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故人相见
傍晚时分,西凉军将司马府中所有钱粮财物搬运一空,由郭淮、卓膺登记充公,温县的府库竟然装不下,望着堆积如山的财物竟发起了愁。
张任与马超等人商议,先将剩余的粮食、布帛发放城中百姓,先安抚人心,一时间满城欢声雷动。
白日大家被西凉军冲杀,惊魂未定,不少人还为司马家惋惜,晚上便开开心心生火做饭,都说司马家灭得好,无不感激西凉军。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便拥戴谁,至于城头之上竖起哪家旗号,他们根本无力改变,成败兴衰也与他们无关,斥责谩骂并不能填饱肚子。
次日徐庶快马赶到温县,看着被烧成灰烬的司马府,无奈叹道:“不想一次醉酒,竟误了大事。”
马超抱拳道:“军师不必自责,某自作主张大开杀戒,此事由某一力承担,今日便写书呈上主公,任凭发落。”
徐庶却摇头叹道:“此事皆因吾醉酒而起,吾为统帅,当为首责,该罚亦当先罚我。”
马超大惊道:“军师……”
“不必再争了,吾自会向主公说明原委!”徐庶打断马超,对众将言道:“曹休已领援军赶来,当下迎敌要紧。”
张任此次未曾参战,急于立功,忙抱拳道:“末将愿为先锋,前往拒敌。”
徐庶言道:“将军可前往怀县、射犬布防,吾命吴懿向敖仓进兵,二位将军沿河策应,见机而动。”
张任领命出兵,徐庶派人向成皋的吴懿传令,马超等将暂住河内休整,安民治内,以防河东、并州的魏军。
徐盖领败军逃至修武,派人连夜打探温县消息,得知司马氏一族竟被夷灭,鸡犬不留,不由一阵后怕,忽然觉得徐晃被擒,竟是如此幸运。
正准备派人求救,曹休领兵赶至,闻讯大惊失色,探马报知汉军已向东而来,只好将人马停驻修武,准备御敌。
……
洛阳,汉兴坛。
庭院四周的桃花纷落,结出小小的果实,鸟雀穿行其间,正带着雏鸟试飞,处处生机勃勃。
张辽和乐进正在树下对弈,片片花瓣落在棋盘之上,张辽慨然道:“一春又尽矣!”
乐进正待答话,却听一声重重的冷哼:“哼,二位好生逍遥自在!”
二人扭头看去,不由齐齐一怔,待仔细确认,张辽手中的棋子吧嗒一声掉落,乐进则缓缓起身,一声长叹。
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须发灰白,却难掩一身杀伐之气,眉梢带怒,正是徐晃。
三人对视无语,满院落英缤纷,却与这气氛格格不入,徐晃身后,还跟着一位身形修长的文士,正是荀彧。
恍惚间,众人有一种在许昌相聚的错觉,似乎就在下一刻,曹操的大笑便从屋内传来。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荀彧迈步上前,脚步拂动地上的花瓣,叹道:“刘将军此诗用在此时虽有不当,却也颇合今日局面。”
“主辱臣死!曹公遇害,尔等居然还有心情吟诗作对?”徐晃脸色铁青,大步上前,冷眼扫视三人:“公等皆一时人杰,何以不知荣辱羞耻?”
荀彧仰头望着天空,缓缓道:“今之魏王,已非昔日曹公矣!”
张辽更不想谈及当下之局,看徐晃须发灰白,摇头苦笑道:“公明老矣!”
乐进还和往日一样,眼中的惊诧和落寞一闪即逝,黑着一张脸沉默不语。
“吾虽年迈,雄心未老!”徐晃冷哼一声,上前正要斥责张辽,低头却见石桌上的棋盘与平日所见不同,咦了一声。
碗盖大小的红黑木质棋子,上写“俥傌象士将”等字,蹙眉道:“汉界、魏河……还有将帅,这是何棋?”
张辽笑道:“此乃象棋也,专用于攻伐厮杀,刘将军怕我等苦闷无聊,故教此术对弈,比之那黑白子痛快。”
徐晃毕竟是武将,一眼便看出这是两军隔河对峙的局势,忙问道:“如何用法?”
张辽指着棋盘上的俥言道:“吾已杀过对岸,直取文谦老营,深入敌境,胜券在握矣!”
