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神威天将军
“彻里吉是吧?”马超冷然点头道:“好好好,某记住他了!汝等不知死活,今日便叫你知道马某的厉害!”
符双大怒道:“你们竟敢冒犯神威天将军,找死!”
话音未落,便纵马杀出,连库正忌惮马超,见偏将杀出,不由暗喜,这可是表现的好机会,马上出马迎战。
符双能成为氐王,实力非同小可,与连库杀在一处,十余合便将其杀得手忙脚乱。
连库心中惊慌,远处又有马超观战,愈发胆怯,虚晃一枪拨马就走,大喝道:“撤,快撤!”
“得罪了天将军还想走吗?”符双怒吼一声,紧追不舍。
“杀!”马超高举虎头枪,一声令下,军中鼓声大作。
西凉骑兵如猛虎般紧随其后,左右杨千万、强端也从两翼杀到,羌兵彻底大乱。
马超随后杀入乱军之中,虎头枪左右摆动,如入无人之境,羌人哪里敢与他交手,四散奔逃。
符双追杀连库,马超从人群中直撞出来,正拦在前方,横枪大喝道:“缴械不杀!”
“蒋石卖我!”连库被后方追得正紧,不敢停下,前方又被拦住,绝望大叫。
蒋石大概早知道援军就是马超,却故意隐瞒,只说是金城援军,骗他出城厮杀,谁知竟是强敌。
但连库未曾见识过马超的厉害,心想还有一战之力,抱着侥幸心理准备拼死一搏,大吼道:“我跟你拼了!”
纵马杀到近前,才举枪刺去,便被马超虎头枪横扫,手中兵刃飞上半空,连库吓得魂飞胆破,惊叫道:“饶命,我……”
噗——
马超的虎头枪如闪电一般,刺中其胸口,坐骑从旁边疾驰而过,连库的尸体却被挑在半空中。
“晚了,机会只有一次!”马超冷哼一声,手臂抖动,便将尸体抛落河岸之下。
三位氐王实力不俗,麾军掩杀,岸边的羌兵被杀得鬼哭狼嚎,四散奔逃。
其余羌兵见连库被杀,更是毫无斗志,顾不得牵马下河,弃了战马在冰面上连滚带爬。
马超一声令下,数队骑兵发动骑射,骑兵沿岸往来奔驰,箭如雨下,冰面上羌兵又死伤大半,所有战马都留在岸边。
艳阳高照,大河冰面上被鲜血染红,夹杂着内脏等等,五颜六色,如同打翻的染缸。
马超命士兵将战马牵回,羌兵无论生死全都斩首,于岸边筑京观,威慑贼军。
人马来到城中,杨阜带领众文武夹道相迎,此一战大破贼军,对守军士气激励极大。
“神威天将军,果然名不虚传!”杨岳等将赞口不绝。
他们在城上观战,真正见识了马超的威猛,能让羌人闻风丧胆,这个名号可不是吹捧出来的。
“哪里哪里!”马超经过几次磨炼,心性也沉稳许多,抱拳叹道:“虚名而已,这些羌人还需时常敲打才是。”
杨阜慨然道:“古之名将,常能横扫千军,力挽狂澜,马将军可为万人敌也!”
尹奉几人无不点头,这几个月他们与叛贼交手,战死几员武将,以为蒋石等人凶猛至极,在马超面前,竟不堪一击。
众人进入城中,杨阜传令摆宴庆功,犒赏三军,比之昨日营中又欢腾不少,这一场大胜让所有人彻底定下心来。
酒席之上,杨阜言道:“蒋石已与麹演和羌人勾结,马将军此番又大杀羌兵,贼必会起大军来战。将军当趁胜而进,开春前拿下西岸土城,吾等于对岸据城而守,令贼不得入境,再见机行事!”
马超大笑道:“军师所言极是,明日某便杀到对岸去,莫说那小小的蒋石,就是彻里吉来了,也叫他人头落地。”
正在此时,韦康派人来报,只凭贾诩设计,一封书信便让颜俊丧命,黄华又被人所杀,武威危机已经解除。
马超闻报大喜,张掖暂时无力出兵,又有马岱赶回武威,河西兵乱已经不足为虑,接下来便可全力对付西平贼军。
残余羌人逃回土城,蒋石得报又惊又喜,惊的是马超果然到了金城,喜的是连库这个混蛋终于除掉了。
原来连库自到土城,仗着他是援军,根本不将蒋石放在眼里,又纵容部下随意抢夺营中物资,欺压部众,好几次险些引起哗变。
蒋石寄人篱下,只能忍气吞声,面对这些嚣张跋扈的羌兵,只能严令麾下兄弟尽量避开,少惹麻烦。
这几日斥候来报,关中援军赶至金城,领兵者正是马超,蒋石心中忧虑,却隐瞒消息,故意激连库出兵,果然有去无回。
虽说除掉连库,但蒋石却半点高兴不起来,马超的威名在西凉无人不知,连库被杀,他一人要对付这头猛虎,心中忐忑。
当下传令将羌人编制一队,剩余的战马分配给属下,一边守城部署,一边派人向麹演报信,叫他尽快催促羌人大军前来支援。
第二日一早,马超带领五位氐王,渡河来至土城,岸边有尹奉督运粮草,杨岳殿后,准备将战线西移。
守军早有准备,立刻报知蒋石,只见城外战马嘶鸣,旌旗飘展,白雪映衬下的骑兵,愈发威武雄壮。
五队旗号在西北风中飘动,居中一队骑兵全副武装,连战马都披挂锁子甲,只露出眼睛和马蹄。
蒋石看着阵前那气势桀骜的大将,脸色难看,便有退兵之意,对身旁两位兄弟说道:“马超在西凉无人能敌,官兵的投石车又十分厉害,我们恐怕等不到援军了。”
左边一人尖嘴猴腮,正是结拜二弟瘦猴侯平,揪着唇边的一撮胡须笑道:“马超是个莽夫,有勇无谋,如果能用计杀了他,大哥将会威震西凉,连彻里吉都要敬让三分,今后谁还敢小看我等?”
“哦?”蒋石不由一阵意动,皱眉道:“二位贤弟有何良策?”
正商议之时,便见官兵中走出一将叫阵,他身后一杆飞鹰旗号,这是阴平氐人部落的标志,头戴鹰嘴盔的便是氐王。
右边一人满脸横肉,面颊上留着一道刀疤,乃是三弟鬼脸李三,见马超不出阵,冷声道:“欺人太甚,我先去会会这些氐王!”
蒋石也正想看看其他几人实力,点头道:“三弟小心!”
第649章 最后一搏
城上鼓声大作,李三领兵出城,两阵对圆,举刀大喝道:“叫马超来!”
符双冷声道:“区区蟊贼,你不配与马将军交手。”
李三大怒,催马与符双交锋,二人在城下厮杀,约战十余合,李三心中暗惊,果然马超带来的人马比金城郡的守军厉害许多,心知不敌,拨马回阵。
符双紧追上前,蒋石马上传令放箭,这些贼军也训练过多次,有些章法,阵前乱箭齐发,两翼护住李三,徐徐退回城中。
符双无奈回阵,两下各自罢兵,强端大笑道:“可惜了,若是本王出手,哪能叫此贼回去?”
符双怒道:“有本事你上!”
杨阜见众人又要争吵,劝道:“吾等奉命平叛,当同仇敌忾,大敌当前,诸位大王不必争执,免得被人所笑。”
马超也回头叮嘱道:“将帅不和是兵家大忌,争功归争功,但不可争斗。”
“遵命!”强端几人神情一凛,躬身答应,收了声静静地站在一旁。
他们只是脾气暴躁,彼此不服,但对马超都极为敬重,被杨阜提醒,心中戾气平复不少,身为一方之主,也该有自己的胸襟和气度,否则只会被人看笑话。
杨阜暗自点头,请马超分兵扎营,将粮草辎重运过岸来,准备攻城器械,对土城形成合围之势。
李三回城,蒋石在城上面沉似水,马超未曾出手,便吃了败仗,形势不容乐观。
城下汉军正在安营扎寨,搬运弓箭,组装器械,看着高大的投石车和井阑片刻竖起,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他们的装备远不如官兵,连最基本的弓箭射程都差了两三丈。
蒋石一拳砸在城墙上,咬牙道:“打又打不过,守也守不住,援军为何还不到?”
瘦猴道:“大哥息怒,那刘琦派马超来援,就是想用其名号压制我等。如果不战而走,必为众人所笑,我等今后无法在西凉立足了。”
蒋石不耐烦道:“大不了,老子就投降!”
瘦猴忙示意蒋石低声:“大哥,我们杀了金城太守,只怕……”
“哼,我只是说说气话罢了!”蒋石冷哼一声,吩咐守军准备弓箭、擂木等备战。
一个时辰后,汉军列阵完毕,前军盾牌压阵,后方弓弩手蓄势待发,沿着冰封的护城河,一排投石车缓缓发动,井阑之上硬弩射出,带着令人心悸的啸叫。
满天石雨劈头盖脸砸下来,几支弩箭直接刺穿两人,城上贼军哪曾见过这等阵仗,未曾交锋,便被杀死数百人,纷纷躲在城墙后面不敢抬头。
冲车随后启动,开到城门下,贼军急忙放箭,扔下灰瓶,燃烧的草把,但士兵躲在张开的两翼之下,顶部竟包了一层铁板,根本无济于事。
未等他们发动第二次反攻,投石车又发动进攻,只好又爆头躲在城墙下,偶尔有石头落在冲车上,也无伤大雅。
砰——
巨大的撞击声中,城墙颤抖着,沙土簌簌而落,这是用黄土夯筑的城墙,哪经得住这样撞击,贼军无不脸色惨变。
看似结实的木门,在装了铁锥的冲车面前不堪一击,三四次撞击之后,城门便被撞开。
不过蒋石见势不妙,早命人搬运沙土,将城门道堵死,暂时解除危机,但城头上却无法站人,这仗根本没法打。
城墙脚下,蒋石肩头被弩箭射伤,用手按着伤口暴跳如雷,怒吼道:“我蒋石英雄一世,何曾如此窝囊过?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
正发怒之时,李三从外面跑进来,急道:“冲车又去北门了。”
蒋石脸色微变,吩咐道:“快,将北门也堵死。”
李三快步而去,蒋石看向瘦猴,咬牙道:“天黑之后,我们先撤,留那些羌兵守城。”
瘦猴听着外面巨石落地的闷响,忽然眼睛一亮,献策道:“官兵急于攻城,从渡河到现在,一直不曾休息,今夜必定疲惫,不如前去劫营。若胜,我们兄弟就能扬名立万,若不胜,再撤退不迟。”
“此计甚好,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我堂堂贪狼?”蒋石冷然一笑,吩咐道:“你去告知那些羌人,今夜去为连库报仇,让他们攻北营,我们打南营。”
汉军转向攻打北门,贼军同样被打得抬不起头来,城头上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守军早将城门道堵死。
黄昏时分,汉军终于撤退回营休整,蒋石巡视城头,脸色铁青,咬牙骂道:“谁他娘的弄的这些武器,我幹他十八代祖宗——”
想他当初攻打金城,麾下人马折损过半,城下血流成河,尸骨都被踩踏成血泥,如今自己守城,死伤的却成了守军,城下除了乱石,一个尸体都没有,这还有天理吗?
深冬的落日黯淡无光,血水尸体很快被冻成冰块,愈发显得血腥恐怖,蒋石传下将令,只留五百残兵巡视,其余人马饱食候命。
当夜三更过后,蒋石亲自引军出南门,羌人骑兵自西门绕到北门,以起火为号,直往东门外来劫寨。
月黑风高,李三早已带人查探情势,汉军折腾一整日,果然将士疲惫,加上天寒地冻,早已歇息,连巡逻的士兵也没有几个。
蒋石大喜,带兵靠近营寨,命李三点火,一起杀入官兵营中,前军冲杀而进,果然营中一片大乱,汉军四处奔逃。
“成名就在今夜,杀啊!”蒋石看营中火光四起,自以为得计,与三位兄弟兵分三路,直扑向中军大帐。
前方营帐就在眼前,周围人影乱窜,蒋石心情激动,拍马舞刀直冲上前,大笑道:“马超,这回你可走运了!”
