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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开局接盘刘备,再造大汉王朝全文阅读

作者:长弓挽月     三国:开局接盘刘备,再造大汉王朝txt下载     三国:开局接盘刘备,再造大汉王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41章 等待时机

    大地回春,细雨微风,徐庶与徐晃沿河对峙半月有余,各不出兵。

    徐晃正固守待援,忽得知荀彧复出,声讨曹操,大感震惊,命人花重金买到那本杂志,见了其中隐情,心情十分复杂。

    徐庶则趁此机会,派斥候细作潜入河内各地散布流言,策动境内名士豪族反曹兴汉。

    汉军分作三营随时准备渡河,左营马超、右营马岱,徐庶自领中军守中营,传令各营按兵不动,等待时机。

    不数日细雨稍停,守卫左营的马超按捺不住,与郭淮商议道:“魏军现在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动了。前几日早该趁机攻过济水,此时某已取了河内,军师未免太过谨慎了吧?”

    郭淮言道:“军师常言:兵者伐谋,攻心为上。连日派人鼓动人心,便是在等待时机,一呼百应,河内可一战而定。”

    “可拉倒吧!”马超不屑地撇着嘴,冷笑道:“那些世家豪门,别看平日里高高在上,实则都是墙头草。别看平时一个个人五人六,叫喊得热闹,也就跟这河里的蛤蟆差不多,光图嘴上痛快,真指望他们做事响应,那是白日做梦。”

    郭淮摇头失笑道:“将军倒也看得透彻,不过此举并非毫无结果:只要动摇其心,前军徐晃一旦兵败,人马所过之处,必定望风而降。”

    马超言道:“某在西凉时,曾见过猛虎狩猎,既要等待时机,更要寻找时机,若原地不动,只能活活饿死!”

    郭淮愕然道:“将军此言何意?”

    马超斜睥着郭淮:“伯济也懂兵法谋略,又跟元直近一年,难道什么也没学到?何不想个计策,你我先领兵先出,寻找破敌之机?”

    郭淮犹豫道:“军师有令,各营按兵不动,岂敢违抗将令?”

    马超笑道:“兵法有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只要你我先破敌,击败徐晃,便不算违令,还有大功!”

    郭淮不由一阵心动,自从关中被擒,受刘琦厚待,又随徐庶学兵法,早有心立功表现,只是一直苦于没有献策的机会。

    此次马超扎营,指明要他做参军,徐庶也欣然同意,显然是对自己寄予厚望,如果毫无建树,与草木何异?

    想到此处,郭淮低头思索片刻,言道:“今两军相持半月有余,又连日降雨,魏军必定防备松懈,此天赐良机也:可自上游渡河偷营,以将军虎威,必能攻破魏营,擒杀徐晃。”

    “此计甚妙!”马超闻言大喜,抚掌笑道:“不愧为主公看重之人,事不宜迟,今夜便行事。”

    郭淮言道:“徐晃颇有用兵之能,也不可大意,需报知军师派兵接应,方为万全之策。”

    “这如何使得?”马超摆手道:“若向军师请令,他必不肯答应。”

    这半月时间,马超已经向徐庶请求出兵不下于三次,·知道绝无可能。

    郭淮机敏一笑,低声道:“将军三更出兵后,再派人向军师报信,彼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待你我渡河袭营时,营中大概也已准备好,只需渡河接应,前后夹击,魏军必败矣!”

    “高,实在是高!”马超拍着郭淮的肩膀,大笑道:“你小子,总能给我搞出点新花样。”

    到了三更时分,郭淮牵着马超新送的西凉宝马,心潮澎湃,抚摸着光滑透亮的皮毛,一应披挂都仔细检查一遍,有良驹相助,再遇到徐晃,也有一战之力。

    夜深人静,济水岸边蛙鸣一片,二人领三千精骑,两千步兵,自营中悄然而出,往济水上游而去。

    探马赶奔中营,被巡营的张嶷拦住,闻报大吃一惊,赶紧来见徐庶。

    中军帐中,却见徐庶并未睡下,正在案前掌灯夜读,听了马超消息,神色不动,挥退来人,命人传沙摩柯来听令。

    张嶷急道:“马孟起一向性情桀骜,为人粗莽,此番私自出兵,定是立功心切,军师为何不派人唤回?”

    徐庶无奈道:“马超先斩后奏,便是因我不许他出兵,此时人马想必已经过河,追之不及,吾只好派兵接应他。”

    张嶷皱眉道:“徐晃为将沉稳,又是中原名将,用兵向来谨慎,其营寨恐怕早有防备,马将军此去若不能胜,岂非徒劳无功?”

    徐庶笑道:“吾派你二人是去救马将军,而非助他破敌也!”

    张嶷正自疑惑,沙摩柯闻令前来,徐庶马上命二人领三千蛮军出动,到左营驾船渡河,在岸边举火等候接应马超。

    二将领命而去,徐庶又派人向右营马岱报信,叫他带兵关注东岸动静,若见营中火起,便渡河从下游冲杀,若无动静,便按兵不动。

    四更时分,马超领兵过济水,自北向南来取魏营,前方斥候早已回报,魏军防备果然松懈,并无多少准备。

    “天助我也!”马超大喜,靠近敌营,巡逻的士兵并无多少,只有两队火光在移动,对郭淮言道:“徐晃以为我真不敢出兵?”

    郭淮也暗自高兴,言道:“此次攻其不备,想必军师也已整兵接应,今夜必能建功。”

    马超紧握虎头枪,轻提丝缰,战马人立而起,昂首嘶鸣,如穿云裂石,西凉军冲杀,有时候不用擂鼓,以马鸣声为号!

    “杀——”

    马超挺枪大喝,一马当先,直冲向魏军营门,身后八百精兵紧随其后。

    轰隆隆——

    沉闷的马蹄声如春雷响动,打破夜间的宁静,骑兵先行,两翼步兵策应,无数火矢飞上半空,营门口火焰飞腾。

    马超舞枪冲进营寨,·巡逻守军匆忙抵挡,被他挑飞半空之中,惨叫连连。

    火光之下,看到无数人影晃动,魏军四处奔走叫喊,鼓声和金鸣声不绝于耳,营中彻底大乱。

    郭淮领兵随后跟进,步兵在两翼四处放火,火把和火箭落入营帐,火势很快蔓延开来,有些帐篷被雨露打湿,冒起青烟,弥漫开来,营中不辨东西。

    马超领西凉军横冲直撞,魏军四散逃窜,营中无人能挡,径直杀进到中军帐前。

    看帐中人影晃动,马超大喜,挺枪挑破帐篷冲进去,大吼道:“徐晃贼,可见西凉马……咿呀——”

第542章 军法无情

    火光之下,只见帐中竟是一个稻草人,破头盔挂在木桩上。

    “中计了,快退!”马超大惊,调转马头就往营外冲去。

    才转身,便听四周鼓声大作,伏兵自营外杀至,乱箭齐发,汉军倒下大片。

    马超惊怒不已,一边带领骑兵四处冲杀,招呼士兵撤退,一边寻找郭淮会合。

    此时汉军正四处冲杀,到处都是喊杀声,加之烟火烧起,根本听不到号令,被伏兵冲击,各自奔逃。

    郭淮听到鼓声,也知中计,忙领兵退至营门接应,见马超赶来,大叫道:“马将军,此乃空营。”

    “伯济先走,某来断后!”马超大喝一声,勒马停住,四处张望,寻找徐晃。

    忽然来路上一通鼓响,郭淮被人拦住,一将举大斧冷笑道:“尔等今日插翅难逃。”

    “徐晃狗贼!”郭淮双目微凛,纵马上前厮杀。

    伏兵自左右包抄过来,此时魏军也自营后追杀出来,将汉军包围在中间,两军混战在一处。

    郭淮接住徐晃厮杀,正感吃力,马超拍马赶到,大吼道:“徐晃,纳命来!”

    徐晃冷哼一声,弃了郭淮来战马超,另有几名副将缠住郭淮,他在这里设下重重包围,专为对付骑兵,只要坚持半个时辰,就能将马超所部消灭。

    听着周边惨叫不绝,马超见西凉军不断倒下,黑暗中又看不清多少敌军,不敢再恋战,大吼一声逼退徐晃,挑翻围住郭淮的两人。

    二人合兵一处,仗着西凉军强悍,马超在前杀开一条血路,郭淮随后接应,救出部分兵马沿河撤退。

    “马儿休走!”徐晃整兵紧追不舍,骑兵无法渡河,今夜只要除掉马超,河内的汉军便不足为惧。

    二人正狼狈退兵之时,忽然前方岸边火把齐明,马超大惊道:“此处还有伏兵?”

    “马将军快来!”正紧张之时,却听有人呼唤,火光之下,才看清来的都是汉军,打着张字旗号。

    “是张将军!”郭淮终于长出一口气,赶紧上前会合。

    马超也精神大振,调转马头,横枪立于河岸上,暴喝道:“徐晃贼,速来受死!”

    徐晃正追赶汉军,忽见前方岸边亮起火光,早已喝令人马远远停住,见马超还部署援军,岸边不知有多少兵马,也不恋战,及时退走。

    “占了便宜还想走?”马超怒气不休,就要拍马追赶,被郭淮劝住。

    马超下马抱拳道:“二位将军来得正及时,多谢相救,不知军师有何安排?”

    张嶷言道:“军师料到徐晃必有准备,救援已来不及,命我二人在此接应将军。”

    “悔不听元直之言!”马超满脸羞愧,再次谢过二人、

    众人依次上船,将人马渡过济水,东方已经大亮,清点人马,折损三千余,郭淮所领步兵全军覆没。

    “违令兵败,害死数千人,皆吾之过也!”郭淮站在岸边,忽然拔剑,就要自杀谢罪。

    “慢着!”马超一把夺过宝剑,厉声道:“出兵之事由我承担,与你无关。”

    郭淮叹道:“如此惨败,我有何面目去见军师?”

    马超言道:“一切自有军法处置,容不得你自行谢罪,先回营再说。”

    张嶷和沙摩柯也劝说郭淮,众人带领残兵返回大营,徐庶早已在左营中军大帐等候。

    马超见徐庶面沉似水,马岱等皆在一旁神色焦急,干笑一声抱拳道:“军师,昨夜是我执意要出兵,与伯济无干,还望恕罪。”

    “大胆马超!”徐庶拍案冷喝道:“吾再三申令,各营不得私自出兵,汝犯我军法,该当何罪?”

    “呃——”马超一怔,没想到徐庶竟然变脸,看看左右众将都低着头,顿觉脸上火辣辣的,强笑道:“军师,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

    “放肆!”徐庶沉声道:“岂不闻军中无戏言?三军阵前,汝为大将,先坏吾法令,岂能饶你?来人,将马超推出帐外斩首!”

    “不是……”马超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徐庶:“军师,你来真的?”

    徐庶冷哼道:“军令如山,若不惩处,今后叫我如何统兵?定斩不饶!”

    马超初时还不以为意,此时见徐庶不讲情面,不禁脸色一沉,盯着徐庶缓缓道:“军师,你真要杀我不成?”

    郭淮忙上前道:“军师,此计是我所出,与马将军无干,末将愿一力承担。”

    徐庶冷声道:“吾令你为参军,助马将军同守左营,其违反军令,汝本该谏之,竟反献策出兵,致使数千人平白丧命,乱我军心,堕我军威。汝为始作俑者,本当该斩,有何资格为他求情?”

    郭淮满脸通红,颓然跪地道:“郭淮……愿领罪。”

    马超见郭淮跪地,顿时傻了眼,徐庶是他的救命恩人,向来将其视作兄弟对待,从内心中没把他当外人。

    本以为这次出兵失利,他回来讲个人情也就过去了,没想到徐庶如此无情,连自己都要问斩,这求情的话更说不出来。

    愣神之中,见徐庶深吸一口气,摆手道:“先将郭淮推出辕门斩首,以正军法。”

    “慢着!”马超一把推开走过来的士兵,向徐庶抱拳道:“军师,此事确实因我而起,要杀也是杀我,不必连累郭淮。”

    徐庶冷眼看着马超:“军法无情,汝当吾不敢斩你么?”

    马超闻言一股气血上冲,头脑发胀,仰天大笑道:“哈哈哈,马超这条命本是军师所救,别人杀马超,我定然不服,死在军师手里,我死而无憾!”

