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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开局接盘刘备,再造大汉王朝全文阅读

作者:长弓挽月     三国:开局接盘刘备,再造大汉王朝txt下载     三国:开局接盘刘备,再造大汉王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36章 初见端倪

    “国太人还怪好的嘞!”刘琦忙接过锦盒,一脸欣喜,“久闻吴国太的凤梨酥手艺一绝,今日终于能尝到了。”

    徐详也有些羡慕,慨然道:“除江东功臣外,其他人确实难有此口福。国太此番不顾病体为将军下厨,可见对这个女婿十分疼爱。”

    刘琦打开锦盒,见四块做得十分精致的凤梨酥,上面雕刻江南人最爱的荷花,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取出一块递给徐详:“先生远涉江湖,一路辛苦,当与先生一同分享。”

    “这可万万使不得!”徐详忙摆手道:“此乃国太亲手为将军制作,在下岂敢……”

    刘琦不由分说便塞到徐详手中,笑道:“既然国太已经赏赐于我,我借花献佛犒劳先生有何不妥?这可是江东人人羡慕的美食,先生一路护送而来,却不品尝一块,叫我心中难安呐!”

    徐详没想到刘琦竟会将凤梨酥与他分享,还要推辞,已经塞到手里,此时也不好推脱,竟感动得鼻头发酸,起身深施一礼:

    “久闻将军敬贤爱士,豁达仁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令在下受宠若惊。”

    刘琦将其搀扶入席,笑道:“且不说先生是代吴侯到荆州,就是名著江东,士之楷模,我等也该礼待。”

    徐详又一阵激动,心神大乱,等他稀里糊涂吃完手里凤梨酥,却见刘琦还未动口,不由愣住了:“将军你……你怎么不吃?”

    刘琦笑道:“正好还剩三块,稍后我要与二位夫人同享,先生莫怪。”

    “功业有成,夫妻和睦,真可谓家和万事兴呐!”

    徐详擦净嘴,对刘琦的认知大有改观,心想刘琦对他如此敬重,推心置腹,若还遮遮掩掩,实非君子所为。

    犹豫再三,终于忍不住将此行目的和盘托出,孙权嘱咐他劝孙尚香回家省亲,一定要带着刘琦。

    岳母卧病在床,女婿理应登门探望,这本是天经地义之事,何必非要瞒着刘琦?

    刘琦听罢不动声色,点头道:“国太病重,在下也十分挂怀,既然先生还有国太书信礼物要交给孙夫人,可先与夫人商议,再做决断不迟。”

    徐详深以为然,酒宴结束后由庞宏陪同先在馆驿歇息,稍后去拜访孙尚香,转告老夫人托付。

    刘琦则带着锦盒直奔华平医学院,如今这里的弟子已有五百多人,华佗官拜医学博士,每日讲学授业,不亦乐乎。

    后院设有十几处医药室,专门为配制各种药材秘方所设,都是华佗亲传的弟子掌管,其中更有几间密室,只有少数几人知道。

    刘琦进入一间药房,转动机关打开药柜,便进入密室,里面别有洞天,只见华佗与弟子吴普正在查看一瓶药水。

    旁边赫然坐着荀彧和虞翻,谁也想不到,这两位在曹营和江东威望极高的人物,竟都藏在襄阳。

    荀彧诈死被刘琦救出,虞翻为解毒之谜远走南洋,历经两年才回荆州,二人相见时,也都吃惊不已。

    孙策对虞翻极为看重,视作心腹左右,为平定江东出谋划策,孙策遇害时周瑜远在巴丘,东吴人心不稳,甚至宗族之人都有夺权之意,全仗虞翻稳定局势,可算得除周瑜、太史慈之外江东第三号人物。

    荀彧对曹操的重要更不必说,二人都是见识过人的智士,也万想不到他们会以此种方式见面,甚至还要在刘琦麾下共事?

    一个多月相处,荀彧对江东暗藏的阴谋大感震惊,虽然孙策之死在郭嘉预料之中,谁料其中隐情竟是如此错综复杂。

    见到刘琦进来,二人起身施礼,并未出声打扰华佗师徒二人,他们正在查验虞翻自海上带来的一种毒药,看看是否与周瑜所中之毒有相似之处。

    刘琦将锦盒放在桌上,轻轻打开,虞翻看到凤梨酥,顿时双目瞪大,须发皆张,忍不住厉喝道:“老虔婆又来害人?”

    华佗闻言转身,见刘琦到来,也来见礼,捻须言道:“经这半月测试,虞先生所寻之物,与周公瑾所中之毒极为相似,至少有八成以上。”

    虞翻忍住怒气,急道:“为何只有八成?据那些渔民海盗所言,此毒断不会有差。”

    华佗白眉紧皱,言道:“周郎中毒久矣,然先前却身体无恙,后来柴桑才毒发,这其中变故实在令人费解。此时非但关乎几条人命,孙将军一生功勋,更关乎孙氏名望基业,若有半点差错,老朽便是千古罪人呐!”

    刘琦言道:“既然有八成,足见先前推测并无不妥,这里正好有刚从江东送来的凤梨酥,有劳先生再测验一番,或有所得。”

    “国太竟连将军都要加害?”华佗气得白须颤抖,一把抓起锦盒,怒道:“老朽拼着三天三夜不睡,也要查出其中缘由。”

    “有劳了!”刘琦微微点头,带着荀彧和虞翻到另一间密室,言道:“孙权阵前受伤,吴国太卧病在床,母子二人诓我到江东探望,必是又起觊觎荆州之意,二位先生以为如何?”

    “反复无常,奸诈无耻!”虞翻气得脸色发青,咬牙直捶桌子,“孙氏父子堂堂英雄,怎会出了此等不肖之辈?”

    刘琦也是无奈一叹,孙权初掌江东,连曹操都叹服,越老越回去了。

    当初关羽围攻樊城,曹操吓得要迁都,不趁机攻合肥取徐州,反而背刺关羽,搞了个两败俱伤,从此两家一蹶不振,简直是谜之操作。

    如今在淮南遇挫,又打起荆州的念头,大魏吴王的心思实在令人难猜。

    荀彧思索片刻,才缓缓开口道:“将军所料不差!孙权受诏拜将,足见已与曹氏谈和,转而图谋荆州,必以为淮南之败,乃因陆战不利,而欲以水战挽回颜面,以将军为质,坐享其成耳!”

    “幼稚!”虞翻一声冷嗤,反气得笑了起来,“碧眼儿视天下英雄皆如鱼虾,自投罗网焉?”

    孙权好歹也是三国英雄人物,做事怎得如此天真?

    真以为控制自己,他就能拿到现在这些地盘?

    以他现在的威望和战绩,莫说关张不服,就是甘宁恐怕也不服!

    “先生以为当去否?”刘琦看向荀彧,心中做着权衡。

    步步为营还是博一把大的,这是个问题。

第437章 扑朔迷离

    荀彧言道:“若孙策及其旧部果真没于阴谋,将军此去必定事半功倍,然此事尚未有眉目,不可贸然动身。”

    刘琦的心思,荀彧一眼便看穿,初掌权南阳鏖战,以少胜多,只身入江东,化解两家恩怨,奇袭汉中安定益州,无不以奇制胜。

    如果江东之事果真如猜测那般,必有一场巨变,孙权若身败陨落,有周瑜、太史慈、虞翻三人支持,能主持江东之事者,非刘琦这个女婿莫属。

    刘琦此去看似自投罗网,却极有可能反客为主,孙权自以为得计,实则引狼入室。

    虞翻在一旁轻叹道:“孙权初举江东,虽能任才尚计,然此人有勾践遗风,善妒而性狭。此番淮南遇挫,向曹氏求和苟全,也在情理之中,转而谋将军者,实因心生妒忌也。”

    刘琦疑惑道:“哦,何以见得?”

    虞翻冷笑道:“权承父兄遗业,以江海之固自守,本颇为自得,以为将军父子老弱,一度欲鲸吞荆州,谋取西川以成大业。却未料将军一飞冲天,威震江表,今实力远在江东之上,而权不善统兵,两次折戟淮南,两相对比,未免被人所笑,由此嫉恨在心,故生谋害之心矣!”

    “原来如此!”刘琦恍然,慨然道:“同行之间,才是赤裸裸的仇恨啊!”

    虞翻一席话,让刘琦顿时醒悟,人性本就如此,笑人无,恨人有。

    就像一个乞丐,他不会嫉妒百万富翁或者一国之君,只会仇视与他相当之人。

    保安只会为难外卖员,城管只敢欺负摆摊的,实力相近的每个阶层都有鄙视链。

    孙权对曹操从不嫉妒,甚至心存畏惧,但对刘表父子一向嗤之以鼻,多次攻打江夏谋取荆州,如今看刘家日益壮大,心中不平,因此生妒也在情理之中。

    荀彧听了虞翻一番评价,若有所思,对刘琦言道:“夫天道助顺,人道助信,今曹操暴虐,败亡在即,孙权无谋,彷徨无措,惟将军有霸王之器,可兴汉治政。愚以为当务之急,乃是查清江东阴谋,或可一举荡平江南,再定中原、取河北,则天下莫不恭迎将军,汉室再兴不远矣!”

    虞翻急于为孙策伸冤,忍不住起身道:“在下明察暗访,所寻证据十有八九,唯有周郎中毒之事还有些蹊跷,我再与华先生商议,定要找出这前后之差。”

    “有劳先生!”刘琦等虞翻走后,又与荀彧商议应对孙权之事。

    如今太史慈已经暗中在建业调查,有太史享和刘基做内应,那边也能查出些线索,两边结合起来,或许就能找出证据。

    如果这件事背后真是孙权和吴国太的阴谋,这一趟江东之行可就意义大不相同,或许能兵不血刃拿下孙家基业。

    孙策死后将基业交给孙权,不久老三孙翊被害,老四孙匡也于一年前因病早卒,只剩还未长大的老五孙朗,还是侍妾所生的庶子。

    一旦孙权身败名裂,孙家将无人掌权,孙策之子孙绍年幼不说,也没有任何威望,自己这个江东女婿岂不是名正言顺?

    碧眼儿要以大舅子的身份接管自己的事业,但他哪里想到,刘琦也在打着同样的心思?

