将张维视作心腹知己,甚至比夏侯惇还要信任,将营中之事如实告知,言道:“此事成功后,我与贤弟重新创业,共享荣华富贵”

    张维却道:“夏侯都督自先王起兵便追随左右,恐不会投降,公子不可直言不讳,先试探一二”

    夏侯楙其实心中也忐忑,告诉张维实情,也是想让他参谋一二,忙问道:“如何试探?”

    “只需如此……”张维献策,二人一路商议,傍晚时分便到了中军大营

    夏侯惇将营盘扎在北岸一处凸出的悬崖之上,每日亲自巡视,从这里可看到东西两边数里河面情形,即便刘琦水军厉害,也无法登岸,固若金汤

    这几日接连传来消息,曹休阵亡,夏侯楙被擒,二路失守,夏侯惇更是心情急躁,夜不能寐,忽然守军通报夏侯楙回营,忙出营来看

    只见夏侯楙一身锦衣,面色红润,身旁还有从事追随,哪里有半点俘虏的样子,不由愕然

    夏侯楙见到夏侯惇,却是大吃一惊,只见他面容憔悴,须发灰白,两颊深陷,眼眶乌青,才一年多未见,便判若两人,不禁鼻头发酸

    忙下马上前跪地,悲声道:“父亲,你怎得劳累至此?”

    “唉!”夏侯惇一声轻叹,挥退众人,只带着夏侯楙进帐,问道:“细作来报,你被周瑜所擒,怎好端端来到大营?”

    夏侯楙有些心虚,轻咳一声:“刘琦向来不杀俘虏,善待敌将,天下皆知啊!”

    “混账!”夏侯惇眼中的一丝柔情瞬间化为怒火,沉声道:“你莫不是又被刘琦巧言蛊惑?”

    “怎么可能?”夏侯楙忙摆手道:“我虽然被擒,但气节尚存!孩儿有多聪明,你是知道的,刘琦焉能骗得了我?”

    夏侯惇嘴角微不可查地一撇,问道:“既未折节,为何不将你关到汉兴坛,却锦衣而还?”

    “我好歹也是张飞小舅子,自有办法骗过他!”夏侯楙笑了笑,看夏侯惇憔悴枯瘦,疼惜道:“曹家现在闹得天怒人怨,众叛亲离,曹丕在王宫享福,却让父亲操劳至此,又身背骂名,何苦来哉?”

    夏侯惇一瞪眼:“你说什么?”

    夏侯楙叹道:“幸好魏王当年改姓了,不然还连累我夏侯一族遗臭万年……”

    “逆子!”夏侯惇拍案而起,指着夏侯楙喝道:“孽畜出此大逆不道之言,可是刘琦教你的?”

    “此乃肺腑之言……”夏侯楙吓得退了两步,壮胆说道:“父亲,英雄当识时务,是时候和曹家……”

    “住口!”夏侯惇气得双目赤红,拔剑大吼道:“你再敢胡说半句,休怪我大义灭亲!”

    夏侯楙赶紧闭嘴,暗道好险,要不是张维提醒,自己还未大义灭亲,就要被这倔老头先大义灭亲了

    “父亲息怒,孩儿也只是一时气愤罢了!”稳定心神换上一副笑脸,从怀中掏出钱票放在桌上:“父亲为国家日夜奔忙,魏国上下全靠你一人支撑,也该好好将养身体才是,军费虽吃紧,但千万别拖垮身体”

    夏侯惇脸色阴沉,扫了一眼钱票,竟是十万钱,盯着儿子问道:“你既为俘虏,何来这许多钱?莫不是收了刘琦贿赂?”

