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恩怨情仇
众人来到城头之上,只见城下排列三队骑兵,“趙”“張”“陈”帅旗迎风招展,身后各有五百军,白黑红色彩鲜明。
三员大将气势各不相同,居中的张飞势如奔马,高举蛇矛叫喳喳,左边赵云挺拔如松,右边陈到渊渟岳峙,拱卫两侧。
吴质揪着胡须蹙眉道:“五百军也来攻城?”
秦朗一眼扫过去,指着张飞大喝道:“张翼德,你不要给我哇哇叫!”
张飞正自叫战,听有人呼唤,打马上前,圆睁环眼打量城头,见一名小将十分面生,喝问道:“娃娃,你认得俺老张?”
秦朗咬牙道:“环眼贼,可还记得当年被你无辜杀害的秦宜禄么?我今天要为父报仇!”
“秦宜禄?”张飞一怔,旋即大笑道:“便是那个妻房被曹贼霸占,屁都不敢放一个的蚩蚩小人?”
“张屠夫,我誓杀汝!”秦朗被张飞当面揭穿短处,气得面色涨红,转身往城下而来,传令道:“开城!”
张飞不慌不忙,策马向后退开数十步,向身后的赵云使了个眼色:“子龙,你懂的!”
只等秦朗出城,便将其生擒活捉,一鼓作气杀进城去,夺了小沛。
秦朗怒冲冲下了城头,披挂上马,守军已将吊桥放下,城门正缓缓打开。
刚准备领兵出城,却见吴质跑到内城头上,惊慌大叫道:“秦将军,关关关……”
秦朗仰头喝道:“某今日为父报仇,谁敢关门,我将他碎尸万段!”
吴质急得只拍城墙:“唉呀,是关云长到了——”
“啊?”秦朗大惊,低头看去,此时城门已经大开,只见远处尘土飞扬,大队人马杀到。
漫天的尘埃笼罩天幕,前方一张金边绿色旗号,金丝线绣作庞大的“關”字,在烈日下闪耀金光。
当先一将头戴金甲,身穿鹦鹉战袍,赤面长须,手提青龙刀,在滚滚黄沙衬托之下,愈发显得威猛无匹。
人马还未到近前,便觉一股杀气扑面而来,秦朗吓得双腿一紧,大叫道:“关城门!”
守军也早被后面大军震慑,看到来的是关羽,无不丧胆,七手八脚一拥而上,拉起吊桥,关闭城门。
嘭——
看着城门轰然关闭,激荡起一片尘土,张飞白等半天,见关羽已到催马赶到,埋怨道:“二哥来得忒快,看给人家孩子吓得!”
关羽眯缝着眼睛,抚须望向城头,不满道:“何人守城,竟不出降?”
“老冤家了!”张飞慨然一叹:“守将正是那秦宜禄之子,如今已长大成人,转眼便是十余年呐!”
“是她?”关羽丹凤眼猛然张开,旋即又轻轻阖上。
“对,正是那个窝囊废!”张飞还在一旁嘀咕着:“母亲被人霸占,此子竟还为曹贼卖命!要是俺老张,早一头撞死在豆腐上了。”
关羽轻抚长髯,立于马上闭目不语,身后关平领大军摆开阵势,旌旗蔽天,兵甲曜日,还未曾进攻,城上守军便觉喘不过气来。
秦朗再次上了城头,不知累的还是吓的,已是额头见汗,喃喃道:“奶奶的,区区一个小沛,至于如此大动干戈么?”
吴质也吓得面如土色,问道:“秦将军可有对策?”
“对策?”秦朗瞪大眼睛,摇头道:“莫说是我,就是吕布来了也顶不住啊!”
正无奈之时,却听城下传来张飞的大笑之声:“哈哈哈,果然老子窝囊儿废物,你还不如秦宜禄。”
秦朗勃然大怒,探出半截身躯,指着张飞大吼道:“张翼德,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张飞连连点头:“俺老张等你来。”
秦朗大声道:“某今日要报杀父之仇,只是你我恩怨,不许其他人插手。”
张飞自然明白秦朗心思,大笑道:“莫说要他人相助,俺老张从不欺孤儿寡母,俺再让你一只手。”
秦朗怒不可遏,再次转身就要下城,吴质赶忙劝阻道:“秦将军,此乃激将法,不可中计。”
“士可杀不可辱,我誓报此仇!”秦朗一把推开吴质,大吼道:“今日环眼贼死定了,关云长也拦不住!”
秦朗被张飞几次辱骂,已经气急败坏,吴质阻拦不住,带领一千兵马出城,来与张飞决战。
张飞竟将蛇矛交于身旁的赵云,赤手空拳上阵,右手指着秦朗:“小娃娃,俺若用左手,便算输。”
赵云在后面提醒道:“翼德不可轻敌。”
张飞嘿嘿笑道:“曹贼麾下,能打的早已上场,留在后方的必都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赵云浓眉微蹙,见旁边的关羽丹凤眼已睁开一条缝,遂取弓箭在手,叮嘱道:“小心。”
秦朗见张飞如此轻敌,愈发气冲牛斗,大吼一声舞刀便向张飞斩来,却见张飞动也不动,只是瞪大环眼看着刀刃,仿佛被吓傻了一般。
秦朗心中狂喜,双臂猛然加力,大笑道:“黑子,这次你死……”
“嘶——”话音未落,却见张飞抬起右臂,蒲扇大的巴掌伸过来,一把便攥住了刀柄。
秦朗的力量仿佛泥牛入海,消失不见,惊呼声中急忙抽刀,但大刀如生根了一般纹丝不动。
此时他坐骑还在向前狂奔,愣神之下猛拽兵刃,却反将自己拽下马来,噗通一声倒翻在尘埃之中,只剩战马跑了出去。
城上守军无不惊呼出声,从远处看去,秦朗恰似以卵击石,场面滑稽可笑。
未等守军反应过来,后方汉军已经冲上前,将摔得找不着北的秦朗押到后方去了。
张飞倒举大刀,对混乱魏军爆喝道:“燕人张飞在此,降者不杀!”
魏军早被关羽气势压制,又见张飞如此勇猛,毫无斗志,纷纷跪地,吴质在城头一声叹息,带着护卫从北门逃走。
赵云、陈到先领兵进城,关羽抚须打量着狼狈惊慌的秦朗,如待宰的羔羊,半晌才问道:“令堂可好?”
张飞摇头叹道:“二哥,杜氏那老母猪,又为曹贼生了二子一女,不值得你惦记。”
秦朗顿时暴跳如雷,咬牙嘶吼道:“刘关张,人面兽心,我要杀了你!”
关羽闭目一声长叹,摆手道:“放他走吧!”
张飞对关羽的话向来言听计从,毫不犹豫便让人放开秦朗,将其坐骑归还,推出阵外。
秦朗顾不得拍去尘土,上马狼狈而去,大叫道:“环眼贼,你等着,我还会回来报仇的!”
第572章 再拜大将
蒙山之中,孙康听得探马来报,大笑秦朗年幼无知,竟敢与张飞单挑,这不是屎壳郎滚泰山,不自量力吗?
正与众喽啰在山中野炊谈笑,忽然梁甫县令派人急报,奉高被吴军偷袭,城池失守。
孙康再三确认后,顿时人傻了,本在这里开开心心看戏呢,哪曾想到,自己家没了!
忙领兵折返,待赶回奉高时,臧霸早已回城,收了兵器进城会见太史慈,孙康如同梦游一般。
太史慈闻关羽已取小沛,对二人言道:“今夏侯惇独木难支,中原战事将定,二位将军可愿随某出兵,立功报国?”
此时周瑜已趁胜进攻济北,臧霸知道再不出力,大半生征战将化作乌有,抱拳道:“愿听将令!”
众人商议一番,遂留孙康暂代泰山郡守,太史慈与臧霸领兵取鲁国,派人向刘琦禀报军情,希望能参与中原之战。
流星快马飞报时,刘琦已到小沛,众人都说他杀鸡用牛刀,却不明白刘琦只想早定中原,在司马懿发动反击之前杀过黄河,免得中原再遭兵乱。
沛县虽小,但作用却不容忽视,这是中原进入徐州的门户之地,当年刘备、吕布都在这里屯兵,其实就相当于徐州的门铃。
快速占领小沛,徐州百姓自会心里踏实,安心耕种,那些躲在大别山中的流亡之人也会闻风而至,划分土地成家立业。
刘琦闻知臧霸投降,大感欣慰,臧霸手下可不止有原本的泰山贼,为了安定海岱,曹操还拨付两万青州军,这才是曹丕忌惮臧霸的真正原因之一。
泰山的臧霸和豫章的太史慈有些相似,看似与主公是从属关系,实则有一定的主动权,甚至可能听调不听宣。
曹操能弹压臧霸,但曹丕却没有这个实力,就像孙策敢把整个豫章全权托付太史慈,孙权却要暗算他一样。
泰山郡拿下,进入兖州便一马平川,刘琦命关羽攻山阳郡、赵云取任城、张飞取鲁国,与周瑜会师于巨野泽。
这几个地方虽然级别为郡国,但都是封地,地盘不大,实力还不如当年的荆南四郡,派这三人出动,必定手到擒来。
各路人马出动,刘琦则与陈到北上直取曹氏老巢谯郡,谯县本属于沛国,但作为曹氏根基,曹操划周围数县设谯郡,境内其实已成曹家宗族的封地,曹丕称帝后更升级成为陪都之一。
陈到疑惑道:“谯郡乃曹氏根基,何不集合精兵一鼓破之?谯县若得,则魏军必乱矣!”
刘琦却笑道:“若大军骤至,曹氏宗族子弟必会誓死抵抗,吾自有妙计,叫他们不战自乱。”
陈到问道:“难道曹氏内部还有叛徒不成?”
刘琦拍了拍腰中口袋:“莫忘了我手里还有两张地契,曹洪和夏侯楙的地盘,占了谯郡至少三成,只需拿到一成,破之不难矣!”
陈到微微蹙眉,不知道刘琦作何打算,两国交锋,都是生死拼杀,难道曹家人还会看到地契主动让出地盘不成?
……
淮南一战,让夏侯楙深感挫败,万念俱灰,回到谯县,才想起早将地契抵押出去,无处可去,干脆便到祖坟给曹操守孝避嫌。
正思索如何前往河北,到邺城去看看酒楼情况如何,要想翻本,唯有行商,恰好曹丕派人来接他去为曹操守灵,正中下怀,欣然北上。
到曹操墓前上香后,便被请到邯郸魏王宫,曹丕亲自接见,叹道:“父王虽起用姐夫,却未能人尽其才,惜哉!”
夏侯楙莫名所以,嘴上却道:“先王遇害,吾亦有责,虽守灵赎罪,却难偿万一。”
“姐夫真仁孝之子也!”曹丕言道:“昔日许昌之时,你我共同治业,支援大军。方今朝堂不稳,人心动荡,能推心置腹、委以重任者,唯姐夫一人而已。”
夏侯楙已然看出来,曹丕让他到河北,是另有要事商议,有些受宠若惊,但如今曹丕继任魏王,早已不是先前那个能勾肩搭背的世子。
两人虽是亲眷,更是君臣,忙躬身施礼道:“吾虽不才,但大王若有差遣,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曹丕大感欣慰,拉着夏侯楙入座,忧心道:“中原大乱,东西告急,孤已自顾不暇矣!欲请姐夫助我一臂之力,再拜大将,讨逆平乱。”
“这……”夏侯楙一怔,本以为曹丕要让他重操旧业,去赚那些世家豪族的钱粮补充军资,不想竟还要带兵,顿时为难起来,吃吃道:“吾虽有心,恐辜负大王厚望。”
曹丕言道:“淮南一战,若用姐夫之计,或另有转机!今中原烽火连天,河内西凉军作乱,青州吴军又伺机北进,实乏统兵大将应征四方,还望姐夫以国事为重。”
夏侯楙微微蹙眉,中原有老爹夏侯惇镇守,河内曹休已经出兵支援,只有东面缺少大将,但青州有周瑜在,也不是好惹的对手,试探道:“不知大王有何差遣?”