    徐庶神情痛苦,道:“吾斩汝,乃是按军法办事,并非为私情也!此番兵败,折损数千人,皆汝之过也!若不明正军律,叫我今后如何服众?”

    庞德急忙跪地求情道:“西凉数万兵马,皆听孟起号令,若杀他恐有兵变,请军师三思!”

    马岱也跪地道:“念兄长是初犯,还请恕罪,今军中唯有兄长能敌徐晃,不如留其有用之身,戴罪立功。”

    “昔吾不惜冒死救出三位,今又何忍斩首?奈何军法无情,却又不得不为……”徐庶仰天深吸一口气,眼眶发红,终于摇头道:“孟起,你走吧!”

    马超愕然道:“去哪里?”

    “从何处来,到何处去!”徐庶忍不住流下两行泪,背转身去,缓缓道:“带着你的西凉军,走吧!”

第543章 宝剑藏锋

    马超浑身一震,见徐庶不似作伪,大声道:“要杀便杀,我不走!”

    他这次起兵到中原,既为报父仇,也为建功立业,才要大展拳脚,重振先祖伏波将军的荣光,将来好衣锦还乡。

    如果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神威天将军将成为整个西凉的笑话,岂不是生不如死?

    徐庶仰天长叹道:“若不斩汝,便是因私废公,人心不服,若斩汝,营中必乱,恐误大事,你还是早走为好。”

    马超一颗心沉到谷底,不禁悲从中来,噗通跪地:“某为伏波将军之后,理当为汉室效命,岂可无功而返?既违军令,情愿领罪,西凉军各营自有马岱统领,绝不会作乱,请军师责罚!”

    马岱大惊,跪地抱拳道:“兄长虽有罪,也是急于立功效命,偷寨袭营行军常有之事,情理可原,请军师宽恕。”

    徐庶言道:“吾奉主公之命兴汉讨贼,今局势稍有起色,汉室兴复有望,若因此废法,军中人人徇私,何以兴国也?马超今犯军法,容不得私情,汝若果真不愿走,当甘受裁决,休得生怨!”

    马超热泪滚滚,大声道:“好汉做事好汉当,马超违令,死罪难逃,只望军师饶恕郭淮,勿使得连累。”

    转身又对马岱、庞德二人跪拜,泣声道:“马超幸赖军师相救,得以活命,此恩无以为报,某视军师如手足也!今违令问斩,绝无怨言,只恨父仇未报,大恩未偿。贤弟与令明率西凉兵马替我报仇,好生助军师建功立业,诸儿郎衣锦还乡,马超虽死亦无恨于九泉。”

    言罢三人抱头痛哭,马岱又苦苦哀求,张嶷、沙摩柯等将纷纷跪地求情。

    徐庶也泪流满面,却毫不心软,摆手命左右推出马超,于营门外斩首示众,以正军法。

    府门外一片哗然,西凉军将领纷纷围上来,要救马超,马超喝止不住,西凉军与护卫推搡叫嚷,乱成一团。

    徐庶迈步来到门口,拔剑大喝道:“再敢有违令者,立斩不赦!”

    马岱、庞德大惊,急忙跑出府外,呵斥西凉军退后,双方在街上对峙,剑拔弩张。

    “刀下留人!”就在此时,街角转出一行人,当先之人招手大喊道:“诸位稍安勿躁,待我去见徐将军!”

    马岱见来的正是运粮官李严,忙上前道:“李将军来得正好,快想办法劝劝先生。”

    一路上将出兵之事告知,快步来到府衙,李严见礼,劝道:“马将军立功心切,才致如此,此番交兵,全仗孟起之威,若是斩杀,我折大将,军心不稳,魏军必窃喜。此亲者痛,仇者快,望君三思!”

    徐庶微哼一声,淡淡说道:“主公兴汉,全仗文武用命,上下一心,吾早将军令晓谕三军,法令岂能因一人而废,无马超吾便胜不得徐晃?定斩不饶!”

    李严言道:“法令固不可犯,然三军易得,一将难求!主公向来宽仁惜才,敌国大将尚不肯轻易杀戮,将其囚禁劝说,更何况麾下能臣乎?今正当讨贼之际,未曾交战,便先斩一将,乃是自堕士气,于军不利,不如留有用之身,戴罪立功!”

    马岱趁机求情道:“马氏一族世代忠于汉室,其父子三人已被奸佞所害,伏波将军一脉只剩吾兄一人,万望暂赦其罪,吾等西凉军上下,愿戴罪立功,誓灭魏军。”

    徐庶手指轻敲桌面,拭去泪痕,轻叹道:“吾与孟起肝胆相照,交情匪浅,传此令亦心如刀绞,然徇私枉法,乃治军大忌也。此次不治马超,西凉军皆视法度于无,若有差池,吾有何颜面去见主公?”

    李严抱拳道:“君言虽也有理,但马将军千里支援,助主公兴汉讨贼,若斩之,是绝天下兴汉义士也!何况主公向来宽仁,必不忍杀之,军师若执意要行军法,不如先将马超押赴洛阳,交由主公发落,此为上策也!”

    徐庶沉吟片刻,点头道:“正方之言倒也有理,但囚禁马超,又担心西凉军人心不服,令不能下,反生掣肘。”

    马岱跪地大声道:“西凉军上下,今后绝不违反军令,若有违令,无需军师出手,某亲手斩之。”

    徐庶这才道:“看在众将求情,李将军又想出折中之策,马超之罪便先记下,免其死罪,削除官职,押赴洛阳等候发落。”

    马岱惊得浑身冷汗直流,听到逃过死罪,急忙连连磕头谢罪:“多谢军师。”

    徐庶又道:“然马超、郭淮违令,若不惩处,吾军令难以执行:就在府门外,马超杖责五十,郭淮三十,晓谕三军,以正军法。”

    “遵命!”马岱大喜,亲自带着军兵出门,就在府外执行。

    西凉军虽然还有不满之人,被马岱呵斥送回营中,不多时便听到门外传来阵阵噼啪之声,如农妇砸麻一般,连绵不绝。

    李严听得心中不忍,忧心道:“马超出身公侯世家,生性桀骜,西凉军又多跋扈之徒,元直如此责罚,若恼羞成怒,引起兵变,如何是好?”

    徐庶叹道:“今日之举,正是为灭其性情也!”

    李严这才松了口气,笑道:“原来元直并非真要杀马超,倒叫我虚惊一场。”

    徐庶将宝剑缓缓入鞘,只留半截闪烁寒芒,言道:“剑若无鞘,锋芒毕露,迟早自伤,亦连累亲近之人。”

    李严点头道:“揣而锐之,不可常保。刚则易折,藏锋于内,方能发轫于外也!”

    徐庶言道:“马超乃当世猛将,虽有霸王之勇,然智略不足,远不及其祖伏波将军矣!其性兼孙策之傲、吕布之莽,此皆为将之大忌也,吾既为其友,安得不费心雕琢也?”

    李严慨然道:“孟起的确尚需多加磨砺,方可独当一面,只是他自小颐指气使,又本性情急躁,恐难以体会元直一番苦心呐!”

    徐庶侧耳细听,外面责打的声音已经停止,笑道:“要孟起领会吾意,还需正方助我一臂之力。”

    李严抱拳道:“军师但讲无妨。”

    徐庶命人摆下酒宴,为李严接风,待二人落座,低声道:“稍后马岱来复命,公将方才疑虑再问一次则可。”

    李严微微一怔,旋即会意,余光中看到马岱走上台阶,举杯大笑道:“久闻元直治军极严,果然名不虚传,在下佩服!”

第544章 纯金璞玉

    马超和郭淮被打得两股鲜血淋漓,郭淮更是昏死过去,观看者无不震惊,谁也想不到看起来温和儒雅的徐庶,执法竟如此严苛。

    马岱咬牙等到行刑完毕,赶紧命人将二人抬下去救治,叫庞德先回军营安抚军心,自己来府衙报信。

    刚到门口,便听里面传来大笑之声,抬头看去,却见徐庶正和李严对坐欢饮,谈笑风生,顿时怒上心头。

    刚才责罚马超,徐庶还满脸悲伤,我大哥在外面挨打,疼得死去活来,你却在这里吃吃喝喝,果然读书人个个都是伪君子。

    想起方才为马超求情,不惜屈膝下跪,愈发恼怒,隔着两三个台阶大步迈上去,便要将徐庶申斥一番,带着西凉军护送马超返回西凉。

    才到门口,却听李严笑道:“元直如此煞费苦心,若能消磨孟起性情,我大汉又多一员虎将矣!”

    徐庶却叹道:“孟起世代公侯,自小娇生惯养,又因天生神力,所向披靡,不知天高地厚,若不借此机会敲打,待将来朝纲有序,必要惹出大祸来。”

    马岱闻言脚下一顿,闪身躲在门口柱子后面,仔细听他二人议论。

    李严言道:“此言极是!此次幸亏将孟起留在洛阳,若先前派往中原支援,在诸葛麾下,以孔明治军之严,只怕此时早已悬首辕门,哪容得我来讲情。”

    马岱听得心中感动,才明白徐庶是借机敲打马超,忽然又庆幸此番是在熟人麾下,徐庶还念旧情,如果真由其他人任大将,当真人头不保。

    却听徐庶又道:“孟起虽统兵一方,然除金城之困外,却少经磨难,实纯金璞玉,尚需磨砺。西凉军上下骄横已久,常犯军法,迟早也会连累于他,吾此番杀鸡儆猴,亦在威慑三军耳!”

    李严点头道:“吾闻善治军者,必以法为先,赏罚分明,方可服众,元直此番也算借机立威,军中令行禁止,必能所向披靡。”

    徐庶笑道:“胜负兵家常事,吾非是非不分也!昔曾与孔明议论治军之事,其言胜负之分,不在兵之多寡,在主将耳。如将无能,虽兵多何用?若孟起经此历练,能够知耻而后勇,可直追其祖马援将军矣!”

    李严举杯大笑道:“人皆言主公有卧龙凤雏,天下可定,以吾观之,元直亦主公之张、萧良辅也!”

    马岱在门口听得满脸羞愧,暗骂自己小人之心,伸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才迈步走进大堂,禀告行刑之事。

    徐庶叹道:“非是我翻脸无情,实因受主公重托,不敢徇私,将军千万要安抚军心,莫要自乱阵脚,为天下人所笑。”

    马岱抱拳道:“兄长违令在先,吾等并无怨言,请军师放心。”

    徐庶这才稍微松了口气,点头道:“明日便将孟起送回洛阳,稍后我自会去探望于他。”

    马岱走后,李严忽又叹道:“元直此番敲打马超,固然用心,却连累郭淮受罚,未免可惜。”

    徐庶挑眉一笑:“郭淮年轻气盛,常以吾不用其计,心中不服,此番亦叫他知道用兵非同儿戏,不可想当然。”

    “郭淮也在敲打之列?”李严举杯的手微微一顿,忽然惊呼道:“元直派郭淮做马超参军,莫不是……”

    “嘘!”徐庶示意李严小声,言道:“吾与徐晃对峙已久,孟起出兵其实亦无不可,若真有奇效,吾自会接应。然此战虽败,吾计亦成矣,不出半月,吾必取河内。”

    李严点头:“老虎也有打盹之时,徐晃如此日夜谨防,魏军安得持久?今孟起、郭淮不能统兵,军师若有差遣,末将愿效犬马之劳。”

    徐庶也知道李严并不甘于只在后方运粮,笑道:“将军暂留军中听用,吾自有安排。”

    李严大喜,这才从怀中取出钱粮账册,拿给徐庶清点核算。

    马岱本赶往军营,路上想起刚才徐庶的担忧,也怕马超有所误会,心怀怨恨,又转身来探望伤势。

    行营之中,军医已为马超上了金疮药,正趴在榻上脸色苍白,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马岱挥退左右,检查马超伤势,不忿道:“兄长从小到大,连伯父都舍不得动一根手指,羌人也未曾伤你分毫,如今却遭此毒打,是可忍孰不可忍?”

    马超吸着冷气笑道:“些许小伤算得了什么?怪我立功心切,乱了法度,元直于我等有恩,万不可叫他为难。”

    马岱怒道:“枉你我如此信任徐庶,想不到他竟是个虚伪小人,既然他不仁,休怪我等不义,不如带兵返回西凉。吾等奉兄长为西凉之主,自立一方,何等逍遥威风,何必受此屈辱?”

