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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开局接盘刘备,再造大汉王朝全文阅读

作者:长弓挽月     三国:开局接盘刘备,再造大汉王朝txt下载     三国:开局接盘刘备,再造大汉王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96章 往事如烟

    年关将至,曹操近来却总觉心神不宁,右眼皮跳得厉害,愈发谨慎小心。

    正忧闷之时,杨修自庐江赶回,带来孙瑜亲笔书信,连同庐江太守印信,愿降曹为孙权报仇。

    曹操览书大笑:“旁门左道实不可信,小小预兆几乱吾心!”

    杨修疑惑道:“丞相何出此言?”

    曹操笑道:“先前吾与左慈论道,曾言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吾今日右眼皮总跳,忧心有不吉之兆,不想德祖竟成此大功。”

    杨修失笑道:“丞相英瑞神武,才智绝伦,岂能信这些旁门左道?”

    “德祖所言极是!”曹操微微点头,传令众将前来议事。

    司马懿言道:“孙瑜一向徘徊不定,今忽献印,莫非其中有诈?”

    杨修闻言大怒道:“司马仲达,汝以吾诈丞相乎?此去庐江,我等九死一生,费尽唇舌,安得无功?”

    司马懿蹙眉道:“吾非疑先生之功,恐孙瑜使诈,若阳奉阴违,另有诡计。”

    杨修冷笑道:“孙瑜见孙权血书,虽在犹豫,却对刘琦早已不满。近日孙暠被诛,孙静气死,孙瑜才愤而举兵,决意放弃庐江,欲回家奔丧,暗中解救孙权,与丞相南北呼应,共灭刘琦,如何有假?”

    曹操抚须笑道:“孙瑜新丧父兄,皆因刘琦而起,此乃人伦大事,报仇理所当然,安得有诈?仲达多虑了。”

    司马懿闻言默默退下,低着头暗中思量,虽然孙瑜之举看似合情合理,但他却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

    曹洪忙道:“既然孙瑜欲降,准备让出庐江,当立即派人接管人马,救援孙辅,趁刘琦牵制于淮南,一举攻破江东。”

    曹操正要下令,抬头瞥见低头不语的司马懿,忽然心中生疑,问道:“仲达以为何人可当此任?”

    司马懿言道:“孙瑜降意微明,庐江虚实未知,不可尽信书中所言。丞相若派兵前往,需多加小心,非智勇双全之人不可胜任。”

    曹操捻须道:“孙瑜既有书信,若不取庐江,坐失良机,恐下江南无望矣!”

    司马懿献策道:“可用假途伐虢之计:人马到庐江时,孙瑜出迎,不管他降意若何,不由分说先将其拿下,接管城防。若其真有降意,再置酒宴赔罪未迟。”

    “此计大妙!”曹操大喜,环顾左右,笑容却逐渐消失。

    目光转了两圈,竟找不出一个足以胜任的大将,不由心中失落,若张郃、于禁等将在,何至于此?

    曹洪请令道:“丞相,末将愿往。”

    “子廉壮哉!”曹操点头道:“拨你两万精兵,五百虎豹骑往庐江,切记随机应变,要以自保为先。”

    曹洪抱拳道:“丞相放心,庐江并无大将,某去如探囊取物耳!”

    曹操命人准备金珠厚赏孙瑜,封为镇东将军、钱塘侯,命曹洪领兵星夜前行,早日接管庐江。

    众人散去,曹仁谏道:“庐江形势复杂,子廉性躁,若稍有不慎,恐会误事。”

    曹操无奈叹道:“吾观帐下左右,能当此任者唯子孝而已,但徐州重任都在汝身,安得轻离中军?”

    曹仁言道:“王基正守夹石要路,可增兵三千,与子廉约定信号接应,以防万一。”

    曹操也知道曹洪智略不足,点头道:“此事子孝自去安排即可。”

    正商议军情,忽然探马来报,曹休与刘琦约战,要在淮河口水军决战。

    曹操略作思索,忽然计上心头,又派人将司马懿传来,言道:“先前传闻黄盖与刘琦不和,未知虚实,吾正有一计,可辨真假。”

    司马懿抱拳道:“愿闻其详。”

    曹操道:“江东诸将有心厮杀,却被刘琦安排镇守寿春,因此意见不合,此时必定心中不满。今刘琦与文烈决战在即,吾借故前往观战,若黄盖等果然出兵,便是不和,仲达设计败之,江东必乱矣!”

    司马懿顿时会意,笑道:“黄盖若败,刘琦必怒,此人乃江东股肱老臣,若责之江东诸将必不满,若不惩处,则刘琦威望大失,再无力统兵矣。”

    “知我者,仲达也!”曹操捻须而笑,心中却叹息不已。

    司马懿之智不下于郭嘉、荀彧,多善谋奇策,更有统兵之能,可任大将,但他对此人却难以推心置腹,甚至本能生出防备之意,他很讨厌这种感觉,却又无可奈何。

    示意众人退下,曹操坐在案前失神良久,望着空荡荡的大堂,莫名惆怅,今虽贵为魏王,却难再有当年把酒言欢之友了。

    曹仁带着司马懿到营中安排军务,见他面带愁容,神不守舍,问道:“仲达不必忧心,吾已向石亭增兵,命王基随时关注庐江动静,可保无虞。”

    司马懿却摇头道:“非为此事,吾所忧者乃河内也!马超率西凉之众出关报仇,此皆虎狼之辈,一旦渡河北上,后果不堪设想。”

    长安一战,司马懿虽然名声大噪,但年纪轻轻便心狠手辣,引起诸多人指责,如今西凉军再到洛阳,司马懿怎能放心?

    曹仁安慰道:“仲达但放宽心,马超不过莽夫而已,勇猛有余,却智略不足,且西凉骑兵不习水战,有徐公明守河内,马超欲渡大河,难如登天。”

    司马懿蹙眉道:“马超虽不足为虑,但徐元直深知谋略,恐怕……”

    曹仁笑道:“仲达勿忧,待曹洪将军取庐江,淮南战事便有转机,某向丞相谏言,调你到河内辅佐徐晃便是。”

    司马懿微微点头,其实他早已暗中向曹丕写信,请他将司马氏一族自河内迁往邯郸,但老父亲司马防性情耿直,不愿迁徙,司马氏家风极严,其他子弟也不敢再劝。

    前几日司马防又送来家书,暗示曹操早非当年陈留起兵之英雄,今汉祚不当绝,能退则退,不可再助纣为虐。

    但长安一战,司马懿便知自己已经没有选择,如今马超屯兵洛阳,对河内虎视眈眈,急欲报仇而后快,如饿狼临门,刀悬于头顶,怎能叫他心安?

    不禁暗自懊悔,当年曹操\/bi自己出仕,再咬牙坚持一下,或听从师傅建议,逃往荆州司马徽处,不知今日又是何等局面。

第497章 第一场水战

    腊月初七,宜会友、下葬、伐木,忌出行、动土、出火。

    富陵湖上波光艳艳,舟船往来,淮河口岸鼓声震天,南北两支水军列于河上,旌旗帆船遮天蔽日。

    曹休与夏侯楙立于三层高的斗舰之上,远眺水面,周围船只动向尽收眼底,坚定的眼神中透着几许骄傲。

    三年来他不仅苦练水军,又招募大量工匠打造战船,暗中派细作潜入江东,窃取造船图纸,江东水军有的战船,他这里一应俱全。

    看到对面湖口缓缓出来三艘楼船,曹休嘴角浮出一抹冷笑,向一旁的夏侯楙言道:“吾水师大成,也有子林一番功劳。”

    夏侯楙一怔:“将军何出此言?”

    曹休笑道:“造船的资金,有三成是茂林堂所出,这功劳世子深知,丞相也心知肚明。”

    “往事不必再提!”提起钱,夏侯楙眼角便一阵抽搐,想起叶县烧毁的那些财产,足够再建一支水军,咬牙道:“你我齐心击败刘琦,方可报丞相厚恩。”

    曹休扫视江东战船,看看时间将至,对常雕等吩咐道:“某今战船、兵力不输江东,水战若胜,便可直下江东,今日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诺!”常雕领命,带人登上楼船,准备领兵作战。

    夏侯楙手搭凉棚,见江东水军都集中在西口,战旗之下,刘琦正与一名白袍小将谈笑风生,忽然心生一计:“刘琦最善偷袭,何不趁两军决战,另遣一支船队自下游潜入江东水寨?若能烧其大寨,总不能毁其水寨,也叫他大军慌乱,彼时水军尽出,可大获全胜。”

    曹休一阵心动,又蹙眉道:“刘琦为人诡诈,大营岂能毫无防备?”

    夏侯楙冷笑道:“刘琦才到淮南月余,他只会陆战,哪懂得水战?富陵湖水道纵横,大小湖泊近百余,他如何防得住?”

    曹休深以为然,又命牛金带领水军三千,驾小船轻舟自下游小湖潜入江东水寨,见机放火,以乱其军心。

    牛金本是曹仁心腹大将,此次组建水军,军中缺乏统兵之人,曹仁举荐牛金、常雕,二人都能下水游个泳,粗通水性,这也是仅能找出的两员武将。

    牛金分兵绕后,常雕也带船队到了河心,楼船居中,艨艟拱卫左右,小船往来穿梭,十分灵活。

    此处淮水往湖面扩张,水势平缓,舟船稳定,这也是曹休敢应战的原因之一。若到开春后,风高浪大,战船起伏不定,对水军驾船和站立都是极大的考验。

    江东水军大多自小在水中长大,驾船如履平地,这一点他们还不如江东水军,如今这个优势不存,足以正面一战。

    但见对面湖口帆影转动,竟有三只楼船开路,艨艟如小鱼般跟随其后,与往日水军训练方式截然相反。

    常雕不由大笑道:“看来江东诸将,除周瑜外其余人皆不习水战,焉有大船开路的道理,某此番必胜。”

    两军于水上排开阵势,常雕将令旗挥动,艨艟如步兵般向前列阵,排列在楼船前方,随时准备发动进攻。

    正观察时,却见对面船上一人大笑道:“久闻北方豪富,曹贼巨资大练水军,想不到三年来只有这几艘破船,岂不是以卵击石?”

    常雕勃然大怒,站立船头提刀厉喝道:“尔等不习水战,竟还大言不惭,速来受死!”

    江东水军先锋正是董袭,抱着胳膊傲然扫视魏军战船,撇嘴笑道:“就这几艘小破船,焉能与我交锋?我站在此地不动,你能奈我何?”

    常雕气得脸色发青,大吼道:“无知之徒,某今日便叫你知道何为真正的水战!”

    遂将手中令旗一指,右侧水军开动,二十只艨艟如离弦之箭,划破水平直冲出去,霎时间水上浪花飞溅,波涛翻滚,威势极盛。

    艨艟的船身似乎十分轻巧,船舱用竹片、熟牛皮包裹,士兵藏于船中,船头安装铁锥,如冲车一般,主要为撞破地方船底。

    往往此时对方也有艨艟或小船在大船前方阻拦,,但江东水军大船在前,转动缓慢,小船藏于后方,这不是白白送死?

    尖锐的铁锥在阳光下发出寒光,快速靠近敌船,无坚不摧,常雕紧握拳头,咬牙道:“给我破!”

    小船迅速撞过来,董袭还在船上自顾大笑,江东水军竟毫无反应,一旦将船底撞漏,大船倾覆,任凭他水军水性再好,大小船只一拥而上,也只能被杀在河里喂鱼。

    “准备——”眼看艨艟与楼船仅有一丈距离,常雕紧握大刀,向船上的水手下令。

    一旦艨艟撞击成功,对方楼船倾覆,便可全军驾船冲杀,莫说这前部大乱,后方船队来不及备战,也会被冲得大乱。

    轰——

    随着一声巨响,第一艘艨艟撞上去,紧接着便是阵阵闷响,如打雷一般,水花四溅,起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将两军船只包裹其中。船队中其他几艘艨艟也都撞上了周围的几艘楼船。

    一阵阵闷雷似乱响,波涛翻滚,水花四处飞溅,船队周围出现了淡淡的彩虹。

    “冲——啊?!!”