    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

    江南还在烟雨蒙蒙之时,北方依然迎来了第一场大雪。

    鲜卑山与乌桓山隔黑水相望,四野一片苍茫,鸟兽绝踪,寒气逼人。

    这本是人迹罕至之地,自东胡被匈奴人击败后退出大漠,逃至山中避乱,才渐渐有了人烟。

    东胡后裔们各占一座山繁衍生息,为求山神护佑,以山为族名,逐渐发展壮大。

    匈奴没落后,乌桓人先走出大山,与大汉交战数十年,自知不敌,归顺汉廷,被安置在幽州各处,却让鲜卑人坐收渔利,迅速壮大。

    自檀石槐至轲比能,鲜卑逐渐占领漠北,代替匈奴成为塞外第一大族,轲比能自比檀石槐第二,意图夺取河北之地,成为鲜卑第一大单于。

    曹操亲自领兵北上,于燕山各要塞排兵布阵,十战十胜,两万曹兵杀得十余万鲜卑军溃不成军,轲比能一路向西,逃至弹汗山自守。

    曹军斩敌八万余,直逼鲜卑山下,攻破胡人巢穴,捣毁山崖洞穴八十余处,男子十岁以上尽数处决,女子充为军妓,东部鲜卑几乎灭绝。

    此一战曹真、曹彰二人杀敌最多,各自完成千人斩,在漠北威名远扬,人称“曹氏双雄”,曹彰因悍勇无匹,又天生黄须,胡人皆呼锦毛虎。

    继白马将军公孙瓒之后,曹彰又成为胡人闻风丧胆之人,根本无需厮杀,亮出虎头旗号,胡人便远远逃遁。

    曹军虽在漠北势如破竹,甚至占领鲜卑山,勒石山巅,铭刻碑文为曹操及众将记功,但此时的曹军上下却一片消沉,毫无半分喜色。

    原来曹操自出漠北,身体便每况愈下,加之远征车马劳顿,近半年已经无法骑马,整日在马车中昏昏欲睡。

    曹洪几次请令护驾回中原,都被曹操拒绝,他临行时早已向天子上表,此次北征,不破鲜卑誓不还。

    但如今鲜卑虽破,却危在旦夕,加之一场大雪降下,天寒地冻,一日服用两幅五石散也收效甚微。

    一处宽阔厚重的崖洞中,青烟升腾而出,外面白雪皑皑,寒风料峭,洞口曹军穿着兽皮往来巡逻,仿佛巡视领地的猛兽。

    洞内却温暖如春,入内向左越走越热,曹纯已经穿不住铠甲,只穿轻衫依然满头大汗,但躺在床上的曹操却面色苍白,抖如筛糠。

    看着曹操灰白的胡须,牙关紧咬,不住打颤,众将无不提心吊胆,但在这荒山野岭,没有良医诊治,只能眼睁睁看着丞相受罪。

    咚咚咚——

    就在此时,洞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人快步跑进来,铠甲上的一层薄冰肉眼可见的化作水滴落下,仿佛淋了一场大雨。

    “有救了,丞相有救了!”来的正是曹真,激动得握拳低吼。

    曹纯急忙上前问道:“肃慎人真有起死回生之术?”

    “不错!”曹真连连点头:“而且他们所提条件极为简单,只愿追随丞相往中原安置。”

    “这有何难?”曹纯大喜道:“快将人带进来。”

第438章 肃慎秘术

    山崖前空阔的平谷里,火焰飞腾,青烟弥漫在峡谷之中,充斥着浓浓的松香味。

    峡谷四周重兵把守,尤其谷口位置,更有五百虎豹骑,由曹彰亲自统率,扎下营盘,水泄不通。

    崖洞前的广场上点燃篝火,搭设一座祭坛,身穿兽皮、头戴鬼面的数百人正围拢唱跳。

    高台上一名巫神,灰白的头发垂落脚下,看不清面目,手持白色兽骨,胳膊上挂满铃铛,不住吟唱咒语。

    曹军神色肃穆,曹洪和曹真站在洞口一脸凝重,肃慎人请来族中大巫神亲自下山做法,已经整整三日。

    曹真无奈道:“三日已过,丞相气色虽有些好转,却未见醒来,未知吉凶如何。”

    曹洪咬牙道:“肃慎人夸下海口,又给丞相喂服许多丹药,若不能救人,必叫他们陪葬。”

    曹真蹙眉道:“我去肃慎部落时,见他们住所肮脏凌乱,马放山上,家中养猪,奇臭难闻,此等人果真能救人性命?”

    曹洪无奈道:“丞相病危,药石无救,我等又远离中原,这也是无奈之举,死马当作活马医。”

    曹真言道:“但愿那一支千年人脸参能有奇效。”

    他们之所以相信肃慎人的承诺,正是因其献上一支千年人参,年代久远,竟还十分饱满,根部隐约显出一张人脸,此等人参已有灵性,有起死回生之效。

    据传这是肃慎一位先祖,到神山不咸山顶部天池取水,路上听到有婴孩哭笑之声,循着找去,见一支人参满山奔跑,马上请巫神出动,历时三月才找到这支人参,奉为至宝。

    原本这鲜卑山一带是肃慎人的地盘,但自从东胡人来后,将他们驱赶到东北酷寒之地,生活极为艰苦。

    此次打听到汉军打败鲜卑人,肃慎人举族商议,要归顺大汉,不惜一切代价迁徙到中原,再也不受冰雪风寒之苦。

    岩洞之中,几名巫医忙得满头大汗,紧盯着躺在床上的曹操不住念诵咒语,这一次不仅搭上最贵重的仙药,还关乎整个肃慎族的兴衰。

    曹操的气色虽有好转,脸上有了血色,身躯也不再发颤,但人却陷入昏迷,这让巫神束手无策,亲自连跳两天大神,还是毫无结果。

    曹纯亲自守在床边,看向这些巫神的眼神越来越冷漠,以前曹操偶尔还能醒转,交代他们处置后事,如今反倒没了动静。

    肃慎头领努尔哈伊早已瘫坐在门口,祖辈相传那棵人参可比仙药,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在,就能起死回生,祖训传下各族长、巫神不许服用,只有在改变族人命运时才能拿出来,否则会受到神山的惩罚。

    好不容易等到曹操出现,努尔哈伊见鲜卑被灭,认为时机已至,与巫神卜算一番,主动找到曹军,夸下海口要救曹操。

    如今浪费这株仙草还在其次,若是曹操因此有个三长两短,怪他们肃慎头上,谁也吃罪不起。

    眼看一场大富贵变成大难临头,几位头领的心比不咸山上天池的冰还要冷。

    烈火熊熊,戴着面具跳大神的人已经脚步虚浮。

    那位纹面老者,声音嘶哑,原本飘逸的长发此时杂乱无力,乱糟糟垂在地上,拄着拐杖几乎站立不稳。

    傍晚时分,巫神终于支撑不住,低呼一声软软倒地,四周机械敲锣打鼓的人也都愕然停下,只剩篝火还在熊熊燃烧,在夜风中呼啦啦作响。

    侍从上前救起巫神,喂了些药汤,巫神悠悠醒转,叫过努尔哈伊,叽里咕噜说了一段话,旋即便昏死过去。

    努尔哈伊面如死灰,找到曹洪无奈叹道:“丞相已经病入膏肓,恐怕仙草也难以活命,我们的山神护佑不了大汉的功臣。”

    曹洪一把抓住其衣领,低吼道:“尔等可是舍不得用传世之药,换了其他药草?”

    努尔哈伊挣扎着,忙解释道:“非但我族中千年人参已全部用完,三世老祖猎杀的白虎骨粉也加入药丸,更有鹿茸、牛黄、海胆等珍奇药草,这是关乎我肃慎族兴衰的大事,在下岂敢儿戏?”

    曹洪这才信了几分,冷哼一声推开努尔哈伊,吩咐道:“尔等且在外面崖洞等候,等我将令。”

    努尔哈伊连连答应,招呼巫医和侍从到外面休息,虽然曹军给他们的粮草都是粗糙之物,但对肃慎人来说,却是人间美味。

    自从年轻时到过一次辽东,方知何为真正的“人间生活”,得知中原比辽东更富,吃喝更多,比之他们祖先相传的神仙生活还要美好。

    努尔哈伊便对此念念不忘,拿着一件偷来的麻布短襟回到族中,巫神和几位族长见此神物无不激动,发誓要将族人迁到中原去,不惜一切代价。

    此次到曹军大营,虽然住在外面简陋的岩洞,但努尔哈伊等人根本不想离开,这与他们臭烘烘猪窝相比,简直是天上人间。

    曹洪随便安置肃慎人住下,急匆匆赶回住处,却见床上空荡荡无人,曹纯和几名侍卫都不在,不由脸色大变,急吼道:“人呢?”

    “咳咳——”深处忽然传来轻微的咳嗽,虽然气息略显微弱,夹杂着回响,但曹洪却浑身一震,惊愕的看向那里。

    一个熟悉的人影缓缓走出,曹纯搀扶在一旁,神情激动。

    “丞相,你终于醒了——”

    曹洪猛地向前冲了几步,喜出望外,愣了半晌才噗通跪在地上,热泪纵横。

    “子廉快快请起!”曹操声音虚弱,走到床边坐下,慨然道:“吾本以为大限已至,无药可救,谁知这塞外之地,竟也有灵丹妙药,看来天不绝曹呐!”

    曹洪站起来,擦着眼泪嘴角却挂着笑意,快步往外走去:“我这就告知全军。”

    “且慢!”曹操斜靠在床榻上,吩咐道:“此事暂时不可声张。”

    曹洪急道:“丞相卧床已有半月,人心散乱,士气低迷,幸喜起死回生,大喜之时正该鼓舞三军,为何还要隐瞒?”

    曹操冷然一笑:“肃慎之族,巢居无业,与猪羊同居,此等野蛮之物,竟妄图我中原富贵,比之匈奴、鲜卑更加危险,留之必为大患。”

第439章 局势变化

    曹洪不屑道:“肃慎人野蛮无知,以骨石为器,何足道哉?”

    曹操却摇头道:“其武力虽不值一提,然此族人心性隐忍,所图极大,肃慎为举族强盛,竟不惜献出历代相传之仙草。如此心志,纵勾践也不过如此,安能不叫人忌惮?”

    曹洪笑道:“强如匈奴也已灰飞烟灭,鲜卑十万雄兵,也敌不过丞相神机妙算,区区肃慎人,何以让丞相如此忌惮?”

    曹操叹道:“人贵不在于强弱,而在于志高,存大志者虽有一时之困,如龙之变化,终有腾飞之时,族亦如此!”

    曹洪嗤笑道:“这肃慎,与猪羊同居,形若禽兽,我看不过豚犬而已,有何能为?”