“未必吧?”向来寡言少语的乐进忍不住开口了,将黑子車移至河岸,大声道:“我也有一車,汝孤军深入,俥对車,胜负未定。”
张辽笑道:“汝丢車保帅,先失一子,败局已定。”
“那也未必!”乐进涨红了脸,看向徐晃:“失一子未必便败,公明你说是也不是?”
“问我作甚?”徐晃看红子直到对方最后一线,不禁想起自己渡河袭营被擒,顿时老脸通红,拂袖大怒道:“我又不懂这棋术。”
荀彧看出了徐晃的窘迫,笑道:“世事如棋局,胜败乃兵家常事,二位又何必争执?”
乐进却不肯罢休,硬拉着张辽要把残局下完,让徐晃看个究竟,正吵闹之时,后院走出一对夫妇,那夫人柳眉杏眼,腰腹高高隆起,显然身怀六甲。
“父亲,凤儿马上就生,该给他取个……”那男子正说话,忽然一愣:“徐叔叔怎会在此?”
“虎子?”徐晃回头看到张虎,指着他扶着的夫人:“你何时成婚?”
张虎笑道:“刚到洛阳时,关将军便为我二人定亲,这位便是关将军千金关凤。”
遂向关凤介绍徐晃,关凤毕竟也是将门之女,上前两步抱拳道:“久闻徐将军大名,家父在襄阳时也常提起将军,曾道有一日要与将军携手衣锦还乡。”
“哪个与他携手?”徐晃震惊不已,冷哼一声回头指着张辽:“好个张文远,你……你竟堕落得如此之快!”
张辽无奈道:“我当时也被云长算计,出于无奈,自知此事愧对诸位,故而未曾宣布。”
“好好好,我当真错看你了!”徐晃为之气结,指着张辽骂道:“汝刚被擒便与关羽联姻,丞相命丧淮南,却在此对弈消遣,原来是个不忠不义之徒。”
张辽本想说等孙子诞下,看他一眼便自杀明志,但话到嘴边却停住了,如今曹操身亡,局势大变,他的心志早不如先前坚定,而且事已至此,多解释反会惹人耻笑。
荀彧在一旁言道:“三位皆忠壮果烈,有智有策之将!大丈夫立功名,当审邪正之变,明可否之分,勇不虚死,节不苟立,屈伸变化,唯道所存,则忠孝不坠,荣名于后也!”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557章 五子良将
“荀公休得巧言舌辩!”徐晃知道自己辩才远不如荀彧,冷声道:“曹丞相要杀你,刘琦又有解救之恩,公今日之选,我不做评判!但张辽、乐进二人行径,某不屑为之。”
荀彧叹道:“曹孟德要杀我,皆因吾世受汉恩,只食汉禄,不肯为魏臣也!敢问将军今日用兵,为汉臣、为魏臣焉?”
“这……”徐晃一滞,半天才道:“某受曹公厚恩,誓死以报,绝不做背主之人。”
荀彧言道:“将军昔日保天子东进,有护驾之功,昔日统兵扫乱,此为国家之事,皆汉室良臣也。今后中兴汉室,上以报国家,下不负先人,何期臣仆曹魏,背本就末乎?”
“人各有志,何必强求?”徐晃脸色阴沉,自觉词穷,背转身去,缓缓道:“吾今日前来,只为见故友一面,便去泉下追随丞相……不想却大失所望,不如不见。”
张辽最能理解徐晃此时的心情,示意张虎先退下,抱拳道:“公明之心,某感同身受,且随我来,看过一物,再决策未迟。”
正要请徐晃入堂,却被乐进拉住:“文远你来看,我虽失一子,你却要输了。”
乐进平日里寡言少语,但对象棋却极为沉迷,刚才三人一番议论,他却盯着棋盘,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荀彧见这关键时刻被乐进拦住,上前拿起炮,往后架去,淡淡道:“乐将军不必挣扎了,你已是死局矣!”
乐进看到荀彧落子,顿时脸色大变,半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如石雕一般站在桌旁,刚才所想的几步妙招竟无从施展。
荀彧看向一脸好奇的徐晃,拱手道:“请!”
“哼!”徐晃冷哼一声,拂袖大步走向大堂,总觉得荀彧方才那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进入大堂,却见正面摆着条桌圈椅,左右各有一张巨大的桌案,左边摆满书籍,正是襄阳最新的印刷书籍,用锁线包装,十分精美,右边则是形状各异的器物,多为胡人所用,大概都来自异域他乡。
张辽却走向左边墙上,指着挂了一排的地图,对徐晃言道:“公明来看,世界之大,非止九州,华夏不过弹丸之地也,我等厮杀,便如兄弟阋于墙也!”
