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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开局接盘刘备,再造大汉王朝全文阅读

作者:长弓挽月     三国:开局接盘刘备,再造大汉王朝txt下载     三国:开局接盘刘备,再造大汉王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81章 至圣之道

    “汉升刀法已臻化境矣!”魏延在阵前也看得大呼过瘾。

    公孙王虽然天生神力,但招式却十分粗糙,几乎只凭本能和经验厮杀,以往仗着势大力猛,一力降十会,对手根本抵不住他的重锤,自然所向披靡。

    昨日与之交手,魏延并不知此人力大,加上轻敌立功心切,十几合便被打的浑身乏力,一口气始终缓不过来,终于招式散乱败走。

    但遇到黄忠这样的顶级武将,提前有了防备时,武艺高低的优势便显现出来,那些蛮力都被黄忠化解,叫他无所适从。

    中原之地饱经战乱,厮杀的招式不断凝练,逐渐已自成体系,哪是公孙王所能理解的。

    张翼在一旁叹道:“未知关将军与黄老将军相比如何。”

    诸葛亮抬起羽扇提醒二人:“不能提,不能提!”

    魏延猛然醒悟,大笑道:“他二人乃是亲家,吾料关平必已融汇二人武艺,青出于蓝。”

    众将无不暗暗点头,关平的武艺其实并不低,甚至足与魏延交手,但一直伴随关羽左右,锋芒被掩盖,若能独自统兵,必是一员大将。

    这边众人讨论之时,夏侯霸在场中也回过神来,赶忙打马回阵,叫人马布好阵型接应公孙王,传令鸣金收兵。

    诸葛亮见魏军收兵,也担心黄忠气力不济,不值得与这等胡蛮拼个两败俱伤,遂也收兵回营。

    夏侯兰已派人打探清楚公孙王的来历,此人是漠北丁零的牧羊奴隶,本无种姓,被鲜卑掳掠到辽东,便以公孙为姓,后来长大成人,因为力气过人自立门户,誓要成为部落之主,取名为王。

    “从奴隶到三军统帅,这公孙王倒算得一位英雄。”魏延从小也经历战乱,自行伍出身,对此颇有感触。

    黄忠言道:“公孙王毕竟乃异种,今又助纣为虐,此人若不早除,贻害无穷,我看唯有西凉马超可胜,何不连夜请来助战?”

    诸葛亮轻摇羽扇,却忽然问道:“诸位可还记得主公所绘之世界地图?”

    黄忠白眉微挑,慨然道:“此图据说来自贵霜商队,不想九州之外,还有如此广阔天地,只可惜某已年迈,此生能辅佐大公子兴汉足矣,世界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

    魏延大笑道:“汉升昨日还不服老,今日却自己先嗟叹起来。”

    “兴汉固大丈夫之志!”诸葛亮目视远方,缓缓道:“然开荒土传文明,化蛮夷育百姓,传华夏之风,扬大汉之威,则圣人之功也。”

    自从看到世界地图的那一刻,诸葛亮方觉刘琦深不可测,留给他的那封书信并非狂妄自大,而是有备而来,这等明主恐只有三皇五帝可比,心中仅存的一点傲气尽散,心悦诚服全力辅佐。

    这等大事要是真能做成,刘琦必成为千古一帝,追随左右的文武大臣足比先贤大圣。

    魏延神情一凛,疑惑道:“军师为何忽然提起此事?”

    诸葛亮言道:“主公既有四海八荒之志,吾等有幸追随,步圣人之道。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吾等当搜罗异域奇人异士,打探消息,未雨绸缪。”

    黄忠猛然明白:“军师莫非要擒拿此人?”

    诸葛亮点头道:“不错,自汉初以来,匈奴横行漠北,数百年之患,今鲜卑又盛,吾等所知,不过胡人而已。诸如丁零、乌孙等族,不过存于书简之中,所知甚少。若能从公孙王处窥探一二,将来汉室再兴,大军北征,开疆拓土,此功非曹孟德可比矣!”

    黄忠抚须道:“军师所言极是,曹贼为掩盖其恶,北征鲜卑,便自比伊周,功盖卫霍,大公子欲遮其锋芒,当更进一步。”

    魏延却笑道:“不管那公孙王如何,某倒看中了那些鲜卑骑兵,漠北战马比之西凉战马更具耐力,军师可否顺便设计,将那些马匹搞来?”

    “这有何难?”诸葛亮轻摇羽扇,吩咐道:“明日汉升出战,诈败诱公孙王至南边土山,吾自有安排。”

    众将领命,各去休息准备,晚上由张翼、胡济二将巡营,以防魏兵偷袭。

    ……

    夏侯霸又为公孙王送上一坛酒压惊,今日若非此人出手相助,自己非但被擒,恐怕官渡大营也难保。

    看着公孙王大吃大喝,夏侯霸却忧心忡忡:叹道:“何以刘琦麾下如此多猛将?”

    关羽虽退,但黄忠老当益壮,又有魏延等大将,荆州军的实力还是不容小觑。

    “小将军不必担心,本王明日定将那老家伙拿下。”一坛酒下肚,公孙王心中的畏惧早已烟消云散,觉得自己又能打了。

    见夏侯霸神情担忧,反想起被黄忠一箭射伤,顿时怒火上冲。

    “大王先吃菜!”夏侯霸怕公孙王又喝醉,提早叮嘱道:“大王有伤在身,不可逞能,更何况还有诸葛亮为谋,明日迎敌,更要小心应对。”

    公孙王怒道:“不报这一箭之仇,我就不姓公孙。”

    次日一早,营外鼓声大作,黄忠果然又来搦战,公孙王披挂上阵厮杀。

    这一次公孙王长了记性,不再一味猛攻,想将黄忠力气耗尽再杀,虽然对方招式精妙,但他凭借蛮力,便可将其化解。

    二人又战五六十合,将近一个时辰,战马也被汗水湿透,果然黄忠气力不济,刀法远不如先前灵活多变,几招偷袭未果,拨马败走。

    “哈哈哈,老头儿,你死定了!”公孙王大喜,催马急追。

    叮叮叮——

    就在此时,忽然身后传来急促的鸣金之声,公孙王只好圈马退回,不满道:“本王正要趁胜追杀,小将军这是何意?”

    夏侯霸盯着向南而走的黄忠:“此必是黄忠诱敌之计,大王小心有诈。”

    公孙王怒道:“老儿已被我杀得没有力气,你忒也胆小了。”

    夏侯霸沉声道:“大王莫忘了当初如何被丞相所擒。”

    公孙王闻言一怔,想起他被曹操诱入一座山谷被擒,冷哼一声打马回营。

    夏侯霸收了人马,命人小心看守营寨,回寨中安慰公孙王道:“张将军已回许昌,领兵取昆阳断敌后路,我等在此只为牵制诸葛亮。待张将军破城,荆州军粮草不济,不战自乱,便可全面反攻。”

    公孙王沉着脸冷嗤道:“你们丢了洛阳,断荆州后路有什么用?”

    “你……”夏侯霸大怒,却又无法反驳,深吸一口气咬牙道:“终有一日,某要踏进洛阳,救出家父。”

第482章 连夜劫营

    黄忠诈败诱敌,听到身后鸣金,回头见公孙王撤退,便知计策被人看破,只好先收兵回营。

    诸葛亮正坐在帐中,见黄忠归来,笑道:“公孙王可是未曾追来?”

    黄忠叹道:“公孙王欲追,夏侯霸鸣金收兵,想不到这夏侯渊之子还有些本事,竟看破军师之计。”

    魏延进帐大笑道:“那里是夏侯霸聪明,不过是吃亏多了,自然就长了记性。”

    黄忠疑惑道:“文长未去土山埋伏?”

    诸葛亮淡笑道:“吾早料到魏军有所防备,已另有安排矣!”

    魏延抱拳道:“军师,末将人马已备好,有何吩咐?”

    诸葛亮言道:“张辽已回许昌,必是趁机去攻昆阳断我后路,夏侯霸守官渡只为牵制我等。吾用反用其计,此番必擒公孙王,取官渡寨。”

    遂命魏延领一军沿濮水而进,去攻酸枣,作势反断夏侯霸军退路,又传令将大营北移五里。

    早有探马将消息报入官渡,夏侯霸大惊,忙与公孙王商议道:“我本待张将军断诸葛后路,他竟反派军攻酸枣。酸枣若有失,河北粮草无法转运,张将军如何进兵?大王可领骑兵兼程而去,先在敌军前回城驻守。”

    公孙王言道:“魏延不足为虑,但黄忠这老家伙你怎么对付?”

    夏侯霸神情尴尬,言道:“官渡大寨乃丞相当年亲自部署,鹿角壕沟十余重,纵飞鸟也难进入。当年袁绍数十万精兵尚不能破,某自有御敌之策。”

    公孙王言道:“小将军放心守营,待我杀了魏延,便来救你。”

    夏侯霸担心公孙王有失,叮嘱道:“大王此去,小心沿途之上有伏兵,可沿鸿沟以东而行,径奔酸枣,赶在魏延之前进城。”

    “那红脸的这次死定了。”公孙王在黄忠面前没占到便宜,自觉有损威名,此番先拿魏延开刀。

    鲜卑骑兵刚走,便有一彪军来到官渡,摆开阵势,一将立马在营门外,高声叫道:“夏侯霸,汝父子无能,竟借胡人之力对敌,原来夏侯子弟,都浪得虚名,还不速降,我带你一家团聚?”

    夏侯霸本不想理会,但见张翼辱及夏侯渊,黄忠也不在军中,大怒出营,纵马舞刀,直取张翼。

    二人交手十余合,张翼不敌败走,夏侯霸怒挥兵掩杀,直追至敌军寨前,见黄忠领兵救应。

    夏侯霸骂道:“汝等也不过仗着一名老卒逞能,好不知羞。”

    张翼回马再战,夏侯霸担心官渡有失,领兵退回,命人打探酸枣消息。

    次日黄忠领兵来攻营,夏侯霸指挥防守,两军只以弓箭对射,黄忠中午便退兵,无功而返。

    当天下午探马来报,魏延攻酸枣,反被公孙王击败,黄忠领兵前去相助。

    夏侯霸大喜道:“此必是诸葛亮看官渡难攻,欲全力取酸枣乱我军心,岂能叫他得逞?”

    部将疑惑道:“只怕公孙王难以抵挡二将,将军为何反有喜色?”

    夏侯霸笑道:“诸葛亮调黄忠、魏延出营,某在荆州军阵中再无敌手,诸葛亮必败矣!”

    部将问道:“将军有何高见?”

    夏侯霸言道:“昨日我追杀张翼,到敌军寨前,见荆州军营盘扎在半山之上,看似得地利,实则为大忌也:某今夜引兵从后山劫寨,一战可定。”

    部将赞道:“将军果然妙计,那刘琦对诸葛亮极为器重,若能擒住此人,便可换回夏侯将军。”

    夏侯霸冷声道:“诸葛亮只会些巧计,但统兵方面却还是差了许多,我看也不过赵括之流。都说刘琦能识人用人,此次定要他付出代价。”

    当天晚上三更过后,夏侯霸领官渡精兵,奔至荆州军营盘山下,留前军埋伏,半个时辰后放火攻打,自引精兵两千绕到后山,去袭荆州军后寨。

    早有细作查探好地形,魏军人衔枚、马裹蹄,借着暗淡的月光,直奔后山,看到半山之上火光亮起,紧接着鼓声大作。

    “杀!”夏侯霸大吼一声,领兵杀入敌寨,后营果然防备松懈,一口气直杀到中军大帐。

    只见帐中烛火摇曳,一个人影轻轻晃动,手持羽扇,正是军师诸葛亮,夏侯霸大喜,纵马直冲入帐中,大笑道:“诸葛村夫,这次你……”

    话还未说完,便脸色大变,只见帐中并无一人,只有个草人竖立,挂着诸葛亮的衣服。

    “不好,中计了!”夏侯霸知是计,惊慌大吼,立刻拨马退出营寨。

    咚咚咚——

    就在此时,山坡上鼓声震天,左边寇封、右边王平领兵杀出,两下夹攻,杀得魏军措手不及。

    王平带领的板楯兵嗷嗷叫着,木盾在前,长枪在后,将魏军骑兵坐骑尽数放倒,阵型大乱,后面士兵一拥而上,毫无招架之力。

    “夏侯霸,又见面了!”寇封挺枪直取夏侯霸。

    夏侯霸根本无心恋战,眼看山坡上被大火阻隔,不知前军战况如何,奋力逼退刘琦,在乱军中催马下山,被树杈撕裂征袍,刮掉头盔,狼狈而走。

    此时前方放火的魏军,正迎着西北风,点起火把正准备往营中冲杀,却被夜风一吹,浓烟滚滚,熏得涕泪交流,根本无法前行,只能无奈下山。

    夏侯霸在山脚下收拢残军,往官渡撤退,后方荆州兵乘势追杀前来,沿途之上火把如长龙。

    魏军逃至官渡寨前,天色蒙蒙亮,纷纷叫嚷开营门,忽然营中乱箭齐发,射倒无数人。

    夏侯霸大怒道:“瞎了你们的狗眼,速速开门!”