    “混账,嘶——”马超气得从床上爬起来,龇牙咧嘴,指着马岱厉喝道:“马家世代公侯,皆大汉忠良,岂能自立?此吾等报仇雪耻,光宗耀祖之时,汝出此言,是何居心?”

    马岱愕然道:“兄长从小到大,人人敬畏,羌人各部更奉为神威天将军,却被徐庶当着三军之面羞辱,这口气叫大家如何咽得下?如此责罚兄长,就是在打我们的脸呐!”

    “你懂个……”马超忍住了骂人的冲动,摇头叹道:“主公有句话说得好:不经打击老天真。元直此番重责于我,反倒叫我清醒不少: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中原之地非比西凉,你我既奉刘将军为主兴汉,自当遵从律法。”

    马岱再问道:“兄长心中果然无有怨气?”

    “若无主公派元直千里救援,焉有你我今日?”马超轻叹道:“大丈夫当知恩图报,但主公麾下藏龙卧虎,不缺你我,再不出力,为时晚矣!我走之后,你让他们都给老子收敛着点,谁再给西凉军丢人,我叫他回不去家乡。”

    马岱忽然大笑起来:“兄长这顿打,总算没白挨!”

    马超一瞪眼:“你小子敢笑话我?”

    马岱扶着马超趴下,将他在府门外听到的话一一告知马超,他毫无怨言,足见二人肝胆相照。

    “好小子,你竟来试探我?”马超笑骂着,心中愈发感动,长叹道:“徐元直的人情,我这辈子也还不清了。”

第545章 深谋远虑

    马超违反军令,被徐庶当众责罚,打得血肉淋淋,三军肃然,尤其西凉军上下,虽心中不平,但也收敛许多,再也不敢有人妄自行动。

    傍晚时分,徐庶清点完粮草,前来探视马超,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徐庶看过伤势,惊叹道:“这金疮药果然不愧为华神医亲自所制,两个多时辰,竟已结痂。”

    马超言道:“这也多亏元直手下留情,虽是杖责,却并未伤筋动骨,只是皮肉之伤,否则只怕要躺数月。”

    徐庶笑道:“吾擒徐晃,全仗孟起之威。大战在即,岂能自伤一员虎将,叫魏军窃喜?”、马超一怔,旋即惊喜道:“元直并非要将我押送洛阳?”

    徐庶叹道:“今日责打孟起,实在情非得已,然发付洛阳,却非吾本意,乃是用计也!”

    马超忍不住又爬起来,抱拳道:“军师尽管吩咐,马超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徐庶嘱咐道:“将军暂回孟津安心养伤,吾计成时,自会派人来接。”

    见马超伤势无碍,徐庶松了口气,又来探视郭淮,他的体质远不如马超,虽挨得少,却伤得重,至今还不能下地。

    见徐庶到来,郭淮急忙要下地施礼,被徐庶按住,垂泪道:“悔不听先生嘱咐,酿此大祸,害人害己。”

    徐庶坐在榻边,轻叹道:“马将军请你做参军时,吾早已料知矣!”

    “这……”郭淮吃了一惊,猛然醒悟道:“原来先生所说等待时机,便是等马将军出兵?”

    “不错!”徐庶点头道:“孟起性情急躁,你又急于立功表现,吾料必定按捺不住。西凉军一向疏于军纪,骄横跋扈,若不早做惩戒,他日并进中原,必闯大祸,此番既然为磨砺马将军,亦为打压西凉军气焰。顺便……也叫你记住,用兵需谨慎,伯济可曾怨我?”

    郭淮其实已隐约猜到徐庶可能有意为之,虽甘愿受罚,但总觉得被算计了,此时见徐庶开诚布公,不禁满心感动,忙道:“先生教训得极是,学生只得皮毛,今后自当铭记于心。”

    徐庶欣慰点头,笑问道:“你可知吾计将安出?”

    郭淮低头思索片刻,露出一副决然之色:“吾本为魏将,先生重责我二人,将马将军押回洛阳,留我在营中,莫不是要用苦肉计,叫我诈降徐晃?”

    徐庶摇头笑道:“徐晃乃智将,谨慎稳重,此计不可用。”

    郭淮眉头紧皱,半晌后摇头道:“先生智谋高深,恕我愚钝,不得其中奥妙。”

    徐庶言道:“徐晃所惧者,唯马超耳!今吾将其打伤,押赴洛阳,其必伺机出兵,欲反败为胜,正好将计就计。”

    郭淮蹙眉道:“徐晃持稳,正固守待援,恐不会轻易出兵。”

    徐庶笑道:“若就此按兵不动,徐晃自不敢出,吾若分兵取野王,他又当如何应对?”

    郭淮沉吟道:“野王在济水以东,若只以偏师袭之,未必成功,若遣大军攻之,则大营空虚。取野王便可直攻温县,此处防线不攻自破,徐晃若要救野王,需用围魏救赵之计……”

    郭淮想到此处,忽然眼前一亮,终于明白徐庶之计,想不到他早在分兵扎营时就料到今日之局,不禁叹服道:“先生深谋远虑,吾不及万一也!”

    徐庶点头笑道:“吾分兵攻野王,徐晃知吾多谋,以为此路佯攻,乃引蛇出洞之计,沿途必有埋伏,定不会分兵去救。吾却以大军急攻野王,守军告急,徐晃见我大营空虚,必破釜沉舟来攻,则可一举破之。”

    郭淮也忍不住笑道:“先生之计虚实难料,待徐晃杀进大营,却见马将军坐镇中军,正好报先前空营之仇。”

    “孔明已兵进兖州,我等也不能太过落后。”徐庶慨然一叹,叮嘱郭淮好好养伤,待到用计之时,另有重任委派。

    次日士兵押送马超渡河南下,汉军吃了败仗,西凉军又军心动荡,徐庶命李严守左营,日夜操练兵马,提升士气。

    这几日天气放晴,济水又涨了半尺,波涛滚滚,徐庶看西凉军人心渐稳,郭淮也已能下地走动,召众将升帐议事。

    刚到帐中,便见夏侯兰带着书信一脸喜色进入帐中,大笑道:“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徐庶神色淡然,笑问道:“莫不是淮南又传捷报!”

    “正是!”夏侯兰将书信交给徐庶,大声道:“主公于淮南大败魏军,曹贼身死淮河,曹仁等将被擒,已尽得徐州矣!”

    “嘶——”

    帐中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众人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徐庶闻言也大吃一惊,忙拿起书信拆开,情报虽说得简单,但他也猜到其中必定云波诡谲。

    “曹阿瞒授首,天下尚存英雄乎?”徐庶拿着书信一脸感慨。

    昔日曹操煮酒论英雄,以为天下英雄唯刘备与曹操,谁知风云变幻,两人出师未捷身先死,竟都丧命于水中,当真世事难料。

    “曹贼终于死了,死得好!”马岱张开双臂大笑道:“叔父,你在九天之灵,想必早知此事了吧?”

    庞德握拳怒吼:“主公威武,为我西凉军出了一口气啊!”

    李严也没想到一代枭雄,多少次死里逃生,董卓、吕布、袁绍皆不能取其性命,最终却死在晚辈刘琦手中,此时再想起来,刘璋让出益州,实在是明智之举。

    心念电转,忙抱拳道:“此消息想必也已传遍魏军,趁其人心大乱,一举出兵,破敌便在眼前。”

    徐庶深吸一口气,收敛心神,言道:“岂不闻骄兵必败,哀兵必胜?此事还需步步为营,诸将务必听吾号令行事,不可大意。”

    众人已知徐庶军法森严,纷纷敛容答应,各归位置站好,听候将令。

    “马岱、李严听令!”徐庶传令道:“命你二人领兵两万,再拨三千精骑杀奔野王,三日内务必取城。”

    “诺!”二将领命而去。

    徐庶又对庞德吩咐道:“庞将军领精骑五千,沿河往来巡视,威慑魏军。”

    庞德领命而去,徐庶才对郭淮秘嘱道:“天黑之后,汝领三千人马,往济水上游填河蓄水,若见大营起火,便放水淹之,再来助战。”

第546章 瞻前顾后

    魏军大胜马超一阵,士气稍涨,但徐晃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这些损失对西凉军来说,不过隔靴搔痒而已,未能截杀马超,援军又迟迟不到,局势依然不容乐观。

    正忧心之时,细作来报,徐庶因马超私自出兵,违反军令,按律当斩首,众将求情,才以杖责押赴洛阳问罪。

    徐晃闻报大喜道:“西凉军中,唯马超为劲敌,徐元直竟为军纪,自断一臂,真天助我也。”

    但他知道徐庶多谋,不敢大意,派斥候仔细监视敌营,务必要确定马超被押往洛阳才放心。

    正等候援军准备反攻之时,忽然河内太守缪尚慌忙来营中,报知中原传闻,淮南兵马全军覆没,众将被擒,曹操阵亡,境内人心震动。

    “不可能,此必是徐庶派人散布流言!”徐晃呵斥缪尚,冷声道:“魏王吉人自有天相,纵然落败,尚有许褚、曹纯保护,岂能有性命之忧?”

    此时营中消息也已传开,魏军上下一片惊慌,徐晃传令严禁军中议论此事。

    不想次日缪尚又来,却带着曹丕所发的公文,见讣告徐晃目瞪口呆,脑子里一片空白。

    想当年因官府腐败,加入义军起事,后来又随杨奉护驾东行,受满宠邀请,以曹操为当世英雄,拜为明主。

    十余年风云变幻,出生入死,眼看大功将成,岂料曹操竟死于淮南,这让徐晃如坠黑暗之中,失去了方向。

    正茫然之际,忽然哨马来报:“徐庶分兵往太行山行进,渡河攻打野王。”

    缪尚大惊道:“此必是徐庶闻知先王被害,趁机出兵。野王若失,温县危矣,当速发兵去救。”

    徐晃收敛心神,问道:“有多少兵马渡河?”

    探马答道:“前军有三千骑兵,后军两万步兵,正搭桥渡河。”

    徐晃冷笑道:“哼,此必诱敌之计,不必理会。”

    缪尚急道:“野王仅有五千守军,大半为民夫差役,若不去救,恐难久守。”

    徐晃言道:“徐庶多谋,今惩处马超,又攻我不下,故迂回取野王!此乃声东击西之计,欲诱我出兵救援,路上必有埋伏,吾若去救,***其计矣!”

    缪尚忧心道:“野王失守,此处防线便无用,将军不可不防。”

    徐晃冷哼道:“区区三千骑兵,并无辎重器械,何能为也?野王虽近温县,却远汉军大营,纵然拿了城池,粮草无以为继,吾只需出兵劫粮,其孤军在外,不战自败矣。”

    “将军高见!”缪尚这才长出一口气,只要守住济水防线,汉军孤军深入,确实难以成功。

    徐晃命缪尚暂留军中,安抚人心,曹操阵亡,军心震动,眼下不是出兵良机,只能等曹休兵到,再议破敌之策。

    亲自出营来看汉军动静,只见对面河岸之上旌旗飘展,尘土飞扬,骑兵往来奔驰,马蹄声如雷鸣一般。

    徐晃观察片刻,见骑兵阵形散乱,人马偶有冲撞拥挤者,问道:“统兵者何人?”

    斥候答道:“此人名叫庞德,乃马超家将。”..

    徐晃眉头微蹙,沉吟道:“马超被押走,马岱又去攻野王,徐庶以偏将统领西凉军,莫非故意使诈不成?”

    又观察一阵,见庞德虽身形壮硕,但难以约束那些西凉军,甚至还与几名将领争吵,便不以为意,自回营中。

    缪尚也在营前看了一阵,叹道:“自董卓以来,西凉军实国家之患也!其兵强马壮,悍勇善战,如今沿河巡视,耀武扬威,是趁机乱我军心也!”

    徐晃笑道:“明府不知兵,岂能看透其中奥妙?徐庶派庞德出兵,看似巡视逞威,实则是为练兵也。然兵马操练,军容阵势,需经年累月,岂可一蹴而就?”

    “原来是在练兵!”缪尚恍然,言道:“既然马超、马岱都不在军中,敌营中无人是将军对手,何不趁此机会渡河,攻破敌营,夺回河阳?”

    徐晃却摇头道:“徐庶派马岱佯攻野王,营中必有防备,不可轻出,还是等曹将军到来,再做商议为好。”

    缪尚暗自摇头,徐晃虽有用兵之能,但太过于求稳,犹豫不决,坐失良机,这岂是做大将的料?