话音刚落,便见那帐门猛然掀开,火把亮起,只见帐中一将全身披挂,锦袍白马,手提虎头枪,双目如电,缓缓道:“蒋贼,马某等候多时矣!”
“啊?”蒋石大惊失色,急忙猛拽丝缰,坐骑人立而起,颤声道:“误误误……误会!”
“误会安敢闯我大营?”马超斜睥着惊慌的蒋石,冷然一笑,轻磕马腹,战马便如离弦之箭飞窜出来。
“我是来投降的!”蒋石手足无措,拨马便逃,大喊道:“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第650章 齐心对敌
马超杀出,大帐后面西凉铁骑也鱼贯而出,马蹄震动大地,反攻向贼军。
“蒋石狗贼,纳命来!”马超纵马急追,前方亲兵俱被他一合扫落马下,无人能挡。
蒋石见马超追得紧,身后士兵尽被杀散,前方又有伏兵杀出,便知自己中计,懊悔不迭。
此时马超已催马追至身后,厉喝道:“受死吧!”
“拼了!”蒋石无路可逃,又找不到李三几人,只好转身舞刀招架。
马超一枪刺来,被他挡开,震得双臂发麻,尤其肩头受伤,疼痛难忍。
情急之下,蒋石大吼道:“堂堂西凉锦马超,竟欺负一个受伤之人,这好吗?”
“哼!”马超正准备抬枪便横扫过去,闻声收住枪,傲然道:“某一只手照样打赢你!”
蒋石本想拖延时间,但抬头看去,北营处却毫无动静,显然羌兵并未攻打北营,大骂道:“这些羌狗,比老子还卑鄙。”
马超见胜券在握,也不急着厮杀,将一只手背在身后,冷笑道:“西凉五狼?今日将你打成丧家之犬!”
“欺人太甚!”蒋石毕竟也是西凉豪杰,没有几分本事哪敢起兵造反,挥刀与马超拼命。
马超一手傲然一笑,单手抡起枪上前,虎头枪被他舞得如车轮一般呼呼作响,只三五合便杀得蒋石手忙脚乱,无从招架。
“服了,我愿……”蒋石以为对付一只手的马超,尚有一战之力,交手方知对方的可怕,心神慌乱,赶忙求饶。
话音未落,马超一枪刺来,他肩部受伤反应稍慢,便被一刺穿胸口,坠落马下。
“不堪一击!”马超抖了抖枪头的血水,将手一招,左右西凉骑如下山猛虎,直冲向混乱的贼军,杀得贼军鬼哭狼嚎。
对付这些冥顽不化的贼人,马超根本不给他们投降的机会,营中大火烧起,凡是能看到的活人,都被官兵尽数杀死。
营门外杨千万和阿贵埋伏,瘦猴、李三也未能幸免,尽被斩首,等到天色大亮,土城上已经竖起大汉旗号。
原来杨阜知道那瘦猴为人诡诈,官兵有几次就是被此人算计,白日用兵器压制,就是让贼军自知守城不住,定会殊死一搏,前来劫营,早已安排好兵马等候。
北门外强端、符双埋伏,先将羌兵杀散,杨岳和尹奉出北营进城,留马超镇守大营,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蒋石斩杀,自此金城之乱彻底平定。
庆功宴上,众人皆赞马超之勇,马超却道:“若无军师妙计,安得轻易平叛?头功当让给杨军师。”
杨阜慨然道:“其实此胜全仗汉王高瞻远瞩,文武相称,上下一心,方可破敌制胜。马将军威震西凉,来得恰到好处,平定西羌,还要多仰仗将军虎威。”
马超举杯道:“破敌在我,策划还在军师!”
众人见二人彼此谦让,无不大笑,心中也感叹刘琦用人之能,许多人并未见过刘琦,但从二人言谈之间,也能猜测汉王风采。
马超问道:“前日与羌人交手,西平新出一位羌王彻里吉,此人我从未听闻,不知诸位可有消息?”
杨阜等人纷纷摇头,言道:“只听说麹演联合羌人、鲜卑吐谷浑部造反,共举韩瑛为西凉王,吾料此背后有人策划,贾文和也如此猜测,看来果有其人,或许那彻里吉便是此人扶持。”
“何处小人竟如此阴险?”马超剑眉微蹙,对任养言道:“贤弟麾下能人极多,可选精明之人潜入西平,务必找出这幕后之人。”
任养点头道:“孟起放心,就算他是只老鼠,我也能将他揪出来。”
任养是天水大族,平生任侠,结识许多绿林中人,江湖人送外号:天水小孟尝。先前刘琦取关中,任养就是因提供情报立下大功,成立天水镖局,与汉兴堂合作,在整个西凉名列前茅。
杨阜言道:“今大雪封山,不宜远行,我等今可据住险阻,遣人打探贼军虚实,知己知彼。待贼来时,吾以大兵击之,贼人遇挫,必自相生乱,再趁势破之!”
马超从其计,命任养派人潜入西平,调查幕后之人,其余各部兵马日夜操练,随时被斩,等马乐到后,便联络其余羌族部落,从背后起事。
……
羌人败军逃回西平,面见彻里吉,报知马超兵到,杀了连库、蒋石,正领大军追杀而来。
消息传开,满堂震惊,韩瑛当时便慌了,走下王位叫道:“谁愿当西凉王,我马上让与他。”
麹演忙扶着韩瑛坐下,安慰道:“大王勿忧,只区区一个马超何足为虑?当年令叔父用计,将其困在五泉山,若不是被他趁夜逃走,此时早已殒命,我们自有对敌之策。”
“大王难道忘了父仇吗?”
堂下一人站起来,只见他身材魁梧,面膛黑紫,一脸络腮胡显得粗犷威猛,头戴狐尾冠,正是西羌国王彻里吉。
“我……孤不敢忘!”韩瑛暗自咬牙,终于缓缓坐了下来,顿了一下又道:“但杀死家父的乃是常山赵云,而非马超啊!”
彻里吉微哼一声,揪着蜷曲的胡须冷笑道:“赵云是刘琦心腹,时刻不离左右!不杀马超,不占领西凉,大王拿什么去斗赵云?”
韩瑛神色一黯,问道:“诸位有何良策?”
“一个小小的马超,就把诸位吓成这样?”彻里吉对面,一名满脸横肉的光头之人冷然一笑,正是鲜卑吐谷浑首领奚抒。
彻里吉冷笑道:“鲜卑族不怕汉军,怎会从遥远的辽东逃到我西凉来了?”
这吐谷浑部本是辽东慕容鲜卑的一支,因被公孙度追杀,从本部分离出来,一直向西迁徙,来到河西,又被马腾等驱赶,越过祁连山来到西平,恰逢韩遂、马超争斗,羌族大乱,趁机占领地盘,才得以立足。
吐谷浑鲜卑语意为泥土,是怀念故土之意,彻里吉与他本就有敌意,见其如此嚣张,说话自然毫不客气。
“你——”奚抒勃然大怒,拍案而起瞪着彻里吉,低吼道:“你敢与本王较量吗?”
麹演忙劝道:“二位息怒,大敌当前,千万不可伤了和气,要较量也该找我们共同的敌人才对。”
“马超交给本王!”奚抒拍得胸膛砰砰作响,瞪着彻里吉:“大汉再有援军来,由你们对付!”
彻里吉撇嘴一笑:“一言为定!”
第651章 国家多难
西凉战火纷飞,关中其乐融融。
保塞匈奴叛乱,让三辅百姓虚惊一场,到了年关,家家户户烧香祭祖,丢弃多年的社火也有人组织张罗起来。
诸葛亮首次踏入长安,面对大汉昔日王城,百感交集,高大的城墙,巍峨的宫殿,斑驳的门环,虽历经风雨变乱,却依然伫立不倒。
“得瞻旧都,亮何其有幸?”踏入东门的那一刻,不知为何,诸葛亮竟然双目湿润,许久不曾波动的内心,汹涌澎湃,情难自禁。
“我为何双目含泪,只因对这大地爱得深沉!”脑海中想起刘琦平定南阳时的这句话,心有戚戚。
得知匈奴兵被困萧关,苏则又领兵取其老巢,诸葛亮派黄忠、邓艾轻骑往临泾守城,命其暂时按兵不动。
另外又亲自到工坊安排工匠赶制器械,请钟繇张贴榜文,广招木工漆匠等,为凉州战事做准备。
一连数日,诸葛亮不问政事,带着马谡走遍长安大街小巷,似乎能从那古老的砖墙里听到高祖的欢呼,汉武的怒吼,将大汉数百年历史,兴衰荣辱都回忆了一遍。
这一日正在未央宫赏梅,忽然钟繇派人来报信,安定有人前来投军,正是阻击匈奴立下大功的胡遵。
诸葛亮回到府衙,见一名少年风尘仆仆,嘴角冻得龟裂,但双目有神,自有一股英气。
见礼之后命人看座,问道:“阁下杀贼有功,今正当为国家出力,建功立业之时,为何又不辞而别?”
胡遵一声轻叹,将萧关之事简单说了一遍,因献策不被邹岐采纳,无奈离营,去打探匈奴消息之事说了一遍。
“真年少英雄也!”诸葛亮欣慰点头,摇着羽扇问道:“吾已知萧关战事,便知匈奴背后有人指点,你可查到情报?”
“在下派人扮作樵夫,送柴火到萧关,得知匈奴大胜,原来是一位道长指点。”胡遵抱拳答话,旋即骂道:“这妖道吃里扒外,不知护佑百姓,竟反助虎狼,该遭五雷轰顶。”
诸葛亮大感意外,蹙眉道:“可探知此人来历?”
胡遵摇头道:“只知他是昆仑道士,叫壹心道长,先前在崆峒山修炼,我看必是虚假之词。”
“壹心?”诸葛亮双目微凛,抱着羽扇半晌不动。
马谡忧心道:“莫非是军师道友?”
“非也!”诸葛亮回过神来,神情却愈发凝重,缓缓道:“壹心者懿也!此人必是司马懿所扮!”
“什么?”马谡大惊。
“原来是他?”胡遵也吃了一惊,想不到自己第一次带兵,就遇到这等狠人。
诸葛亮叹道:“司马懿一心报仇,听闻孟起回西凉,便舍了河内随后跟来,途径萧关倒并非虚言。只可惜庞将军不知情,被他所害,折我一员大将。”
胡遵回过神来,忙道:“据匈奴兵交代,司马懿杀了庞德将军后,便离开萧关,往西北渡河去昆仑,现在看来,必是去了西凉武威。”
诸葛亮叹道:“吾忧司马懿为复仇不择手段,恐西凉之乱亦是此人挑起。若果真如此,西凉形势复杂,远超汉王所料,恐要大动干戈呐!”
“这该如何是好?”钟繇也紧张起来,忧心道:“司马仲达已走火入魔,滥杀无辜,久之必为大患。”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诸葛亮站起身来,目视西方,吩咐道:“叫工坊日夜赶工,吾所需器械,要尽快赶制。即刻禀奏汉王,此事需未雨绸缪,可先自益州拨运粮草至天水,以备不时之需。”
正商议之时,安定太守邹岐派人来报信,保塞匈奴大王胡薄,听闻贺兰山老巢被端,粮草无继,在萧关进退不得,前来请降。
胡遵闻言大怒,忍不住骂道:“匈奴狗辈,欺软怕硬,杀我多少百姓,岂能饶他?”
钟繇也道:“胡薄因失根基,不得已而降,必定怀恨在心,容纳降,恐将来复反报仇。然拒其归顺,必有一场厮杀。汉王又命我等招抚异族,怀柔化育为上,孔明有何高见?”
诸葛亮言道:“胡薄趁乱起兵,欲为匈奴之主,足见谋乱久矣!除贼当斩首恶,以儆效尤,若此人不杀,将来各处豪杰乱起,趁机劫掠,官兵到时望风而降,人人心存侥幸,则暴乱屡禁不止!”
胡遵大喜,抱拳道:“在下不才,愿再回临泾,随黄将军斩杀胡薄。”
诸葛亮却笑道:“汉王向来仁厚宽德,欲招纳四海之民,大兴季汉,若不纳降,是拒四夷之民也。吾有一计,既可除胡薄,亦能招降保塞匈奴为我所用,西凉之战,正好派上用场。”
胡遵忙问道:“计将安出?”