    “区区财帛岂能动吾之心?”夏侯楙一脸正色,笑道:“这可是刘琦替你女婿送来的一片孝心”

    “女婿?”夏侯惇一怔,他没有女儿,哪来的女婿,忽然想到正是张飞,一把将钱票扫出去,大吼道:“我夏侯惇宁可饿死,也绝不用刘家之物”

    夏侯楙急道:“父亲,莫忘了我们夏侯家可世代都食汉禄……”

    “滚——”夏侯惇大怒,一脚踢翻了桌案,如择人而噬的凶兽

第674章 意外之喜

    还未感受父子重逢的温情,夏侯楙便狼狈退出大帐,垂头丧气回到临时住所,见了张维叹道:“果然如先生所料,这该如何是好?”

    本以为天下大势所趋,劝降夏侯惇并不是难事,哪想到他反应如此激烈,希望渺茫,岂不是意味着他的翻身资本也打了水漂?

    张维言道:“当下局势虽不占优,但大都督尚未兵败,又是魏国老臣,怎甘就此罢休?”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夏侯楙懊恼起来,顿足道:“难道眼睁睁看着夏侯一族破灭,留下万世骂名不成?”

    更心急他的翻身资本,刘琦不但还了他的二十万,还另付十万利息,如此值得信任,那五万两黄金无论如何是不能放弃的。

    夏侯楙攥着手中钱票来回踱步,却束手无策,见张维坐在那里剥鸡蛋,急道:“先生,这时候就别玩蛋了,快想个主意吧!”

    张维忽然问道:“公子可知这蛋能孵出什么?”

    夏侯楙不耐烦道:“事关生死存亡,我哪有心思管这蛋事?”

    张维笑道:“公子,这蛋从外打破,便是毁灭,若从内打破,可是新生呐!”

    “此言何意?”夏侯楙一怔,蹙眉想了想,摸着下巴沉吟道:“别说,先生此言,倒颇有圣贤之意,但与我何干?”

    张维缓缓道:“大都督性情刚烈,老臣死节,若非到汉兴坛自省,只言片语岂能改志?为今之计,只好从内破之,反助刘琦一臂之力,早些结束战事,公子才好重新创业。”

    “你是说?”夏侯楙双目微凛,神色数变,时而凌厉,时而犹豫,终于摇头道:“无论如何,他毕竟是亲生父亲,弑父犯上我做不到。”

    “在下怎会让公子做此不孝之事?”张维反倒吃了一惊,忙摆手道:“此事不可莽撞,更不能害人性命,否则身败名裂,适得其反。还需从长计议。”

    夏侯楙忙问道:“计将安出?”

    张维看看四下,低声道:“公子何不暗中拆台,做汉军内应,擒了令尊,送到汉兴坛养老,也算大功一件。不过如此一来,赏赐恐怕要少了许多。”

    “什么叫我拆台?”夏侯楙大为不满,白了张维一眼,“分明是家父拆我的台!”

    张维点头道:“公子所言极是,令尊是当局者迷,唯有将他解救出局,方能醒悟。”

    夏侯楙也知道劝降无望,只好道:“此事容我思之,你亲自去一趟河南,务必与刘琦商谈价钱,咱可不能太吃亏。”

    张维叫夏侯楙这几日好好侍奉夏侯惇左右,但尽孝心,不可再提投降之事,先取得好感再说。

    二人商议到半夜方休,次日张维便离了军营,其实并未真正渡河南下,只在对岸隐蔽处放出信号。

    这一切都在刘琦预料之中,他早知道夏侯惇绝不可能劝降,就算要降,也要在绝境之中,让夏侯楙退求其次,做内应才是真实目的。

    正所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夏侯惇虽然用兵有方,布置得固若金汤,水军几次进攻无果,但挡不住有人拆台。

    此时刘琦正得到意外之喜,亲自接待魏营前来投降的一名都尉,没想到张维临时改口,只为扰乱魏军军心,不想却策反近百人。

    此人名叫庞咨,被夏侯楙所逼,一怒之下渡河来降,本打算接应汉军渡河,袭击魏营,不想竟被汉王亲自接待,还赐座备酒,顿时受宠若惊。

    虽然战战兢兢,但庞咨却激动得浑身冒汗,暗暗祷告上天,口中默念列祖列宗,这必是祖坟冒青烟了,才让他做出这个明智的决策。

    他在魏营连夏侯惇的面都见不到几次,今日却与汉王同座,这等殊荣,普天之下又有几人?