    却见一员老将拍马而出,大笑道:“夏侯霸,可知西川严颜否?老夫已取官渡多时矣,汝父子皆无谋之辈。”

    夏侯霸大惊,急忙抬头仔细看时,辕门上魏军旗号竟换成了“漢”字旗,大家只顾逃命,未曾仔细观看。

    就在此时,后面寇封领兵杀到,夏侯霸惊怒不已,回身奋力死战,带领残兵夺路而走,往酸枣方向而去。

    行至半路,忽然前方一军拦住,为首大将正是黄忠,提刀喝道:“夏侯霸,令尊在洛阳整日苦盼,还不随我前去尽孝?”

    “尔等一群老货,欺负我一个年轻人,走着瞧!”

    夏侯霸满腔郁愤,气得鼻头一酸,差点滚下两行热泪,从小路往濮阳而去。

第483章 计定酸枣

    黄忠看夏侯渊逃走,抚须失笑道:“老夫尚未出手,这也算欺负晚辈?”

    廖化叹道:“看把人家孩子气得,差点就哭了,太他娘的欺负人了。”

    黄忠无奈道:“吾本好心请他去洛阳,可惜这年轻人不领情呐!”

    廖化从怀中取出锦囊看过,忙道:“军师命我等至酸枣会合。”

    黄忠蹙眉道:“我等皆去酸枣,若张辽闻讯趁机取官渡,岂不前功尽弃?”

    廖化笑道:“老将军有所不知,昨日严将军已领洛阳援军赶至,正是他领兵取了官渡,军师才命在下前来协助。”

    黄忠大笑道:“半年未见,严老将军威风不减当年!”

    二人引兵直到酸枣,见诸葛亮交令,寇封也带着夏侯霸盔缨赶回,众将无不大笑。

    黄忠赞道:“军师果然妙计,那夏侯霸只带数十从骑逃走,魏军又损失三万兵马。”

    诸葛亮笑道:“全仗诸位将士用命,若非严老将军来得及时,吾安能从容调兵?”

    众人无不点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没有大将统兵,再好的计策也难以施行。

    此时魏延攻城已是第三日,投石车和井阑连番压制,守军苦不堪言,鲜卑军又不善守城,公孙王几次出城来攻,都被弩箭射退。

    诸葛亮言道:“酸枣守军这几日士气低迷,公孙王有力难施,怒气正盛,正是一鼓破敌之时。”

    遂命人带着夏侯霸头盔到城下叫嚷,劝降守军,城内守军听闻官渡失守,一片哗然,齐齐望着城下兵马,不知所措。

    酸枣位于延津之北,大河以南,扼守河南要道,汴河、鸿沟、濮水交汇于此,水路可直通豫州各地。

    当年十八路诸侯讨董,于酸枣会盟,既为方便河南河北各路英雄相见,也便于运输粮草,官渡之战,袁曹也曾为争夺延津厮杀,大将文丑丧身于此。

    消灭袁绍后,曹操又疏通宿胥口水路,将河北粮草自黄河渡口运至酸枣,后为南征准备,又改造运粮河,连通汴河、濮水,酸枣的重要性已超越敖仓。

    诸葛亮趁机取酸枣,正是为切断豫州与河北的粮道,守延津也可牵制濮阳援军,官渡方向便可对许昌形成合围之势,为下一步取豫州做准备。

    次日升帐,诸葛亮言道:“公孙王本塞外胡种,以利而来,本非忠于曹氏,今日先捉此人,再取酸枣。”

    黄忠抱拳道:“军师尽管传令,某今日先射公孙王坐骑,必将他擒于马下。”

    诸葛亮却道:“只擒公孙王,鲜卑军必为曹军所用,还需将这支骑兵拿下,守军不战自降矣!”

    魏延忙道:“军师,这批坐骑魏延可先就定好了,此次交战,某不要任何赏赐,只要这批战马。”

    上次与公孙王交手,因为准备不足大败,赤焰军损失惨重,魏延急着补充兵力,对于荆州军来说,最缺的还是战马。

    诸葛亮点头道:“公孙王所部,皆鲜卑各部余孽,为部落所弃者,必穷凶极恶之徒,本性难改,留之恐害我百姓。诸位稍后出手,只需留坐骑,胡贼尽杀之。”

    “诺!”众将轰然应诺,千百年来,他们对塞外胡人的仇恨,远大于对战魏军。

    诸葛亮传令道:“酸枣之地悬于河上,西南皆土山沟壑,山上多荆棘枯草,文长先领兵至此埋伏,见胡骑追来,放过前部,从中截杀。”

    魏延大喜:“谨遵将令。”

    诸葛亮又对王平、寇封传令道:“你二人各领两千精兵,王平埋伏于后山,寇封往河岸隐藏,待魏将军厮杀之时,便前后夹击,将鲜卑军尽数消灭,不得有误。”

    三人领命先行,诸葛亮命廖化领兵继续攻城,只留南门不准备器械,由黄忠督阵,对酸枣做出合围之势。

    对黄忠吩咐道:“老将军劝降公孙王,其必不服前来厮杀,可将其引至伏兵处,向南五六里有一处枯树林,将公孙王引至此处,自可擒之。”

    ……

    此时城中魏军早已人心惶惶,昨夜就有数百人逃走,鲜卑军也毫无斗志,只是苦于战马无法出城,只能留在城中。

    一大早荆州军便擂鼓攻城,公孙王上城观看,原本敌军围三缺一,今日却是四面围住,已经无路可去。

    正懊悔之时,南门守军来报,老将黄忠正在搦战,公孙王忙转到南门,见这里并无弩车器械,不由心中暗喜。

    黄忠拍马上前,遥指公孙王劝道:“曹操名为汉相,实为汉贼,诱尔等入关,不过是为人鹰犬而已。曹贼尚且不敌我等,何况尔等?何不早降,免得身死客乡,悔之不及。”

    公孙王看黄忠人马并不多,冷笑道:“老家伙好大的口气,要我投降,先问过这对大锤。”

    便要下城厮杀,守将劝道:“荆州军围城,我等当固守待援,大王不可中计。”

    公孙王大怒道:“本王留在城中挨打,和那被堵在山洞的老鼠有什么区别?你们愿当缩头乌龟,别拉上本王。”

    遂不听守将劝告,提铜锤上马,领着鲜卑骑兵杀出城来,准备杀退黄忠突围。

    黄忠挥刀拦截,但鲜卑军困兽犹斗,急着突围,个个悍不畏死冲杀过来,骑兵气势惊人,根本阻挡不住。

    黄忠无奈,忙带兵撤退,其余步兵往两翼军中逃走,公孙王大吼道:“老家伙,你今日插翅难逃。”

    公孙王虽鲁莽,但能从奴隶混到一方之主,也懂得人情世故,他深知此次私自出城,回去定会被曹真责罚,若能斩杀黄忠,再杀回来解酸枣之围,非但无过,还有大功。

    打定主意,公孙王从背后紧赶黄忠,鲜卑骑兵速度极快,尤其在这原野上,骑术的优势彻底发挥出来,个个举着弯刀叫喊,坐骑也撒开四蹄,风驰电掣。

    若只论速度,黄忠的骑兵气势则弱了许多,如被群狼围攻的野兽,四面包抄上来,慌不择路跑向南面的斜坡。

    “黄忠休走!”公孙王的坐骑来自遥远的北海,是一匹马王,如疾风掠过荒丘,穿行在乱军之中,距离黄忠越来越近。

    就在此时,忽然身后鼓声大作,伏兵自土丘后杀出,乱箭齐发,骑兵们惨叫倒地,矮坡之上如滚葫芦一般,人马拥挤踩踏,沙尘漫天。

    “哼,你们还有什么诡计,尽管使出来吧!”

    公孙王虽知是计,但此时顺坡而下,根本无法回头,只能先斩杀黄忠再说。

第484章 杀气腾腾

    黄忠的兵马也已走散,匹马而逃,公孙王紧追不舍,二人一前一后越过山丘,将大军远远甩开。

    黄忠不敢停留,沿着一条小河而走,走到七八里,果然前方有一处树林,冬日里枯枝败叶,远看去荒凉萧瑟。

    “哈哈哈,老家伙你死定了!”公孙王见前方树林挡住去路,不禁大喜,催马急追。

    黄忠马到林边,不得不减缓速度,小心入林,公孙王紧随其后,怒吼一声将眼前挡路的一根树干拿锤砸断,一跃而进。

    马蹄落地,枯叶纷飞,等公孙王抬头时,却发现黄忠不见踪影,四下张望,只有枯寂的树林,不由心中一凛。

    正准备拨马往外走,忽听得一阵琴声响起,悠扬缓慢,仿佛春日复苏,山泉淙淙,连这枯树林仿佛都有了几分春色。

    本在狂奔急躁的战马,也打了个响鼻,不断刨着前蹄,摆动鬃毛,浑身放松,变得温顺起来。

    “什么人在此装神弄鬼?”公孙王本来杀气腾腾,这一下竟搞得他气势全无,忙握紧铜锤警惕大喝。

    前方无人回应,只有琴声悠扬,公孙王微哼一声,听声音就不远处,催马向前,循着声音找过去。

    转过矮坡,便见一棵青松之下,一人道袍鹤氅,正在抚琴,飘飘然仿佛神仙降世,旁边站着两名童子。

    “神仙?”

    公孙王浓眉紧皱,不禁想起小时候经常听的那些传闻逸事,遇到神仙的人无不有奇遇,从此大富大贵,甚至称王称霸。

    正异想天开之时,猛然看到左手童子手中拿着一把羽扇,再看那人相貌,顿时大惊失色,惊呼道:“诸诸……诸葛亮?”

    琴声陡住,诸葛亮缓缓抬头,轻笑道:“大王自漠北而来,亮当代主公略尽地主之谊,可否下马一叙?”

    “叙个屁!”公孙王两只铜锤猛地一撞,发出巨响,怒道:“本王今日是来杀人的,杀气正重,全被你搅和了,本王颜面何存?”

    诸葛亮取过羽扇笑道:“两军交锋,并非只有打打杀杀,大王未知中原形势,亮有一言,可否细听。”

    “本王先抓了你再说。”公孙王见诸葛亮左右并无军兵,催马直冲过去。

    嗤——

    刚到两棵大树之间,忽然枯叶之下一条绳索如蛇一般弹起,足有手臂粗细,恰好拦在坐骑前腿之上。

    希律律——

    那匹马虽是马王,但此刻刚刚跃起,再想躲避也力不从心,嘶鸣一声被绳索绊倒。

    “我滴……马……”

    公孙王低吼一声,极力拉扯缰绳,但无济于事,坐骑扑倒,整个人向前冲了出去,跌落在枯叶之中,向前滚了不知多少个跟头。

    等他惶急爬起来时,头上一只网落下,几名士兵迅速转圈,转眼间便将他如捆牛一般缠绕起来。

    “哈哈哈,公孙莽夫,汝可心服?”黄忠不知从何处现身,抚须大笑。

    公孙王在地上翻滚叫嚣:“卑鄙无耻,本王不服!”

    黄忠命人收了他的武器,押到诸葛亮面前,抱拳道:“军师妙计,果然擒得此贼。”

    诸葛亮示意士兵解开绳索,吩咐童子道:“先为大王赐酒压惊。”

    童子倒上一杯酒,端了过来,公孙王怒气不休,大吼道:“本王就是不服,不要假惺惺……嘶——”

    等酒端到面前,公孙王忽然双眼瞪大,如蛇一般紧盯着那杯酒,羊脂玉的酒杯中,酒水透明清澈,一眼便看到杯底的青莲印花。

    吞咽了一口唾沫,不由分说取来灌入口中,顿觉自喉咙至腹部,仿佛火烫一般,浑身毛孔也随之散开,公孙王长出一口气,急问道:“这是什么酒?”

    “此乃宫廷玉液酒,价值不菲!”黄忠抚须笑道,“大王可心服?”