    常雕刚举起大刀,忽然声音变了调,只见三艘楼船如礁石般岿然不动,艨艟却反被撞得倒转回来,有些甚至仰面倒翻,船体破裂,士兵惨叫落水。

    那铁锥做成的尖刺,虽比不上冲车强劲,但足以贯穿船底,对方楼船竟毫发无伤。

    咚咚咚——

    常雕错愕之中,号令却已经发出,楼船向前开动,大小船只也纷纷出发,往对方的楼船冲过去。

    大船只是轻微晃动,艨艟却像涨潮的鱼群飘在水面上,撞击纠缠在一起无法驾驭,落水的士兵叫喊挣扎,乱成一片。

    “下钩子!”与此同时,董袭冷然下令,率先抛出钩索。

    只见江东楼船之上,无数钩索抛出,全都卡在艨艟之上,将其牢牢抓住,随后大船开动,那些艨艟便像上钩的大鱼,全被带到后方去了。

    “不好!”楼船撤去,藏在后面的江东艨艟在水面上起伏不定,常雕见大船已经开动,忙大喝道:“停,快停下!”

第498章 小试牛刀

    但大船正起速,哪里收得住,周围都是艨艟和小船,若贸然转舵,反会撞到自家船只。

    同时江东水军也已冲了过来,常雕挥舞手臂之时,两军已在河心相遇,不得已只好下令放箭。

    水上乱箭齐发,如飞蝗一般铺天盖地,战船相撞,水花飞溅,两军杀在一处,士兵纷纷落水而亡,转眼间水面上泛起猩红。

    常雕亲自张弓放箭,但对方的艨艟已经撞到船底,听到阵阵闷响,船身震动,他的心也随之一颤,若楼船倾覆,他可不是江东水军的对手。

    “报——将军,船底漏水了!”手忙脚乱之时,水军急来禀告。

    “怎会如此?”常雕大急道:“船体加固,只几艘艨艟,如何能撞破?”

    士兵答道:“有人下水,在水底凿船。”

    “什么?”常雕脸色大变,再也顾不上许多,急忙传令道:“撤,快撤!”

    淮河水中,大小船只撞在一起,浪花翻滚,小船摇摇欲坠,两军近身交战,江东水军的优势尽显无遗。

    只见那些士兵手提弯刀,站在摇晃的船上如履平地,甚至还能蹦跳自如,魏军则只能一手抓着船舷,勉强起身招架。

    吴军登船挥砍,有人干脆奋力摇晃船只,小船左右晃动,魏军有些被甩落水中,有的坐回船中,毫无还手之力。

    此时董袭又驾一艘大船开至,见敌船正缓缓转舵,横在水心进退两难,大笑道:“今日便叫尔等知道江东水军的厉害。”

    楼船分开水面,撞入船队之中,江东小船十分灵活,轻巧避开一条通路,魏军早已大乱,被晃得头晕眼花,小船来不及躲避,竟被撞得飞了出去。

    砰——

    一声巨响,两艘大船狠狠地撞在一处,激起巨浪滔天,周围的小船被震得飞上水面,人在空中手舞足蹈惨叫。

    听到船身传来咔嚓一声巨响,常雕心下一沉,楼船本在倾斜,被这狠狠一撞,所有人惨叫倒地,一半已经往水底沉下去,忙死死抓住船舷。

    董袭站在船头,两艘船还在剧烈摇晃,却大吼一声,借着船头起伏之势一跃而起,登上魏军船头,挥刀直奔常雕砍来。

    在他身后,江东水军有些纵身跃起,抓住船舷登船,有些则抛出钩索,如蚂蚁般纷纷攀登上来,魏军站立不稳,根本无法防备。

    常雕大惊失色,勉强站稳身形,才要提刀招架,忽然船身一阵震动,将他掀翻在地。

    原来船底已被江东水军凿穿,半边船舱注水,迅速沉没,船上魏军如下饺子一般跌落水中。

    常雕刚抱住一根柱子稳住,还未松口气,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断喝:“喂鱼吧!”

    “刀下——”常雕大急,喊声未绝,便被健步如飞的董袭赶上,自背后一刀砍了脑袋。

    “无名之辈,可不在留人行列!”董袭甩了甩刀刃,转身奔向其他魏军。

    天下皆知刘琦不杀俘虏,更重奖生擒敌将之人,但鲜有人知道,每个大将手中都有一份名单,紧急厮杀之时,除非名单上之人,其余将领若未到全面掌控战局或主动投降的,一律杀无赦。

    两军交锋,浴血厮杀,哪容得留手劝降,一个不慎可能适得其反,再没有万全的把握下,刘琦也不会刻意要求生擒敌将。

    常雕虽然及时求饶,但江东众将,自从渡河北上后,多次都被曹魏大败,个个心中憋着一口怒气,尤其水军苦练多年,却很少参战,此时终于大展身手,众人只想杀得痛快,哪顾得了许多?

    转眼之间魏军楼船已沉没大半,船上士兵更被杀得抱头鼠窜,有些被迫跳水逃生,董袭才带兵返回自家大船,水里的小船也早被消灭殆尽,水面上一片狼藉。

    “感谢曹将军送来的战船!”董袭傲然立于船头,倒提沾满鲜血的刀刃,向远处一片沉默的魏军抱拳,大笑收兵。

    曹休正在船上向夏侯楙比划,水战如何训练,战船如何调度,转眼间常雕所部便全军覆没,不禁目瞪口呆,手停在半空如泥塑一般。

    夏侯楙在一旁问道:“现在该如何是好?”

    “欺人太甚!”曹休面色涨红,大吼道:“全军出动!”

    三年的训练成果,在敌军面前不堪一击,曹休像压上一切的赌徒,气血上涌,头脑发胀。

    “将军息怒!”夏侯楙赶紧劝道:“区区几艘船而已,我再筹集资金帮你造便是。”

    “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曹休愈发恼怒,传令战船齐动,往河心前进,要与刘琦决战。

    一声令下,曹魏水军出了湖口,布满整个北岸,一时间旌旗蔽日,波浪滔天。

    千余小船只漂浮水上,平静的水面泛起层层大浪,浪花飞溅,船队如鱼群游走在水上。

    前方两排艨艟布成阵势,后方楼船上弓箭手严阵以待,居中一艘庞大的战舰,在翻滚的浪涛中缓缓起伏。

    对面湖口,刘琦看着曹军整齐的战船,慨然道:“曹贼自平定河北后,就在玄武湖大练水军,多年过去,这阵容也不容小觑。”

    周泰冷笑道:“敌军阵势看似严整,实则不堪一击。方才交战,魏军不敢起身厮杀,船只稍有颠簸,便站立不稳,空有战船却无将士,不足为虑。”

    陆逊目光沉静,扫视着魏军船队,问刘琦道:“不知将军有何对策?”

    刘琦扶着船舷笑道:“我就这两把刷子,小试牛刀不过为激励士气而已,大战还是由军师指挥。”

    刚才董袭出战,正是刘琦指挥调度,这几招还是从洞庭湖水贼身上学来的怪招。

    竹片保护船底,水鬼下水凿船,这些也只能打个出其不意,真要大军会战,这些伎俩根本不够用,还得是陆伯言。

    蒋钦指着曹休所在的那艘五层大船言道:“魏军有斗舰出动,上载兵器极多,恐怕不好对付。”

    这艘船比刚才的楼船还要宽大许多,船弦上弓弩手整齐而立,盔甲鲜明,高处装配投石车,这是当年濡须之战时吴军的装备。

    陆逊言道:“曹休乘斗舰来,不过为壮其军威而已,却不该驶入这淮河之中,如虎落阱中,无处施展,反生掣肘。”

第499章 故技重施

    刘琦见曹休如此显摆,轻笑道:“此时若拿出飞云战舰,不知曹休该如何应对?”

    三国时期,若论造船技术,还是要首推江东,这一点连荆州水军都自叹不如,甘宁、蔺文等参观一趟柴桑水寨,无不惊叹。

    古代造船首推越人,他们水行而山居,以善制舟楫、锻造武器闻名,驭舟航行对他们而言不过是最基本的生存技能而已,蔺文的技术正是在南越一带学来。

    三国时期出现的楼船,也是江东最先研发出的大型战舰,甲板上三层船舱,外观似楼,在长江之上便是庞然大物,足以横行无忌。

    普通的中小型战船被楼船一撞就四分五裂,即使靠近楼船进行白刃战,也被居高临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甚至刘琦刚才还用钩索抓了十几艘艨艟,可见威力之大。

    曹休乘坐的斗舰更在船四周设置女墙,与城墙相似,又多开孔洞,可射箭远攻,也能用长矛近防,已经与后世的炮船相近,可见此时的造船技术已经非常先进。

    江东更有两艘规模更大的斗舰,足有五层之高,号为“飞云”、“盖海”,可容纳3000士兵,甲板上能够行车走马,宛如一座移动的城池,在当世堪称航空母舰。

    盖海战舰在周瑜出海时孙权赐予船队,还有飞云停在牛渚,东吴在造船上投入的人力物力甚至大于曹军在骑兵上的消耗,借助长江之险阻挡魏国数十年进攻,三江之固绝不是一句简单的口号。

    数十年后,年轻一代军事奇才王濬横空出世,也要在益州打造同等级的战舰,才能顺江而下,一举突破长江天险,消灭吴国。

    曹休以为造几艘大船,训练三年就能与江东水军相抗衡,还是太想当然了。

    陆逊淡笑道:“人尽其能,物尽其用,则战必胜。今魏军将士未得其职,战船未得其所,曹休必败无疑,何须轻动飞云?”

    “杀鸡焉用牛刀?”周泰大笑道:“我倒期待将军带来的连弩,一弩十发,战船威力大增,定能给魏军一个惊喜。”

    众将无不点头,连弩能够一弩十发,而且力道凶猛,虽然造价稍高,但对江东造船消耗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了。

    “卧龙真乃神人也!”初见连弩之时,陆逊也震惊不已,更想不到刘琦竟毫不保留拿来给江东水军使用,只这份气度和胆魄,就不是孙权可比的。

    正议论之时,曹休已驾船来到河心,剑指刘琦大喝道:“刘琦小儿,既下战书,为何躲在后方?”

    陆逊将手一招,指挥舰破浪而出,船头之上,刘琦穿一身银质轻甲,披月白长袍,与陆逊站在一起,二人都是一脸淡然,与这血腥混乱的场面格格不入。

    刘琦笑道:“曹贼宗族将领被我擒得差不多了,你这后辈还敢叫嚣,莫非要步前辈后尘?”

    曹休闻言大怒道:“刘琦休得猖狂,某今日要一雪前耻。”

    “曹文烈,千里驹?”刘琦斜睥着曹休,缓缓说道:“热烈的马!”

    众人不解其意,陆逊却颔首笑道:“越烈的马,越能引起牧马之人的好胜心。”

    “看来伯言深谙训马之乐!”刘琦会心一笑,想不到陆逊看起来文质彬彬,儒雅深沉,骨子里却是个掌控欲极强的人。

    这种人就像隐藏在冰山下的激流,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一旦爆发就是毁天灭地,奇袭荆州、夷陵之战都可见陆逊的深沉狠辣。

    曹休见二人谈笑风生,旁若无人,气得面色涨红,怒道:“刘琦,可敢与我正面一战?”

    刘琦笑道:“久闻将军多年训练水军,已有所成,不妨各出三百战船,将军意下如何?”

    曹休见刘琦不敢单挑,在战舰上居高临下大笑道:“尔等可是怕了我这艘大船?”

    刘琦轻笑道:“曹文烈,你要记住:大,不一定管用,关键还看技术是否熟练。”

    “哼,今日便让你见识曹氏子弟的厉害!”曹休传令将战舰后退。

    因折了常雕,牛金又去偷袭后寨,便让副将曹永指挥船队,既为拔得头筹,助长军威,也为牛金争取时间。

    刘琦在指挥台上观战,陆逊将令旗挥动,调出三百战船,由周泰亲自统领,江东水军已经多年未曾实战,首战不容有失。

    震天的鼓声再次响起,曹休的斗舰两侧更架起四支牛角号,这是从鲜卑军中得来的战利品,低沉绵长的号角声,在水面之上更显威风。

    淮河之上杀气笼罩,曹永率领十艘楼船,三百艨艟,其余小船无数,上面隐藏刀斧手,只等撞停敌船,便登船厮杀。

    但江东方面却调出五十楼船,整齐排列在河面之上,甚至还用铁索相连,小船则隐藏其后,仿佛形成了一堵城墙。

    “连环船?”夏侯楙指着那些铁索大叫道:“刘琦竟敢还用此招,快用火。”

    上次在襄水见荆州用铁索连船,他灵机一动向曹操献连环计,不想却在濡须被周瑜一把火烧光,损失惨重,成为全军笑话。

    如今见刘琦故技重施,夏侯楙激动不已,这不是找死吗?