    刘琦也知道对方心情激动,并不催促,在他那个时代,见到经理都紧张,更不要说被老总长亲自接待,这情况更比与跨国集团的董事长,谁能保持淡定?

    酒过三巡,刘琦这才说道:“孤曾说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诸位虽然职位稍低,却不忘汉室朝廷,足为大丈夫矣!”

    “多谢汉王夸奖,小人岂敢!”庞咨气血翻涌,暗恨自己没有早几年便投降汉军。

    刘琦却叹道:“大汉顺应天命,虽屡被奸臣所篡,却终于传承四百余年,吾料魏营之中,像庞都尉这般心存汉室,却又身不由己者比比皆是,汝可愿前去劝说?”

    “这……”庞咨正点头附和,闻言愣住了,他只是来投降的,可没想过再去魏营,吃吃道:“小人人微言轻,所交之人有限,更不认识其他各营将士,只怕难当此大任。”

    “此事不必你亲自去做!”刘琦笑道:“孤早有安排,你只需按我计策行事,非但不会有性命之忧,还有更多赏赐。”

    庞咨忙跪地道:“大王尽管吩咐,小人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刘琦言道:“你回营之后,只需告知所部士卒:每劝降一人,可得一千赏钱;劝降之人再去劝降他人,亦同赏,第一人又可得赏五百,两人便又是一千;其下之人若再劝降,他还可得赏钱一百,多多益善,赏赐取之不尽也。”

    “啊这?”庞咨瞪大眼睛,张开双手算了半天,脑子里一片混乱,算不出究竟有多少赏钱。

    刘琦帮他算道:“且不论其他,单一人劝降三人,那三人又劝降三人,如此三次,便可领赏三千钱。若有将领,更有重赏,一人找三人,这不算难吧?”

    “这倒不难!”庞咨只觉得懵懵懂懂,又忧心道:“但如此一来,恐怕营中大乱,夏侯都督必会追查,岂不是找到我头上?”

    刘琦笑道:“此事只需暗中行动,无需他们立即起事,只要看到天空中火灯升起,便各暗自烧营,趁乱响应汉军即可。”

    “天空会现火灯?”庞咨大感疑惑,但传言刘琦是光武转世,有通天之能,也不敢多问,又道:“会合时可有暗号,以免误伤。”

    刘琦言道:“夏侯惇伤了一只眼,军中必以此为禁忌,但看汉军到时,便蒙上一只眼,自会放过。”

    “遵命!”庞咨满怀期待,领命而去。

    刘琦命人送走庞咨,斥候来报张维已经放出信号,又派人过河联络,若被夏侯惇察觉,需借夏侯楙之力尽量掩护。

第675章 肺腑之言

    夏侯楙挨了一顿臭骂,整日躲在营房不出来,魏营将士无不议论,吃了败仗还如此堂而皇之归来,也就只有他们宗族子弟了,其他将领恐怕当即便被斩首。

    次日张维回营,竟又带来三名渔夫,却是刘琦派来的厨子,原来刘琦得知夏侯楙愿为内应,依然同意赏金五万两,还派人来照顾夏侯惇饮食,助他好好尽孝。

    “汉王真乃夏侯楙恩人也!”夏侯楙感激不已,当下便与张维亲自去河边钓鱼,准备晚餐。

    夏侯楙本就是纨绔子弟,在许昌时便结交狐朋狗友,吃喝玩乐,叶县成名后更是奢靡福华,营中守军见他只反省了一天,便恢复旧态,都暗骂狗改不了吃屎。

    掌灯时分,夏侯惇巡营归来,却见桌上摆了一盘鱼,还有鸡腿、鸡蛋等十分丰富,夏侯楙端着一大碗热腾腾的面走进来。

    放下碗,伺候夏侯惇褪去衣甲,又端来茶水:“父亲,这是孩儿亲自选人为你做的饭,快吃。”