    公孙王砸着嘴,恋恋不舍放下酒杯,那一小口根本连解馋都算不上,顿了顿,摇头道:“不服。”

    诸葛亮淡淡一笑:“再来三杯!”

    童子马上又端上三杯酒,公孙王双目放光,不等端过来,便上前几步,双手端起酒杯,接连饮下,长出一口气。

    黄忠又问道:“大王服否?”

    公孙王盯着空荡荡的酒杯,眼珠一转,傲娇地抬起头:“不服!”

    诸葛亮大笑,将羽扇轻挥:“赐酒一坛。”

    “哎呀呀!”公孙王浑身一震,搓着手激动不已,嘴角也不知流下酒渍还是口水,点头道:“好,够意思。”

    看那童子抱得吃力,竟自己跑过去抱起一坛,仰头便猛灌,酒水顺着前襟哗啦啦流下。

    黄忠大呼可惜,忙提醒道:“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可不能如此浪费……”

    “痛快,哈哈哈……”公孙王从未喝过如此烈酒,只觉浑身如火炭一般,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

    “莫说一百八,就是一千八,也……也值得!”换了口气又一阵猛灌,一坛酒转眼便下肚。

    诸葛亮笑问道:“大王可服否?”

    “本王……”公孙王意犹未尽,摇晃着空荡荡的酒坛,还要骗酒喝,忽然酒气上涌,天旋地转倒在地上。

    “此贼果然好酒!”诸葛亮命士兵将其抬到马上,带回酸枣劝降守军。

    黄忠护送诸葛亮同行,叹道:“军师当真好本事,一曲卧龙吟,便将此贼杀气尽消,若用在战场之上,可胜十万大军。”

    “若在战场之上,何人愿听我抚琴?”诸葛亮摇头失笑,忽然想起周瑜的长河吟来,慨然道:“不知公瑾在青州,情势如何了。”

    黄忠笑道:“主公已在淮南筹策大事,想必不久便可与周郎相见,全取徐州。我等也要早些拿下许昌,与主公会师中原。”

    等诸葛亮回到酸枣,廖化已经取了城池,原来守军见鲜卑军逃走,只剩千余人,自知不敌,守将主动开城投降。

    不多时魏延也领兵赶回,鲜卑军已尽数消灭,共获得战马两千余,除去伤残剩下两千,尽数分拨给赤焰军。

    酸枣虽不大,但城中尽是粮仓地室,粮草器械堆积无数,足够大军半年之用,诸葛亮命陈震点算登记,传令犒赏三军,打探许昌消息。

第485章 驯狼之术

    公孙王次日酒醒,被带到府衙大堂,诸葛亮坐于堂上,黄忠、魏延等抱着胳膊站在身后,凶神恶煞。

    陈震将一张欠条拿给公孙王,介绍上面的内容: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杯酒一钱,一坛三斗,合计十万钱。

    公孙王看着借条,彻底傻了眼,醒来后被关在牢房,本以为必死无疑,正想着如何活命,想了诸多说辞,哪想到却成了欠债之人。

    诸葛亮看着一脸愕然的公孙王,摇着羽扇笑道:“昨日大王虽说此酒可值一千八,但刘将军做事向来公允,绝不坐地起价,一百八乃明码标价,荆州百姓皆知。大王吃了一坛,十万有余,这十万乃看大王远来是客,除去零头的价格,很合理吧?”

    “一坛酒十万?”公孙王咬牙道:“十万本王可以组建一支五千人的骑兵,你们这是欠钱,欺诈!”

    黄忠言道:“昨日大王吃酒,老夫依然提醒过,此酒莫非不值一百八?”

    “这……”公孙王想起那酒的滋味,不自觉吞咽唾沫,“值倒是值,可是……”

    魏延厉喝道:“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堂堂漠北之王,难道还想赖账不成?”

    公孙王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忘了身在何地,吃吃道:“可我……我现在身无分文。”

    诸葛亮言道:“大王也不必着急,还债不在一时,只要大王认账,留在我军中效命,自有俸禄,也能立功领赏。我军中赏罚分明,以大王的本事,区区十万钱并不算多。”

    “当真?”公孙王绝处逢生,不禁大喜,本来他已想好投降免死,没想到这诸葛亮做事与众不同,忙问道:“我若留在军中,还有这酒喝?”

    诸葛亮点头笑道:“那是自然,我军中之人,优惠价只收八十钱!”

    “太好了,我愿意!”公孙王喜出望外,不假思索按下手印。

    诸葛亮又道:“要想吃酒,需先偿还欠债,另外这十万钱要另收利息,每月利息一千。”

    “还收利息?”公孙王愕然道:“本王已经投降,不能算自家人?”

    诸葛亮笑道:“我们中原自古流传一句话:亲兄弟,明算账。此乃军中账务,我等也不便为大王减免。”

    魏延怒目喝道:“军师免你一死,已是格外开恩,汝不识抬举?”

    “也只好如此了!”公孙王只能咬牙认命。

    黄忠抚须叹道:“大王曾威行漠北,打下赫赫威名,若因此小利讨价还价,此事传到漠北乃至丁零,大王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了。”

    公孙王浑身一震,他这次随曹操入中原,就是为了扬名立万,若是坏了名声那还了得,急问道:“不知贵军斩将杀敌如何奖赏?”

    诸葛亮言道:“杀敌人头一百钱,斩将校尉以上五千,将军一万……”

    “快下令出兵吧!”公孙王握着拳头,低吼道:“我要打十个!”

    诸葛亮笑道:“大王稍安勿躁,吾准大王休整一番,利息半月后才算,营中已摆好酒宴,为大王接风压惊,请!”

    公孙王大喜,正转身要走,忽然又回过头来,警惕道:“这酒不收钱吧?”

    黄忠已大步走过来,大笑道:“大王不必担心,军中酒食,皆是公/款,随便吃喝。”

    “快走快走!”公孙王迫不及待,拽着黄忠便先跑了出去。

    魏延看得直摇头,疑惑道:“此人虽勇,却也是个贪利怕死之徒,只需唬他一番,便乖乖归降,何必如此大费周折?”

    诸葛亮笑道:“胡人狂妄自大,好利轻义,又从未到过中原,晓之以正邪大义,不过对牛弹琴。其为苟活享乐,反复无常,今日降吾,明日又降曹。今以利驱使,叫他自惜羽翼,心存忌惮,自然俯首帖耳,此乃驯狼为犬之术也!”

    “军师高明!”魏延大为叹服。

    ……

    张辽自官渡回许昌,看到本来紧凑的宫殿变得空空荡荡,心中一叹,不知为何竟想起当年在长安时的情形。

    县令满宠闻讯赶来,急道:“关羽秉性骄傲,中原鏖战,纵断臂亦不会退缩,必是诈病,将军因何弃官渡而来?”

    张辽言道:“关羽最重名望,若失一臂,不能再临阵交斗,与死无异,此乃权宜之计,某已查探清楚,府台勿忧。”

    满宠言道:“若关羽未回荆州,就伏于颍川境内,如何是好?”

    张辽笑道:“张维至今还留在许昌,足见所言俱实,此人乃夏侯子林心腹,丞相女婿还会骗人不成?”

    满宠劝道:“那张维自襄阳现身,看似助我,实则屡屡铸成大错,此必间客,望将军三思。”

    “此人身份已不重要!”张辽微微摇头,慨然道:“许昌势如累卵,唯有取回昆阳,方可阻关羽之势,否则处处受制,不过坐以待毙而已,破局唯有背水一战。”

    满宠也深知形势不利,见张辽有死战之心,也不再劝说,拨付钱粮武器,即日出征昆阳。

    许昌守军调走大半,城内愈发显得冷清,虽然关羽伤退,但许昌已经由帝都转为前线阵地,城内依然人心不稳,满宠命差役加强巡逻治安,以防有人趁机作乱。

    曹丕迁都后,连同百官眷属都迁往河北,许昌的诸多宫殿府邸,分配给各宗族子弟居住。

    夏侯惇因功分得皇宫东院、大将军府邸,夏侯楙被曹操提拔后,便搬入大将军府,但夏侯楙随军出征,夫人只在后院居住,偌大的前庭成了鸟兽过冬之所。

    春日融融,家丁们都在前院廊下晒着太阳,看树下麻雀叽叽喳喳斗嘴,百无聊赖。

    就在此时,忽然院门被人强行撞开,巨大的声响,惊得麻雀群飞而起,消失在屋檐背后。

    “何人大胆?”家丁们纷纷起身怒喝。

    虽说府中人少,但这可是夏侯惇长子、曹操女婿的住处,谁敢贸然闯入?

    话音未落,便见一群差役,不由分说便将前院包围,虽然不是军兵,但家丁们看到这身装扮,无不脸色大变,不敢再叫嚣,乖乖站在一旁。

    这些差役虽然身份不高,但许昌县令满宠,可是出名的酷吏,执法严格,又深得曹操信任,权威甚至比廷尉还高,曹洪的亲戚门客,说斩就斩,谁敢得罪?

    队列中间,一人负手而出,身材不高,面目清瘦,一双三角眼扫过众人,家丁们仿佛被寒霜打了一样,浑身发冷。

    “张维何在?”

第486章 扑朔迷离

    家丁们闻言吃了一惊,纷纷看向东面一间冒烟的厢房,挂着青色门帘,仿佛与世隔绝。

    张维自从帮夏侯楙向关羽求亲,激怒关羽后再也无法回荆州,被夏侯楙留在府中做管家,整日除了喝酒就是睡觉,怎么会被满宠盯上?

    满宠以目示意,几名差役揭开门帘,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只见一人衣襟敞开,正在炕上横躺醉卧,将其架起来带出门。

    张维被寒风吹醒,愕然看着众人,疑惑道:“满县令,在下一向遵纪守法,不知犯了哪条律令?”

    满宠冷笑道:“汝并不犯律法,却做了不该做的事,带走!”

    “瞒着!”张维大喊道:“我是夏侯府的管家,你平白无故为何抓人?”

    满宠背转身向外走去:“到了县衙,你自然知道。”

    “小小县令,竟如此猖狂,还有规矩吗,还有王法吗?”张维挣扎大叫:“夫人救我,请夫人作主。”

    夏侯楙走后,夫人清河公主与女眷都在后院,从不过问前院之事,家丁们也六神无主。

    “何人在此喧哗?”就在张维被带到院门口的时候,后院传来一声娇喝。

    众人回身,便见一位身穿锦裘的美妇款款而出,面罩寒霜:“尔等擅闯将军府,是谁的命令?”

    满宠眉头微蹙,不得不转身回礼:“禀夫人,下官怀疑此人乃刘琦细作,为许昌安危,不得不将其带走审问,还望夫人见谅。”

    清河公主瞟了一眼张维,眼里尽是厌恶:“一条狗你带走就是了,强闯府院是何道理?莫不是仗着魏王崇信,不将本公主放在眼里?”

    “下官不敢!”满宠抱拳道:“事出非常,下官担心惊动嫌烦,故而未报先来,冒犯夫人。”

    “罢了,快走!”清河公主不耐烦地挥挥手,转身时嘴角却露出一抹诡笑。

    夏侯楙软弱无能,却又风流成性,在外蓄养诸多小妾,她几次吵闹,甚至到曹操那里告状,谁知非但无果,反而因襄阳之行更得曹操信任,愈发变本加厉。

    两人早已貌合神离,只是碍于曹操的面子不敢撕破脸,各约各的老相好,此次夏侯楙出征,留下张维在府中,也有暗中监视之意,被满宠带走正合心意,哪里还会阻拦。

    满宠虚惊一场,将张维带至府衙,直奔刑房,只见里面摆满形形***的刑具,火炉中烧红的烙铁摆了七八个,血腥味扑鼻而来,夹杂着皮肉烧焦的糊味。

    张维脸色大变,挣扎大叫道:“满县令,你竟敢妄动死刑,我要见主人,见曹丞相。”

    满宠好整以暇坐在案前,淡淡道:“关羽现在何处,只要你如实招来,本官便放你离去。”

    张维怒道:“关羽现在襄阳治伤,许多人都亲眼看到,为何还来问我?”

    “嘿嘿,你休想瞒得过本官,”满宠并不着急,拿起一根火钳缓缓道:“我自有办法叫你如实交代!”

    张维大怒道:“满宠,休要以为仗着丞相崇信,你便可滥用职权,我可是夏侯公子的人。”

    满宠双目微缩,冷声道:“汝既为夏侯家将,为何前几日私自到刘晔府上去?”