诸葛亮转到案后,写下两幅锦囊交给胡遵,吩咐道:“吾封你为讨寇将军,前往临泾助战,叫黄老将军照计行事,收服匈奴后与吾同往西凉建功。”
“遵命!”胡遵激动不已,双手接过锦囊,贴身藏好,顾不得赴宴,匆匆吃了便饭便离开长安赶往临泾。
钟繇也自去准备,马谡这才言道:“司马懿此时想必已到西凉,此人当需早除,不如先派刺客前往,若能将其除掉,可一劳永逸。”
诸葛亮摇头道:“司马懿诡诈多疑,此行必定十分警惕,刺客焉能近身?”
马谡道:“炎风营自成立近十年,培养孤儿死士无数,又有剑师王越悉心传授武艺,颇多高手。司马懿不过区区文士,又只身闯入西凉,并无心腹,正是天赐良机。”
“倒也有理!”诸葛亮虽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但马谡说的也有道理,便让他自去安排。
独自在大堂坐了一阵,诸葛亮一声轻叹,前往工坊巡视。
眼看中原已定,大汉将兴,不想马超和司马懿之间的私人恩怨,竟又惹起国之大乱,当真国家多难,世事无常。
闷悠悠来到工坊,便听到嘈杂的刀具铁器撞击声传出,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夹杂着生铁和火油的味道,诸葛亮双目瞬间恢复清明。
工坊里热火朝天,熔炉中炭火通红,一片兴旺景象,正观察之时,却听一人大骂道:“好小子不知深浅,你有何本事,竟敢改动元戎弩?”
“我我我……”那人支支吾吾,不能对答。
第652章 国之重器
诸葛亮缓步上前,问道:“何事争吵?”
那工坊曹吏忙躬身道:“军师,我等日夜赶工,监造连弩器械。此人忙中添乱,竟妄言要改元戎弩,当真不自量力。”
工坊里所有工匠都停了下来,谁都知道这元戎弩是诸葛亮所造,军中甚至流传为“诸葛连弩”,这个口吃笨蛋,才来了一个多月,就口出狂言,真不知天高地厚。
诸葛亮神色不动,问道:“阁下何人?”
那人三十上下年纪,神情有些木讷,看到诸葛亮这等风姿绰绝之人,更显自卑,低下头攥住手中半截木棍,嗫嚅答道:“在在……在下马~马——”
“军师,此人姓马名均,字德衡,乃扶风人!”曹吏看不下去,在一旁答道:“虽口吃,却也手巧,就是总喜欢瞎琢磨,异想天开。”
诸葛亮微微点头,赞道:“钧者器之模,衡者,定物主轻重。吾观汝并非信口雌黄之人,既有此念,必有所出,可否演示于我?”
“遵……遵命!”马钧抹了一把头上的细汗,在木架上找了一套连弩模具,在一旁摆弄起来。
曹吏急道:“军师,赶造军器时间仓促,为何还要听他……”
诸葛亮抬起羽扇制止那人,吩咐道:“汝等自去忙碌,留他在此即可。”
曹吏瞟了一眼马钧,挥手示意工匠们继续赶工,众人也无不撇嘴冷笑,在诸葛亮面前改造连弩,这不是班门弄斧?
诸葛亮在一旁轻摇羽扇,静静看着,元戎弩是结合秦弩和硬弩改造而成,虽然威力极大,但十分笨重,这个缺点他心知肚明。
经过黄月英、诸葛均等人不断改进,已从一弩五发改进到一弩十发,但愈发沉重庞大,不便携带,只能用在城关之上布防,若要用在行军之中,只能用马车拉载,还是只能用五发连弩。
一刻钟之后,马钧指着摆好的造型,再加上几块木板,解释道:“若如此……此改、改造,加~加上齿、齿轮,可可可……可再增、增三倍或或……或五五五倍,达达达……达到五五……五十发。”
“嘶——”诸葛亮罕见地露出震惊之色,凑到近前躬身观察,片刻之后以羽扇指点,大笑道:“妙妙妙……”
马钧本来十分忐忑,此时才长出一口气,面露憨笑,擦着汗水躬身道:“让军师见见见……见笑~了!”
诸葛亮如今名震天下,被刘琦任为军师中郎将,掌管军政大事,汉王不在时,可临机代决大事,得到他的夸奖,让马钧如沐春风,自信油然而生。
“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诸葛亮颔首称赞,羽扇指着他笑道:“汝虽不擅言谈却精于巧思,工部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啊!”
马钧受宠若惊,忙抱拳道:“马马……马钧愿、愿为朝廷效、效效~命!”
原来家境贫寒,自己又有口吃的毛病,常被人所笑,便独自躲在家中,经常摆弄一些农具器械,去年听说朝廷大量征招工匠,有乡人告知消息,他才闻讯前来。
在众人吃惊羡慕的目光中,诸葛亮带着马钧走出工坊,在衙署中看座,命人看茶,待如上宾。
马钧如坐针毡,再次满头大汗,竟比刚才摆弄连弩还要紧张,不觉汗湿发髻。
诸葛亮轻笑道:“一技之长亦可报国,吾亦略懂墨家之术,汝天生巧匠,更胜亮十分。汝怀报国之心,将来必为国家重器,何必唯唯诺诺?”
马钧心中大受感动,竟有些热泪盈眶,深吸一口气坐直身躯,竟一口气说道:“承蒙先生指教,均当自重。”
“如此方遂大丈夫之志!”诸葛亮大笑,言道:“汝口吃之症,实则因自卑怯懦而起。古之雄辩之人,口若悬河者,无不自恃其才,睥睨当下。汝若能重拾自信,当与常人无异也!”
马钧浑身一震,抬头看着诸葛亮:“当当当当……当真?”
“言谈如用凿锯,久疏不用,自然生锈!”诸葛亮点头道:“吾军中有一将邓艾,自幼丧父,又因家贫内怯,常言不及思,患了口吃之症。今拜黄汉升为义父,文武双全,同龄之中出类拔萃,已能对答如流矣!”
马钧半张着嘴巴,双目放光,郑重点头道:“好!”
诸葛亮看他还在紧张之中,便问他平日里制作器械之事,马钧虽然口吃拘谨,但说起这些来,却是滔滔不绝。
马钧连比带划,说自己耕种土地,在乡间常改制农具、水车等,农闲时以制作木人为乐,两人偶尔说起农具,一点即通,竟有惺惺相惜之感。
诸葛亮谈及往事,脑海中尽是当年在卧龙岗耕种情形,忽然却莫名悲伤,他二人情况看起来相似,但所求者却又不同。
不禁心中暗叹:“人之悲欢,竟如此不同。同是耕种,吾为骄矜博名,他为饥寒求存。”
马钧耕种改造农具,是因家贫无奈,为多得收获,以求温饱,自己退隐山林,是因报国无门,壮志难酬,避世消遣而已。
一时间感触良深,心头竟忽然有所明悟,不觉脱口而出:“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马钧正说得手舞足蹈,闻言一怔,愕然道:“军师有有……有何指~指教?”
诸葛亮收回心神,问道:“元戎弩虽能连发,却过于笨重,不便运输,汝可有对策,将之精简,改为轻便之器!”
马钧略作思索,抱拳道:“在下愿、愿试上~一试。”
诸葛亮知道他敢答应,必定是有了想法,只是碍于嘴拙,不便表达出来,心中暗喜,他深知工匠手巧倒在其次,能善于观察思考,着手改造者寥寥无几,此等人才必有意外之喜。
遂马上传来工部郎中,命其挑选工匠,专门协助马钧改造元戎弩,一应经费、材料设法满足,不管是减轻重量,还是增加为一弩五十发,在军中定是一大杀器。
马钧受宠若惊,连连道谢,从小到大,他还从未拥有过如此充足的材料。
诸葛亮笑道:“连弩若能改成,吾当奏报汉王,封你为工学博士,专门研制器械,再请华佗帮你根治口吃之症。”
马钧万没想到会遇到如此知音,又是提携恩人,激动得无以复加,离席跪拜在地,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第653章 衣锦还乡
朔风阵阵,彤云低锁,萧关山峦起伏,冰雪覆盖其上,如阵亡的将士,身穿重甲倒在大地。
冷风透骨,胡遵却怀着一腔热血,快马奔回临泾,愿往城池昏暗,胡遵喃喃道:“我胡顺之又回来了。”
前方哨马打着长安旗号,守军验过令牌,将众人放入,胡遵带着两位亲友,昂然来到府衙,递上文书。
邹岐正在府中设宴款待黄忠,这几日城中无战事,白日练兵,下午便闲聊,都在等候诸葛亮的批复。
差役禀报长安使者到来,邹岐忙迎出来,却见台阶下站着胡遵,不由一怔:“顺之怎得又回来了?”
胡遵抱拳道:“在下奉诸葛军师之命前来送信。”
“你去了长安?”邹岐大惊,忙迎下台阶,欣喜道:“汝既奉军师之命前来,必是投军成功,可喜可贺。”
胡遵这也算衣锦还乡,此番扬眉吐气,本想好好取笑一番邹岐,却见他对自己十分热情,先前的一点怨气也烟消云散,抱拳道:“实不相瞒,学生先去了萧关,再到长安报信,才得以重用。”
“真孺子可教也!”邹岐欣慰点头,拉着胡遵进入府衙,向黄忠等将介绍。
胡遵早就听说黄忠之名,老当益壮为人称道,年过半百官封龙将,成为一时美谈,此时当面相对,顿觉一股豪迈之气扑面而来,果然名将就是不同凡响。
双方见礼,胡遵坐在邓艾旁边,两人年纪相当,相视一笑,胡遵见邓艾并不说话,以为轻视于他,心中有些不满。
暗想你虽是黄忠义子,却也不过是螟蛉,并不姓黄,有什么高傲的?
寒暄一番,黄忠问道:“匈奴投降之事,军师可有答复?”
胡遵将锦囊取出:“诸葛军师交代老将军依计行事,随后便往陈仓会合,支援西凉。”
黄忠拿过锦囊,依次拆开,看完抚须笑道:“军师果然妙计。”
遂命胡遵还统领安定守军,负责巡城治安,其余诸将早回去歇息,准备明日出兵。
邹岐听说要出兵,不解道:“匈奴既然请降,就该纳降,以显汉王仁厚,大汉宽容,为何还要厮杀?”
黄忠冷笑道:“匈奴迫于形势而降,并非真心,府君即可照军师将令,回书胡薄,看他反应自知。”
邹岐接过锦囊,看罢恍然大悟,连赞孔明之能,立刻回信,命匈奴使者带回萧关。
此时萧关之内,一片冷漠,匈奴将士的心,比城头的石头还要冷,再不复入关时的嚣张桀骜。
贺兰山下老巢被端,族中上下男女老幼都被汉军劫持,失去了领地和牛羊,数百年的积累化为乌有,家眷又被囚禁,谁不揪心?
加之牛羊不曾赶来,沿途抢劫的粮草也即将耗尽,进无法攻城,退无处可去,彻底陷入绝境。
萨满祭祀丹拉贪吃丹药身亡,胡薄孤家寡人,绝望之中心生一计,要学越王勾践暂降汉军,等度过难关,救出家眷,再起兵叛乱报仇。
降书送到临泾已近十日,仅剩的干粮吃光,全军上下宰杀马匹充饥,汉军的回信是全军最后的希望。
哒哒哒——
空旷的马蹄声在关前响起,昏昏欲睡的守军看来的是信使,精神一振,赶忙开关放行。
胡薄闻报赶忙奔出,匆忙打开书信,看着看着,脸上的喜色变作震惊,旋即愤怒不已,将书信扯碎,大吼道:“诸葛村夫,欺人太甚!”
使者吓得连退数步,吃惊道:“大王,邹太守说诸葛亮已同意纳降,为何发怒?”
胡薄大骂道:“那诸葛亮诡计多端,竟要将我族人内迁至陇上各处,还要本王到洛阳兴汉台苦学三年,在朝为官,这分明是要分化我们,将我等灭族。”
使者吃惊道:“那该如何是好?”