    “何来这许多食物?”夏侯惇虽然还生气,但难得夏侯楙一片孝心,这在以前可是从未见过的,加之戎旅半生,父子聚少离多,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夏侯楙忙道:“鱼是钓来的,鸡是买的,来路绝对正当。”

    夏侯惇拿起筷子,却又一声叹息,放在桌上:“半年来战事不利,粮草吃紧,半年未曾发饷,营中将士食草果腹,吾当与他们共患难,岂能独享?”

    夏侯楙忙道:“父亲放心,我已将那二十万钱票分发给诸将,暂解燃眉之急。父亲身为三军统帅,若身体不适,将来如何对敌?”

    夏侯惇一怔,他本不想用刘琦的钱,但夏侯楙做的也没错,眼下确实急需安抚人心,二十万钱在军中不过杯水车薪,先稳住将领倒也明智。

    “父亲,此乃孩儿肺腑之言!”夏侯楙端了鸡腿递过去:“刘琦麾下猛将极多,全仗父亲一人对敌,若体虚气短,如何厮杀?”

    夏侯惇再次叹息,忍不住鼻头发酸,抓起鸡腿猛啃了一口,心中五味杂陈。

    关羽进逼邺城,周瑜取平原北上,他在这里与刘琦大军对峙,进退两难,后方又被鲜卑军、辽东军扰乱,今年粮草入不敷出,当真内忧外患。

    眼下局势已完全不可控,甚至不如当初濮阳之乱,加之曹操已亡,魏国人心大乱,士气低迷,连他都不知道能撑多久。

    见父亲两鬓斑白,夏侯楙感叹英雄已老,乘此机会诚心尽孝,将亲兵喝退,亲自照顾夏侯惇起居饮食,早晚问安,见他那只伤眼经常流脓出血,到晚上疼痛难忍,愈发坚定要让他早日解脱,不再干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半月之后,夏侯惇气色果然好转不少,夏侯楙也与营中众将打成一片,甚至深得人心。

    有那二十万钱做人情,上下打点,众人对这个膏粱子弟的评价又有转变,都说夏侯楙忠孝宽厚,仗义疏财,值得深交。

    这一日夏侯楙又钓来大鱼数条,其中一条粗如大腿,喜不自禁,将鱼悬挂马鞍之上,沿河走了三五个来回,又主动请命替夏侯惇巡营,在各寨巡视三圈,天黑方回。

    当夜宴请营中众将,将红烧大鱼陈于大营中央,与众人分食,这些武将哪曾见过这等美味,赞口不绝,吃完之后,夏侯楙命人将鱼骨在悬挂营门口。

    酒足饭饱,众人闲聊,其中有几人神色古怪,各自暗使眼色,推出一人假借醉意小心问道:“公子,我等虽闻汉军不杀俘虏,但军中传言,抓去的人都被做了奴隶,甚至有人被阉了去修城种地,你为何安然无恙?”

    “这叫什么话?”夏侯楙非但不怒,反有几分不满,指着众人一脸不屑:“瞧瞧你们那没当过俘虏的样儿。”

    另一人赔笑道:“我等早知公子在荆州来去自如,此番又安然归来,正要请教将军活命之术,万一将来……我等绝不忘公子今日指点之恩。”

    “真是没见识!”夏侯楙撇着嘴,喝了一口酒,才缓缓说道:“汉军不杀俘虏,千真万确,但不会全都贬为奴隶,那些皆是异族或恶贯满盈之徒,其余非但分地分房,还分配媳妇……”

    一句话未说完,整个帐中便炸开了锅,刘琦的口号虽然喊出去了,但曹操另有对策,反作宣传,尤其将领更是恐吓,哪知道会有这么多好处,这比魏国退伍抚恤都强啊!