曹丕冷声道:“据探马来报,周瑜将青州交割陆逊,自领大军攻济南欲吞兖州,足见早与刘琦暗中勾结,实乃首鼠两端小人。姐夫可往平原驻兵,领河北人马取青州,断周郎后路,孤御驾亲征助夏侯都督,擒周郎、灭刘琦,荡平中原。”
“陆逊?”夏侯楙闻此消息,顿时来了信心,一拍桌案,沉声道:“昔日淮南水寨时,某险些将此孺子捉拿,青州之事,大王放心交给我吧!”
“汝父子真乃大魏擎天柱也!”曹丕大喜,马上派人将文钦传来,设宴为夏侯楙接风。
次日便召集文武,拜夏侯楙为征东将军、青州刺史,文钦为讨逆将军,自南皮、河间调兵两万,往平原攻取青州。
曹丕亲自将夏侯楙送出邯郸,于昔日赵王阅兵台为诸将壮行,拱手道:“此番出征,二位务必齐心协力,一文一武,足安孤心矣!”
三军上路,文钦问道:“大王此次委以大任,肩负东面之镇,将军有多少把握?”
虽说夏侯楙是他推荐的,但真让他独自领兵,文钦却心中打起了鼓。
“陆逊不过白面书生,何足道哉?”夏侯楙微仰着下巴,冷笑道:“斗不过刘琦,我还斗不过陆伯言?”
第573章 司马献策
曹丕送走夏侯楙,才回宫中,度辽将军阎柔上书,幽州连年抽调兵丁,又要守御边疆,已无多余兵马,顿时眉头紧皱。
这阎柔年少时曾被乌丸、鲜卑俘虏,后来为刘虞报仇,击退公孙瓒,官渡之战时归顺朝廷,拜护乌丸校尉,随曹操讨伐乌丸有功。
曹操待其如子,曹丕也视其如亲兄弟,命其坐镇北方,统帅幽州兵马抵御胡人,十年来北方安定,轲比能兴兵报仇未果,全仗此人。
曹丕继任魏王后,升阎柔为度辽将军,命其训练兵马,此次准备从幽州抽调三万兵马备战,没想到竟无兵可调。
正准备请侍中董昭、蒋济商议,忽报司马懿带兵来见,曹丕大感意外,特许其乘轿入宫,到书房相见。
来到门口,曹丕浑身一震,望着房内的人目瞪口呆,竟觉有一股阴森的杀气扑面而来,令人不寒而栗。
只见司马懿面容消瘦,眼圈乌青,眼窝深陷,双目阴鸷,须发竟变作灰白色,若不是两人早已熟悉,根本认不出来。
愣了半晌才轻咳一声,问道:“仲达既抱恙回朝,就该好生休养,待孤前去探望,不必如此劳顿。”
司马懿正望着墙上的一把剑出神,听到声音才转过身来,忙躬身道:“只是一时气急攻心,并无大碍。臣临阵离营,心中惶恐,故来请罪。”
“仲达何罪之有?丧亲之痛,孤感同身受!”曹丕示意司马懿入座,咬牙道:“为国家之事,你我皆丧至亲,今同与刘琦为敌,当齐心报此大仇。”
司马懿暗自握拳,却问道:“未知大王如何兴师报仇?”
“这……”曹丕一滞,长叹道:“你我昔日同窗求学,亦师亦友,事已至此,孤也不瞒你,眼下之局,近乎山穷水尽矣!”
当年司马懿被曹操强征入朝,辟文学掾,正是教导曹丕等宗族子弟学习,两人交情极深。
便将国事如实告知,先前曹操南征,调走十万兵力,来不及休养生息,整个北方已调不出兵力,而且国内空虚,入不敷出,形势危急。
司马懿默默听着,神色冷漠,言道:“今刘琦尽得江南,又安定关中,半壁江山任其所用,兵精粮足,若只以河北之兵反击复仇,确实难有胜算。”
曹丕忙抱拳道:“未知仲达有何高见?”
曹丕也深知司马懿之能,虽然曹操曾提醒他要防备此人,不可重用,近几年表现更是崭露头角,但到现在这个局面,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司马懿言道:“今国家危亡,欲报大仇,纵尽调河北之兵也不足以成事,需借外力。”
曹丕蹙眉道:“鲜卑与我有仇,南匈奴自内迁后,实力大不如前,安得为助?”
司马懿冷然一笑:“吾有一计,足有三十万兵马可用。”
曹丕大惊,忙道:“仲达请讲。”
司马懿缓缓道:“大王不曾仔细算过,南匈奴五部若集合精兵,足有三万,且胡人骑术精湛,妇孺皆可为战,若许以厚利,足有五万骑兵。”
“这倒不难!”曹丕点头道:“其余兵力从何处来?”
司马懿又道:“自梁习到并州,休养生息,已有起色,可征调两万人马,再命张燕集合黑山贼旧部,三万有余,此亦五万兵矣!”
曹丕眼中渐渐有了光芒,追问道:“还有何处兵力可用?”
司马懿又道:“大王先前表公孙康为辽东侯,其早已应命,却因三韩之叛未能出兵,今辽东已平,公孙康正军威大振,何不割让辽西,命其前来支援?其父子向来觊觎幽州,可许诺事成后表其为幽州刺史,公孙康必全力相助,辽东军十万有余。”
曹丕蹙眉道:“并州本就残破,一旦调兵,境内必空,再将幽州割让出去,孤岂非仅有冀州一地?”
司马懿阴恻恻一笑:“大王听吾最后一处兵力,则此患不足为惧:可将幽州亦割让鲜卑,将来令其相互争斗,大王坐收渔翁之利而已。”
“原来如此!”曹丕恍然,却又蹙眉道:“然先王屠灭鲜卑,早已结下大仇,轲比能安得肯助?”
司马懿冷笑道:“自古征伐交兵,无不为利也!轲比能自学我中原文明,便胸怀大志,欲图河北久矣,丞相所灭者乃东部鲜卑,反助轲比能一家独大,只需割让幽州,其定会意动。而先前轲比能起兵,也因濡须一战部众伤亡惨重,部落震动,不得已为之,此事皆刘琦所为,请其前来报仇。封其为鲜卑大单于,既可得利,又能收拢部落人心,名利双收,其必欣然而来。”
“若各处人马一起出动,何止三十万?”曹丕激动得站起来,忽然又忧心道:“然华夏之地,与胡人向来势不两立,若与鲜卑联手,恐朝堂上下反对,大失人心,恐将来……”
“欲成大事者,需冒天下之大不韪也!”司马懿言道:“昔日伍子胥借吴兵伐楚,此安得不为叛国之贼也?天下之事,无不以成败论英雄,此战若能胜,必将名垂竹帛,后世将颂扬大王有容人之量,高瞻远瞩,功德直追三皇五帝矣!”
“这这……这可不敢当!”曹丕连连摆手,问道:“此事还需奏报天子,恐那些老顽固极力反对,该如何是好?”
虽说曹丕现在对邺城的朝班已经不屑一顾,但割地拜将,封号还要诏书圣旨,他实在不想和那些老臣斗嘴。
“朝中文武,皆冢中枯骨,安知大王雄略?”司马懿言道:“可奏报此驱虎吞狼之计也:公孙康、轲比能等虎视在侧,若不利用,待河北告急,必会趁机来攻,与其养虎为患,不如喂虎出猎,为我所用。”
“此言有理!”曹丕长出一口气,却又叹道:“只是如此一来,胡人入境,恐各州百姓又遭涂炭,如之奈何?”
司马懿言道:“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牧民何尝不是如此?大王父子保护各地之民数十年,安享乐业,也该到他们报恩之时了。”
曹丕也知道此次事关生死,咬牙道:“即日便内迁并州、幽州之民,若有抗命,不能为我所用者,留之无益,便任他自生自灭吧!”
第581章 桀骜不驯
张任坐骑中箭,哀鸣一声挣扎到底,将其掀落马背。
魏军一拥而上,就要将其擒拿,却见张任爆喝一声,竟从泥土中半蹲起身,枪如车轮般横扫,靠近的魏军又被杀死数人。
“不知死活!”曹休大怒,拍马冲上前去:“让开!”
“马超来也,谁敢放肆!”就在此时,不远处夜色之中,一骑狂奔而至。
原来马超从东门冒火冲出,冲杀魏军一阵,却寻不着司马懿,见粮草被烧,无奈带着庞德撤退,闻知前方有埋伏,急忙前来相救。
魏军听到叫喊无不大惊,扭头看去,只见马超催马舞枪冲杀,所过之处人马尽倒,没有一合之敌,在他身后,一支西凉骑兵如虎入羊群,横冲直撞。
曹休心头一跳,顾不得来捉张任,对牛金喝道:“杀了他!”
牛金举枪要对张任下手,却被张任一箭射中肩胛,忙跟着曹休退走,魏军早对马超闻风丧胆,哪里还敢恋战,纷纷弃了张任绕路而走。
马超连杀十余人,冲到张任面前,见他满身污泥半跪在地,顾不得追杀魏军,下马将其扶起,赔罪道:“怪我报仇心切,险些害了将军!”
张任叹道:“也是我用兵不慎,被司马懿所乘!”
此时庞德已领兵杀退魏军,三人收拢残兵退到野王,此次出战的都是西凉军主力,折损三千余人,粮草辎重尽失,张任也险些丧命。
马超向张任赔罪,承诺送他一匹大宛马作为补偿,一战遇挫,让马超心生愧疚,不好再提出兵之事,传令营中休整兵马,伺机再报仇。
次日一早,张任还在后衙包扎伤口,忽听得堂上鼓声大作,来不及穿戴,赶忙披衣而出。
只见大堂正中,竟摆着一口漆黑的棺木,庞德与几员西凉将领头戴百孝,齐刷刷跪在堂下。
张任大惊道:“庞将军这是何意?”
庞德抱拳道:“吾等西凉军与司马家血海深仇,如今又被他害死数千人,此仇不得不报,还望将军成全,某愿为先锋,杀破魏营,上报国家,下慰将士,不死不休!”
西凉众将也都纷纷叩首,大声道:“血债血偿!”
张任大怒道:“用兵乃国家大事,岂能如此儿戏?司马懿多谋,万不可鲁莽冲动。”
庞德闻言,叩首高求道:“吾等兵进中原,既然为报国,亦为报仇也!若大仇不报,心中不宁,如何安心报国?张将军亦义气之人,万望成全。”
张任眉头紧皱,于公他不能贸然出兵,于私却也理解西凉军的恨意,双方已经结下血仇,不是简单的几句话就能分清是非。
正吵闹之时,马超也闻讯赶来,见堂中情形,也是大吃一惊,却问道:“棺中装的谁人?”
庞德咬牙道:“此棺木是为我所备,为兄弟们报仇,不死不休。”
马超一怔,旋即怒道:“报仇就报仇,为何用此不祥之物?”
庞德答道:“吾受乡亲托付而来,十余万亡魂尚在长安,如今又折数千人,满营愤怒。若不能为他们报仇,有何颜面统率三军,立于世上?今仇敌就在眼前,某选三千死士,誓杀司马懿,我若不能杀他,必为其所杀,故先备棺,以示死战决心。若事不能济,将军再为我等报仇不迟。”
“放屁!”马超勃然大怒,指着庞德大骂道:“汝敢不遵吾命,私自做主报仇,眼里可还有我马超?”
庞德抱拳道:“末将只为兄弟报仇,别无他意。德感将军父子恩遇,虽肝脑涂地,不能补报,安敢有不敬之心?”
“一派胡言!”马超忽然拔出宝剑,怒目瞪着众人。
张任大惊,赶紧上前拦住马超:“孟起息怒,庞将军他们报仇心切,并非有意隐瞒将军。”
“此乃吾家事,将军不必插手!”马超推着张任坐下,剑指众人大喝道:“马家自起武威,威震西凉,全仗众将士相助,西凉百姓拥戴。今同心起兵报仇,誓灭司马,尔等欲弃我而去乎?”
庞德忙道:“将军误会,某今为先锋,当誓死破敌,杀开血路,若不幸身亡,还要将军好生看养吾儿。司马懿诡诈,还需将军手刃此贼。”
马超举剑大喝一声斩下,将那棺木劈为两半,环顾众人,缓缓道:“要报大仇,某与汝等同去!”