    曹休却暗皱眉头,却觉得此事没有如此简单,刘琦绝非愚蠢之人,先前火烧连环,怎会自己再用?

    “先将楼船冲垮,再用火计未迟!”曹休略作思索,决定先试探虚实,命小船准备火箭草把。

    随着令旗挥动,曹永先遣一百艨艟前方开路,架楼船随后跟进,虽然刚才艨艟进攻无效,但必须要将阵型扰乱。

    魏军战船全速冲刺,士兵们奋力划船,船头高高扬起,铁锥寒光闪闪,以飞蛾扑火之势直撞向庞大的楼船。

    居中的楼船之上,周泰持枪傲然而立,眉骨上的伤疤似乎都在闪着兴奋的光芒,见敌船快速逼近,大吼道:“投石——”

    只见江东楼船之上,船舷两侧的投石车同时启动,一块块巨石从天而降,气势骇人。

    “哼,雕虫小技!”曹休冷然一笑。

    投石车上一次在濡须就已经见识过,此次非但在自家战船上装配,艨艟和小船上也已经做了防备。

    艨艟船形灵巧,速度极快,投石看似数量多,威胁却并不算大,要阻止艨艟的撞击,还要用艨艟相对。

    如两虎相争,强者为胜,看谁的装备更精良,谁的将士更熟练。

第500章 全军覆没

    漫天石块自船上落下,大半落入水中,有些砸到艨艟之上,却反弹开来,撞得艨艟剧烈摇晃,却毫无损伤,偶尔破坏的忽略不计。

    曹休冷然一笑,这些小船的船篷都用曝晒过的毛竹搭成,柔韧而富有弹性,除非有百余斤的巨石砸下,在地面上还可能砸坏,但在水上却完好无损,这些小石块根本无济于事。

    水面之上一片声响,波翻浪滚,水花飞溅,但那些艨艟却在剧烈跳动后稳稳落在水面上,继续向前冲过去。

    原来为防士兵技术不够娴熟,工匠在舱中每个座位上安装皮带,与船体相连,将水军固定住,除非船只倾覆,士兵坐在上面纹丝不动。

    投石车发动缓慢,一轮石雨过后,艨艟已乘风破浪,狠狠地撞在了楼船上,果然如先前一般,船底损伤并不大,加之大船用铁索相连,整条防线岿然不动。

    “不必放箭!”周泰见魏军攻势如此单调,大船还在后方观望,大吼道:“下钩!”

    只见那些楼船之上,渔网、钩索一股脑抛下,大船周围的艨艟还挤作一团,被钩索挂住,又被拖到了后方。

    看到吴兵大小,曹休脸色铁青,咬牙道:“放火船!”

    令旗挥动,一百艘龙舟模样的小船划开波浪,船头冒着黑烟,如吞云吐雾的神龙,直往对面楼船冲过去。

    这些火船也是仿造东吴的字母船,前方船头装备倒钩,舱内装满干草火油,与大船相撞后连接其上,士兵可将船头拆卸,迅速撤离。

    一股股浓烟顺风飘散,很快弥漫河面,这小船的速度比艨艟更快,转眼到近前,此时吴军船上的投石车也开始发动,巨石从天而降。

    烟雾水雾弥漫,将那些小船隐没,只看到燃烧的火光涌到楼船底部,撞击声中火苗飞窜,虽被水花浇灭不少,但周围已经燃烧起来。

    “好,烧得好!”夏侯楙在后方看到,激动得直拍手,大叫道:“烧,快烧死他!”

    曹休到此时才放下心来,冷笑道:“刘琦竟敢用连环船,欺某不会用火攻?”

    此时曹永已率领楼船向前逼近,剩余的小船拱卫左右,只要趁乱杀到近前,乱箭齐发,再用火矢烧毁船帆,便可登船作战。

    魏军船队开动之时,却见吴军不慌不忙,竟将船舷上的铁链解下,一连串哗啦啦的响声,那些铁索很快便被解下,如收锚般盘绕在船舷之上。

    与此同时,隐藏在后方的艨艟和小船出动,各自跟随大船摆开阵势,将船底的火势扑灭,只是烧毁了外围的已成竹片。

    五十艘楼船向两翼张开,转眼之间形成了一个口袋阵,将疾冲而来的魏军船队围在中间,此时再想掉转方向,为时已晚。

    “哈哈哈,尔等皆是瓮中之鳖!”周泰见阵势已成,举枪大吼道:“放箭!”

    两列楼船之上,连弩、箭矢齐发,还夹杂着投石车的进攻,漫天的箭雨洒向魏军大船,巨石砸下,大小船只都避无可避。

    “防御,反攻!”曹永陷入绝境,不得不咬牙下令,拼死一战。

    船舷之上,魏军举起大盾,弓箭手和投石车也发动反击,但铺天盖地的箭雨和石头砸下来,许多人手忙脚乱,死伤一大片。

    箭雨过后,又是一轮火矢,火苗星星点点落入船上,船帆瞬间起火,魏军船只更失去控制,士兵惨叫奔逃,彻底大乱。

    砰砰砰——

    两轮交叉打击,魏军船队挤作一团,进退不得,此时吴军艨艟才发动进攻,撞在大船之上,水军齐攻周围的小船,一片惨叫之声。

    魏军仅有十艘楼船,被吴军五十艘大船包围,船帆被毁,船底漏水,几乎已经瘫痪,眼睁睁看着大船逼近,毫无还手之力。

    周泰傲然站立船头,待两船相撞,便带兵跨过船舷,登到魏军船上,对那些慌乱的敌军一通乱杀,所过之处没有一合之敌。

    魏军虽然训练三年之久,但大多都是船队配合,在摇晃的战船之上,面对从小生长在水中的吴军,近身搏杀根本占不到便宜。

    周泰更是久经沙场的大将,多少次出生入死,悍勇非常,纵然曹休亲至,也难以抵挡,这些小兵卒哪里是对手,转眼间便冲到三层的指挥舰中。

    此时魏军大船已经开始灌水,火箭挂在船帆之上,火势熊熊,浓烟滚滚,魏军惊慌失措,自相奔逃,到处都是呐喊惨叫之声,曹永根本无法指挥。

    正准备出舱撤退,正见周泰杀到,遂提刀来抵挡,只三合便被一枪刺中心窝,尸体挑飞落入水中。

    “啊这?”夏侯楙目瞪口呆,喃喃道:“原来铁锁还能做成活扣……”

    “以多欺少,岂有此理!”曹休目眦尽裂,正要传令全军进攻,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鸣金之声,愈发恼怒,大吼道:“何人擅自传令?”

    左右亲兵面面相觑,全都莫明所以,鸣金之声是从后方寨中传来,不知谁敢如此大胆。

    此时魏军早已看得心惊,听到退兵号令,纷纷掉转船头,往富陵湖深处退去,曹休纵想派船队救人,也无能为力。

    夏侯楙看着河面上的滚滚浓烟,五千水军就这么被抛弃,蹙眉道:“难道是文将军所为?”

    曹休大怒道:“混账东西,敢擅传将令,定要将他斩首示众。”

    夏侯楙忙劝道:“将军息怒,文钦之父功劳甚大,丞相才收文钦为义子。忽然鸣金,或许营中有事,只可捉拿问罪,不可立杀。”

    曹休气急败坏,拔剑砍在船舷之上:“纵然有事,也该派人报信,岂能乱吾军心,不斩此贼,我誓不为人。”

    淮河之上厮杀声渐小,大小船只皆被吴军毁坏,魏军被楼船包围,虽看不清形势如何,但也料到全军覆没,首战遭此惨败,对曹休来说是奇耻大辱。

    船队回到水寨,见寨中安然无恙,毫无动静,曹休愈发恼怒,一腔怒火全都撒在文钦身上。

    未等船靠岸停稳,便跳下船仗剑大喝道:“文钦狗贼,我日\/你……丞丞丞、丞相?”

第501章 再献连环

    只见寨门前站立一人,须发灰白,面色深沉,身材虽不高,却自有一股威势,正是魏王曹操。

    曹休愣了片刻,才急忙上前施礼:“恭迎丞相驾临。”

    曹操目视远处,河面上隐隐还有黑烟飘动,轻叹道:“江东水军经营十余年,吴会之民多习水性,驾舟如北军骑马,如臂使指,岂能一朝败之?”

    曹休满脸羞愧,请罪道:“末将有负丞相大恩,情愿领罪。”

    “胜败兵家常事,起来吧!”曹操对曹休还是极为器重,笑道:“文烈训练水军,三年有此成就,试问诸将何人能做到?江东本以水战为长,此非汝之过也!”

    正准备回寨禀告军情,忽见一支船队狼狈而回,船只破损不堪,正是牛金回寨,船队在半途遭到伏击,又折损千余人。

    牛金领兵上岸,跪地请罪,曹操看着岸边的残兵败将,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曹休大惊道:“丞相何故发笑?”

    “江东水军此战大胜,自以为水战无敌,必生骄心,更不服刘琦管制,岂不闻骄兵必败?”曹操自得一笑,命牛金带士兵下去休整。

    曹休将曹操接至寨中,问道:“丞相为何亲至水寨?”

    曹操言道:“吾此来另有巧计,方才见水战不利,先传令收兵,寿春即将有变,水寨万不容有失。”

    曹休满脸羞愧,低头道:“三年苦练,首战失利,愧对丞相栽培。”

    “守住淮河便是有功,你与刘琦约战,情况如何?!”

    曹操也不指望真靠水军击溃吴兵,要下江南,还是要突破寿春、合肥防线,以步骑为主力才行。

    曹休将今日水战如实禀告,其实两军并未真正厮杀,但吴军驾船熟练,远非魏军可比。

    曹操听罢言道:“吴军获胜,必会趁机来袭营,今夜需谨防东面水寨,要在水上以大船布成防线。”

    曹休蹙眉道:“江东战船在水上来去自如,若登船作战,我军不占优势,还是沿江防御为妥。”

    曹操言道:“年终之际,天干物燥,西北风正紧,敌军若以防火攻,整座大寨必失。”

    曹休顿时低头不语,夏侯楙在一旁献策道:“何不用连环?”

    “嗯?”曹操霍然转头,怒瞪着夏侯楙,细长的眼睛里寒光闪烁,若不是自家女婿,就要喝令推出斩首。

    上一次在濡须被他献连环计,水军全军覆没,还嫌烧得不够彻底?

    “丞相息怒!”夏侯楙忙道:“前次用死连环,这次用活连环,必能成功。”

    曹操双目微眯,淡淡问道:“何为活连环?”

    夏侯楙便将方才吴军用铁链之事如实禀告,言道:“平时可将船连接,战时解开,收放自如,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子林果有长进!”曹操恍然大悟,抚须大笑道:“孤有汝二人相助,胜比刘琦卧龙凤雏也!”

    曹休却为难道:“三年来打造战船,物资耗尽,恐一时难以凑齐……”

    曹操摆手笑道:“子林人脉极广,颇有资财,此事交给他万无一失。”

    “哦,是是!”夏侯楙有些意外,但看曹操如此信任他,只得硬着头皮接下来。

    曹操又吩咐曹休安排战船藏于北岸、湖口,一旦吴军前来劫寨,便将其留下,扳回一城。

    议事结束,私下与曹休商议,军中只有工匠,铁器早被用光,只能先凑些残破兵器铠甲,但要连接这些大船,需先预支费用二十万。

    “莫说二十万,两万也没有!”曹休无奈道:“你可知一艘楼船抵得上三十匹战马,自迁都后,世子早已将水军军费扣减大半,我这里正入不敷出。”

    “没钱怎么办事?”夏侯楙瞪着眼,苦叹道:“我先前是有几个铜子,但叶县一把火,血本无归,丞相哪知赚钱不易呐!”

    曹休一脸不信:“我听闻茂林堂日进斗金,到此危亡之际,就该倾力相助才是,子林你就不要哭穷了。”

    “茂林堂的钱都被世子拿走建造魏王宫了,否则……”夏侯楙看看四下,低声道:“否则关中失守,何等罪过,我岂能逃过此劫?”