    在一片称赞之下,夏侯楙酒兴大发,不但将汉军中所见所闻如实告知众人,还大赞刘琦英雄,是个守信诚实的仁主,若不是两人各为其主,早结拜为异姓兄弟。

    次日夏侯楙被叫醒,已经日上三竿,听闻夏侯惇传唤,赶忙洗漱来拜见。

    夏侯惇眉头紧皱,言道:“今早我去巡营,见寨中将士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低声议论,都在谈钱,必与军饷有关。长此下去,恐军心不稳,你去邯郸一趟,向大王催粮。”

    夏侯楙无奈道:“粮饷动辄百万之资,如今关羽威逼魏郡,大王自顾不暇,又有鲜卑军劫掠境内,粮草恐难运到。为今之计,不如早日决战,趁着士气尚存,速战速决。”

    “吾儿所言极是!”夏侯惇点头道,却又叹道:“但刘琦让你带钱送来营中,必知我军中粮草不足,其按兵不动,欲待我不战自乱再发兵,岂会轻易决战?”

    夏侯楙忽然起身,抱拳道:“孩儿不才,愿为父亲分忧!”

    夏侯惇诧异道:“汝有何对策?”

    夏侯楙言道:“刘琦先前蛊惑孩儿劝降父亲,其实不愿用兵,徒增杀戮。不如孩儿去下一份战书,约他过河决战:若父亲胜,则刘琦退兵,划河为治。若败……父亲也已尽忠心,我父子对曹氏问心无愧,也不必连累这些无辜将士。”

    夏侯惇一只眼睛盯着夏侯楙,滴溜溜转了两圈,缓缓道:“这番话,可是刘琦教给你的?”

    “不不不,此乃孩儿肺腑之言!”夏侯惇忙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战,方显我夏侯子弟勇烈,胜败自有天定,但尽人事而已。”

    夏侯惇独眼眯成一条缝,终于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马上致书刘琦,三日后于阳平决战。”

第676章 人为财死

    夏侯楙走后,夏侯惇将左右两营曹真、曹泰叫来,二将也因东西两路失守,满面愁容。

    曹丕彻底失去人心,请来的盟友也尾大不掉,河北已经乱成一锅粥,莫说军中粮草,许诺给轲比能的钱粮都付不起,鲜卑军正四处烧杀抢掠。

    夏侯惇道:“如今局势不利,粮草不济,士气日渐低迷,久之军心涣散,人马必散,固守并非长久之计,二位贤侄可有对策?”

    曹泰在右营面对关羽大军,以为夏侯惇要出兵,心虚道:“如今军心不稳,大都督此时万不可分兵,自乱阵脚。”

    曹真却是摇头叹气,军中无粮,又要面对兵强马壮的汉军,恐怕曹操复生,也束手无策。

    “看来唯有拼死一战了!”夏侯惇站起身来,沉声道:“吾已派人向刘琦下战书,三日后与他决战。”

    曹泰大惊道:“此岂非迎虎于门?”

    夏侯惇冷笑道:“某以约战为名,实则诓他过河,将其一举除掉。刘琦若死,汉军群龙无首,江东、益州、关中、西凉各不相服,必会自相生乱,便可趁势南下,二位贤侄以为若何?”

    曹真蹙眉道:“都督之计虽好,只怕刘琦奸诈,不肯渡河来。”

    夏侯惇冷声道:“刘琦欺子林老实本分,巧言蛊惑,欲为内应,他自以为得计,必会前来。”

    曹泰吃惊道:“子林又被刘琦利用了?”