    若是换了张辽、夏侯渊,此时必已集合人马杀过对岸,等马岱转回,早将敌营攻破,大获全胜。

    想必是几次在汉军面前吃亏,心存畏惧,加之张辽、乐进、夏侯渊等先后被擒,魏营诸将无不人人自危,徐晃也兔死狐悲,故以自保为上。

    魏营中人心各异,士气低迷,徐晃也因曹操之死心中感伤,彻夜辗转难眠,直到天明时才迷迷糊糊睡去。

    睡梦之中,忽听亲兵呼唤,忙披衣而起,已经日上三竿,探马来报,李严连夜渡过济水,领两万大军直取野王,守将紧急求援。

    徐晃大惊道:“昨日还在搭建浮桥,怎能一夜渡河?”

    亲兵答道:“他们早已准备渡船,搭桥乃是虚张声势。”

    徐晃脸色大变,蹙眉道:“虚者实之,又被徐庶多算一步。”

    缪尚也闻讯疾步赶来,急道:“两万人马围攻野王,恐难坚守,将军快发兵支援。”

    徐晃面沉似水,在帐中来回踱步,最终却摇头道:“徐庶派两万精兵攻城,又有马岱三千西凉骑。若分兵去救,兵少必为其所破,非某亲至不能敌也。某若离营,徐庶必出兵来攻大营,正中其计矣!”..

    “唉呀,如此瞻前顾后,何日能退敌?”缪尚家属尽在野王,见徐晃还犹豫不决,顾不得其身份,大声道:“昨日不先发制人,如今反被其制,顾此失彼,徐将军这是在自掘坟墓。”

    “放肆!”徐晃勃然大怒,沉声道:“某用兵多年,岂不知兵法?徐庶乃智谋之士,汝等儒生安知虚实?”

    缪尚急得直跺脚,只好又求情道:“徐将军,此时并非争辩之时,救兵如救火,请将军速速发兵为好。”

    徐晃也知道局势危急,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为今之计,只好破釜沉舟,围魏救赵,方能挽回局势。”

    缪尚吃惊道:“将军要渡河攻营?”

    徐晃点头道:“非如此不能力挽狂澜,今敌营中并无大将,吾观西凉军十分散漫。徐庶若以为吾等因魏王新丧,军心涣散不能出兵,正好攻其不备。”

第547章 背水一战

    缪尚闻言大喜道:“将军真乃当世虎将也!料徐庶纵有智略,也想不到此时将军还敢出兵反击。”

    “此所谓哀兵必胜也!”徐晃慨然一叹,向缪尚抱拳道:“今军中无人可用,还需明府助我一臂之力。”

    “这……”缪尚吃了一惊,摆手道:“非是在下贪生怕死,不愿出力,只是我从未领兵,恐反误了将军大事。”

    “无需明府带兵厮杀!”徐晃笑道:“今野王告急,某若不发兵去救,徐庶必定起疑!明府可带一支预备新兵,假意驰援野王,天黑后却折返济水之畔。”

    缪尚问道:“不知何时回营?”

    徐晃言道:“这两日徐庶命人假意搭桥,填河蓄水,上游水面上涨。某连夜袭营,上游守军必来相救,明府可带人挖开河道,就算马岱有所防备,想要救援,也只能隔河兴叹。”

    “原来如此!”缪尚恍然,却又蹙眉道:“但将军渡过对岸,一旦放水,便无法折返,岂不危险?”

    “为将者披坚执锐,何惧艰险?”徐晃长身而起,朗声道:“此举背水一战,有进无退,也是为防徐庶反派兵劫吾营寨,不成功……则成仁!”

    缪尚见徐晃如此决然,对其先前的不满烟消云散,抱拳道:“昔日韩信背水列阵,大破赵军,今将军破釜沉舟,必能再建奇功。”

    徐晃闻言却暗自皱眉,韩信乃是大汉开国元老,缪尚以其为比,莫非要出师不利?

    猛地甩头将不好的念头挥去,命缪尚点五千新兵和后营杂役人夫,穿戴整齐往野王进发。

    傍晚时分,徐晃召集各营将校,放眼望去,尽是平庸之辈,心中莫名感伤,传下将令命其各自准备,三更后埋伏于河岸边,先看徐庶是否派兵劫营,再作打算。

    春夏交替,夜风呼啸,与波涛之声交相呼应,高一声低一声,一如徐晃起伏不定的心思。

    本以为徐庶佯攻野王,是调虎离山之计,谁知他竟发大军实取,将自己陷入两难境地,若不背水一战,只有退守温县。

    但一旦退兵,孟津的张任便会渡河北上,与徐庶合兵一处,十余万大军,更无法应对,其实他已经别无选择。

    三更过半,河面之上毫无动静,上下斥候查探,未见汉军出兵,徐晃当机立断,兵分三路渡河。

    士兵早将船只准备好,这两日上游架桥,将河水堵截,河床水浅,正利于过河,渡河之后埋伏于河岸边,等骑兵自侧翼攻营,便杀出顺风放火,烧营冲杀。

    徐晃自领三千精骑,绕道济水下游,用大船从渡口运送战马过河,斥候来报,前方还有汉军骑兵巡视,但明显不如昨天精神,只在大营周围走动。

    徐晃心中暗喜,带兵杀奔大营来,将到营前,远处火把明亮,守军听到马蹄声,立刻大声呼喊示警。

    咚咚咚——

    营门口鼓声大作,守军匆忙应战,虽然徐庶军纪严明,但连日来有所懈怠,还是挡不住骑兵的冲击。

    “杀——”徐晃一马当先,举斧砍开营门,未等箭楼上守军放箭,骑兵已经一拥而入,冲到寨中。

    震天的鼓声中夹杂着凄厉的惨叫,营门口守军被骑兵冲击,又有徐晃这样的大将开路,哪里抵挡得住,纷纷向周围躲避。

    “何人大胆,敢闯我大营?”正混乱之际,前方传来一声暴喝,一将横刀立马挡住去路。

    在他身后,一队骑兵阵容严整,端坐在马上,列成阵势,刀枪闪烁寒光,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精兵。

    徐晃见汉军响应如此迅速,反倒心中大定,催马上前喝道:“徐晃在此,何人挡我去路?”

    “某乃西凉庞德,”庞德提刀审视徐晃,冷笑道:“曹贼篡逆,已经授首,尔等爪牙尚不知悔悟早降,一心要做反贼不成?”

    徐晃沉声道:“曹丞相护驾保国,忠于朝廷,汝等不遵王命,忤逆犯上,实为反贼也!”

    “哈哈哈,当真贼咬一口,入木三分!”庞德仰天大笑道,盯着徐晃缓缓道:“贼就是贼,狗改不了吃屎。”

    “住口,无名之辈安敢口出狂言?”徐晃见庞德比马超还嘴碎,勃然大怒,催马举斧便杀过来:“受死吧!”

    庞德大笑,提刀迎战,二人都是重兵器,就在营门口厮杀起来,阵阵兵器撞击声震耳欲聋。

    徐晃前来袭营,想一举除掉徐庶,上来便是一阵猛攻,本以为四五合便能将庞德斩于马下,谁知交手十余合竟不分上下,不由心中暗惊。

    正对战之时,东营外喊杀声起,转眼便见火光冲天,浓烟顺着东风飘入营中,焰火弥漫开来。

    庞德见状大惊,奋力逼退徐晃,领兵往后撤退,大吼道:“保护军师快走。”

    此时埋伏河岸的魏军一拥而上,杀入营中,汉军抵挡不住,中军方向传来鸣金之声,显然徐庶传令退兵。

    庞德带兵赶往中军大帐,汉军撤退入营,四处奔走,阵势已经大乱。

    “建功领赏,便在今日,随某来!”徐晃见汉军大乱,心中狂喜,马上下令催赶兵马,向前紧追庞德。

    前方大帐中火光通明,庞德正保护徐庶匆忙上马,带着亲兵官员往北而去。

    徐晃拍马赶到,大吼道:“徐庶休走!”

    庞德纵马上前拦住,沉声道:“徐晃,休要得寸进尺,我劝你好自为之!”

    徐晃大笑道:“除恶务尽,徐某奉诏讨贼,岂能留下祸患?”

    庞德大怒,与徐晃又战十余合,见营中兵马四处逃散,魏军正源源不断从烟火中杀出来,带领西凉兵后退。

    接连失利后,此次终于大获全胜,徐晃和魏军彻底杀红了眼,直追出大营北门,只见整座大营已烧过半,火光映红天空,到处都是逃跑的人影。

    眼看徐庶就在眼前,却被西凉军仗着骑术精湛,几次将徐晃拦住,手臂上不知何时也中了一箭。

    徐晃气得暴跳如雷,连砍数人,紧盯着前方徐庶急追,恨不得将那些骚扰的西凉军砍为肉泥。

    庞德且战且走,奋力断后,急吼道:“徐晃,岂不闻穷寇莫追?”

    徐晃顿时被气笑,大笑道:“尔等终于承认为寇么?”

    “我尼玛……”庞德为之气结,却不敢与徐晃厮杀,猛催坐骑前赶。

第548章 自断后路

    汉军营中烧起大火,映红天空,如今朝霞初升,方圆数十里内,鸡鸣犬吠,鸟兽出动,以为天色将明。

    郭淮在河岸边见到火光,立刻传令士兵挖掘河道,众人提着铁锹锄头来到岸边,却见对岸黑压压出现一片人影,无不大惊。

    “小心!”郭淮忙提宝剑上前,见对面人也都愣在岸边,手中拿的并非兵器,也是铁锹锄头。

    “莫不是先生又担心我误事,另派一军在对岸准备?”

    郭淮心中有些慌乱,大喝道:“快挖,愣着干嘛?”

    言罢抢过一把铁锹,亲自上前挖掘泥沙,汉军也争先恐后动手,将沙土连同桥墩一并拆除。

    对岸来的正是缪尚,正准备带人动手,却见对岸涌出一队敌军,也吃了一惊,他带的可是新兵和杂役,根本无法交战。

    正暗骂徐晃误事,却见对面的人竟争先恐后挖掘河道,缪尚愣了片刻,急喝道:“快快动手,莫要被他们抢了功劳。”

    缪尚也以为对岸是徐晃派来的士兵,没想到徐晃连挖河这样的功劳都要抢,白天还一副大义凛然之色,原来暗藏私心,要独吞功劳。

    汉魏两军各怀心思,此刻齐心协力埋头苦干,仿佛早有默契一般,干得热火朝天。

    不多时便将还未完成的河道挖空,济水奔涌而下,两军都气喘吁吁,站在岸边隔河相望,目送对方各自离去。

    郭淮归心似箭,选出五百骑兵直奔大营来支援,徐庶已经对他有所失望,再不好好表现,今后前程尽毁。

    对面缪尚则沿着河岸,边看对岸火势边徐徐回营,见火光越烧越盛,汉军营寨必定不保,愈发埋怨徐晃自私,此等大功竟不分给他。

    “阿嚏——”此时徐晃正在对岸追赶庞德,一阵夜风吹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震得头盔歪斜。

    才抬手准备扶正,忽听前方传来一声惨叫,两翼包抄的骑兵翻滚倒地,乱成一片。

    徐晃扶正头盔,沉喝道:“发生何事?”

    轰隆隆——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黑暗中马蹄声震,只见暗红色的火光之下,一队骑兵从西北冲来,如同幽灵一般,声势惊人。

    “御敌!”徐晃大惊,赶忙传令士兵停止追赶,准备迎敌。

    “哈哈哈,徐晃,你终于敢过河了吗?”

    骑兵从百步之外呼啸而至,当先一将威风凛凛,气势桀骜,正是西凉马超。

    “徐庶,好深的算计!”徐晃心中一沉,见马超突然出现,便知又被中徐庶之计。

    照此情形来看,马岱攻野王,由马超留守大营,自己若去救野王,马超必来取营,若反来攻营,便是自投罗网。

    不管自己如何选择,汉军都已立于不败之地,徐庶竟比他多算一步,棋差一着,满盘皆输。

    回头看了一眼烧成火海的大营,心知此时缪尚已经挖开河道,渡河的魏军已是落网之鱼,此时唯有殊死一搏,拼个鱼死网破。

    但显然马超并不如此认为,大喝道:“徐晃,汝等已是瓮中之鳖,还不早降?”

