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壹心道长
“长生天都保护不了我们的勇士,哪里的神仙敢口出狂言?”
丹拉听闻有人抢他的饭碗,怒气冲冲赶回大帐,掀开帐门闯进去,顿时傻了眼。
只见大帐中间,一名道长鹤发童颜,青衫银丝,正在步罡踏斗,气质出尘,飘飘然如仙人降世,胡薄正与众人跪在香案前,虔诚膜拜。
丹拉本想狠狠羞辱这所谓的神仙,待见到真人浑身一震,为其气度所慑,站在门口拄着拐杖瞠目结舌,如同泥塑一般。
居姿职随后跟进来,见此情形也是一怔,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此人身上竟起了一层光晕,果然是神仙降世不成?
一盏茶的工夫,道长礼毕,走到案前焚烧黄表,以剑挑开桌上的铜锅,只见热气腾腾,里面正烧开一锅油。
惊愕之间,那道长竟伸手放进翻滚的油锅里,在一片倒吸冷气的嘶嘶声中,两根手指夹着一块牛胛骨,白眉之下神情凝重。
胡薄吃惊不已,半张着嘴巴站起来,小心翼翼问道:“仙长,吉凶如何?”
道长放下牛骨,摇头叹道:“此乃大凶之兆!”
“啊?”胡薄大惊,脸色惨变。
“这位道长如何称呼?”丹拉回过神来,上下打量着老道,见他是个汉人,冷声问道:“不知你在何处修行,可有洞府?”
那道长神色不动,淡淡答道:“贫道壹心,乃昆仑山一散修。近年来于崆峒山修炼,正准备西归,途经此处,见山中杀气冲天,戾气极重,故来查探。”
丹拉冷笑道:“道长是中原人,不去帮汉军,却来帮我们匈奴,莫不是他们派来的奸细?”
壹心淡笑道:“贫道乃化外之人,数百年修炼,早已忘了出身,凡事但看气运天数,不看人伦五行。汉人也好,匈奴也罢,顺天意而为,方可助贫道积累功德,早脱红尘。”
“数百年,切……”丹拉斜睥着老道,想要说些什么,嘴巴张了张,却忽然低下头。
他话到嘴边,见老道眼眸中闪过一道寒光,顿时心头一颤,背后冒出冷汗,后半句话竟没敢说出来。
胡薄赶紧请二人入座,大笑道:“祭师不必怀疑,壹心道长的出现,正是长生天的引导,气运既然在我们这里,胜利也必将属于我们!”
丹拉只是点头含糊答应,虽然不知道这老道用什么方法,短短两个时辰就让左贤王敬如上宾,但却不敢再多说什么。
刚才那一眼,让他忽然对这位道长有了忌惮,总觉得他飘然的身姿背后,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盯着自己,让他心中发毛。
壹心却抚须叹道:“气运虽在大王身上,但此关历经千年修建,早有山神守护,为其所阻,一时难分高下。”
“原来他们有山神暗助,怪不得!”胡薄恍然大悟,忙道:“仙长有什么破解之法?只要你能帮我们破关,任何条件,本王都愿意答应,金银财宝,任你开口。”
壹心却缓缓摇头道:“贫道远离红尘,一心修炼,积累功德,要那些黄白之物何用?”
胡薄虽然粗莽,但也懂得人情世故,见这道长只是卜算吉凶,却不愿出手相助,必定有条件,只好说道:“本王手里也只有这些俗物,如果能有助于仙长修炼的东西,你尽管开口。”
壹心言道:“倒也简单,方才贫道见大王麾下勇士不畏刀枪,十分勇猛。贫道游历四方,正为广纳秘术,修行得道,可否将此术传授在下?”
“这怎么可能?”正低头的丹拉忽然跳了起来,挥舞着权杖大叫道:“这是长生天的神术,萨满祭司历代相传,绝不能外泄。”
胡薄却不做理会,只是看着壹心道长:“仙长学了我们的秘术,该不会告知汉人来对付我们吧?”
“非也!”壹心摇头道:“贫道方才所言,皆可指天发誓,若有半句虚言,当遭五雷轰顶。贫道游历四方,可驱动山精鬼怪,但常被各处妖孽所破,若能将此术用于随从身上,便可多一分安全,仅此而已。”
丹拉脸色大变,忙道:“大王不要信他,汉人诡计多端,他一定是敌军派来的奸细。”
胡薄站起身来,踱步思索良久,又问道:“仙长果真能助本王拿下萧关?”
“这有何难?”壹心抚须笑道:“这山神虽有些道行,但贫道只需略施小计,便可叫他束手无策。大王若不肯信,贫道可先助大王取胜一场,再来商议破关之事,如何?”
“好,一言为定!”胡薄大喜,忙走到壹心面前,躬身问道:“不知仙长要用什么法术,能不能让我们开开眼界,也好让我们的祭司心甘情愿献出秘术。”
壹心道长挥动拂尘稽首道:“法术非机缘巧合不可见,诸位肉眼凡胎,能看到多少,但看个人机缘了。”
“好好好!”胡薄连连点头,眼里充满期待。
刚才这仙长到帐中,用桃木剑斩了附在自己身上的邪祟,分明看到黄纸上出现血痕,刚才又从油锅里徒手取出兽骨,他已经信了八九分。
此时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两军交锋,更为了满足好奇之心,活了大半辈子,他还从未见过真正的神仙和法术。
居姿职听得云里雾里,直到这时候才插上话:“刚才道长说这里有凶兆,接下来该如何破解?”
壹心抬手掐算一阵,言道:“此关为山神守护,强攻只会徒增伤亡,大王可将人马后撤十里之外,退出山神守护地界,贫道再布下一阵,便可化凶为吉。”
“好,就按你说的办!”胡薄没有丝毫犹豫,很干脆地点头同意。
丹拉忙道:“大王,现在半途而废,恐怕……”
“不必多说了!”胡薄抬手打断他,冷声道:“你用了萨满神术,还不能破关,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丹拉脸色十分难看,低下头不再说话,死了那一千长生勇士,他已经没有话语权了。
近一月进攻无果,关中又来了援军,其实胡薄早有退兵之意,只是伤亡众多,面子上下不来勉强死撑着。
这老道来的正好,如果能反败为胜固然更好,如果他只是个骗子,将他杀了再顺势退兵不迟。
胡薄不再理丹拉,迫不及待问壹心:“仙长,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壹心站起身来,缓缓道:“天机不可泄露,大王只需听贫道调度,见吾施法即可!”
第634章 鞠躬尽瘁
刘琦下江东会见孙权,命荀彧统管政事,诸葛亮治理中原,掌管军政,再加上庞统、法正,根本无需他担心。
为免卧龙又操劳过度,又调马良、费祎、董允、张承、顾谭五人辅佐,既为分担压力,也为培养人才。
这一日诸葛亮正与刘晔商议改进霹雳车,研制新型的床弩军械,结合原来秦弩和战车优势,用机关发射弩箭,专为对付北方骑兵。
马谡求见禀报道:“军师,河内细作来报,司马懿因病告职,离了军营往陆浑山而去,实则下落不明。”
“哦?”诸葛亮放下手中枪柄粗细的弩箭,轻摇羽扇沉吟不语。
刘晔抚须道:“司马仲达城府极深,今家破人亡,一心要找马超报仇,岂肯善罢甘休,恐另有谋算。”
马谡点头道:“司马懿在河内布局,若非天意,马将军早已殒命,今回西凉平叛,莫非他也去了西凉?”
诸葛亮轻叹一声,摇头道:“如此看来,西凉之乱,恐与司马有关。”
刘晔也是极聪明之人,马上想到了这一点,忙道:“此人若到西凉,恐马孟起及众文武难以敌对,当早派军师前往,以防万一。”
诸葛亮对二人吩咐道:“此事不可泄露,以免人心震动,吾自有安排。”
先让刘晔去安排赶造器械,派人请来关羽、法正、庞统等议事。
关羽抱拳道:“某与夏侯惇隔河对峙,此贼气焰嚣张,近日大河结冰,军师莫非要用兵北上?”
诸葛亮微微摇头,言道:“吾近日夜观天象,见荧惑西移,西北有将星黯淡,恐关中有变,欲前往巡视,中原之事,便有劳诸公了。”
关羽丹凤眼睁开,抚须道:“军师莫非担心马孟起不能平叛?”
“非也,西凉各处之乱,不过宵小之辈,不足为虑!”诸葛亮言道:“然天象有变,吾心不安,只去关中,防患于未然而已。”
庞统揪着胡须笑道:“孔明受大王嘱托,坐镇中原,治理政事,三军之帅怎能轻离?不如让我走一趟吧!”
诸葛亮言道:“中原已定,有云长坐镇,二位筹划机谋,诸位辅佐政事足矣!今陇右稍有发展,再遭大乱,必赤地千里,百年不兴,如断朝廷一臂,吾受汉王托付关中之事,不可不防。”
庞统挑眉叹道:“孔明啊孔明,你还是太过谨慎了些!”
关羽抱拳道:“今中原百废待兴,有军师筹策,军政畅和,民心安乐。关某不过一武夫,只会治军安逸,安民治政,恐力有不逮。”
诸葛亮环顾众人,抱拳道:“论运筹策於帷幄之中,吾不如孝直、士元!论枹鼓练兵,大会军阵,吾不如云长、翼德;论治理地方,安抚百姓,吾不如季常、文伟。诸公只需齐心协力,中原来年必入正轨。”
庞统仰天大笑道:“汉王曾说过: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孔明此言看似谦虚,实则自夸全能全才,无一不能,我等不过一能之才。”
“士元休得取消!”诸葛亮正色道:“近日所议,既为国家大事,亦亮肺腑之言。”
法正闻言摇头失笑,一直不曾开口,关羽抚须蹙眉,费祎等人更是莫名其妙,就因为星象有变,诸葛亮便轻离中军,未免小题大做。
庞统从小与诸葛亮相熟,加之生性洒脱,斗嘴习惯了,也不再与他争辩,拱手道:“孔明做事向来都有主张,既已有决策,我等从命便是。”
诸葛亮又对关羽嘱咐道:“吾此番去关中,短则数月,年后便回,多则经年,唯恐世事难料。今汉王下江东,诸位内事不决可问荀文若,外事不决可由孝直定,若有大事,驰报汉王则可,无需与我商议,坐失良机。”
关羽抱拳道:“中原暂无战事,可由关平随军师往关中,沿途也好有个照应。”
诸葛亮笑道:“河北战事将发,正是男儿建功立业之时,关平随君侯征杀,方有用武之地,关中诸将,吾自有安排。”
众人见诸葛亮已有决策,便不再多言,各自散去准备,庞统本来还想说些什么,见法正坐着不动,便拍拍屁股也先行一步。
法正问道:“国之大事,动辄关乎江山存亡,黎民生死,果真能以星象论乎?孔明执意要去关中,莫非另有隐情?”
“吾知此事瞒不过孝直!”诸葛亮无奈一叹,便将猜测司马懿去西凉之事说了一遍。
法正闻言骂道:“国家兴衰,成王败寇,生死各有天命,司马氏历代官宦,却因私人恩怨挑动天下之乱,此等祸国殃民之贼,千刀万剐犹不为过。”
诸葛亮言道:“吾恐孟起为其所害,亦为保陇上百姓,不得不先去一步,防患于未然。”
“如此重任,非公不能胜任!”法正微微点头,忽然又笑道:“但西凉边塞之地,苦寒荒蛮,此去千里之外,战事恐要经年累月,你可要遭老罪喽!”
诸葛亮轻摇羽扇,淡淡道:“亮生逢乱世,本以为报国无门,故寄情山林而已。幸得主公器重,两顾茅庐,今喜见汉室将兴,岂容奸佞逞能?亮尽展所能,深感汉王厚恩,虽肝脑涂地无以为报,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真国士也!”法正见诸葛亮一本正经,只好言归正传,献策道:“关中安定,全在陇右,陇右之要,尽在金城。今西凉之乱,乃各郡豪族不服政令,为人所蛊惑,各图私利。而马超威服羌人久矣,羌人之叛,实因地远山险,不明局势耳!公若能据金城,怀柔羌族,慑之以武,抚之以理,令其归心,则豪族之乱不足为惧。纵司马懿到彼,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诸葛亮抱拳道:“孝直高见,亮领教了。”
法正也深知诸葛亮之能,说话点到为止,告辞而去,诸葛亮正向刘琦写信,马谡又来拜访。
入内言道:“军师往西凉平乱,马谡不才,愿追随左右,早晚聆听教诲。”
诸葛亮对马谡一直颇为欣赏,笑问道:“幼常愚有何妙策?”