“哼,兔子急了还咬人!”胡薄见他的复仇大计不能成功,索性拼个鱼死网破,马上传令道:“所有人听令,随本王杀向临泾,只要占领安定,我们一样能报仇。”
消息传出,整个萧关一片震动,几名头领围住使者问话,那使者不过是个普通兵卒,哪敢隐瞒,只好如实答复。
众人听了汉廷条件,有些暴跳如雷,有些低头不语,生死存亡之际,必须要慎重抉择。
诸葛亮并不是要将他们赶尽杀绝,只要投降,非但妥善安置家眷,迁徙关内分与土地,政令与汉民相同。
如今西凉动荡,朝廷正征兵平叛,愿从军者可前往西凉杀敌立功,封妻荫子,光宗耀祖,金日磾就是他们的好榜样。
半个时辰后,胡薄升帐点兵,竟有一半人不愿出征,气得暴跳如雷,当场呵斥众头领,等攻下临泾,他们不许进城,生死自便,若投汉军便是背叛祖先。
将那些头领喝退之后,与剩下几位头人来到关内石碑前,歃血祭祀长生天,挑选最好的战马和兵器铠甲,带五千余骑兵浩浩荡荡杀奔临泾而来。
早有探马报入城内,邹岐叹道:“果然不出孔明所料,那胡薄并非诚心归顺,竟妄图瞒天过海。”
黄忠抚须笑道:“当今天下之人,谁能瞒过卧龙先生?”
诸葛亮的这个答复可谓不硬不软,关键看胡薄如何看待,心态不同,抉择便不同。
如果胡薄真心归顺,朝廷如此宽宏大量,自会感恩戴德,如果他蓄意复仇,必定认为这是诸葛亮的诡计,必定恼羞成怒。
如今胡薄决然出兵,拼死一搏,果然如诸葛亮所料,早就包藏祸心,可将其一举除掉,永绝后患。
不一日匈奴兵杀奔城下,五千骑兵依然气势汹汹,胡薄打马到城下,大骂道:“邹岐老贼,速速开城,饶你不死,若被本王打破城门,鸡犬不留。”
黄忠手按城墙,冷眼扫视匈奴兵马,回头问道:“贼势猖獗,欺我城中无人,当斩将灭其士气。汝二人谁敢出战?”
邓艾、胡遵同时抱拳道:“末将愿往!”
黄忠抚须沉吟,目光看向邓艾,胡遵忙道:“黄将军,吾闻汉军军法严正,可不能任人唯亲,偏袒自家人。”
“哈哈哈……”黄忠仰天大笑,指向胡遵:“好,就由胡将军打头阵。”
第654章 少年英雄
胡遵领兵出城迎敌,黄忠又命邓艾下城,于城门口接应,自于城上取出铁胎弓掠阵。
胡遵出兵,弓箭手于城门两边布好阵势,出马上前,此时换了一身鱼鳞甲,更显得勇健不凡。
胡薄一眼便认出胡遵,大骂道:“手下败将,你还敢来?”
胡遵闻言面红耳赤,咬牙大骂道:“汝等忘恩负义,不服王化,罪不容诛,某此番定要取你狗头。”
又怕胡薄说他先前败逃之事,不等对方回话,便挥刀直杀过去。
胡薄背后一员匈奴大将迎战,此人生的人高马大,看起来十分凶猛,两马交战,厮杀八九合,胡遵错马一刀,便将其斩落马下。
汉军士气大振,战鼓敲得震天响,胡遵也血脉偾张,身后观战的可都是亲朋好友,父老乡亲,根本不想退出战场。
果然匈奴军前又一将杀出,胡遵抖擞精神再战,此人倒也勇猛,二人交战二十余合,那人抵挡不住,拨马败走。
“狗贼哪里走?”胡遵越战越勇,紧追不舍。
胡薄见状大怒,低吼一声舞狼牙棒亲自出战,半路里拦住胡遵,只一棒砸下,震得胡遵手中大刀反弹开来。
“小子,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胡薄双目赤红,拨马杀回,恨不得将胡遵砸成肉泥。
先前胡遵守萧关,死了数万兵马,大将居姿职也是被他所害,如今又在阵前逞能,新仇旧恨交织,胡薄愤怒出手,势如猛虎。
胡遵自知非胡薄对手,但此时骑虎难下,只能奋威交战,一把刀上下翻飞,咬牙死撑二三十合,渐渐力乏,有些招架不住。
当当当——
就在此时,城上响起鸣金之声,胡遵急忙撤退,但胡薄却不管这些,一心要杀了胡遵报仇,将其堵在阵前,狼牙棒不断砸下。
邓艾见势不妙,催马杀出,从背后直取胡薄,匈奴阵前将领看到,也有人出阵拦截。
邓艾嘴唇轻抿,接住来将,数合之中,一刀将那人斩于马下,斜刺里冲向胡薄,照着左肩膀便砍了下去。
胡薄早知有人助战,眼角瞥见寒光闪烁,只好弃了胡遵,转身举狼牙棒架住这一刀。
见又是一名小将,胡薄怒吼道:“年轻人不讲武德,竟敢偷袭本王?”
“汝等休要以多欺少。”邓艾微哼一声,挥刀又向对方拦腰斩去。
此时胡遵早已趁机退至城门下,胡薄大怒,将狼牙棒竖起,撞开大刀,低吼一声杀向邓艾。
邓艾的刀法得自黄忠亲授,加上天资聪慧,招式比之胡遵纯熟沉稳,与胡薄交手十余合,几次险些杀伤对方,右臂的羊皮袄被割开一条缝,在风中飞舞。
胡遵退后观战,本以为邓艾沉默寡言,武艺也寻常,此时方知此人深藏不露,刀法十分老辣,显然出自名师指点,不由扭头看向城头挽弓而立的老将黄忠。
三十合过去,胡薄有些焦躁起来,身为匈奴大王,竟连一个无名后辈都打不过,何谈征战中原?
又战十余合,眼前少年虽然满头大汗,但招式绵延不绝,将他的气力化解于无形,胡薄心中震惊不已,拨马沉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邓艾毕竟是首次上阵杀敌,第一仗便遇到匈奴大王,身后又有黄忠等数千人观战,心中紧张,口吃的老毛病便犯了:“邓邓……邓邓邓……”
“等你个鬼,去死吧!”胡薄以为对方轻视于他,要等打赢再报名,怒吼一声举狼牙棒又砸过来。
邓艾一口气憋在胸口,脸色涨红,急忙拨马让开,黄忠见他力气不济,便鸣金收兵。
胡薄恼怒不已,招呼身后匈奴兵马,一齐往城下冲杀过来,想趁着汉军大败,直杀进城中。
胡遵早在城门口严阵以待,让过邓艾坐骑,命士兵乱箭齐发,城上守军也纷纷放箭,黄忠更是左右开弓,最前面的匈奴骑兵应弦而落。
胡薄拨开两支羽箭,一支险些躲不过,擦着面颊呼啸而过,惊出一身冷汗,抬头看着城上那员老将,心生忌惮,只好退兵回营。
黄忠收兵回城,因胡遵斩了一将,为他记下头功,胡遵却因为败阵闷闷不乐,献策道:“胡人不善扎营布阵,今夜去劫营,必能成功。”
黄忠抚须笑道:“那胡薄倒有些本事,你二人明日再与他交战一番,此乃练兵良机。”
平日在军营练兵,武将虽有切磋,但与阵前生死拼杀大不相同,不容有任何闪失,对心境的训练尤为重要。
有些武将平日军营中耀武扬威,指点江山,一旦真刀真枪上了战场,面对成千上万杀气腾腾的甲士,便吓得手心冒汗,心悸气短,未等缓过神来,便被敌人斩于马下。
二将自然明白黄忠的苦心,早早卸甲休息,回想今日厮杀情形,商议明日如何破敌。
黄忠再与邹岐商议道:“今萧关所留匈奴各部,必有降意,府君再派人前往劝降,定能成功,先断贼归路,可将其一网打尽。”
邹岐马上写了公文,派精明差役往萧关劝降,一并将送来的匈奴家书带去,安抚胡人之心。
次日胡薄又来搦战,胡遵、邓艾依次出战,虽多战几合,却依然不是对手,休息到下午,二将一起出马,斗了百余合,又被胡薄杀败,黯然回城。
“汝二人少年英雄,虽败犹荣!”黄忠却对二人的表现十分满意,好言安抚。
稍作休息之后,带着二人到校场,重新指点武艺,亲自持刀演练,指出战场上多处不足,二人如拨云见日,获益匪浅。
胡薄连胜三阵,又信心倍增,决定今日拼着受伤也要除掉这两员小将,便可攻破临泾,未料汉军却坚守不出,叫骂一上午,只能怏怏而回。
胡遵自觉武艺有些长进,正急于一试,却见黄忠不肯出兵,急道:“我二人今日定斩此贼,为何却又不战?”
黄忠抚须笑道:“胡薄武艺在汝二人之上,今日动了杀心,不可再与他厮杀。吾已尽知其武艺,不足为虑。”
胡遵疑惑道:“老将军既有把握,为何不斩此贼?”
黄忠言道:“匈奴此番拼死决战,不可与之撄锋。不需十日,待其粮尽,贼军必乱,彼时萧关匈奴已降,某亲自杀出,汝二人分左右击之,贼可破矣。”
“将军高见!”胡遵叹服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第655章 老将出马
胡薄只带着骑兵到临泾,见汉军坚守城池,并不出战,心中焦躁起来。
一连数日,本就储备不多的粮草将尽,加之数九寒天野外扎营,到夜间如坠冰窟,战马都被冻死十几匹,只好拿来做军粮。
连日胡薄到城下叫骂,将汉人比作鼠兔,命士兵分四门轮流叫骂,但守军充耳不闻。
匈奴兵苦不堪言,本是冲着一腔怒火前来决战,但汉军不出,士气大减,个个懈怠,更大不如前。
胡薄心浮气躁,有心退兵,却又怕被萧关族人耻笑,他这个左贤王威风扫地,将来还如何中兴匈奴?
到了第八日,天气忽变,彤云密布,寒风怒啸,似乎又有降雪之兆,匈奴兵愈发难捱,都有退兵之意。
胡薄在帐中冻得坐不住,再次披挂上马,到城下叫骂,匈奴兵散乱跟随左右,个个无精打采,冰凉的武器挂在马上,拢袖缩肩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到了午时,胡薄见叫骂无果,只好怏怏回营,刚准备回马退兵,忽然城上鼓声大作。
猛抬头看时,只见城门开处,汉军蜂拥而出,当先正是那暗施冷箭的老将,竟用一把金刀,催马直冲过来,银色长须在风中飘洒。
“小的不敢来,老的竟来送死?”胡薄一怔,旋即大笑,斜睥着那老将,一只手提着狼牙棒准备嘲笑几句。
却不料那老将一马当先,纵马疾驰到近前,根本不容答话,抬起金刀便劈砍下来,刀刃仿佛割开寒风,声如裂帛一般。
“老家伙,汉军无……”
胡薄本不在意,但破风之声竟盖住了他的声音,忽然意识到不妙,脸色大变,匆忙双手抬起狼牙棒招架。
砰——嗤——
一道金光闪过,仿佛有天崩地塌之势,打飞胡薄手中兵刃,根本不及反应,连头带肩,将他半边身躯砍得飞了出去。
猩红的鲜血喷射而起,飞出三尺开外,寒风中形成一片血雾,在这昏暗的天空之下,显得愈发凄美。
“杀!”黄忠一刀劈了胡薄,大喝一声,马不停蹄直冲向还在指点笑话的匈奴兵。
“额滴个神啊——”
东门外,胡遵正领兵杀出,以为黄忠至少与胡薄对战四五十合,却不料老将如天神下凡,一刀砍了胡薄,惊得目瞪口呆。
黄忠拍马冲到匈奴军前,大刀横扫,当先四五人便如稻草般滚落马下,匈奴兵惊乱叫喊,掉转马头各自奔逃。
咚咚咚——
城上鼓角齐鸣,这是全军进攻的信号,胡遵和邓艾自两翼包抄过来,追杀溃败的匈奴兵。
老将黄忠一马当先,在乱军中如虎入羊群,所过之处,望风披靡,匈奴兵吓得鬼哭狼嚎,夺路奔走。
胡遵与邓艾也不甘示弱,两下夹攻,追杀一阵,大道上烟尘四起,匈奴兵如被追赶的羊群,竭力狂奔,有些甚至不惜将同伴拉拽下马,以阻挡后军。
败军逃至萧关之下,纷纷叫嚷开门,城上守将大骂胡薄狼子野心,引火烧身,非但不肯开门,还将乱箭射下,逼退欲哭无泪的逃兵。
黄忠随后领兵杀到,匈奴兵被堵在关下峡谷之中,进退不得,有些跪地求饶,有些掉头来拼死一搏,都被汉军尽数杀死。
半个时辰后,萧关之下只剩满体尸体,无主的战马簇拥在城墙下,嘶鸣不已。
黄忠命人打开关门,挑着胡薄人头入关,立马于关内石碑前,朗声道:“犯吾大汉者,虽远必诛!”