    “什么?”张维脸色微变,大吼道:“我家主人相中刘晔之女,命我前去提亲,你若不信,大可派人去问夏侯公子。”

    满宠不为所动,淡淡道:“我倒要看看你的嘴硬,还是我这刑具硬。”

    ……

    满宠搜查细作之时,张辽已经领兵至昆阳,守将霍峻早有准备,攻打半月,防守滴水不漏,魏军一筹莫展。

    这一日攻到日落西山,张辽收兵回营,正苦思对策,忽然探马来报,诸葛亮反攻下官渡,夏侯霸败走濮阳。

    侯成大惊道:“数日间官渡失守,军心慌乱,恐许昌也人心不稳,将军速回。”

    张辽冷笑道:“官渡寨固若金汤,只要夏侯霸不出战,比之昆阳坚固十倍,虽数倍兵力亦难攻破。诸葛亮最善蛊惑人心,必是见我攻昆阳甚急,故意散布谣言,乱我军心,不必理会。”

    侯成急道:“霍峻也坚守不出,今军中流言四起,若诸葛亮果真分兵来攻许昌,如之奈何?”

    张辽言道:“某亲自坐镇大营,关羽不出,谁与争锋?许昌有满伯宁在,可保万无一失,传令各营警惕,再有乱言此事者,军法处置。”

    侯成走后,张辽暗中命护军武周派人往官渡打探消息,不觉天色已黑,张虎端来饭食,张辽却咳嗽不止,难以下咽。

    张虎忧心道:“这寒症许昌无人能治,恐只有南阳张机可医,关云长先前送来药剂必出此人之手,父亲一直不用,莫不是担心其中有毒?”

    “住口!”张辽忍着咳嗽喝道:“吾与云长乃是神交,虽各为其主,却绝不做此下作之事,不可胡言。”

    原来自上次与关云长交战,张辽深陷重围,杀透包围后又落水,自此得了寒症,久治难愈,关羽闻讯派人送来药剂,但张辽却一直不肯用药。

    张虎不解道:“既如此,父亲为何不用?”

    张辽一声长叹:“先前昆阳之战,贾文和计策虽高,却暗用毒箭杀伤云长,若非华佗及时出手,恐性命难保。吾料云长虽不会责怪于我,但为父心中愧煞,自觉无颜相对,今其又以德报怨,叫我如何领受?”

    张虎咕哝道:“早知如此,父亲当初为何不跟了刘玄德?”

    “混账!”张辽咳得满面涨红,却抖如筛糠,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气的,指着张虎骂道:“某当初若追随刘备,焉有你这孽畜?”

    张虎吓得一缩脖子,退出帐外,听张辽咳得撕心裂肺,暗自心忧,想起那送药之人说过,关羽不忍张辽就此一病不起,更何况他这个做人子的?

    先治病救人要紧,张虎一咬牙赶往后营,吩咐兵卒将关羽送来的药剂熬煮,既然不会有毒,偷偷换了药他也不会察觉。

    煎好药送至帐中,见张辽果然分辨不出,吃完药伺候他躺下,才算心中稍安。

    正准备出营巡视,忽然南门处鼓声大作,守军来报荆州兵劫营,张辽刚坐起来,张虎忙回身道:“营中早有防备,父亲尽管躺好,孩儿去处理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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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7章 背水一战

    张辽坐在床上,默然听着帐外脚步嘈杂,忽然心生凄凉之感,若将来自己果真病重,如此躺在床上了此一生,岂非生不如死?

    “大丈夫征战沙场,马革裹尸还,得其所哉耳!”张辽猛然双目一凛,沉声道:“云长兄,汝果真诈病也?”

    念头一动,便觉心浮气躁,又咳嗽不止,喊杀还不如咳嗽声大,不到半个时辰渐消,一切又恢复如常。

    张虎回帐骂道:“这群缩头乌龟,竟想偷袭,也不看看是谁的人马。”

    张辽问道:“来了多少兵马?”

    张虎摇头道:“黑夜里分辨不清,只以乱箭射退,料他不敢再来。”

    张辽却神情凝重,缓缓道:“霍峻半月未出,忽来劫营,莫非官渡果真失守?”

    张虎笑道:“父亲放心,夏侯霸文武双全,乃是年轻一代翘楚,官渡岂能轻易失守?”

    营中一夜再无动静,张辽却心中忧虑,平明时分,武周急请入帐,禀告官渡果然失守。

    张辽于病中惊坐而起,马上传令升帐,众将尚不知消息,昨夜被人偷袭,个个怒气填膺,争抢去厮杀。

    牙将杨明请令道:“守军偷袭,必是城中器械不足,末将愿为先锋,今日必能破城。”

    不知是否是错觉,张辽忽觉今日喉咙舒服了一些,照例清了清嗓子,对众将言道:“近日来诸葛亮于军中散布谣言,乱我军心,守军才敢趁机偷袭。霍峻既有出兵之意,吾欲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侯成抱拳道:“将军所言极是,若能引霍峻出城,取昆阳不难。”

    张辽吩咐道:“可先传吾已卧病不起,杨明、朱慈二将继续攻城,却不必用力,以示军心不整,将士疲惫。到午时即退兵,守军必会趁势来攻,侯成、张虎埋伏于城外,截断其兵,某自大营接应,领精兵杀回,便可破城!”

    侯成大笑道:“昔日将军逍遥津大破孙权十万兵,今日昆阳必能再建奇功!”

    众将各去准备,张虎忧心道:“官渡已失,父亲为何不急回救许昌?若攻不下昆阳,岂非进退两难?”

    张辽缓缓道:“今兵势甚危,不决一死战,何得破局?关羽去向不明,吾心难安,或已暗地里取许昌,吾攻昆阳乃置之死地而后生也!”

    “父亲记得吃药,多保重身体。”张虎暗自一叹,退出帐外,吩咐亲兵按时煎药。

    张辽在帐中擦拭刀剑,刀刃上映出一张沧桑消瘦的面庞,须发灰白,愕然停住,喃喃道:“岁月蹉跎,不想已年近半百矣……”

    魏军继续攻城,但攻势已远不如先前猛烈,军中又传言官渡失守,张辽病重,全军人心惶惶,暗地里打探消息,流言四起。

    阵前唯有杨明、朱慈二将督军,不见张辽父子,魏军更信几分,一时间满营士气低落,行动散漫,连鼓声都弱了三分。

    二人见军心涣散,士兵踟蹰不前,冲到城下白白送死,不到中午便传令退兵。

    后军掉头先退,前军士兵刚回身,忽然城上鼓声大作,那痕迹斑驳的城门轰然打开,城内守军突然杀出。

    吊桥还未完全落下,当先一将便跃马而过,大刀横扫,几名还懒散后撤的魏军便被杀死,大吼道:“长沙杨陵在此,谁敢拦路?”

    “零陵邢道荣来也,都给我闪开,哇呀呀——”

    当先冲阵的正是杨陵,邢道荣紧随其后,作为曾经的荆南五虎,如今刘贤弃武从文,只剩他二人,并称潇湘双雄。

    自从来到中原,一直在后方督运粮草,看守城池,与魏军鲜有交兵机会,今日终于有上阵机会,如猛虎出笼,势不可挡。

    杨明、朱慈回身接住二人厮杀,但随后霍峻、吴巨又领兵杀出,魏军本就防备不及,再无大将抵挡,军中大乱,尽弃车仗辎重而走。

    杨明、朱慈见大势已去,忙拨马往营中逃走,杨陵、邢道荣从背后追来,直往魏军大营赶去。

    刚追到营门口,便见一将横刀立马昂然而立,金盔玄甲,蓝色征袍迎风鼓胀,乱军从他身旁狼狈而过,如礁石矗立洪流之中,渊渟岳峙。

    杨陵横刀喝道:“你便是魏将张辽?”

    张辽浓眉微蹙,并未答话,沉声道:“来将通名!”

    “哈哈哈,说出吾名,吓汝一跳!”邢道荣虚空挥动大刀:“可听过荆南五虎大名?”

    张辽微微摇头道:“不曾!”

    “大胆!”邢道荣勃然大怒,舞刀便杀过去。

    张辽眼眸冷锐,如鹰隼般扫过围拢上来的荆州军,拍马而出,黄龙钩镰刀划破空气,狠狠对向对方的兵刃。

    只听一声巨响,邢道荣惊呼一声,在马上坐立不稳,若不是新配了马鞍马镫,这一下恐怕要坠落马下,忙紧握刀柄,圈马厮杀。

    邢道荣的名位仅次于刘贤,但实力在荆南首屈一指,自从被调到南阳后,一直没有领兵机会,常心中不服,自忖他实力虽不如关羽、张飞,也与魏延等人不相上下,常有怀才不遇之叹。

    今日主动挑战张辽,就是要证明自己的实力,人都说刘琦有识人用人之能,此次要让刘琦知道,他也有眼瞎的时候。

    邢道荣意在扬名,上场便奋力发招,一把刀如惊涛骇浪,绵延不断,这是他惯用的先发制人的招数,在荆南十年间未逢对手。

    但此次遇到张辽,却发现对方如同山岳一般,任凭他如何猛攻,却岿然不动,反将自己震得手臂发麻。

    “看招吧!”张辽见败军陆续回营,一声沉喝,招式陡然改变。

    只见刀刃舞动如龙,快如闪电,扭转翻腾,竟让人眼花缭乱,反攻才开始,便杀得邢道荣手忙脚乱,杨陵见势不妙,赶忙上前相助,二人围住张辽厮杀。

    张辽舞动大刀,只见光华如匹练,将二人挟裹其中,三人都是用刀的高手,招式迅猛凌厉,金铁交鸣之声不断,如同走进了铁匠铺。

    三匹马如走马灯一般,张辽正一刀架开邢道荣,未等杨陵刀到,忽然反手撩去,沉闷的破风声如龙吟虎啸,仿佛将空气都撕裂开来。

    杨陵猝不及防,慌忙横刀招架,只听一声闷哼,大刀竟脱手向后飞去,吐出一口鲜血。

    “张文远竟恐怖如斯!”邢道荣已是满头大汗,见杨陵受伤,拨马便走:“杨将军快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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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8章 惺惺相惜

    张辽十余合大败二将,领八百陷阵营反攻荆州军,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此时杨明、朱慈也重整人马转回,有逍遥津战例在先,魏军无不士气大振,全军倾巢而出,杀向昆阳。

    先前张辽大败孙权,传为美谈,参战者提起此事,无不引以为傲,这次终于轮到自己上场了。

    魏军全面反攻,士气如虹,人马追至昆阳,只见城外正在混战,张虎、侯成伏兵已出,两军杀声震天。

    邢道荣狼狈奔向城门,见霍峻正与一名小将厮杀,大叫道:“霍将军快退,辽来辽来!”

    “退兵!”霍峻大惊,急忙传令退兵。

    “哼,还想走吗?”张虎精神大振,挥刀缠住霍峻。

    伏兵早知这是张辽之计,听闻张辽杀回,无不用命向前,奋力阻拦守军回城。

    此时城上也响起鸣金之声,守军已看到援军赶至,急忙传令,但城外的魏军却死死纠缠,拦在大路上无法突破。

    轰隆隆——

    马蹄声如闷雷般响起,大道上尘埃遮天,一队骑兵如洪荒猛兽,携裹着雷霆之势冲到。

    “张辽在此,挡我者死!”

    张辽催马舞刀,在乱军中横冲直撞,蓝色的征袍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根本没有一合之敌。

    霍峻见势不妙,忙与邢道荣往望东路退走,守在掉桥上接应的守军慌忙撤退,城上士兵焦急大喊,奋力拉扯吊桥。

    但张辽马快,已紧随其后追至,马蹄翻飞,如巨龙腾空,跃上吊桥,未等马蹄落地,张辽已挥刀砍断吊桥绳索,骑兵一拥而进。

    昆阳城下两军混杂在一起,荆州兵几乎被携裹着进城,城上守军手忙脚乱,不敢放箭,犹豫之间,张辽已当先冲进城门。

    两旁守军惊慌逃窜,往城上逃去,张辽纵马入城,直杀向府衙,后方有侯成等将可接管城门。

    骑兵如风般掠过长街,空旷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府衙就在眼前,大门敞开,也不见一名守军。

    张辽忽然心生警兆,猛提丝缰,坐骑人立而起,昂首嘶鸣,声音在街头回荡。

    后方骑兵急忙勒马停住,饶是他们骑术精湛,也收势不住,挤在一起一片哗然。

    武周上前问道:“将军何故停下?”

    身后喊杀声愈烈,张辽却面沉似水,死盯着那两扇大门,攥着刀柄的手心竟冒出冷汗。

    武周看向府衙,蹙眉道:“必是守军早已逃走,在下先去查探。”

    才调拨人马,便听府中传来一阵大笑:“文远,汝果真来了!”