马谡答道:“西凉民风彪悍,豪杰恃远不服,平叛不难,然今日破之,大军班师,明日复叛,难以治本。吾闻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今汉室将兴,军师若能服其心,则可保西凉百年安定。”
“英雄所见略同也!”诸葛亮闻言大笑,见其与法正不谋而合,遂决定带在身边,参赞军机。
第635章 障眼法
胡遵虽勉强守住萧关,但那匈奴死士不畏刀枪,凶悍非常,让他心有余悸,如果再来一批,恐怕难以守住。
与守将、卢水胡王彭嘉等商议对策,叫士兵到山上多砍伐树木,准备柴草,万不得已,便将关墙下扔满柴草,纵火焚烧。
折腾了大半天,次日全军严阵以待,却不见匈奴兵来进攻,胡遵在关楼上翘望,只见敌营静悄悄,不见人马走动,暗道不好。
忙下城对彭嘉言道:“吾料昨日那匈奴死士仅有一批,匈奴见攻城无果,已退兵矣!”
“岂有此理!”彭嘉大怒道:“杀了我的族人还想走吗?”
请守将打开关门,派兵追击,先前匈奴兵进入安定,在山中捕猎觅食,与打猎的卢水胡人相遇,将其杀死,这才是彭嘉亲自出兵的主要原因。
胡遵也为此事扼腕叹息,匈奴人果然知难而退,此一去纵虎归山,后患无穷,但追出去恐怕又非其对手,反遭重创。
正犹豫之时,守将匆匆而来,拿着一封书信:“邹太守得到苏则密报,要我等牵制匈奴。”胡遵看过书信,顿足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为时晚矣!”
原来邹岐得到名士苏则报信,他在河北召集北地军民三千余人,已设计将掉头的匈奴兵杀死,正趁虚往贺兰山进发,欲一举剿灭其老巢,请邹岐设法牵制匈奴主力。
苏则字文师,扶风人氏,年少以博学多才、品行端正闻名乡里,举为孝廉,后曹操征辟公府,不肯就任,因三辅大乱而避难北地。
邹岐也曾慕名去请,但一直没找到其踪影,没想到突然就来了一封书信,得知其保护北地百姓,号召军民对抗匈奴,不由大喜,忙向胡遵传令,叫他见机而动,可考虑放开萧关,诱敌深入。
但匈奴已经退走,胡遵懊悔不已,见彭嘉欲追敌报仇,便请守将派兵搬出关楼下的石块,疏通通道打开关门。
彭嘉要为族人报仇不假,其实更想抢夺匈奴人的战马,这些年他们的地盘草地越来越差,牛羊马匹越来越少,再不设法壮大,就有灭族之患。
卢水胡人先去追敌,胡遵领步兵随后接应,出关直三五里外,于六盘山脚下险要处布兵,打探前方消息。
过六盘山往北,沿葫芦河有一处险要峡谷,山势上下错落,到春夏雨水充沛,河水形成瀑布,水雾弥漫,如青龙吞吐烟云,当地人叫做青龙潭。
入冬之后,河水干涸,青龙潭悬崖之上悬挂冰锥,形状各异,一处粗如水缸的冰锥背后,壹心道长正与胡薄等人布阵。
壹心言道:“此处有青龙之气,吾借龙神之力,可挡山神法力,稍后追兵到此,大王见吾五色令旗,依号令驱兵杀出,必获全胜。”
胡薄将信将疑,但还是传下将令,将人马分作五部,亲自带领一千精骑,藏于后山之中,单等瀑布上的旗号。
匈奴人走后,壹心身后的道童忍不住问道:“主人,我们绕路西行,本已误了行程,为何还要在此消磨时日,助这素不相识的匈奴人?”
壹心双目微眯,冷声道:“马超封征西大将军,知北地匈奴叛乱,吾料其必会前来支援,若能将其消灭于此,可事半功倍矣!”
原来这老道正是司马懿假扮,从河内到西凉,一路上多有不便,便扮做游方道士,从龙门渡河到关中,途径安定,正好碰到此处战事,便来助战。
道童就是心腹家将,言道:“就怕马超牵挂家事,未必亲来。”
司马懿言道:“纵然马超不来,吾助匈奴破萧关,便可牵制关中兵马,西凉有四弟主持大事,马超未到,足以应对。吾等此番去西凉,无有亲信,那匈奴秘术正好可培养死士,需知欲速则不达。”
正说话之时,前方峡谷中烟尘激荡,大队人马追来,司马懿向前探出半身,手持黄旗准备,待看到前队兵马出现在瀑布之下,马上挥动旗帜。
前方居姿职领兵突出,拦住追兵去路,两军稍作对峙,便在峡谷中厮杀起来,后方汉军源源不断赶至,都来助战。
司马懿观察一阵,见前军就要抵挡不住,再挥动红、绿二旗,左右伏兵杀出,将敌军截断,两军混战之时,又取出黑旗,后方又有伏兵杀出,将追兵围在核心,进退不得。
山谷中杀声震天,人喊马嘶,回响不绝,不多时岸边血流成河,很快被冻成冰瀑,夕阳下猩红刺目。
待到追兵自知不敌,奋力突围时,司马懿才挥动最后的皂旗,胡薄终于出动,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将只剩最后一口气的追兵杀得人仰马翻,彻底大乱。
不多时追兵便全军覆没,匈奴兵一扫半个多月屡战不利的阴霾,无不纵马欢呼,踩踏在满地血泥的路面上,十分解恨。
司马懿面沉似水,自冰柱后缓缓走出,转眼已是仙风道骨,超然世外的神态,他哪里懂什么法术,不过是以此为障眼法,暗施展机谋而已。
“仙长,你果然料事如神!”此一战让胡薄对司马懿彻底信服,满脸红光,激动问道:“现在杀回去,能否拿下萧关?”
司马懿蹙眉道:“萧关尚有山神护佑,恐一时难以攻破。”
胡薄急道:“既然天道助我匈奴,仙长一定有办法对付那山神。”
司马懿故作为难道:“此处有青龙之力,贫道尚可做法应对,若到关下,恐要费一番周折。明年三月便是西池王母蟠桃大会,贫道正要赶回昆仑山,这……”
胡薄哪里听不出司马懿的意思,马上叫过丹拉,吩咐道:“稍后再回关下安营扎寨,你将秘术连夜传授仙长。道长记着你的人情,他日到蟠桃会上拿了好处,说不定还能分你一些,正好助我长生天神威。”
到了此时,丹拉哪里还敢不服,赶忙点头答应,如果真能拿下萧关,杀进中原,付出这点代价还是值得的。
胡薄命居姿职为先锋,再领兵杀回萧关,得知半途上有汉军仓皇撤退,不禁大笑道:“这些可怜的汉人,没有了山神和关城保护,只会像兔子一样逃跑。”
第636章 攻破萧关
胡遵探知卢水胡中伏,还未来得及去救,已被匈奴消灭,便知中计,慌忙领兵退回关内。
傍晚时分,匈奴兵卷土重来,围在关下叫嚣,纵马往来奔驰,气焰十分嚣张。
副将脸色十分难看,关内器械消耗殆尽,军卒疲惫,匈奴人再来进攻,恐怕很难守住。
胡遵无奈道:“吾本欲诱敌深入,沿途设伏徐徐除之,谁知匈奴竟也用此计。今卢水胡援军被灭,关中兵力不足,更不敢开关诱敌,当速向邹郡守求援。”
副将连夜派人报信,胡遵召集守军鼓舞士气,虽说匈奴人气势汹汹,但他们不知老巢正被攻击,再有半月,苏则就能成功,叫他们进退不得,葬身六盘山。
次日匈奴又准备器械攻打萧关,胡遵正指挥士兵守城,忽然探马来报,西凉援军已到安定,由马超部将庞德领兵,叫胡遵依计行事,诱匈奴入关。
胡遵略感失望,蹙眉道:“这庞德武艺如何?”
副将言道:“听说此人与马超不相伯仲。”
胡遵心中不满,冷笑道:“这都是自夸之词,吹牛谁不会啊?我还能与关羽、张飞打个平手呢!”
副将无奈笑道:“邹郡守已传下将令,西凉军正埋伏于卧虎岭下,还是依计行事吧!”
“早用吾计,卢水胡何至于被杀?”胡遵毕竟年轻气盛,对邹岐也有不满,埋怨两句,传令行事。
汉军坚守一日,将所有物资器械全都用光,天黑后人马撤出瓦亭山,连夜退到三关口,胡遵则选精兵与庞德埋伏于卧虎岭,准备一雪前耻。
……
匈奴大营中,司马懿独设一座营帐,命从人布置下八卦图,焚香点蜡故弄玄虚,自己则坐于案前揣摩匈奴的萨满秘术。
原来这种秘术会让人丧失心智,变作傀儡,需选精壮男子逐一用药,少则半月,多则三月,能否成功还看运气,丹拉作为大祭司,也只练成一千名长生勇士。
司马懿对此秘术颇为满意,如今他一心报仇雪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许多与司马氏亲近之人都已远离,加之身在异乡,正缺少心腹死士,这傀儡正好可用。
正熟悉之时,胡薄进帐言道:“仙长,虽然杀了部分守军,但萧关还是一样难攻,你何时能搞定那山神?”
今日催兵攻打萧关,又折损一千多人,几乎一半兵力都死在关下,匈奴兵对攻城已是心有余悸。
司马懿淡淡道:“大王勿忧,贫道已布成阵法,少则三日,多则七日,便可困住山神,助大王破关。”
神仙打架,胡薄也插不上手,见帐中经幡阵法布得整齐,不敢多打扰,只好无奈退出。
次日一早,匈奴又来攻打关隘,冲到关门前却不见任何动静,齐齐一愣,只见关上旌旗飘动,不见人影。
居姿职在后方督阵,见此情形不由大喜,忙命士兵爬城破门,派人报知胡薄,汉军撤退。
胡薄惊喜不已,亲自出帐来看,只见士兵已经登上关头,正里应外合清理土石,不由仰天长啸。
萧关攻破,仿佛去掉心头千斤巨石,整个人都轻松许多,兴冲冲来到法帐,钻进去却见壹心道长正与两名道童沉睡,帐中香火早已熄灭。
司马懿听到动静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冷喝道:“大王擅闯吾阵,若破坏阵法,放走山神不说,还可能反噬贫道,岂有此理!”
“呃……”胡薄回过神来,指着地上烟火冷清的阵法,吃吃道:“仙长,萧关……已经拿下了,这山神……”
司马懿眼神微凛,猛然站起来,惊呼道:“不好!”
胡薄惊得连退数步,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司马懿指着地上刚被他踩踏过的一堆灰烬,神色凝重:“吾昨夜已将山神困于八卦阵中,却被大王踏破一门,被他又趁机逃走。”
“啊这?”胡薄赶忙跺跺脚,旋即摆手大笑道:“不妨事,本王已经拿下萧关,这山神没有了去处,也不用怕他了。”
正在此时,居姿职前来请令道:“大王,汉军自知不敌,已经退走,末将愿趁胜追击,一鼓作气杀进临泾城。”
“本王正有此意!”胡薄点头道:“拿下安定,分了物资再庆功不迟”
司马懿劝道:“走脱山神非同小可,大王还要多加谨慎。”
“萧关已在本王掌握之中,这是属于长生天的势力!”胡薄仰天大笑,此时已觉前方再无关隘能阻挡他的骑兵,握拳道:“是时候叫汉军知道,匈奴勇士真正的实力了。”
胡薄命居姿职继续进兵,传令兵马进入萧关,再三邀请司马懿暂留两日,好庆功道谢。
童子收拾法器,不解道:“主人既已计成,又拿到秘术,为何还不上路?”