    曹操双目微凛,缓缓道:“胡人虽强盛如虎狼,然则志在大漠,袭扰边境不过是为劫掠钱粮,此为疥疮之患。然肃慎虽弱似豚犬,却欲图中原,意图举族迁徙,一旦为其所乘,必为跗骨之痛,贻害万年。”

    曹洪从未见曹操如此谨慎过,敛容问道:“肃慎人果有如此威胁?”

    曹操言道:“肃慎今时虽不足为虑,然其族人历代图我中原之心不死,又极善隐忍,今胡人衰弱,数十年乃至百年千年后,若趁势崛起,一旦中原有变,必大举入境,侵我河山。今不斩草除根,恐怕为他鸠占鹊巢。”

    “丞相高见!”曹洪猛然醒悟这个道理,慨然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呐!”

    当年他家里极富,正逢战乱,盗贼四起,常有窃贼入户,但他对此并不在意,最担心的却是那些暗中觊觎的山贼流寇,于庄外多派家丁守护。

    窃贼往往只敢来一次,得手之后便逃之夭夭,贼寇却图谋他的所有财产,一旦有机可乘,便将庄园全部占去,烧杀掳掠自不必说。

    明白曹操心意,抱拳问道:“不知该如何处置这肃慎人?”

    曹操先问道:“中原局势如何?”

    曹洪蹙眉道:“半月前世子有书信送至,关羽兵进中原,张辽独木难支,刘琦亦出兵关中,孙权趁机袭徐州,多处交锋,子桓已难以支应,请丞相速回中原主持大事。”

    “刘表父子欺吾儿年幼乎?”曹操勃然大怒,沉声道:“速将肃慎灭族,准备班师回朝。”

    “这……”曹洪大惊道:“肃慎主动来为丞相治病,突然动刀兵,传出去恐影响丞相名望。”

    曹操抚须冷笑道:“肃慎为我治病,非但无效,反叫我命悬一线,沉睡不起,必是以治病为名,欲害吾性命,岂能留之?”

    “明白!”曹洪这才明白曹操为何一直装睡不起,原来早有谋划,抱拳大步而去。

    ……

    中秋时节,天高云淡,江阔风平,刘琦的船队自江夏出发,顺水直奔建业。

    孙权领众文武亲自在江边迎候,旌旗飘展,鼓乐齐鸣,众官员满脸含笑,纷纷拱手道贺。

    这不仅仅因为刘琦上次帮了江东大忙,更因为半月前刘琦又表孙权为车骑将军、假节领徐州牧,官位比先前又高了一截,算是与刘琦平起平坐。

    此举看似无关紧要,但作为江东女婿,刘琦还是对孙权颇有敬意,否则他官位在孙权之上,江东上下面上不好看。

    刘琦上岸施礼,忙劝道:“兄长有伤在身,岂敢劳尊驾亲来迎接?”

    孙权亲切笑道:“伯玮原来,乃是贵客,更难得小妹省亲,理当迎接。”

    孙尚香跟在刘琦身后,一身戎装,小腹微微隆起,锦袍已经掩盖不住,上前见礼,问道:“母亲身体如何?”

    孙权瞟过孙尚香的腹部,眼眸微微一缩,笑道:“静养数日,已然有所好转,见小妹亲至,又身怀六甲,必能康复。”

    孙尚香迫不及待,匆匆见礼后便先乘马车回城,去拜见吴国太。

    孙权见刘琦身后有赵云、陈到二将护卫,另有两名文士个个气度不凡,诸葛瑾在一旁介绍,正是马氏五常的马良、马谡兄弟。

    随后还有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拱手道:“仅十年未见,吴侯可还记得老朽否?”

    孙权仔细打量,旋即瞪大眼睛:“原来是华神医,失礼失礼。”

    当年周泰为救孙权,身受重伤,危在旦夕,孙策请虞翻救治,虞翻举荐华佗,竟百日痊愈,令人叹为观止。

    后来孙策受伤后,周瑜也曾派人四处寻找华佗,但一直杳无音信,当年还须发灰白,如今皓白如雪,又身穿博士官服,气度与之前大不相同,孙权竟未能认出。

    如今的华佗官拜医学博士,底气信心十足,抱拳笑道:“将军闻君侯中了毒箭,深感忧心,此次命老朽随行同来,正是为君侯诊视,君侯幸勿见外。”

    孙权一怔,想不到刘琦竟如此关心他的伤势,抱拳道:“多谢贤弟挂怀,神医医术吾早已亲眼所见,必能手到病除。”

    众人寒暄一番,孙权请刘琦上马,二人并驾齐驱往建业而去,谁也没有注意到,华佗身后的医者之中,藏着一位山羊须老者,正是虞翻。

    此番为了彻查孙策遇害之事,虞翻不惜剃须易容,改变形貌混在队伍之中进入建业,与华佗调查此间阴谋。

    进城之后正准备往馆驿休息,吴国太差侍女前来,邀请刘琦到府中赴宴,要孙权陪同,算是为女婿接风。

    此等盛情刘琦不好推托,众官员也不敢阻拦,诸葛瑾便陪同其他随行者到馆驿休息,刘琦则带着赵云、史阿二人前往府中。

    马上就到中秋,江南天气比先前来时凉爽,到府中已是黄昏时分,一轮明月悬挂当空,院中挂着红色灯盏,已有几分节日气息。

    府中早已摆下酒宴,吴国太坐于主位,孙尚香和孙权两位夫人陪伴左右,孙权和刘琦列于两旁,虽说是家宴,却未见孙策的一名亲属。

    刘琦以大礼参拜,各自落座,便见侍女们端上瓜果糕点,分明又有一盘凤梨酥,他和孙权桌上的一模一样,看不出区别来。

    吴国太笑道:“难得伯玮亲来探望老身,我连日做了些糕点,不知上次可还合你口味?”

第440章 各怀心机

    刘琦抱拳道:“承蒙夫人厚爱,久闻国太凤梨酥乃江东一绝,先前品尝过后,一直念念不忘,不想这么快又能吃到,实在是在下的福气。”

    吴国太颔首笑道:“既然伯玮喜欢,待老身病愈,再做些给你,应有尽有。”

    孙权在一旁羡慕道:“我在府中时,也难得品尝母亲手艺呢!”

    刘琦大笑道:“多谢国太美意,今日正要大快朵颐。”

    “伯玮乃吾女婿,权当家常便饭即可!”吴国太满意点头,看向站在刘琦身后的赵云和陈到:“今日乃是家宴,二位将军不必如此拘谨,可到廊下暂歇,我已命人准备酒食。”

    赵云抱拳道:“多谢国太,非是在下不识进退,实因职责在身,不敢远离主公左右。”

    刘琦回头劝二人退下,陈到倒是抱拳退下,赵云却执意不退,经历了刘备事件后,他再也不愿发生任何意外,几乎不离左右。

    国太深深看了一眼赵云,轻笑道:“难得赵将军如此忠心,子龙如今也是乔公女婿,周郎姐夫,不必侍立一旁,看座吧!”

    简单一句话既化解了双方尴尬,也挽回自己的颜面,让赵云坐在刘琦身后,特意命人也送了一盒酥。

    众人推杯换盏,孙权有伤不能吃酒,吴国太劝二人多吃糕点,见刘琦吃得津津有味,赵云也将那几块酥全部吃完,乐得眉开眼笑。

    宴罢后将刘琦送往早已准备好的别院,孙尚香则留在府中陪伴国太,数日后便是中秋佳节,又相约在甘露寺宴请宾客。

    为刘琦准备的别院在东城,秦淮河边上,一座三层阁楼,楼顶可见河上灯火辉煌,舟船往来,隐约听到丝竹之声,已经初具江南风韵。

    陈到与护卫住在一楼,赵云住二楼,刘琦和史阿及贴身护卫则在三楼,赵云本待与刘琦商议明日行程,看到刘琦使了个眼色,便告退而去。

    这可是孙权安排的住处,初来乍到不敢太过大意,需防隔墙有耳,众人心有默契,并未多言,各自休息。

    次日一早,刘琦带着华佗到府中问安,顺便为吴国太和孙权治病疗伤,吴国太的病情已无大碍,倒是孙权的毒伤深入骨髓,又要刮骨疗毒。

    孙权蹙眉道:“割肉刮骨非同小可,先生有多大把握?”

    吴国太在一旁笑道:“仲权莫非不知华先生为关云长刮骨疗毒之事?如今云长早已痊愈无恙,依然上阵杀敌,吾儿虽不及关云长之勇,胆略却毫不逊色,不必忧心。”

    孙权当然知道此事,轻咳一声问道:“听闻先生有麻沸散,可减轻病痛,不知药效如何?”

    华佗抚须道:“此药正是为治疗外伤时减轻痛楚所用,如今掺了刘将军提纯的酒精,药性更增数倍,正好可为吴侯敷用。”

    孙权心中暗喜,正要点头,却听吴国太说道:“老身听闻关云长刮骨疗毒,割肉去腐,竟能对弈吃酒,面不改色,实乃当世英雄!吾儿亦当世豪杰,何惧区区伤痛?”

    孙权脸色大变,愕然看向吴国太,却见她从容而笑,刘琦、赵云等人都在一旁,只有硬着头皮点头称是。

    孙尚香笑道:“母亲所言极是,二哥虽然重文轻武,但也有射虎之能,颇具儒将之风,小小伤痛何足道哉?我看也不用麻沸散,只需安心看书即可。”

    孙权心中一阵后怕,命人为华佗准备疗伤之事,又派人取来《孙子兵法》,先去沐浴更衣,等候疗伤。

    刚到后堂,见吴国太也跟来,不禁埋怨道:“那关羽乃上阵杀敌的武夫,孩儿堂堂一方诸侯,何必要与他比试高低?”

    吴国太笑道:“吾儿不必忧心,偏他华佗有什么麻沸散,能减轻痛苦?老身亦有相似之物,保证比麻沸散效果更好。”

    孙权转忧为喜,终于明白吴国太苦心,躬身道:“难得母亲为孩儿煞费苦心。”

    吴国太叹道:“淮南之战,对吾儿名望大为不利,常有人议论汝之勇不及父兄,今日正好借机展示雄风,叫人皆知仲谋亦有关羽之勇,江东谁敢不尊?”