    “可军令不可违呐!”曹休无奈一叹,写下一道军令交给夏侯楙,拍拍他的肩膀:“军中工匠,废弃武器任你调用,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夏侯楙看着手中纸条,愣了片刻气骂:“好好好,这父子二都来坑我是吧?我只是曹家女婿,可是不是曹氏之子……”

    ……

    淮河波涛滚滚,不到半个时辰,方才厮杀的一切痕迹早已消失无踪。

    刀光剑影,人命血骨,于山河之间,不过一重浊浪,一季黄叶,转瞬即逝。

    江东水军大胜回寨,船上垂头丧气走下来瑟瑟发抖的魏军,他们战船倾覆,无处可逃,只能投降,如落网之鱼被捞起来,浑身湿透。

    沿岸一片欢呼嬉笑之声,与曹军几次交锋,无不大败收场,让人笑江东无人,今日一战终于扬眉吐气,全军士气高涨。

    水寨之中,众将再看刘琦和陆逊,无不心悦诚服,无论刘琦用人,还是陆逊调度,都恰到好处。

    蒋钦今日未曾上阵,有些意犹未尽,抱拳道:“魏军苦练三年,却遭此大败,必定士气低迷,何不趁夜袭营,烧了他水寨,便可一举北上,杀到下邳。”

    “此计大妙,末将愿与蒋将军同去。”董袭等人纷纷请令。

    刘琦言道:“曹休乃曹氏年轻一代翘楚,营中恐有防备,伯言意下如何?”

    陆逊蹙眉道:“曹休虽有武略,却年轻气盛,心性不够沉稳,此战失利,营中防备必定松懈,若去劫寨亦未尝不可,可派后军接应,以防万一。”

    刘琦也有些心动,若能趁胜进攻,一战毁了曹魏水军,便可突破淮河防线,分兵数路北上,就算曹操有三头六臂,也叫他顾此失彼。

    便命陆逊安排劫营之事,回到行馆,见张承正整理公文书信,问道:“大都督那里可有消息?”

    此番北伐中原,张昭举荐长子张承追随诸葛瑾辅佐刘琦,既为表示抗曹决心,也为历练张承,当然也有向刘琦示好之意。

    张承答道:“大都督已到徐州边境,半月前有密信送至,曹操派其同窗蒋干随行相助,必有监视之意,正欲利用此人,大概还未得时机。”

    刘琦眉毛一挑,轻笑道:“莫非又要让蒋干盗走一封书信?”

第502章 扳回一城

    当夜三更时分,月黑风高,繁星点点,吴军船队悄然出港,有惯熟的水手驾小船带路,隐约有荧光闪烁。

    蒋钦领水军进入魏军水域,远处只闻风浪之声,看不清河面上动静,一路畅行无阻进入富陵湖之北。

    远远望见魏军水寨灯火通明,有士兵和船队打着火把,在岸边往来巡逻,寨中一片安静。

    蒋钦看向东面水寨,一大片黑影漂浮在水面上,大船轮廓清晰可见,料想必是魏军战船所在之处,马上传令转舵,去烧毁船队,只要火起,董袭便可随后来接应。

    西北风正紧,船借风势,转眼便到大船附近,吴军一声呐喊,举起火把,点燃火矢准备放箭。

    “哈哈哈,江东鼠辈果然只会偷袭,某等候多时矣!”

    只听一声大笑,船头上火光亮起,曹休站在高处,指着错愕的吴军厉喝道:“放箭!”

    霎时间船头上乱箭齐发,拱卫在周围的楼船包抄过来,要用白天的战术将吴军围困其中。

    蒋钦大惊,急忙举盾躲进船舱,传令撤退,虽然来时已有防备,但没想到伏兵竟在船上。

    惨叫声中,吴军船队前后拥挤,饶是他们驾船技术娴熟,一时间也无法脱困,准备放箭的士兵掉入水中,死伤无数。

    魏军楼船用铁索相连,左右包抄过来,如同渔网收拢,逼得吴军大船只能往水寨方向出逃,只有小船冒着箭雨自船缝之间逃走。

    随着大船上火光亮起,魏军水寨中鼓声震天,无数船队蜂拥而出,直往湖口来堵截吴军。

    富陵湖仿佛被瞬间点燃,到处都是跳跃的火焰,水波映照着火光,上下一片通红。

    蒋钦驾驶小船带着残兵逃出包围圈,看到身后的火光震惊莫名,才到湖口,忽然岸边鼓声大作,两旁船队又杀出,两艘楼船各带船队,撞得东吴船只四分五裂,溃不成军。

    正混战之时,淮水之上也响起鼓声,沿河火把亮起,五艘楼船快速逼近,前来接应,牛金这才带领船队撤退。

    董袭赶至湖口接住蒋钦,将其接上大船,看北岸天空映红,杀声震天,惊问道:“魏军果真有埋伏?”

    蒋钦苦叹道:“毁不听刘将军之言。”

    董袭带船队在水上等了片刻,不见再有船队逃出,便知凶多吉少,无奈退回寨中,此一战折损近两千人,战船百余艘。

    刘琦安抚众将,叹道:“曹家千里驹果然名不虚传。”

    陆逊却剑眉微蹙,言道:“水上设伏,以大船围困,此计恐非曹休所出,莫非魏军中另有高人指点?”

    “难道是夏侯楙?”刘琦暗自吃惊,忙派人打探军情。

    如果是夏侯楙倒还好办,就算他脱胎换骨,有所长进,也还在掌控之中,如果突然冒出其他能人,又是自己未知的人物,那可就麻烦了。

    人对未知的东西总是充满恐惧,自从穿越来,刘琦虽自知远不如这些三国人物,但大概人物命运,性格长短都能把握,心理上处于优势。

    但正所谓时势造英雄,那些未出名或未留名的未必就不是人才,可能只是机遇未到,或被其他人压制,难有发挥机会。

    如今三国局势早已大变,曹军中更是人才凋零,曹丕大力提拔行伍之卒,有人趁势崛起也不无可能,这种无名之辈对刘琦来说,才是最可怕的。

    ……

    寒风呼啸,魏军水寨却灯火通明,一片欢呼之声,此一战重创江东水军,又让他们找回自信。

    湖心之中,三十艘楼船围成一圈,将吴军困在里面,乱箭射杀,看着缓缓沉没的战船残骸,在水面上冒起一股白烟,无不拍手称快。

    曹休一声令下,船上响起锁链摩擦之声,士兵们收了铁索,各自驾船归寨,不觉天色已经大亮。

    回到寨中交令,曹操负手看向南方,冷笑道:“刘琦小儿,陆逊孺子,安得做孤对手?”

    曹休心知夏侯楙正为钱财叫苦,为其请功道:“此战也全仗子林出力,献活连环,又打造铁链,才将吴军船队完全围困。”

    这倒也不完全是恭维之词,如果没有铁链拉扯牵引,只凭士兵驾船,可能还未完全合拢,江东船队早已逃之夭夭。

    曹操大笑道:“子林此计大妙,又出力出钱,功劳不小,孤将来命你掌管江南水道。”

    夏侯楙脸上的怨气瞬间散去,大喜道:“多谢丞相,为国家出力,我愿粉身碎骨。”

    曹操颔首道:“有此担当,不愧为将门之后,寨中其余战船连锁也要全仗子林。”

    “啊?是!”夏侯楙愕然,退在一旁脸又垮了下来。

    寨中摆宴庆功,众将推杯换盏,唯有夏侯楙闷闷不乐,光那几艘楼船,就已将营中铁器全部用完,还有数百战船,只能从他处采购,这是要花很多钱滴!

    向曹操敬酒暗示,曹操却只字不提军费之事,不由坐在一旁生闷气: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竟对老丈人莫名厌恶起来。

    酒宴结束,曹休将夏侯楙请到馆舍,劝道:“如今战事不利,非止水军军费吃紧,其余各处大概也是如此,你我身为宗族子弟,就该忠心为国,不计私利,子林不必如此忧闷。”

    夏侯楙不满道:“忠心?忠心能换来钱吗?”

    曹休言道:“忠心虽换不来钱,然钱却可将忠心卖掉!丞相对你我如此器重,如今正是为其分忧之时,当需竭尽全力,待大业建成,必有厚报。”

    夏侯楙顿足道:“可没钱,谁愿给你办事?”

    曹休笑道:“子林向来生财有道,举国之中,何人置业能超过你?此事若成,你将是魏之范蠡、萧何,今荀文若不在,将来调度后方舍君其谁,还怕无钱可用?”

    “嗯,此言倒也有理!”夏侯楙心中暗喜,如果他能和荀彧那样掌管整个后方,日进斗金不在话下,忍着唇角的笑意,却摇头苦叹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此事难,难呐!”

    告辞曹休,夏侯楙背着手来到江岸徘徊,他的家产一把火全葬在叶县,茂林堂又被曹丕掏空,朝中更无好友,思前想后,只能暂时从汉兴堂偷偷借贷。

    打定主意,夏侯楙快步回营,写信命人送往许昌,找张维去办此事。

第503章 凤雏奇谋

    刘琦在盱眙猜测来人身份,听得斥候消息,不由哑然失笑。

    这半天工夫,设想了许多人物,却没想到是曹操亲至睢陵,这是典型的灯下黑,人在局中,便容易自迷。

    其实人的很多烦恼,大多都是自找的,尤其对未知的事情,更会自行脑补,还总往不好的方向去想,搞得自己心神不宁。

    人吓人,吓死人,更何况是自己吓自己?

    正感叹之时,陆逊也得知消息前来商议:“将军离开寿春,曹贼又派擦红取庐江,本该趁机全力攻寿春、取合肥才是,为何也来睢陵主持水战?”

    刘琦笑道:“必是曹贼担心曹休有失,亲至水寨,昨日若不是他及时传令退兵,诸位将军便可一鼓作气拿下富陵湖。”

    陆逊不解道:“魏军利在陆战,不善水战,此时不攻寿春,岂不可惜?”

    刘琦言道:“曹仁乃曹操心腹大将,又有司马懿为谋,吾料他临行时必有安排,或许在等曹洪得手,与庐江兵马南北呼应,夹击合肥。”

    “此言有理!”陆逊微微点头,问道:“庐江之事,将军有多大把握?”

    刘琦言道:“孙瑜既奉孙静遗命诚心归汉,料他不敢反复,那里有庞士元为谋,以张飞之勇,可保无虞。”

    陆逊点头道:“今淮南战事相持不下,庐江之变,必会改变江南局势,若能顺利接管庐江,擒拿曹洪,又断曹操一臂,将军入中原必矣!”

    刘琦笑道:“伯言莫忘了关将军已兵临官渡,虎视中原,又有孔明相助,张辽能守得住许昌几时?”

    “关云长当世虎将,更兼卧龙为谋,龙虎风云,天下莫敌!”陆逊也明白关羽不是孙权,不禁眉宇间透出一股英气,朗声道:“将军麾下人才济济,可比光武创业,汉室再兴不远矣!”

    ……

    庐江皖城,府衙后院里,孙瑜单设灵堂,与三弟孙皎为其父孙静守灵。

    兄长孙暠起兵作乱,时孙静正在家中养老,闻讯惊怒交加,气愤身亡,孙暠也被叛军所杀,消息传到庐江,兄弟二人悲伤不已,急切间不能离任,只好另设灵堂遥祭。

    众人都以为孙暠被杀,又气死孙静,孙瑜兄弟必会记恨刘琦,降曹报仇也在情理之中。

    却没有人知道,报丧之人还带来孙静遗书、四弟孙奂的密信,孙静告诫二人不得降曹,孙暠也是因孙静之死心生悔意,羞惭自杀。

    原来当年孙策遇害时,孙暠有意趁机自立,被虞翻等人劝住,孙静闻讯大怒,事后亲自到孙权处请罪,升任为昭义中郎将。

    数年来孙静留守吴郡,训教孙暠,直到三年前回乡养老,才让孙暠出仕,哪知道本性不改,又起兵作乱,将老头子活活气死。

    孙瑜二人本在庐江犹豫不决,见到孙静遗书,方知孙坚府中另有隐情,家丑不可外扬,刘琦临危受命,实乃天意,此时不助刘兴汉,更待何时?