司马懿言道:“萧关乃关中门户,守军本该死战,今弃关而去,必定有诈!吾料必是西凉援军已至,于前方险要处设伏,此诱敌之计也!”
那童子也是司马氏一族的子弟,颇为聪慧,言道:“西凉援军到了安定,却无多大动静,看来并非马超到此。”
司马懿冷声道:“欲除马超,需先断其臂膀!”
收拾好行装来到关中,胡薄亲自迎接司马懿,已彻底将他当做神仙对待,丹拉也敬畏十分,将秘术心得和盘托出,以求长生之药,昨夜吃了一粒仙丹,简直回春三十年,龙精虎猛。
司马懿站在关头,抚须观察周围山势,缓缓道:“贫道观此山尚有汉室气运护持,那山神不知所踪,大王不可疏忽,需早做防备。”
胡薄小心翼翼地看向四周,见山上古松摇曳,放眼望去一片萧条肃杀,问道:“还请仙长施法,彻底消除那些气运,至于那山神,本王有长生天护佑,不怕他。”
司马懿掐指测算,口中念念有词,在关墙上来回走了一圈,言道:“贫道可在关中再布一阵,助大王永镇此关。”
胡薄闻言大喜,忙躬身道:“有请仙长出手,今后匈奴踏入中原,定会为仙长盖庙塑身,供奉香火。”
司马懿言道:“此阵对付王室气运,恐会耗尽贫道精气,半年内布不得阵,御不得风,与常人相似。事成之后,还请大王派人送贫道一程。”
胡薄大为感动,拍着胸膛言道:“仙长放心,等阵法布好之后,本王派一百名部落勇士护送仙长西行。”
第637章 白马将军
冬日的晨风,寒彻肌骨,铠甲上结了一层薄霜,西凉军埋伏在卧虎岭中,纹丝不动。
胡遵亲自在悬崖上一棵古松背后,裹着挂满松枝的羊皮袄观察地势,前方峡谷延伸开去,山中一片死寂,还不见匈奴兵追来。
低头看去,庞德正亲自喂白马吃草料,此人身形高大魁伟,面色黑里透红,倒是典型的西北汉子,被汉王亲自封为“白马将军”,想必也是有些实力的吧?
天下传言汉王刘琦有世祖光武用兵之能,更有高祖识人用人之术,如果庞德没有几分实力,是不会轻易赐号的。
但也不排除有拉拢马超之意,如果庞德挡不住匈奴兵,那可就弄巧成拙,引狼入室了。
不多时看到远处尘土飞扬,胡遵忙下了山崖,向庞德禀报敌情,抱拳道:“关中安危,全拜托将军了!”
庞德紧束战甲,提刀上马,冷声道:“某于此处迎敌,但看将贼斩首,便趁乱杀出,取回萧关。”
胡遵忙道:“匈奴武将个个骁勇,卢水胡几位头领都被其所杀,将军不可大意。”
庞德指着胡遵皮袄大笑道:“某视匈奴如这袄上松枝耳,小将军只管埋伏便是。”
胡遵无权调动庞德,见他如此托大,本想再劝,但敌军将至,只好先埋伏于后方,见机行事。
安定守军埋伏好之后,庞德领西凉军后退一箭地摆开阵势,横刀立马站在大刀中央,只等匈奴兵杀至。
这是他离开马超父子后独自带兵第一战,不想背后袭击,免得被人所笑,前军抵挡,后军埋伏,也是常用战法,并不算冒险。
汉王刘琦后来也曾评价他抬棺死战之举,直言大将当报死战之心,唯有如此,才能无往不利。但也要知己知彼,不可狂妄自大,自信和自负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马蹄声震,匈奴骑兵跨过山岗,如潮水般涌过来,见前方有一军拦阻,纷纷勒马徘徊,如群狼一般四面包抄上来。
庞德跨坐白马,手持青铜刀,对付已然没落,又军纪涣散的匈奴人,目光坚毅而自信。
居姿职统兵多年,见眼前的骑兵阵容整齐,装备精良,不由两眼冒光,打马上前喝道:“什么人敢拦住本将去路?”
庞德提刀冷声道:“某乃大汉白马将军庞德,特来此取汝人头!”
居姿职冷笑道:“不自量力,将你的大刀留下,白马送给我,本将饶你一命。”
作为从小与马一起长大的匈奴人,他们一眼就能看出马匹的好坏,对面这支骑兵不但装备好,那匹白马更是马王级别,比自己的坐骑强了不止一个档次,怎能不眼红?
“哼,白马?”庞德微哼一声,缓缓抬起大刀:“定叫尔有来无回!”
希聿聿——
胯下白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杀气,昂首引颈长嘶,猛然间撒开四蹄,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来得好!”居姿职先前大胜一场,根本不将汉军看在眼里,也纵马杀出。
咣——
两人都是用刀,互不相让,重重地撞击在一起,火星冒起。
“哼!还有几分本事!”居姿职双臂发麻,心中暗惊,更觊觎那宝马宝刀,圈马又杀过来。
庞德已试探出对方实力,拨马与居姿职再战,大刀接连翻滚,如怒龙搅海,转眼便将对方的刀势完全压制。
此一战意在立威杀敌,更有不少人暗中观战,一出手便铆足气力,杀招频出。
一阵剧烈的兵器撞击声中,居姿职脸色逐渐变得狰狞起来,对方不但招式狠辣,而且力气强盛,数合之间已让他应接不暇。
居姿职心惊不已,已发现此人武艺在自己之上,如此厉害的守将先前却不见出关,忙横刀架住,气喘吁吁问道:“你究竟是何方人士?”
“嘿嘿,汗流浃背了吧?”庞德见对方额头冒汗,冷声道:“记住了,某乃西凉庞德是也!”
话音未落,手中大刀翻转,刀尖闪着寒光,划破空气,带着呼啸之声,斩向对方的腰腹。
居姿职已被杀得双臂酸麻,看这一刀来得十分凌厉,哪里还敢硬接,想要拨马躲避依然来不及了,滋溜一声从马背上滑了下去,消失不见。
这是匈奴人惯用的招式,骑者抱住马脖子,用腿勾住马背,关键时刻能躲避箭矢,在疾驰的马背上捡起倒地的猎物。
“嗷——”
先前在萧关之下,胡薄就曾以此招斩杀汉将,此时居姿职为躲避杀招又用出来,一样惊险刺激,身后匈奴兵都举着兵器欢呼起来。
呼声未绝,却见庞德双眸陡然收缩,大刀并未收回,反转动刀刃,如神龙摆尾,带过一片耀眼的寒光,斩向战马的脖子。
噗——
居姿职躲过杀招,正自庆幸,便觉一股寒气到头顶,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庞德连人带马一起砍了脑袋。
咕嘟嘟——
两颗硕大的头颅掉在地上,鲜血如喷泉般冒起,冬日里还能看到白色的热气升腾。
匈奴兵举着兵刃、撮着嘴唇,笑容全都僵在脸上,其实两人交手也不过十合而已。
“杀!”庞德对胡人这些伎俩早已了然于胸,一刀斩了居姿职,挥刀便向匈奴军冲杀过去。
咚咚咚——
与此同时,后方山谷中鼓声大作,胡遵领伏兵杀出,这等激动人心的场面,让汉军士气大振,奋力拉拽弓弦射向敌军背后。
那些匈奴兵看到庞德杀来,哪里还敢撄锋,顿时吓得四散奔逃,纷纷打马避让,后方又被伏兵乱箭射杀,无数人倒地,前后挤作一团。
轰隆隆——
庞德带领的这支西凉骑兵,可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精锐,其中不少是羌人和氐人,对匈奴人充满天生的仇恨,无不奋勇向前。
庞德一马当先,白马如同一道闪电,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凄厉的惨叫不断传来,大刀横扫过去,匈奴兵便倒下数人,根本无人能挡。
战马悲鸣,人影翻飞,气势汹汹的匈奴兵,在遇到装备精良、训练有素,骑术又完全不亚于他们的西凉军时,劣势尽显,如同一盘散沙任人宰割。
“白马、白马——”
匈奴军溃不成军,尤其看到庞德追来,更是发出鬼魅的怪叫,奋力拍打坐骑,亡命奔逃。
第638章 血染萧关
卧虎岭中,战马嘶鸣,金铁相交,整个战场一片混乱。
匈奴兵的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主将被杀,被西凉军完全压制,本就军纪涣散的人马溃不成军。
兵败如山倒,又被胡遵领兵袭击背后,腹背受敌,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窜,完全忘了抵抗。
新仇旧恨,所有的汉军疯狂怒吼,手持兵刃杀向眼前的匈奴人,既为保家卫国,也为杀敌立功。
不到半个时辰,乘兴而来的匈奴兵便被杀散,只有数百残骑狼狈逃走,留下满地尸体,无主的战马簇拥在一起,低鸣不已。
“某去取贼首,小将军速来接应!”庞德马不停蹄,领西凉军趁胜追击。
“真不愧白马将军之名!”这一战杀得胡遵热血沸腾,只一个庞德就让他大开眼界,心服口服,马超等将又是何等风采?
心中愈发向往中原之战,留下五百人照顾伤残士兵,收拢战马送回临泾,其余士兵随后赶往萧关,有如此大将,保塞匈奴何足为惧?
萧关内的广场之上,壹心道长又在摆阵做法,命人于正中央挖下一个大坑,说在这里埋下一根神柱,便可永镇萧关。
神柱上的符咒要用大祭司和牛马鲜血做成诛杀,请丹拉割破中指,盛了半碗血,画好符咒后,先将石柱放在坑内,用木板虚掩,铺上黄沙。
随后又取牛头马首摆在坑前做成祭坛,以丹拉的法杖挂起经幡插在坑上,待朝阳升起,洒圣水于四周,命二童子念经烧纸,三日神柱可成。
北面山崖下的府衙内,丹拉脸色苍白,喝着羊汤低骂道:“报复,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胡薄在门口抱着胳膊观看,摇头道:“大祭祀不必多疑,没有壹心道长,我们根本进不了萧关,如果真能将长生天的气运连接在这里,你将是第二位匈奴萨满神祭祀!”
“我差点就死了!”丹拉端碗的手剧烈颤抖着,羊汤洒了出来,刚才放血的时候,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胡薄笑道:“仙长不也回赠你三粒补气丹吗?连本王都羡慕不来呢!”
丹拉微哼一声,这才脸色好看一些,俯身扒着桌边,伸长脖子就碗喝汤,本就枯瘦的身躯感觉随时要飘起来。
“我们北匈奴才是长生天之子,草原上真正的王……”
胡薄正在畅想未来,忽然关门口一阵骚乱,便见许多骑兵仓惶闯进来,差点冲撞到正在布阵的道童。
胡薄大怒,冲出门大口道:“哪个部落的混蛋,敢冲撞长生天神?”
“白马,白马……”逃回来的士兵神色惊慌,挤在东北的墙角里瑟瑟发抖。
“发生什么事了?”胡薄见进门的士兵越来越多,终于认出来是居姿职的部下,脸色大变。
还算有镇定的人,报知居姿职中伏,被一名白马将军斩杀,汉军正追赶杀来。
“岂有此理!”胡薄勃然大怒,马上传令出兵,要为居姿职报仇。
司马懿言道:“那白马将军必是山神暗中相助,大王若去,恐遭不测。”
胡薄正要翻身上马,闻言身躯一僵,忙问道:“这该如何是好?”
司马懿指着关门:“关内已被贫道布下阵势,大王可命人马暂往关外退去,只选精兵守住门口,不可叫败军冲撞阵法,可斩此人。”
胡薄将信将疑,看逃回的士兵越来越多,关头上号角吹响,追兵将至,匆忙照计行事,命逃兵撤出关内,带兵往阵后拒敌。
这萧关依山势长城而建,专为防备胡人,外面关墙高大,关门窄小,内部却敞开大门,是为方便调兵转运物资,逃回的匈奴兵虽然惊慌,但看到法杖和长生天的旗子,纷纷拨马让开两旁,往外门挤过去。
关内乱作一团,匈奴兵正挤在门口,庞德已领兵追至,双方都是骑兵,来势极快,直冲入关城内,见有人拦在关前,看装扮便知是胡薄。
“哼,螳臂当车!”庞德冷然一哼,纵马直取贼酋。
胡薄见庞德不逼阵法直冲过来,不由大惊,怒吼道:“大胆,不要冲撞我长生天神灵!”