徐晃快步走过去,只见上面画着大小不一的地形,标注贵霜、安息、东瀛、大秦等地名,顿时双目瞪大:“这是何物?”
荀彧抚须道:“天外有天,此为世界地图。若大汉再兴,万国来朝,敢问将军之志?”
张辽手指向北方之地,喃喃道:“天阔地远,穷此一生难及也!北地辽阔,胡种层出不穷,除之不尽,吾欲一探究竟!”
“张骞凿空西域,班超招抚各国,今其恃远不服,吾愿为定远侯之事!”乐进不知何时跟了进来,目光盯着西域诸国。
徐晃接连看过几张地图,心情久久难以平静,愕然叹道:“不想某竟是井底之蛙……”
……
北方战火纷飞,江南已是一片祥和之气。
孙氏之乱平定后,新岁之际,张昭、顾雍为表率,当先推行屯田制,百姓分得土地,春耕又有官府送稻米种子,无不称颂刘琦之德。
豫章更是全面推行荆州新政,历经宗贼、兵祸和孙辅等人搅乱之后,豫章境内百废待兴,正是最好的契机。
法正将政事交予潘濬、陆凯等青年才俊,大力起用培养新人,境内民生风生水起,那些躲在山中的百姓、山贼闻风归顺。
有地有粮有媳妇,谁愿意留在山中做贼?随着豫章境内平定,他们劫掠的机会越来越少,日子不好过,还要被亲戚朋友鄙视,不如趁着招抚机会改邪归正。
鄱阳湖波光粼粼,又到鱼肥虾美的季节,每日见渔民撒网捕鱼,湖上帆船往来,渔歌互答,仿佛已是太平盛世。
柴桑东门外有一片湖泊,山水相接,阡陌交通,有一处周瑜修建的凉亭,当地人称周郎渡,如今已成了法正的专属之地。
战事结束之后,他将军政之事全权委托,自己每日在这里钓鱼消遣,偶尔与百姓闲聊,逍遥自在。
这可急坏了张郃、于禁等将,江北捷报频传,刘琦就要平定中原,曹魏败亡在即,他们却躲在这穷山恶水荒度岁月,眼睁睁看着别人立功,每日如热锅上的蚂蚁。
二人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凉亭下躺在摇椅中的人影,鱼竿横在身上,已经半个多时辰未动,分明是睡着了。
张郃急道:“甘兴霸一月前就率水军东进,此时想必已经入海,不日便可北上建功,我二人难道真要在此终老不成?”
于禁蹙眉道:“法孝直每日闲坐钓台,莫非以为我二人不愿出战,不好来催促?”
张郃突然伸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气骂道:“都怪这张臭嘴,说什么不与曹军对敌,如今再无立功机会了。”
于禁沉吟片刻,言道:“昔日我等如此说,是感念曹丞相之恩!如今曹公已兵败身亡,当今天下只剩汉、魏两军,并无曹军,我等本为拨乱兴汉,并不违背初衷。”
“文则言之有理!”张郃眼前一亮,握拳道:“河北之战将起,正是我衣锦还乡之时。大丈夫明时务,就要当机立断,若还心念曹氏,将来刘伯玮果真位登九五,你我岂非成了二心之人?”
于禁浑身一凛,忙对张郃言道:“事不宜迟,快去请军师出兵。”
二人快步下城,来不及走路,飞马直奔凉亭,找到法正,却见他脸上盖着草帽,睡得正香。
张郃忍不住叫醒他,抱拳道:“中原战事正酣,正是建功之时,军师怎能置身事外,不为主公分忧?”
法正眯缝着眼睛,懒洋洋叹道:“吾本有心北上,但奈何主公将我三人分作一组,二位将军不肯与曹魏对敌,吾心有余而力不足呐!”
“军师说哪里话?”于禁抱拳道:“我二人食汉禄,本为汉臣,自曹操进魏王,便与曹氏一刀两断。昔日王道未平,吾等便矢志讨乱,奉帝扶汉,今委身刘将军,岂有二心焉?请军师早日北上,助主公绥宁海内,再兴汉室。”
法正闻言缓缓坐起,看着二人问道:“二位将军果有此意?”