    张辽闻声脸色大变,双手握住大刀,深吸一口气:“云长,果然是你?!”

    魏军一片骚动,齐齐看去,只见府衙门口绿袍闪动,一个庞大的身影出现,身高九尺、面如重枣,卧蚕眉、丹凤眼,二尺长髯,正是关羽。

    “文远别来无恙乎?”只见关羽全身披挂,气势惊人,哪里有半分受伤的模样。

    张辽仰天长叹:“某又中计矣!”

    关羽抚须笑道:“你我初次交手,何以言又?”

    张辽深知此次大势已去,横刀缓缓道:“不必多言,可否与我决一死战?”

    关羽不悦道:“将军以某为孙仲谋乎?”

    张辽一脸决然,慨然道:“大丈夫战死疆场,幸也!吾能与君侯决战,夫复何憾?唯愿放过这些无辜之人,还有……”

    张辽欲言又止,抱拳道:“请公上马!”

    关羽抚须叹道:“你我意气相投,惺惺相惜,虽未结拜,却胜似手足,何必以死相拼?小虎已长大成人,吾有一女亦待字闺中,若能结秦晋之好,岂非……”

    “不必多言!”张辽断然打断关羽,厉声道:“公当年不肯降曹,当知吾今日心意,若不屑出手,某便自刎当场!”

    “且慢!”看张辽就要拔剑,关羽无奈一叹,对周仓吩咐道:“牵马来!”

    自赤兔被射杀之后,刘琦请马乐自西域购得一匹大宛汗血宝马,全身皮毛为枣红色,虽不如赤兔马如一团烈焰,但与关羽面膛相似,愈发显得沉稳威猛。

    关羽刚上马,便见一人从城门口跑来,大叫道:“父亲,大事不好,城门被关……关关关吁——”

    来的正是张虎,本打算报信,却看到对面站着关羽,顿时惊得目瞪口呆,猛提丝缰。

    “小虎!”关羽打量着张虎,颔首道:“果然将门虎子也!”

    张辽扭头看了一眼张虎,慈爱一笑:“虎子退后,看为父与君侯公平一战,生死由命,切记不可为我报仇,若是……咳咳咳……”

    关羽蹙眉道:“文远未服我送去之药?”

    张辽勉强止住咳嗽,低头却见手心里竟有一滩黑血,愈***绪黯然,微微摇头道:“君侯恩义,张辽磨齿不忘,只好来生再报。”

    关羽凤眼大睁,爆喝道:“张虎,你这个不孝之子,有药为何不用?”

    “我我……”张虎惊得浑身一震。

    关羽沉声道:“汝父子莫非怀疑关某不成”

    张虎见张辽沉着脸不说话,实不忍他们二人因此心有芥蒂,悄悄指了指张辽后背,暗向关羽使了个眼色,一边点头示意。

    嘴上却说道:“非是怀疑叔父,实因前次交战,叔父身中毒箭,父亲心中有愧……”

    “住口!”张辽冷声打断张虎,向关羽抱拳道:“你我各为其主,又两军临阵,各为统帅,此乃国家之事,岂能有私情交往?今日非为叙旧,但有死而已,出招吧!”

    关羽眯缝双目,抚须道:“文远既抱恙在身,何不先回养病,待痊愈后再较量不迟。”

    张辽惨然一笑:“到何处养病?”

    关羽答道:“只要肯到襄阳,某保你药到病除。”

    “不必多言,接招吧!”张辽猛催坐骑,抬刀便斩向关羽。

    关羽抬刀架住,劝道:“昔日某与将军约定三事,将军何妨与我约三事,关某定全力促成。”

    张辽大喝道:“某确有三事:其一,不必伤及无辜,其二,善待小虎,其三,杀生成仁。公意若何?”

    “君既亡,某要这些残兵败将何用?”关羽丹凤眼大睁,冷笑道:“汝既执迷不悟,某当擒于马下,冒犯了!”

    张辽大笑道:“关云长,汝小觑天下英雄乎?看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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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9章 龙争虎斗

    冬日西斜,寒风彻骨,但丝毫压制不住周围士兵的热情,无论荆州军还是陷入包围的魏军,无不屏住呼吸,期待这场巅峰对决。

    自吕布之后,关羽罕逢对手,斩颜良、诛文丑,威震天下,睥睨群雄。

    张辽曾为吕布麾下第一猛将,甚至得到过吕布点拨,白狼山战蹋顿,逍遥津败孙权,同样威名赫赫。

    二人又是肝胆相照的挚友,此一战既是为主尽忠,更是彼此成全。

    街道虽不算宽阔,但足够两匹马往来奔驰,两位用刀的高手,此刻各显其能,对双方将士而言,这场龙争虎斗堪比当年虎牢关之战。

    关羽先声夺人,意在让张辽屈服,青龙偃月刀光华如龙,势不可挡,每一刀挥来,空气中不时响起阵阵破风之声,似乎要将对手斩于马下。

    张辽则身法略显轻灵,他自知气力不及关羽,眼睛如鹰一般盯着对手,先撑过惊涛骇浪般的十余合猛攻,刀如游龙出海,寻找破绽伺机反攻。

    城门口的喊杀声已经停止,只有急促的马蹄声和兵器撞击声,尘土飞扬,双方士兵紧握兵器,无人呐喊,鼓声早歇,却丝毫不减这场龙争虎斗之威。

    张辽如猎豹一般,虽处防守之势,但只要反攻,便快如闪电,手中长刀瞬间化为一道流光,劈向关羽,关羽稳稳接住刀势。

    张辽坐骑也敏捷无比,早知主任心意,转头绕道关羽的侧面,挥刀又拦腰砍来,关羽在马上向后仰去,便避开这一招,同时青龙偃月刀横向一扫,也被张辽挡住。

    不觉两人已战四十余合,张辽忽觉喉咙发痒,又有咳嗽症状,急忙强行压制,一旦咳嗽,气便散了,趁着二马交错,低吼一声,大刀犹如龙卷风一般扫过,斩向关羽后背。

    关羽早有防备,眼角瞥见寒光袭来,便知此一刀是张辽全力所发,在马上微侧转身形,将青龙刀竖起。

    当——

    两把刀刃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竟有火星飞溅而起,士兵们齐齐惊呼。

    关羽久经沙场,目光何等敏锐,看出来张辽气息不稳,方才决一死战的气势早消散于无形。

    刚才这一招虽是全力一击,但角度并不刁钻,杀机并不算重,甚至还有破绽,显然已有意求死。

    心念转动,圈回战马挥刀大喝一声:“看我这招如何?”

    大宛马四蹄悬空,青龙偃月刀划出一道弧线,带着尖锐的啸叫之声,反攻过去,刚才张辽一招全力进攻被震开,还未来得收刀。

    张虎见状大惊,大吼道:“父亲小心。”

    呜——

    青龙刀划破空气,仿佛龙吟长空,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斩向张辽。

    不仅张虎大叫,那些魏军也都张大嘴巴,关羽的刀法势大力沉,威猛无比,张辽准备不足,恐怕接不住这一招。

    这两人之间的对决,对他们而言或许是一场比赛,但胜败却关乎魏军的生死,众人被热血沸腾的场面激动,但也紧张无比,患得患失。

    只见张辽一脸决然,此刻双眸如同深潭一般,竟毫不避让,紧握刀柄,向上横举来硬挡这一刀。

    砰——

    一声巨响,张辽的大刀脱手而出,坠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所有人都惊呼出声。

    青龙刀携裹着风雷之势,寒光却到张辽面前戛然而止。

    大街之上一片死寂,落针可闻,寒风吹动几片街角的枯叶,所有人仿佛被冻住一般。

    张辽脸色苍白,紧闭双目等死,半晌眉头微蹙,缓缓睁开眼睛,感受着迎面仅有两寸的刀锋寒气,眼底却一片死灰。

    不管他决心如何,这一刀竟让他生出无力反抗之感,更可怕的是,关羽的招式已到收发随心的地步,远在自己之上。

    张辽两臂发麻,看向关羽苦涩一笑:“云长竟不知我,某大丈夫岂做阶下……噗——”

    话未说完,便喷出一口黑血,坠落马下,他本就患病在身,状态大不如前,刚才这一刀又在他实力之上,已被震伤内腑。

    “父亲!”张虎冲出来,扶起张辽,泪如雨下。

    关羽从马上翻身而下,拄刀半蹲下来,缓缓道:“你知我能接你一刀,我何尝又不知你接不住我这一刀?”

    张辽幽幽醒转,面如金纸,咳嗽不止,伴随着血沫从嘴角流出,勉强笑道:“能与君侯全力一战,此生无憾。你我之间不必多言,但求速死!”

    “某岂不知文远心意?”关羽无奈一叹,回头对周仓吩咐道:“取酒来!”

    周仓早已准备多时,端着盘子走过来,当面给二人斟满,端在面前。

    关羽取过递给张辽一杯:“某厮杀半生,嫉恶若仇,看不惯那些伪道腐儒,所交之人寥寥,除大哥、三弟外,你我可谓知己矣!奈何各为其主,形势所逼,不得不如此。饮此三杯酒,便送你上路。”

    张辽坐起来,看着关羽:“果真愿成全于我?”

    关羽点头道:“关某向来一言九鼎,文远何疑焉?”

    张辽看着递过来的那杯酒,却指了指另一杯:“我饮此杯。”

    关羽哑然失笑,交在张辽手上:“事已至此,文远还以为我会在酒里做手脚?”

    张辽并不答话,仰头饮下,对张虎言道:“某受丞相厚恩,只可惜力有不逮,不敌关公,再不能为其征杀效命,今甘愿捐躯报恩。吾儿亦不必再回邺城交令,可自回雁门,随汝伯父看守家园,足以安度余生。”

    张虎泣不成声,指着身后一众军兵问道:“父亲安忍舍诸位兄弟而去?”

    张辽再倒一杯酒,遥对众人言道:“昔日我等同出并州,共谋大事,今奉先、高顺皆亡,我亦无力再保诸位,可惜功名未成,辜负兄弟,愧煞张辽。诸位去留自便,关将军不会为难尔等。”

    “张将军!”这些士兵都是吕布麾下和高顺陷阵营旧部,纷纷下马跪地,泪流满面。

    张辽还待安排后事,忽觉天旋地转,倒在张虎怀里,惊呼道:“云长,你……你使诈!”

    “这话从何说起?”关羽一脸无辜,关切问道:“你我同饮一壶酒,文远现觉如何?”

    张辽渐渐觉得浑身气力消散,关羽高大的身影渐渐虚化,气道:“我觉得似乎又中汝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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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0章 将门虎子

    张虎见张辽昏死过去,惊怒不已,瞪着关羽喝道:“关云长,你够狠!”

    关羽愕然道:“贤侄为何动怒?”

    张虎垂泪道:“你果真送家父上路了?”

    关羽抚须大笑道:“某方才所言,不过是送文远往洛阳养病而已。”

    张虎疑惑道:“那他现在?”

    关羽叹道:“文远与我相似,脾性刚烈,若不用此法,安能叫他忍一时之气?”

    张虎恍然,又问道:“同饮一壶酒,为何君侯无恙?”

    关羽言道:“这还要多亏贤侄及时给文远服药,否则今日倒叫某为难了。”

    张虎看着地上的黑血,大惊道:“莫非那药里果真有毒?”

    关羽笑道:“酒里无毒,药中也无毒,但两样一起服下,却能叫人昏迷无力,其实并无大碍。”

    张虎愕然道:“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奇毒。”

    “这也是孙仲谋……”关羽欲言又止,吩咐道:“先将张将军抬到后衙休息。”

    周仓带人将张辽抬走,关羽扫视跪在地上的一众随从,对张虎言道:“这些部从既是文远心腹,暂交贤侄统管,且委屈押在后营,未知尔等意下如何?”

    众人早被二人情义感动,又慑于关羽虎威,此时也别无选择,见张虎放下大刀,也都纷纷放下兵器,由胡班押到军营中看管。

    张虎却眉头紧皱,忧心道:“此次全仗君侯相助,但这不过权宜之计,家父醒来恐怕又寻短见,这该如何是好?”

    关羽抚须笑道:“某有一计,可瓦解文远必死之心,不过却要贤侄付出些代价。”

    张虎忙跪地道:“只要能让家父活命,在下愿以命相抵。”

    关羽扶起张虎,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笑道:“文远慷慨赴死,所牵挂者唯贤侄而已!吾有一女待字闺中,可许配贤侄,文远必喜。婚期可三五月便定,你二人喜结良缘,文远安得忍心赴死?”