眼前地上一滩血迹,摆着牛头马首,烧着纸钱,青烟袅袅,这是羌胡祭祀神灵的方式,庞德在西凉早已司空见惯。
胡薄要是不喊,庞德或许会稍稍避开,这一喊,却让庞德恼怒起来,低吼一声纵马跃起,马蹄狠狠踏向权杖上的旗子。
匈奴嚣张跋扈,就要将他们的神灵狠狠踩在脚下!
噗通——
在胡薄的怒吼声中,庞德连人带马坠入陷坑之内,激荡起一片黄沙升腾,混合着青烟,看不清里面情形。
此时后面的西凉军也紧随而至,冲杀过来,身后的骑兵收势不住,全都撞入陷坑之内,人马翻滚,惨叫连天。
胡薄见庞德回了祭旗,踏坏阵法,怒不可遏,挥动狼牙棒带兵发动反击。
长生天在匈奴人心中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庞德此举无疑激怒了所有人,匈奴兵见白马将军不在,自关门口折返而回,与西凉军混杀在一起。
两军正在关内混杀,那陷坑烟尘中一道黑影晃动,却见一人竟从挣扎的人群中钻出来,纵身一跃,跳出土坑,正是庞德。
庞德不慎跌入陷阱,白马早被那石柱戳破腹部死亡,又被后来的士兵压得头晕眼花,好不容易爬出来,见周围全是匈奴兵,挥刀乱砍,连杀数人。
“该死的山神!”胡薄在乱军看到庞德还活着,愈发认定是神仙相助,纵马直冲过来,举起狼牙棒便砸了下去。
庞德刚在土坑边上站稳,还未喘过气来,迎头便见敌骑兵冲来,狼牙棒劈头盖脸砸下,急忙横刀招架。
砰——
胡薄的实力更在居姿职之上,又是在马上,庞德身上已经带伤哪里接得住,只觉双臂一软,又被砸得掉进陷坑中。
“死、死……”胡薄怒气不休,舞动狼牙棒,怒吼着不断砸下去。
庞德背后挨了一棒,顿时口喷鲜血倒在人堆里,接连又被狼牙棒砸中脑袋,和坑里的西凉军人马俱被砸成肉泥,变成一座血池。
西凉军也未想到这关中还有埋伏,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见庞德被杀,士气大跌,又往回逃走。
第639章 命中贵人
胡薄将坑内的人马砸得如肉泥一般,狼牙棒上沾满血肉,兀自不解恨,还要领兵追杀西凉军。
就在此时,关上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扭头看去,见壹心道长正在关头摇晃铜铃,手持桃木剑指向东方,朗声道:“大王,穷寇莫追。”
胡薄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忌惮山神的厉害,将兵马喝退,打马来到陷坑旁,望着满地狼藉血污,脸色铁青。
司马懿在关头烧了三道黄表,缓步下城,继续摇晃铜铃,将灰烬洒落血坑内,却是长出一口气。
胡薄下了马,疑惑道:“仙长,这阵……还能用吗?”
司马懿大笑道:“大王有所不知,此神柱得人血献祭,山神又恰被贫道封在坑内,非但阵法已成,威力更增十倍。”
“还能这样?”胡薄愕然,怒气顿时消了大半,也大笑道:“有了长生天保护,去长安本王也不怕了。”
司马懿言道:“神柱已成,请速掩埋土坑,铺上砖石,叮嘱军中严密保守此事,只要后人找不出石柱所在,便可永镇萧关。”
胡薄深以为然,马上派人照办,传下将令告诫三军,神柱的秘密谁敢泄露,就是背叛长生天,要遭万虫噬骨之罪。
回到府衙,司马懿命童子收拾行装,准备起程西行。
胡薄忙道:“萧关尚未拿下,仙长若是走了,我们该怎么办呐?”
虽然又是一场大胜,但兵马已经折损过半,大将居姿职被杀,胡薄忽觉势单力薄,离不开壹心道长了。
司马懿言道:“萧关山神已被贫道封印,大王此去无人能挡。过了萧关,便是汉室疆境,此乃两国气运相争,关乎天道,非贫道所能干涉。”
胡薄问道:“如何才能增加气运?”
司马懿看向一脸幽怨的丹拉:“这就要全仗大祭司了。”
“我?”丹拉一怔。
司马懿点头道:“匈奴气运皆在长生天,贫道已用大祭司鲜血,将长生天神力接引在神柱之上,只需大祭司按常规祭祀,持之以恒,如导流入海,大事可成。”
“原来如此!”胡薄恍然,轻抚丹拉肩膀:“大祭司,匈奴的成败,可都在你身上了。”
丹拉本以为这老道故意放他的血,是蓄意报复,没想到还有这层深意,顿时精神一振,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霍然起身,拍着胸膛大声道:“大王放心,丹拉从来都是长生天最忠诚的神侍。”
胡薄还有心结交司马懿,一边吩咐安排庆功酒宴,一边遵守诺言,选一百勇士护送道长。
这些随从从居姿职的部众选拔,告知他们白马将军并不厉害,而是有山神暗助,被仙长封印,才将庞德斩杀,为其报仇。
这些匈奴兵早被庞德杀得胆寒,听闻司马懿有如此本事,无不敬服,心甘情愿护送他去昆仑。
吃喝完毕司马懿又赠送丹拉十颗指头大小的红色丹丸:“此乃补血丹,大祭司可酌情服用,切记不可贪吃,过犹不及。”
丹拉此时对司马懿再次感激敬畏,忙双手接过,当场服下一粒,不多时便觉浑身发热,力气恢复大半,不由心生感激,同时也自惭不已,不该以凡人之心度先人之腹。
不知何时天空竟飘起了雪花,转眼地面泛白,将那些血腥场面覆盖,只有关内那个大坑,还映出黑红的底色。
胡薄亲自将司马懿送出关外,抓着司马懿袍袖一脸不舍:“仙长此去西天,不知本王什么时候才能再睹仙颜。”
司马懿微微蹙眉,总觉得这话不太吉利,嘴上却说道:“贫道看大王命相极贵,必能成大事。吾此番昆仑之行若顺利,三五年便可转回,必设法为大王求得长生不老之药,助大王争霸天下。”
“哎呀呀——你真是本王命中贵人!”胡薄激动得双目放光,回头对那一百名护卫大声吩咐道:
“你们都听好了,此次保护仙长西行,就如同保护本王去祭祀长生天一样。他赶路便是本王赶路,他休息便是本王休息,他修炼……便是他修炼,一定要平安将仙长送到!如果路上有了什么差错,你们便不用再回来了,长生天也不会收留你们!都记住了吗?”
“遵命!”那匈奴护卫齐声大喝,这样的神圣使命让他们满面红光。
司马懿谢过胡薄,带着一百匈奴士兵,离了萧关北上,渐渐隐没在大雪之中。
胡薄收兵入关,派人回部落报信,叫族人尽快送些牛羊来,关内粮草早被用光,现在虽然有了地盘,没有粮食也无法过冬。
丹拉见胡薄无意进兵,言道:“汉军败走,山神也被封印,大王为何还不出兵?”
胡薄叹了口气,无奈道:“三万精兵只剩下一万,居姿职又阵亡,还是等援军到了再说吧!”
壹心道长走后,丹拉似乎又恢复了自信,献策道:“我军虽然损失不小,但安定守军也死了一大半,大王不趁此机会进兵,一鼓作气拿下临泾,等长安援兵赶到,就会前功尽弃。”
“你说得对!”胡薄猛然醒悟,他只有保塞部落的一万多援军,但汉人的兵力却是源源不断的,等下去反而错失机会。
立刻传令集合人马,先拿下萧关南部三关口,临行时又向丹拉要了两粒补血丹,以防阵前受伤,来不及救治。
胡薄走后,丹拉又服了一粒补血,他已将此丹药当作仙丹,被胡薄要走两颗肉疼不已。
如此神奇的功效,就算不用补血,强身健体也有大用,万一胡薄真受了重伤回来,全被他讨去吃了,那可就亏大了。
躺在房内想着近日种种事情,如同做梦一般,他做了一辈子祭司,却从未见过长生天真神,这壹心道长布个阵法,竟能接引长生天,也庆幸遇到了贵人。
正梦到自己晋升神侍,忽然一股寒风吹来,打了个激灵醒来,却原来是屋内火盆熄灭,将他冻醒,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喊了几声护卫,外面只有寒风呼啸,丹拉实在不愿爬出被窝添火,低骂几声,从枕头底下又摸出两粒补血丹服下。
刚觉得身上暖和,忽然气血翻涌,喉头发甜,一股鲜血便从嘴里喷出来,那种感觉与蹿稀相似,根本不受控制。
丹拉只觉五脏翻腾,大惊失色,才挣扎起身要开口叫喊,血水连同胃里的食物一起喷涌出来,七窍流血,身躯如开了口的水囊,倒挂在床边渐渐干瘪。
第640章 玉面郎君
胡遵得知庞德在萧关中伏阵亡,大感意外,自知不敌匈奴,弃了三关口,烧毁辎重领兵退回临泾。
西凉军折损大半,只逃回来数百骑兵,他们久随庞德,个个神情悲愤,愿留下等候援军,为庞德报仇。
太守邹岐坐立不安,不住埋怨胡遵:“本府早就说过,放开萧关乃是纵虎入门,你偏偏不听。如今搭上了庞将军一条性命,安定告急,如之奈何?”
胡遵却心中不服气,明明他计策成功,斩杀匈奴大将,想起两次中伏,蹙眉道:“那胡薄勇而无谋,我军屡败,吾料匈奴军中必有高人指点。”
“年轻人急功好利,你这是火中取栗,安知匈奴之患?”邹岐以为胡遵是找借口,摇头叹道:“幸得天保大汉百姓,若不是这场大雪,临泾危矣。汝临时用计,却叫我为千古罪人也!”
“明府勿忧!长安援军将至,又有苏文师毁其老巢,匈奴已是无根之萍,不足以进兵!”胡遵抱拳道:“兵法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愚以为当先查出这幕后之人,待援军到时,便可将其一网打尽。”
邹岐见胡遵还在推卸责任,对他大感失望,拂袖道:“这安定小地,容不下汝等大志之人!你还是自回家乡,往长安另寻出路去吧!”
“明府……”胡遵大惊,见邹岐背转身去,躬身道:“先生,学生一心报国安民,绝无半分贪功之心呐!”
“吾知汝有大将之才,但浅水难养蛟龙,休要耽误了你的前程!”邹岐拂袖转入后堂去了。
胡遵等了半晌,见堂后再无动静,只好黯然一叹,躬身退出府衙,外面已是鹅毛大雪,只身站在大街之上,天地茫茫,愈发显得孤寂。
稍作犹豫,胡遵暗自咬牙,转身往东街走去,那里还有三五好友,没有官府支持,他也要查清匈奴幕后之人。
……
没有人能料到,河西之乱,竟是因为一个女人!
武威豪杰颜俊,性情疏狂,喜好行侠仗义,在祁连绿林中颇有名望,加之天生俊俏,人称“玉面郎君”。
听闻马超之妹马云禄,年轻貌美,又天生好武,英气不凡,遂生爱慕之心,亲自登门求亲。
马家世代公侯,哪里看得上这些江湖草莽,连马府大门都未进去,便被轰了出来,一时间成为河西笑谈。
颜俊恼羞成怒,自认为堂堂一代大侠,竟被马家如此羞辱,暗中集合江湖好友,准备等马云禄外出狩猎时将其劫持,生米煮成熟饭。
不料马家耳目众多,走漏了消息,反被马云禄设下埋伏,死伤惨重,颜俊败逃祁连山中,暗暗发誓要报此仇。
山中落魄之时恰遇到一位高人,指点他联合祁连山各处绿林马贼,这些山贼多曾被马家打压追杀,此时马超不在,必会起兵。
颜俊遂联合麹演等起兵,本以为能一雪前耻,谁知杀到武威城下,又被马云禄领马家骑击破,狼狈逃走。
武威叛乱暂时平定,但贼人啸聚张掖,足有两万余,已成大患,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府衙之中,武威太守看着手臂绑着绷带的马乐,一脸愁容,马家军虽然杀退了颜俊,但毕竟都是家将,损伤惨重,无法再次对敌。
“山丹的马场决不能叫贼人占去!”马乐同样愁眉紧锁,忧心道:“王祕知道马场所在,这该如何是好?”