庞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忙言道:“吾等先去报仇,将军随后再来接应未迟。”
马超摇头道:“西凉将士,皆追随吾父子,今功名未成,反被惨死他乡。此事皆因马家而起,报仇之事,吾岂能退居其后?若要死战,我马超理当为先!”
庞德等人大为感动,纷纷趴在地上痛哭不已,西凉军几经磨难,多少次出生入死,携手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虽非骨肉,但情谊却远超至亲。
张任本以为马超这架势是要劝止庞德,哪想到他竟也要去,赶紧劝阻道:“司马懿深谋之人,将军切不可轻敌,铸成大错。”
马超缓缓举起宝剑,剑刃上映出一张坚毅的面容,沉声道:“吾等被曹贼、司马懿算计,早在金城时便死过一次。若非刘将军相救,安得有报仇之日?如今活命,全为报仇雪恨,亦愿为主公扫清障碍,死有何惧?”
张任言道:“用兵大事,需请主公将令,望将军熟虑之!”
马超眸光飘向门外,示意庞德众人起身,向张任抱拳道:“大丈夫有仇不报,何谈纵横天下?我方才已说过,此乃我等家事也,恕马某今日不能从命!”
说罢不顾张任劝阻,带着庞德等人大步出了衙门,到营中只点西凉军出动,同时派人向马岱传信,命其领本部人马到修武会合报仇。
邓贤蹙眉道:“今将军虽为河内都督,但马超自恃血气之勇,又独掌西凉军,几次公然抗命,有损军威,恐于军不利。”
“西凉军虽桀骜不驯,却也同仇敌忾,如狼群出行,安得不为中原所惧?”
张任望着地上破成两半的棺木,想起刚才那一幕,心情复杂,马上派人向刘琦报信。
第582章 司马献策
曹休领兵回营,见司马懿正指挥士兵修葺营垒,因为下雨,营寨只烧着东边一片,其余完好无损。
汉军仓促撤退,留下铠甲兵器无数,魏军及时救火,又获得不少粮草辎重,顿时一扫放走张任的遗憾,传令犒赏三军,全军庆功。
司马懿自责道:“可惜未能留住马超,让他救走张任,将军不能赎人。”
曹休叹道:“此非军师之计不妙,而是军中无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呐!”
司马懿言道:“将在谋而不在勇!马超勇而无谋,性急好斗,不足为虑。此番受挫,必会再来决战,吾正欲再用计除之,以雪吾恨!”
曹休忙问道:“计将安出?”
在苦守数月之后,终于迎来一场大胜,虽未能如愿斩杀敌将,但足以鼓舞士气,曹休也对司马懿更为信任。
司马懿答道:“西凉军骁锐,人马极多,未可卒除,需缓缓图之。吾命人修葺营寨,待马超来,先挫其锐气,再破西凉军,斩此匹夫!”
曹休忧心道:“只是军中无将,难与马超匹敌,恐难以久守,如之奈何?”
司马懿冷笑道:“将军勿忧,西凉军虽勇,却皆为骑兵,不善步战,吾已命人在大营周围布下陷坑无数,叫他不敢轻易进攻。幽州援军已到魏郡,不数日便可赶至,那时便是马超死期!”
曹休蹙眉道:“幽州援军不过三五千,也难与西凉军匹敌,军师何以如此断定?”
司马懿双目微凛,缓缓道:“马超卷土重来,意在杀吾,并未在将军身上也!数日后吾当诈败退兵,将军可退至修武坚守,吾却逃往城外。马超必领兵来追杀,却叫援军埋伏于山中,吾将此贼引入绝地,设下十面埋伏,谅他插翅难逃。”
“原来如此!”曹休大喜,又道:“不过马超骁勇,西凉骑速度极快,军师亲身诱敌,千万要小心。”
司马懿言道:“吾自有准备,倒是将军守城,也不可大意!只需坚持一日,待吾除掉马超,便领援兵来助战。届时吾率众攻其后,将军自城中杀出接应,彼首尾不敌,一鼓可破也。”
曹休信心大增,大笑道:“只要除掉马超,西凉其余诸将,某视之如犬羊耳!”
正商议布兵之事,忽探马飞报:“马超果然重整兵马前来报仇,以庞德为先锋,军前抬一口棺木,扬言要与司马军师决一死战,已到营外十里处。”
司马懿闻言,脸色一沉,摸着唇边的髭须冷声道:“吾要将马超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安敢妄想用棺木?”
曹休却勃然变色,拍案而起,大怒道:“若马超亲至,口出狂言也就罢了!庞德无名之辈,也敢叫嚣,如此藐视于我,某当先斩此贼,以振军威。”
司马懿劝道:“将军身系河内之重,护卫河北,何必与偏将莽夫一般见识?”曹休怒道:“若不出战,岂不为西凉军笑吾营中无人耶?”
司马懿道:“何不先遣偏将对敌,看此贼实力若何,若不敌时,将军再战未迟。”
“此言有理!”曹休刚接任曹仁的车骑将军之职,也自恃身份,遂传令三军结阵迎敌。
不多时西凉军便浩浩荡荡杀到,曹休提刀上马,领众将来迎庞德,司马懿则在营门处守卫,以防万一。
只见庞德身穿鱼鳞甲,手提一把大刀,跨坐白马,青铜头盔上挂着白布,身后五百西凉军,全都去掉盔缨,挂上白布,显然是为死去的将士戴孝。
两阵对圆,几名士兵脸上涂墨,画着日月符文,肩抬一口棺木,晃晃悠悠摆在阵前。
魏军见到如此诡异的一幕,顿时一阵骚动,上阵打仗先备棺材,这也太不吉利了,简直闻所未闻。
庞德指着棺木喝骂道:“司马狗贼,还在畏首畏尾?今日你我有一人,必有一个要躺在棺内。”
曹休见庞德竟然无视他,气往上冲,大骂道:“庞德贼,尔等滥杀无辜,罪有应得,还敢在此叫嚣?”
庞德横刀立马,不见司马懿出阵,斜睥着曹休问道:“汝何人也?”
曹休气得满脸涨红,指着身后旗号喝道:“西凉犬贼目不识丁焉?某乃车骑将军曹休是也!”
庞德叫道:“某此来是为报仇,专取司马懿之首。曹家的帐,今日暂且不算,速叫那缩头乌龟出来受死。”
曹休大怒,回顾众将喝道:“谁与我斩此贼徒?”
“末将愿往!”话音刚落,副将张普纵马挺枪,来取庞德。
张普和薛乔是曹休回邺城调兵,才从军中提拔的大将,一场大胜,让二人信心大增,此时正表现之时,自然不甘落后。
庞德打马上前,横刀招架,二人圈马来战,不到五合,便被庞德一刀斩于马下,魏军无不震惊。
曹休双目微眯,重新打量着这个粗壮的大汉,再看庞德时,觉得此人虎背熊腰,气势沉稳,竟有大将之姿。
正惊疑不定,却见庞德横刀大喝道:“还有谁?”
曹休想起先前在司马懿面前说大话,此时他在营中观战,若就此退兵,必为其所笑,遂打马出战。
曹休能被曹操赞为千里驹,自然也有过人之处,与庞德交战二十余合,不分胜负,但自知非此人对手,便虚晃一招退走。
“不交出司马懿,谁也别想走!”庞德不肯罢休,趁势领兵冲杀。
魏军仓皇退入营中,只见营门两侧,忽然乱箭齐发,最前面的十几名骑兵纷纷扑倒在地,只好拨马向一旁让开,绕了一圈回到阵前,营门早已关闭。
庞德在马上看到营门处的司马懿,大喝道:“司马狗贼,我看你能躲到几时!”
司马懿深深看了一眼庞德,并不答话,命士兵小心守营戒备,与曹休先回中军帐中议事。
傍晚时分,马超领大军赶至,二人在营外叫骂一阵,魏军更不敢出战,死守营寨不出。
马超与庞德各领一军,想径直攻入大营,魏军早在营前挖下壕沟,前军陷落,后军被乱箭射退,又折了数百人。
二人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只好退后数里安营扎寨,等马岱援军到来,再商议破敌之计。
第583章 成王败寇
建安二十一年秋八月,荀彧主持在洛阳南宫筑坛,正是当年世祖刘秀驾崩之地,以示顺天应人,继承光武之志。
高坛方圆九里,分布五方,摆设旌旗仪仗,刘琦穿戴新作的金蟒紫袍,十二旒王冠,车服銮仪已基本与天子相等。
倒不是荀彧等人不懂礼仪,暗藏僭越之意,而是曹魏先用此仪仗,汉王的礼制自然不能低于魏王,不然大家的面子往哪放?
按照礼仪,刘琦上书三辞,在众文武再三劝进下,受封汉王之爵,面南而坐,受文武官员拜贺,将洛阳皇宫改汉王宫。
刘琦按照礼仪登坛焚香,祭拜天地受爵,捧过自制玺绶、节钺,立长子刘永为王世子,习萱为王妃,孙尚香、步练师为侧王妃。
封伊籍为太傅,徐庶为尚书令,法正、庞统为侍中,诸葛亮为军师,总理军国重事。
将尚书六曹改吏、户、礼、兵、刑、工六曹,各部任曹掾,由荀彧总摄尚书,主持政务。
六曹治事是光武登基后的设定,有三公曹、吏部曹、民曹、南北两主客曹、二千石曹、中都官曹,刘琦借此机会形成六部雏形,为后期改制做准备。
另选军中武艺出众者,封龙虎大将军,以壮军威:
关羽、张飞、赵云、马超、黄忠为五龙大将;
魏延、太史慈、甘宁、张郃、张任为五虎大将。
周瑜为水师大都督,陆逊为水师军师,周泰为水军大将,甘宁为海军大将,于禁为禁军都督,分管军中兵马征招操练事宜。
其余大小官员,各拟功勋封官进爵,广场之上礼炮齐鸣,万众欢呼,当日在明德宫摆宴庆贺。
汉兴坛上,那一座伫立西北处的高楼上,张辽、徐晃、乐进三人看着这场面神情复杂,从场面和百官神态上看,刘琦的汉王显然比当初曹丕的魏王更得人心。
众文武依次上前向刘琦见礼,人群中又出现两个熟悉的人影:张郃和于禁头戴金盔,身披锁子甲,气度不凡。
张虎在一旁轻叹道:“若三位长辈早回转心意,今日那红毯之上,必也有一席之地。”
“自古成王败寇!”乐綝龇着牙花倒吸冷气,他可是亲历过曹丕登基的,那场面简直不堪回首,慨然道:“这才是真正的王者风范呐!”
徐盖眉头紧皱,看向面沉似水的徐晃,闻知曹丕下旨要杀自己,徐晃气得当场便将曹操亲赐的开山斧扔进花池中,也不知他此时作何感想。
虽然刘琦强调一切从简,但封王拜将非同小可,宫内酒宴摆上,文武道贺,望着满堂人才济济,刘琦心中大感欣慰。
在场的除了荀彧、张纮、伊籍、向朗等这些内政人物外,文有诸葛亮、徐庶、法正,武有赵云、张郃、于禁、霍峻等,光这些人就足以争霸一方。
如果再加上汉兴坛关着的那几位,实力已经超过曹魏,更何况主力正在外面打仗?
现在换上阿斗继位,兴汉也能手拿把掐了吧?
正行酒之时,却见诸葛均带着一位老道一瘸一拐走进来,足穿木履,身背酒葫芦,须发灰白,满脸黑灰,正是左慈。
刘琦忙起身迎接,让左慈坐在身侧,且不说陈留祥瑞左慈出了大力,就是这十年来在少室山卖药,可是赚了曹魏宗室不少钱财。
修建洛阳宫,光左慈一人就捐赠五亿之多,本身却所留无多,比起那些世家豪门,要纯粹得多。
见礼之后,左慈献上一只锦盒:“此乃贫道近些年新练仙丹,特赠予大王,愿大王长寿安康,永续汉祚。”
刘琦接过打开,一股蜜花香味扑鼻而来,只见五枚手指大小的药丸,光泽莹润,问道:“不知此丹何名?”
“此乃五行丹!”左慈颇为自得,揪着胡须说道:“先前贫道炼制五石散,常因火候不到,总有残渣,后来用加了些硝石,制成雷火,终于练出这五行丹!”