匈奴兵战战兢兢,纷纷跪倒在地,早有入关的官员献上降书,连同胡薄身上搜到的令牌、符节等,尽数归降。
胡遵言道:“昔日陈汤陷阵克敌,斩匈奴郅支单于首级。武帝悬贼首于蛮夷邸间,以示万里。今当效先贤,以儆效尤,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此言甚善!”黄忠传令拆了祭坛石碑,将胡薄首级悬挂萧关之外,其余所杀匈奴尸首,于关门外筑成京观。
傍晚时分,早已准备就绪的粮草运至,先分一半给匈奴安抚人心,由胡遵负责征选精锐,其余押回临泾安置。
当夜在关内庆功,众将皆赞黄忠老当益壮,那惊天一刀让安定守军大开眼界,至今尚觉如在梦中。
胡遵上前向黄忠敬酒,赞道:“老将军神勇,不亚于廉颇矣!”
黄忠抚须笑道:“军师早知胡将军乃可造之才,叫某临阵观察,果然如此,汝可愿随吾等往西凉平叛?”
胡遵大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拳道:“老将军若不弃,遵愿拜为义父,常伴左右。”
黄忠捻须沉吟片刻,为难道:“非是吾自恃身份,然汝乃安定大族子弟,如此草率,恐令尊不虞。”
胡遵抱拳道:“将军有所不知,家父常恨羌胡作乱边境,劫掠百姓,自小便教我学兵法韬略,遍请名师苦练武艺,以期杀贼报国。今只恨所学未成,若知有老将军教导,必定欣喜,岂有不悦之理?”
黄忠颔首道:“汝不以吾年迈,某焉能不受?然此事非同小可,当先通报令尊,再行商议不迟。”
“遵命!”胡遵见黄忠大营,先敬酒三杯,当夜便派人到三关口去报信。
原来诸葛亮的另一幅锦囊,正是为胡遵准备,对胡遵评价甚高,言其虽有谋略,但心浮气躁,璞玉之才尚需打磨,所以才让他几次与胡薄交手,打磨性情。
黄忠仔细问过萧关战事,若不是遇到司马懿,胡遵早已一战成名,这几日在城中共事,他也看出这年轻人才兼文武,心生喜爱,加之中年丧子,收义子可是正中下怀。
次日一早,胡氏宗族十余人便来关中拜见黄忠,奉上拜师之礼,无论黄忠年纪多大,光龙将的威名就足以征服胡家,能拜为义父学习自然求之不得。
黄忠于是又收胡遵为义子,改字士顺,赐所配黄龙宝剑,因年长于邓艾,便为兄长。
兄弟二人再次见礼,胡遵看着邓艾端过来的酒,脸笑得如同关门前的冬菊,不但如愿拜了黄忠学武,还后来者居上当了兄长,这其中滋味,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
看着一脸阴郁的邓艾,胡薄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笑道:“贤弟不必如此,为兄不白吃你的酒,家中那些兵书全都赠与你。”
“多谢!”邓艾平日里沉默寡言,最喜读书,闻言终于露出笑容。
第656章 师徒缘分
诸葛亮在长安得知消息,命苏则暂代北地郡守,因念李符护民之功,于北地河岸为其立碑,供百姓祭奠。
收复贺兰山下土地,于灵武修葺边塞,收漠北流民,屯田安置,保塞匈奴一部分迁徙至陇上,与氐羌杂居,其余安置在北地郡之南,长者划分田地,幼者就近到左冯飒求学。
司马懿已到西凉,诸葛亮等不得马钧改造连弩成功,将关中之事交由钟繇,到陈仓与黄忠会合,一行人往金城进发。
行至天水已是二月,大地回春,一场春雨阻止大军行进,只好暂住于冀城,诸葛亮闲来无事,便到陇上巡查春耕之事。
随着屯田广泛推广,各地田地重新规划,水渠纵横,耕牛遍地,曲辕犁已经普及,耕地效率更高,还有试种两年的胡豆种子发到各地,产量比原先提高许多。
陇右黄土肥沃,正适合种植麦粟,此时正翻耕土地,准备播种,一片欣欣向荣景象。
诸葛亮头戴斗笠,手持木杖,腰后插着羽扇,缓步走在田埂上,仿佛又回到了隆中之时。
正漫步而行,忽见田间一人弃了犁耙,扔了牛鞭,却是个少年,大叫道:“好男儿当报国建功,岂能面朝黄土,虚度光阴?”
“混账!”坐在水渠边一人起身大骂道:“你这逆子,才去了中原几年,便眼高手低?那诸葛孔明也是种地出身,若无才学,口出狂言只会惹人耻笑。”
那少年言道:“孔明种地,是因报国无门,避乱隐居。孩儿只是回乡省亲,尚有大好前程,怎能与蠢牛为伴?”
那人大怒,捡起牛鞭便打过去:“你这孽畜,你骂谁?”
“孩儿说的是牛!”那少年指着耕牛,狼狈而逃,正往诸葛亮这边而来。
诸葛亮看清来人,不禁大笑,招手道:“姜维贤侄,怎能惹令尊动怒?”
那少年正狂奔,陡然停下,待看清斗笠下的人,顿时大喜,赶忙跑过来抱拳道:“诸葛先生救我。”
后面追来的正是其父姜冏,正为天水功曹,他们耕种的这一片正是官田,刘琦规定官员必须亲自下地,体会老百姓种地不易,方知治民之术。
“军师怎会到此?”姜冏见是诸葛亮,也大感意外,扔了鞭子过来见礼,瞪了姜维一眼:“下官教子无方,让先生见笑了。”
诸葛亮看着姜维,满眼含笑,问道:“吾闻贤侄在襄阳三年学期已满,早回家乡,不知所学如何?”
姜冏叹道:“愚钝之才,一无是处,只会夸夸其谈,倒败坏了凤雏之名。”
原来庞统将姜维带到襄阳后,却因常在军旅无暇指教,便交给诸葛亮教导,但未过多久,关羽在南阳出兵,诸葛亮北上,又将姜维托付给水镜山庄。
中原战事吃紧,军务繁忙,转眼便是两年多,姜维也长大成人,因思念父母,来信道别,回归家乡,诸葛亮常因此叹息。
此次经过天水,本打算见一见姜维,却因姜冏不曾提起,自觉心中有愧,不便主动提出,没想到却在这里遇到了。
姜维抱拳道:“听闻先生途径天水,学生本打算从军追随左右,但家父却说我年幼无知,不让出门,只叫我白日耕种,晚上看书,早起还要练武……这日子没法过了。”
“混账,你讲的什么话?”姜冏怒斥道:“玉不琢不成器,不经磨砺,将来如何担当重任?”
“这与种地何干?”姜维不满道:“孩儿既已行冠礼,就该做大事了。”
“你……”姜冏气得直咬牙,对这个越来越叛逆的儿子倍感无奈,当着诸葛亮的面又不好斥责,只好向诸葛亮抱拳道:“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还请先生给评个理。”
诸葛亮问道:“汝冠何字?”
姜维答道:“伯约!”
诸葛亮颔首道:“约者,束也!汝年轻气盛,当以此为戒。”
姜维虽然不服气,但对诸葛亮还是十分敬重,躬身道:“是!”
诸葛亮又道:“吾与士元因常年在军中,对伯约疏于管教,你又早离开荆州,否则襄阳麒麟必有你一席之地。吾观汝性淑忠厚,思虑精密,文武兼备,实凉州异才,可为天水麒麟儿矣!”
“当真?”姜维闻言猛然抬头,双目放光。
姜冏忙道:“军师休要谬赞,此子本就眼高于顶,恐他因此浮躁,酿成大祸。”
诸葛亮笑道:“璞玉虽需雕琢,亦当温养。公以勤苦训子,虽用心良苦,却如斧凿刀劈,未免暴殄天物。”
姜冏请教道:“军师有何高见?”
诸葛亮言道:“伯约既已长大成人,又胸怀大志,何妨随吾前往军中,既为历练,亦为弥补先前错失之憾。如今你我再见,足见师徒缘分未尽,亮虽不才,愿将平生所学倾囊相授,未知明公意下如何?”
“啊这?”姜冏大惊,没想到诸葛亮竟对姜维如此重视。
还未反应过来,姜维已经扑通一声跪在黄土中,不顾尘土叩首:“姜维愿追随先生左右,早晚聆听教诲。”
“快快请起!”诸葛亮上前扶起姜维,为他擦拭尘土,慨然道:“汝有所不知,士元当初带你到襄阳,其实乃是受汉王指示。”
姜冏大惊道:“彼时犬子不过十岁,汉王如何知道他?”
诸葛亮仰面观天,春风轻拂,缓缓道:“汉王乃天命之人,自有识人用人之能,非吾等所能料也!吾观伯约亦非凡才,此番收他,既为传道,亦为主公分忧!”
“如此便有劳先生费心了。”姜冏也大喜过望,再看向姜维的目光,尽是温情和期待。
心想此子难道注定命中富贵,幼年时就被庞统点名收走,如今又被诸葛亮器重,被卧龙凤雏同时看中,姜家祖坟要冒青烟了。
姜家也是天水世家,四大姓之一,姜冏以子为荣,当日便将消息放出,遍撒名帖邀请郡内宿望,为姜维举行拜师之礼。
诸葛亮本想一切从简,但难得姜家如此热情,又喜爱姜维之才,便只好任他宣扬,借此机会了解天水人情倒也不错。
次日姜家大排筵宴,盛情邀请诸葛亮,郡内名流皆慕名而来,此时的姜维才不过十五岁,天水麒麟儿的名号不胫而走。
第657章 丧家之犬
马超斩了反贼蒋石,又大败羌兵,金城守军士气大振,军民虽欢欣,但杨阜等人却不敢大意。
知己知彼,方能有的放矢,还未探知那幕后之人,总觉得心中不安,正等候探听湟中消息,忽然收到诸葛亮书信。
杨阜看罢大惊,忙找马超商议道:“司马懿离了河内,我看军师猜测十有八九,西凉之乱必是司马所为。”
“莫非凉州背后是司马恂作祟?”马超微微蹙眉,司马氏一族基本被他杀尽,只有三兄弟在外,司马恂下落不明,可能性最大。
杨阜长叹道:“司马氏亦汉室良臣,司马懿伏膺儒教,年少成名,不想却因私人恩怨牵扯国事,实为不智。两国相争,各为其主,生死有命,此子勾结外族,累及百姓,枉读圣贤之书矣!”
马超摸了摸下巴,微微挑眉,却未说话,只是嘿嘿一笑。
杨阜这番话听着耳熟,正与司马防当初所说相似,但若不报仇,父子之仇、十万西凉军枉死他无法交代。
如今换做司马懿来报家仇,虽然不择手段,但自己却深有体会,一时倒不知谁对谁错了。
杨阜又道:“司马懿已到西凉,行踪叵测,此人深谋善算,军师叫我等练兵谨防,不可贸然深入敌境,以免中计。”
“军师言之有理!我等自然不会杀进湟中,倒要提醒马岱,守住武威便好,千万不能去追敌。”马超可是领教过司马懿的阴狠,险些就在河内丧命,这时候自然不会逞能。
杨阜点头道:“贾文和既在武威,出兵之事要多向他求教。其虽明哲保身,也不必他出谋划策,只防司马诡计则可。”
马超深以为然,遂派家将到武威报信,小心提防司马懿,如果境内遇见可疑之人,马上抓获审问。
正商议之时,忽然探马飞报,有八千鲜卑骑兵正自湟中杀来。
马超顿时来了精神,冷笑道:“羌人尚不敢来,鲜卑人当真不知死活。”
杨阜言道:“鲜卑在漠北被打得四分五裂,流窜于边境各地,将来必为大患,当趁机除之。”
“某正有此意!”马超起身就要点兵迎敌。
杨阜却道:“鲜卑军既知将军在此,还敢来战,足见不惧将军威名,不知之勇,何妨用计,将其一网打尽?”