    “大丈夫为主尽忠,有死而已,何必多言?”徐晃见身后人马渐渐簇拥过来,缓缓举起大斧,言道:“放马过来!”

    “手下败将,尚不自知焉?”马超挺枪出马,傲然斜视着徐晃。

    徐晃更不答话,低吼一声举大斧杀来,开山斧左右挥动,竟是拼命的招式,舞得虎虎生风。

    但西凉马超可不是浪得虚名,面对徐晃的猛攻,竟毫不退让,反激起斗志,举枪硬战大斧。

    十余合过后,徐晃便有些支撑不住,招式渐乱,虽然他拼尽全力,但始终奈何不了对方。

    如今的马超正值壮年,士气正盛,枪招又神出鬼没,数代人累积的杀敌经验何等丰富,几次差点将徐晃刺伤。

    危机临头,徐晃随之冷静下来,知道并非马超对手,要想找到机会,必须耐心寻找机会,多少年临阵厮杀,徐晃也有其过人之处。

    二马穿行,你来我往,不觉间竟过了三十合,后面的魏军全都静默,为徐晃捏了一把汗,他们都明白,此战胜负关乎他们的存亡。

    “啊——”

    就在两军观战之时,忽然侧面一声惨叫,打破了场上的宁静。

    只见左翼人马大乱,一队骑兵冲杀过来,将魏军冲得人仰马翻,当先一将舞刀横冲直撞,所向披靡。

    魏军一片惊乱,往中军拥挤过来,但与此同时,右营同样遭到突袭,乱箭齐发,挤作一团的魏军惨叫连连,纷纷倒地,整个阵形彻底大乱。

    咚咚咚——

    腥红的光幕之后,沉闷的鼓声如春雷乍响,仿佛自天际传来,在空旷的济水岸边传开,无数汉军蜂拥而出,从背后包抄魏军。

    徐晃急忙回头,只见前后左右都是人影,惊怒道:“卑鄙,又来偷袭!”

    “哈哈哈,分明是你来偷营,却反说我偷袭?”马超大笑道,“先顾好你自己吧!”

    趁徐晃分神之际,趁胜进攻,一枪刺向了其胸口,徐晃忙举斧子架住,此时已被马超杀得汗流浃背。

    身后惨叫连天,眼前对手强悍,绝望之中,徐晃怒吼一声,大斧忽然招式愈发凌厉,如同雷霆一般猛地向马超砍来,竟不顾刺向胸口的那一枪。

    火光中一片寒光如匹练般洒向马超的脑袋,就算自己被一枪刺中,大斧的余威也足以将马超斩首。

    马超双目微凛,岂能看不出徐晃的心思,爆喝一声,将刺出的虎头枪微微上抬,枪尖向下,毫不避让再次硬接这一斧。

    滋啦啦——

    大斧斩在枪柄之上,响起令人牙酸的摩擦之声,枪杆上火星飞溅。

    只见马超一路火花带闪电,纵马从徐晃面前飞驰而过。

    徐晃被震得身躯摇晃,大斧险些拿捏不住,正准备回马再拼命,却听马超沉喝道:“看我这招如何?”

    未等他回头,只觉后心一阵剧痛,打得他胸口发闷,眼冒金星,一口气提不上来,大斧脱手坠落,喃喃道:“你偷袭,不讲武德……”

    “无论白猫黑猫,抓住老鼠便是好猫!”

    听着身后传来马超的大笑,徐晃眼前阵阵发黑,耳边的厮杀声渐渐远去,整个人仿佛坠入无尽深渊。

第549章 冤家路窄

    原来马家还流传一个绝技——流星锤,这是老祖马援南征时从百越族中学来,历代相传,在西凉之地颇为流行。

    王双的流星锤正是受马家影响,不过是自行所创,技术不够熟练,还曾被马超嘲笑,王双向其讨教。

    马超却认为此招过于卑鄙,不屑使用,更不愿外传,刘琦却认为此招大为有用,战场之上生死相搏,能杀人的招式便是好技能。

    并告知众将,“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马超恍然大悟,将此绝学传给王双,并在马家军中大加推广。

    如今西凉军中,马超所领三千精骑不但人人都用流星锤,而且还配置最先进的连弩,威力大增。

    徐晃本就被马超杀得手忙脚乱,气力不济,加之中计被困,心神慌乱,防备不及被马超打落马下。

    此时魏军已自顾不暇,徐晃亲卫还未反应过来,西凉军便连弩齐发,一拥而上,将护卫杀散,绑了徐晃抬到后方去了。

    “杀——”

    自从渡河以后,马超始终都憋着一口气,甚至还挨了一顿打,虽说并不责怨徐庶,但这口气却记在了徐晃身上。

    此时大功将成,一马当先冲进了混乱的魏军阵中,剩余的十几名徐晃亲兵还在反抗,瞬间就被西凉军冲突而过,如虎入羊群。

    徐晃被俘,魏军无人指挥,被马超、庞德、郭淮三将领命冲杀,混乱的魏军根本不堪一击,纷纷往济水岸边逃走。

    烈焰还在飞腾,赤红的苍穹之下,铺天盖地的骑兵横冲直撞,毫无阻滞地冲进乱军中,无数士兵被战马撞飞,到处都是惨叫之声。

    马超率领三千精骑,所向披靡,一杆枪左右挥舞之中,便倒下一大片,没有一合之敌,魏军看到骑兵冲来,无不逃窜避让。

    将魏军冲得七零八落,看看无路可逃,纷纷跪地弃械投降,沿河数里地,都是黑压压跪倒的人群。

    庞德最先追至河岸,东方已经渐渐发亮,只见济水奔腾,浑浊的波浪翻滚着,呼啸而下,魏军如羊群一般挤在岸边,瑟瑟发抖。

    他们藏在岸边的船只早被洪流冲走,看着滚滚洪流,全都傻了眼,有人不小心被挤落河中,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汉军四下包围过来,士气尽失的魏军哪里还有背水一战的勇气,又不见徐晃出现,最后的希望破灭,尽数投降。

    朝阳初升,照在济水之上,缪尚已迫不及待在东岸观看,只见对面汉军大营浓烟滚滚,人马挤在河岸边,无数人跪地求饶。

    “徐将军此战建大功矣!”缪尚激动得握拳大叫,回顾众官员,抚须笑道:“当然也有我等功劳,若非我等掘河断路,安得有如此大胜?”

    众人无不点头而笑,如今曹丕新继位,军中人才匮乏,此次立下大功,必会得到升赏,都在商议稍后如何接待徐晃庆功。

    半个时辰后,水势渐渐平息,对岸驾驶舟船,渡河而来,缪尚带领众人站在岸边,笑得比春日骄阳还要灿烂。

    待船过河心,笑容便僵在脸上,指着船上旗号吃吃道:“汉汉……这怎么可能?”

    缪尚及众官员目瞪口呆,岸边一片骚乱,所有士兵早已卸下盔甲,官员们拱手而立,都等着恭迎大军,哪想到等来的却是汉军。

    “走,快撤!”缪尚跌跌撞撞下了岸边,差点跌倒,惊慌寻找坐骑。

    魏军乱成一团,正簇拥混乱之时,便听到岸上人喊马嘶,回头看时,汉军已经上岸跨马,冲杀下来。

    还在岸边穿戴盔甲的魏军根本不作抵抗,马上扔掉刀枪跪地投降,骑兵自他们身旁呼啸而过,淹没在尘埃之中。

    缪尚惊慌失措,爬上战马逃奔大营,远远望见辕门紧闭,大喝道:“开门,快开门!”

    只见辕门开处,一队兵马鱼贯而出,列于两侧,但装束却不是魏军,而是汉军铠甲。

    “吁——”缪尚大惊失色,用力拉扯丝缰。

    此时坐骑已经冲到门前,战马嘶鸣一声,人立而起,缪尚措手不及,坠落在地上,摔得灰头土脸。

    “缪太守,别来无恙乎?”营门处一人迈步而出,身姿挺拔,气度出尘,斜背一把宝剑,颇有几分侠士模样。

    “单福?”缪尚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人影,狠狠揉了揉眼睛,却不小心将沙子揉进眼中,顿时泪流满面。

    徐庶大笑道:“哈哈哈,你我虽有一面之缘,但并无多少交情,足下为何如此激动?”

    缪尚忍着眼泪,摇头叹道:“正所谓冤家路窄,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任凭处置吧!”

    原来当年徐庶为了给好友报仇,杀害仇家,当时将其抓捕归案的正是缪尚,当时县丞敬徐庶义气,劝缪尚不必过于刁难,设法为其开脱。

    缪尚却急于立功升赏,在狱中动用大刑拷问,徐庶只是闭口不言,曾夸下海口不问出结果誓不罢休,谁知后来竟被人劫狱救走。

    此事过去十余年,没想到今日的对手徐庶竟是当年的单福,缪尚知道此人性情刚烈,又极为记仇,恐怕难以活命。

    正绝望之时,却见徐庶走过来,将他亲手扶起,笑道:“昔日单福已不再,过往恩怨早已烟消云散。今日吾为徐庶,只论公事,不计私仇。”

    “这……”缪尚茫然站起来,无奈叹道:“阶下之囚,刀俎之鱼,有何资格议事?”

    徐庶言道:“吾主矢志兴汉,讨逆除贼,只为还复大汉江山,不忍黎民受害,想必明公也有耳闻。”

    缪尚点头道:“刘将军有汉武之雄,世祖之仁,体恤百姓,此事天下尽知,实为当世明主也!”

    徐庶抱拳道:“今徐晃已败,河内并无大军驻守,我等更不忍殃及境内百姓,明公若能助我取城,功莫大焉!”

    缪尚闻言大喜,忙道:“在下家眷尽在野王,正为此事忧心。将军若能信得过在下,在下甘为先驱,入城劝其归降。”

    徐庶言道:“吾命马岱取野王,却只是围而不攻,正欲待明公前往说降耳!”

    缪尚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忙躬身道:“事不宜迟,在下这就出发。”

    此时马超已领军赶至营前,沿途魏军尽数归降,徐庶命其休整兵马,继续向东取温县,亲自带着缪尚赶往野王解围。

第550章 河内危机

    缪尚跟随徐庶来到野王,远远望见城池四周烟尘激荡,旌旗飘展,汉军将野王围得铁桶一般,怪不得连日来不见有人求救。

    人马到了近前,马岱、李严接入帐中,听闻徐晃被擒,魏军大败,众将无不欣喜,缪尚担心城中人心不安,先请入城。

    徐庶对马岱言道:“野王已是囊中之物,吾已命孟起趁胜取温县,马将军若要支援,即可前去。”

    马岱抱拳道:“司马懿设谋诛杀叔父三人,又屠戮十万西凉军,末将日夜无不记挂报仇之事,此仇末将要带西凉军亲自去报。”

    徐庶点头道:“既如此,稍后若守将献城,将军不必入城,即可离去。”

    马岱也知徐庶为人嫉恶若仇,跪地道:“多谢军师。”

    徐庶扶起马岱,慨然道:“你我也算是生死之交,何必言谢?此番了结恩怨,西凉军当齐心协力,为国建功,光复先祖荣耀。”

    “遵命!”马岱深施一礼,转身去传令,走到帐门口却又停下,问道:“司马氏一族,与我等有深仇大恨,但主公却严令滥杀无辜,更不得杀害降俘,若司马氏主动投诚,该如何是好?”

    徐庶轻笑道:“温县乃河内治所,城池坚固,又有徐晃之子镇守,破城非一日之事。将军先出兵要紧,切不可叫司马族人闻风遁走,其余之事,吾自有主张。”

    马岱心中一紧,快步出帐,传令全部西凉军整装待发,仇敌就在眼前,若是被他们逃走,无异于大海捞针。

    徐庶怔然看着被风吹动的帐帘,目光深邃,眉宇间略带一丝忧虑,但看到门口人影闪动,已瞬间恢复清明。

    李严快步进来,禀报道:“城内守将得知大势已去,已开城投降矣!”

    “果不出吾所料!”徐庶微微点头,与李严出帐。

    来到南城门外,只见城上旗号早已撤下,城门大开,一队官兵正跟着缪尚快步而出,个个神色不定。

    县令常贵跪倒在地,满头大汗:“下官参见徐将军。”

    他被围困数日,汉军既然不叫战,也不攻城,连主动投降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每日眼巴巴盼着援军。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缪尚只身入城,劝他们归降,这让常贵懊悔不迭,早知如此,他就该不顾颜面主动开城,只为了在县里保住几分面子,却将这大好的功劳让给缪尚?