“五行丹?”刘琦心头一跳,原来是五石散的进阶版,这玩意儿可和那凤梨酥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动声色放在桌上,不过他更关心他说的雷火,陈留上空的火龙和霹雳,就是左慈的雷火加上诸葛亮的孔明灯合力完成。
谢过左慈问道:“道长先前仙风道骨,飘然出尘,怎得会变成此等模样?”
左慈抚须叹道:“唉,大王有所不知,贫道制雷火,并非一朝一夕,而是不断尝试,加入各种引火之物,又一次不慎失火,丹炉爆炸,险些就驾鹤西去了!”
刘琦一阵激动,忙问道:“道长可还记得那一次用何物引火?”
“怎么?”左慈一只眼瞪着刘琦:“大王还想让老道再羽化一次不成?”
“不不不,绝无此意,本王只是好奇而已!”刘琦摆摆手,心想很可能是左慈试到了火药配方。
虽然他也知道一硝二硫三木炭是火药配方,但这并不是简单的几样东西掺杂就能完成的,而且这个时代的采矿和冶炼技术都不达标,连军中武器大多都是青铜,更不要说制作火器,加之连年交战,资源匮乏,军费都吃紧,哪有精力物力做这些没把握的尝试?
但左慈无意间做出黑火药,又好像提高了冶炼温度,让刘琦再次动起了心思,中原即将一统,如果能有火器相助,征服异族岂不是秋风扫叶?
诸葛亮在一旁陪着左慈,请教道:“亮曾于武当学习星象,只窥门径,近观天象混乱,星宿移位,未知师叔有何解?”
左慈笑道:“贫道今观天象,紫薇起于牛斗之间,将星隐没天河,兆示汉祚将兴也!曹孟德因炎汉而起势,却亡于水中,足见命格不符,兴汉之人,非汉王莫属。”
众人闻言大笑,都向左慈敬酒,席间鼓乐再起,丝竹钟磬声中,刘琦却在计划成立火器营,哪怕没有火枪大炮,搞几个土炮炸城墙,在这个时代也是颠覆性的。
正欢庆之时,忽然史阿疾步入堂,不顾礼仪穿过舞者,将一封密信送到刘琦手中,众人意识到情况紧急,都不自觉停下来,看向堂上。
刘琦看过书信,递给身旁的法正,法正却微微一笑,抱拳道:“主公今日封王进爵,祭飨天地诸神,不必因些许小事误了良辰吉日。”
刘琦会意,示意史阿退下,举杯环顾左右,大笑道:“今日宴会,不醉不归,接着奏乐,接着舞!”
第584章 驭人之术
次日一早,刘琦便命史阿准备出行,请诸葛亮、徐庶、法正来议事,昨天收到张任书信,连酒都没敢喝太多。
西凉军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而且关乎一员虎将,还是要谨慎对待,书房中仅有四人,就是要给出一个解决之道。
徐庶叹道:“马超自幼才能出众,生性桀骜,虽经磨难,却不足以磨平其性情,此次又意气用事,当真本性难移。”
刘琦笑道:“竟元直指点后,马超已有所收敛。此次冲动,既为司马懿所激,亦为庞德等所逼也!身为三军统帅,若不能与将士同心,身先士卒,如何服众?”
诸葛亮也点头道:“马孟起义气刚烈,此为其长,亦为其短也!羌族呼之‘神威天将军’,足见其威猛,然刚则易折,渭水之败、金城遭难,无不因此而起。此次又遇司马懿,恐为其所算。”
刘琦问道:“我准备连夜渡河北上,助孟起报仇,谁与我同去合适?”
法正淡淡道:“主公曾言:未经打击老天真。此言极是,马超先前所受磨难,不过个人生死而已。此次为西凉之主,统御大军,先前小挫,不以为意,若叫司马懿重创,方知用兵之难,自有转变。”
刘琦蹙眉道:“马超虽被庞德等裹挟,不得不违令出兵,但终归是为破曹灭魏,西凉军并无大过,岂能任其自灭?”
法正抱拳道:“主公宽仁,吾等尽知。善待士卒、招诱降俘、怀柔异族,此皆仁君所为也!然凡此类人,多如虎狼,驯之极难,加之以刀棍,尚需经年累月,稍有不慎便遭反噬,更何况人乎?”
刘琦言道:“马超虽桀骜,但为人忠义,又为汉室功勋之后,父子皆矢志讨贼兴汉,今河北未平,胡人入境,西凉军足为主力,魏军尚不忍杀之,更何况眼睁睁看他跳入火坑?吾以诚待人,料想西凉军也不会负我!”
这倒不是刘琦圣母,而是西凉军确实是一大主力,马超意气用事,那是被庞德几人逼到这个份上,那种情况下,他如果退缩不前,那就不是西凉锦马超了。
法正担心西凉军将来尾大不掉,在刘琦看来完全不成问题,如果是益州的刘备,或许有此顾虑,但现在自己手下人才济济,兵精将勇,西凉军进了中原,能有多大威胁?
保留这股编制打匈奴、鲜卑,开疆扩土不香吗?
诸葛亮在一旁轻摇羽扇,言道:“中原战事未已,亮离营半月有余,虽有黄、魏二位将军暂代,但决战夏侯惇,刻不容缓,不能抽身。元直与马孟起交情深厚,又知无不言,由他随大王前去最好。”
徐庶瞟了一眼司马懿,叹道:“吾与孟起虽为莫逆之交,然劝诫之言早已说尽,过犹不及也!况匈奴起兵,河西大乱,吾正要往河东劝说赵俨等弃暗投明,守土安民,此乃国家之事也,岂能因小失大?”
刘琦失笑道:“如此看来,只有我与孝直北上了。”
法正抱拳道:“臣此番北上,本就是调往河内,在所不辞。”
刘琦传令道:“官渡还需另派一支兵往黎阳进发,截断曹休归路,就由于禁、张郃二将领兵,孔明调度。待我两军分取河内、定中原,会师于魏郡,再与曹丕决战。”
三人各去准备,刘琦到后宫与几位夫人道别,连年征战在外,大家都是聚少离多,小别胜新婚,双方依依不舍,含泪而别。
来到城外长亭,赵云已带兵等候多时,却迟迟不见法正到来,直到中午时分,才见他跨马优哉游哉而至。
史阿急忙迎上去催促道:“出征在即,先生怎能让大王在长亭苦等一个多时辰?”
法正淡淡一笑,远远下了马,不急不慢上前见礼:“臣与几位旧友道别,又祭拜一番孟达,告慰此事,故而来迟,还望大王恕罪。”
毕竟没有明确说明时间,刘琦也不好责备他,起身道:“人既已到齐,马上出发吧,连夜渡河!”
“大王且慢!”法正却叫住刘琦,示意左右退出亭外,上前言道:“司马懿明知魏军不敌马超,却设营于修武城外,此必诱敌之计也。今计未发,大王去时,若劝止马超,其必心中不服,反生忤逆。可待其兵发,再渡河救之,恩威并加,如此方为驭下之策也!”
刘琦摆手道:“既知司马懿有诡计,就当早做防备,西凉军骁勇善战,宁可叫他们战死于漠北,也不能被司马奸计所害。”
法正再劝道:“防患于未然,不如救险于危难!似马超此等性高气傲之人,不撞南墙不回头。千句良言不如一次重挫,大王欲收服此人,唯有救其于绝地,望主公熟虑之!”
刘琦这才明白法正故意来迟,竟是在拖延时间,摇头叹道:“孝直之言,吾岂不知?但明知如此而为之,吾心不安。谋定天下,就要以德服人!”
“大王真仁义君子也!”法正躬身施礼,不再劝谏,示意史阿他们起程。
刘琦如今虽贵为汉王,但出行却一切从简,尤其带兵打仗,只带关键用具,什么车仗旌旗一律不带,一行人骑马而行,傍晚时分便到了黄河岸边。
早有船队在等候,众人上船过河,刘琦独自在船头,眺望远处夕阳,落日群山,江山无限。
他对法正的话也不是全都充耳不闻,马超在军中并不是个例,江东世家那些部曲,其实比西凉军更危险,只是实力还小,看不出来,从晚年孙权不惜损耗国力也要大开杀戒,就知道小军阀的威胁有多大。
思来想去,刘琦忽然明白他那个时代,军中派政委的重要性。
正准备叫法正来商议此事,忽然船舱内士兵大呼道:“不好了,船底漏水了……”
船身随之便隐隐有些歪斜,船上顿时大乱,士兵们纷纷都往船舱涌去,呼喊补救。
不多时史阿几个箭步奔上船舷,禀告道:“大王,大船不小心触礁,船底破损严重,无法过河,只能返航。”
此时底层船舷上黑压压跪满了水手和士兵,纷纷大哭求饶,刘琦刚进位汉王坐船,就出现这种事故,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法正快步过来求情道:“天灾地祸,非人力所为也,还望大王恕罪,先回港口要紧。”
第591章 军制改革
等晚饭做好,西凉军草草吃喝完毕,躲在山脚下倒地便睡,陈到分兵巡逻,其他士兵也在营中休息。
由于营帐有限,大家不得不几个人挤一座帐篷,刘琦与众人同甘共苦,叫着马超抵足而眠。
翌日一早收兵回营,张任、马岱已攻破修武,原来曹休探知汉军分批向东求援,司马懿迟迟不来,便知计策失败,连夜弃城而走。
众文武迎接刘琦进城,重新见礼,传令全军庆功,马超因部众损失惨重,无心饮宴,带着西凉众将到营中叙话,反省自评。
此一战马超本部精锐,庞德所部全军覆没,只有马岱麾下三万西凉军,再不收敛重新调整,未等功成,都要埋骨他乡了。
次日一早,刘琦正与法正、李严商议西进之事,马超带着马岱求见,请进府衙相见。
刘琦言道:“各营兵马正在休整,孟起有伤在身,就该好好将养才是。”
马超抱拳道:“臣此来正为练兵之事,虽然此战失利,本羞于启齿,但为贪狼军之荣耀,不得不厚颜前来。”
刘琦笑道:“既然为军事,便是为国事,有话但讲无妨。”
马超叹道:“历经数战,马超深知将卒虽勇,无谋却难获胜!原本军中有元直参谋,足以建功,但先生大才,当为国用,若只在西凉军,未免大材小用,末将欲求一人为贪狼军参军,助我一臂之力。”
刘琦欣慰点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孟起有此认知,无心甚慰,马岱将军为人沉稳,统兵有方,可为参军矣!”
马岱忙抱拳道:“末将不过一武夫而已,焉能当此大任?此次中司马懿之计,足见吾等见识短浅,还需用深知兵法,精通韬略之人方可。”
刘琦看了一眼法阵,见他微微颔首,来时大家还在商议军制改革,独立统兵的大将设立参军都尉。
这与目前军中的参军不同,拥有一定的兵权和决策权,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有了分歧,以参军都尉的决策为主,与后世的政委有些类似,也能规避部分古代军阀势力过大,尾大不掉的隐患。
现在马超主动提出要人,这可是个极好的契机,以贪狼军为先,逐步在全军推广,至少万人以上的大将,都要配置参谋,以目前的人才储备,应该足够了。
马超见刘琦沉吟不语,以为他在犹豫,忙起身抱拳道:“末将不敢奢望卧龙、凤雏相助,只需目下军中一人,郭淮郭伯济为参军足矣!”
“哦?”刘琦诧异地看了一眼马超,心想这小子还挺有眼光,故意笑问道:“郭伯济人微言轻,又从军未久,将军能听他参谋军事?”