    “多谢君侯!”张虎大喜,躬身谢过,却又蹙眉道:“若新婚之后,家父还执意殉国,又当如何?”

    “你这孩子,还是太年轻了!”关羽抚须笑道:“成婚之后,即可生子,你夫妻二人以此相劝,世上安得有祖父不盼见孙子者也?”

    张虎恍然大悟:“伯父高见,成婚之后,多生个三儿五女,父亲便可安心养老了。”

    只要瓦解了张辽必死的决心,不勉强他与魏军交战,留在后方看孙子应该不成问题。

    关羽大笑道:“子子孙孙无穷无尽,某与文远便可把酒尽欢矣!”

    张虎大受感动,抱拳道:“多谢伯父一番苦心,此恩张家永世不忘。”

    叔侄二人正商议对策,刘贤前来禀告,已将进城的魏兵尽数消灭,杨明、朱慈被霍峻、邢道荣所斩,关平也顺利取了城外魏军大营。

    关羽双目微眯,看向一脸震惊的张虎,抚须问道:“某正欲趁势取许昌,贤侄何不领兵前往,赚开城门,兵不血刃取城,便是大功一件。”

    “这……”张虎浑身一震,犹豫片刻抱拳道:“伯父见谅,恕在下不能从命。”

    关羽脸色一沉:“汝既知恩,又将为吾婿,当为我所用,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

    张虎跪地道:“小侄虽不成器,但自幼蒙家父训教,亦颇知‘忠义’二字。今背曹实属无奈之举,若又兵戈相向,非但小侄无义,恐怕也无颜再见家父。”

    关羽丹凤眼开合,精光闪烁,听张虎一番慷慨之词,忽然抚须仰天大笑起来。

    张虎无奈道:“自古忠义难两全,小侄虽愿为婿,侍奉君侯终老,但毕竟还是魏将,岂可首鼠两端?”

    “贤侄请起!”关羽亲自扶起张虎,非但没有怨气,反而颔首赞道:“果然不愧将门虎子,贤侄如此义气,某放心矣!”

    关羽转回翻身上马,俯视着手足无措的张虎,冷笑道:“当年曹贼将关某困于许昌,某今重回故地,自有取城之法,方才不过试探而已。”

    “出发!”未等张虎反应过来,关羽将手一招,带领兵马出城而去。

    人马来到魏军大营,关平早已领兵占住,获得营中辎重器械无数,又抓获许昌使者一名,正是满宠派来报信求援的。

    “真乃天助我也!”关羽大喜,马上命士兵换上魏军铠甲,扮做援军取城。

    关平问道:“莫非城中之事不顺?”

    关羽言道:“文远父子已安置妥当,不必担心。”

    关平道:“既然已降,何不让张虎领兵前往,必能万无一失。”

    关羽抚须冷哼道:“某平生最恨反复之人,张虎若敢以此为功,先取他项上人头。”

    三千精兵星夜赶奔许昌,到城下已是四更时分,关平命人上前叫门,守军不敢做主,忙报于满宠。

    满宠前几日审讯张维,用尽手段却未问出荆州军虚实,正怀疑是否错怪好人,正犹豫是否要查刘晔,忽报官渡失守,忙派人向张辽求援,一夜未曾睡得踏实。

    听闻援军赶至,满宠急忙披衣出门,冒着寒风来到城上,见城外火把通明,当先一将打着张辽旗号,自称裨将张文。

    这几日满宠一直右眼跳得厉害,左慈说过此乃灾祸之兆,常心有戚戚,看到这支人马没来由心中不安,问道:“可有张将军令牌?”

    “令牌在此!”守将递过送上来的令牌,确实是张辽所部。

    满宠手扶城墙,看着点点火光,喝道:“军中有令,夜间非大将亲至,不得开城,请诸位稍后,天明开城。”

    张文厉喝道:“我等连夜前来支援,却让兄弟们在城外喝西北风,岂有此理。”

    身后士兵一片喧哗,纷纷指骂守军,扬言若不立刻开城,他们便要返回大营。

    满宠看了片刻,忽然大笑道:“尔等必是荆州兵假扮,焉能瞒得过我?”

    张文怒道:“有令牌在手,安得有假?”

    满宠冷笑道:“许昌告急,张将军既知军令,纵不能亲至,亦当派大将来援,尔等不过杯水车薪。且张将军素来治军极严,岂有尔等这般喧闹,动辄违令之举?”

    张文为之语结,正思索对策,却见人群中一将纵马排众而出,那士兵见状慌忙退后。

    来将身如山岳,手提青龙偃月刀,轻抚二尺长髯,丹凤眼斜睥着城上守军,傲然道:“不装了,某乃汉寿亭侯关羽是也!”

第491章 威名赫赫

    关羽现身,城头上一片骚动,有守军惊得手中弓箭从城头坠落。

    满宠大惊失色,他虽怀疑来的这支人马有问题,但绝料不到竟是关羽。

    关羽在曹军中的威慑力不言而喻,加之曹操经常念叨云长,更让军中对其当年的事迹流传不绝。

    这也成为那些亲身经历者的荣耀之事,人生一世,有幸亲眼见证如此精彩一战,足矣!

    逢人便要炫耀一番,关羽如何万军之中取了颜良首级,如何追杀文丑,若是说得不够精彩,往往被人嗤之以鼻,甚至怀疑是在吹牛。

    于是每个人争相夸口,在茶馆酒肆流传极广,见过的变本加厉,没见的凭空臆想,越传越神奇,关羽俨然已成武曲星下凡,武圣再世,莫可与敌。

    有些人口才出众,能令人身临其境,逐渐成名后,干脆以此为业,每到茶馆讲述,都要收取些赏钱,许多人争相效仿,已渐成规模。

    城内守军大多都是新兵,耳濡目染却素未谋面,此时真神就在眼前,紧张之余反倒没有多少惧怕,反倒隐隐有些期待。

    满宠身为许昌县令,熟知民情人心,看左右将士眼神不对,顿时心下一沉,大喝道:“关云长,任你有万夫不当之勇,区区三千军,能耐我何?”

    关羽抚须微哼一声,缓缓道:“张辽已被某拿下,官渡失守,许昌已是孤城,何必负隅顽抗?”

    满宠心中暗惊,张辽的迟迟未至,关羽却先到一步,一时间难分虚实,强自镇定道:“关云长,汝虽英勇,但张辽将军亦当世虎将,岂能轻易便败?此等雕虫小技,安能动我军心?”

    “满伯宁,汝亦为汉臣,迷途知返为时未晚。”关羽一声爆喝,抬刀遥指城头,缓缓道:“若甘为曹魏爪牙,某这口青龙宝刀,誓要斩尽天下佞臣贼子!”

    “哈哈哈,此等拙劣计,只合去骗三岁小儿!”满宠仰天大笑,对左右吩咐道:“休听关羽一派胡言,乱箭射之。”

    “谁敢放箭?”关羽轻提丝缰,竟匹马飞奔至吊桥头,扬刀爆喝。

    西北风呼啸,长髯迎风飘洒,征袍飞扬,火光映照下,关羽伟岸的身影投在城墙之上,显得愈发高大威猛,杀气逼人。

    城上守军为其气势所逼,竟不自觉纷纷后退,仿佛那虚空一刀,就能砍了他们的首级。

    “放箭!”满宠大怒,抢过旁边士兵弓箭,瞄准关羽射去,大吼道:“违令者斩!”

    看魏军惊惧,关羽正仰天大笑,黑夜看不真切,忽觉小臂上一阵剧痛,方知被一箭射中,大怒道:“满伯宁,我誓杀汝!”

    拨马退至阵前,关平忙举火把来看,所幸满宠只是文士,臂力不足,只是伤了些皮毛。

    周仓大怒,就要领兵登城,却被关羽拦住,领兵在城下威慑守军,频频盯着许昌上空等候消息。

    五更时分,西北风愈紧,夜空一片漆黑,忽然城北方向亮起三只杏黄色的灯笼,在随夜风缓缓升起。

    “父亲,快看——”关平指着天空大喊道:“孔明灯!”

    关羽点头道:“三只灯乃是西门,速去。”

    关平马上带领一千精兵,自后方熄灭火把,借着夜色往西门而去,关羽则提刀上前,怒气不休,叫满宠下城受死。

    此时守军注意力全在关羽身上,满宠也惊疑不定,猜测张辽人马的情况,没人看到头顶飞过的灯光。

    正对峙之时,忽然西门处喊杀声起,火光大亮,守军匆忙来报,有人打开西门,荆州兵已杀进外城。

    “反贼休走,降者不杀!”关羽抚须大笑,拨马直奔西门而去。

    城上士兵一片哗然,有人往东门逃走,有人竟丢下兵器,主动往西门跑去,要亲眼见证关羽之勇。

    “左神仙诚不欺吾!”

    满宠见大势已去,城中精兵早被张辽调走,根本无人能挡关羽,只好与差役们自东门逃走。

    关羽自西门长驱直入,只见街道两旁,城墙之上,跪满魏军,个个口称投降,甚至有人大喊:“君侯威武!”

    关羽端坐马上,抚须扫视四周,目光所及,魏军无不低头,他哪里知道许昌的那些传言,还以为曹操篡逆不得人心,长叹道:“曹孟德若不称王,许昌人心何至于此?”

    遂命吴巨、胡班接管城门,派人向霍峻报信,领兵前来支援,只带周仓亲卫往府衙而去。

    只见门口一人身穿青衫,正躬身相迎,正是刘晔,打开西门破城,全仗他做内应。

    关羽下马上前,抱拳道:“破城之功,当属先生第一。”

    刘晔慨然道:“昔日与君侯兄弟相见,在下便自愧不如,近又得刘将军密信,吾为汉室宗亲,安得不尽力而为?”

    关羽微微点头,他深知刘晔为人机智,又善于明哲保身,这对他来说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问道:“张维何在?”

    刘晔叹道:“张维被满宠严刑拷打,始终不肯说出实情,令人敬佩。”

    关羽大惊,忙快步进入府衙,见张维正躺在席上,满身血痕,奄奄一息,不禁神情肃穆,抱拳深施一礼:“公真乃义士也,让你受苦了!”

    张维受关羽一拜,激动不已,挣扎言道:“某堂堂帝乡子弟,大汉臣民,岂惧区区乱臣贼子?”

    刘晔眼神波动,也施礼道:“百姓犹如此,叫吾情何以堪,羞煞我也!”

    前方关平杀进城中,魏军四处逃窜,无一人抵挡,许昌的地形他早已了然于胸,干脆领兵直奔内城。

    许昌内城为皇宫内院,虽然分给宗族子弟,但族人早已迁徙,只留家丁看守府院,大多都空无一人。

    来到夏侯楙府中,前院皆降,后院却被一众侍女拦住,士兵知道是清河公主,不敢强闯,禀报关平。

    关平亲至后院,吩咐道:“许昌已破城,官军皆降,请夫人出门,诸位统一到廷尉府安置。”

    侍女前去禀告,不多时传话道:“夫人知道将军来,说先前在许昌也有数面之缘,请将军入内叙旧。”

    关平眉头微蹙,略作犹豫还是跟了进去,在廊下抱拳道:“请夫人出门。”

    天刚蒙蒙亮,屋内亮着暗红色的烛光,传出夫人慵懒的声音:“小将军快进来呀!”

第492章 中原动荡

    关平神色一凛,朗声道:“许昌城破,夫人当知眼下形势,家父看在昔日丞相厚待之恩,命我等善待家眷,请速出门。”

    “将军不进来,我便不出去!”曹夫人的声音虽然慵懒,却很坚定。

    关平想起当年曹操要将长女许配自己,被关羽当面回绝,这女人便追到府上又哭又闹,差点在府门口上吊,闹得满城皆惊。

    后来才知道她与曹昂是一奶同胞,因曹昂之死,曹操对长女格外纵容娇惯,从小任性刁蛮,连曹丕都敬畏三分。

    心知若不进去,只怕她不愿从命,再说她现在还是夏侯楙夫人,张苞舅母,比自己还长一辈,只好迈步上台阶,准备请夫人出门。

    关平进了房门,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脂粉香味,烛台上红烛燃烧过半,气氛氤氲,却不见曹夫人,循着声音看过去,不由两眼瞪大。

    只见曹夫人侧卧床上,露出半截粉臂支着蓬松的云鬓,一条腿压着被面,仿佛剥开皮的荔枝,娇艳欲滴。

    愣神之间,却听房门咣当一声关上,侍女悄然退了出去,关平顿时心头狂跳,惊呼道:“夫人意欲何为?”