于禁二人抱拳道:“此乃肺腑之言。”
法正忽然仰天大笑,二人愕然,只见法正抬起鱼竿,那线头之上哪有鱼饵,分明是一个直钩。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558章 全新局势
随着战线北移,荆州、柴桑水军都被调至沿海,曲阿港继柴桑、牛渚后成为江东最大的水寨。
一支水军即将出海,十艘高大的五层战舰,楼船排列左右,宽阔的江面也显得拥挤起来。
当先一座青龙战舰,龙首高昂,雕刻得栩栩如生,威猛霸道,龙头犄角之上,悬挂两面旗帜,分别写着“甘”、“海”,船舷之上,红色的“漢”字旗迎风招展,如一团烈焰。
刚刚晋升的海军大将甘宁,全身披挂,锦袍罩身,亲手把住船舵,眉宇间尽是期待,大吼道:“出航!”
绵长的号角声响彻大江,沿岸战鼓排列,震天的鼓声为海军送行,蓝色征袍迎风鼓掌,后面绣着展翅飞翔的海鸥,这是刘琦亲自设计的海军旗号。
江东众官员目送战船缓缓出海,消失在迷蒙的水雾之中,也忍不住心潮澎湃,他们世代居住江东,却从未想过探索大海,那无穷的碧涛深处,究竟隐藏着什么?
张昭雪白的胡须在江东中飘动,似乎也蠢蠢欲动,慨然叹道:“想当年吾等只想以水军守护三江,刘伯玮却建海军,出海乘风破浪,只此创举,便足以垂名后世!”
顾雍抚须凝视远处,目光深邃,缓缓道:“刘将军之功,何止于此?直追秦皇汉武,前无古人矣!”
甘露寺中,吕壹每隔数日便要下山打探消息,将各处情况如实禀告孙权。
听闻刘琦用江东旧部大破魏军,淮南大捷,曹操败亡,孙权震惊不已,一整日坐在吴国太灵前,幽幽叹道:“吾果真不如刘琦乎?”
待吕壹禀报海军之事,孙权浑身一震,忽然想起来吴国太临终交代,急吩咐道:“立刻准备纸笔,我有要事与刘琦商议。”
海风徐徐,波涛涌动,朝阳映照之下,江面上万点金光,前方水面越来越宽阔,仿佛打开了一道通往异界之门。
甘宁早已按捺不住,竟爬到龙头上站立,手搭凉棚看向远处,尽目所极,都是碧涛,呼吸越来越急促。
虽然刘琦和江东诸将早对他多次说过大海之阔,但未曾亲眼所见,还是无法想象这场面的宏阔,随着战舰自江口驶入大海,方知何为海纳百川。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开阔,周围的景物消失不见,甘宁忍不住浑身颤抖,仰天长啸,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只变成一个字:“啊——”
海天一色,整个人仿佛置身于波涛之中,甘宁不觉已是泪流满面,恨不得纵身跃入海中,尽情遨游,望着这天地广阔,激动大喊道:“大海啊,全是水!”
苏飞站在最高层四处张望,也激动得手足无措,颤声道:“兴霸,我们终于梦想成真了。”
甘宁擦着激动的泪水,张开双臂仰望天空,海鸥盘旋于头顶,大笑道:“哈哈哈!我甘宁,要成为这片大海上最自由之人。”
……
大海的明媚并不能驱散中原的阴霾,兖州战事正如海啸将至,天地变色。
菏泽魏军大营中,忽然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啊——马超狗贼,我誓杀汝!”
正巡营的曹真听到这个声音,竟吓得毛骨悚然,忙赶回帐中,只见司马懿口吐鲜血,趴在案几上不省人事,面前一人衣衫褴褛,形如乞丐。
曹真大惊,拔剑喝问道:“何人大胆,敢擅闯军寨?”
那人转过头来,垂泪抱拳道:“在下河内司马恂。”
“原来是军师四弟!”曹真一怔,忙传军医救治司马懿,上前问道:“先生为何扮做此等模样前来?”
河内司马氏是名门望族,司马防更是极重仪表,对众子弟极为严格,连司马懿都十分敬畏,司马恂怎如此自毁形象,招摇过市?
司马恂大哭道:“河内失守,温县被西凉军攻破,吾家中上下,尽遭马超灭门……”
原来那一日出城突围,司马恂本打算引开马超,让司马朗逃走,但看到西凉军见人就杀,根本不给说话机会,惊慌之下坠马掉入沼泽之中,反而侥幸逃过一劫。
司马懿醒转,起身一把抓住司马恂,急问道:“父亲他们究竟如何?”