马超郑重点头道:“郭伯济年轻有为,文武双全,又得元直指点,颇知韬略,末将信得过他。”
马岱也起身抱拳道:“西凉军往日多桀骜乱纪者,今更名贪狼军,自当洗心革面,急需外人训练,重申法令、严肃军纪。郭淮练兵有方,定能助我等一臂之力,吾等定会言听计从,将帅和睦,齐心为汉室建功,还望大王恩准。”
刘琦想不到马超二人还要整顿西凉军,大笑道:“好,二位将军既然有此决心,孤即擢郭淮为贪狼军参军都尉,整肃人马,建功扬威。”
二人大喜,忙谢过刘琦,也顾不得先传将令便匆匆而去,往军营来找郭淮,这段时间张任一直与郭淮练兵,担心被他挖走了。
正排兵布阵准备趁胜进击,一举拿下河内,直逼魏郡,忽然探马来报,曹丕自并州各地调集五万人马,往上党集合,又遣黑山中郎将张燕领兵十万支援河内,于牧野一带扎营设防。
法正言道:“大军已至,可不必急于交锋,曹丕此番勾结外族,不久大失人心,境内必乱,彼时孔明必已平定中原,南北呼应,东西并进,又有民心所向,河北可一战而定!”
刘琦摇头叹道:“曹丕这是抱薪救火,自掘坟墓,比之曹孟德远矣!”
李严又道:“曹丕调并州兵马集合上党,西可支援河东,南下可袭击河内,不可不防。”
刘琦冷笑道:“太行陉易守难攻,我虽进不了并州,并州兵马也休想踏入河内,可调霍峻守陉城。李将军于野王支援,河东未归顺,也要防两面夹击,以保河内无虞。”
太行八陉,自古就是出入太行山的要道,太行陉正从上党直通野王,有霍峻守住谷口,任他来多少兵马,也是白搭。
李严领命,先带兵回野王驻守,向陉城增兵,多派斥候于太行、王屋一带打探消息。
李严走后,法正蹙眉道:“曹丕调并州兵南下,吾忧并州恐怕也有兵祸。”
刘琦言道:“并州有雁门关天险,胡人难以攻破,轲比能若果真被曹丕说动,自会全军进入幽州,怎会反戈一击?更何况鲜卑军早已元气大伤,也无力分兵攻城掠地。”
“但愿如此吧!”法正一声轻叹,反正并州之事刘琦也鞭长莫及,便不再详谈。
刘琦此时更关心的是河东局势,河东太守赵俨能否回心转意,归顺汉廷,将决定汾河两岸百姓的生死存亡。
匈奴自分裂成南北二部,北匈奴一直向西游牧,南匈奴则依附东汉称臣,安置在河套地区,建庭五原塞,后迁庭于美稷,置使匈奴中郎将率兵监管。
东汉年间,南匈奴多次反叛侵边,甚至于夫罗领兵劫掠到中原腹地陈留一带,蔡邕之女蔡文姬便是在此时被带去匈奴,留下了著名的《胡笳十八拍》。
后来于夫罗归附曹操,将南匈奴分为五部,安置在西河郡内,每部择立贤王,另选汉人为司马对其进行监督。
此时的西河郡,已基本被南匈奴占领,一旦五部匈奴响应曹丕,大举入侵,河东再支援钱粮,司隶境内威胁极大。
这也是徐庶要亲自去河东的原因,若能劝降赵俨,便可以汾水为界,挡住匈奴南下的脚步,防止中原又遭屠戮。
虽然都是战争,但中原诸侯争霸,大多都想占领地盘以为根基,安抚百姓治理境内,胡人一旦入境,便是烧杀抢掠,肆意破坏,将百姓视若牛羊,性质完全不同。
第594章 祸福相依
诸葛亮一席话,说得众将无不心下凛然,纷纷点头,魏延也心服口服,低头请罪。
诸葛亮正色道:“虽说胜败兵家常事,然魏将军身为主帅,却不顾大局,若不惩处,难正军法,即日撤去大将之职,往后营督运粮草!”
魏延大惊,忙抱拳道:“军师,末将情愿为先锋,戴罪立功。”
诸葛亮喝道:“似你这等鲁莽冒失,必坏吾大事,先去后营反省,不得违令。”
魏延连连求饶,黄权大胆求情道:“魏文长武勇,大王封拜五虎大将,军中全仗他对敌陷阵,今正欲平定中原之时,却贬大将,如缚一臂,何不叫他戴罪立功?”
“吾视魏营诸小将如婴孩,无需上将,亦足以破敌!”
诸葛亮将羽扇一挥,护卫上前便将魏延的令牌取下,收了印绶带出帐去。
魏延可是当初帮助刘琦平叛的功臣,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刚封五虎上将,却毫不留情将其治罪,其他人无不心惊。
诸葛亮言道:“吾料曹真即日便要来出兵,诸位各回营整兵,严加操练,随时备战,若有违令懈怠者,军法从事。”
众将虽将信将疑,但见诸葛亮军法森严,谁也不敢掉以轻心,各回营传令,军中风气为之一正。
众人散去,向宠问道:“曹真守定陶数月,坚壁高垒,军师何以断定他此时要发兵?”
诸葛亮笑道:“曹真先前忌惮吾军雄壮,不敢轻举妄动。此番连胜两场,必定信心大增,闻知魏延被贬,吾又小觑于他,必会出兵。”
向宠叹服道:“原来军师方才之言,并非信口开河。”
诸葛亮轻摇羽扇,淡笑道:“近来军中人心浮躁,多有懈怠者,正好借此机会整饬军心。如今这骄气却转到魏军身上,曹子丹若不自知,其必败矣!”
向宠叹服道:“军师常言祸福相依,阴阳转换,果然如此。”
诸葛亮从袖中取出一副锦囊,对向宠吩咐道:“吾今日严惩未尝,一为严肃军纪,震慑军心,二为用计耳。巨违带吾锦囊去见文长,你二人往冤句督粮,依计行事,则曹真必败矣!”
向宠接过锦囊,到后营来找魏延,见其正垮着脸收拾行装,也不说破,只说是军师派来一同运粮。
魏延知道向宠是诸葛亮心腹,以为派来监视他,冷笑道:“你尽管叫军师放心,魏延虽心中有气,也是气自己无能吃了败仗。吾犯错在先,受罚理之当然,但为国家之事,绝不会懈怠渎职。大丈夫百折不挠,终有魏某再出头之日。”
“此言壮哉!”向宠赞道:“果然不愧为大王器重之人,魏将军将来必成大器。”
“还用你说?”魏延冷嗤一声,背起行囊,提刀上马出营。
向宠紧随其后,直到离营十余里,才将锦囊取出,告知诸葛亮安排,魏延拆开视之,不由大喜,纵马直奔陈留而去。
……
魏军连胜两场,士气大振,曹真传令全军庆功,自己却高兴不起来。
虽说打了胜仗,但没有拿下陈留,对中原局势却毫无影响,汉军其余各路不断逼近,危机非但没有解除,反而愈发危险了。
这几日正命人打探各路人马消息,忽然探马来报,诸葛亮回营,惩贬魏延,并扬言无需大将便能打败自己。
曹真闻报不由大怒,诸葛亮这是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简直岂有此理。
正恼怒之时,夏侯霸等人也都闻讯,纷纷前来请战,没有魏延,其余诸将根本不足为惧,这次定要让诸葛亮见识见识他们的厉害。
曹真见众人动怒,忽然心头一凛,蹙眉道:“此莫非孔明之计?”
夏侯霸大声道:“诸葛亮免了魏延,如自断一臂,其麾下其余诸将,某视之如草芥耳,有何能为?”
曹泰也气道:“诸葛村夫,竟将吾等视若孩童,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凌劝道:“魏延虽不在军中,其余众将也不容小觑,诸葛亮深知兵法,此恐为激将法。”
夏侯霸大笑道:“尔等吃了几次败仗,便畏敌如虎,难道坐等天杀诸葛不成?”
曹泰也道:“前几日交锋,某观汉军也不过如此,当此危难之际,若无破釜沉舟之心,如何反败为胜?”
王凌言道:“夏侯都督命我等守定陶,上下齐心,将近半年,今援军将至,万不可因一时之气,功亏一篑呐!”
夏侯霸冷笑道:“就算再守一年十年又如何?如今谯郡失守,豫州不保,待与徐州兵马杀到,岂非要束手就擒?”
“二位贤弟所言极是!”夏侯霸一句话,让曹真心中紧迫起来,对王凌言道:“王参军不必忧心,诸葛亮欺我等不会用兵,某此番只与他正面交战,一决胜负,叫他不敢小觑中原人物。”
曹泰急于出人头地,献策道:“汉军兵多,若交锋于我不利,何不与他斗阵?”
“斗阵?”曹真蹙眉道:“尊父曾在新野布八门金锁阵,被徐庶所破,兵败被擒,如何还敢再用?”
曹泰脸色涨红,大声道:“我曹家祖传几套军阵,何止八门金锁阵?更何况上次败阵后,家父已将此阵法重新推演完善,早已今非昔比,纵然徐庶再来,也叫他死于阵中。”
曹真将信将疑:“果真有此把握?”
曹泰胸膛拍得砰砰作响:“将军若不相信,吾与仲权操演一番便知。”
曹真马上带二人到校场上,曹泰手持令旗,在营中布成一阵,夏侯霸领兵闯入,冲杀半个时辰却不能出,反将那些骑兵尽数拽下马来,狼狈不堪。
曹泰收了阵法,回将台上禀告道:“方才不过最简单的三才阵,便有如此威力,若祭出八门金锁阵,必擒敌将。”
曹真见状惊喜不已,抚掌大笑道:“原来阵法有如此妙用,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王凌却蹙眉道:“将军阵法虽妙,但就怕诸葛亮不懂阵法,不肯应战,如之奈何?”
曹真冷笑道:“诸葛村夫小觑吾等,若不敢应战,某正好当众羞辱于他。他若勉强来战,正好捉拿敌将,换回几位将军。”
第595章 布阵破敌
次日,曹真领定陶兵马两万,来到济水岸边与汉军决战。
汉军闻报,也出营迎敌,沿河摆开阵势,南岸地势空旷,两军相迎,旌旗蔽日,刀枪闪烁寒光,肃杀之气弥漫济水。
魏军阵前大旗摆动,曹真于帅旗之下居中,左边夏侯霸、右边曹泰,众将列于左右,除了王凌外,另选裨将十余名,以壮声威。
只见诸葛亮羽扇纶巾,端坐于四轮车上,轻摇羽扇,在秋风中甚是潇洒,仿佛这三军阵势,数万兵马与他并不相干。
曹真出马喝道:“诸葛村夫,汝等只会仗阴谋诡计取巧,可敢与某正面一战,决一雌雄?”
诸葛亮淡笑道:“如何斗法?”
曹真大笑道:“若斗兵,你我兵力并不相当,不算公平;若斗将,汝一儒生,必非吾对手,曹某不屑恃强凌弱;不如就斗阵,如何?”
“也好!”诸葛亮轻摇羽扇,点头道:“汝先布阵,吾观阵势如何。”
曹真心中暗喜,马上命曹泰布阵,曹泰早已准备兵马,在开阔之地结成阵势,阵中马步兵都配备其中,五彩旌旗随风招展。
这大阵约有三千人,曹泰居中仗剑而立,左右几名亲兵侍立,手中各持彩色旗帜候命。
等阵型不好,曹真问道:“汝可识得此阵否?”
诸葛亮起身站在四轮车上,只见魏军阵型结成圆形,一层层向外铺开,中间有枪兵、刀兵和骑兵交错,仰天呵呵大笑。
曹真大怒道:“诸葛村夫,汝若不识得阵法,早些认输,何必掩饰?”
诸葛亮羽扇指向阵型,朗笑道:“此阵中八杆大旗,分别对应八门,乃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看似八卦阵,实则为八门金锁阵。昔日曹仁摆下此阵,早被徐元直破了,汝等竟拾人牙慧,岂不贻笑大方?”
曹真老脸一红,冷声道:“那时阵法尚未完整,被徐庶钻了空子,汝既识得此阵,可敢破阵?”
诸葛亮脸上出现犹疑之色,摇晃羽扇答道:“徐元直已破此阵,吾再破之,何足为奇,亮不屑为之。”
“哈哈哈,汝怯战乎?”曹真看诸葛亮神情,愈发断定他不会阵法,暗自得意,大笑道:“汝不过南阳一耕夫,不识阵法,强要统兵,也就骗骗刘琦小儿罢了!汝不敢破吾阵,不如早回,继续耕田读书,沽名钓誉,免得露出马脚,身败名裂。”
诸葛亮微微蹙眉,似乎陷入两难境地,又看了一眼阵法,言道:“汝既知阵法,吾亦能布之,汝可敢破?”