马超问道:“计将安出?”
杨阜笑道:“胡人粗莽少智,只需示敌以弱,诱其深入,破之不费吹灰之力。”
“军师与我不谋而合,”马超扶额笑道:“某欲追先祖,当多用计谋。”
遂传令升帐,命五位氐王各领本部人马往山中埋伏,杨阜守城,自引一千西凉军,出城迎敌。
人马沿湟水而行,不多时望见前面尘土飞扬,鲜卑骑兵汹涌而至,沿河蜿蜒的大路之上,尽是飞驰的战马。
鲜卑哨马早已将消息报知后方,只见一员黑面大汉当先而来,胯下高大的草原枣红马,左耳挂着一只金环,身后鲜卑将士簇拥而至,气焰嚣张。
马超将人马摆开,提枪纵马向前,厉喝道:“尔等丧家之犬,敢来西凉捣乱,可知神威天将军乎?”
来人正是奚抒,上下打量着马超,见他面如冠玉,虎背猿腰,果然十分俊美,非但不怒,反笑道:“锦马超果然名不虚传,你若愿与本王合作,我保你做西凉王,如何?”
“放肆!”马超大怒,催马直取奚抒。
“哈哈哈,好一匹烈马!”奚抒舔了舔嘴唇,舞刀来迎。
两马相交,交手十余合,马超似抵挡不住沉重的大刀,拨马便走。
“这世上还没有本王训不服的马儿!”
奚抒本对马超心存忌惮,一番交手,发现他不过是个银样烂枪头,不由信心大增,领兵从后追赶。
鲜卑军不曾见过马超神武,以为羌人怯懦,纷纷叫嚣追来,沿峡谷追出四五里。
“马超,可想试试本王的枪?”奚抒紧追在马超背后大喊。
马超大怒,回马又战,数合便枪法大乱,招架不住,见鲜卑军追来,只好又逃走。
“马儿,乖乖投降,做本王的坐骑。”奚抒愈发得意,紧盯着马超,恨不得将其掀落马下,狠狠蹂躏一番。
鲜卑军追出峡谷,眼望前方便是土城,如潮水般向四面散开,往城下包抄过来,这也是草原上打猎的惯用伎俩。
前军刚出,忽然山顶上一通鼓响,强端、杨千万引军自两翼杀出,将鲜卑军杀了个措手不及,一个冲锋,便分割为两段。
奚抒听到背后鼓声大作,马蹄声震,回头看时,伏兵杀出,便知中计,忙舍了马超,转头来救应。
“黑脸贼,受死吧!”马超早气得面红耳赤,猛提丝缰,胯下马人立而起,在地上转了一圈,回军反杀。
此番诈败诱敌,一路上被奚抒取笑喝骂,口出污秽之词,早气得满腔怒火,差点就七窍生烟,终于到了全力出手之时。
奚抒听得身后叫喊,见马超杀来,又惊喜起来,若能捉了此人,损失点兵力又算得了什么?
拨马又来与马超厮杀,大刀迎着虎头枪砍过去,只听一声巨响,手臂剧震,虎口开裂,竟拿捏不住,脱手飞出。
马超正催马迎面而来,爆喝一声,枪头顺势横扫过来,枪头划破空气,如同风雷一般作响。
“这……不可能!”奚抒在马上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枪头扫过来,在眼中迅速变大,如陨石飞至。
噗——
拳头大的枪头正打在面门上,脆响声中,奚抒硕大的脑袋便被打得稀碎,脑浆、血液爆炸开来,身躯还在马上半张着手臂,一副无措的样子。
“杀无赦!”马超余怒未消,领兵直冲入乱军之中,舞枪乱杀。
鲜卑军被杀得鬼哭狼嚎,抱头鼠窜,有些夺路走脱,好不容易挤进峡谷,却见前面也在混杀,原来阿贵、雷定、符双早埋伏在峡谷中,仨人从背后断了鲜卑军退路。
汉军在马超率领之下,如虎入羊群,往来冲突,鲜卑军挤在山谷口进退不得,自家人马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
此一战直杀到日落西山,峡谷中尸横遍野,鲜血流入湟水,覆盖冰面,仿佛涂了一层红色油漆。
第658章 掘坑待虎
鲜卑军走后,彻里吉与麹演也整顿兵马,随后支援,原本要等到开春天暖后出兵,但马超到来,让所有人心生危机,不得不早做准备。
大军未发,前方哨马已经来报,吐谷浑部中了马超埋伏之计,全军覆没,汉军长驱直入,已经占领允吾。
麹演大惊道:“马超竟会用计?”
彻里吉却不以为意,除掉鲜卑军去了一个劲敌,反心中暗喜,冷笑道:“奚抒莽撞无谋,又有龙阳之好,见了锦马超必定分不清东南西北,被他算计何足道哉?”
“马超不可怕,就怕马超有策画!”麹演摸着胡茬忧心道:“国师近来不知去了何处,这该如何是好?”
麹演口中的国师正是司马恂,潜入西凉后先说动蒋石叛乱,又联合麹演、彻里吉,与颜俊等凉州豪杰南北呼应,奉韩瑛为西凉王,司马恂则隐姓埋名,只以国师身份议事。
“无需请教国师!”彻里吉傲然笑道:“本王武有越吉元帅,武有雅丹丞相,还对付不了小小的马超?”
麹演又道:“马超麾下西凉骑,皆骁锐精兵,所乘山丹良驹,神骏矫健,恐怕不好对付。”
彻里吉摆手笑道:“不必担心,西凉骑兵虽然厉害,但本王的铁车兵就是他们的噩梦,莫说是马超,就是当年的吕布也只能望风而逃,神威天将军该换人了。”
麹演大喜道:“羌王愿出动铁车兵,又有一文一武,马超不足为虑!”
原来这彻里吉能崛起湟中,收复各羌人部落,正是靠这支铁车兵,这种战车用铁皮包裹,既能装载粮食、军器,又能作战,大破羌人骑兵,才统一各部。
除此之外,越吉元帅麾下一支精兵,都惯使弓弩、枪刀、飞锤等,各种五花八门的铁器极多,这对羌人来说也是最致命的,没有了战马,用皮甲和木柄武器哪能和他较量?
当下越吉元帅起羌兵一万为先锋,麹演亲自领兵接应,彻里吉带着雅丹丞相率领十万羌兵,浩浩荡荡杀奔允吾而来。
允吾原本是金城郡治,因朝廷衰弱,西凉几次动荡,先被北宫伯玉占领,后历经韩遂、羌人等争夺,郡治废弃。
允吾位于乌鞘岭南麓,北部有大河自祁连流出,汇入湟水,因水流出峡山,两岸山深若门,河水急出,称浩门水。
两河交汇处,峡谷平缓,水草丰盛,本为羌人繁衍之地,因卑禾羌首领良愿献地称臣,献
鲜水海、允谷盐池,平地美草等予大汉,和帝时筑龙耆城,命金城西部都尉在此屯田。
马超领兵至允吾,想他当年随父到湟中与羌人聚会,这里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山脚下牛羊遍地,如今城池废弃,田地荒芜,放眼望去,河道淤积,枯草凄凄,一片萧条景象。
杨阜调来尹奉、赵昂等大小官员,按照诸葛亮将令,先疏通渠道,沿浩门水修建城墙,疏通渠道部署屯田之事。
马超则率领军兵修葺旧城,发布榜文招纳逃入深山的百姓,马上就要开春,愿迁徙入城的不但分与土地,还发放粮食种子,提供耕牛帮助种地,五年内免征赋税。
半月过去,并无一人前来登记,反将士兵们忙得不可开交,放下刀剑拿起锄头,实在干不习惯,尤其那些氐人士兵,更是怨声载道。
杨千万有些懊悔,埋怨道:“早知如此,便该留下那些鲜卑人,让他们修城种地,我等只做监工该多好。”
“此言极是!”马超一拍大腿站起来,感叹道:“汉王果然高瞻远瞩,不杀俘虏大有深意,这些人不比牛马好使?”
几人遂商议,接下来对敌,打了胜仗要多抓俘虏,将其关起来做劳力,杀了还得埋尸,多累得慌?
不一日诸葛亮领兵至允吾,众人出迎,见孔明气度儒雅,飘然自若,无不为之心折,这些官员先前都见过庞统,以为卧龙也是丑陋狂浪之人,如今方知卧龙风采卓绝。
不过对诸葛亮随行的武将,却又大感失望,老的须发皓白,小的乳臭未干,虽然中原战事紧急,这也太不将西凉豪杰当回事了吧?
见礼之后,杨阜将叛军情况禀告,言道:“今麹演招兵买马,彻里吉招聚羌人,皆野心勃勃,司马懿又到西凉,若沆瀣一气,恐难对付,请军师早伐之。”
马超也请令道:“司马懿挑动西凉之乱,皆因吾二人之仇。某受汉王厚恩,两次起死回生,未有寸功相报。愿请为先锋,征讨羌人归顺,斩司马懿首级,以报主公。”
诸葛亮摇着羽扇笑道:“自孟起诛韩遂后,西凉已平。麹演之流造反,百姓与其他羌人未必与他同心,若出兵伐之,皆以为朝廷不辨是非,反逼其铤而走险也!今允吾已收,可出榜安民,联络羌胡愿从朝廷者,重赏招募,以为后援。再以大军临之,外阻其势,内离其交,贼如无根之萍,一战可定矣!”
杨阜忧心道:“此计若只对羌胡,必能成功,只恐司马懿老谋深算,久之必为大患。”
诸葛亮笑道:“司马懿今在河西,其行踪诡秘,难以猝除。今吾与孟起屯兵于此,其急欲报仇,必会挑动各路叛军前来决战。湟中山险地远,若群贼逃避山中,难以平复,吾等以逸待劳,侯贼尽出时,一举讨平,则可一劳永逸。”
杨阜点头道:“进山狩猎,不如掘坑待虎!”
“军师高见!”众人无不叹服,自此军中浮躁之气尽失,各自秣马厉兵,养精蓄锐。
不一日羌人大军杀到允吾,汉军早在河岸布防,此时河水已经解冻,骑兵无法过河,只好扎营造船,两军隔河对峙。
诸葛亮依然不做理会,此时马乐已赶至军中,命其带檄深入湟中,广发榜文告谕诸羌,为彻里吉胁迫,不得已起兵者朝廷不予追究,若能斩贼平乱者另有封赏,一时间羌人内部动荡,各自猜疑,皆不愿打头阵。
半月之后羌人大军赶至,彻里吉大怒,召集各头领训话,传令搭设浮桥,要以铁车碾平金城。
诸葛亮传令按兵不动,命黄忠、马超、杨岳、尹奉轮流布防,每日亲自巡视河岸。
虽在边境,却一刻也不闲着,早上在军营排兵布阵,下午又到城外指点屯田,晚上还要掌灯批阅公文,将士吏民看到无不震动,军中风气为之一新。
第659章 权衡利弊
建安二十三年,又是一个早春。
北方春寒料峭,南方已是花开遍地,大江东去,曲阿海军基地外,涟漪照人。
汉王刘琦长身立于港口,望着涛涛江水,衣袂飘飘,身旁一人身高七尺,方面紫髯,与江水深邃的双眸精光闪烁。
守孝三年的吴侯孙权,终于走出甘露寺,江东君臣无不引颈观望,有期待也有忐忑。
当年孙权不顾群臣议论,将东吴军政暂托刘琦代管,如今三年过去,刘琦贵为汉王,拥有半壁江山,即将中兴汉室,孙氏基业该如何抉择?
江东安定数年,刘琦推行新政,政通人和,军民欢悦,屡次北方传来战事,无不庆幸,这时候谁也不想再有战事发生。
良久之后,孙权回身看向顾雍等人,慨然道:“吾出东海,自此再无吴军矣!”
顾雍躬身道:“吴侯神武聪睿,此去定能开疆拓土,成封狼居胥之功。”
江东诸人神色各异,都随着顾雍施礼:“愿君侯此去旗开得胜。”
孙权微微颔首,转身又向刘琦深施一礼:“吾与大王相识,不负此生。”
三年卧薪尝胆,孙权也已释怀,放下过去重新审视自己,英雄不问出处,要凭自己的本事建功立业。
刘琦还礼道:“大江东去,浪涛英雄,将军此去,恐一去不回!”