    二人遂马上与张飞联络,欲献庐江,不想庞统亲至城中,叫他假献降书,若能诱曹操到庐江,淮南战事便可一战而定。

    虽然曹操未亲至,但派曹洪前来,将其拿下,也足以对魏军造成打击,将来汉室再兴,孙家这一支的功劳不小。

    兄弟二人正商议之时,守军来报,曹洪领大军已过潜山,进入皖城境内。

    孙瑜忙道:“快去请凤雏先生。”

    不都是后堂走出来一位道士,正是庞统所扮,孙静诵经超度的道士都是左慈门徒,庞统混在其中,根本无人察觉。

    孙皎急着回乡奔丧,献策道:“庐江境内群山环绕,地势复杂,曹洪已孤军深入,何不于天柱山设伏,将其消灭?”

    庞统揪着胡须笑道:“曹洪已是瓮中之鳖,灭之不难!然若设伏兵,魏军困兽犹斗,将士必有伤亡,此乃下策也。吾今有上中二策,二位将军可愿听否?”

    孙瑜抱拳道:“愿闻其详。”

    庞统言道:“曹洪性急粗莽,二位将军若能与之继续周旋,佯装同谋,同往攻合肥,到前线时却反攻其后,此为釜底抽薪之计,乃上策。”

    孙瑜微微蹙眉:“敢问中策?”

    庞统道:“中策乃鸿门宴,可于城内摆下酒宴,迎接曹洪进城,将其人马一网打尽。”

    兄弟二人相视一眼,心想这庞统未免他太过胆大,这不是虎口里拔牙,刀尖上跳舞?

    孙皎忧心道:“若放魏军进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被其所害,岂非弄巧成拙?”

    庞统轻笑道:“二位将军所言差矣!曹洪此番到庐江,既然为取江东,亦为收买人心。若不能善待二位将军,是绝江东文武,曹孟德岂会因小失大,做此不智之事?”

    孙瑜蹙眉道:“素闻曹操多疑,为何此番如此托大?”

    庞统言道:“中原战事吃紧,淮南又僵持不下,魏军首尾难顾,曹操看似沉稳,实则内心已乱,此番命曹洪深入敌境,乃不得已而为之。据斥候所报,曹洪一路之上也颇为谨慎,可见临行已有计划。吾料曹洪进城时必会试探,只要二位将军严词斥之,便可化险为夷。”

    孙瑜沉吟片刻,言道:“上策虽好,但时日过长,难免会露出破绽,且家父尸骨未寒,我二人急于回乡服丧,不如就用中策。”

    孙皎也点头道:“中策最好,擒曹洪、灭魏军只在旦夕,非是我二人无胆量,实因丧亲之痛,心神不稳,恐夜长梦多,还望先生见谅。”

    庞统起身抱拳道:“二位将军能识大体,存兴汉之志,在下已感激不尽。此番又甘冒生死诱曹洪进城,便是有功于社稷,吾主必不忘二位将军之功。”

    孙瑜二人起身还礼道:“孙家满门忠烈,二叔为国讨贼,尽忠职守,捐躯国难,吾等不及十一,时常怀愧,当此国家危难之际,理当挺身而出,在所不辞。”

    “此言壮哉!”庞统大赞,与二人重新落座,商议接待曹洪及对付魏军之事。

    为防万一,暗中派人向张飞报信,请他连夜拨三千精兵到皖城,混在吴军中,务必将曹洪人马一网打尽。

第504章 鸿门宴

    曹洪领兵进入庐江境内,经过夹石,守将王基迎接,要约定联络暗号。

    曹洪不屑为之,此去接管庐江手到擒来,不必多此一举,就算孙瑜兄弟有什么阴谋,庐江境内并无大将,兵临城下,谁能阻挡?

    自讨伐董卓起兵以来,曹洪身经百战,堂堂魏国上将,尚未入境,却与一名偏将商议退身之事,传出去岂不为天下人所笑?

    兵至庐江境内,曹洪初时还保持警惕,沿途有探马细作连续传递情报,但数日来途径各县,无不殷勤接待,禀报孙瑜兄弟在皖城守灵,政事早已交付属官,遂渐生骄心。

    不觉已到皖县境内,人马过天柱山,只见这里景色山清水秀,背靠潜山,前临大江,虽是隆冬之际,却烟雾缈缈,恍若仙境。

    曹洪在马上喃喃道:“皖县果然人杰地灵,二乔叫丞相念念不忘,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此处必定还有佳人……”

    神思飘荡之间,前方官道上尘土飞扬,一队人马来到近前,当先差役抱拳道:“皖县都尉奉孙将军之命特来迎接曹将军大驾。”

    曹洪正神游陶醉,被人打断有些不满,沉声道:“为何不见孙瑜前来?”

    都尉答道:“孙将军在堂守灵,不便远行,正在城下恭候。”

    “带路!”曹洪将马鞭一指,收敛心神向左右虎豹骑使了个眼色,到城下先擒孙瑜。

    不多时来到皖城北门,果然见一将率领大小官员正在迎候,那人身穿麻孝,手捧印信,想必就是庐江太守孙瑜。

    曹洪打马上前,朗声道:“孙太守弃暗投明,乃国家忠良,曹丞相已表奏天子,封将军为钱塘侯、扬州刺史,速来接令。”

    “多谢丞相!”孙瑜大喜,快步上前交付印信。

    随从先将庐江印信接过,再取出绶印,孙瑜双手正准备接过,身后却涌出两员军兵,不由分说便将孙瑜捉拿。

    城门口官员还未反应过来,虎豹骑轰然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住城门,将那些官员全部看住,吓得众人面如土色,纷纷跪地。

    孙瑜挣扎大叫道:“曹将军,你这是何意?”

    曹洪冷然一笑:“汝兄弟心怀不轨,欲谋害本将,这叫先下手为强。”

    孙瑜大喝道:“我兄弟诚心归顺,曹将军不可愿望好人。”

    曹洪冷哼道:“既是诚心,为何不见孙皎来迎?吾料城中必有伏兵。”

    孙瑜怒道:“三弟正在后堂守灵,不便外出,请将军明察!”

    “此等雕虫小技,焉能瞒得过本将?”曹休传令人马先进城,冷笑道:“是否有埋伏,进城便知。”

    待前队守住城门,命人将孙瑜及众官员看押进城中,一路之上孙瑜大骂不已,众官员战战兢兢,直喊冤枉。

    来到府衙之中,只见差役们正紧张等候,大堂内已经摆好酒宴,沿途之上也没有刀兵埋伏。

    曹洪面沉似水,命人押着孙瑜直奔后堂,来到偏院中,见几名道士正在诵经,一人跪在灵牌前焚香烧纸。

    听到嘈杂声和孙瑜叫骂,那人转过头来,愕然道:“二哥?这是……”

    曹洪收了宝剑,上前问道:“阁下便是孙皎?”

    那人脸色微沉,起身大怒道:“尊驾想必便是曹洪将军?我兄弟二人诚心献城,为何恩将仇报?”

    曹洪见孙皎果然在守灵,不由心中大定,埋怨曹操多此一举,害得他要在这里给人赔罪。

    命人放开孙瑜,对二人深施一礼,言道:“在下深入战境,初来乍到,不得不防,方才得罪之处,还望二位见谅。”

    孙瑜怒极反笑:“久闻曹丞相有容人之量,先收张绣、后纳张郃,皆受重用,我二人才甘献城,想不到却是如此下场,要杀便杀,何必惺惺作态?”

    曹洪干笑道:“此并非丞相本意,是在下鲁莽,误会二位将军,我在此向二位赔罪。”

    孙皎不信道:“丞相果真对我二人以诚相待?”

    “千真万确,本将愿用项上人头担保!”曹洪信誓旦旦,见孙瑜在一旁脸色铁青,又道:“方才得罪之处,还请将军海涵,某愿为令尊上一炷香谢罪,将军意下如何?”

    孙瑜这才神色稍缓,轻叹道:“既然将军并无加害意,区区误会也算不得什么。”

    曹洪咬着牙为孙静上香,言道:“方才进府,我看已经摆好酒宴,请二位将军到堂前,某当着众官员向孙将军赔罪。”

    孙瑜摇头苦笑道:“家父新亡,尸骨未寒,为人子安得饮酒取乐?将军诚意在下心领,府中酒宴乃是众官员迎接诸位将军所设,诸位请便,恕我等不便陪同。”

    曹洪神情讪讪,干笑道:“二位真乃忠孝之人。”

    孙瑜抱拳道:“城中之事请将军尽快安排,明日我二人便要赶回家乡服丧。”

    曹洪自小颐指气使,跟着曹操更是骄横惯了,哪曾如此向人低声下气过,不愿在此久留,客套两句匆匆离开后院,已是浑身冷汗。

    吩咐随从暗中监视后院,只要孙瑜二人乖乖守灵,城中便安然无事,快步来到大堂,将那些官员都请进来。

    曹洪示意众人落座,举杯笑道:“方才进城,是为试探孙太守降意,与诸位无关,某先罚一杯,向诸位赔罪,今日摆宴压惊,不醉不归。”

    众官员这才长出一口气,纷纷向曹洪敬酒,以示忠心,片刻之后堂上气氛热闹起来,众人推杯换盏,彼此结交。

    饮至傍晚,曹洪双眼迷离,已有些坐不住了,撑着桌案问身旁的郡丞:“此城中可有佳人否?”

    郡丞心神领会,在耳边低声道:“皖县多出美女,早已在后堂为将军选好,此时被窝想必已经暖热了。”

    “哦?哈哈哈——”曹洪双目放光,拍着郡丞肩膀笑道:“知我者,明公也,庐江太守非你莫属。”

    郡丞大喜,扶着曹洪起身,往后堂走去,边说道:“张飞人马就在蕲春,闻讯必会兴师前来,众将士连日奔波,该让他们好好休整,才好对敌。”

    “哼,张飞若来,某必擒之!”曹洪摆手大笑,遂向亲兵传令各营摆宴庆功。

    不觉来到房门口,迎面一股暖风吹来,扑鼻的脂粉香味,让曹洪气血上涌,一把推开郡丞冲了进去:“美人儿,我来了!”

第505章 庐江之变

    是夜魏军在皖城大宴庆功,天寒地冻,连日赶路,终于放松下来,无不酩酊大醉。

    到了后半夜,皖城西门大开,数队人马进入城中,火光下一将身形高大,豹头环眼,燕颔虎须,面容与夜色融为一体,正是张飞。

    傅肜上前迎接,他和王双先一步带兵混入城中,此时早已将魏军全部灌醉,联合守军重新接管城池,根本无需厮杀。

    “一群酒囊饭袋。”张飞下了马,扫视睡卧一地的魏军,问道:“曹洪何在?”

    “曹洪此刻还在温柔乡中。”话音自后堂传来,正是庞统带着孙瑜和孙皎出迎。

    张飞冷哼道:“这可真是老母猪拱圈——曹家的老毛病了。”

    遂命文聘、王威二将带兵看押魏军,所得虎豹骑的装备都赏赐傅肜麾下,以为奖励。

    几人来到后院,卧房外王双正带兵把守,里面正断断续续传来鼾声,张飞问道:“里面情况如何?”

    “刚……刚刚睡下。”昏暗的火光下,见王双神情古怪,面红耳赤。

    “你小子趴墙根?”张飞环眼一瞪,走上前推开房门,正要呵斥曹洪起身,将其擒拿,却怪叫一声倒退而出,捂着眼睛摇头道:“哎呀呀,害了眼了!”

    “师傅……”王双就要冲过来。

    “小孩子不许看!”张飞一把将其拦住,命人关上房门,吩咐道:“待曹洪醒来,再将其拿下。”

    转回府衙,堂下的魏军早被抬走,孙瑜召集众官员,将庐江军政全面交接给张飞,便与孙皎收拾行装,准备天明后便乘船回吴郡。

    不觉天色已经大亮,曹洪依然酣睡未醒,张飞有些急躁起来,他还急着拿曹洪印信去骗过夹石守军,偷袭魏军之后。

    庞统却不慌不忙,掐着胡须笑道:“曹洪醒来,必会恼羞成怒,此一战身败名裂,恐无颜再见曹孟德矣!”

    “唉呀,果然酒色误事呐!”张飞想起刚才的场景,顿觉老脸一红,要是这样被人活捉,简直比杀了他还窝囊,摸着胡茬自省道:“俺今后也要在军中戒酒。”

    自从庞统任军师后,刘琦特准他二人可在军中饮酒,但必须是庞统同意才能喝,以免饮酒误事。

    庞统失笑道:“翼德不饮酒,难道喝杏仁茶不成?”