曹真对阵法其实一窍不通,但看诸葛亮神色,如果不叫他布阵,必不敢先来破阵,只好将希望寄托在曹泰身上,傲然道:“汝有何能耐,尽管布来我看。”
只见诸葛亮自四轮车旁边木箱中取出黄旗,左右军动,汉军也排成一阵,赶紧命人将曹泰叫来。
曹泰出阵来看,哂笑道:“此不过八卦阵而已,何足为奇?”
曹真警惕道:“诸葛亮诡诈多谋,汝可看得仔细?”
曹泰自信笑道:“八门金锁阵正是从八卦阵演化而来,吾岂能看错?吾料那诸葛村夫黔驴技穷,不敢破阵,却效仿我八门金锁阵临时布阵,照猫画虎,虚张声势而已。”
正商议之时,诸葛亮在车上问道:“汝识我阵否?”
曹真信心大增,冷笑道:“量此不过区区‘八卦阵’,某如何不识?”
诸葛亮轻笑道:“汝既识得此阵,可敢破吾阵否?”
曹真回头看了一眼曹泰,见他暗自点头,大笑道:“某既识得,如何不敢打?不过吾若破阵,汝亦要来破我阵。”
诸葛亮点头道:“一言为定。”
曹真回到本阵中,对曹泰言道:“若不先破他阵,诸葛必不敢入阵,你可有把握?”
曹泰笑道:“诸葛亮所布之阵,也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却不如我八门金锁阵繁杂多变,只需三将,从正东生门打入,往西南休门杀出,复从正北开门杀入,此阵可破矣!”
曹真大喜,对夏侯霸、王凌二人吩咐道:“二位将军随曹将军前去破阵,若敌军大乱,某自领军直取诸葛亮,擒此村夫。魏国崛起,当由吾等今日破敌之始!”
王凌也看出诸葛亮不懂阵法,三人信心大增,立刻各领人马,跟在曹泰之后,从生门杀入敌阵。
两军阵前鼓声大作,士兵呐喊助威。曹真在马上暗自紧握兵刃,紧盯阵中情况,目光不时瞟向四轮车上的诸葛亮,想一举擒之。
曹泰纵马杀入阵中,当先遇到一将拦住去路,催马厮杀,十余合之后,那人往左退去,曹泰并不追赶,直往西南而去,忽然前方无数箭雨袭来,军兵惨叫倒地。
曹泰向左侧挥兵冲杀,此时身后夏侯霸和王凌被一军隔开,不知不觉间,魏军被分作三部,各自为战。
曹泰信心十足,认准方向往休门杀出,前方虽有武将弓箭手阻拦,但都阵法转动,很快便让开一旁,纵马直往前走。
按照时间,应该已经出阵,但前方人影却似乎无穷无尽,不由心中暗惊,阵中沙尘飞扬,不知何时竟起了一层薄雾,整个战场变得迷蒙起来。
曹泰急往前杀去,见阵中愁云惨雾,无数汉军拦住去路,任他如何冲杀,却始终走不出休门,闷头又杀一阵,连门户也失去了方向。
夏侯霸和王凌不懂阵法,只记着方向冲杀,阵中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只能乱撞冲杀,只杀得两臂发酸,汗流浃背,却冲突不出。
咚咚咚——
阵前战鼓如雷,汉军的鼓点却另有变化,阵型随着鼓声变动,像个磨盘一般转动,将进阵的魏军不断分割蚕食,许多士兵茫然四顾,如豆子一般消失在乱军之中。
“这……”曹真大吃一惊,曹泰三人入阵许久,如石沉大海,不见踪影。
再扭头看去,却见诸葛亮早已端坐四轮车上,轻摇羽扇,面带微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完全不似方才不懂阵法的紧张疑惑。
曹真不由双目一阵收缩,咬牙道:“莫非又中诸葛村夫之计?”
第596章 防不胜防
又等一刻钟,不见人马出阵,却是汉军阵型已收,曹泰三人和所有兵卒不见踪影。
曹真大吃一惊,催马上前,指着诸葛亮厉喝道:“诸葛孔明,你究竟懂不懂阵法?”
诸葛亮轻摇羽扇,笑道:“略懂略懂!”
曹真惊怒不已,急道:“既是斗阵,就该将人放回,汝再来破我阵法。”
“将军请稍侯!”诸葛亮转回阵中。
王平和廖化早将曹泰、夏侯霸、王凌三人擒拿,绑在军中,上前恭贺:“军师妙计,一次便捉了三员敌将。”
诸葛亮笑道:“吾用兵多年,尚无人敢与我斗阵,汝等竟敢班门弄斧,捉拿此三人,何足为奇?”
曹泰心中不服,问道:“此为何阵?”
诸葛亮笑道:“此乃八阵法也,乃吾用八卦推演而成,今日不过小试牛刀而已。若待阵法大成,不必用兵,只用山石结成石阵,每日每时,变化无端,可比十万精兵。”
“切,吹吧!”夏侯霸冷哼道:“纵张良再世,也不过如此,汝比张子房如何?”
“亮岂敢与古人相比?”诸葛亮不温不火,慨然道:“张子房兴汉功勋,亮甘为后驱而已!今日既是斗阵,吾不害汝等性命,可先放一人回营,再斗一阵,若曹真能胜,便放其他人等回去。”
三人知道只有曹泰懂阵法,便保曹泰回去,二人被关在营中,焦急等候消息。
曹泰被诸葛亮收了兵器战马,带着残兵步行出营,个个垂头丧气,狼狈回到魏军阵前,汉军在对面遥指大笑。
曹真大怒道:“阵前小挫,便如此垂头丧气,成何体统,抬起头来,随某一雪前耻。”
魏军这才不情愿抬头,曹真惊得愕然张嘴,只见那些士兵脸上都被墨汁涂黑,有些面颊之上涂着乌龟,甚至还有妇女之像。
曹泰咬牙道:“将军息怒,稍后……”
曹真脸色铁青,勃然大怒,厉喝道:“尔等受此羞辱,某为大将,若不能雪耻,有何面目统帅三军?”
未等曹泰说完,便传令擂鼓进兵,曹真拔剑在手,大吼道:“直取诸葛亮的四轮车!”
魏军也被激怒,鼓声响起,无不奋力向前,跟随曹真直冲向汉军阵前。
曹泰见大军已发,来不及阻止,心想汉军阵中并无大将,正好趁势冲阵,一雪前耻,遂引阵中百馀骁将,随后冲杀。
汉军阵前,王平、廖化各领一军射住阵脚,乱箭齐发,连弩在诸葛亮两侧如雨点般射出,密不透风,前排魏军纷纷倒地。
曹真挺枪紧盯着诸葛亮,欲将其一举拿下,正督兵冲杀之时,忽然后方鼓声大作,沉重的马蹄声如同闷雷,顿时心下一沉。
回头看去,只见后方不知何时来了两队骑兵,漫天的尘土之中,骑兵轰然而至,如虎入羊群,后军被冲得大乱。
原来诸葛亮早派寇封、黄权领兵向后迂回,故意激怒魏军,待其进兵时,从背后杀出。
曹真情知又中计,大骂诸葛亮诡诈,当真防不胜防,忙命曹泰分后军拦截,传令前军撤退。
魏军进退两难之时,冯习、张南二将又领兵自侧营杀出,汉军三路夹攻,魏兵彻底大乱。
曹真心知大势已去,忙会合曹泰,二人领兵奋力杀出一条血路,带领残兵狼狈逃走,魏军跟随者不足十之二三。
汉军四将领兵,沿河追杀出十余里,获得辎重器械无数,捉拿千余俘虏,大胜而归。
诸葛亮收兵回营,当日传令摆宴庆功,将夏侯霸、王凌也一同请来,二人得知曹真大败而逃,坐在那里面沉似水,与这热闹的场面格格不入。
见众将都围着诸葛亮敬酒,恭维之词不绝,夏侯霸忍无可忍,拍案而起,怒喝道:“诸葛孔明,你休在这里装腔作势,今日不敢先打吾阵,莫非也无法破阵?”
诸葛亮淡笑道:“八门金锁阵破之不难,但曹真明知此阵已破,却又摆出来,吾料其中必定有诈,未有十全把握,吾岂能叫将士冒险?更何况纵然破阵,也有将士伤亡,今优势在我,何必徒损兵力?”
夏侯霸气得咬牙切齿,指着诸葛亮骂道:“卑鄙无耻,伪君子!”
“住口!”寇封大怒,按剑喝道:“汝等阶下之囚,也敢在此叫嚣?若不是念在令尊与张将军有亲,早将你打入囚车送往洛阳,焉能坐在堂上?”
夏侯霸仰天大笑,沉声道:“大丈夫何惧一死,要杀便杀,某若皱一下眉头,便算不得英雄。”
诸葛亮摇头笑道:“将军如此慷慨,令人钦佩,然令尊父子正在洛阳休养,将军若先走,岂不是要叫白发人送黑发人,此为大不孝也!”
夏侯霸傲然道:“自古忠孝难以两全,某为国效忠,家父岂能怪罪?”
诸葛亮叹道:“亮此番去洛阳,也曾见过令尊一面。夏侯将军听闻曹丕勾结外族,勃然大怒,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事,纵曹孟德亦难宽恕。汝当自省,不可助纣为虐,若能迷途知返,可送小将军回洛阳团聚。”
夏侯霸怒极反笑,背转身去,冷冷道:“人各有志,要杀要剐,何必多言!”
诸葛亮一声叹息,看向王凌:“王司马,曹氏不久必为汉所灭,汝为王氏年轻俊杰,可识时务?”
王凌摇头苦笑道:“吾受曹丞相提携之恩,安忍背之,恕我不能仕二主。”
诸葛亮轻笑道:“汝祖上皆为汉臣,世食汉禄,汝叔父王司徒为除国贼,不惜冒死,实乃大汉忠良,名垂竹帛!汝今不思报效朝廷,反助篡逆之臣,不以为耻,竟反以为荣,将来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及王公子师?”
王凌顿时满目通红,低下头讪讪不能答话,满营尽是冷嗤之声。
寇封大骂道:“此人当年临阵脱逃,只身逃离长安,如今又认贼作父,还不如那貂蝉巾帼女子情深义重,吾等不屑与他为伍。”
众人正骂之时,忽然一人急匆匆闯进帐中,禀报道:“军师,大事不好,那魏延看守粮草,整日酗酒打骂兵卒,将士们忍耐不住……”
“且住!”诸葛亮豁然起身,脸上出现少有的紧张之色,拂袖道:“吾今日庆功,大宴宾客,有事稍后再禀。”
来人正是主簿陈震,这才发现帐中还有外客,赶紧闭上嘴,躬身退出。
第597章 掘阱待虎
当日汉军庆功,饮至深夜方休,诸葛亮也有些醉意微醺,命人将夏侯霸和王凌关押在后营,明日再处置。
守军见诸葛亮有意劝降二人,并未将二人绑缚,只是关在门房内,并端上酒食招待。
夜深人静,听得门外隐约传来鼾声,夏侯霸猛地起身,听了半晌,叫起王凌,商议将合力将守军杀死逃走。
王凌却道:“此等小卒,杀之无益!稍有不慎,惊动其他守军,反而弄巧成拙。”
夏侯霸蹙眉道:“不杀他们,如何逃生?”