司马恂也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将温县战事告知,得知府中被屠戮,他更不敢回城,连夜赶奔兖州来找司马懿报信。
“马超——”司马懿紧握双拳,眼角不断抽搐,嘴角还挂着血迹,脸色越来越阴沉。
“仲达……”曹真在一旁听得手心冒汗,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这已不是节哀顺变几个字就能安慰的。
司马恂死死攥住司马懿的胳膊,嘶声道:“二哥,我们一家之仇,全仗你来报了。”
“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噗——”
司马懿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牙缝、眼角渗出血迹,手心也被指甲戳破,刚张口,又忍不住喷出一股鲜血,仰面跌倒。
曹真急命人将司马懿送回帐中救治,到傍晚时分方醒,已是气若游丝,嘴唇发紫,双目乌青,形如鬼魅一般。
此时夏侯惇闻报从曹县赶回,亲自探视司马懿,安慰他道:“军师节哀顺变,此仇某定助你去报!”
司马懿目光呆滞,面色苍白,摇头道:“承蒙将军厚爱,只是在下痛彻心扉,已心神俱伤,恐难再为将军谋划矣!”
夏侯惇看司马懿确实气息不稳,言道:“区区诸葛村夫,某自能应付,军师暂回邯郸休养守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司马懿微微点头,咳嗽数声闭上眼睛,夏侯惇示意众人退出,命医者喂服药汤,次日用马车将司马懿兄弟二人送回河北。
司马恂在车中照顾司马懿,正昏昏欲睡,却见他忽然坐了起来,神情阴鸷冷漠,完全不似带伤之人,大惊道:“二哥,你?”
司马懿示意他噤声,沙哑着声音低声道:“吾身体无碍,诈病离营,只为急报大仇耳!”
“原来如此!”司马恂惊喜不已,握拳道:“二哥与魏王交情匪浅,借来人马杀回河内。”
司马懿却缓缓摇头道:“今局势大变,曹氏自顾不暇,曹丕亦急于为父报仇,不可全指望于他!”
司马恂愕然,忙问道:“二哥有何对策?”
司马懿双目微眯,一双鹰眼愈发阴鸷狠毒,缓缓道:“欲报大仇,需借外力。”
第559章 防微杜渐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曹丕、司马懿先后丧亲,惨遭挫败之时,刘琦迎来了人生的又一个巅峰。
淮南大捷、破灭三雄,迎娶白富美步练师,感觉人生达到了高潮。
徐州改天换日,军民欢悦,关羽、张飞、赵云、陈到重返故地,与前来贺喜的糜竺相聚,仿佛经历了一个轮回。
曾经糜家经营的客栈之中,众人摆设香案,为刘备焚香设灵,共叙旧情,再回徐州,距离刘备兴复汉室的宏愿已不远了。
糜竺慨然道:“玄德若在天有灵,见今日之局,想必也该含笑九泉了吧?”
关羽抚须道:“大哥一生矢志兴汉,关某虽不才,愿肝脑涂地,万死不辞。今幸委身伯玮,文武受命,海内望风,不负兄长遗嘱,上报国家,下报兄弟,不亦快哉?”
张飞已经喝得两眼发红,抱着酒坛认真点头道:“俺也一样!”
赵云、陈到则坐在门口,二人相视而笑,再提起刘备,没有了丧主的悲痛,只有满怀欣慰,聚散离合是人之常情,今日一切尽在不言中。
刘琦在彭城交鸳倒凤,神游云台,步练师虽从小家贫,但毕竟是世家出身,带着江南女子与生俱来的温婉,这是他在孙尚香身上永远体会不到的。
衾窝宛转,春光无限,刘琦切身感受到了“从此君王不早朝”的神仙日子。i.c
徐州会师之后,文有庞统、马良、鲁肃、步骘,武有关张赵及江东众将,他只想做个开心的甩手掌柜。
哪知好景不长,大婚才过五日,便被马谡请出后堂,到府衙与众文武议事。
见众人个个眉头微蹙,刘琦不由心下一沉,忙问道:“莫非中原战事不利?”