    “这倒是个好主意!”张飞眼睛一亮,忽然又颓丧叹道:“自从离开汉中后,俺喝杏仁茶便不得其味,下次见到主公,定要问问他有何秘方。”

    原来张飞到江夏后,很是想念汉中的杏仁茶,遂命人准备,但不管四处购买,还是专门到汉中收集杏仁

    请人制作,却始终做不出那个味道来,遗憾不已。

    正商议下一步计划时,忽听门外传来大骂之声:“孙瑜狗贼,好大的胆子,曹某饶不了你们。”

    只见曹洪被两名士兵架着走进大堂,衣衫不整,气冲牛斗,抬头看到张飞坐在堂上,顿时愣住了,半张着嘴巴,愕然道:“难道是做梦不成?”

    “曹洪,你妄想取庐江,那才是做梦!”张飞大笑,走下堂来,抱着胳膊扫视曹洪,问道:“将军腿软不?”

    曹洪惊怒不已,大吼道:“腿软也不跪你这黑货。”

    “跪不跪俺不打紧!”张飞摸着胡茬,轻笑道:“不知曹贼得知此事,将军还能活命不?”

    “这……”曹洪凛然一惊,气怒交加,大叫道:“张飞,要杀便杀,何必辱人?”

    “俺老张从不杀手无寸铁之人,”张飞摇头道:“放你走恐怕也无颜回徐州,洛阳汉兴坛尚有你一席之地,俺老丈人正闲闷得慌,你去陪他可好?”

    “哼!”曹洪脸色铁青,此次虽说是中张飞之计,但也是自己饮酒误事在先,回去就算能活命,也必会被免职,为人所笑,还真不如躲到洛阳去清净。

    想了一阵咬牙道:“叫我去洛阳也未尝不可,但需答应我一条件。”

    张飞点头道|:“但讲无妨。”

    曹洪言道:“某要坐马车前往,后院那几个妞随我同行。”

    “这……”张飞环眼瞪大,怒其不争:“好个曹洪,俺念在你当年讨董出力的份上,敬你是英雄,才送往洛阳,想不到你竟是如此好色无耻之徒。”

    曹洪惨然一笑,事已至此,干脆破罐子破摔,斜睥着张飞道:“老子打了半辈子仗,还不能享受享受了?”

    张飞正要怒骂,却见庞统在一旁言道:“将军要用香车美女,倒也未尝不可,不过这车马费可要自理。”

    “区区钱财算得了什么?”曹洪财大气粗,将手一挥:“那几名女子是哪户人家,一并买了做侍婢。”

    庞统摇头叹道:“就怕将军买不起呐。”

    “嘿嘿,笑话!”曹洪傲然一笑,不屑道:“老子就不信,这天下还有钱买不到的女人。”

    庞统介绍道:“那可是水云坊的头牌,训练多年,有一人更来自海外贵霜国,身价至少在二十万以上……”

    “好好好,原来是水云坊,你们早在算计我是吧?”曹洪气得牙根痒痒,水云坊的大名他可是如雷贯耳,夏侯楙不止一次提起,没想到自己也栽了。

    “将军素来怜香惜玉,在下略有耳闻,故有此安排!”庞统淡淡一笑,斜眼缓缓说道:“但将军到了洛阳,若无亲兵侍女,便只有军兵招呼了。”

    曹洪想起昨夜一幕幕销魂情景,顿觉心跳加速,醉酒之中迷迷糊糊还未真切享受,终究还是割舍不下。

    再想到去了洛阳,被软禁起来,每日都面对五大三粗的壮汉,那还了得?终于咬牙道:“我全都要!”

    “口气倒不小,你现在不过阶下之囚,钱从哪里出?”张飞一脸鄙夷,冷嗤道:“俺老张做买卖,可概不赊账!”

    “休要欺人太甚!”曹洪涨红脸,怒道:“我将谯郡田产地契全都押给你,够不够?”

    张飞正一脸嫌弃,庞统却赶忙说道:“口说无凭,立字为据,将军这边请。”

    遂命人准备纸墨,请曹洪写下字据,按上手印,又取下随身玉佩为信物,若半年内无法付讫欠款,便以田产抵押。

    曹洪正在气头之上,一怒之下写了契约,待看到庞统小心翼翼将书收入怀中,一脸喜悦之色,顿觉不妙:“我是不是又被你这个丑货算计了?”

第506章 膏粱子弟

    庞统不以为意,笑道:“吾虽貌丑,心地却善,将军不必多疑。”

    曹洪此时身不由己,心想那些田产都在魏国境内,又有家将看护,他庞统也占不去,不愿在此难堪,起身道:“我要回去睡个回笼觉。”

    张飞嫌弃地摆摆手,等曹洪走后,不解道:“这地契田产都在谯郡,我们鞭长莫及,要他何用?”

    庞统言道:“留在此处虽无大用,但派人送给主公,或能派上用场。”

    张飞叮嘱道:“顺便问问杏仁茶的配方。”

    庞统马上派人向刘琦报信,张飞则封锁皖县消息,命士兵换上魏军铠甲旗号,暂时按兵不动,等待时机进攻徐州。

    ……

    此时淮南战事已有变化,黄盖趁刘琦不在寿春,与江东旧将合计,私自出兵攻打曹仁大营,又中司马懿之计,大败回城,曹仁领兵围攻寿春。

    消息传至睢陵,曹操大笑不已,这些江东老将果然不服刘琦,如此一来必定将帅不和,要是刘琦处理不慎,甚至可能死于兵变。

    正与众将摆宴庆功,忽然许昌传来急报,张辽兵败被擒,许昌、官渡失守,荆州兵正分两路进攻中原。

    曹休等人无不大惊,唯独曹操微微一顿,旋即仰天大笑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曹休言道:“关云长勇冠华夏,恐张将军果真不敌,中原危矣。”

    曹操轻轻放下酒杯,抚须笑道:“文远虽武艺略逊云长,但统兵更胜一筹,有子丹率鲜卑骑兵支援,以许昌坚固,安得速败?”

    曹休言道:“关羽有诸葛亮辅佐,此人诡计多端,难免为其所算。”

    “文远纵然兵败,也绝不会被擒,此必是刘琦小儿见战事不利,故意散布谣言,乱我军心!”曹操冷然一笑,举杯道:“诸位勿虑,继续饮宴!”

    见众将重振士气,曹操忽然诗兴大发,正准备吟诗一首,却见一人大哭而进,跪地道:“丞相,你要为我做主啊!”

    “子林,成何体统?”曹操刚要起身,被夏侯楙打断,怒道:“孤平日里如何教导尔等,怎得如此失态?”

    夏侯楙双目发红,垂泪道:“丞相,大事不好……”

    “放肆!”曹操拍案沉喝道:“孤将定淮南,有何大事?为将者当遇事沉稳,如此慌张失态,焉能担当大任?枉你苦读兵法,随孤历练,却毫无长进,岂有此理!”

    夏侯楙还待张口,曹操以为他是来要军费打造连环,挥袖道:“退出整冠再来。”

    夏侯楙无奈,只好退到门外,擦了泪水,整理衣冠,迈步早走进大堂,抱拳道:“丞相,属下有要事禀告。”

    “呵呵,这才像我夏侯子弟嘛!”曹操满意而笑,抚须环顾左右,趁机教训众人道:“尔等在军中,无论任何消息,切记不可自乱阵脚,方能从容决策!孤自起义兵讨董卓以来,除吕布、灭袁绍,多少次反败为胜,全仗临危不惧,刀悬于头顶而心如止水,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如此方能成大事也!”

    “丞相神武决断,战无不胜,攻无不取,乃吾等楷模!”众人齐声称赞。

    曹操仰天大笑,这才对一脸愁容的夏侯楙言道:“子林有何事禀告?”

    夏侯楙上前两步,急道:“丞相,许昌丢了!”

    “一派胡言!”曹操大怒道:“此乃谣言,汝亦不辨真假乎?”

    夏侯楙跺脚道:“此事千真万确,我府中管家张维刚刚逃至军中,亲眼所见,他被满宠老贼诬害,打得遍体鳞伤……”

    还未说完,曹操便脸色大变,手中酒杯掉在地上,喃喃道:“许昌……果真丢了?”

    曹纯抱拳道:“丞相,看来许昌消息并非谣言。”

    曹操浑身一震,眼神变得有些空洞,忽然觉得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大叫一声昏死过去。

    众将大惊,急忙传医者救治,夏侯楙愕然站在那里,心想不过是我的家奴被打,只想出口恶气而已,丞相何至于如此动怒?

    不多时曹操悠悠醒转,大哭道:“云长、云长……云长误我!”

    曹纯言道:“今许昌失守,中原震动,恐人心不稳,丞相当速回兖州主持大事。”

    “孤此时若去,淮南战事前功尽弃矣!”曹操收敛心神,言道:“刘琦就在淮南,与江东诸将不和,若能将其困死于此,方可扭转局势。”

    曹纯急道:“今张将军被擒,关羽挥师东进,中原震怖,何人能挡其锋锐?”

    曹操道:“速调元让回兖州,加封河南大都督,统御众将,命司马懿为军师,部署防线,待孤破淮南,除掉刘琦,再北上支援未迟。”

    曹休闻言忙提醒道:“周瑜降意未明,夏侯将军守泰山正欲取青州,如何能调走?”

    曹操叹道:“周公瑾尚在路途之中,此时不可贸然向青州发兵,可调臧霸回泰山,以防万一。”

    曹休忧心道:“江东水军防备森严,今两军相持不下,恐一时难分胜负。”

    “扶我起来!”曹操强打精神,起身来到案前,指着地图言道:“黄盖出兵受挫,江东内部必定不和,不久必有变故。子廉兵进庐江,至今未有消息,想必一切顺利,只待庐江兵出,淮南大乱,江东人心各异,刘琦小儿九死一生。”

    “丞相高见!”曹休恍然大悟,“天下之患,今只在刘琦身上,吾等定誓灭此贼。”

    曹操马上命曹纯传令,调夏侯惇、司马懿赶回中原,继续打探许昌消息,派人催曹洪尽快出兵,早定淮南。

    夏侯楙傻站在堂下,等众将各去忙碌,才上前告状道:“丞相,那满伯宁无故到我府上拿人,施以酷刑,这分明是不将我放在眼里,此人实在……”

    曹操深知满宠是个酷吏,有时候矫枉过正,但此时心绪烦乱,不悦道:“许昌已失,汝还为此等事喋喋不休?”

    “小婿并非此意!”夏侯楙忙解释道:“俗话说得好,打狗还得看主人,满宠如此嚣张,不给我面子,也就是不给丞相面子,岂能轻饶了他?”

    曹操大怒道:“国家危难,正是用人之际,汝分不清家奴与能吏孰轻孰重乎?”

    “小婿不敢!”夏侯楙低头暗自咬牙,心想建功立业就为高官显贵,让人敬畏,如今却被一个县令欺负,曹家和夏侯家的面子就不重要了?

第507章 破釜沉舟

    曹操深吸一口气,也知道夏侯楙筹钱不易,耐心言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汝也历经数战,怎得还是一副膏粱子弟之气?”

    夏侯楙心下一凛,抱拳道:“小婿知错了。”

    曹操又道:“孤即日便回寿春,水寨不容有失,限你一月内打造连环,你可能做到?”

    “保证完成任务!”夏侯楙心下惊慌,辞别曹操回到馆舍,将刚才之事说了一遍,脸色难看至极。

    张维浑身带伤,脸上数处鞭痕,腿瘸手肿,叹道:“军中战事极多,将军还为小人出头,实在不值得。”

    夏侯楙咬牙道:“先生放心,我迟早叫满宠跪在脚下,任你处置。”

    张维抱拳道:“在下落魄半生,当年蒙公子不弃,已是感激不尽,何求其他?”

    “此非你一人之事!”夏侯楙拉着张维坐下,安慰道:“先生如今虽是管家身份,却是我的门客,某从未将你当做下人看待。本该送先生回去养伤,但眼下却有一事,不得不请君为我分忧。”

    张维大受感动,点头道:“区区小伤何足挂齿?将军尽管吩咐,在下万死不辞。”

    夏侯楙低声问道:“汉兴堂——先生可有门路?”

    “啊?”张维大惊,忙发誓道:“将军明察,在下与荆州上下早已断绝往来,那满宠分明是诬陷……”

    “我非为怀疑先生!”夏侯楙拦住张维,解释道:“眼下军中缺少经费,丞相却要我打造连环战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呐!我本写信送往许昌,要先生周旋此事,谁知……唉!”