王凌四下打量,这监牢虽窄小,却十分高大,如同一只木桶,只有一道小门,月光从后墙一扇天窗照进来,足有一丈来高,根本够不着。
忽然想起来少年时随王允进京,趁他上朝时混入皇宫,贿赂几个小太监,站在他们身上,趴在宫墙窗户看宫女沐浴的情景来。
当下拉着夏侯霸来到窗下,蹲下去搭了人梯,让夏侯霸站在自己肩膀上,先让他爬上窗户,再用腰带拉拽上去,二人从后窗逃出。
此时中秋刚过未久,月华如水,只见满营一片寂静,士兵们早已歇下,只有三五队巡逻兵,在营中心不在焉四处走动。
夏侯霸叹道:“可惜子丹还是不够大胆,若今夜来劫营,必获全胜。”
王凌低声道:“今日大败,吾料全军受挫,曹将军纵有此心,也无能为力。”
夏侯霸摇头叹息,不敢久留,看着灯火暗淡处,躲开巡逻士兵,往营外潜行,刚走到一半,却见一座帐中亮着灯光。
夏侯霸见营帐距离不远,好奇心起,不顾王凌劝阻,悄然伏地向前,如野兽般手脚并用,快速来到大帐背后,只听里面一人正与诸葛亮议事,正是陈震:
“军师贬了魏延,此人生性桀骜,心中不满,仗着大王崇信消极懈怠。粮草乃三军命脉,若主将不能尽职,恐误大事,请军师早做定夺。”
诸葛亮言道:“吾岂不知粮草之重?然魏延乃大王心腹之臣,先前为正军法立威,不得已为之。吾调其到冤句看守粮草,是为悔过自新,再加重用,谁知他竟如此心胸狭窄。”
陈震言道:“魏延乃一介莽夫,安知军师一番苦心?不如将其调回陈留,免得因一人之气,误了大事。”
诸葛亮一声轻叹,压低声音道:“从事有所不知,吾观魏延脑后有反骨,久后必反。此人桀骜不驯,不可敲打过甚,否则适得其反,若一再调动,恐惹大祸。吾今大败曹真,正要趁胜进兵,一鼓作气取定陶,不可自乱阵脚。”
陈震忧心道:“然魏延在冤句,惹得满营将士不满,军心震动,此亦为大患也!”
诸葛亮沉吟片刻,言道:“吾连夜写信禀报大王,快马送往河内,可将魏延调往他处,暂解燃眉之急。”
“也只好如此了!”陈震无奈,赶紧请诸葛亮写信,派人连夜送出。
夏侯霸听得一颗心扑通狂跳,不想此次被擒,竟探出这等天大的机密来,躲在一块破布后深吸几口气,稳定心神,这才悄然回到远处。
王凌早已等得手心冒汗,见夏侯霸满脸喜色,猜到他必是偷听到重要军情,二人急忙离开。
刚走不久,便听到汉军营中鼓声大作,火把齐鸣,数队骑兵疾驰出营,举着火把沿河追来。
二人不顾河水冰凉,跳入济水,躲在一块礁石后,等到火光远去,才狼狈上岸,往定陶赶去。
寇封带兵回营交令,禀告道:“夏侯霸跑得比兔子还快,不知去了何处。”
诸葛亮摆了摆羽扇:“夜间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也不过装腔作势而已。”
寇封忧心道:“夏侯霸骁勇,王凌又颇知计谋,放此二人回去,无异于纵虎归山,何不放走些俘虏散布消息?”
诸葛亮笑道:“曹真屡败,若放小卒报信,必生疑心。吾既纵虎而去,自有擒虎之策,此番非但掘阱待虎,又猎一狼,取定陶易如反掌矣!”
夏侯霸和王凌沿河而走,半路上遇到巡逻军兵,才要了战马回到定陶,顾不得回去洗漱,径直来见曹真。
曹真因又被诸葛亮算计,惨败而归,气得彻夜未眠,刚迷迷糊糊睡去,听闻二人逃回,赶忙披衣而起,盯着两个黑眼圈来见。
只见二人浑身衣衫湿透,沾满污泥,夏侯霸的裤腿里竟还掉出一条小鱼,大惊道:“二位为何如此狼狈?”
“能逃出已是万幸!”夏侯霸一脚踩死小鱼,抱拳道:“昨夜探得重要军情,先谈此事。”
“二位休慌,慢慢道来。”曹真一边听着,命人端来酒食。
夏侯霸将昨夜之事说了一遍,急道:“诸葛亮屯粮于冤句,今魏延因被贬玩忽职守,军卒生怨,若能趁机劫粮,则可反败为胜。”
曹真听罢不喜反忧,蹙眉道:“此莫非又是那孔明之计?”
夏侯霸顿时不悦,一拳捶在桌上:“某冒死打探消息,子丹竟不信我?”
曹真摇头道:“非是我不信仲权,而是恐诸葛村夫故意为之,又设诡计。”
夏侯霸不满道:“那你是情愿我二人囚禁敌营,永不回转,方能安心不成?”
曹真忙道:“我并无此意,只是诸葛亮生性谨慎,治军极严,怎会有此疏漏?”
王凌言道:“汉军大胜,全军庆功,故而守备松懈,我二人才得以脱逃,打探消息也是夏侯将军无意间撞破,十有八九是真。当年先王决胜官渡,正是烧乌巢之粮,若因许攸乃袁绍心腹而犹疑,坐失良机,焉有当今大魏?”
“这……”曹真见王凌也如此断定,一时间犹豫起来。
夏侯霸握拳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那魏延天生反骨,此番若能顺利劫粮,捉拿魏延,便可将其策反。既得一员大将,又能羞辱刘琦,让他也尝尝痛失股肱的滋味,一举多得,子丹何必多疑?”
曹真又将二人如何逃脱之事详细问了一遍,还是觉得心中没底,揉着黑眼圈沉吟不决。
夏侯霸急道:“此去河内快马不过三五日便回,若魏延被调走,悔之无及矣!”
王凌言道:“可先派人查探冤句情形,找出屯粮之地,再做定夺不迟。”
“王参军此言极是!”曹真猛然醒悟,马上派人打探消息。
第598章 同流合污
中原鏖战正酣,塞北被曹操打得一蹶不振的鲜卑人又开始蠢蠢欲动。
鲜卑大人轲比能,在首领檀石槐死后,重新整顿部落,以勇健、断法公正、不贪财物取信于人,被鲜卑民众推举为新一代首领。
轲比能胸藏大志,收纳逃往塞万的中原人,令其教作兵器铠楯,传授中原文字,拟则中国,出入弋猎,建立旌麾,以鼓节为进退,控弦十万。
终于超越檀石槐,鲜卑地盘东起辽东、西至敦煌,南接汉边,北邻敕勒,直追匈奴,被各部落尊称为大单于。
为方便管理,轲比能效仿中原州郡之法,将鲜卑部落划分为三部六十余邑,部有大人,邑有小帅等,分管各处。
轲比能自领精兵居中部,并向朝廷进贡获得封号,据有代郡、上谷一带地盘,觊觎幽州,虎视中原。
先前曹操征兵鲜卑,许以厚利征战中原,各部落欣然前往,为此还大打出手,差点出现兵变,不料全军覆没,有去无回、
轲比能自认时机已至,以此为由号召各部,出兵为族人部众报仇,欲一举吞并幽州,瓜分河北。
不料曹操亲自北征,非但进攻无果,各部落被杀得丢盔弃甲,尤其东部鲜卑,更被曹操杀到鲜卑山,端了老巢,分崩离析。
轲比能带领残部退守弹汗山,从此一蹶不振,在军师姬博的劝慰之下,以越王勾践为榜样,于弹汗山挖了一处寒窑,卧薪尝胆,等待时机。
近两年姬博派人四处招募来各部落残余势力,他们也走投无路,都来归顺,逐渐又集合数万部众,轲比能也重燃斗志。
忽然一日姬博喜滋滋跑进寒窑,禀告曹操阵亡,曹魏屡战屡败,中原不保,河北空虚,再无力顾及北方。
轲比能终于走出寒窑,站在山巅的王宫顶上,如狼王巡视领地。
天气转凉,草原之上一片枯黄,杂乱的野草,稀疏的羊群,早已不复几年前得的盛况,如白云朵朵,战马驰骋,如波涛翻滚。
姬博干瘦的面皮被狂风吹得不住颤动,却掩饰不住三角眼中的兴奋,握拳道:“大王,这两年储存的粮食已经耗光,是时候重振雄风,先打一场秋风了。”
每当入秋,便是胡人各部落入侵中原,抢夺粮食,准备过冬物资的时期,部落里称之为“打秋风”。
正准备发兵之际,却迎来了魏国使者,各部落大人十分震怒,都主张将使者团烧死,为死去的族人报仇。
轲比能力排众议,迎接使者团上山,与使者司马孚密议军情,山顶王宫的灯火接连亮了三日,终于熄灭。
随后召集各部落大人在弹汗山聚会,重新与魏国结盟,封轲比能为附义王,割让幽州北部供鲜卑使用,并将内附于上谷、代郡的乌桓归义侯王同、王寄归属轲比能管治。
鲜卑众头领本来还对曹氏怀恨在心,听到如此优厚的条件,无不惊喜,纷纷举杯敬司马孚,幽州在中原看来是苦寒之地,但在胡人看来,已经足够富庶了。
当即双方签订盟书,答应即日出兵相助,各部落向魏王献上端牛角、貂裘等宝物,连同宝马十匹,由军师姬博恭送使者一行。
使者走后,轲比能命各部大人回去准备精兵,随他前往幽州,司马孚说了,辽东兵公孙康已经出兵,他们如果去的晚了,可就没有地盘抢了。
女婿郁筑鞬不解道:“父王,曹操杀了我们多少族人,结下血海深仇,怎么又能与他们合作?汉人诡诈,恐怕又有阴谋?”
“话虽如此,但司马使者说的也不无道理!”轲比能喝着中原送来的美酒,美得半眯着眼睛,冷笑道:“先前我们虽然实力强大,但各部落貌合神离,暗中不服本王管制的极多,这次被曹操重创,甚至灭了东部鲜卑,现在谁敢不服?”
郁筑鞬恍然大悟,拍手笑道:“对呀!如今西部拓跋部又被匈奴赶走,我们乞伏部成为鲜卑最强大的部落,如果再占领幽州,父王将成为北方最大的王。”
轲比能放下酒杯,大笑道:“所以曹操这次北征,反而让本王成为草原上的蝎子屎,本王应该感谢他才对。”
郁筑鞬蹙眉道:“大王尊贵如日月,怎能比作粪便?”
“不不不,你不懂!”轲比能微微挑眉,摇头晃脑缓缓说道:“中原有句古话:蝎子拉屎——独一份。我就是草原上独一无二的王。”
“这大概又是军师教父王的吧?”郁筑鞬摇头苦笑,这几年轲比能在军师那里学了不少中原儒者之词,总是故作深沉,说话让人似懂非懂。
轲比能点头道:“军师人如其名,很是博学,可是我们这里寥寥无几的人才呀!”
郁筑鞬对此也一知半解,只知道那个军师姬博是来自中原,自称是周文王姬昌之后,通阴阳、懂八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十分博学,深得轲比能器重。
虽然此人有时候小肚鸡肠让人生厌,但这次重新集合各部落民众,让轲比能再次崛起,全都是军师策划,大家也就尽量忍让,不与他计较。
正商议出兵之事,姬博转回,路上得到司马孚称赞,满面酡红,仿佛吃了一坛酒,山羊须翘得老高,十分得意。
轲比能问道:“还请军师推演一下,此行是否顺利?”
姬博揪着胡须信心十足,摆手道:“不必推演,也知道大王此去定能扬名立万,凯旋而归。”
轲比能疑惑道:“何以见得?”
姬博笑道:“先前大王出师不利,乃因曹操占领中原,中部属土,北方属水,土克水,故而失利!如今曹操败亡,曹魏北迁,与大王同属水,正该同心协力。刘琦意图兴汉,汉为火,南方亦属火,水克火,故知大王此去,必能全胜!”
“原来如此!”轲比能恍然大悟,抚掌大笑道:“如此说来,本王与曹魏同流合污,也是天数啊!”
“咳咳,大王所言极是!”姬博干咳一声,对轲比能总是用词不当习以为常,也不敢总是指正,免得惹他厌烦,又道:“不过大王此次出兵,要防步度根大人,以免后院失火。”
第599章 狼狈为奸
步度根是正统的鲜卑王室后裔,首领檀石槐之孙,魁头之弟,魁头死后,继任鲜卑首领。
当时鲜卑已经四分五裂,分裂成许多小部落,甚至代郡以西的拓跋部、吐谷浑部叛离西迁,代郡以东的中部鲜卑也分裂为三个势力。
步度根部众分布于并州太原、雁门一带,轲比能趁势崛起,分布在幽州代郡、上谷等地,另外还有几个部落分布辽西、渔阳塞外。
所以鲜卑各部虽尊轲比能为王,但步度根也受曹魏封王,又因兄长扶罗韩被轲比能所杀,双方互相攻劫,战败后退保云中一带。
因双方不和,曹操北征时,步度根并未参与,又联合扶罗韩子泄归泥,部众数万,实力不容小觑。
如今轲比能刚刚缓过一口气,又要与公孙康争抢幽州,如果步度根趁机来报仇,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想轲比能却得意笑道:“军师放心,这件事司马使已有了安排!”