    更让他心情忐忑的是,当年徐庶被抓时,他还只是个小小的书吏,亲眼见到单福杀了刘威,在一旁作证才让徐庶受刑,担心他趁机报复。

    但显然徐庶早已忘记他这个小人物,抬手笑道:“诸位不必惊慌,刘将军向来宽仁爱民,只要还心存汉室,绝不伤及无辜。”

    众官员如蒙大赦,跟着起身,在缪尚的陪同之下,铠甲鲜明的士兵护卫着,浩浩荡荡进入城中。

    常贵擦着额头上的冷汗,看着远去的徐庶背影,还是那么熟悉,但恍然却又遥不可及,心中感慨不已。

    当年的杀人犯俨然成了兴汉功臣,名传天下,自己恪尽职守,每日兢兢业业,到头来也不过一个小小的县令,人与人的差距,为何如此之大?

    “莫非是我未遇明主?”常贵凛然一惊,摔着衣袖快步跟了上去。

    众人来到府衙,有缪尚带头,大小官员再次见礼,徐庶命其发榜安民,已是春耕之际,免去今年赋税,百姓无不欢悦。

    不到半日时间,剑拔弩张的野王城杀气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城欢悦,常贵将府中所藏的陈酒全搬出来,犒劳汉军官员。

    徐庶举杯笑道:“昔日吾虽在河内遇难,然塞翁失马安知非福?今幸得大将军器重,遂生平之志,今日故地重游,感慨不已,与诸位共饮,不醉不归。”

    众官员大喜,都知道徐庶是刘琦左膀右臂,纷纷向其敬酒,若能借此机会博得信任,将来前途无量。

    徐庶更是豪兴大发,喝得尽兴时,竟在席间舞剑高歌,仿佛回到当年仗剑江湖,饮醉天涯之时。

    野王城内犒赏三军,城外西凉军却毫不留恋,伴着夕阳的余晖,毅然向东南狂奔而去。

    ……

    此时的温县却喜忧参半,喜的是最大的世家司马氏正为老四司马馗娶亲,府中大排宴宴,宾朋名流络绎不绝,一片欢声笑语。

    忧的是曹操败亡,河内战事告急,军民人心不安,徐晃在前阵不敌马超,更让所有人心中惴惴。

    长子司马望借机回乡省亲,要劝司马防举家迁徙到魏郡,马超如同寻仇的恶狼虎视眈眈,全府上下都心惊肉跳。

    但司马防却坚决不从,司马氏是高阳之子重黎后裔,远至商代便世代袭承夏官,到周朝改称司马,周宣王时恩赐司马为族姓。

    先祖司马卬随项羽灭秦,受封殷王,建都河内,司马家族世代居住在此地,岂能在他手里背井离乡?

    司马防有八子,时号“司马八达”,教子严格,即使众子弟弱冠成人之后,也对司马防十分敬畏,不命曰进不敢进,不命曰坐不敢坐,不指有所问不敢言。

    司马防坚决不搬家,司马望虽然心中焦急,却也无可奈何,虽是长子,也不敢强令族人迁徙。

    他也明白,司马氏近千年累世为官,任凭朝代更替,山河变换,却始终屹立不倒,正是因为根基深厚,一旦离开此地,便是无根浮萍,没有两三代人的努力,再难重现荣光。

    但司马懿为夺回长安,不惜设计灭了十万西凉军,如此血海深仇,三年来不断有西凉刺客潜入府中行刺报仇。

    虽说司马家的护卫都是高手,但也难免有疏漏之时,几名家眷遇害,府中人心惶惶,不敢轻易外出,如今马超卷土重来,西凉兵气势汹汹,怎能不防?

    大婚次日,司马望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来拜见老父亲,劝道:“西凉贼残暴更甚虎狼,此番马超兵进河内,必是兴师报仇而来,刀悬于颈,不可不避,望父亲三思。”

    “哼,马超区区莽夫何足道哉?”司马防翻着洛阳买来的大汉杂志,抚须道:“老夫乃朝廷重臣,侍奉先帝,洛阳时也曾与刘景升交情匪浅,纵然刘琦来时,也要拜帖来访,谅他不敢造次,尔等不必忧心。”

第551章 围攻温县

    司马防正训教诸子,忽然府外一片喧哗,脚步杂乱,便见有人直闯进后院来,正是五子司马恂慌张而来。

    司马防勃然大怒,大喝道:“竖子未经通禀便擅闯后院,岂有此理!”

    司马恂满头大汗,慌忙答道:“父亲,大事不好,徐晃兵败,马超正往温县杀来。”

    “什么?”司马防脸色微变,旋即抚须冷笑道:“此必是谣言,徐公明虽不如马超之勇,却善于统兵,安得轻易便败?”

    司马恂急道:“徐晃之子徐盖已领兵进城防御,败军早报徐晃被擒,正欲报仇。”

    司马朗大惊道:“父亲,马超若来,我等危矣,请速速撤离。”

    司马防此时更放不下面子,冷哼道:“哼,仲达为国事设谋,乃各为其主,生死有命!乱世之中死者不计其数,若因此便嫉恨于人,他马家岂非与华夏为敌?”

    司马朗还待再劝,忽听城外鼓声大作,号角长鸣,这是紧急御敌的信号,顿时一声暗叹,此时想走,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司马防吩咐道:“世子已发救兵来,只需城内上下一心,必能守住温县,伯达可助徐盖安抚人心,共御来敌。将府中钱粮拨出七成犒赏三军,固守待援。”

    “遵命!”事已至此,司马朗知道别无选择,只希望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曹休援军早些赶到。

    此时温县城外,其实只来了三千骑兵,正是马超带领的精骑,围着城池疾驰一圈,四门紧闭,无人敢出城。

    马超催马到城下,指着守将言道:“马某此来,只捉司马氏一族,与其余诸人不相干,若识时务,早些开城,可免一死!若敢负隅顽抗,破城之日,片甲不留。”

    温县守军无不惊慌,谁都知道司马懿设伏杀了马腾父子和十万西凉军,这个血海深仇,只怕难以解开。

    徐盖来到敌楼上,厉喝道:“马超,快将我父亲放还,否则我与你势不两立。”

    “哈哈哈!”马超闻言仰天大笑,斜睥着徐盖:“大丈夫报仇,自当手刃仇敌,某自西凉直入中原,正是为报父仇!汝既要报仇,就该下城与我厮杀,躲在城上嘤嘤狂吠,当真是虎父犬子!”

    “我誓杀汝!”徐盖涨红了脸,就要下城决战。

    副将亲兵急忙拦住,徐晃都不是马超对手,徐盖出去那不是找死?

    马超等了片刻,见无人开城,冷声道:“好好好,尔等果真甘为司马氏走狗,某便叫尔等为司马氏陪葬。”

    不多时庞德、郭淮领大军赶至,马超分兵将温县四面包围,准备云梯、冲车等攻城器械,全力攻城。

    半个时辰后,西凉军开始发动进攻,震天的鼓声中,人马分作八队交替进攻,井阑、投石车推至护城河前,一排庞然大物令魏军震惊不已。

    多次交战和改造之后,汉军工坊里的攻城器械再次威力大增,投石车一次能发出十块巨石,其中有三颗包裹火油,井阑上装配连弩和硬弩,对城上守军形成完全压制。

    除了器械之外,汉军的弓弩也大大增强,江东水军强盛,水战又以弓箭为先,他们的弓弩最为先进,刘琦早已集合两军加以改进,射程和威力大大增强。

    马超、庞德、郭淮各领一军压住阵脚,在盾兵掩护之下,井阑和投石车压制,一轮进攻发动,城头上便惨叫连天,不再见到有人冒头。

    井阑上射倒几名守将,徐盖躲在角楼里不敢露头,投石车发出的巨石呼啸而下,箭雨如蝗虫般飞上城头,守军甚至没有还手之力。

    不少石块包裹着沾了油的麻布,带着烈焰劈头盖脸砸来,仿佛陨石坠落,城头上油包炸开,很快便形成一道火墙,躲在墙角的士兵也被烧着,四处逃窜。

    马超神情冷峻,虽然知道仇敌就在眼前,却强忍着怒火按捺心性,静静地等着守军士气被消磨殆尽。

    有这等攻城利器在,无需再让士兵拼死登城,西凉军先前已经死伤惨重,此次千里而来,并不值得白白送死。

    攻城从午时一直到傍晚,器械进攻十分猛烈,冲车已损坏十辆,在城墙脚下烧成炭灰,温县城墙已到处都是焦黑之色。

    暮色降临,又一队人马赶至城下,正是马岱前来会合,马超命四人各扎一营,就堵在城门外,不叫一人走脱。

    ……

    温县城中哀鸿遍野,士气一片低迷,守军伤残过半,徐盖也被流矢所伤,在府衙中面沉似水。

    白日里司马家发下粮饷,魏军士气大振,还有三千多百姓自告奋勇投军,领了钱粮誓死要与温县共存亡。

    但没想到汉军攻势如此厉害,只是半日的打击,便让所有人丧失信心,军兵毫无还手之力,百姓更纷纷退出行列,交还粮饷躲到家中去了。

    司马朗满心忧虑,此一战关乎家族存亡,此刻如坐针毡,对徐盖言道:“汉军器械威力甚大,军兵恐惧,欲守住城池,需将其破坏……”

    话说到一半,看徐盖手臂受伤,血迹犹在,又无奈叹了口气,抱拳道:“不知小将军可有御敌之策?”

    徐盖也失了白日的锐气,徐晃被擒,他独自领兵,方知对敌之难,此刻欲哭无泪,惨笑道:“吾闻家父兵败,急回城支援,但河南孟津尚有张任三万兵马,必会趁机渡河而来,届时只怕……”

    司马朗一颗心沉到谷底,在大堂内急得团团转,半晌之后停下脚步,咬牙道:“为今之计,只好退求其次。”

    徐盖忙问道:“先生有何妙策?”

    司马朗言道:“刘琦向来以宽仁示人,严令各部不得滥杀无辜,侵扰百姓!将军可选精兵休整一夜,待天明时驱赶百姓出西门投降,另派兵马继后攻之,西凉军必来围攻,我等却领精兵自东门突围而去。”

    徐盖愕然道:“我等既为守将,就该护卫百姓才是,再者弃军卒而去,非大将所为也,今后还有何人肯为我效力?”

    司马朗言道:“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计!温县百姓已不肯为我等出力,护之何益?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正当三军尽忠之时,他们为护将军突围,可谓死得其所,何言弃也?若等张任兵到,我等必死无疑,令尊被俘,小将军如何救父尽孝?”

    “先生所言倒也有理!”徐盖此时早已心神大乱,只好听从司马朗之计,选精兵连夜准备突围。

第552章 大难临头

    次日,徐盖派人出城与马超联络,诈称自己愿开城投降,但需饶过徐晃性命,善待他父子。

    马超顿时为难起来,与马岱商议道:“徐盖若降,按军令我等不得伤及无辜,司马氏之仇如何得报?”

    马岱言道:“司马之仇,其实只在司马懿,与其余诸人无关,今其正在兖州军中,可早定河内,往兖州找司马懿报仇。”

    “不成!”马超怒道:“司马懿杀我父子兄弟,此仇必报!不杀他族人,让他也尝尝其中滋味,如何能解吾心头之恨?”

    马岱深知兄长脾气,今日不能让他手刃仇敌,心中恨气不能发泄,恐怕要后半生要郁郁寡欢,死去的西凉军中,也有自己的亲友,为了快意恩仇,这次干脆豁出去了。

    思索片刻言道:“稍后徐盖出城,兄长不必等他见礼,便将其拿下,趁守军不备杀进城去,直奔司马氏府邸。事后就说徐盖乃是诈降,被我等识破,趁机取城。”

    “此计甚好!”马超大喜,命来人回复徐盖,叫他即刻开城来降,保证徐晃无恙。

    马岱担心马超克制不住,叮嘱道:“兄长入城之后,只除首恶,不可伤及无辜。”

    马超摆手道:“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某岂是残暴滥杀之人?”