    孙权自然明白国太心意,这也正是他目前最大的心病,心中感叹国太虽非亲生之母,却比太夫人还要关心自己,一定要厚报。

    母子二人各自准备,刘琦则留下华佗治伤,带着赵云到建业城中闲逛,自从孙权迁都后,建业城才逐渐繁荣,距离后世的江南风光还相去甚远。

    走在大街之上,赵云才言道:“自大乔改嫁,周公瑾北征后,孙权便对乔公逐渐疏远,必是心有芥蒂,莫非吴国太已经起疑?”

    刘琦摇头道:“孙权此人外宽内忌,只是不满乔公参与大乔改嫁之事。若他们果真起疑,怎会让周瑜单独领兵北上?”

    此次迎接的宾客之中,刘琦没见到乔玄,便猜到上次大乔之事,让孙权心中不满,如今乔玄的地位早已大不如前,主动回庐江养老去了。

    赵云剑眉微蹙,忧心道:“若昨日的凤梨酥也有古怪,主公岂不是……”

    刘琦扭头瞟了一眼赵云:“子龙不也当面吃了糕点,你不为自己担心么?”

    赵云摇头道:“主公既敢食,云岂有拒绝之理?”

    刘琦心中暗叹,说他是忠义也好,愚忠也罢,这大概正是人家能历史垂名,受人敬重的原因。

    大丈夫义气当先,正是因这股忠义,赵云才得到关张的认可,虽未结拜,赵云却与三人肝胆相照,成为“赵四”。

    暗自感叹后世人心不古,刘琦低声道:“这些旁门左道,终究难登大雅之堂,华先生他们已找到解毒之法。”

    “原来如此!”赵云恍然,又问道:“主公此番不惜深入险地,但此处不比襄阳,孙权又派人暗中监视,不知要从何处查起?”

    刘琦笑道:“此次下江东如在龙潭虎穴,不可轻举妄动,唯有雷霆一击,方能反客为主。他母子要将我滞留江东,必有举动,先以不变应万变,且看他母子有何诡计,再将计就计。”

    赵云疑惑道:“若按兵不动,如何寻找线索?”

    刘琦淡笑道:“目前还有些未解之谜,待华佗疗伤归来,便见端倪。”

第441章 云波诡谲

    侯府后院中,浓浓的药味充斥满园,进出办事的官员个个神色震惊。

    书房内,中间一口青铜鼎,里面熬着药,长桌上排列十几支大小不同的小刀、铁钩、银针,寒光闪闪,仿佛刑具,又像是缩小的十八般兵刃。

    案几后孙权正襟危坐,手中拿着一卷兵书,华佗拿着小刀正上演又一场刮骨疗毒,座旁半盆血水,滴答作响,令人心惊肉跳。

    每一位进来的官员,看到这阵势无不大惊,旁边有心腹吕壹递接公文,孙权从容批阅,来人看得满头大汗,慌忙而去。

    此时张昭正来商议今秋赋税之事,连年交战,民心有怨,若能减轻赋税,让百姓安心休养,才能保持境内稳定。

    听着刀刃刮在骨头上的“吱吱”声,张昭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紧咬牙关白须不断抖动,竟说不出半句话来。

    今早孙权命人传话,说身体不适,要在府中治病,于书房批阅公文,若无要紧事可推迟两日。

    但自从孙权回江东,便一直养伤,又侍奉吴国太,疏于政事,前几日刚准备理事,刘琦又到江东,积压许多公事,众官员不得不前来请示。

    看到这一幕,众官员心中凛然,方知孙权受伤之深,为了大业却不得不养伤理事,无不生出敬慕之心,张昭也是如此。

    他本想劝孙权趁此机会与刘琦强强联手,同灭逆曹,助刘琦再兴汉室,江东文武便是兴汉功臣,但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等孙权批阅完毕,接过公文深施一礼,颤颤巍巍退出房门,方觉后背已是大汗淋漓。

    吕壹将张昭送出门,再回来禀告时,却见孙权已经昏倒在桌前,马上关闭房门,告知其余官员先回。

    一刻钟后,华佗刮骨完毕,敷药包扎伤口,吴国太匆匆前来探视,见孙权嘴唇发白,浑身被汗水湿透,心疼得直落泪。

    华佗劝道:“吴侯骨中之毒已彻底清理,一月便可痊愈,再无后顾之忧,国太不必忧心。”

    吴国太拭泪道:“仲谋十八岁便掌江东,为国事废寝忘食,何曾有一日安宁?今为江东大业甘冒矢石,浴血临阵,险些害命,怎能不叫老生疼惜?”

    华佗慨然道:“吴侯继江东大业,成鼎立之势,与同龄之人相比,可谓甚矣!实为当世之英雄,国太该为其骄傲才是。”

    “多谢神医相救!”吴国太再次施礼,命人送来一只篮子,叮嘱道:“救命之恩,我母子二人不敢忘,仲谋毕竟不如他兄长那般骁勇,今日之事,还望先生保密。”

    华佗忙摆手道:“吴侯与刘将军有姻亲之好,老朽奉命来为吴侯疗伤,岂能收受礼物?国太放心,我等身为医者,理当为病者保密,绝不会泄露半句。”

    国太笑道:“非是金银财物,只是老身做的凤梨酥送于神医,聊表心意,还望笑纳。”

    华佗掀开盖子,见里面是几块凤梨酥,抱拳道:“久闻国太亲手做的凤梨酥为江东一绝,非功勋之人不能品尝,老朽有幸得此,实乃三生有幸。”

    国太又夸赞一番华佗的医术,稍作停留后命人送回馆驿,将食盒留在住处。

    虞翻从隔壁转回,听了华佗之言,冷笑道:“这母子如此爱慕虚名,可惜无孙策之能,着实可笑。”

    华佗笑道:“国太竟也送老朽凤梨酥,莫不是怕我将来泄密不成?”

    虞翻提起篮子正要查看,却发现食盒入手极沉,取出上面的木盒,不由惊呼一声。

    华佗闻声来看,只见食盒下面竟装着金银珠宝,琳琅满目,两颗龙眼大小的夜明珠映射出二人身影。

    虞翻已认定孙策遇害与孙权脱不了干系,对其深恶痛绝,怒骂道:“碧眼儿竟如此沽名钓誉,实有辱孙氏之名。”

    “他母子二人将华某看作名利之徒?”华佗顿时不悦,就要差人将宝物送回。

    正在此时,刘琦从外面转回,闻言笑道:“若不收此物,恐孙权心中不安。我等与孙氏实已为敌,并无半点情分可言,先生于他有救命之恩,权当治疗费用。”

    虞翻也点头道:“将军所言极是,不收白不收。”

    华佗无奈摇头,也不再纠结此事,翻开药箱言道:“老朽已将孙权血布带回,先测试要紧。”

    ……

    张昭回到家中,脑海中尽是孙权血流如注的情形,一直觉得心神不宁,在园中踱步散心,张承见状问道:“父亲因何事烦忧?”

    张昭仰天长叹道:“汉祚未绝,吾主岂能与曹贼同流合污?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张承一怔,疑惑道:“先前父亲主张联曹灭刘,今吴侯与曹丕谈和罢兵,又邀请刘琦过江,江东便可安居一方,坐收渔利,何必长叹?”

    当初周瑜力挺刘琦抗曹,甚至还羞辱过张昭,因此大病一场,一直耿耿于怀,没想到张昭今日一改常态,让张承大感诧异。

    “此一时彼一时也!”张昭抚须道:“昔日曹操官居丞相,奉天子而讨不臣,天下莫不遵服,若非刘琦相助,江东便有灭顶之灾。今曹贼进位,野心昭昭,刘琦又取关中、入中原,每战皆胜,如有神助,足见汉室不当灭,曹氏自取其祸,此乃天命也!正所谓天道不可逆,天意不可违,大丈夫处世,当识时务,吾儿切记不可意气用事。”

    张承毕竟年轻气盛,不悦道:“当初席间刘琦嬉笑父亲,周瑜当众驳斥,孩儿誓要一雪前耻。”

    张昭摇头笑道:“夫仁人者,正其义而不谋其利。于国家大事计,区区个人恩怨何足道哉?更何况当初为父与周郎政见不合,亦为公事,安能因此怀恨?此非君子所为也!”

    张承大受震动,猛然醒悟,躬身道:“父亲训教及时,是孩儿思虑不周。”

    张昭点头道:“近日城中流言四起,言吴侯欲谋刘琦,此举实非江东之富,仲嗣要多注意军中动静,今夜请令岳过府一叙,为父有要事相商。”

    “遵命!”张承现为将军府西曹掾,掌管公文情报,钱粮调拨,对军中之事了如指掌。

    他的岳父正是诸葛瑾,诸葛瑾此次负责接待刘琦一行,又有二弟诸葛亮在荆州,必定知道一些重要情报。

第442章 中秋计划

    孙权刮骨疗毒的消息迅速传开,建业城内一片轰动,百姓也大感震惊,想不到一向儒雅谦和的吴侯,也有如此热血刚烈的一面。

    “吴侯必能如小霸王那般再创辉煌。”

    “孙家儿郎个个都是英雄。”

    “孙氏血脉觉醒了!”

    “江东男儿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

    随着百姓议论,当夜便有童谣传唱,称赞孙权文武双全,孙氏大兴江东,一扫淮南失利的阴霾。

    吴侯府中,也一片欢欣,吴国太精神大好,又加上华佗一剂药,病体痊愈。

    卧房之中,国太挥退下人,对孙权言道:“我已命人在江东宣扬此事,看今后还有谁再妄议吾儿。”

    孙权感激不已,忍痛起身施礼:“吾虽非亲生,母亲却待我如亲骨肉,自幼便多受照顾,亲生之母,也不过如此。大恩孩儿铭记在心,纵无母亲临终遗言,亦全心侍奉左右。”

    国太神色微微一黯,轻叹道:“孙将军乃当世英雄,我姐妹二人侍奉左右,可惜我未能诞下子嗣,故将尔等视如己出,仲谋有此一言,此生无憾矣!”

    孙权问道:“刘琦到建业后,近日可有动静?”

    吴国太笑道:“此子虽得人相助,却终究不过纨绔子弟,连日来到处游玩,嬉戏画舫,大宴宾客,做了几首酸诗,赢得江南才子一片叫好,正春风得意,浑然忘我。”

    孙权心下稍定,又道:“还有数日便是中秋,母亲只留他过节,节后便要转回荆州,又该如何挽留?”

    吴国太言道:“你可知我为何要将宴会之地选在甘露寺?”