    张维吃了一惊:“将军是要向汉兴堂借贷?”

    “不错!”夏侯楙无奈叹道:“丞相限期一月完成,五百万钱,也只有汉兴堂即取即用,待此间事了,我收回茂林堂营生,明年到塞外收一批药材兽皮,一月便可还清。”

    张维一脸为难,苦笑道:“向汉兴堂借贷,打造武器对付刘琦,这恐怕……”

    “所以此事才要你出面,要暗中去办!”夏侯楙言道:“断不可叫他们知道这钱的用处,否则军令如山,限期一到,吾命休矣!”

    张维言道:“在下与将军休戚与共,自会全力去办,不知将军要用何物抵押?”

    “我现在当真是一无所有了!”夏侯楙苦涩一笑。

    想当年他在叶县时,身价十几亿,何等风光,如今却要为区区数百万钱犯难,竟莫名心酸,一咬牙从怀中拿出地契:“这是我家的祖宅地契,加上丞相所赠,足有千亩,且先抵押了吧。”

    张维郑重接过,言道:“若往荆州借贷,恐远水救不了近火,往返至少也要一月,汉兴堂在江东也有产业,在下这就渡河南下。”

    夏侯楙蹙眉道:“淮南被吴军占去,江东钱财,如何运到徐州?”

    张维答道:“将军方才说曹洪将军已取了庐江,钱财可自水路运至庐江,半月足矣!”

    夏侯楙无奈道:“还剩半月,勉强够用,我只好先借用家父之名,着人赊欠物资。”

    “事不宜迟,在下立刻就走!”张维不敢耽搁,匆匆喝了几口茶,便告辞而去。

    看张维一瘸一拐走出门去,夏侯楙大感欣慰,想自己夫妻不和,兄弟反目,这个张维却忠心耿耿,竟有些眼眸湿润,欣慰笑道:“这些年起起落落,风云变幻,唯有当年收下张维,是我最正确的选择。”

    ……

    盱眙水寨中,刘琦也与陆逊等人庆贺,许昌消息送至,对江东文武来说,无异于打了一针强心剂。

    如果先前还有人对刘琦心存抵触,只是碍于黄盖的面子和威望,随大流观望,此时也决定诚心归顺。

    再愚蠢的人,也能看出当下的局势,再不跟着刘琦兴汉建功,黄花菜都凉了。

    庆功之时,刘琦却叹道:“本待要黄老将军出兵,故作不和诈骗曹贼,不想二叔和孔明如此迅速,竟一举破了许昌,擒了张辽,恐曹孟德要退回兖州去了!”

    周泰笑道:“曹贼退兵,岂不更好?我等水陆并进,杀进徐州,叫他首尾难顾,中原一战可定矣!”

    陆逊却道:“曹操未必退回中原,今将军在淮南,又传出将帅不和之事,曹洪已进庐江,取淮南指日可待,操欲力挽狂澜,唯有决战淮南,挫败将军,此破釜沉舟之计也!”

    “伯言此言有理,曹贼若退,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刘琦猛然明白,笑道:“我等在淮南部署许久,曹贼又何尝不是如此?都不愿甘心放弃呢!”

    正准备派人打探曹操动静,陈到进来禀告,有渔民求见,传令将其带进来,见他满身伤痕,似乎有些眼熟。

    张维进门便跪倒在地:“属下张维,见过主公。”

    “你是张维?”刘琦大惊,赶忙上前将其亲手扶起,上下打量,几乎面目全非,问道:“究竟发生何事?”

    张维便将满宠怀疑他,严刑拷打之事简单说了一遍,本待在许昌养伤,但刘晔却让他带伤来见夏侯楙,本打算借此离间魏国君臣,没想到却被夏侯楙派来办事。

    “若大汉臣民皆如先生忠烈,何至于此?”刘琦慨然一叹,拉着张维入座,询问魏营水军之事。

    江东众将听罢又是吃惊,又觉得好笑,想不到夏侯楙的心腹竟是荆州细作,怪不得老吃败仗,但又对夏侯楙借钱一事,哭笑不得。

    天下谁不知汉兴堂虽说是习氏产业,其实由刘琦夫人习萱掌管,向它借钱来对付刘琦,简直闻所未闻。

    刘琦听罢笑道:“如此看来,魏军钱粮吃紧,已是外强中干了。”

    张维将地契拿出来,问道:“这借钱之事?”

    刘琦很自然地将地契收入袖中,吩咐道:“你先回合肥养伤,等我消息行事即可。”

    陆逊言道:“曹贼果然不肯就此放弃,回寿春必是等候庐江消息,正好依计行事。”

    刘琦示意众人退下,只留陆逊、周泰二人,商议道:“只寿春兵变,曹贼必会起疑,水军中也该有人响应,周将军曾拼死救过孙权,趁机起兵正在情理之中,你可敢去魏营诈降曹休?”

    周泰傲然道:“区区魏营,某视之如淮河草淀耳,将军尽管吩咐。”

    刘琦大喜,三人商议计策,提拔陆逊为辅国将军、平北都督,统领江东水军,随后也赶往寿春去了。

第508章 苦肉计

    建安二十年春正月,刘琦回到寿春,虽是年关,却无半分喜庆之色。

    黄盖趁机出兵,中司马懿之计败退,魏军趁势进兵,反攻寿春,兵临城下,杀气腾腾。

    这已是孙曹第三次寿春之战,两次重挫失利,令江东守军十分紧张,加上战事不利,城内死气沉沉,鲁肃自合肥赶至前线安抚军心。

    刘琦径入城内,鲁肃先将他接入后堂,密禀道:“此次出兵挫败,魏兵并未赶尽杀绝,果然混进许多魏军细作,已派人严密监视,不知水寨情况如何?”

    刘琦言道:“吾已提拔陆逊为水军都督,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风?”鲁肃微微一怔,点头道:“将军言之有理,果然需待东风。”

    刘琦问道:“黄老将军那里,可都准备好了?”

    鲁肃抚须叹道:“老将军年事已高,恐怕……为何不选年轻武将?”

    刘琦无奈道:“江东诸将,唯黄公覆威望最高,惩处他难取信于人,这也是老将军执意请求。”

    鲁肃慨然道:“老将军真江东英豪,不输赵廉颇矣!”

    刘琦言道:“明日事发,恐军心不稳,还要先生多多周旋,以免弄巧成拙。”

    鲁肃点头道:“这条计若成,将曹操瞒过,一举杀进徐州,则江东无患矣。黄公覆老当益壮,此战必将名垂青史,比之披坚执锐,浴血冲杀,如何不值得?”

    刘琦心中却暗笑,如今这个局势,黄盖挨一顿打,可比赤壁之战的作用小多了,不过淮南战事从此转折,中兴汉室,后人对黄盖的评价也绝不会低。

    次日,刘琦召集众将升帐,询问出兵之事,众将无不默然,低头不应。

    刘琦冷笑道:“素闻江东多俊杰,古有项重瞳,今有孙伯符,皆为英雄,到尔等皆畏首畏尾,无有担当,可见淮南屡战屡败。”

    此言一出,满堂震惊,众将怒目看向刘琦,若不是照顾黄盖的面子,就要与刘琦拔刀相向。

    刘琦身后,左赵云、右陈到,二人面色古井不波,冷然看着江东众将。

    黄盖奋然出列,抱拳道:“将军不必动问,出兵乃黄某一力主张。”

    刘琦冷哼道:“吾往水寨巡视,曾再三交代,未得将令不得私自出兵,老将军为何要违令行事?”

    黄盖冷笑道:“刘将军自到淮南,巡视各营,伺机出战,不过是为出风头、收人心,却反叫我等固守,岂不叫曹贼笑我江东无人?”

    “放肆!”刘琦拍案道:“吾受吴侯之托掌管江东,汝为老将,本该以身作则,竟如此意气行事,欲试吾军法不严乎?”

    黄盖大笑道:“吾自随破虏将军,纵横东南,已历三世,何用你来教我做事?”

    刘琦拍案而起,沉喝道:“黄公覆,休要倚老卖老,此次出兵不利,挫我军威,你又作何解释?”

    黄盖瞪着刘琦,抚须道:“刘将军去盱眙,以我江东水军之锐,却不敌曹休,又怎么说?”

    “大胆!”刘琦勃然大怒,指着黄盖厉喝道:“吾受吴侯之托代掌,督兵合力兴汉,汝安敢坏我军法?不斩尔老头不足以立威,来人——将黄盖斩首示众,以正军法!”

    “诺!”堂下两旁,涌上来四名亲兵,都是白毦兵,不由分说便将黄盖压住。

    “住手!”韩当等人大惊,纷纷上前阻拦,双方推搡在一起。

    仓啷一声清响,堂上寒光乍现,刘琦一手提着孙权宝剑,一手举着吴侯印绶,大声道:“有吴侯信物在此,胆敢有违令者,斩!”

    赵云和陈到上前一步,怒瞪着江东众将,手按剑柄,就要大动干戈。

    朱桓见势不妙,忙求情道:“刘将军息怒,公覆乃江东旧臣,不可杀他,还请宽恕。”

    刘琦冷声道:“将令以下,谁敢乱我法度?将朱桓轰了出去——”

    陈到跨步上前,抓住朱桓胳膊,便将他推搡出门,韩当等将无不作色,指着刘琦就要发难。

    刘琦举剑斩下桌案一角,沉声道:“再敢有求情者,与此案同!”

    “吾剑未尝不利!”堂下一人拔剑站出来,正是少年凌统,咬牙看着刘琦:“不放黄老将军,某叫你血溅三尺。”

    刘琦双目微凛,沉声道:“子龙何在?”

    赵云自堂上一跃而下,只听一阵龙吟,寒光暴起,拔剑冲着凌统便刺了过去。

    凌统虽年轻气盛,但也只想威胁刘琦,并不敢真的动手,看到赵云一剑刺来急忙闪避,加之他的武艺比起赵云还差了一截,两三合便被夺了宝剑,也被推出府衙之外。

    转眼两名武将被轰出来,府外的军兵官吏无不震惊,大门口人头攒动,连百姓都凑上来看热闹。

    韩当脸色铁青,握着宝剑的手指节发白,良久才深吸一口气,看向鲁肃:“都督……”

    鲁肃抱拳道:“黄盖固然违反军令,然实为早日破曹,为将军分忧尔!自古胜负乃兵家常事,此时若斩大将,于军不利,反叫曹贼窃喜。望将军暂且宽恕,权且记罪,待破曹之后,禀报吴侯处置未迟。”

    韩当等人忍着怒气,苦苦求情,不说黄盖平日在军中的威望,就是刘琦之举,也让他们有兔死狐悲之感,今日让他借刀杀人得逞,下一个可能就轮到自己。

    刘琦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若不看鲁子敬面子,今日难饶此老贼!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拖出去责打一百脊杖,以儆效尤。”

    韩当大惊道:“刘将军不可,黄将军年老气衰,一百杖如何承受得起?”

    “尔等休要得寸进尺!”刘琦气得额头上青筋直冒,“此乃吴侯将令,谁敢抗命?”

    韩当一咬牙,拉着众将又跪地告免。

    鲁肃也看不下去,又向刘琦求情道:“将军若惩处黄公覆,需另拜大将,何妨免其官职抵罪?”

    刘琦指着黄盖冷声道:“老匹夫,吾在南阳时,数万人便可破曹贼三十万大军,全仗军纪严明。汝敢乱我法度?且寄下五十棍,再有违反,二罪俱罚。”

    黄盖被推出门,怒笑道:“刘琦小儿,要杀便杀,何必惺惺作态?似你这等无知孺子,妄图灭曹兴汉,哈哈哈——”

    “老贼,我誓杀汝!”刘琦一脚踹翻案桌,提剑就要来杀黄盖,鲁肃等人急忙拦住。

第509章 杀鸡儆猴

    黄盖被推出府门,在大街上行刑,打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官兵百姓无不掩目。

    刘琦听着外面不时传来的啪啪声,还有黄盖不断地闷哼,暗自咬牙,他虽不如周瑜那般亲近黄盖,但无辜打一位七八十的老人家,还是于心不忍。

    “诸位听令!”刘琦不愿听外面的动静,呵斥众将,沉声道:“兵法有云,令行禁止,方可三军用命。黄盖仗着资历乱我法度,若长此下去,焉能破曹?吾决意拜赵云为征北将军、陈到为右护军,吕范为左护军,统领各营,严正军法,再有违令者军法无情,定斩不饶!”