“那便一去不回!”孙权傲然一笑,又恢复那个坐领江东的孙仲谋气势,远眺大海,朗声道:“大丈夫不立功名,与这逝水何异?”
刘琦不再多言,抱拳道:“此去郑重!”
孙权也是当世英雄,不然也无法在乱世立足,被后世许多人颂扬,如今揭开身份之谜,又没有江东世家的掣肘,如鸟出牢笼,龙归大海,可以尽情发挥,必定有意想不到的创举。
孙权大笑,与众人告别,迈步踏上战舰,于船头抱拳道:“请诸位静候佳音!”
船队顺水而下,船上卫温、诸葛直两员大将,统领三千水军,齐声高喊:“大汉威武!”
卫温是孙权远亲,最善造船出航,孙权深知其本事,亲自挑选的第一位出海将领,诸葛直则是刘琦根据历史记载推荐,这两人正是历史上拓荒南海的功臣。
三千水军有孙家旧将,也有吴国太心腹,另外是从岭南招募的士兵,还有五百善驾船的山越,基本个个都会修船认路,再加上装配指南针,找到琉球岛应该不难。
原本刘琦打算让船队从岭南出发,直接跨越海峡找到台湾岛,但孙权急于证实身世,找到那些辜负孙家的海盗报仇,决意要去琉球岛,只好就近从曲阿出发。
船队远去,不多时海平面上只剩下几只帆影,众人才收回目光,即便是顾雍这些知道内情的人,也想不到孙权竟如此干脆的离开江东,去了凶险难测的大海深处。
心中猜疑的同时,也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孙权临行交代,显然已将江东归属于刘琦,大汉即将再兴,他们岂不又是中兴功臣?
众人跟在刘琦身后转回建业,各自想着心事,前方战事他们参与不上,内政又有荆州许多人才,再不立功,今后想在朝堂立足,简直难如登天。
回到城中,刘琦示意众人各去忙碌,安排好孙权,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该是到北方收拾残局的时候了。
正准备去看望曹仁,却见顾雍去而复返,问道:“今南方已定,曹氏苟延残喘,鲜卑肆虐河北,公孙康觊觎幽州,大王北定中原,可有良策?”
刘琦笑道:“曹丕、轲比能、公孙康三方并不齐心,不过乌合之众,孤此番北上,无需用计,大军临之,破敌如秋风扫叶耳!”
顾雍言道:“大王神武,天下尽知,只是三军并发,需用钱粮无数。今中原初定,淮南未复生机,不知粮草从何而出?”
刘琦轻叹道:“连年征战,即便以江南之富,也难支应,孤正为此事忧心。”
顾雍道:“吾等江东之民,虽不能随大王讨叛平敌,亦愿为国家出力,情愿将家产奉于朝廷,愿早日除暴,安定天下,扬我大汉之威。”
“当真?”刘琦眼睛一亮,看着顾雍:“此先生之意,还是江东众人之意?”
顾雍言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臣等食朝廷俸禄者?顾氏愿为先驱,捐赠家产为朝廷绵薄之力,另将多余土地缴公,与大王同进退,与大汉共荣辱。”
“明公真乃大义之人!”刘琦大喜,虽然现在军中粮草勉强够用,但如果这些世家肯捐献,那就能打一个富裕仗。
汉代世家本就权力大,尤其刘秀靠世家起家,东汉后期更是门阀士族控制朝廷,大到朝堂上的袁家、杨家这些历代高官,小到地方士族盘根错节,不管皇帝还是地方官,都被其左右。
像顾家这样的大族,一家就能组建一支万人军队,加上宗族子弟都在官府任职,根深蒂固,这也是孙权到后期不惜杀功臣,也要打压四大家族的原因。
这一点和当初的刘表颇为相似,只是刘表年迈,长子患病,次子年幼,已经躺平自保,孙权毕竟是枭雄,不甘认命,只能痛下杀手,否则孙家的基业也就结束了。
刘琦在江东推行的第一项新政,就是废除察举制,改为科举,当然和历史上的科举有所区别,是按术科考试,即便是推举上来的子弟,入仕前也要参加考试,合格者才能录用。
此举曾引起轩然大波,江东士族极为不满,原本很配合重新核算土地的,一反常态推三阻四,虽然不敢动武,暗地里却没少阻挠。
现在以顾雍为首的代表愿捐赠钱粮,交出多余的土地,刘琦哪能听不出他们的弦外之音,这是归心认主的表示,当然也想换取功劳,再进一步。
政治就是权衡利弊的过程,刘琦也不会拒人千里之外,当下与顾雍商议,由他首倡义举,支援兴汉,成规模后以江东为楷模,逐步推行全国。
讨论完毕,刘琦言道:“诸公心念国家,大公无私,可为当世楷模矣,孤当公诸于《兴汉报》上!若后辈俊杰愿为国出力,可随孤北上,好男儿建功正当时。”
钱粮当然多多益善,别看中原饱经战乱,那些世家豪族的私货还有不少,都眼巴巴地等待投机,机会可以给,但能否立功,还要看各族子弟的实力,否则用这些来权衡功劳,岂不是成了卖官鬻爵的灵帝?
第660章 挥师北进
寿春一战,曹操阵亡,曹仁、曹彰、陈矫等主力被擒,徐州兵马全军覆没,此战对魏军的打击,不亚于蜀汉的夷陵之战。
刘琦派陈矫劝降众将,将司马懿为报私仇利用曹丕阴谋如实告知,如今司马懿去了西凉,曹丕却骑虎难下,成了千古罪人,曹氏宗族子弟当与他划清界限。
曹丕勾结外族,引狼入室,曹仁不予置喙,但得知此事却暴跳如雷,想曹操出生入死创下的基业,竟毁于司马氏之手,见大势已去,万念俱灰,于甘露寺削发为僧,出家去了。
曹彰倍感无奈,自请到谯郡为曹操守墓,典满和许仪也愿同往,他们本就是曹操的护卫之后,曹操待如己出,尤其典满更是在曹府长大,一同守丧也在情理之中。
刘琦也知曹彰心思,守孝三年之后,河北局势已有定论,甚至曹氏已经灭亡,曹彰若还有当年的雄心,便可从军报国,不会再受人非议。
在曹操众弟子之中,曹昂和曹彰是武将类型,为人豪迈,胸藏大志,只可惜都英年早逝,甚至曹彰之死可能是曹丕阴谋,这一次远离朝堂之争,至少能多活几年。
安排完江东之事,刘琦带着顾邵、陆绩回到中原,已是三月,众文武齐到东郡拜见。
武将以关羽为首,有张飞、黄盖、张任、吴懿、臧霸、徐盛、丁奉等。
谋士以庞统为首,有庞统、周瑜、马良、吕范、向宠、陈震等。
再加上年轻一辈关平、句扶、张翼、凌统、王基、王双、关兴、顾邵、陆绩等人,已是人才济济。
虽然还有一半文武征战在外,但凭眼前的这些人才,刘琦就有信心一举扫平河北,更广阔的未来还在等着他。
关羽、周瑜各禀报军情,刘琦却感慨万千,转眼到这个乱世已是十年,这些名将虽已改变命运,却挡不住岁月侵蚀,鬓间已生白发,怎能不叫人感慨?
英雄易老,美人迟暮,世间事总让人惆怅无奈,往事如烟,唯有功名能垂后世。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胸怀大志,矢志报国,在这乱世精彩一舞,载誉史册,足矣!
如果还在那个时代里,或许还是996的坚定践行者!
此时胜券在握,刘琦心中激动,却不得不按捺情绪,反倒一脸愁容,慨然道:“今中原虽定,然河北未平,天子遭曹贼挟持,百姓有倒悬之急,亟待吾等救援。孤不敢有半分懈怠,望诸位再接再厉,扫清四海,荡平天下,勤王救难。”
众将也都意气奋发,齐声道:“愿随大王再兴汉室。”
刘琦朗声道:“吾自承家父、皇叔之志以来,为国家除奸佞,为百姓清太平,誓愿匡扶朝廷,中兴汉室,今有百万雄师,文武齐备,诸公用命,必能建功立业!”
关羽见刘琦到此时还记着刘备托付,大为感动,上前抱拳道:“昔日兄长托付犹在耳边,今曹氏未灭,奸佞未除,吾等常怀愧疚!关某虽不才,愿为先锋,直取邯郸,擒杀曹贼余孽,诛灭胡虏叛贼,上报国恩,下慰兄长。”
张飞赶忙出列道:“俺也一样!”
“二位叔父暂退,孤早有谋划!”刘琦示意二人归位,扫视众将言道:“今曹丕苟延残喘,河北动荡,吾意分兵三路,一举渡河讨逆。以云长为左平北都督取黎阳攻魏郡,公瑾为右平北都督夺平原取渤海,孤自为中军,收复河北之后,与诸公会师蓟城,高奏凯歌。”
“遵命!”关羽丹凤眼微微张开,一道精光闪过,欣然领命。
周瑜则显然有些错愕,但当着众文武之面,又知道刘琦如此安排必有原因,也出列领命。
刘琦赐二人节钺印绶,命法正为关羽军师,吕范为周瑜参军,各领所部文武官员,即日整顿兵马,三日后于仓亭誓师出征。
众人散去,周瑜留下问道:“大王先前命吾打造舟船,自青州渡海取辽东,袭公孙康之后,今日临阵变化,莫不是因在下不能胜任?”
刘琦早知道周瑜有此疑问,请他到书房坐下,言道:“若论当今文武之中,取辽东非公瑾莫属。然都督已是不惑之年,此去辽东辗转万里,恐非三五年不能回转,凶险未知……”
“大王竟以为周瑜乃怕死之人?”周瑜怫然不悦,抱拳道:“大丈既食军禄,当报国尽忠,战死疆场,幸也!辽东虽远,亦在某指掌之间,岂可因此而坏兴汉大计?”
刘琦慨然道:“吾与公瑾相识虽晚,不敢冒称知己,亦敬重都督之才。今曹氏大势已去,不过螳臂当车而已,汉室将兴,都督若不能见证,岂不叫人遗憾?况公孙康已从右北平出兵,攘外需先安内,都督领江东众将取渤海,与辽东军正面交锋,孤别遣陆伯言率江东群英攻其后,可一举全胜。”
此次会师,刘琦看到这些英雄皆老,尤其周瑜历史上因水土不服,有暴毙巴丘的先例,更不忍心让他去辽东冒险,远征还是交给年轻人,以免客死他乡,悲剧重演。
周瑜本也是阔达之人,见刘琦不是因他不能统兵,而是担心意外,也不再坚持,朗笑道:“大王心念臣等安危,岂敢不肝脑涂地,以死相报?”
三日之后,汉军大会于大河南岸,马良早命人筑坛恭候,刘琦遥指北方道:“曹丕不识时务,公孙康、轲比能助纣为虐!今幸天不绝炎汉,孤与诸位将军讨逆除贼,勤王兴汉。”
众文武齐声道贺,放眼望去,只见大河解冻,浊流翻滚,冲破封冻的冰层,将其卷入浪涛之中,两岸草色泛起新绿,一片生机。
此时朝阳升起,春风正紧,三军列于河上,铠甲鲜明,旌旗猎猎,众将端坐马上,征袍飞舞。
刘琦缓步登坛,放眼望去,江山如画,三军整齐,绵长的号角和震天的鼓声,让人热血沸腾。
刘琦接过香烛祭拜天地,命左右行酒,马良宣读檄文,激励三军扫灭奸佞,驱逐胡虏,勤王救民,中兴汉室。
礼毕,刘琦把宝剑站立高台,朗声道:“大河涛涛,长江汹涌,南北二水,当为华夏血脉,川流不息,华夏不灭!”
“华夏不灭!华夏不灭!华夏不灭……”
三军振臂高呼,响彻大河两岸,如春雷惊破这冬日的沉寂!