    孙权言道:“向来节庆,先母都在甘露寺为兄长诵经祈福,近来国事繁忙,孩儿已有两年未去,必是母亲特意安排。”

    吴国太微微摇头,低声道:“非是为你兄长,只因山上地势复杂,便于刺客隐匿,若有意外,也在情理之中。”

    “什么?”孙权大惊失色,猛地绷直身躯,疼得龇牙咧嘴,急道:“母亲万万不可如此,张飞、庞统已到江夏,数万兵马虎视眈眈,必定时刻打探刘琦消息,若果真有意外,江东危矣!”

    “我岂会如此莽撞行事?”吴国太轻拍孙权手臂,言道:“此举不过是为留住刘琦,并不会害其性命,此乃祸水东引之计。”

    孙权浓眉紧皱,疑惑道:“母亲究竟作何安排?”

    吴国太笑道:“吾儿伤病在身,难免思虑混乱,看不透其中奥妙:刘琦乃我江东女婿,两家和睦已久,今正当同心破曹之时,又怎会自相残杀?纵有此意,也绝不会在江东境内刺杀刘琦,更何况你我皆在场中,岂有自限险地之理?”

    孙权一怔,旋即恍然道:“母亲之意,是将行刺之事嫁祸于曹丕?”

    “不错!”吴国太点头道:“昔日令兄欲趁袁曹官渡对峙之时取徐州,不幸在丹徒遇刺,来人自称是许贡门客报仇,果真便是许贡门口不成?”

    “后来亦有人传言,乃是曹贼派刺客所为,四弟还曾派人暗中调查此事,可惜还未查出眉目,便不幸患病。”

    每提及此事,孙权脸色不好看,若不是他领兵奇袭广陵,被陈登吓退,孙策也不至于刚平定庐江便赶来前线,仓促应战才出了意外。

    孙匡借着曹仁女婿的身份,多次派人到许昌暗中调查,哪想到年纪轻轻便夭折了。

    吴国太叹道:“一众子弟皆遭不幸,所幸天不绝孙氏,还有仲谋力挽狂澜,继承大业,你今后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切莫再去逞能。”

    “孩儿记住了!”孙权见吴国太目中含泪,忙安慰了几句,又问道:“若将刘琦刺伤,恐他急于回荆州养病,岂非弄巧成拙?”

    吴国太也收敛心神,言道:“莫忘了还有尚香身怀六甲,一旦刘琦遇刺,尚香必会心急,那时候惊动胎气,必会腹痛难忍,不能起行。此时吾儿可将刘琦留在府中养伤,有华佗照应,他们自会放心,再将刺客之事推在曹丕身上,张飞必会去中原鏖战报仇,江东之患自解。”

    “母亲高见!”孙权大喜,如果张飞从江夏退走,豫章的孙辅便可见机行事,旋即又道:“以华佗之能,恐一月便可治好刘琦伤势,又当如何?”

    吴国太笑道:“仲谋只记得国家大事,却忘了关心尚香,尚香身孕已五月有余,再耽搁两月,便到临盆之时,岂能再受舟船之苦?那大夫人只为刘琦诞下一女,刘琦必定对尚香腹中之子十分重视,足以再留半年。”

    “原来如此!”孙权愈发叹服吴国太的智谋,叹道:“母亲自幼便常为孩儿解忧排难,若是男儿身,必远超公瑾数倍,我江东早成大业矣!”

    吴国太恍惚出神,轻轻摇头道:“我这些机谋,也多蒙汝父传授,当初他出征在外,姐姐养育儿女,我唯有读书消遣,曾偶尔翻到一本《鬼谷子》,也只是略知皮毛而已。”

    这本书孙权也曾过,倒觉得没有太多出奇之处,见年前之事吴国太已有安排,长出一口气,问道:“刺客之事,是否要孩儿安排?”

    吴国太摇头道:“此事干系重大,你还是不要插手最好,我虽从未干涉政事,但也有几名心腹,足以胜任。”

    孙权也知道很早之前孙坚便为吴国太安排了一批心腹,男女足有四五十人,既为照顾她,也是护卫周全,这可都是孙家的心腹老将,值得信赖。

    吴国太见孙权蹙眉,劝道:“吾儿伤势未愈,老身便多为你筹策,你要安心养伤,争取早日痊愈,才好全心接掌荆州之事。”

    孙权轻轻点头,忽然想起一事,言道:“益州刺史刘磐乃刘琦族兄,为人刚猛,恐不肯从命。”

    吴国太冷笑道:“我正要刘磐起兵自立,关张离心,刘琦闻讯必会惊怒交加,吐血而亡,此事便与你我无关了。”

    孙权愕然道:“母亲怎知刘琦要吐血而亡?”

    “气急攻心者,莫不如此!”吴国太嘱咐孙权安心静养,便去安排中秋宴会之事。

    孙权躺下未久,忽然心中生出几分不安来,自从太夫人去世后,二夫人便经常出谋划策,刘琦之事更是全局谋划,自己反倒像一枚棋子,身在局中任人摆弄。

    想到此处猛地睁开眼睛,旋即又狠狠地摇了摇头,老夫人与自己同心,情同骨肉,一切都是为江东大业,绝不会害自己。

第443章 解开疑团

    馆驿之中,刘琦又邀请江东名士宴会,顾谭、张敦、陆绩、张温等青年才俊悉数到场。

    宴罢尽欢而散,刘琦留族兄刘基叙旧,作为刘繇长子,刘基也是名副其实的汉室宗亲,颇受孙权喜爱。

    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位身躯佝偻的老管家,唯有刘琦几人知道,此人正是先到江东的太史慈。

    宾客散去,馆驿中瞬间安静下来,众人来到二楼厢房,史阿已带人四处搜查过,确定没有藏身之处。

    来到房中,太史慈一眼便盯着桌上的几块凤梨酥,双目微凛,华佗一一分开,与虞翻介绍其中区别。

    有前几日吴国太赏给刘琦和赵云品尝的,也有送给华佗的,表面上虽看不出区别,但一经测验,便查出不同。

    吴国太送给华佗的酥糕并无异常,可见目标就是刘琦,而先前周瑜、太史慈所吃的,正是掺杂了毒素的凤梨酥。

    太史慈闻言一阵咬牙,沉声道:“某自追随孙伯符,为江东大业浴血厮杀,力保孙权上位,公瑾亦忠心耿耿,为何要恩将仇报?”

    刘琦轻叹道:“太史将军可曾想过,孙将军之死,也有重重疑点,刺客虽是始作俑者,却非致死之因。”

    “你是说?”太史慈双目暴睁,精光闪烁,不禁倒退两步,喃喃道:“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机?”

    华佗这几天试验,已经有了初步推测,要与太史慈当面核实才能确定,所以才举办此次宴会,言道:“华先生已查出此酥有毒,尚有一些疑惑需与将军确定。”

    太史慈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抱拳道:“先生请讲。”

    华佗言道:“将军与孙霸王皆为当世英雄,脾性相似,意气刚烈,必定多有气怒之时,淮南一战临阵重创,几乎身亡。将军仔细回想,受伤前后,怒气冲天时,可有不同?”

    “这?”太史慈沉吟片刻,蹙眉道:“若是先前动怒,也不过气血上涌,并无不适。受伤后某恨大业未成,气怒交加,那一次口中发苦,眼冒金星,心悸气短,若非刘将军来得及时,只恐气绝而亡。”

    华佗捻须点头道:“这便是了,虽说怒急攻心,实则由肝而起。肝属木,怒火伤肝,乃因火克木而成毒也!毒入血脉,伤及肺腑,此乃将军体中之毒药引。”

    太史慈疑惑道:“既因动怒而毒发,为何先前无碍?”

    华佗言道:“此物其实无毒,故而寻常并无异样,但一旦受金创之伤,便化为奇毒,然早与血液融为一体,故而不易察觉,唯有诱发肝怒之火,便会致死。”

    “嘶——”太史慈大吃一惊,颤声道:“伯符遇刺后被于吉激怒而亡,某身受重伤,愤怒交加,几乎身亡,公瑾也曾伤后昏死过去,世上竟有如此奇物?”

    刘琦在一旁也震惊不已,终于明白为什么周瑜的血在之前没有异样,受伤后回到柴桑才有了毒性,原来关窍是在这里。

    不过他此时想的却比其他人更多,诸葛亮三气周瑜,难道就是这怪毒埋下的祸根?

    还有后期的大都督鲁肃、吕蒙,都说东吴大都督个个短命,不是病故就是离奇而亡,猜测与孙权有关,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众人震惊之时,虞翻一拳狠狠砸在桌上,咬牙道:“果然与吾猜测相差无几,此毒必是二夫人自东海海盗处偶尔得之,处心积虑设下此谋,欲将我等置于死地。”

    太史慈气得浑身颤抖,一步跨到虞翻面前,急问道:“仲翔究竟查到什么秘密?”

    虞翻缓缓道:“为解子义、周郎之毒,三年前我潜入岭南,遍访各处奇人异士,终于在东海深处找到线索:东南海域中有一种赤鳍鲸鱼,幼者如船大小,成年者巨大如房屋,力大无穷,渔网、刀剑皆不能害其性命,然则一群海盗却能轻易捕杀,令人称奇。”

    “这海盗有如此之能?”太史慈在东莱海边长大,也曾见过海中大鱼,如果在水中,任凭你身手再好,也不是大鱼的对手。

    虞翻反问道:“贤侄回建业后,每月收购鱼肝、鱼油送至府中,专为国太作凤梨酥之用,子义可知此事?”

    太史慈蹙眉道:“我早知此事,也曾买同样之物交由李当之查验,并无异常,莫非与这赤鳍鲸鱼有关?”

    “不错!”虞翻点头道:“我托人花重金,自一名海盗口中得知,他们捕猎赤鳍鲸鱼,只需一支生锈铁箭射中鱼鳃即可,此秘技只流传于东海深处的群岛之上,历代相传,中原无人得知。”

    刘琦这段时间也常与华佗他们讨论此事,最关键的一环解开后,终于有了眉目,言道:“必是这赤鳍鲸鱼中箭后,被伤痛激怒,挣扎而亡。人若服用其鱼肝油,久而久之,亦有此症,若受金创之伤,动怒即死。”

    “正是如此!”华佗抚须道:“老朽与虞先生已有此猜测,今日请太史将军前来证实,看来此事已十有八九。”

    太史慈又问道:“赤鳍鲸鱼如此庞大,必在深海之中,若将其激怒,恐无法逃生,如何将其带回?”