    不多时便见城上竖起白旗,西门处城门缓缓打开,却不见徐盖领兵出降,却涌出来许多百姓,扶老携幼哭嚎而来。

    马超愕然道:“这是何以?”

    马岱微微蹙眉,忽然惊呼道:“不好,徐盖乃是诈降,驱赶城中百姓先出,后方必有大军。”

    “哼,螳臂当车!”马超脸色一沉,催马就要冲杀过去。

    马岱忙道:“西门有百姓扰乱,恐守军自东门逃走,兄长快去拦截,此处交给我来对付。”

    马超大怒,他正是守东门,却被徐盖诱至西门答话,忙领兵奔直南城,招呼庞德随行,二人各引三千精骑,往东门来堵截。

    马岱命士兵守住阵脚,呵斥百姓往护城河两岸散开,正驱赶之时,果然城内魏军冲杀而出,马岱提刀纵马,冲上吊桥截住厮杀。

    西门出来的士兵都是残兵败将,哪里挡得住西凉军冲击,马岱挥刀砍翻十余人,未等魏军杀出来,倒先冲了进去,骑兵如利刃般插入城门口。

    城上守军早被撤下,根本无人防护,城下魏军抵挡不住,四散奔逃,西凉军一拥而入,已从西门杀进城中。

    马岱分兵往北门开城接应郭淮人马,自领五百精锐直奔府衙,大街上只有逃散的军兵,百姓大多被驱赶出城,城内一片狼藉。

    司马朗苦劝司马防一夜,却始终无法劝动这个倔强的老者,而且仓促逃亡,家眷也无法撤离,只好相互妥协,他带领众兄弟撤离,其余家将随司马守护府邸家眷。

    西门开城时,司马朗便随徐盖出东门,徐盖领精兵往东北方向突围,亲兵护卫保护司马氏兄弟随后,这里正是两座营寨之间的空地,并无防御。

    马超前去纳降,西凉军以为胜券在握,未做防备,等发现时已被他们冲过大半,忙上马来追赶,东门外万马奔腾,尘土飞扬。

    徐盖已纵马奔至包围圈外,回头看去,只见漫山遍野尽是西凉骑兵,马蹄翻飞,黄沙滚滚,刀枪闪着寒光,如群狼出动,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正准备等候接应司马朗,回头却见南门处一队骑兵正狂奔包抄过来,盔甲明亮,杀气腾腾,上面打着“馬”字旗号,顿时浑身一凛,催马疾走。

    “徐将军,等我……速速断后!”

    漫天尘埃中,司马朗怀中抱着年仅七岁的侄子司马师高声叫喊,但声音早被厮杀声掩盖,根本无人听见。

    在他身后,司马馗抱着年纪最小的弟弟司马敏,司马恂三人护卫左右,看着越来越远的徐盖兵马,陷入绝望之中。

    司马恂急追上司马朗,指着南面大喊道:“兄长,马超已追来,快回城。”

    司马朗回头看去,放眼尽是奔腾的骑兵,黄沙腾空,已将温县淹没,没想到弄巧成拙,反将自己陷入绝地。

    此时后退无路,大吼道:“后路已绝,唯有向前,分开走。”

    “我来引开马超!”司马恂大吼一声,拨马迎向马超。

    司马朗怀抱司马师紧追徐盖,司马馗则往北向太行山逃走,其余二人司马进、司马通惊慌失措,大难临头,只能猛催坐骑各自逃命。

    马超眼见守军果然出逃,暴跳如雷,对庞德及部众大吼道:“杀,片甲不留!”

    猛催坐骑,匹马冲入乱军之中,他的这匹马来自于乌孙的西极马,比之大宛马更为神骏,撒开四蹄,如风驰电掣一般,只见一道白色流光掠过平原。

    暴怒中的马超,如杀神一般,魏军望之远远避让,眨眼间便追上了惊慌逃窜的司马朗,大喝道:“狗贼哪里走?”

    司马朗面如土色,忙大声道:“马将军且慢动手……”

    说话之间,马超已冲到近前,坐骑人立而起,举枪睥睨众人,惊得身旁护卫纷纷四散后退,司马朗手忙脚乱,坠于马下。

    周围还有逃兵奔走,但都主动远离一里地外,以示与司马氏无干,马超沉声道:“汝临死有何遗言?”

    司马朗汗水粘着灰尘,形如乞丐,将怀中孩童推向前:“此乃司马懿长子司马师,将军乃当世英雄,当恩怨……”

    “伯父,你说要护送我出城,原来是为替罪!”司马师重重跌了一跤,忍痛未哭,此时见司马朗将他推出,才绝望大哭起来:“你如此无耻,如何向我父亲和祖父交代?”

    司马朗大怒道:“汝父子乃我司马一族祸害,咎由自取,死不足惜!”

    “到了奈何桥,你叔侄二人再慢慢争吧!”马超一脸厌恶之色,沉喝声中,抖手便一枪刺来。

    “将军且慢……呃——”

    司马朗大惊,忙抬头要求饶时,只见枪头已刺穿司马师的胸口,奔着自己咽喉而来,未及出声,便被贯吼而死。

    “今日,尔等都得死!”马超一枪将司马师叔侄串了糖葫芦,手腕一抖,便将其抛尸荒野,看也不看继续追杀其余司马氏余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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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3章 见风使舵

    马超在城外追杀时,马岱已领兵杀进城中,叫郭淮接管府衙,巡城防卫,自带三千人马将司马府团团包围。

    河内是光武刘秀起家的根据地之一,但司马氏在温县的影响力远大于刘氏,府院都用青石板筑成,斑驳的痕迹见证着家族底蕴,青砖绿瓦则彰显目下司马氏的辉煌。

    河内司马氏在东汉也是官宦世家,司马防起家郡官,历任洛阳令、京兆尹,其父为颍川太守,河内多次遭到贼人洗劫,历经黄巾贼、黑山贼、匈奴等抄掠,但司马家却毫发无损。

    此次面对兴师报仇的西凉军,司马防也自觉有能力将其喝退,听闻府外被军兵包围,不时传来“报仇”的叫喊之声,府中上下一片惊慌。

    “不必担心,待吾退敌!”司马防不慌不忙,命家将严守前后府门,整理衣冠来与马超理论。

    大门右侧还有角楼,这也是当初为防备贼人袭击修改的哨楼,平日由护卫居住,三层楼顶之上,可将温县尽收眼底。

    司马防迈步来至二楼院墙之上,见大街上尽是骑兵,刀出鞘、弓上弦,密密麻麻令人心惊,抱拳问道:“敢问马孟起何在,可否与老夫一见?”

    马岱拨马上前,冷声道:“某乃马岱,吾叔父长安被害,十万西凉军血染长街,此仇必报!”

    司马防朗声道:“昔日天下丧乱,王道不平,诸侯自立,各聚党众。是以有志之士各为其主,莫不思竭尽力,马将军起兵西凉,远征万里,亡者不计其数,吾儿仲达受陛下之诏、曹丞相将令还保长安,此皆为国家之事耳,何期只记私仇,携众报复?”

    马岱怒道:“司马懿阴险诡诈,杀吾叔父三人,残害十万西凉军,令人发指,此仇焉能不报?”

    司马防言道:“胜败兵家常事,向者钟繇败走长安,曹军死伤不计其数,此马将军之功也,仲达奉命取城,也有曹军众将出力,马将军及麾下被害,乃用兵长短,非吾儿之罪也。”

    马岱厉喝道:“兵败也该俘虏就擒,若死于疆场之上,我等死而无憾,何以对弃械之人痛下杀手?如此狠辣之辈,天下共诛之!”

    司马防叹道:“吾闻刘将军宽仁爱民,海内归心,有光武之风,老夫世受汉恩,虽退隐山林,却心念朝廷,吾府中之人亦温县百姓也,何不一视同仁?况足下兴兵报仇,当往中原刀兵相对,却以披坚执锐之虎骑对手无寸铁之吏民,岂不为天下所笑?”

    马岱闻言微微蹙眉,一阵沉默不能对答,半晌后抱拳道:“此事还需与兄长商议,请稍候。”

    司马防见马岱后退,抚须淡然而笑,心中开始重新盘算,司马氏接下来的路要做出改变了。

    司马懿是为曹家效命对敌,这笔账应该算在曹氏头上,如今曹操败亡,眼看中原沦丧,曹丕独木难支,是时候将仲达叫回,弃暗投明为大汉效力。

    以司马懿之能,挥师北上破灭曹丕,平定河北,既为兴汉立下大功,又为西凉军报仇,便可化解这段恩怨,司马一族也能名利双收。

    马岱退至后方,心知此事与马超绝对商量不通,又担心他稍后进城强行闯府,累及刘琦声望,派快马赶奔野王,向徐庶报信,请他来定夺。

    当今世上,能平息马超怒火,阻止其鲁莽行为的,除了刘琦,便只有徐庶。

    此时城内已被郭淮领兵控制,魏军大多被杀,降者仅有少数,城外逃走的寥寥无几,只有东门外还在厮杀。

    半个时辰后,见马超领兵进城,月白色的盔甲沾满鲜血,虎头枪扛在肩上,枪头上挑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随着战马走动,左右摇晃,血水淋漓。

    走近看时,马超的雕鞍两侧也挂着人头,将战马肚腹染红,恍惚间白马变作赤兔。

    马岱疑惑道:“兄长,这是?”

    “此皆司马余孽首级也!”马超晃了晃虎头枪,睥睨左右仰天大笑。

    纵马来至司马府前,见士兵还围着司马府,怒道:“尔等为何不杀进去?”

    马岱忙道:“既然司马子弟尽数被杀,司马懿又在兖州,府中皆无辜之人,不必滥杀。”

    “哼,除恶务尽!”马超冷哼一声,指着楼上厉喝道:“司马老贼,速速出来受死。”

    司马防正在楼中小憩,闭目养神思索对策,听得有人大叫,忙出门来看,只见一员大将气势桀骜,浑身浴血,左右挂满人头,顿时心头狂跳,颤声道:“阁下莫非便是西凉马超?”

    “然也!”马超大喝道:“老贼若识时务,可留你全尸。”

    司马防勉强稳定心神,将方才之言说了一遍,抱拳道:“今正当汉室再兴之际,愿将军先朝廷之急,而后私仇,老夫愿唤回仲达,以救国难,助力报仇,则汉室幸甚,天下幸甚。”

    “我呸!”马超听罢勃然大怒,厉声道:“老贼既称汉室忠良,何以令诸子效力曹魏?分明是见风使舵,狼心狗行之徒,竟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马某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司马防急道:“曩者齐桓用管仲,遂有王业,将军先君伏波将军,归志世祖,此皆竹帛之功也!仲达亦能弃暗投明,与将军同灭曹氏,报仇雪恨,将来留名后叶,岂不美哉?”

    “哈哈哈,此时想转舵,为时晚矣!”马超仰天厉笑,将虎头枪一摆,人头便飞上阁楼,大声道:“汝见此人头,能与某化解恩仇否?”

    司马防惊得后退几步,扶着门框站稳,人头正好滚到脚下,低头看去,顿时双目瞪大,惨叫道:“孙儿!”

    马超指着雕鞍上的人头,狂笑道:“老贼教子无方,助纣为虐,马某便替你管教管教!若还不知悔改,这几颗人头便是你的下场。”

    “我与你……”司马防气怒交加,眼前阵阵发黑,抖抖索索指着马超就要大骂,但看到那些虎视眈眈的西凉军,转口道:“老夫世代官宦,乃朝廷功勋,于国家有功,汝何敢杀我?”

    马超冷笑道:“马家世代公侯,历代戍边讨贼,杀你何妨?念你为朝廷老臣,却生出不屑之子,容汝自杀以谢天下。”

    司马防见马超软硬不吃,几个儿子被杀,方知此人心狠手辣,彻底慌了神,大声道:“老夫要见徐元直!”

第554章 除恶务尽

    马岱也赶紧劝道:“我已命人去野王传信,军师不久便到。”

    马超双目微凛,抬头看看天色,缓缓道:“午时为限,容汝再活一个时辰。”

    拨马退至街口,命庞德将司马朗几人的人头也抛上阁楼,除了司马恂下落不明,出城的子弟无一幸免。

    “达儿——”司马防跌坐在地,大哭几声,仰天怒吼道:“苍天无眼,为何对司马氏如此狠绝?”