第661章 三路出兵
次日一早,刘琦亲自将关羽、周瑜及众将送出东门,众将依依惜别,最终一战,也将是大家建功立业最后的机会。
从河南到河北,兖州境内有两个重要渡口,正是濮阳西边的白马津,和东阿的苍亭津,另外还有青州境内的高唐港。
当年官渡之战,袁曹在白马、仓亭大战,颜良、文丑首战便被曹军斩杀,曹操后来也曾与袁尚在黎阳大战,足见这两个渡口的位置重要性。
这一次刘琦兵分三路北上,自己在仓亭对战北面夏侯惇主力,关羽往白马津攻黎阳,周瑜替换陆逊,从青州取平原,沿海岸线进发,水陆并进攻渤海。
陆逊则与一众年轻小将奇袭辽东,配了太史慈和韩当两名老将,太史慈曾避乱辽东三年韩当则是辽西人,二人熟悉地理,又统兵多年,可与陆逊相辅相成。
回到府衙,刘琦重新升帐议事,以张飞为大将,赵云、魏延为左右护军,马良、李严为参军,顾邵、陆绩为主簿、记室,众将各司其职,整顿兵马准备渡河北上。
众将散去,刘琦问庞统:“陆、顾二人此番到军中历练,士元以为此二人才干如何?”
庞统与江东世家交往甚密,对这二人也十分熟悉,不假思索答道:“陆子可谓驽马,有逸足之力,顾子可谓驽牛,能负重致远也。此二人有郡国之才,暂留军中点算钱粮,核查功勋足矣。”
刘琦失笑道:“这岂不是牛马组合?”
庞统疑惑道:“此言何意?”
“一时感慨而已!”刘琦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回归正题问道,刘琦言道:“今虽战船器械足备,将士养精蓄锐,但夏侯惇在北岸经营一年,防守甚严,先生有何良策破敌?”
庞统笑道:“昔日曹操在仓亭打破袁绍,乃用声东击西之计,何不还施彼身:魏水军弱不能敌对,可先渡河与之交锋,却另派一支人马渡高唐北进。夏侯惇必以为我用暗渡陈仓之计,必会亲自去救,此时全力攻北寨,趁东南风烧其大寨,可大获成功。”
刘琦笑道,问道:“凤雏之计果然出人意料,今夏侯惇并无军师辅佐,必会中计。”
庞统言道:“兵者诡道也,虚者实之,实者虚之。纵然夏侯惇有所防备,高唐一路兵一旦上岸,与我南北呼应,其势亦必败矣!”
“军师所言极是!”刘琦深以为然,如今魏军不但缺兵,而且少将,夏侯惇无人可用,虚虚实实,叫他难以防范。
庞统才定计,刘琦便想到魏延,若论偷袭单推一路,文长就是不二人选,只要一路攻破,夏侯惇就左支右绌,招架不住。
刘琦大笑道:“昔日曹操败袁绍于河北,今其困守冀州,可谓重蹈覆辙,因果轮回。”
……
关公辞别刘琦,与法正带着众将领兵西行,至濮阳休整,商议攻黎阳之事。
于禁、张郃在白马驻兵半年,满宠布兵防御,用铁链封锁宿胥口,舟船无法通过,两军隔河对峙。
李典献策从河内绕行,与文聘合兵一处,自修武出兵,一路北上直取魏郡,关平、寇封等年轻小将则主张直接渡河,杀到对岸去。
关羽沉吟不决,见法正在那里一言不发,示意众人暂退,问道:“某若强渡大河,难免损兵折将,若绕道河内,又要调兵月余,曹休亦有防备,军师意下如何?”
法正微微一笑,不答反问道:“君侯可知敌我众将对公作何评价?”
“嗯?”关羽大感意外,抚须思索半晌,忽然笑道:“关某不过解良一武夫,数载流亡江湖,幸遇兄长、翼德,方能建功报国,今蒙汉王器重,封侯拜将,匡扶汉室,此生足矣!某做事从来不负忠义二字,问心无愧,何惧他人议论?”
法正点头道:“云长光明磊落,实为大丈夫也!然性情高傲,睥睨群豪,颇受人议论,人言君侯刚而自矜,公以为然否?”
“唔——”关羽双目眯起,抓着长髯浑身紧绷,一股杀气猛然透出,随后又收敛起来,掀须大笑道:“若是当年追随兄长之关羽,此论倒也合理。然某历经数变,多蒙汉王器重,诸葛军师指点,遍观诸子百家,又与李典曼成研讨春秋,早已豁然通达。此论只识往日关羽,不知今日云长也!”
法正见关羽竟能直面自己的缺点,欣慰点头,笑道:“子曰:吾未见能见其过而内自讼者也。君侯今为其一,君子检身,常若有过,君侯有此高见,果非昔日关云长矣!”
关羽抚须淡淡一笑,又疑惑道:“军师因何有此一问?”
两人本来在谈论军事,法正却顾左右而言他,大战在即,关羽知道他绝不会无的放矢。
法正笑道:“既然世人皆如此评价将军,可否以此面目示人?吾有一计,可叫曹休束手而降,取黎阳不费吹灰之力。”
关羽抚须道:“军师若有妙计破敌,某就是扮那吕布,又有何妨?”
二人商议一番,次日领兵来至白马大营,于禁、张郃、贺齐等将出迎,只见营寨绵延,三军肃整,不由暗自点头。
来到中军大帐,众将见礼,于禁禀报军情,半年来整饬兵马,如今三军士气高涨,兵精粮足,正该一鼓作气攻破黎阳。
关羽听罢冷笑连连,抚须斜睥着于禁:“于将军既如此自信,何以至今未能拿下黎阳?”
于禁被关羽看得头皮发麻,低头道:“未得大王将令,末将练兵蓄锐,随时待命。”
张郃也抱拳道:“将军威名盖世,魏军上下闻风丧蛋,吾等正要仰仗君侯虎威破敌。”
关羽冷声道:“汉王早命尔等便宜行事,早定河内,至今却未发一兵一卒,才命关某领兵至此。汝二人莫不是因曹氏旧将,不肯用命,故而懈怠,延误军机?”
于禁大惊,忙与张郃跪地道:“我二人本为汉臣,弃暗投明归顺汉王,忠心天地可鉴,望君侯明察。”
“某平生最恨反复小人!”关羽抚须呵斥道:“汝等二臣贼子,三易其主,安敢在我面前妄言忠义?”
第662章 故技重施
此言一出,满堂大惊,不仅于禁、张郃震惊,贺齐、吾粲几位江东文武脸上也难看至极,他们虽然不算降将,但心有戚戚。
都知道关羽忠义无双,秉性高傲,果然对降将没有好脸色,这些人都内心极其敏感,连黄权都低着头不说话,其他人就可想而知。
关平和寇封本打算劝说两句,抬头见关羽面罩寒霜,也不敢说话,帐中众人噤若寒蝉,落针可闻。
法正出列劝道:“二将深受大王器重,多年来屡立功劳,足见忠勇。今正当同心破曹之时,请君侯放下成见,合力讨贼才是。”
“哼哼,某觑河北诸贼如草芥耳,何须这许多人?”关羽傲然一笑。
即日便将于禁、张郃调至后军,负责督运粮草,看守营寨,不叫他二人杀敌立功。此言一出,满堂大惊,不仅于禁、张郃震惊,贺齐、吾粲几位江东文武脸上也难看至极,他们虽然不算降将,但心有戚戚。
都知道关羽忠义无双,秉性高傲,果然对降将没有好脸色,这些人都内心极其敏感,连黄权都低着头不说话,其他人就可想而知。
关平和寇封本打算劝说两句,抬头见关羽面罩寒霜,也不敢说话,帐中众人噤若寒蝉,落针可闻。
法正出列劝道:“二将深受大王器重,多年来屡立功劳,足见忠勇。今正当同心破曹之时,请君侯放下成见,合力讨贼才是。”
“哼哼,某觑河北诸贼如草芥耳,何须这许多人?”关羽傲然一笑。
即日便将于禁、张郃调至后军,不叫他二人杀敌立功,命贺齐、关平为先锋,准备舟船,明日到南岸渡河。
消息传出,汉军满营震动,没想到关羽才到军中,便免于禁、张郃,给了一个下马威,将士无不谨慎小心,战战兢兢。
当夜关羽在寨中设宴,与众将会面,席间众人唯唯诺诺,酒宴气氛十分紧张,不但没有半分欢愉之气,反倒令人压抑窒息。
正紧绷之时,忽然士兵来报,后营起火,众人以为劫营,匆忙出帐迎敌,关羽全身披挂,出了帐外正要上马,士兵却报有人失火,并非劫营。
关羽勃然大怒,命人将于禁、张郃押至帐下,冷喝道:“大王以汝二人为大将,尔等懈怠不战。吾今令尔看守营寨,又失火烧了粮草,要你二人何用?”
“将军,我等尚未交接防务,这……”他们刚到后营,还未发两句牢骚,忽然就起火,这上哪说理去?
关羽厉喝道:“汝等本为大将,理当巡视全营,今到后营又如此懈怠,莫不是不服关某将令?”
看关羽丹凤眼曝睁,杀气腾腾,于禁、张郃低头无言,满腔怨气不知如何申诉。
“犯某军令,就当正法!”关羽轻抚长髯,传令左右护卫将二人推出帐外斩首。
法正忙劝道:“未曾出师,先斩大将,于军不利,望君侯三思。”
关羽云长怒气不息,沉声道:“若不看军师之面,某必斩汝二人之首。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各杖责三十。”
二人敢怒不敢言,被护卫拉出去,就在帐外行刑,众人无不战栗,关平在后面暗暗拉了几次关羽衣袖,却无济于事。
等行刑完毕,关羽传令道:“汝二人既无心厮杀,便留守后营,不必出战。”
于、张二人怒满胸膛,盯着关羽咬牙切齿,双目似欲喷出火来,想刘琦对他们十分礼遇,何曾遭过这等羞辱?
关羽抚须斜睥二人,冷哼道:“吾知汝二人心中不服,且看某取河北、斩曹丕,再报于汉王,自有定论。”
二人含恨而退,关羽命王平、廖化巡营,次日整顿兵马,征讨曹休,张郃、于禁降为黄权副将,看守白马大寨。
文武各去休息,躺在帐中无不心事重重,尤其那些降服将士,关羽如此藐视降兵,连立功的大将都如此苛责,百般刁难,他们这些小喽啰还有出头之日吗?
于、张二人回到后营,虽经黄权安抚,派人送来药草疗伤,但心中依然不平,密议私情。
张郃咬牙道:“汉王尚对我等恩遇有加,委以重任,关羽目中无人,欺我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禁无奈叹道:“关羽秉性如此,今日你我虽受辱,但汉王却有知遇之恩,此时若与他争执,于军不利。非但你我有性命只有,也辜负汉王信任呐!”
张郃握拳道:“难道就任他霸凌不成?”
于禁思索再三,言道:“且等伤势稍愈,你我便自去拜见汉王。那时关羽不在营中,黄权有足以守寨,既不与他相争,也不影响军情。到了汉王那里,也不必申冤,只请命杀敌,待他日庆功之时,再与他理论不迟。”
“此计甚善!”张郃咬牙点头,大骂道:“人狂必有祸,狗狂挨砖头,关羽妄自尊大,迟早必吃大亏。”
正发牢骚之时,却见帐门掀开,正是法正连夜来探视,问道:“二位将军伤势如何?”
二人忙欠身还礼,张郃气道:“区区皮肉之伤,何足挂齿?只是今日之事,军师也看在眼里,分明是关将军针对我等。如此欺人,岂不叫人寒心?”
于禁忙示意张郃住口,抱拳道:“今日若非先生出言,吾二人性命不保,此恩不忘,必有后报!”
三人曾在豫章共事三年之久,彼此交情也不错,今日受了这等委屈,见到法正,张郃已经双目泛红。
法正却道:“二位也不必谢我,其实那把火,正是在下放的。”
“啊这?”张郃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法正:“军师这是何意?”
于禁也拍手苦叹道:“先生你可害苦了我们了。”
法正却笑道:“吾正有一件奇功送与二位将军。”
张郃一怔,问道:“莫不是先生故意如此,是让我二人去追随汉王左右,陪王伴驾,就近立功?”
于禁却似有所悟,摇头道:“儁乂如此说话,未免小看军师为人,此事既然军师尽知,莫非便是苦肉计?”
“苦肉计?”张郃愕然,叫苦道:“此计黄盖早已在淮南用过,正是曹休吃了大亏,焉能再中计?这不是叫我二人白挨一顿打?”
法正却笑道:“岂不闻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此计对别人无用,恰对曹休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