王祕本是马家马场的家丁,因为一次运送马料被强盗拦截,恰好被路过的颜俊所救,因此心生感激,向马云禄求亲便是王祕的主意,事败后因怕责罚追随颜俊而去。
郭宪痛苦地揉着眉心,叹道:“西凉各郡皆乱,彼此不能相救,终必为贼逐破。今外无援军,内无大将,若非马将军从天而降,已成死局,如之奈何?”
“郭府君不必忧心,虽然兄长不在,但有我在这里,谁也休想踏进武威半步。”
门外脚步踏着积雪咯吱作响,走进来一位身形修长的女子,内穿紫色软甲,外罩锦袍,腰中挎长剑,柳眉倒竖,面带寒霜,显得飒爽英姿。
郭宪叹道:“小郡主虽勇武,但西凉之乱,非颜俊江湖草莽可比,那和鸾、黄华皆州郡都尉,深知用兵之法,不可大意。”
这女子正是槐里侯马腾之女,马超的幺妹马云禄,从小好武,与马超一起学艺,枪法出众,虽然很少领兵,但军中少有人是她的对手,因此性情矜骄,普通男子都不放在眼里。
马云禄微扬着下巴,娇哼道:“就那三个跳梁小丑,无需兄长来,等到冰雪消融,我带一支兵马,便可将他们灭了。”
马乐深知小姐秉性,郭宪如此说只会适得其反,忙道:“郡主既然忧心讨贼,就该赶紧征兵训练才是,否则开春后无兵可调,也是枉然。”
“我正是为此而来!”马云禄马上换了一副笑脸,向郭宪抱拳道:“今日又征招三百多人,还请明府再拨些武器吧!”
“郡主请便吧!”郭宪抚须点头,征兵训练他倒是极力支持马云禄的,说实话这段时间没有这奇女子,武威恐怕早已失守了。
马云禄喜滋滋而去,马乐也告辞郭宪,虽然伤势未愈,但他还是放心不下马场,要亲自去山丹守卫,到府中来向大嫂杨氏辞别。
马家府邸后院中,一名少年正在练枪,雪地上被他踏出两丈方圆的空地,虽是木枪,但也是枪影重重,虎虎生风。
马超的夫人杨氏正在屋檐下观战,每日督促儿子练武,寒暑不休,就为了能早日继承马氏枪法。
马乐上前辞行,告知郡中之事,眼下形势危急,为防万一,劝杨氏带着孩子外出避乱。
杨氏摇头道:“孟起不在,郡内全仗马家齐心守护,我若离去,恐人心失散,更该以身作则才是。”
马乐忧心道:“贼势壮大,孟起又在千里之外,一时难以救援,就怕万一……”
“你们呐,真是当局者迷啊!”正说话之时,却见雪地里站起来一位老者,摇头叹道:“明明有解局之人,不去请教,却在这里患得患失,何苦来哉?”
第641章 大隐隐于市
马乐吃了一惊,回头看去,见那人四十上下,面如晚霞,戴着毡帽,裹着羊皮袄卧在雪堆中,刚才没有看到他。
此人正是当年西凉义军之首,北宫伯玉之子北宫寅,北宫伯玉被韩遂等攻杀之后,北宫寅逃至河西,被马腾收留,隐姓埋名做了家将,如今专门负责教导马超之子武艺。
北宫寅并不打算为父报仇,只是一心练武,听说从敦煌一个石窟中偶得一本经书,整日睡卧练功,在姑臧三十多年,从未踏出过城池半步。
马乐知道这个人性情古怪,忙问道:“北宫兄,你莫非有破敌之计?”
北宫寅摇头笑道:“非是我有对策,而是姑臧城中另有高人,何不去请教他?”
“姑臧城还有高人?”马乐蹙眉道:“我怎得不知?”
北宫寅大笑道:“诸位将军志在天下,只关心国事政事,自然忽略细枝末叶。在下虽从未出过城,但对城里的一草一木却了如指掌,哪怕飞进来一只鸟,跑进来一只老鼠,也躲不过我的耳目。”
“此言倒不假!”马乐摇头笑道:“若论对姑臧城熟悉,我这土生土长的人,还比不上北宫兄。”
北宫寅言道:“城东老榆巷,有一间棺材铺,将军可知道?”
马乐点头道:“贾家棺材铺,这我知道,难道去那找死人不成?”
北宫寅问道:“你可知那贾家棺材铺的真正主人是谁?”
马乐蹙眉道:“不是贾家祖传手艺吗?”
北宫寅轻笑道:“它的主人便是当年搅动中原风云的贾文和,三年前他父子神秘失踪,其实已经回到老宅了。”
“什么?”马乐大惊,不可置信:“贾文和……他果真回来了?”
“不错!”北宫寅点头道:“一月前郡主领义军杀退颜俊,其中就有张绣之子张泉。只是他们既然隐姓埋名,恐不愿为朝廷效命。”
“姑臧不保,他们哪有好日子过?”马乐转身就往府外大步而去。
大街上的积雪早被清扫,但老榆巷却无人问津,似乎因为这条街上有棺材铺的原因,只有两行深深浅浅的脚印。
马乐独自来到贾家棺材铺,扣着冰冷的门环,一颗心却激动得扑通乱跳,感慨这可真是大隐隐于市!
棺材铺后院中,厢房内架着形状如草帽的铜火盆,柴火烧得正旺,炉火中间的铁圈上煮着瓦罐茶,烤着肉串,外围圆盘上温着酒,满屋生香。
贾诩身穿皮袄,坐在炉子旁认真地翻着羊肉串,烟熏得一张脸微黑,双目浑浊,充满沧桑之感,悠闲而又木讷,与市井中那些老农别无二致。
张泉在不远处的角落里擦着宝剑,急道:“义父……”
“不可喊我义父!”贾诩吹了吹铜盘上的灰,认真说道:“你哪怕喊我老头,也无妨!”
张泉走过来急道:“如今叛军势力越来越大,武威不一定守得住,为何还不叫我去应征?”
贾诩看向张泉,小眼睛闪过一道精光,笑道:“贤侄果真是要为国家出力?”
张泉神情略有些尴尬,轻咳一声坐在旁边,低头取茶罐掩饰尴尬,边倒茶说道:“那当然,覆巢之下无完卵,叛军进城,我们也要遭受波及。”
贾诩轻啜了一口茶,慨然道:“马氏将门世家,父子皆虎将,那马云禄……也是一名虎女呐!此女非大英雄不可驾驭,贤侄还是将眼光放低些吧!”
“咳咳……”张泉忽然面色涨红,有些烦躁起来:“不去试一试,怎知我不能驾驭此女?此时正当扶危济难,英雄救美之时,只要讨平叛军,此女定会另眼相看。”
自从上次混在义军中讨叛,张泉见了阵前马云禄的飒爽英姿,便心生爱慕,念念不忘,几次想去投军助她一臂之力,以求亲近机会,却被贾诩劝止。
贾诩摇头一叹,缓缓道:“主动献殷勤,怎比得他登门求教?物以尊为贵,贤侄不自重,人何以敬汝?”
“可这都一年多了,我们隐居深巷,谁能知晓?”张泉无奈拍着手:“如今你老人家走在大街上,都无人认出来,又住在棺材铺,谁愿登门?”
“需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呐!”贾诩将肉串递给张泉,笑道:“如果这是鹅肉,你便吃不到嘴了。”
张泉接过肉串一怔,旋即不满道:“家父好歹也封侯拜将,吾亦将门之后,怎能比得癞疙瘩?”
正说笑之时,忽然听得门环响动,在这寂静的冰天雪地里十分清脆。
贾诩小眼睛微微一眯:“贵人到矣!”
张泉不信道:“怎知不是来买棺材的?”
贾诩笑道:“近来城中并无死人。”
“就不兴迁坟么?”张泉心中不服,嘀咕着走到门口。
果然听到有人在向门房打听后院之人,并不是来买棺材的,忙转身对贾诩说道:“如果真是马家来人,义父……伯父可否以亲事为条件,我也才好为他们出力呀!”
贾诩却缓缓摇头道:“要解河西之患,你便不能向马家提亲。”
张泉愕然道:“这是为何?”
话音未落,便见有人转过庭院,大声道:“文和先生可在此处?”
张泉到门口,见来人便是马乐,心想先留个好印象,讨好小舅子要紧,不等贾诩答话,便出门相迎,抱拳道:“贾先生正在此处,请问阁下是?”
“哎呀呀,果然有高人在此!”马乐惊喜不已,忙迎上来:“未知先生就在城中,我等不曾拜访,失礼失礼!”
“哪里哪里!”张泉接着马乐进屋,指向贾诩介绍道:“先生正在此!”
马乐施礼道:“先生大名,在下早有耳闻,只恨不能一见,今日得拜尊严,三生有幸。”
贾诩见礼,请马乐入座,慨然道:“我等因曹氏有篡逆之心,故弃官回乡,饱经战乱之苦,不愿再卷入纷争,故而隐居于此,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马乐言道:“本不该打扰先生清休,但奈何当前河西大乱,西凉动荡,武威有燃眉之急,想必先生也有所耳闻。我等愚钝,无有对敌之策,偶闻先生在此,特来请教,还望先生看在武威百姓份上,助我等一臂之力。”
“贼势虽大,却不过乌合之众,破之不难,然此非根本也!”贾诩揪着山羊须,缓缓道:“欲清凉州之患,需除幕后之人。”
第642章 离间计
马乐大感意外,疑惑道:“贼人作乱,乃因吾兄马孟起不在西凉,蓄意报复,难道还另有隐情?”
贾诩道:“西凉诸郡,虽河西连为一体,然与西平远隔山河,祁连险阻,音讯不通。贼众彼此并不相知,却南北呼应,同时举韩瑛为王者,此必有人幕后操纵。吾料韩瑛不过傀儡而已,此人方为西凉之患也!”
“竟有此事?”马乐惊得倒吸一口冷气,愣了半晌才道:“此事在下自会禀报郭郡守,请韦刺史定夺。河湟之乱,自有金城大军对付,吾兄马超正兼程支援,此为后话。河西之贼啸聚张掖,拥众两万余,此乃燃眉之急,望请先生赐教。”
贾诩抚须道:“河西三贼,酒泉黄华集合群盗,勇而无谋;张掖和鸾乃郡内豪族,暴而无恩;颜俊虽号称英雄,实为草莽,此皆不得人心者,如冬日霜雪,逢春则融。今颜俊虽投和鸾,然本非同道中人,必不同心,只需稍施离间之计,便可叫他自相攻杀,灰飞烟灭。”
马乐听得似懂非懂,有些不可置信:“有如此简单?”
贾诩轻笑道:“贼人起事,非存大志,皆各图私利,破之不难。”
张泉哈哈笑道:“方才先生已说过,只需一个离间计而已,有何难哉?”
马乐忙问道:“计将安出?”
“离间计便是离间嘛!”张泉神色尴尬,支吾道:“无非是挑拨离间,叫他二人不和,只要颜俊激怒和鸾,自然会杀了他……对吧,先生?”
马乐白了他一眼,只好再向贾诩抱拳道:“先生有何高见?”
贾诩抚须笑道:“常言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还要着落在郡主身上,颜俊既因财色而起,便叫他以财色而亡吧!”
马乐赶忙请教,贾诩娓娓道来,直到傍晚时分方罢,马乐再三邀请贾诩到府衙暂住,但贾诩不愿再进官府,最后只有张泉跟着来到军中。
郭宪听闻贾诩之言,又惊又喜,当场便拜张泉为武威都尉统率城中守军,与马云禄的义军一起训练备战。
虽然从将军降到都尉,但张泉却欣然领命,喜滋滋赶奔军营去了,只要立功杀敌,还愁不能升迁?