    言罢口吐黑血,昏死过去,家丁们急忙将他扶进阁楼,望着那些熟悉的人头,全都面如土色,瑟瑟发抖。

    马超傲然坐于马上,冷眼看着这一切,他同意等徐庶,既是为了将令,更是想看这老贼绝望的样子,就这么杀了他,自己所受煎熬,岂不是白受了?

    众人救治下,司马防悠悠醒转,已是奄奄一息,他万万没想到,平生引以为傲的司马八达,竟全遭了马超毒手,悔不当初。

    如今他的另一个希望就是徐庶,当年徐庶被捕,正是他听闻此事,感念此人侠义,暗中保护才没有被当场问斩,后来营救徐庶,他也暗中出力,并指点其前往颍川求学。

    虽只是一面之缘,他当初也将徐庶当作普通江湖豪客接见,并未重视,但此人极重义气,定不会忘了当年恩情,岂能眼睁睁看着他一家人被杀?

    喝了点参汤恢复气力,司马防忍着心中悲痛,将心腹家将唤来,吩咐道:“东北花园竹林内,棕竹丛下有青石一块,旋转青石可打开地窖。汝至后堂保护张夫人及吾孙司马昭藏匿,里面吃喝足备,不可告知第三人,月余后再设法出逃,找仲达为吾等报仇!”

    家将含泪而去,司马防闭目深吸一口气,府中还有其他宗族子弟,但为了报仇,只能有所取舍,司马昭不过五岁,却聪明伶俐。

    曾有术士看过面相,说此子天生贵气,将来必能位极人臣,贵不可言,为防万一,将来兴旺家族,还要寄托在他身上。

    那人快步到后堂拜见司马懿夫人张春华,见夫人正在树下教导司马昭读书,对外面的厮杀叫喊竟充耳不闻,不由一愣。

    张春华淡淡道:“可是主人命你来保护我母子?”

    “正是!”那人回过神来,看看左右无人,快步上前将司马防之言告知。

    张春华静静听完,轻叹道:“大人一向沉稳睿智,不想此时竟乱了方寸,此举非但不能救我母子,实为自掘坟墓。”

    那人愕然道:“小人追随主人三十余年,尚不知这密室,夫人可放心隐藏,小人拼死也会保护夫人。”

    “不妥!”张春华微微摇头,冷笑道:“马超早知我母子都在府中,若杀进来,不见我二人,岂肯善罢甘休?密室再隐秘,终非万全之地,如何保命?”

    “这……”那人愣在当场,躬身道:“小人再去请示主人。”

    “不必了!”张春华拉着司马昭站起身来,吩咐道:“你将二公子带到密室,好生照看,此处自有我来应付。”

    那人知道张夫人向来颇有主张,甚至连司马懿都要礼让三分,当年为了应付曹操派来的官员,亲手杀了几名侍妾,不敢多言,抱起司马昭直奔后园。

    张春华神情淡漠,外面的事情似乎与她无关,也不打听司马师的消息,开门将贴身丫鬟叫来,分与银两首饰,叫她们趁乱出逃,众人啼哭不止,被张春华轰出门外。

    只留一名心腹侍女,取出拇指大小的一个瓷瓶:“去至后厨,将此药喂服赵家夫妇,带其子来见我。稍后西凉军进入府中,便放火烧了后厨,自去逃命吧!”

    司马府外,双方眼巴巴盼着徐庶报信,一匹马疾驰而来,清脆的马蹄声踏在青石板上,每个人的心跳随之加速。

    探马来到近前,未等坐骑挺稳,便飞身一跃而下,动作干净利落,禀告道:“报将军,徐军师在野王庆功,应酬官兵,宿醉不醒,无法理事。”

    “啊这?”马岱愕然道:“为何不将他叫醒?”

    那人答道:“李将军说军师饮至天明方休,呼唤不醒,属下等了半个时辰,只好先来报信。”

    “怎会如此?”马岱眉头紧皱,喃喃道:“军师绝非贪杯之人……”

    “此乃天意也!”马超却仰天大笑,对一脸绝望的司马防喝道:“老贼,司马懿将吾父子三人乱葬于长安,某留你全尸,已是念在朝廷份上,你好自为之吧!”

    司马防不肯死心,对马超言道:“马将军,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吾儿仲达精通谋略,才能不下于卧龙凤雏,若能联手……”

    “住口!”马超勃然作色,厉声道:“老贼无需嘤嘤狂吠,某今日先杀尔等,若司马懿那时候还肯与我化干戈为玉帛,某自与他联手。”

    司马防瘫坐在地上,抱拳求饶道:“将军,司马家上下二百余口……”

    “汝二百多人能抵得上西凉十万人性命?”马超一手指天,大声道:“亡父和十万兄弟都在天上看着我呐——”

    “啊?”司马防心中惶恐,与西凉军一起抬头看向天空。

    只见马超取出弓箭,猿臂轻舒,一箭飞出,便从司马防喉间贯穿而过,箭羽带着一串血珠,射进楼前的柱子上。

    司马防双目圆睁,喉间血如喷泉,带着不甘和懊悔,缓缓倒地,楼上司马氏家丁们一片混乱。

    “杀!”马超挽弓立于马上,缓缓道:“府中上下,无论男女老幼,一个不留。”

    马岱大惊道:“兄长此举未免太绝?”

    马超冷哼道:“除恶务尽,斩草除根!”

    西凉军早已蓄势待发,一声鼓响,弩箭便飞上院墙,那些家丁惨叫坠落,几名士兵上前撞开院门,连人带马直冲入府中,只要看到活物,统统一刀砍杀。

    马超命人将一名俘虏带来,吩咐道:“前面带路,找到司马懿余孽,免你一死!”

    那人早被吓得面如土色,两股战战,被两名西凉军架着,一行人簇拥而入,直奔后院司马懿住处,亲兵一脚踢开院门闯了进去。

    马超提剑大步而进,见院中石桌旁,一名气质冷艳的夫人正怀抱孩童喂饭,吃得满脸油腻,柔声道:“昭儿快吃,我母子就算被害,也不能做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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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5章 报应不爽

    马超看着母子二人,眼神略微波动,沉声道:“汝等便是司马懿亲眷?”

    张春华缓缓抬头,面若桃花,双眸如水,搂着孩童点头道:“将军便是西凉马超?”

    马超暗自咬牙,示意随从将一把刀放于石桌上:“马某从不杀妇孺,你二人自行了断吧!”

    那孩童吓得大哭,刚要叫喊,便被张春华搂进怀中,脑袋埋没于胸前,哭得呜呜咽咽,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马超看其领口被撑开,波涛汹涌,白花花耀人眼目,深吸一口气,半转身躯,冷声道:“只给你一盏茶的工夫,是否死得体面,全在夫人一念之间。”

    “唉——”张春华幽幽一叹,苦笑道:“将军兵至河内,妾身便料到会有今日,不管仲达是否为国家不得已为之,此事终究与三岁孩童无关。将军乃名门之后,大丈夫当恩怨分明,若能放过我儿,妾身……愿答应将军任何条件。”

    “放肆!”马超浑身一震,厉喝道:“某岂是好色之人?马超志在中兴汉室,耀先祖荣光,汝休得诡诈!”

    “将军虽慷慨,却算不得英雄!”张春华冷声一笑,缓缓道:“汝只配为草莽豪杰,与乃祖相去甚远。”

    “放肆——”马超勃然大怒。

    转头正要理论,却见张春华嘴角溢出鲜血,美目平静地看着自己,嘴角挂着一抹嘲弄的笑意,缓缓倒在石桌前,怀中的孩童也早没了动静。

    马超猜到必是饭食中下了毒,此时后院方向浓烟滚滚,已经起火,便摆手道:“将这里一并烧了吧!”

    “且慢!”亲兵正要上前,那躲在门口的俘虏却大叫一声,跌跌撞撞跑进来,指着石桌前的尸体:“他不是司马昭。”

    “哦?”马超双目微凛:“你确定?”

    那人虽然还在浑身颤抖,但肯定点头道:“确定,司马昭嘴角有痣,这孩子脸上虽有米粒遮挡,但分明没有痣。”

    马超顿时剑眉倒竖,沉声道:“你去将那孩童带过来,仔细查看。”

    那人走到石桌前,将张春华尸体扶到一旁,挡住众人视线,竟将手伸到其怀中,狠狠抓了两把。

    正准备抱起那孩童,忽见张春华猛然睁开眼睛,顿时大惊失色,正待张口叫喊,便觉腹部刺痛,已被一把匕首刺中。

    “岳平,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贼,平日待你不薄,为何要出卖我母子?”

    张春华陡然起身,马超等人无不大惊,错愕地看着眼前嘴角挂着血迹,衣衫不整的女人,仿佛见了鬼一般。

    “嘿嘿,哈哈哈——”那家丁捂着肚子坐在石凳上,凄然大笑,“你夫妻二人阴险狠辣,一丘之貉,你可还记得当初被杀的那两个丫鬟?”

    张春华脸色微变:“你是何人?”

    岳平冷笑道:“翠花就是我的亲妹妹,那年我攒了钱正要来为她赎身,没想到却被你这个***杀了,我忍辱负重到府中做工,就是为了报仇,果然老天开眼,让我等到了今日。”

    “原来如此!”张春华惨然一笑,将怀中孩童推到一旁,轻叹道:“没想到我精心策划,竟坏于你这个小人之手。”

    “毒妇竟敢骗我?”马超此时才明白,这张春华竟然假装服毒,就是为了博取他的同情,诈死逃生。

    “哈哈哈,我早说过,你马超不过一个莽夫而已!”张春华笑得如鬼魅一般,凄厉而又绝望。

    看着气息将绝的岳平,惨笑道:“一切都是报应,但你休想找到昭儿,休想——”

    马超正要审问,张春华已举匕首刺中心窝,当场毙命,歪歪斜斜倒在石桌之下。

    岳平脸色惨白,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对马超言道:“小人尚有一子,在东城鞋匠铺做工,望将军看在在下揭穿此事的份上,将奖赏交于他,小人来世必报大恩!”

    “快来人……”马超正准备叫人治伤,岳平也气绝而亡。

    马超上前取过玉佩,当即便派两人到东城去找人,对众人吩咐道:“立刻搜索府中各地,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司马余孽。”

    “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马超看着倒在地上的张春华,一声感叹。

    虽然只是一点小小的变故,却让他一阵后怕,没想到司马懿夫妇都是如此女干诈之人,刚才若是换了其他人,此次恐怕就要被她蒙混过去。

    正搜查之时,士兵来报张任领兵进城,马超命马岱派人守住府院,仔细搜查,来见张任。

    府衙中,张任已卸甲休息,抱拳道:“马将军果然神速,昨日细作来报,得知徐盖退兵,天未明便渡河来助战,不想将军已破城矣!”

    马超摆手笑道:“徐公明尚被某所擒,小小徐盖何足道哉?”

    张任问道:“不知将军可将徐盖擒获?”

    “功亏一篑拿!”马超一声轻叹,此时才来得及卸甲,将头盔扔在桌上,遗憾道:“为抓司马氏余孽,来不及追他。”

    张任道:“未知司马府情况如何?”

    “大小人等皆被伏诛,尚有一个漏网之鱼。”马超微微蹙眉,将张春华之事大概说了一遍。

    “唉呀,可惜了!”也不知张任是在叹息张春华,还是那个无辜的孩童。

    马超冷笑道:“此子必定还在府中,藏于暗室或地窖之中,他跑不了。”

    正闲聊之时,庞德前来复命,司马府中无论人畜尽皆被杀,大小房屋、水井都搜查一遍,却未找到司马昭。

    马超大怒,喝道:“将房子拆了,难道他能上天遁地不成?”

    “且慢!”张任却拦住马超,言道:“司马氏在河内传承数百年,根基深厚,此府邸必定另有玄机,如此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呐!”

    马超猛捶桌面:“难道要留此余孽不成?”

    张任淡笑道:“将军于西凉之地,想必也经常狩猎,若狡兔入窟,当用何法猎之?”

    “狡兔三窟,若猎杀不及,唯有伏于暗处,等它再出来觅食……”马超微微蹙眉,忽然眼睛一亮:“将军的意思是?”

    张任点头笑道:“司马昭藏匿,必有心腹人保护,正惶恐谨慎,急觅之必不敢出,何妨佯作不知此事,不出数日,其自现身矣!”

    “高,实在是高!”马超抚掌大笑,命庞德暂撤兵马,暗中监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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