    刘琦笑道:“海盗世代居于岛上,他们早知此大鱼酷爱凤梨,以此于海湾处喂养小鱼,待其长大后杀之,必是偶尔发现此大鱼受创即亡,才用此技,屡试不爽。”

    虞翻沉声道:“那些海盗野蛮凶残,并不会用此毒,却不知二夫人因何得知此事,竟做成凤梨酥,不动声色害人于无形,若非我苦寻线索,此事恐天下无人知晓。”

    太史慈不禁想起孙策最爱凤梨酥,每得二夫人奖励,便喜滋滋拿来分享给他和周瑜,那时候孙权尚年幼,若是二夫人当年就有此计划,足见心机之深。

    想到此处,不由须发皆张,握拳低吼道:“老虔婆早有预谋,竟如此阴毒,吾必亲手杀之。”

    虞翻言道:“马上便是中秋佳节,若能在江东文武面前揭穿此事,吾与子义与老贼当面对质,或可揭开伯符遇刺之谜。”

    刘琦向刘基言道:“五日内,我要知道二夫人出嫁前的一切资料。”

    “放心!”刘基也知事关重大,郑重点头。

    刘琦正要与众人商量计划,忽然虞翻脸色大变,惊呼道:“不好!”

第444章 月圆之夜

    太史慈忙问道:“莫非推测有误?”

    “非也!”虞翻看向刘琦,抱拳道:“中秋之日,将军恐有大难。”

    “哦?”刘琦双目微凛,问道:“先生是说,甘露寺恐有埋伏,行刺于我?”

    “不可能!”太史慈摇头道:“淮南一战,江东元气大伤,吴侯不得不与曹丕谈和,又怎会得罪刘将军,自取其祸?”

    虞翻抚须冷笑道:“吾料其必在席间动手,届时二夫人、孙仲谋皆在当场,无需伤及将军性命,却将此事嫁祸曹魏,此乃一石二鸟之计。”

    刘琦略作思索,点头道:“先生所言极是,他们无需取我性命,只要将我刺伤,便拼死保护,反落得个人情。待我与曹丕相争,却反攻其后,谋取荆州,待我气怒交加,恐怕还活不过孙将军的年纪。”

    “好深的算计!”提起孙策遇害之事,太史慈便咬牙切齿,沉声道:“某在江东上游两百多亲信,不如先下手为强,里应外合杀进府中,擒此母子,严加审讯。”

    “不可!”刘琦摆手道:“二位虽在江东颇有名望,但毕竟孙权掌权,在江东已颇得人心。如此行事,便是犯上作乱之罪,被他们反咬一口,百口莫辩,反为不妙。”

    太史慈大怒道:“难道任由他二人算计我等不成?”

    刘琦思索片刻,对二人言道:“若他们果真选在甘露寺动手,我倒有一计,可叫此事水落石出,江东文武心服口服,还需二位鼎力相助才是。”

    虞翻抱拳道:“将军尽管吩咐,为孙将军瞑目九泉,老夫万死不辞。”

    太史慈更是单膝跪地:“将军若能查清伯符冤情,将此事大白于天下,某愿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刘琦扶起太史慈,慨然道:“宴会之日,江东名士必定到场,但军中周都督远在青州,威望最高者非黄老将军莫属,需将其请来甘露寺做个见证,以安定军心,免得引起大乱。”

    虞翻点头道:“吾正有此意,明日便走一趟淮南,秘见黄公覆。此人乃江东三世老臣,忠义勇烈,我自有办法请他到甘露寺。”

    太史慈言道:“据犬子暗察,侯府后院二夫人的花园中暗藏机关,极为隐秘,恐怕连孙权都未必知道。待宴会之日,某亲自带人前去查探,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刘琦却笑道:“此等小事何须将军亲自动手?我护卫之中有擅长机关暗器之人,由他们协助太史公子即可。”

    太史慈急道:“此事关乎江东安危,孙氏名望,某岂能袖手旁观?”

    “我此计全仗将军主持大局,”刘琦缓缓道:“月圆之夜,甘露寺间,霸王重生,千古奇冤!”

    太史慈忙抱拳道:“计将安出?”

    刘琦言道:“欲速则不达,将军还需先练一样技艺,方可照计行事,就怕将军年事已高……”

    “大丈夫在世,当为知己赴汤蹈火,何惧生死?”太史慈怫然不悦,抬手打断刘琦,傲然道:“某自十二岁练武,每日不辍,方可精通诸多兵器,将军但说无妨,或许我早已练会。”

    刘琦自信一笑,问道:“吊威亚,将军可会?”

    “呃……”太史慈一怔,蹙眉道:“莫说是会,闻所未闻,敢问是何种技艺?”

    刘琦笑道:“此乃飞翔之术,将军自然未曾听过。”

    “飞翔?”太史慈吃惊不已,旋即大笑道:“某步战、马战、水战无所不能,唯独不曾飞过,若能学会此技,又为伯符伸冤,死而无憾矣!”

    虞翻却蹙眉道:“学习技艺无不经年累月,既是飞翔之术,恐怕难以一蹴而就,只剩数日时间,将军可有把握?”

    刘琦言道:“或许稍有危险,需掌握一些技巧,练习几次便可。”

    太史慈已然跃跃欲试,朗声道:“某年纪虽长,却筋骨未老,不必忧心!”

    众人正商议计划,史阿在外敲门道:“张昭之子张承前来拜访。”

    刘琦倒有些意外:“先前为抗曹之事,我与张昭意见相左,颇有成见,今日为何登门造访?”

    虞翻抚须道:“江东文士,大多只求自保苟安而已,昔日曹操安定北方,威震天下,张昭等不愿惹火烧身,自然反对出兵。如今局势大变,曹氏败亡在即,必是前来示好,眼下正值拉拢人心之时,宴会之期,若得张昭支持,必定事半功倍。”

    刘琦会意点头,对史阿吩咐道:“张公有君子气度,不计前嫌而来,我做晚辈的岂能失礼?速请到馆舍,我送客便来。”

    当下便将刘基送出门外,众人各去准备,等候中秋大宴,一举解开江东之谜。

    ……

    江南云波诡谲之时,北方也在连年鏖战后稍微得以喘息,与此同时,曹操大败鲜卑、破灭肃慎的捷报送至邺城,为曹军上下又打了一针强心剂。

    曹营文武听闻曹操不久将班师回朝,不禁人心欢悦,众官皆献策曹丕,以曹操北征之功,禀报天子升赏,劝天子进爵魏王。

    唯有尚书崔琰极力反对,力言不可,曹操讨灭异族,本为万世功勋,一旦进位,便有僭越之嫌,反倒弄巧成拙。

    “老儿欲陷吾不忠不孝乎?”曹丕大怒,欲将其下狱,却又忌惮崔氏在河北威望,将其罢黜回乡。

    济阴人魏讽乃崔氏门生,为其送行,崔琰慨然道:“天道昭昭,人心不古,吾观曹丕之心,天下皆知矣!”

    魏讽劝道:“先生天性坚刚,虽无亏却难徒惹灾祸,此非乱世之道也!尽管放心前去,吾自有计策对之。”

    次日曹丕奏报天子曹操镇边之功,远可追卫、霍,近可比班、马,当宣诏天下,万民歌颂。

    群臣也表奏献帝,盛赞魏公曹操功德,极天际地,虽伊、周莫及,宜进爵为王。

    献帝哪敢有半分迟疑,心中念着刘琦之名,无奈命陈琳草诏,册立曹操为魏王,赐冕十二旒,乘金银车,驾六马,用天子车服銮仪,出警入跸。

    曹丕有守土之功,又奏立曹操,身为长子,名正言顺成为魏王世子,代掌魏国之事,传令于邯郸盖魏王宫,待曹操班师回朝,便可于宫中理事。

    众官员各有升赏,遂定于中秋日大宴铜雀台,月圆之夜遥贺曹操北征之功。

第445章 祭奠英魂

    中秋佳节,孙权传令白日于甘露寺为兄长摆水陆道场,晚上与众文武宴会同乐。

    正诵经之时,曹操进位魏王的消息传到,众人一片骂声。

    孙权却心中暗喜,曹丕将曹操推到风口浪尖,野心昭然若揭,此时最大的劲敌莫过于刘琦,派刺客出手正在情理之中。

    鲁肃在殿外看着上香祭拜的孙权,摇头轻叹道:“若当年吴侯未曾遇难,取徐州入中原,焉能叫曹氏父子专权骄横?”

    张昭捻须道:“曹丕终究还是年轻了些,曹军屡败,天下皆望刘琦兴汉,此时正当安抚人心之时,却欲进爵威压朝堂,无异于抱薪救火,适得其反矣!”

    鲁肃颇感诧异,扭头看向张昭:“张公也以为曹氏将败?”

    张昭冷笑道:“曹孟德先前迎接天子,奉诏讨逆,天下归心,不失为天下英雄,如今却专权谋逆,更甚莽贼,不得人心,安能不败?”

    鲁肃微微点头,不动声色看向顾雍等人,竞对张昭的论调深以为然,这些曾经力主降曹派的态度变化,足以说明江东已彻底失去争雄天下之心。

    正议论之时,护卫禀报刘琦一行到,由张承陪同来到寺内,作为孙家的女婿,刘琦也到殿前为孙策上香。

    吴国太坐在佛像右侧的蒲团上,与僧人一同诵经祈福,大殿顶上罩着黄锦帐蔓,庄严的佛像双目微合,一片祥和景象。

    刘琦上香后,慨然叹道:“曹贼称王,实乃汉室之耻!若使兄长复生,必可杀进中原,我二人东西合璧,早已勤王兴汉,岂能叫曹贼专权?”

    吴国太正闭目打坐,闻言睁开眼睛,不悦道:“伯玮之意,东吴淮南之败,乃是仲谋无能不成?”

    刘琦摇头道:“我并无贬低二兄之意,人各有所长,正如亡兄所言:决机於两陈之间,与天下争衡,乃其所长;举贤任能,安保后方,乃二兄之能也!江东淮南屡战失利,虽非战之过,实乏统兵良将,若有亡兄统兵,张辽安能逞能逍遥津?司马懿岂敢两淹寿春城?”