“非也!”马良摇头道:“战事顺利,却闯出大祸来了。”
“战事顺利,能有什么大祸?”刘琦不在乎地摆摆手。
曹操和孙权已经退出历史舞台,曹魏大将基本都被拿下,现在凭自己手下这些人才,等于巅峰孙刘联盟打后期的曹芳,基本已呈平推的态势。
马良将马超攻河内,灭门司马氏,司马懿吐血重病,回魏郡休养之事说了一遍,忧心道:“据炎风营细作来报,司马懿乃是诈病,此番不顾前线战事回朝,必是图谋复仇之事。”
“竟有此事?”刘琦接过史阿递来的书信,一封是徐庶的公文,另一封却是马超密信,二人争相担责,表示愿为此事负责。
“灭了就灭了吧!”刘琦将信扔在桌上,没有人知道他故意将马超留在洛阳,就是等今天这个结果,淡淡道:“司马懿残忍滥杀,这也是他应得的报应。曹贼吾尚不惧,何况小小的司马懿?”
“此举不妥!”鲁肃却抱拳道:“将军以仁德信义布于天下,常俘敌将而不忍杀,故万民景仰,民间称赞有世祖之风,天下思汉,虽敌军亦能收其心。今却因私仇纵容马超滥杀无辜,若不惩处,则前功尽弃矣!”
刘琦蹙眉道:“有如此严重?”
鲁肃点头道:“养志传名如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功,然众口铄金,却如霜雪见日,一朝消散。司马懿虽狠绝,然司马防乃前朝元老,年高德劭,其子弟颇有才学。今若诛而视之不见,则军中将士各有私仇,都来报复,军纪必乱矣,此乃防微杜渐也!况以区区司马一族,绝天下士人、豪族向汉之心,愚以为此举因小失大,望将军熟虑之。”.Ь
“倒也有理!”刘琦微微点头,鲁肃不愧为当世大战略家,这眼光和高度,比三四层楼还要高。
他铲除司马一族,虽说是怪司马懿心狠手辣,但也带着两千年之后的偏见和恨意而来,没有司马氏篡逆,八王之乱,也不至于有后来的五胡乱华。
但就当前局势来讲,鲁肃的见解是真正的高瞻远瞩,所言一针见血,哪怕淮南人对司马懿恨之入骨,但对其他各地百姓来说,水淹寿春也只是一个不幸的事件,骂过了也就过了,不痛不痒。
但司马灭门事件,必定会轰动天下,其他人并不知道司马家后来的罪过,不处理马超,汉军这些年来不杀降俘的形象就会彻底破灭,而且军中一旦开了这个头,其他人也来公报私仇,可就不好处理了。
想到此处,刘琦言道:“司马氏惨案,因徐庶醉酒误事,御下不严所致,当为首过,但念在其取河内有功,即日免职发配还乡!马超纵容军兵杀戮,西凉军赏赐一律取消,马超降职三级,受张任节制,若有再犯,军法从事。”
马良忙道:“若将徐元直调走,何人担任军师?”
刘琦笑道:“法孝直在南昌享了数月清闲,也该到他出力之时了,张任有勇有谋,目前对付曹休足矣!”
马良又道:“曹洪闻曹操败亡,自以为延误军情,害了曹操,羞愧自杀,此事只怕会引起俘虏众人不安,还需早思良策。”
“曹氏也有忠烈之人呐!”刘琦慨然一叹,曹洪对曹操那可是忠心耿耿,几次舍命相救,虽说贪图财色,但性情刚烈,令人敬佩,问道:“夏侯渊有何反应?”i.c
马良言道:“夏侯渊已在洛阳许久,又有三将军夫人安慰,想必不会自寻短见,但曹仁、曹彰等被俘未久,恐一时冲动,步其后尘。”
张承言道:“曹氏宗族子弟,必不会易志归顺,自杀倒也干脆,免得将军又与人结仇,岂不正好?”
“不然!”刘琦言道:“吾与曹氏交锋,乃各为其主,待还复江山,天下大定,或许就能翻然改志。此皆大汉良将,华夏英雄,若肯为讨伐外族出力,必有大用。”
鲁肃叹道:“可惜将军一番苦心,曹氏不知,乱世出英雄,吾等却手足相残,恐将来为后人所笑也!”
庞统在一旁抿着小酒,听到此处才说道:“若要留曹仁几人,倒也不难,若阻止只会适得其反,需反其道而行之。”
刘琦问道:“先生有何良策?”
庞统微微一笑,八字眉挑动:“只需选一心腹之人,劝其不必轻生,当学伍员、勾践,忍辱负重,伺机复仇则可。”
刘琦微微点头,蹙眉道:“曹仁等就算果真逃走,也不足为虑,但司马懿决然弃营回河北,恐为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