    “唉!”夏侯惇摇头叹息,也不知道刘琦到用了什么方法,竟让夏侯楙心甘情愿卖命,仿佛成了他儿子一般,想起此事就心中烦乱,摆手道:“且不必管他,此事还需二位贤侄鼎力相助,成败在此一举。”

    曹真早就急于报仇,抱拳道:“都督放心,只要刘琦敢过河北,必叫他有来无回。”

    曹泰拱了拱手没吭声,自从得知曹仁出家,说要为过去的杀戮赎罪,写信让他多救人以建功德,让曹泰心境大变,虽然眼下局势不利,但天下将平,未必不是好事。

    一旦中原再大乱,鲜卑军和辽东军无人能治,以他这半年的所见所闻,这些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常以杀汉民为乐,一旦南下,只怕中原要遭血洗之难。

    夏侯惇秘密吩咐二人,只等刘琦人马渡河上岸,二人便从左右立刻发兵,截断刘琦后路,沿岸拦住水上支援,他自领中军围攻刘琦,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消灭。

    二将自去准备,夏侯惇马上召集众将议事,吩咐即日放开粮仓,各营严加训练兵卒,三日后决胜负,不得有误。

    众将领命而去,夏侯惇只留心腹大将钟缙、钟绅,秘密吩咐调选精兵死士五千,整备精装利器,听候调用。

    一日之间,魏营中人马调动,岸边杀声震天,旌旗飘动,烟尘飞荡,看起来士气大涨。

    魏军的激动倒有一半不是装出来的,他们大多已被策反,知道三日后汉军过河,便可结束这提心吊胆的日子,不但吃喝不愁,还有赏钱可领,都掰着指头数自己究竟拉了多少人,能领多少钱。

    却说钟绅回到营中,与从事沈杨商议挑选死士之事,此战关乎成败,务必要认真选拔,以免误事。

    不料沈杨听罢脸色大变,惊呼道:“大都督竟然使诈?”

    钟绅笑道:“自古兵不厌诈,这何足为奇?”

    “唉呀,这这这……”沈杨急得直搓手,在帐中团团乱转,叹气不止。

    钟绅疑惑道:“只是选人备战而已,又不是叫你去杀敌,兄长何故如此焦急?”

    原来这沈杨,为人贪财奸猾,为了讨好钟绅,将其妹嫁于钟绅做妾,才得以在军中立足。

    沈杨看看四下,将侍卫全都赶出去,拉着钟绅到案前,低声道:“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秘密,荣华富贵全在此一举……”

    钟绅诧异,低头听沈杨细说,震惊不已,半晌才倒吸一口冷气:“竟有这等事?”

    “这可是好大一笔财路啊!”沈杨凑近前,低声道:“魏军败亡在即,你我每日提心吊胆,何不趁此机会领赏?若是妹夫你……你肯归降,便有三万赏钱,多的不说,再拉一千部从,便是一百万,我又能分三十万……”

    沈杨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紧紧抓着钟绅衣袖:“荣华富贵就在眼前呐!”

    “有这么多?”钟绅双目瞪大,旋即冷声道:“哼,这等事你竟敢瞒着我,莫非要让令妹守寡不成?”

    “那倒不是!”沈杨干笑道:“你毕竟是大都督心腹,谁敢轻易透露消息?我本打算事成之后,带你一起趁乱逃走的。”

    钟绅深吸一口气,背着手思索一阵,叹道:“可大都督毕竟于我有提拔之恩,怎能因贪财便背叛他?”

    “你不差钱,我差钱啊……不不,”沈杨劝道:“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刘琦麾下有张飞、赵云等猛将,一旦过河来,就这些残兵败将,莫说杀刘琦,恐怕自保都难!刘琦不会杀夏侯惇,但我们这些小喽啰,可就性命难保了!”

    钟绅脸色微变,犹豫半晌,终于咬牙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连夏侯楙都背叛他老子,我一个外人,有何不可?”

    “这就对了!”沈杨大喜,献策道:“大都督让你挑选兵卒,这可是天赐良机,如果选两千自己人拉过去,那……”

    “是五千!”钟绅浑身一凛,伸出手缓缓握成拳:“我全都要!”