马乐与郭宪商议对策,言道:“送信之事,由我安排,官府之事,就有劳府君了。”
郭宪抱拳道:“同为国家之事,何敢言劳?”
马乐连夜去找马云禄,韦康也准备书信,派人报知凉州刺史韦康,必须要尽快查出此人,否则后患无穷。
……
和氏为张掖豪族,桓灵时期中原大乱,边境无主,和氏凭借武勇贩马于玉门关内外,得以发迹。
豪族和望族虽只是一字之差,但地位却是天壤之别,和氏虽有田产无数,却还是被士族所鄙视,即便落魄的寒门之士也不屑与之交往,无人举荐,始终与仕途无缘。
灵帝售卖官爵,和家托人到洛阳贿赂十常侍,欲求孝廉或当买个一官半职,哪知路途遥远,人到京城时,灵帝病故,十常侍被诛,闹了个人财两空。
和鸾出生时,因其母梦见有凤凰降世,出生后有人言其命相极贵,取名为鸾,聘请名师教导,家族寄予厚望,想从此改变命运。
谁料和鸾年过三十,眼看半截入土,却还是一事无成,和鸾由曾经的贵人变成张掖的笑话,背后被人笑称草鸡,张掖太守杜通更常以此事当众说笑,因此怀恨在心。
恰逢麹演叛乱,和鸾受人指点,贿赂郡丞张进,设计捉拿杜通,将其囚禁,取印绶自称张掖太守、天凤将军。
颜俊在武威兵败来投,和鸾纳之,拜为飞虎将军,又受酒泉黄华请求支援,欲共取酒泉,称霸河西。
和鸾见黄华言辞卑怯,自认为河西义军首领中威望最高,命数终于应验,遂有自立之意,虽被人称为“鬼狼”,尊韩瑛为西凉王,心中却不屑为之。
和鸾本已决意助黄华攻占酒泉,先占领黑水以西,再夺取敦煌,割三郡之地自立为王。
但颜俊急于报仇雪耻,来后极力请求发兵攻打武威,若等马超及朝廷大军赶至,所有人都要化为齑粉,因此犹豫不决。
这一日又与张进商议,张进言道:“颜俊报仇,是为私利,将军当以大局为重,若无黄华联手,如何能以一郡之力对抗朝廷?若攻武威不成,将陷入两难境地,不如先收黄华,以壮自身,此乃长久之计。”
“军师所言极是,打铁还需自身硬呐!”和鸾终于下定决心,只等开春后,便发兵攻打酒泉,先与黄华联手,壮大势力。
正派人向黄华回信,却见颜俊又急匆匆而来,进门便催促道:“将军,方才有人送来消息,马超已在天水集合三万大军,正兼程往西凉而来,再不出兵,为时晚矣!”
和鸾摆手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若无地盘兵马,拿了武威也是枉然,待本将与黄将军联手后,再与你报仇不迟。”
颜俊见和鸾改变心意,不由大急,上前两步言道:“我麾下尚有一千精兵,都是飞檐走壁的高手,可派他们先潜入城中以为内应,只需大军到时,城内放火,里应外合,便可拿下武威。那时候擒了马家一门大小,马超投鼠忌器,岂敢嚣张?”
和鸾大笑道:“待我取了三郡,集合大军十万,有我三人联手,就是马超亲至,又有何惧?”
颜俊恼羞成怒,大吼道:“将军若不敢出兵,我自去便是。”
“慢着!”和鸾脸色一变,沉声道:“颜将军,莫忘了这是在张掖,是否发兵,可不是你说了算。”
颜俊浑身一震,还待劝说,忽然守在门口的王祕快步进来,递上一封书信,向颜俊暗使眼色。
颜俊接过看时,却见封面上只写“颜君亲启”几个字,并无落款,疑惑道:“这是哪里来的书信?”
“这是家书!”王祕暗中拉拽颜俊衣袖,言道:“马上就到年关,想必是将军老母牵挂,特来问候。”
颜俊再看那封面上几个字十分清秀,便知王祕另有所指,只好先辞别和鸾,二人转回住处。
第643章 一封书信
和鸾见颜俊神色有异,看了书信匆匆离去,不再固执出兵之事,顿时心中起疑。
和鸾人称“鬼狼”,并不是因他诡计多端,而是疑心极重,经常疑神疑鬼。
向门口的张进问道:“军师,你可看清那信是何人所写?”
张进当时正与颜俊理论,就在眼前,答道:“并未署名,但看字迹,像是女人所写,大概便是颜母吧!”
和鸾冷笑道:“哼,颜俊向来独来独往,从未听过有什么老母,纵有老母,也未必就会写字,我看其中必定有诈。”
张进略作沉吟,将门口差役喊进来,询问方才送信之人说了些什么,是否与颜俊认识。
那差役回答来人径直找到王袐,告知他将书信交给颜俊,并未提及什么老母。
“如此说来,送信之人倒认识王袐?”张进揪着胡须,又问道:“可听出来人是哪里口音?”
差役答道:“像是武威的。”
“武威?”和鸾勃然作色。
张进挥手示意那人退下,请和鸾到后堂,抚须道:“送信之人认识王袐,书信又从武威来,莫不是那马云禄所写?”
和鸾脸色数变,问道:“颜俊被这小妮杀败两次,颜面扫地,怎会有书信往来?”
张进轻叹一声,缓缓道:“将军可曾听过,苦肉计?”
“你是说?”和鸾霍然转身,眼中寒光闪烁,沉声道:“不想堂堂大侠,竟做出此等苟且之事,我现在就带人去灭了他!”
“不可!”张进忙劝道:“这只是你我猜测而已,更何况颜俊手下尚有一千多江湖草莽,若贸然杀他,必引起大乱。这些人皆鸡鸣狗盗之徒,若要为其报仇,实在防不胜防呐!”
和鸾咬牙道:“颜俊极力要我出兵攻打武威,看来并非是要报仇,狗贼另有所图呀!”
张进言道:“将军息怒,可假装不管此事,吾料他们还会有书信往来,我暗中安排人监视四门,只要先截获书信,铁证如山,再杀他不迟。”
和鸾握拳道:“颜俊啊颜俊,要是被我抓到把柄,你可要遭老罪咯!”
……
“哈哈哈,小妮子,终于知道怕了吧?啊嚏——”
颜俊正在行馆看信,激动得两手发抖,忽然打了个喷嚏,口水喷在信纸上,忙用衣袖擦拭。
这封信正是马云禄派人送来,书中直言先前做事鲁莽,有意要与颜俊和解,并暗示颜俊乃大侠,万不可与颜俊等反贼同流合污。
“如此看来,郡主对我并非无意,只因我与绿林中人往来,将我视作草莽,当真是天大的误会呐!”
“嘿,这字写得柔中带刚,真漂亮!”颜俊边擦边笑,感慨连连,忽然有些懊悔,抬头问王袐:“当初我要是不联合祁连山众位英雄,却到武威求个一官半职,杀敌平叛,郡主或许会对我另眼相看。”
王袐哪懂得这些,只是说道:“郡主从小好强,性情似男儿豪迈,常言将来要嫁大丈夫、大英雄,在下以为将军正是当世英雄,才建议你去求亲,谁知……”
“这并非你的错!”颜俊摆手道:“我在绿林中虽有小有名气,但与郡主口中的英雄,却完全不同,看来还是你我格局小了啊!”
王袐忙道:“将军要离开张掖?”
他其实对马家也有感激之心,毕竟是马家当年收留了他,此番不得已离开马场,一直心存愧疚,所以和鸾几次问他马场之事,他都闭口不言。
“一失足成千古恨呐!”颜俊一声长叹,拿着书信反复观看,苦笑道:“如今我已没有了回头路,不说祁连山众山寨损伤惨重,无法交代,就是郡主这份信,也是因忌惮我与和鸾联手,才肯示弱。”
王袐问道:“如今和鸾不肯发兵报仇,将军作何打算?”
“先回信!”颜俊认定马云禄对他尚有好意,又恢复自信,得意笑道:“嘿嘿,既然马云禄已经示弱,无需出兵攻打,只要借兵到武威城下虚张声势,我想他们就会开城投降,到时候我做了武威太守,光明正大娶她不迟。”
王袐蹙眉道:“和鸾为人多疑,恐怕不肯借兵。”
颜俊笑道:“和鸾只是个莽夫,全靠张进为其谋策,张进为人贪财,只需贿赂于他,他自会帮忙说话。”
王袐点头道:“将军高见,今日要是张进肯帮忙,和鸾或许已经发兵了。”
颜俊命王袐天黑之后请张进过府一叙,先到后堂给马云禄回信去了。
天黑之后,张进应邀而来,他也正想探听虚实,见礼之后问道:“不知令堂可还康泰?”
颜俊本想将书信拿给张进看,却因马云禄告诫他不要与和鸾等同流合污,又担心被人所笑,只好敷衍应答。
张进不动声色,继续说道:“令堂既然来信,将军就该回家探亲才是,尽孝奉老乃头等大事,报仇却不必急于一时。”
“老人家来信,叫我不必挂念!”颜俊干笑着,向张进敬酒,忽然一声苦叹。
张进言道:“将军何故长叹?”
颜俊道:“某堂堂七尺男儿,却被一女子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张进劝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将军不必急躁,和太守迟早帮你报仇雪恨。”
“报仇焉能不急?”颜俊拍拍手,王袐便捧着一只锦盒献上,打开都是金银珠宝,宝光四射。
张进顿时双目瞪大,惊呼道:“久闻颜大侠劫富济贫,见过无数奇珍异宝,果然名不虚传。”
颜俊将锦盒推到张进面前:“今日请先生前来,正是将它赠予先生。”
“这这这……”张进两手抓住锦盒,蛇一般盯着珠宝,嘴上却说道:“使不得使不得,无功不受禄啊!”
“只要下次借兵时,先生帮忙美言几句即可!”颜俊抱拳道:“我已有良策,可兵不血刃拿下武威。”
张进见钱眼开,欣然接纳,辞别颜俊后,却径直到府衙来见和鸾,将贿赂之事如实告知,言道:“颜俊两次攻打武威失败,此次却十分自信,能叫武威不战而降,实在古怪。”
和鸾拍案大怒道:“我看这必定是颜俊与马家的诡计,调兵不成,又想借兵,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张进一时也猜不透颜俊目的,只好劝和鸾暂时隐忍,等到他与武威那边写信,找到证据后,当众将他处决。
第644章 鸿门宴
马乐得到颜俊回信,大喜道:“贾文和果然料事如神,计成矣!”
马云禄却在一旁嘟着嘴,不屑道:“依我看,就该堂堂正正与他打一场,让我亲手斩了颜俊才好,还用什么美人计?”
马乐笑道:“美人计需有美人方可施行,这也是小妹的功劳呢!”
马云禄眉梢微微一挑:“我可不愿做花瓶。”
马乐忽然想起一事,言道:“前一次去洛阳,我听说汉王孙妃准备组建一支女子军,要与军中医者联手,专为保障后勤,救治伤员,关键时刻也能上阵杀敌。以小妹的武艺,拿个女将军不在话下。”
“当真?”马云禄顿时杏眼圆睁,“久闻孙夫人弓马娴熟,武艺出众,我若能与她切磋一番,那才过瘾。”
“哎呀呀,人家如今可是王妃,岂能冒犯?”马乐忙劝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先回信,我去找郭太守商议正事。”
“切磋武艺,哪里是冒犯?”马云禄嘀咕着,到房中去写信了。
马乐到府衙来见郭宪,告知消息,却见郭宪还眉头紧锁,疑惑道:“此计若成,颜俊必死,和鸾也将遭绿林中人追杀,河西贼势瓦解,府君为何反带愁容?”
郭宪叹道:“河西之贼虽将除,但西平贼势猖獗,麹演又联合鲜卑胡人占领府衙,将我族中田产占去,族人受牵连,吾心不安呐!”