    吴国太神色不虞,却也并未责怪刘琦,淡淡道:“只可惜人死不能复生,否则以伯符霸王之能,早已克复中原,救驾勤王,也无需伯玮忍辱负重,委曲求全了。”

    “国太所言极是!”刘琦似也未听出国太的讥讽之言,双手合十道:“愿亡兄英魂护佑,早日兴复汉室。”

    吴国太缓缓闭上眼睛,一道寒光瞬间隐没,刘琦如此轻视孙权,实在欺人太甚。

    此时孙权正在东面禅房亲自安排宴会之事,毕竟刘琦是荆州之主,与他地位相当,必须要搞得隆重体面,方不失江东颜面。

    虽说已猜测到今日会有刺客,但不知何时出现,刘琦也不敢随意走动,先回禅房休息,诸葛瑾也来陪同。

    此时的甘露寺看似一片祥和,钟声飘渺,梵音阵阵,实则暗流涌动,早已刀光剑影,杀气腾腾。

    到了傍晚时分,殿前的广场上早已架设篝火,中庭香炉中八支粗如手臂的蜡烛点燃,张灯结彩,气氛更加热烈起来。

    天高云淡,江南的晚上正是气候清爽之时,随着一轮明月升起东山,江东文武官员及名士也悉数到场,按照席位落座。

    在一阵欢快的鼓乐声中,刘琦、孙权陪着吴国太出场,众人纷纷起身施礼,孙权传令摆宴,今夜只谈风月,不谈国事,一醉方休。

    席间自然免不了歌舞助兴,令刘琦意外的是,凤祥号的舞姬队竟也有上场机会,一场颇具印度风情的舞蹈,令在场众人大开眼界,叫好声不绝。

    刘琦笑道:“凤祥号果然名不虚传,竟能与吴侯府中取得联络。”

    马良在一旁低声道:“其实全仗主公远见,正是当年早与吕壹结好,才能获此殊荣,若无此人相助,我们的人也难混入府中协助太史享。”

    刘琦微微点头,示意不必声张,此时吕壹就站在孙权身后,见众人神态痴迷,孙权也频频点头,看起来十分满意,不禁红光满面,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不多时又有两队士兵上前舞剑,旁边的赵云顿时警惕起来,暗自握住剑柄,虽说孙权不敢害刘琦性命,但刀剑无眼,万一失手,痛失刘备之恨又要上演。

    不过这并非鸿门宴,孙权也不会如此愚蠢,士兵退下后,张温等江东名士饮酒作赋,两人上场后,便要刘琦也赋诗一首。

    刘琦在士林的威望虽远不如刘表,但五言诗却独领风骚,深得众人喜爱,曹操评价可与曹子建比肩,孔融也盛赞刘琦才名。

    今晚盛会,刘琦就知道免不了这一环,看皓月当空,如玉盘正悬挂于秦淮河上,长河如银河落地。

    略作思索状,抬手指月,朗声吟道: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好诗啊好诗!”第一个起身鼓掌的竟是张昭,举杯大笑道:“刘将军果然才思敏捷,此诗气象万千,却不乏儿女柔情,当浮一大白!”

    众人无不点头称是,连一向自视甚高的张温也自叹不如,虽知刘琦有备而来,但也为之折服,拿起杯子默默饮下一杯酒。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吴国太坐在主位上,竟有些失神,望着天空明月目光迷离,眼眸中起了一层薄雾。

    就在众人推杯换盏,讨论刘琦诗中之意时,刘琦面前倒酒的士兵,忽然猛地举起酒坛向刘琦头上砸去。

    哐啷——

    酒坛还未落下,便被击飞,酒水洒在桌前,那士兵趁乱低吼一声,从怀中掏出匕首,往刘琦身上扑去。

    砰——

    那士兵才跳起来,人还在半空,便被迎面一条长凳打过来,正打在胸口上,整个人如沙袋般倒飞出去。

    原来赵云早有准备,先举剑击飞酒坛,再拔剑时已经来不及,干脆抄起屁股底下的条凳拍过去。

    “不好,有刺客!”张承就在一旁作陪,此时才反应过来,抹去脸上的酒水大吼道:“保护吴侯、刘将军,抓刺客!”

    张昭等人大惊失色,扔掉酒杯便往禅房跑去,大呼道:“护驾护驾!”

第446章 霸王显灵

    随着第一名士兵被赵云拍飞,左右有三人同时扑上来,各自手中拿着短剑,直奔刘琦而来。

    此时赵云早已拔剑向前,护在刘琦面前,举剑拦住三人,令其不得近身。

    这种情况大家早已预料,也做好部署,所以并未十分慌乱,史阿贴身保护刘琦,其余护卫保着马良几人后退,以免造成误伤。

    赵云非但马战强横,剑法也十分高明,练武期间常与绿林中人切磋,两招便又刺杀一人。

    广场上一片混乱,孙权大声呵斥,命人护卫吴国太退往大殿,招呼士兵捉拿刺客。

    但这些刺客悍不畏死,都是针对刘琦而来,人群中又钻出十余人,往刘琦跟前强冲过来。

    史阿仗剑与两人厮杀,另一人看准时机,矮身从背后偷袭,一剑向刘琦左肋刺过来。

    “主公小心!”马良正退到屋檐底下,转头看到这一幕,惊得跺脚大喝。

    话音未落,便见刘琦灵巧转身,侧身险之又险的避过这一刀,仓啷一声轻响,手中宝剑便抽了出来。

    那刺客已扑到眼前,左手还有匕首,反手便向刘琦胸口刺来,眼看就要得手,没想到刘琦反应如此迅速,拔剑斩来。

    眼里的一丝狂喜瞬间变为震惊,未等闪避,便被一剑斩掉手臂,疼得一声大叫,倒在地上往远处滚去。

    刘琦不退反进,上前又敌住一名刺客,那刺客横刀招架,未料到青釭剑削铁如泥,瞬间斩断刀刃,剑尖正中咽喉。

    “哼,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不成?”

    刘琦甩了甩剑上的血珠,这几年辛苦练剑,又有王越指导,常与赵云等高手切磋,虽不能上阵杀敌,但也有自保能力。

    刘琦、赵云、史阿三人互为掎角之势,转眼之间十余名刺客被杀,此时外围吴军也围上来,剩余的几名刺客眼中露出决然之色,准备殊死一搏。

    咚咚咚——

    就在此时,忽然大殿内响起悠长沉重的钟声,紧接着便见金光大作,从门口、窗棂透射出来,仿佛红日乍现,满屋白光,耀人眼目。

    “孙策在此,不得无礼!”一声暴喝自殿内传出,如晴天霹雳,带着阵阵回响。

    在场众人无不震惊,连那些刺客全都愣住了,纷纷扭头看向大殿。

    吴国太和孙权更是脸色大变,二人相视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金光闪烁的正殿,以为自己听错了。

    轰隆——

    众人震惊之时,那佛殿顶部忽然爆开,木石砖瓦纷飞,只见两道人影从烟尘中缓缓升起,众目睽睽之下轻飘飘落在屋檐之上。

    “啊?!”江东上下无不瞠目结舌,惊得倒退数步。

    “吴……吴侯?”

    “小霸王?”

    “太史将军!!”

    ……

    在场认识二人的江东文武无不震惊,揉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屋檐之上,只见左手之人身长八尺,身穿玄色铠甲,头戴乌纱,负手而立,明月之下一张棱角分明的粗犷面庞,剑眉星目,仿佛一把利剑,有冲天之势。

    虽然夜风吹拂乌纱,面容若隐若现,但东吴老臣都认得清楚,正是孙策无疑!

    孙策身旁,也有一员武将甲胄在身,背负双戟,虎目虬髯,抱着胳膊冷然扫视全场,正是太史慈。

    见到死去的二人忽然显灵,所有人震惊得无以复加,仿佛人在梦中。

    “不可能,绝不可能!”孙权第一个反应过来,嘶声大吼道:“必是曹贼装神弄鬼,快抓刺客!”

    他这一声喊,那些刺客浑身一震,终于反应过来,大吼一声往刘琦三人扑上去。

    “放肆!”屋檐之上,孙策一声沉喝,举起手掌竟打出一片金光。

    只见那金光罩向刺客身上,那些正往前扑的刺客忽然如死鱼般坠落在地,挣扎几下寂然不动。

    孙策厉喝道:“何人敢抗吾命?”

    全场一片静默,莫说孙策显灵,就是一抬手制住几名刺客,如有神力,也让所有人心中生寒。

    明月清风,焰火升腾,所有人都愣愣看着屋檐上的二人,似真似幻,心中如惊天骇浪。

    孙权紧握双拳,浑身颤抖,颤声道:“兄长,真的……是你?”

    孙策负手望向明月,一声长叹,缓缓道:“二弟保卫江东有功,吾心甚慰,奈何——”

    “请兄长垂教!”孙权难辨真假,情不自禁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此时心情激动又复杂,加之屡遭惨败,见孙策骤然出现,仿佛与父母失散许久的孩童找到靠山,想倾诉心中委屈。

    江东文武见状也纷纷跪地,鲁肃、张昭等老臣惊诧莫名,跪地仰头看着那个缥缈的人影,惊慌中却有几分欣喜。

    如果孙策果真在天有灵,在此显灵护佑江东,岂非天意要孙氏一统天下?

    张昭偷偷回头看向刘琦,见他与几名护卫仗剑而立,如鹤立鸡群,不禁微微蹙眉。

    人死为大,孙策乃当世英雄,又是刘琦兄长,见了亡灵竟敢不跪?

    “起来,都给我站起来!”吴国太忽然神情激动,拉扯着孙权的衣领,尖声叫道:“这世上哪有鬼神,必是有人装神弄鬼,还不乱箭射杀?”

    众人一阵骚动,孙权也稍微恢复心神,起身抱拳道:“不知兄长显灵,有何指教?可否近前一叙?”

    孙策俯视着母子二人,冷声道:“我孙氏父子英雄盖世,家父浴血讨贼,某披坚执锐创下基业,竟被鸠占鹊巢,惜哉痛哉?”

    吴国太脸色微变,厉声笑道:“何方宵小,竟敢在此故弄玄虚?可敢与老身当面对质?”

    大殿内金光明灭不定,与明月交相呼应,孙策负手迎风而立,如神祇般俯视下方。

    面对吴国太的质问,冷声道:“天道轮回,报应不爽,汝可知恶有恶报?”

    “纵是孙策在此,也不敢与老身如此说话!”吴国太气得浑身乱颤,看向孙权大怒道:“还不乱箭射杀?”

    “这……”孙权左右为难。

    孙策忽然仰天大笑道:“尔不必恼羞成怒,既要对质,某有何惧?”

    正要抬腿跃下,却被太史慈从旁拦住,抱拳道:“将军已晋神位,不必屈尊降位,某去便是!”