    沈杨忙道:“恕我直言,钟缙虽是你兄长,但人心隔肚皮,千万不能告诉他。若不是事态紧急,此事我可万万不会透露于你。”

    钟绅笑道:“亲兄弟、明算账的道理我岂能不懂?此事不必告知兄长,我自有办法揽下任务,事成后再分他好处,你只管去拉人便是。”

    “五百多万,发财喽!”沈杨大喜,蹦蹦跳跳出帐去了。

    钟绅深吸一口气,盘算着有了这五百万,回中原买地置业,多取几房小妾壮大宗族,总好过跟着夏侯惇朝不保夕,曹家这棵大树已经腐朽,是时候另做打算了。

    默然感慨一阵,拿出私藏许久的杜康,派人去请兄长钟缙,商议选拔兵卒之事。

第677章 防不胜防

    三日之后,春光明媚,大河也仿佛被两岸的冲天杀气压制,波涛平静。

    刘琦领兵渡河,五艘楼船先渡过军兵战马,以张飞为先锋上岸,沿河布好阵型,赵云、陈到护卫中军上岸,后方还有魏延压阵。

    夏侯惇早已排开阵势等候,见汉军军容整齐,进退有度,等刘琦上岸时,文武陪伴左右,兵强马壮,给人一种无坚不摧之感。

    只见刘琦左右,张飞玄甲长矛,势如奔马,赵云白袍银枪,渊渟岳峙,如同黑白无常护卫,白毦兵和烈焰营守住两翼,全都是鱼鳞锁子甲,魏军偏将以上才有这等装备。

    魏军上下无不被汉军阵容震惊,正齐刷刷盯着那些明亮的铠甲装备,忽然岸边接船的一辆车轮毂断裂,一声闷响,尘土飞扬。

    “哇——”紧接着便是整齐划一的惊呼之声。

    只见那漂浮的尘埃中金光闪闪,原来是麻袋从车上掉落撕裂,撒出来无数金银珠宝,黄澄澄的金锭,白花花的碎银,光灿灿的珍珠,铜钱更如流水倾泻,滚了一地。

    夏侯楙在马上浑身一颤,扭头对张维喊道:“那是我……”马上又低声道:“那是我的钱!”

    沈杨用枪捅了捅前方的钟绅,忍着激动颤声道:“妹夫,那都是我们的钱。”

    魏军上下一片骚动,所有人眼中放光,有人暗自握拳,也和沈杨一样的想法:那是我的钱。

    谁也没想到,刘琦竟要当场兑现承诺,装着麻袋的大车足有无辆,看车在沙土中陷入三寸之多,十分沉重。

    汉军们忙着装钱,魏军目光都在金银上流转,看得差点流下口水,一大早蓄积的士气彻底消散。

    夏侯惇本想趁刘琦上岸就发动进攻,见他早有准备,正心中急躁,见此情形不由大怒,喝道:“刘琦,今日本来约战,汝却拿些金银卖弄,欺人太甚!”

    未等刘琦回话,便以此为借口,举刀大喝道:“擂鼓!”

    咚咚咚——

    魏营中鼓声大作,将士们赶忙重新列队站稳,却没有人冲杀出去,所有人都抬头望向天空。

    夏侯惇愕然,仰头看去,只见河面之上,竟升起无数红灯,燃烧烈焰,飘飘荡荡盘旋于头顶。

    刺目的阳光照来,独眼泪水涟涟,等他擦干眼泪再传令时,独眼瞪得像铜铃一般。

    只见魏军阵中兵器碰撞,许多人将刀枪夹在胳肢窝里,从怀中掏出布条,整齐划一罩在脸上。

    刘琦以赏金瓦解魏军军心,营中士兵虽然都贪财,但对火焰升空的信号将信将疑,此时见到火团果然自动升起,无不认定刘琦有神灵暗助,是天命之人,本在犹豫的士兵也马上加入进来。

    “哈哈哈!”张飞在马上大笑道:“夏侯惇,数年不见,你这士兵有样学样,练兵之法大有长进啊!”