    曹夫人晃动着白藕般的胳膊,幽幽一叹,“妾身本与将军有缘,奈何当年……虽然父王是为拉拢关将军,但你可明白,妾身早对将军有意。”

    关平不自觉吞咽唾沫,往门口退去,边说道:“此处非说话之地,夫人请速更衣出门,我还有要事……”

    “遵命!”曹夫人居然很听话,掀开被子便坐在床边,顿时雪白一片,与红烛交相辉映,令人眼晕。

    关平大惊,忙掩目转身,沉声道:“夫人请自重。”

    曹夫人幽怨道:“夏侯楙软弱无能,又奢靡无度,我们早已形同陌路,各不相干,将军可知,妾身爱慕天下英雄,盼你进城多时了。”

    关平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赶紧上前拉门,却见门被反锁,大叫道:“来人,来人呐!”

    “咯咯咯——”曹夫人娇笑道:“叫吧,你叫破喉咙,也无人敢进来。”

    关平豁然转身,见佳人已到面前,峰峦叠翠,忙闭上眼睛,拔出半截宝剑,厉喝道:“夫人再不退后,小心关某无情。”

    “将军何必如此?”曹夫人的声音愈发甜腻,甚至能感受到热气,喃喃道:“不必因我是公主而怜惜,自古成王败寇,今将军为胜者,妾为俘虏,甘为奴婢,任你处置……”

    仓啷啷——

    话音未落,便见关平奋然拔剑,伸出门缝用力斩断门锁,推开房门狼狈逃出去。

    “蠢货,关家人都是木头!”曹夫人被寒风一吹,忽然尖叫起来,大骂道:“比起父王和二弟,你们都差远了。”

    关平奔至院门口,深吸几口气,朗声道:“某只限夫人半个时辰,请速收拾往廷尉府,否则休怪军法无情。”

    听到里面传来摔门之声,关平也快步离开,不觉背后竟出了一层冷汗,没想到曹氏这一家子,不仅男的好色,女的竟也如此不检点,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一路上脑海中尽是旖旎画面,挥之不去,关平仰面向天,让清晨的寒风吹拂,想尽快忘掉这一幕。

    缓步来到府衙,见关羽正与刘晔对坐,二人已在商议治军之事,魏军虚实刘晔尽在掌握,张辽败后,中原兵力已经形容虚设,正是趁机进兵之时。

    许昌失守,中原必会动荡,刘琦在先前的密信中,也与诸葛亮早有商议,拿下许昌后,便兵分两路,由刘晔担任关羽军师,从南路取汝南攻豫州。

    诸葛亮则领兵取濮阳,沿大河向东占领兖州,两路进兵,南北呼应,一举端掉老曹的根据地,以秋风扫叶之势占领中原。

    关羽抬起头,见关平面色泛红,气息不稳,蹙眉道:“发生何事?”

    “并无大事!”关平神情尴尬,“曹夫人她……她不肯从命。”

    关羽双目微眯,捻须笑道:“曹氏欲考验吾儿乎?”

    关平顿时脸红得和老父亲一样,低头道:“孩儿岂是好色之人?”

    刘晔劝道:“夏侯楙在外蓄养小妾,曹夫人也与多人有染,小将军千万自重。”

    关平忙摆手道:“先生误会了,在下并无越轨之举。”

    关羽抚须大笑,命关平暂守许昌,待霍峻来后交割人马,与刘晔先回昆阳,准备进军汝南。

    ……

    官渡消息传至洛阳,马超更坐不住了,找徐庶抱怨道:“文长才去一月便建功,早知如此,某先去中原一趟。”

    徐庶笑道:“将军既意在报仇,何必在乎一时之功?难得清闲,还是安心过完年,开春之后,便是将军大展神威之时。”

    马超不满道:“都怪那张翼德,当年非弄出个冰墙守武关,如今被对手学去,徐晃也如法炮制,反给我等填堵。”

    原来徐晃从关中退至河东时,夏侯楙又弃潼关,人马都退回河东,同时辛毗、钟繇先后献城而降,曹军一片震动。

    曹丕急任赵俨为河东太守,命郝昭守河东,调徐晃守河内,以防洛阳之兵,如果河内失守,河北也形势危险。

    原本马超想趁黄河结冰,领骑兵直接过河,一鼓作气拿下河内,哪知道徐晃派兵在各处渡口建造冰墙,沿河数百里都设烽火台,根本无机可乘。

    徐庶言道:“当年张将军守武关,是为策应马将军,自有长策。今徐晃守河内,并无外援,不过苟延残喘而已,只一人独木难支。”

    马超咬牙道:“主公虽爱惜徐晃之才,若敢阻我报仇,休怪马某人枪下无情。”

    徐庶点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孟起放心,终叫将军手刃仇敌。”

    他最能理解马超的报仇之心,他也是个快意恩仇之人,否则当年就不会为好友仗剑杀人,四处流亡。

    司马懿年纪轻轻便如此狠辣,动辄诛杀数万人,水淹寿春,罪恶滔天,要叫他也尝尝至亲丧命的滋味。

    马超握拳道:“司马狗贼,一个也休想走脱。”

    马超身上背负的,不只是家仇,还有那十万西凉军的血债。

    此番领兵出关,凉州多少百姓夹道相送,盼他手刃仇敌,为那些枉死的冤魂报仇。

第493章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中间鏖战之时,曹操与刘琦正极力拉拢庐江太守孙瑜,庐江得失是影响淮南之战的关键。

    孙瑜降曹,则可打通豫章联络,魏军可自庐江进入彭蠡泽,与孙辅、孙瑜联合,对淮南形成包围之势。

    刘琦若得庐江,则孙辅孤立无援,败亡在即,不仅解除后顾之忧,还可从庐江出石亭直取彭城,令魏军腹背受敌。

    双方使者多次往来,曹操许诺孙瑜扬州刺史,封侯拜将,刘琦派孙氏子弟劝说,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都未能说服孙瑜。

    转眼又过一月,豫章急救书信如雪片般送到,鄱阳湖宗贼彭材等被于禁灭族,南昌告急,但曹操却鞭长莫及。

    这一日正与司马懿商议取庐江之事,忽然曹纯一脸喜色快步而进,禀告道:“恭喜丞相,取合肥之机到矣!”

    曹操吃了一惊,忙问道:“发生何事?”

    曹纯禀告道:“果然如丞相所料,那刘琦到寿春不能服众,与老将黄盖、韩当意见不合,一怒之下往淮南调度水军去了。”

    “哦?”曹操双目微眯,事情如他所料时,却反而心中起疑,抚须沉吟片刻,看向司马懿:“仲达,此事你怎么看?”

    司马懿答道:“刘琦初到合肥,便以复仇为名煽动百姓,征兵万余,此时到寿春却留下新兵转往淮南,只恐另有目的。”

    曹纯不满道:“我在寿春的细作亲眼所见,黄盖当堂离去,刘琦拍案而走,江东已是将帅不和,这还能有假?”

    曹操捻须冷笑道:“刘琦小儿诡诈多谋,细作所见,未必是真。”

    曹纯急道:“丞相先前预料江东诸将固执念旧,必不服刘琦,今果然如此,为何反倒自疑?”

    曹操微哼道:“若只是黄盖等当场忤逆犯上,倒在情理之中,此乃武夫行径。但刘琦此人极善隐忍,又最会鼓动人心,必不会愤而出走,反要留下说服众将,此举未免画蛇添足。”

    曹纯问道:“今刘琦离开寿春,江东无人主持大局,丞相何不趁机出兵?”

    曹操叹道:“吾本欲趁其不和,伺机取合肥,今刘琦离开寿春,黄盖等必会齐心守城。吾料刘琦必是见吾亲至彭城,无机可乘,欲借江东水军之力,自泗水攻下邳,迂回取徐州。”

    司马懿点头道:“丞相所言极是,刘琦虽代掌江东,但毕竟乃是外客,自当忍辱负重才是。以在下愚见,此子往淮南去,恐与周瑜南下有关。”

    “唔——”曹操眼中精光闪烁,对司马懿的敏锐心中暗惊,抚须大笑道:“刘琦小儿雕虫小技,安能瞒得过吾?”

    司马懿谏道:“周瑜并无降意,南下动向未明,丞相不可不防,若果真与刘琦暗中勾结,一旦二人会合,周瑜统水军,纵横淮泗之间,必为心腹之患。”

    曹操神色不动,淡笑道:“仲达勿忧,此事吾早有安排,待孙瑜那边有了消息,再取寿春不迟。文烈在淮南已练成水军十万,我倒要看看,金鳞至盱眙,能否胜得过与我曹家千里驹。”

    ……

    泗水自下邳汇入淮水,两河交汇处,湖泊众多,水道纵横,富陵湖连接淮河两岸,北为睢陵,南为盱眙。

    江东奇袭广陵后,水军自邗沟入淮,占领淮水,魏军只好在睢陵建水寨,扼泗水之口,牵制江东水军。

    江东水寨则建于盱眙,此处为淮南要地,昔日战国争雄,诸侯会盟便在此地,又曾为楚国国都,可见地势紧要。

    淮泗之地水患频发,富陵湖也不断扩张,先前的众多湖泊逐渐相连,水域足有三四百里,昔日楚国都城也早已沉入湖底。

    刘琦本想还登故城缅怀古人,顺便借首诗鼓舞士气,但望着烟波浩渺的湖水和一簇簇芦苇荡,陷入了沉默。

    此时的富陵湖水域虽比不上后来的洪泽湖,壮阔不如洞庭,浩瀚不如太湖,但已颇具规模,可供舟船往来。

    盱眙水寨外,大小船只来往穿梭,自入水口至寿春,沿岸数百里,都有哨船往来,两军小船厮杀不下数百次,各有伤亡。

    寨中暖意融融,传来阵阵欢笑之声,只见江东众将正围着刘琦,一个个眼睛发亮,有人甚至不小心流出了口水。

    寨门口便闻到阵阵香味,水军将帅无不震惊,堂堂皇室贵胄,大将军、襄阳侯,竟会亲自下厨,做这些妇人之事。

    刘琦自到盱眙,既不与周泰等商议军事,也不巡视水寨,而是像见了宝物一样满营抓螃蟹,宣称要做一顿美食。

    众将无不大笑,难道荆州人未曾吃过鱼,竟钓来这硬壳笨拙之物,这东西如何能吃?

    刘琦命人将螃蟹绑起来,放入笼屉里,半个时辰后,闻到阵阵香味,众人无不大惊。

    还未出笼,周泰便忍不住惊叹道:“想不到这螃蟹竟能蒸出此等美味,早知如此,我军中何愁口粮不足?”

    蒋钦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久闻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马忠吞咽着唾沫,疑惑道:“这玩意儿倒是香味扑鼻,但浑身硬壳,如何使用?”

    刘琦解开笼屉,看着八只整整齐齐的大红螃蟹,一脸感慨,取出一只笑道:“今日本将就做第一个吃螃蟹之人。”

    犹记得后世的盱眙螃蟹也极为有名,价格实惠肉质鲜嫩,他吃过一次后念念不忘。

    此次故地重游,虽然地形相差极大,但那满地爬的螃蟹却一模一样,岸边、船上随处可见,竟然没有人敢吃,简直是暴殄天物。

    看刘琦剥开螃蟹外壳,露出里面的蟹黄,众人无不撇嘴,一脸嫌弃,等刘琦挑一块喂到嘴里,更是吃了屎一样的表情。

    “好吃,原生态就是不一样!”刘琦却连连点头,赞口不绝。

    “这……真好吃?”看刘琦继续剥壳,吃得津津有味,周泰终于忍不住坐在对面,跃跃欲试。

    刘琦指了指笼屉,挥动着筷子笑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每人一只,尝过便知。”

    江东众将相视一眼,终于忍不住香味的诱惑,各取一只有模有样地学着剥开,顿觉香气扑鼻。

    周泰只吃了一小口,顿时脸上的伤疤仿佛都有了笑容,惊叫道:“真乃美味,若再有一壶酒,胜过活神仙。”

    刘琦大笑道:“来人,上杜康!”

第494章 下战书

    陆逊见刘琦有些得意忘形,忙劝道:“军中严令不得饮酒。”

    刘琦摆手笑道:“诸位将军自入淮水,已三年有余,每日风吹日晒,还不能享受享受了?”

    陆逊蹙眉道:“将军初到水寨,便先犯禁,将来如何服众?”

    刘琦向周泰等人抱拳道:“吾此番代掌江东,实在迫不得已,只是不愿叫曹贼趁虚而入。至于统兵交锋,有诸位将军即可,何须我来服众?”