    韩当气得双目赤红,怒声道:“我等自从孙将军平定江南,经数百战;众将或从讨逆将军,或从吴侯,无不披坚执锐,出生入死,才有这江东基业。汝不过孙家女婿,代掌军权,有何权力夺我等兵权,欲喧宾夺主不成?”

    陈武、全琮等将无不响应,纷纷大叫道:“韩将军所言极是,汝有何权力夺我等兵权?”

    刘琦大喝道:“吾正是不忍孙氏基业就此葬送,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想我初到淮南时,军政一概不做过问,借由尔等裁决,不想却又败于曹军,莫非又要让合肥、寿春之战再次上演?”

    韩当等人无不大怒,个个面色涨红,咬牙切齿,却又说不出话来,尤其合肥之战,众将都曾参与,那一战成为天下笑谈,平生之耻,根本无法反驳。

    刘琦冷声道:“吾受吴侯托以重任,此番与曹贼决一死战,中原战事已有眉目,此正当东西并进之时,赵子龙常胜将军,多次大破曹军,诸位有何不服?”

    韩当冷笑道:“将军好大的口气,难道要靠赵云一人破敌不成?”

    刘琦言道:“联盟破曹,乃吾与吴侯共同决策,当与诸将齐心协力,此乃江东人马一雪前耻之机。若诸位不出力,自可坚守勿战,关将军挥师东进,届时江东上下恐怕真要贻笑万年矣!”

    众将脸色难看,只听门外一人大声道:“刘将军真当江东无人乎?若拜赵子龙为将,明日便出兵与曹军作战,我等各出一支人马,看看孰高孰低!”

    众人扭头看去,却是被赵云轰出去的凌统转回来,向刘琦抱拳道:“对盟友动手不算本事,阵前斩将杀敌,再分高低。”

    “壮哉!”刘琦大赞道:“如此方为江东男儿,有霸王之气度。”

    遂缓缓扫视众将,问道:“诸位意下如何?”

    韩当咬牙抱拳道:“一言为定!”

    刘琦便传令拜赵云为大将,韩当为副将,各守营寨,牢把城池,没有将令不许妄动,再有违令者杀无赦。

    此时府外行刑完毕,黄盖被打的昏死过去,抬回馆驿,众将关心他伤势,愤愤而去。

    鲁肃叹道:“可怜黄老将军一生征战,到头来又受此苦刑,就怕年事已高,从此落下病根,叫人于心何忍?”

    刘琦安慰道:“子敬不必忧心,行刑之人自有手段,别看老将军皮开肉绽,实则未曾伤到筋骨,不过皮肉伤而已。”

    鲁肃这才松了口气,抚须道:“今日场面细作必会报知曹操,但此贼生性多疑,不知能否瞒得过他。”

    刘琦笑道:“若司马懿还在营中,或许能识破,其余曹营诸人,断难看破此计,先生还要尽快安抚众将才是!”

    鲁肃辞别刘琦,随后也来探望黄盖,众将都围在床边,看背上尽是血痕,有人忍不住落泪,大骂刘琦欺人太甚。

    看到鲁肃进来,韩当等人脸色阴沉,冷哼一声各自离去,今日鲁肃没有拦住刘琦,在他们看来就是故意让武将难堪,助刘琦立威。

    不多时医者擦完药水,鲁肃见黄盖脸色蜡黄,满头大汗,叹道:“老将军受苦了。”

    黄盖强笑道:“为江东基业,多少男儿血染疆场,尸骨无存,区区皮肉之伤,何足道哉?某受吴侯二世厚恩,仲谋又……,此番进入中原,乃伯符遗愿耳,若能再回洛阳,为二位将军博取功名,我就是再挨一顿打,也是值得。”

    “将军乃真英雄也!”鲁肃也明白黄盖这些最早跟着孙坚的老将都是高古之人,与孙坚相似,非止为私心霸业,还有忧国忧民的胸襟,可称得上是国士。

    黄盖言道:“降书我早已写好,此人需心腹之人,又能言善辩者方可担任,不知要派何人送去?”

    鲁肃言道:“老将军不必忧心,已选阚泽为使者,他与仲谋交情匪浅,此去必能说动曹贼。”

    黄盖点头道:“阚德润素有忠义之心,吾心安矣!”

    鲁肃笑道:“老将军只管放心养伤,待此计大成,还要老将军领兵杀敌,扬我江东之威!”

    黄盖忍不住大笑,扯动伤口又倒吸冷气,鲁肃叮嘱他好好养伤,告辞又往军营赶来,生怕有人心中不服,暗中闹事,那可叫弄巧成拙了。

    不觉已是傍晚时分,尚未到营门,便被一名军兵拦住,请到韩当住处。

    见礼后鲁肃言道:“明日便要与魏军决战,将军为何不去营中激励三军?”

    “哼!”韩当冷哼一声,盯着鲁肃问道:“日刘琦怒责公覆,实则是杀鸡儆猴,分明是叫我等难堪,先生虽然求情,却为何不与我等一起阻拦?”

    鲁肃叹道:“大敌当前,将帅不和实为大忌,今日若皆与刘琦相对,恐军中大乱,淮南又为曹贼趁机所得矣!”

    韩当大怒,拍案喝道:“没有刘琦,吾等便不能抗曹么?”

    鲁肃苦笑道:“曹贼诡诈,颇能用计,吾观江东非公瑾不能与之敌对。若刘琦就此拂袖而去,江东必乱,韩将军乃江东故臣,还望以大局为重。”

    韩当咬牙道:“我若再以大局为重,江东必为刘琦所得矣!我不管先生与公覆在甘露寺有何见闻,绝不能叫刘琦鸠占鹊巢,否则将来到泉下,有何颜面去见二位先主?”

    鲁肃想不到韩当白日竟是虚与委蛇,大惊道:“将军意欲何为?”

    韩当手按剑柄,沉声道:“刘琦小儿欺我江东无人,某决意联合众将,今夜起事,先灭刘琦,为公覆雪耻,为吴侯伸冤!”

第510章 比拼演技

    鲁肃忙拦住韩当,屏退左右,密议道:“此乃苦肉之计,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韩将军万不可坏了大计。”

    “这世上还有人愿意挨打?”韩当大怒,提起沙包大的拳头朝着鲁肃:“先生让我打一拳试试?”

    鲁肃见韩当不信,无奈道:“将军若不肯信,随我再去探望黄老将军,自见分晓。”

    韩当怒气冲冲,二人再次来到黄盖住处,此时已是掌灯时分,院中只有心腹看守,房里亮着灯光,却是阚泽正与黄盖商议计策。

    见鲁肃带着韩当进来,阚泽忙收了书信,先行告辞而去,黄盖趴在床上又呻/吟呼痛。

    鲁肃无奈道:“韩将军气恼不过,要起兵作乱,公覆还是将实情与他说了吧!”

    “万万使不得!”黄盖从痛苦中惊坐而起,抱拳道:“义公万不可冲动,此乃某苦肉之计也!”

    “果然是计?”韩当惊诧,旋即不悦道:“想当年某追随孙将军,不比黄将军晚多少,出生入死数十年,诸位密议此事,竟要瞒我,莫非信不过韩当?”

    鲁肃无奈道:“黄将军所言极是,而且此事关乎江安危,中原得失,汉室兴亡,越少人知晓越好,若是走漏消息,前功尽弃矣!”

    韩当急道:“韩某当年不过辽东一奴隶,若非偶遇孙将军,得其提携,安得有今日?某受吴侯三世厚恩,从征伐四方,岂能做出背主之事?”

    “义公此言差矣!”黄盖言道:“吾岂不知将军忠义?只是你为人耿直,心急气躁,若知道此事,今日行刑恐要露出破绽。”

    鲁肃也点头道:“韩将军若知此计,今日恐不会与众将反对刘琦,乃至要起兵作乱。”

    “如此说来,你们是看我不会演戏咯?”韩当明白过来,向二人抱拳道:“好好好,韩某今天就让二位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演技。”

    说罢拂袖而去,鲁肃放心不下,又一路小跑追到军营,见韩当已召集众将商议,个个摩拳擦掌。

    陈武怒道:“刘琦欺人太甚,分明不将我等看在眼里!一个外来女婿,竟敢喧宾夺主,不如现在杀到府中,我倒要看看,赵子龙有三头六臂不成。”

    韩当拦住众人,劝道:“此时若反,黄老将军一顿打白挨不说,恐魏军趁虚而入,江东危矣!吴侯正在江东苦盼捷报,我等不可自乱阵脚,叫主公失望。”

    全琮还算沉稳,蹙眉道:“韩将军言虽有理,但这口恶气难以下咽,我等为江东立下汗马功劳,不能为黄老将军免罪也就罢了,又位于刘琦、赵云等人之下,简直奇耻大辱,必为人所笑。”

    陈武点头道:“此言极是,堂堂江东大将,却为区区孺子欺弄!此事传出去,满营将士怎么看?江东父老怎么看?吴侯怎么看?魏国上下又怎么看?今后还怎么统兵作战,活在世上还有何颜面?”

    “诸位稍安毋躁!”韩当双手虚抬,示意众人冷静,言道:“若此时自相残杀,我等必会贻笑千年,可先为江东人马挣回颜面,再来找刘琦算账不迟。”

    陈武忙问道:“韩将军有何高见?”

    韩当冷笑道:“刘琦今日笑我江东无人,不能胜曹军,明日出战时,诸位多用命厮杀,超过赵云、陈到,叫他知道我等实力,回营时当众羞辱于他,岂不妙哉?”

    “此计大妙!”众将无不欣喜,纷纷点头,这的确是挽回颜面的最好办法,还能嘲笑刘琦,想想就解气。

    韩当遂安排众将各回营寨激励三军,明日务必多杀敌破阵,盖过赵云风头,以显江东兵马雄威。

    鲁肃在营门口看了半晌,喃喃道:“想不到啊想不到,韩当这浓眉大眼的家伙,竟也会使诈。”

    次日一早,刘琦升帐,要出城与魏军厮杀,命陈到为先锋大将,陈武等江东武将纷纷请令争抢,双方争执不下。

    凌统冷笑道:“刘将军昨日力惩黄老将军,法令何等森严,今日却如此任人唯亲,如何能够服众?”

    刘琦言道:“既如此,就任左右先锋,陈到、凌统各领一军,开路迎敌。”

    双方这才不再争执,各去准备,凌统和陈到各率领三千精骑出发,直奔八公山而来。

    魏军细作早已探知消息,曹操闻报大笑道:“此必是刘琦惩处黄盖,江东众将不满,不得已出城交锋,免得城内自家争斗。”

    曹仁道:“刘琦派左右先锋来,将其一方击败,回城自乱。”

    曹操深以为然,命曹仁亲自领兵迎敌,最好能斩江东武将,激化矛盾,刘琦无法统御诸将,淮南唾手可得。

    两军来至山下,各自摆开阵势,曹仁打量联军,陈到他曾有过数面之缘,见另外一员小将领兵,心中暗喜,若斩此小将,吴兵必乱。

    正观察之时,那小将提枪纵马,上前厉喝道:“曹贼欺君罔上,妄图篡位,尔等助纣为虐,竟敢犯我疆境,速来受死。”

    曹仁冷哼道:“小娃娃好大的口气,报上名来!”

    “某乃江东凌统是也,特来取你老贼人头!”

    曹仁见凌统如此嚣张,不禁大怒,就要出战,却见旁边一将抱拳道:“杀鸡焉用牛刀?区区无名小将,不必都督亲自动手,交给末将便是。”

    曹仁回头看去,正是副将淳于导,他兄弟三人是自己在徐州招募的大将,力大无穷,弓马娴熟,这几年镇守寿春,全仗三人出力,遂命淳于导出战。

    淳于导刚出阵,凌统便大喝道:“某今日要杀曹仁,与你无关,休要逞能。”

    “江东鼠辈好大的口气!”淳于导勃然大怒,拍马上前,低吼道:“吃我一刀!”

    “哼,不自量力!”凌统本就精通武艺,合肥之战受辱后更是勤加训练,遍访名师,又大有长进。

    见对方挥刀冲来,双目微凛,抬手舞出一个枪花,直刺向敌将胸前。

    二马交错,只见噗通一声,淳于导便自马上坠落,壮硕的身躯像麻袋一般弹跳着,在沙尘中翻滚,大刀飞出老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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