    “岂有此理!”夏侯惇一只眼快喷出火来,回头对所有戴上眼罩的死士怒吼道:“本督命尔等随我背水一战,不是叫你们学我模样,给我冲——”

    鼓声之中,夏侯惇一马当先冲出,直取刘琦,但在他身后,却只有寥寥数千魏军挤出人群,稀稀拉拉跟出来。

    “夏侯惇,你不讲武德,可就休怪本王反击了!”刘琦大笑,拔剑传令三军出动。

    “这次看你往哪里走!”张飞大笑,跃马而出,来战夏侯惇。

    左边赵云、右边魏延各向前,冲向魏军阵中,那些蒙了眼的士兵直接丢了兵甲,纷纷向两边逃走,大叫道:“自己人,自己人!”

    夏侯惇与张飞交手数合,却不见士兵冲击刘琦中军,抬头再看,蒙着眼的士兵不战自走,精心挑选的死士无一人上前,全都站在那里。

    “防不胜防,真是防不胜防啊!”

    夏侯惇气得目眦尽裂,怒吼一声要来杀刘琦,但被张飞拦住,寸步难进。

    钟缙正要杀出,却被钟绅拦住,急问道:“二弟为何不杀?”

    钟绅诡异一笑:“大哥只需安心观战,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钟缙还未来得及细问,赵云已经纵马冲过来,惊呼一声,赶忙向一旁闪避。

    钟绅却将枪横在马上,好整以暇笑道:“大哥不必害怕,都是……”

    话音未落,便见赵云跃马近前,一枪快如闪电刺来,噗的一声贯穿胸口,顿时双目瞪大,尽是震惊疑惑之色。

    后面等候受降的魏军大惊,如羊群般一哄而散,沈杨在乱军中懊悔不迭:“唉呀,忘了告诉他暗号了。”

    原来那日二人商量投敌,计算五千人究竟能拿多少钱,算了半夜没算清楚,却因为金额巨大太过激动,竟忘了告诉钟绅蒙眼的暗号,被赵云一枪刺死。

    钟缙惊诧莫名,见兄弟被杀,赵云不顾乱军直奔自己而来,忙打马奔逃,大叫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过来啊!”

    慌乱之中,被赵云一箭射落马下,其余魏军将领闻风丧胆,各自奔逃。

    魏军本就士气低迷,军中又有人自相作乱,阵型溃散,哪挡得住汉军的冲杀,后营中有士兵看到信号,纷纷点燃营帐,蒙上眼睛等候接应大军。

    只见大河北岸,烟火绵延,士兵丢盔弃甲奔逃,大河之上,张任、吴懿、句扶驾船而过,早有庞咨接应,一起杀上岸边,铺天盖地往中军大营杀过去。

    兵败如山倒,夏侯惇战不下张飞,见人马大乱,抽身不得,怒吼道:“张飞,吾乃汝岳父,你敢杀我,便是不孝!”

    张飞举蛇矛架住夏侯惇,怒睁环眼喝道:“两军阵前,各凭本事,论什么亲戚?”

    夏侯惇骂道:“你这贼强盗,抢我侄女,又来欺负长辈,不义不孝,还敢妄逞英雄?”

    张飞黑脸涨成紫色,咬牙道:“好好好,俺再放你一次,你我各不相欠,下次再遇到,俺绝不念旧情。”

    夏侯惇也不和他理论,调转马头往大营赶去,为了保住大军,这时候也顾不上脸面,只能以言语激退张飞。

    王双见张飞放走夏侯惇,急道:“师傅,你又食言了!”

    “休得聒噪,随我来!”张飞大吼一声,只领八百燕云骑,在乱军中横冲直撞,往北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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