这郭宪乃是西平人氏,郭氏是西平郡大族,郭宪曾任西平郡功曹,以仁笃为百姓称道,州里征辟不愿上任,后来刘琦封拜汉王,招纳贤才推行新政,受杨阜举荐才任武威太守。
如今西凉大乱,郭宪在武威讨贼,自然得罪了麹演等人,担心族人被害。
“这……”马乐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说道:“大兄马上就到金城,韦刺史等定会设法保全他们,府君但放宽心。”
“但愿如此吧!”郭宪轻叹一声,拿过印绶,与马乐依计行事。
年关将至,河西境内一片萧条,加之贼人作乱,百姓躲在家中,以往车马往来的官道上空无一人。
一匹快马迎着西北风直奔张掖,到了城门口便被守军拿下,贴身搜出一封密信。
张进闻报赶来,虽然封面上的字迹被汗水浸湿,但也认得与上次颜俊所收一模一样,将其押到府衙审问。
那人并非马家家将,而是近两年流传极广的镖局邮客,专门负责往各处送信送物,河西最有名的莫过于黑龙镖局,这人便是黑龙镖局的人。
和鸾审了半天,愕然失笑道:“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原来黑龙镖局背后的大掌柜正是和鸾,和家产业极多,为了方便行事,交由一名西域人掌管。
和氏得以迅速壮大,和这支镖局往来运送货物有关,无论中原还是西域,第一手的货物先由和氏挑选完,才会流向市场。
遂叫那人保守机密,与张机拆信,只见信中马云禄称呼颜俊为颜郎,二人定计留下部分兵马在张掖,由颜俊带兵出城,二人在番和会师后折返杀回,里应外合夺取张掖,以和鸾人头作为聘礼。
“好个颜俊狗贼,恩将仇报,竟要谋害本将!”和鸾看罢暴跳如雷,就要点兵去抓颜俊。
“将军息怒!”张进劝道:“不必打草惊蛇,他用苦肉计,我们何不摆下鸿门宴?席间将他当众拆穿,那些党羽若明辨是非,便一同策反,若不识时务,可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此计甚妙!”和鸾迫不及待,吩咐道:“下午便在府中摆宴,以免夜长梦多。”
张进马上写了请柬,命人送往颜俊住处,只说年关之际,宴请众将略尽地主之谊,同时商议出兵之事。
颜俊闻报大喜,以为是张进劝动和鸾,马上召集几位山寨头领,准备往府衙赴宴。
临行时对王袐吩咐道:“我在西街明玉堂定了一对昆仑玉手镯,这可是送给郡主的聘礼,你马上去催,叫他们连夜赶制,或许这几日便要出兵了。”
王袐领兵而去,颜俊也带着几位头领来到府衙,只见里面张灯结彩,众官员先后到来,心中愈发得意。
先前和鸾虽封他为将军,但张掖官员却对他冷眼相待,看来这一次和鸾要为自己立威,毕竟马上要做武威太守,也是一方之主了。
大堂门口,张进正在迎接,颜俊上前抱拳道:“多劳军师,日后定有厚报。”
“我等本当同心协力,不必多礼。”二人会心一笑,携手入席。
不多时官员到齐,和鸾带着几名护卫坐于正位,传令摆宴开席,先命众官员向颜俊敬酒,多是奉承之词。
颜俊心中得意,身为江湖豪侠,自然也要表现得慷慨豪爽,来者不拒,不多时便狂饮三斗酒,醉意微醺。
正推杯换盏之时,和鸾忽然问道:“不知颜将军与那马云禄亲事进展如何了?”
颜俊人生得意,举杯大笑道:“不日便可礼成,到时候我请诸位吃喜酒,一定要赏脸,哈哈哈……”
众人正大笑,却见和鸾勃然作色,砰的一声拍案而起,厉喝道:“好个颜俊,你是要拿本将的人头吃喜酒啊?”
颜俊一怔,迷离着眼睛问道:“将军这……这是何意?”
“嘿嘿,你那些江湖伎俩,焉能骗得过我?”和鸾冷然一笑,取出书信当众展开,大喝道:“颜俊早与马家定下苦肉计,要将我等一网打尽,杀人立功作为聘礼。”
众人一片哗然,和鸾将信递给一位头领,冷笑道:“诸位英雄,你们死伤的那些山寨兄弟,便是那‘苦肉’啊!”
“颜大侠,真有此事?”那人看过书信,不可置信地看着颜俊。
颜俊虽在官府被人轻视,但在绿林中,那可是侠肝义胆的豪杰,德高望重,为众英雄所敬慕。
颜俊久经江湖,何等聪明,马上意识到危机,顿时酒醒,忙道:“诸位切莫信他一面之词,我与马云禄早已势如水火,堂堂大侠,怎会做朝廷走狗?”
和鸾拍案喝道:“哼,你可敢将上次那封信拿出来对质?”
“这……”颜俊脸色微变,那封信他时常拿出来观看,似乎还能嗅到信笺中的脂粉香,一直留在身上,不想却成了祸患。
第645章 意外之喜
见众人神色不善,心想和鸾并未见过马云禄书信,要陷害他笔迹也对不上,只好硬着头皮拿出来。
哪知那几人看了信,无不怒上眉梢,指着颜俊骂道:“想不到啊想不到,堂堂玉面郎君,竟是个伪君子。”
“这不可能!”颜俊大惊,抢过另一封信来看。
只见笔迹一模一样,第一封语焉不详,另一封却谋划密计,要害和鸾,便知中计,慌忙叫喊道:“此乃马家毒计,诸位要相信我,颜某愿以人头担保!”
“好,本将相信你!”和鸾大喝声中,拔出腰刀,趁那些人还未反应过来,便一刀便砍了颜俊的首级,缓缓道:“就拿你的人头担保吧!”
席间众人无不惊慌后退,那些头领有些还在怀疑,见此情形无不大乱,退到门口各持兵刃对峙。
和鸾擦干血迹,冷声道:“颜俊为了一个女人,不惜出卖朋友,此等狼心狗肺之人,诸位还要为他卖命吗?”
张进马上上前打圆场,劝道:“我看诸位英雄也不知道颜俊阴谋,他们也是被骗之人,将军做事一向公平,不必牵连无辜。”
和鸾扫视众人,点头道:“本将做事向来赏罚分明,诸位被颜俊和马家所骗,此仇不报,恐怕在江湖上也混不下去了,何不与我一起报仇?”
这些江湖草莽都是趋炎附势之徒,见颜俊被杀,外面又有军兵围上,心中存疑者也只好放弃,纷纷器械跪地,愿听和鸾号令。
和鸾大喜,命张进张贴榜文,揭穿颜俊阴谋,将其首级悬挂菜市口,派人接管其部从,充入军中。
张进一边贴告示,一边着差役将颜俊住处查封,将其随从全部拿下问斩,与心腹搜查房间,找出私藏金银财宝无数。
看着堆满后堂的五口大箱子,张进捻须得意笑道:“颜俊你忒也小气,区区一小盒珠宝就想收买本官?我全都要!”
不多时府中所有人都抓住,唯独不见了王袐,张进大怒,传令关闭城门,全城搜查颜俊余党。
傍晚时分,张掖城中一片混乱,一直折腾到天黑,却还未找到王袐,审问那些随从护卫,也无人知晓。
张进猜测王袐早已逃出城去,回去向和鸾禀报,此时和鸾除去一大心腹,与众官员庆贺,喝得酩酊大醉,只是一名下人逃走,根本不放在心上。
三更过后,西北风怒啸,寒冬腊月的深夜,滴水成冰,连耗子都不愿出窝。
张掖府衙后门的假山后,却悄悄转出一个黑影,如夜猫一般潜行在走廊中。
后院门口还挂着灯笼,侍卫们早躲在房中睡去,昏暗的灯光下,看清来人脸面,正是王袐。
原来王袐去明玉堂,玉环已经做好,便取了到府衙来交给颜俊,上一次因为送信差点害了颜俊,这次他从后门而进,府中正在备宴,后面往来杂役极多,根本没人注意到他。
刚转到后堂门口,便听得里面刀枪碰撞,有叫嚷之声,急忙躲进花园里,很快便传出颜俊被杀,震惊莫名。
听了下人议论,方知颜俊被和鸾设计除掉,王袐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干脆躲在假山中,要为颜俊报仇。
晚上和鸾大排筵宴,府中上下忙得不可开交,属下们也多吃了几杯,此时全都入睡,偌大的府衙寂静无声。
王袐常年看管马场,经常与狼群相斗,最善潜行伏击,来到和鸾卧房,听到里面鼾声大起,房门虚掩,悄然推门而入。
此时守军和差役都以为王袐早已逃走,哪想到他一直潜伏在宅中,外面虽在搜查,但府内却放松警惕,加之一名随从,谁能想到他如此胆大?
王袐循着鼾声摸到床头,闻到一股浓浓的酒气,借着廊檐上的灯光,手起刀落,便将和鸾人头割下,胡乱取了衣衫包裹,又逃出府来。
直到次日天明,侍女才发现和鸾被杀,张进闻报大惊,见和鸾人头被割去,以为是那些江湖草莽所为,当即传令将所有人捉拿审问。
那些人本就是亡命徒,先前为保命暂时屈从,此时又要被捉拿,无不拼死反抗,自军营中反出,一路杀到南门,各自逃散而去。
张进惊怒不已,深感兔死狐悲,先自任张掖太守,传令打开城门,将城内可疑人等一律轰出城外,又以和鸾勾结匪盗为由,将其家产抄没,全都充公封入自家库房中。
到了晚上在府中加强警戒,所有走廊花园都点亮灯笼,命士兵严加巡逻。
经此大变,张进整日坐卧不宁,和鸾被杀,武威马上就会发兵,内忧外患,急得嘴上全是水泡。
思索再三,决定先与黄华结盟,又派人携带厚礼,往合黎山求援,那里有一支匈奴后裔胡人,数万人口,若能得其相助,便可高枕无忧。
王袐趁乱逃出张掖,经此一事,也觉人心叵测,世事无常,还是看管马场来得省心自在,又自觉愧对马家,拿了和鸾人头主动请罪。
马乐正与郭宪焦急等候消息,得知颜俊、和鸾一夜之间同时被杀,这个意外之喜反让二人愣住了,一时以为和鸾识破计策,故布疑阵。
正讨论猜测之时,王袐提着人头来见,方知消息是真,不由大喜过望,见王袐也是个义气之人,又立下如此大功,便不再追究过错,让他还回山丹马场去。
郭宪看着桌上已被冻成冰块的人头,抚须慨然叹道:“无需刀兵,一纸书信,便破两大贼首,贾文和果然智计无双。”
马乐也惊喜不已,忙问道:“和鸾被杀,张掖无主,此时出兵,岂非唾手可得?”
郭宪沉吟片刻,言道:“贾先生立下大功,当先致谢,再议不迟。”
马乐会意,马上命人准备厚礼,与郭宪带着张泉来到东街,亲自登门拜访,未料贾诩早已悄然消失,不知所踪。
只给掌柜的留下一张纸条,打开看时,上面写着四句话:讨叛伐逆,怀柔为先,穷寇莫追,养精蓄锐。
马乐大感失望:“有先生谋划,平定河西易如反掌,这该如何是好?”
郭宪叹道:“贾文和半生戎旅,早已厌倦厮杀,既然无心再卷入纷争,就让他暗度晚年吧!”
张泉看着铜炉中正煮得噗嗤作响的茶罐,摇头笑道:“糟老头子,坏得很呐!”