    周泰等人本对刘琦还抱有几分敌意,见他亲自下厨做菜,又说出这等话,无不感动,抱拳道:“我等愿助将军攻破曹贼。”

    陆逊言道:“曹军日夜监视水寨,曹休善于用兵,若趁虚来攻,如何是好?”

    刘琦笑道:“伯言既有预料,巡营之事便有劳你了。”

    “呃……”陆逊一怔,看着刘琦说不出话来。

    “只是今日破例而已!”刘琦拍拍陆逊的肩膀,示意他去巡营,此时士兵已搬酒入寨,刘琦举着螃蟹大笑道:“接着吃蟹,接着喝。”

    陆逊独自出帐,沿水寨而行,心中却百思不得其解,若刘琦在荆州如此行径,如何得到众文武拥戴?

    正忧闷之时,却听身后有人呼唤,回头看去却是马谡,提着两只螃蟹走来:“将军也来尝尝这美味。”

    看马谡坐在河边一块石头上动手,陆逊微微蹙眉,虽觉此举过于粗鲁,但终究抵不住美味的诱惑,也在一旁坐下来。

    马谡笑道:“将军休怪吾主任性,此实为一计也!”

    陆逊微微一怔,眉宇间的忧虑瞬间消散,换上一副笑容,剥开蟹壳,香味扑鼻而来,颔首笑道:“原来是激将法,不知刘将军有何妙计?”

    马谡言道:“曹休自到淮南,便受曹操委任水军都督,今掌管水军十万,必定志得意满,自以为与江东水军有一战之力,此时若下一封战书,将军以为若何?”

    陆逊恍然道:“曹休见刘将军如此轻视与他,必定心中不服,自会应战。”

    马谡点头笑道:“魏国水军虽不如江东,但若坚守水寨不出,实难攻破,唯有引其出战,于水上败之,挫其锐气,再破不难矣!”

    “刘将军果然老辣,能败曹贼,果然名不虚传。”陆逊明白了刘琦的意图,不禁大为叹服。

    马谡却笑道:“将军有所不知,江东俊杰虽多,但我主所钦慕者,唯大都督与将军二人耳。曾言将军之才,不下于周郎,只是未得其位而已!”

    “哦?”陆逊倒有些意外,沉默片刻喃喃道:“未得其位……”

    “不想知我者,乃刘将军也!”

    马谡早已吃完螃蟹,在水边洗了手,取出一封书信交给陆逊:“此乃战书一封,将军派人送往曹休处,且看他如何答复,再作打算。”

    陆逊接过书信,看着手里的螃蟹,慨然道:“刘伯玮不来,何人能知螃蟹美味?知我者,刘琦也!”

    ……

    睢陵魏军水寨中,同样沿河部署森严,舟船往来,船帆如云,每日鼓声不断,魏军的训练比江东更为严格。

    濡须之战失利后,曹休方知与江东水军差距之大,而且北军大多不熟悉水战,听从陈矫建议,将原先水军裁撤大半,自淮南、徐州等地招募士兵重新训练。

    这一次曹休亲自登船,与将士们同甘共苦,三年来从未间歇,就为与江东水军一较高低,助曹操踏平江南。

    这一日正训练回营,却见夏侯楙带着文钦来到营中,疑惑道:“二位不在寿春助丞相,怎到水寨来了?”

    夏侯楙言道:“刘琦已到盱眙,恐对水军不利,丞相命我等前来助战。”

    “刘琦到了盱眙?”曹休有些意外,旋即冷笑道:“此子未免太过狂妄,在南阳仗着地利取胜,难道还想在水上逞能?”

    夏侯楙道:“丞相担心其与周瑜暗中联合,都督在水寨要多加小心。”

    曹休大笑道:“二位不必担心,这淮河水域上下,吾早已派人严密监视,一条杂鱼也休想过境。”

    这两人都是曹操亲信,一个女婿一个义子,曹休也不敢怠慢,命人摆宴接风,商议军事,一边派人打探江东水军动静。

    傍晚时分哨船来报,刘琦初到寨中,便传令犒赏三军,与江东众将饮酒作乐,江东水军尽皆放松休整。

    曹休冷笑道:“此必是刘琦收买人心,然军中之事,需赏罚分明方可服众,以利诱之,如何长久?”

    文钦大喜道:“刘琦初到水寨,必定江东上下将士不服,又如此大意,何不趁夜去劫寨,一举击败江东水军,乃至擒拿刘琦,岂非为丞相解除心腹之患?”

    “此计大妙!”曹休一拍大腿,激动道:“寿春一战,孙权铩羽而归,江东人马折损惨重,若能重创其水军,天下何人能挡吾水师?”

    “哎呀呀,万万不可,此必是刘琦之计!”夏侯楙忙拦住就要传令的曹休,连连摆手。

    “哦?”曹休眉头一皱,又缓缓坐下,“子林何以断定?”

    夏侯楙冷哼道:“这个刘琦,向来诡计多端,从不将自己置于险境。此人初来乍到,便如此孟浪,绝不是他的作风,其中必定有诈。”

    “多亏姐夫提醒,险些犯下大错。”曹休暗自心惊。

    夏侯楙不悦道:“丞相此番派我来,是为将军参赞军事,军中只有将士官职,不论亲疏,文烈切莫如此称呼,免得其他将领不满。”

    曹休正点头,却见亲兵快步进来,带着一封书信:“刘琦派人送来书信。”

    “嗯?”曹休有些意外,拆开书信看过,顿时勃然大怒,拍案喝道:“刘伯玮未免欺人太甚,某定要与你分个高下。”

    夏侯楙忙问道:“刘琦信中说些什么?”

    “此乃战表!”曹休拍着书信咬牙道:“刘琦竟笑我班门弄斧,不自量力,是可忍孰不可忍?”

    “什么?刘琦下战书?”夏侯楙有些意外,蹙眉道:“此莫非又是一计?”

    曹休咬牙道:“刘琦如此轻视于某,若不应战,岂不为人所笑?”

    文钦抱拳道:“将军训练水军三年之久,丞相寄予厚望,是时候展示真正的实力了。”

第495章 各尽其才

    “莫非又是刘琦诡计?”夏侯楙微微蹙眉。

    文钦未参加过南阳之战,对刘琦颇为不屑,冷嗤道:“参军去了两趟荆州,已成惊弓之鸟了?”

    “去你个鸟……我会怕刘琦?当真以为孟德新书白学的?”夏侯楙脸色涨红,握拳道:“某头悬梁、锥刺股,三年苦学兵法韬略,此次正为击败刘琦而来。”

    文钦大笑道:“既如此,区区战书有何惧哉?”

    夏侯楙却道:“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如今水军与吴兵真有一战之力么?”

    “子林苦学三年兵法,难道我便浑噩度日不成?”曹休极为不满,瞪着大声道:“你可知道我这三年怎么过的?”

    夏侯楙忙道:“我并无轻视将军之意,然丞相说过:兵者,诡道也!刘琦初到水寨,便下战书,都督不可大意”

    “子林言之有理!”曹休能被曹操寄予厚望,绝非鲁莽之人,冷静下来言道:“这三年我水军建制比江东有过之而无不及,只艨艟便有五千余,大战船千余,斗舰、楼船数百,小船不计其数,足与江东水军一战。”

    夏侯楙闻言信心大增,大喜道:“原来水军已有如此实力,此番我等必能大败刘琦,一雪前耻。”

    文钦抱拳道:“将军若应战,某愿为先锋。”

    曹休却摇头道:“文将军虽长于淮南,能驾船催舟,但水上交锋绝非如此简单,此番应战,只许胜,不许败,且看我水军将士如何挫敌。”

    夏侯楙献策道:“既然将军早有主意,可回复刘琦,三日后出战,文将军领兵看守水寨,以防刘琦又有诡计。”

    “哼,江东鼠辈若敢偷袭,某叫他有来无回。”文钦虽然也想会一会刘琦,但也深知众将中唯有他没经过水战操练,只好领命守寨。

    曹休遂回书命人送到盱眙水寨,约定三日后辰时会战于淮河口,与江东水军一决雌雄。

    战书送至,刘琦于众将面前展开,笑道:“曹休果然应战,诸位将军可有信心一战?”

    周泰大笑道:“曹休小儿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有了几只战舰,便可与江东水军抗衡?”

    蒋钦抱拳道:“刘将军但放宽心,此次末将愿为先锋,叫魏军知道何为真正的水军。”

    董袭也笑道:“曹休苦练三年,便夜郎自大,我等定叫他白费功夫。”

    “必须要给魏军一个深刻的教训!”马忠请令道:“末将愿将曹休擒来,交由刘将军换些钱粮战船。”

    江东众将哄堂大笑,众人皆知当年南阳一战,曹氏宗族多名将领被擒,逼得曹操拿钱粮赎人,此言一出,无不跃跃欲试。

    潘璋大声道:“魏军来交锋,定将其舟船倾覆,来个痛打落水狗。”

    刘琦点头道:“军心可用,吾心甚慰,此次对战,就由陆伯言全权指挥调度。”

    陆逊一怔,忙抱拳道:“将军与曹休下战书,岂有在下指挥之理?更何况逊初到军中,恐人心不服。”

    刘琦笑道:“我此来盱眙,只想引曹休出战,早日破敌取下邳,谋取徐州。至于如何交战,还需诸将用命,此所谓人尽其能,各司其职!伯言水战曾受大都督亲自点拨,远胜曹休十倍,诸位将军只需听令,冲锋陷阵即可!”

    “遵命!”周泰等人无不动容,刘琦这番话既有自谦之意,也足见对他们的信任。

    潘璋、马忠几人曾遭寿春大败,想起孙权事事调度指挥,惨遭算计,再看看人家刘琦,从谏如流,举贤任能,更是暗下决心,这一仗定要打得漂亮,一雪前耻。

    陆逊见众将斗志昂扬,短短一日,对刘琦的芥蒂竟消失无形,不由心中大定,抱拳朗声道:“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周泰握拳道:“刘将军此言吾等时刻铭记于心,三日后便叫将军见识我江东子弟之勇。”

    犹记得当年刘琦初到江东助战,一首诗赢得满堂喝彩,濡须之战后水军大展神威,斗志昂扬,入淮后更压得曹军抬不起头来,纵横淮河,莫可与敌,无不以此诗激励将士。

    本计划水陆并进共取徐州,周泰等人早将泗水等水域查探清楚,三军待发之际,谁知吕蒙遇害,孙权又惨遭大败,一切行动戛然而止,水军上下都憋着一口气,终于到发力之时。

    刘琦将陆逊让与帅位,虽然年纪不大,但气度沉稳,环顾众人一周,言道:“曹休非鲁莽之辈,既敢应战,必有准备。诸位将军虽水战经验丰富,却万不可有轻敌之心,此乃军中大忌也!”

    众将见陆逊虽不如周瑜那般英气勃发,自信从容,但自有一股儒雅稳重,令人不自觉为之倾倒。

    陆逊遂传下将令,明日起全军操练,重申军令,再定新规,让各营水军都能按令行事,备战魏军。

    周泰也听得暗自点头,心中却震惊不已,不想江东竟还有如此人才,陆伯言自出仕已近十年,孙权又其招为女婿,为何没有发现此人之才?

    众将散去,陆逊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苦笑道:“将军叫我临时督战,有些强人所难了。”

    刘琦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笑道:“伯言何必自谦?君与卧龙非但年纪相当,才能也不相上下,只是一向明哲保身,不为人知罢了,却逃不过我这双慧眼。”

    陆逊眼眸微缩,默然不语,他的身世与众不同,又与孙家情仇交加,加之身份特殊,哪能像其他世家子弟那般宣扬名声?

    这些年来战战兢兢,韬光养晦,只为保住家族而已,不想刘琦对他如此器重,再想起卧龙凤雏大展雄才,不禁暗自握拳,不能辜负刘琦一番信任。

    周泰来到水寨门口,望着滚滚河水,也是心潮澎湃,那个自己当年冒死救出的少年,不知现在情况究竟如何。

    初闻甘露寺之变,刘琦接管江东,周泰便料定其中必有阴谋,但黄盖亲自去江东,回来后连夜召集众将密议军事,虽言辞闪烁,但大家都能猜出隐情恐对孙家不利,若此事大白于天下,江东基业毁于一旦不说,文武将校也将做鸟兽散,一事无成。

    为今之计,只有随刘琦中兴汉室,方能保住这半生功业,一世英名。

    周泰一声轻叹,喃喃道:“若当年未能救出仲谋,江东局势又当如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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