姬博愕然道:“此事我怎不知?”
轲比能嘿嘿笑道:“这是我们的阴谋,当然是私下里商量的,怎么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
“呃……阴谋?”姬博无奈问道:“不知司马孚有何安排?”
轲比能大笑道:“这次我要与步度根狼狈为奸,瓜分中原。”
这次连郁筑鞬也听出来不对劲:“父王这个比喻有些欠妥吧?”
轲比能傲然道:“本王为草原狼王,他步度根顶多也就是个小狈,狼狈为奸有什么不对?”
“是是!”郁筑鞬连连点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轲比能自从大败后便喜怒无常,一味指点人家得意之处,说不定哪天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姬博忧心道:“大王胸襟宽广,却不知步度根是否愿意。”
轲比能笑道:“这次司马使者亲自前去劝说,步度根为了扩大地盘,一定会去攻打雁门关,如今的并州可比幽州还富有啊!”
“攻打雁门关?”姬博吃了一惊,想不通司马孚为什么要找人打自己,不过这也不是他关心的,马上催促轲比能赶紧出兵,先进幽州要紧。
不一日各部人马先后到齐,姬博选定良辰吉日,轲比能手持皇封节钺,宰牛杀马在弹汗山祭旗,以郁筑鞬为先锋,重归代郡而来。
轲比能生有四子,依次以福禄寿禧为名,长子轲多福管理府库钱粮,此子轲多禄掌管爵位官职,三子轲多寿统管禁卫军,幼子轲多禧巡查各部。
此次出征,轲比能留长子、次子治理境内,调拨钱粮,由三、四子领兵随行,大军起行,至王宫与夫人诀别。
他的原配王妃先前战败时在逃亡中病逝,如今宫中几位夫人都是侧妃,真正让轲比能牵挂的,是西山望月宫的平妃。
这平王妃并非鲜卑人,而是中原女子,正是当年名震天下的太平教大贤良师张角之女张宁,黄巾军战败后逃至塞外。
轲比能在众多难民中一眼便看出此女气质不凡,将她收纳为妾,到后来有了身孕才吐露心声,便封为平妃。
如果不是部落大人和几位夫人极力反对,轲比能封王时想将张宁封为王妃,那些粗手粗脚的鲜卑女子,和张宁比起来,简直是牛羊与凤凰相比。
见众人都排斥张宁,轲比能出于无奈,干脆在弹汗山西山另选一地,调集汉民建造望月宫,由张宁自己挑选随同部众守卫,以防被害。
快马上山,将近宫门,轲比能竟莫名紧张起来,这两年卧薪尝胆,很少再来西山,不知张宁是否误会自己嫌弃她了?
刚下马一脚踏入宫门,便见一把明晃晃的宝剑迎面刺来,轲比能大惊,急忙让开一旁,大喝道:“何人大胆?”
“嘻嘻,父王,是我!”门后闪出一人,却是一名少女。
只见她身穿道袍,发髻高挽,手持七星剑,柳眉粉腮,双眸黑白分明,娇嗔中带着几分飘然仙气。
此女正是张宁之女,本想取个汉名,但鲜卑无种姓,干脆以二人首字为名,因张宁想让此女继承张角道法,便也姓张,反正鲜卑族对姓氏也不在乎。
“原来是轲儿!”轲比能松了一口气,呵斥道:“不好好学习你外公的道法,怎么在这里胡闹?”
“谁叫父王出征,不带着我?”张轲嘟着嘴:“我这几年可是学了不少武艺和兵法,比我外公厉害多了,一定能再立黄天,当上女王。”
“真不知天高地厚!”轲比能摇头失笑,父女二人说说笑笑来到楼上,张宁早已备酒践行。
历经沧桑,几经沉浮的张宁,早已心如止水,早没有了报仇想法,更不想再卷入乱世纷争,在这远隔中原的清净之地,只想将张角传承的道法传授下去。
轲比能虽非中原人,但对她一向敬畏呵护,又有一女姓张,这就足够了,见他又将远征,张宁心中莫名担忧。
默默敬了三杯酒,终于忍不住说道:“军师姬博,名不符实,在塞外堪称博学,但到了中原,却不过草原上的一棵草,微不足道。大王乃当世英雄,此次出征,大事千万要自己抉择,不可轻信此人之言,以免误了大事。”
“本王这次梅开二度,可多亏了姬先生啊!”轲比能慨然一叹,忍不住又问道:“军师的才干已经得到本王认可,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夫人不妨明说吧!”
其实姬博之在那么多汉人中一跃而起,得到轲比能信任提拔,正是张宁暗中推荐,但张宁对他的身份几次欲言又止,让轲比能心中有些不爽。
张宁静修十余年,常有参禅悟道的感觉,总觉得轲比能此去将是永别,心中暗叹,缓缓道:“其实他并非文王之后,而是我二叔外甥,不过……”
“哈哈哈,原来也是本家亲戚!”轲比能心中疑虑尽去,摆手大笑道:“不管他与文王是否有关联,只要诚心辅佐本王,这就足够了。”
张宁正要告诉他军师本姓纪,并无才学,只是个能说会道的游方术士,但此时山脚下传来低沉绵长的号角声,出征在即,已经无暇多说。
话到嘴边,只是叮嘱道:“军师言过其实,不可大用,大王小心。”
轲比能刚起身,张轲便跳出来拦在面前:“我也要随父王出征。”
第600章 众叛亲离
轲比能笑道:“你一个女儿家,哪懂得用兵之道?”
张轲答道:“母妃已经传授我兵法五年,排兵布阵我可不输父王。”
轲比能大笑道:“好好好,若父王出师不利,你再来支援吧!”
上次大败而归,轲比能倍感挫败,几乎一蹶不振,正是张轲陪他演练兵法,推演沙盘,才重拾信心,想起那段温馨时光,轲比能也难得露出几分铁汉柔情。
张轲大喜道:“好,我一定到。”
张宁呵斥道:“放肆,大军未发,岂能出此不吉之言。”
轲比能抚摸着张轲的长发,笑道:“夫人不必怪罪,小孩子童话不忌,我们是老小无猜。”
张宁为之愕然,心想这轲比能的中原话越来越不靠谱了,那姬博本就只从张梁那里学了个鬼画符,大字不识几个,能教出什么好来?
愣神之间,轲比能已大步出门,跨马疾驰下山,与大军会合,人马浩浩荡荡往燕山而去。
“母妃,那燕山背后,究竟有什么?”
张轲站在高处望向远处,鲜卑人对南方一直念念不忘,让她十分好奇。
张宁收回复杂的目光,幽幽叹道:“燕山背后,依然是山。”
“我一定要去中原看看!”张轲跳下石台,到后园练武去了。
张宁又一阵出神,忽然心生懊悔,初到塞外,自己心有不甘,想借鲜卑军之力复仇,所以才与轲比能虚与委蛇。
哪怕生了女儿,也派人搜集兵书韬略,请高人指点武艺,不断讲述当年天公将军的光辉事迹,期待她能帮自己完成大愿。
但这几年远离中原纷争,一次有人从中原带回来一本张鲁所著《老子想尔注》,阐述道法自然,便静下心来参悟。
轲比能大败后更是深有感触,仿佛一日悟道,忽然看开了许多人事,不再像当初那般执着,若一切都是天意,命数使然,何必强求?
“生死有命,祸福在天,由他去吧!”
半晌之后,张宁幽幽一叹,也不知是在说轲比能还是张轲,自回丹房去了。
轲比能兵至代郡,得知步度根果然领兵攻打雁门关,心中大定,挥兵进入幽州,直奔居庸关而来。
多次与汉军交战,他深知居庸关和军都城的重要性,自匈奴到鲜卑,数百年来,塞外骑兵多少次南下都被挡在这里,如今曹丕主动让出幽州,先占领此要地,就算魏军反悔,也能进退自如。
人马刚到上谷境内,忽然前方一队乱兵奔来,却是乌桓首领王同,只见他神色惊慌,哭丧着脸大叫报仇。
轲比能命人将他带到近前问话,方知二人奉命去接管居庸关,不想却被阎柔伏击,王寄死于关中,自己舍命杀出一条血路,才侥幸活命。
轲比能惊怒不已,咬牙骂道:“曹丕小儿,竟敢骗本王?”
王同忙道:“魏王并没有失信,他已经调走幽州守军,迁徙境内百姓,辽东十万兵马已过右北平。这是阎柔自作主张,临时翻脸,我们才被他算计。”
“阎柔竟敢违抗王命,好大的胆子!”轲比能大怒,命王同带路,领精兵气势汹汹直奔居庸关而来。
望着这座熟悉的关隘,轲比能打马上前,叫阎柔出来答话,他曾多次通过阎柔向朝廷进贡,也算是旧相识了。
阎柔闻报出现在关头,冷眼扫视鲜卑军,沉声道:“某奉命守卫边疆,绝不容尔等踏入中原半步。”
轲比能拿出魏王节钺,大喝道:“阎将军,本王受魏王邀请,到中原助战,你有几个脑袋,敢违抗军令?”
阎柔面沉似水,遥向南方拱手道:“某为大汉度辽将军,职责所在,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恕我不能放行。”
“阎柔,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轲比能满怀希望而来,好不容易等到曹丕主动割让土地,不想竟被一个小小的边将挡住,心中又气又急。
阎柔冷冷道:“某奉诏守土,寸步不离,尔等要想从此入中原,除非踏过我的尸体过去。”
“好好好!”轲比能气得脸色铁青,咬牙道:“既然如此,你可不要怪本王不念旧情,狼心狗肺了!”
遂将人马暂退上谷城中,传令各部加速集合,赶造器械准备攻打关隘。
姬博言道:“大王,我们远来是客,曹丕让出幽州相待,却被阎柔这个看门狗拦住,何不先派人向曹丕要个说法?告知曹丕,要是他处置不当,我们便撤兵,不必在这里损耗人马。”
轲比能顿足道:“公孙康已到右北平,我们再不过关,幽州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姬博笑道:“此乃以退为进之计!曹丕正亟待救援,如果此事真是阎柔自作主张,他必会派人撤职让路,若是有意为之,我们深入敌境,也是极为危险之事。”
“对对对,本王可不能狗急跳墙!”
轲比能猛然醒悟,自己只盯着幽州这块肥肉,太过心急了,马上派人到邯郸去见曹丕,质问此事。
曹丕此时在邯郸已是焦头烂额,先是匈奴五部出兵支援,人马才到离石,西河太守毋丘兴抗命起兵,阻挡匈奴兵南下,很快河东太守赵俨响应,宣称与曹魏决裂,以汉臣自居支援毋丘兴。
随后河间豪杰田银、苏伯乘机起兵,邻近幽、冀二州百姓为之煽动,聚集三万贼军叛乱,攻打河间、渤海等地,援军未至,反倒境内大乱。
华歆谏道:“魏国建号至今,已有数年,但至今人心思汉,多徘徊不定者,皆因帝号不绝也!大王可奏报天子,效仿尧舜,禅让帝位,以绝汉祚。公继大统以魏治天下,则人心归附,不复有反矣!”
“此言甚善!”曹丕大喜,忙请蒋济、董昭等重臣商议。
蒋济谏道:“大王不可操之过急!昔日先王奉天子号令天下,故能威行海内,今九州未定,国有危难,而刘琦势大,若废天子就位,必失人心,不可一错再错。”
董昭也道:“刘琦自称汉王,而未敢称帝号者,皆因天子在邺,未敢僭越!大王若行禅让,非但适得其反,是助刘琦登大位也,望熟虑之!”
曹丕犹豫未决,正在此时,鲜卑使者求见,众人大惊,以为轲比能不肯发兵,忙命人传进。
使者呈上书信,曹丕看罢气得浑身颤抖,大骂道:“竟连阎柔也背叛孤王,气煞我也!”
众人才要问,却见曹丕大叫一声,口喷鲜血,扑倒在桌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