(三国志:是时,武威颜俊、张掖和鸾、酒泉黄华、西平麹演等并举郡反,自号将军,更相攻击。岁馀,鸾遂杀俊,武威王祕又杀鸾。)
第646章 物是人非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群山拱卫的金城一片苍茫。
大河冰封,两岸素白,一支骑兵疾行雪中,当先一将白马白袍,器宇轩昂,抬头望着朦胧的城池,喃喃道:“金城,我马孟起又回来了……”
当年被韩遂算计,困于五泉山上,九死一生,往事仿佛就在昨日,还历历在目。
大河永固,金城犹在,却已是物是人非,此次迎接他的正是凉州刺史韦康及大小官员。
“马将军,你终于到了!”韦康神情激动,苦守三月,援军终于赶至。
西凉忽然变乱,让各郡县措手不及,韦康亲自到金城郡拒敌,留别驾阎温守汉阳郡,从各地调拨钱粮,督运至前线。
治中杨阜招募到名士、宗族子弟约千人,与堂弟杨岳统兵,但依然不是叛军对手,数次交锋,折损几员大将,进讨无果,只好据险而守。
如今终于盼到马超这样的大将到来,无不松了一口气,光锦马超的名号,就足以威慑贼军。
“诸公少礼!”众人已算是旧识,马超下了马,施礼寒暄,一行人进城。
沿途之上,杨阜将各郡形势简要介绍,十几路叛军在与官兵较量之后,以西北五狼为首,各拒要地城池整合人马。
贪狼蒋石已被击退,走湟中与奎狼麴演会合,联合西羌国王彻里吉,攻杀太守,占领西平郡。
沙狼黄华自玉门沙漠中集合盗贼近万人,攻打酒泉未果,啸聚黑水河一带。
玉面狼颜俊在武威起兵,不料却被马氏家将联合当地豪族击败,投奔张掖鬼狼和鸾。
府中已经备下酒宴,为众将接风,入席之后,马超迫不及待问道:“河西可有消息传来?”
韦康此时已得到郭宪书信,将原委告知,言道:“贾文和已有破敌之策,以此人之智,至少可保武威无虞。”
马超沉声道:“若被我捉住这幕后之人,定叫他生不如死。”
马岱慨然道:“想不到凉州之乱,竟因小妹而起,正应了那句红颜祸水!”
马超却大笑道:“马家世代公侯,虎女焉能嫁豺狼?”
马岱摇头笑道:“兄长,看来小妹的婚事,不能再拖了。”
马超叹道:“云禄从小骄纵惯了,又会些武艺,要找与她相当的夫婿,难呐!”
韦康言道:“河西之事,将军已不必忧心。今西平贼势猖獗,攻占郡府,各部羌胡响应,已有十万之众,此实大患也!”
马超朗声笑道:“明公勿忧,西凉诸胡,某视之如犬羊耳,纵百万又如何?”
众人无不为马超气概感染,纷纷敬酒助威,共同商议对敌之策。
如今防守有余,进攻不足,贼人见势不妙,就会躲进湟中,山远地险,又会卷土重来,实在难以根除。
杨阜言道:“劳师远征,经年九月,又消耗甚巨,凉州之民稍有安定,不宜动荡,陇上、汉中之资不足以应付。不如以逸待劳,引蛇出洞,却另立羌人取其老巢,方可一劳永逸。马将军威震西羌,有神威天将军之美名,可否联合其余羌人部落助战?”
马超言道:“西平郡我当年去过一次,那里寒暑交替,中原兵马必定水土不服,难以久驻,可先将贼引出,先讨平乱军,揪出幕后之人要紧。联络羌人之事,容某思之。”
散席之后,马超与马岱商议,由马岱带兵回武威支援,虽说有贾诩谋划,家中无主还是放心不下,另外将马乐换回来联络羌族头人。
金城扼守西域交通,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群山峻岭环抱,南北皋兰山拱卫,中间大河穿行而过,如同一条口袋易守难攻,是名副其实的金城汤池,金城之名由此而来。
一场大雪,满山素白,望去尽是苍茫之色,皋兰山与祁连乌鞘岭两山夹峙,沿乌亭逆水由北便是河西四郡,沿湟水向西便是西平郡。
兵马休整两日,马超遵照刘琦吩咐,拜杨阜为军师,请韦康在后方调度钱粮辎重,领兵向西往古渡口而来。
乌鞘岭下,三条大河交汇之处,有一大片绿洲,这里曾经牛羊成群,商客络绎不绝,短短一处河湾,便有数十个渡口,羊皮筏往来如梭,如今只剩一片萧条。
原本金城郡郡治允吾还在渡口以西,因西凉之乱,被韩遂与湟中羌人占领后,郡治移至金城,于这片河湾处修建土城,以拒羌胡。
蒋石叛乱后,兵败退守大河以西,占领土城,勾结西平麹演等起兵,准备攻打金城。
金城守军沿河拒守,杨阜援军到后,已是天气转冷,担心河边借兵,难以抵挡羌人骑兵,又在东岸依山修筑土堡,状似新月,取名偃月城。
守将尹奉带领副将杨岳、参军赵昂迎接马超,见援军兵马雄壮,无不欣喜。
杨阜一一介绍,这几人都是他亲自举荐,其中杨岳为族弟,尹奉、赵昂与杨阜同郡,共为凉州从事,在郡内同名。
“有点儿意思!”马超先登城巡视,频频点头,赞道:“城墙用沙土浇水冻住,虽不长久,却足以对敌,偃月状易守难攻,能挡住贼人进攻,诸位功不可没。”
杨阜言道:“城中弓箭、檑木等足备,全仗赵参军屡出奇策,方能击退蒋石。然吾等并非统兵之人,无力趁胜追敌,接下来就要全仗将军虎威了。”
马超见城内部署得当,军马整齐,对这几人愈发信任,愈发佩服刘琦识人之能,因缺少军师的一点遗憾也随之消散。
此时远望群山起伏,大河冰封反射银光,不禁想起刘琦新诗中那句“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仰天大笑道:“诸位尽管出谋划策,杀敌斩将,交给马某便是!”
杨阜手指远处的乌鞘岭,慨然道:“当年霍去病出祁连讨匈奴,立下赫赫战功,正是在此处渡河北进,此番将军亦在此处讨贼,定能大获成功。”
尹奉等人也笑道:“以马将军之勇,亦当如霍骠骑,立不世之功!”
“不不不,我可不想做霍去病!”众人一片称赞恭维声中,谁知马超却连连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
杨阜愕然道:“这是为何?”
第647章 猎物上门
马超扫视左右,正色道:“霍去病虽有功勋,却英年早逝!马某既要建功,又要长寿,自然当学吾祖伏波将军。”
杨阜抚须笑道:“将军英明神武,以吾观之,实乃长寿之人,可为大汉廉颇矣!”
“此言甚善!”马超大笑,与众人观看对岸土城,商议破敌之策。
杨阜言道:“蒋石虽退,然得羌将助战,贼势愈发猖獗,各地响应。今将军来,正好迎头痛击,挫其锐气,贼必自乱,西平百姓未必全与贼同心,闻知消息自会暗中响应。”
“军师此言甚合吾意!”马超闻言大喜,冷笑道:“西羌诸部,欺软怕硬,先前尊某为神威天将军,瓜分韩遂所遗田产无数,今又背反,实寡恩忘义之徒,某正要严惩。”
杨千万在一旁骂道:“这些喂不熟的白眼狼,不如杀了干净!”
旁边另一人冷笑道:“这些草寇反贼,何须马将军亲自出手?交给本王就够了。”
另一人大声道:“不劳大王出手,交给我阿贵吧!”
一时间马超身后几人吵嚷起来,这些都是慕名前来助战的各处氐王,阴平氐王强端、武都氐王符双、兴国氐王阿贵、百顷氐王雷定,杨千万则是仇池氐王之子。
氐人和羌人自周以来便互相攻伐,世代分分合合,有些甚至已经融合,有些史书称为氐羌,或许连他们都分不清祖先是氐人还是羌人,但为了地盘,彼此还是互相仇视。
如今汉室再兴,大家都看在眼里,此时立功,朝廷不但有赏赐,还能入朝做官,从此光宗耀祖,改变门庭,都不甘落后。
马超不忍打击众人士气,看向杨阜苦笑道:“军师可有对策?”
杨阜淡笑道:“这有何难?只需抓阄,抓着的便去即可。”
“此计甚好!”马超喝止众人,请杨岳去准备,叫几位头领抓阄,抢先锋之名。
杨阜不知这几人实力如何,又道:“贼众因利而来,一旦遇挫,必会生变,将军首战务必全胜,方可慑敌。”
马超笑道:“军师勿忧,既然那蒋石是始作俑者,某定斩此贼祭旗,以壮军威。”
不多时那几人已经抓阄完毕,武都氐王符双抓阄成功,一脸喜色,其他几人则垂头丧气,谁都知道这头阵都好打,等后面大军到来,羌族头领大将出场,可就胜负难料了。
马超命符双集合人马,准备明日过河对敌,当晚众人在偃月城中接风庆功。
次日一早,城中兵马还在准备,忽然探马飞报,贼军也出动人马渡河,前军已到了冰面上,要来攻打城池。
杨阜言道:“近来天降大雪,贼军退守城中,此时出兵,必是得知援军进城,也想旗开得胜,鼓舞士气。”
马超冷笑道:“好个胆大的贼子,我不去找他,他倒先送上门来了。”
兵临城下,马超已等不得符双先出兵,下城披挂上马,带领几位氐王出城杀敌。
朝阳升起,照在大河冰面上,马匹不能行,前军铺撒沙土,后军牵马而行。
马超一马当先,不徐不疾往河边而来,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似乎盯着一群送到嘴边的猎物。
杨千万急道:“父王从小叫我学兵法,敌军过河,应该趁他半渡进攻,将军为何迟迟不动?”
马超冷笑道:“此时若杀到河边,贼必惊慌而走,他们既然送来这许多战马,何不笑纳?”
两军逐渐靠近,贼军似乎没想到汉军敢主动出城,忙吹响号角准备结阵,摇旗呐喊,催促冰面上的同伴。
双方靠近,马超已看清这股贼人都是羌人,大多已经上岸,立刻吩咐杨千万从左往下游而出,强端引一军从右包抄,自引中军上前迎敌。
贼军正在岸边叫嚷集合,见当先一将白马锦袍,气势不凡,纷纷向后退去,人群之中,有人忽然大叫起来,贼军顿时一片骚乱。
这次过河来的正是湟中羌人援军,其中一个部落首领连库,奉羌王彻里吉之命来支援蒋石。
昨日探马来报,说是偃月城也来了援军,蒋石闻报大惊,为此深感忧虑,连库却不以为意,主动领兵出城来战。
此时见汉军竟敢主动出城,不由大喜,忙喝令士兵迎敌,如果汉军躲在城里,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对付。
正庆幸猎物自送上门时,却听人群中有人叫嚷起来,大喊“马超”、“神威天将军”,顿时双目瞪大。
“马马……马超?!”连库一眼便看到当先一将气势凛然,还未走近,便有一股无形的杀气扑面而来。
他的部落人口不多,实力不够强大,并不在湟中,更无缘见到马超这等神将,这几年羌人部落不断出征,都是有去无回,许多部落溃散,被迁徙来的鲜卑人趁虚而入,抢走了许多地盘。
白马雪山羌王彻里吉趁机出山,在雅丹丞相和越吉元帅帮助之下,合并各部,收拢残留的族群,征招周围小部落,才逐渐控制局势,与鲜卑人共分西平。
这一次大家同尊韩瑛为西凉王,实则就是因湟中地盘有限,互相争斗并不得利,才决定齐心对外,趁着中原大乱杀出西平,瓜分凉州地盘。
就算占不住地盘,至少也能抢一波物资,连库先领兵到金城,听说蒋石斩杀数名金城守将,自然信心十足,也来抢攻,哪想竟遇到马超!
“大王,千真万确,那就是神威天将军!”有认得马超的羌兵,声音都在颤抖。
连库心下一沉,马超的大名早已传遍羌人各部落,共同尊为神威天将军,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称号,是与天神共同起誓,各部落要听他的号令,比羌王还要强横的存在。
惊疑之间,马超已催马来到近前,白色征袍迎风鼓荡,如兽王一般冷然扫视羌兵,目光所过之处,所有人如同寒风灌入衣领中,浑身一颤,纷纷低头。
马超缓缓举起虎头枪,指着连库,沉喝道:“西凉马超在!汝等是何处部落人马,见神威天将军,还不速退?”
连库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心中吃惊,但此时箭在弦上,当着众部落将士的面,可不能太窝囊,不然就算能平安回去,也会被大家笑话,这头领也算赶到头了。
轻咳一声,硬着头皮强笑道:“马超,时代变了!你自封的天将军,在彻里吉大王这里可不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