    言罢转身从大殿之上飞纵而下,只见身姿飘逸,果然如幽灵般飘飘荡荡,越过孙权二人头顶,往广场当中落下。

第447章 国事家事

    众人正仰头观望,忽然广场上燃烧的焰火砰的一声爆炸,火星四溅,黑烟滚滚,惊得纷纷后退。

    等浓烟散去,太史慈已经飘然落地,头上也披着乌纱,但眉目清晰可见,灰白的须发,凌厉的眼眸,火光下真真切切。

    孙权惊疑不定,在贾华等人保护下小心围上来,文武官员齐齐盯着太史慈,见他与生前一模一样,再抬头看向屋檐上迎风而立的孙策,不由更信了几分。

    孙权小心走近,抱拳道:“子义……你是人是鬼?”

    太史慈双目微凛,还礼道:“末将不才,可叹不能为江东效力,人鬼又有何分别?”

    潘璋胆子大些,上前来到太史慈当面,仔细看了一阵,喃喃道:“果然是太史将军,不想人死之后,魂魄竟是如此真实。”

    孙权一颗心怦怦乱跳,急问道:“我兄长果真已成神?”

    太史慈点头道:“伯符乃当世英雄,保一方安宁,又因屈死一口怨气难消,魂魄不散,故封秦淮河神,护佑江东。”

    刘琦适时上前,慨然道:“真乃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孙权脸色微变,再次向孙策施礼,问道:“我兄长被小人所害,英雄气概,成神实乃江东之富!明日我即命人于河边修庙塑身,令百姓祭拜。”

    张昭等人更是震惊莫名,吴军上下面面相觑,对孙策的敬畏中又添几分虔诚。

    太史慈却摇头道:“将军冤屈未伸,怨气难消,还不足以成正神,只留魂魄未散而已。”

    孙权一怔,疑惑道:“当年刺客皆已被杀,许贡举族灭亡,何谈有冤在身?”

    吴国太此时也走过来,眼神凌厉,死死盯着太史慈,似乎想找出破绽来,火光照耀下谦和的面容显得有些狰狞,冷声道:“我看你二人必有阴谋,欲乱我东吴,仲谋切莫中计。”

    太史慈盯着吴国太,忽然一阵大笑,向孙权抱拳道:“主公,末将也死得冤啊!”

    孙权大惊失色,忽然想起他派人刺杀太史慈之事,莫不是他们早已知晓?

    心虚之下看向刘琦喝道:“刘伯玮,莫非是你害死子义?”

    吴国太也趁机道:“子义到荆州治病身亡,必是尔等暗做手脚。”

    面对诸多震惊的目光,刘琦神色坦然,朗声道:“常言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暗室亏心,神目如电。某向来做事问心无愧,更无惧鬼神对质,请二位明察。”

    太史慈冷哼一声,向孙策抱拳道:“请将军明示!”

    孙策扫视全场东吴将士,朗声道:“诸位皆江东俊杰,不负某遗命托付,吾心甚慰!然东吴局势错综复杂,既是我孙家家事,也是国事,今日中秋盛会,某借佛光显身,欲将此事做个了结,一切就由子义代劳吧!”

    吴国太眼神一阵慌乱,急催孙权道:“纵非有人故弄玄虚,也是邪魔作祟,此必是江东之患,不可久留,速命士兵灭之!”

    “哼,夫人何必心虚?”太史慈冷冷看了一眼吴国太,冷冽的杀机让老夫人浑身一震,紧紧抓住孙权手臂。

    孙权顿时不悦,一步拦在面前,沉声道:“子义,我不管你是人是鬼,不得对国太无礼。”

    太史慈不作理会,走向大殿门前的香案,端来一个盘子,里面正摆着贡品凤梨酥,端到吴国太面前:“不知这凤梨酥,夫人可曾品尝过?”

    吴国太强作镇定,冷笑道:“此乃老身亲手所作,自然都要品尝。”

    太史慈问道:“夫人未曾中毒?”

    吴国太大怒道:“太史慈,你此言何意?”

    太史慈冷哼一声:“吾儿自回建业,每月为夫人购买鱼肝,专为做这凤梨酥,尤其来自东海的一种赤鳍大鱼,其肝生毒,人若食用,受伤后气怒必毒发而亡……”

    “你、你怎知赤鳍鲸鱼……”吴国太脸色大变,忽然厉声道:“你血口喷人!”

    孙权见吴国太失态,不由心下一沉,急问道:“那凤梨酥我也吃过不少,怎会无恙?”

    “那是夫人偏爱吴侯!”太史慈轻叹一声,缓缓道:“你可知伯符、公瑾与我,甚或吕蒙等旧将,都曾为此奖励而欣喜,殊不知吞下的却是毒药。”

    张昭等人顿时脸色大变,忽然庆幸他们未曾立功,没有得到此等奖励,贾华和董袭曾有幸吃过一块,不自禁按住了肚子。

    吴国太大怒道:“你究竟是何人?竟在此胡言乱语,蛊惑人心?仲谋乃堂堂江东之主,岂容尔等作乱,速将此二贼拿下!”

    “谁敢放肆?”屋檐之上,孙策一声大喝,向众人抱拳:“当初某被小人所害,将后事托付仲谋,本以为可保基业,谁知恰好落入圈套,所托非人,一场功劳反为他人做嫁。”

    孙权闻言心中涌起一股酸楚,转身悲声道:“兄长,莫非对我……”

    “我并非你兄长!”孙策却缓缓摇头,长叹道:“你也不姓孙!”

    “你说什么?”孙权和吴国太同声惊问。

    东吴上下也满场震惊,连扶着吴国太的孙尚香也瞪大眼睛,她虽然知道一些隐情,但对于近几日调查的真相,却一无所知。

    孙策摇头失笑道:“你我若还有些亲情,也不过是表兄弟而已。”

    孙权满头雾水,疾步向前问道:“兄长若已明晰真情,何妨据实相告?”

    “虽说家丑不外扬,但为江东大业,某不得不澄明此事!”孙策无奈一叹,遥指向吴国太:“二夫人,她才是你的亲生之母。”

    孙权浑身一僵,艰难转身,在场众人再次被震惊,在夜风中凌乱。

    吴国太拄着拐杖,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抖抖索索指着孙策:“你是哪里来鬼怪,在此胡言乱语?”

    孙策不为所动,只是说道:“东海深处,有琉球岛成百上千,众海盗群居其上,每逢春夏之际,借东风跨海至吴郡、会稽一带,或商或盗,获取中原物资。因其常年驾舟于海上,大多长上短下,方颐大口,髭须赤发,碧眼阔鼻……”

    随着孙策叙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孙权,今夜种种变化,已经让所有人有些麻木,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熟悉的陌生人。

第448章 装神弄鬼

    孙策所说的这些海盗相貌,与孙权几乎相差无二,这让东吴上下对孙权的猜测更甚几分。

    太夫人吴氏为孙坚共生四子一女,长子孙策、三子孙翊最像孙坚,姿颜俊俏,甚至连孙尚香脾气都似其父,好武刚猛,有诸兄之风,唯独孙权与众人不同。

    “碧眼儿”的外号由此而生,坊间曾多有猜测,孙权或非孙坚亲生,名士刘琬奉命道江东,见孙权形貌奇伟,骨体不恒,言其有大贵之表,此论才逐渐消失。

    后来孙策遇害,孙权成人,又生紫髯,讥笑之声变成了奉承:如此奇貌,必是帝王之象。

    如今被孙策当众说破,之前的种种猜疑再次涌上心头,吴军们低头以目相视:“看吧,果然如我所料,碧眼儿根本就不是孙家的种!”

    广场之上人心各异,一片低语嗡嗡之声,东面鼓楼之中发出一声轻响,夜风中无人察觉。

    黄盖手中攥着半截窗棂,扭头看向虞翻,眼中精光闪烁:“那孙……伯符究竟之魂从何而来?”

    消失许久的虞翻忽然出现在合肥,让黄盖大惊,又密说甘露寺紫气缭绕,荧惑星照于上空,恐中秋之夜有重大变故,请黄盖一同前往观看。

    虞翻最善《周易》,世代家传易学,尤其在观星风水方面造诣极深,孙权曾赞其虽不及伏羲,可与东方朔相比。

    黄盖见他忽然现身,又预言有变故,对此深信不疑,挂念江东安危,便悄然渡江南下,藏于寺院鼓楼之中,不想却见到如此惊人一幕。

    虞翻抚须轻叹道:“真真假假,老将军静观其变,一切原委,今夜必将水落石出。”

    黄盖死死盯着低头审视自己的孙权,心中涌起惊涛骇浪,饶是他饱经风霜,身厉百战,此时也难以自控。

    如果真如孙策所言,这一切都是他母子二人的阴谋,自孙策下江东,这一场盖世功劳,岂非都要沦为笑柄?

    孙权此刻满头大汗,低头抬手扫视自己,多少次他也曾自我怀疑,为何同为兄弟,唯独他与众不同,但有兄长遗言托付,自认问心无愧。

    今日一言,彻底击垮了他的信念,转身看向一脸震惊的吴国太,颤声道:“兄长所言,可都属实?”

    “此必是曹丕之计!”吴国太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指着孙策和太史慈,“人死不能复生,尔等在此妖言惑众,欲叫吾儿身败名裂,倾覆基业,尔等皆江东重臣,万不可轻信。”

    “妖妇,某早已查明此事,天地日月可鉴,汝还敢狡辩?”屋檐上孙策一声厉喝,对太史慈吩咐道:“子义,看来只凭鬼神之言,不足以服众,且拿出些证据来。”

    太史慈领命,先向鲁肃、张昭等人施礼,近前确认就是本人,请潘璋命吴军退后,清出场地。

    刘琦则静静站在一旁看戏,到目前来看,一切安排顺利,屋檐上站着的正是马谡,有太史慈这个真神下场,基本不敢有人怀疑他的身份。

    这其实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诱供现场,根据刘基打探到的情报,众人进行一番推测,再用孙策显灵的景象,说出七八分当年的真相,吴国太必会自乱阵脚。

    扮演孙策之人必须要机智善变,适时把控局面,想来想去,唯有马谡最为合适,他虽然实战经验差些,但确实是个嘴强王者。

    有孙策镇场,太史慈便能逐步掌握主动,吴国太已几次露出破绽,以张昭、张纮、顾雍等人的智慧,必定心中已经起疑,下一步便是试探孙权。

    太史慈最后走到孙权面前,抱拳问道:“君侯果真不知其中阴谋?”

    孙权早已心神大乱,茫然道:“孤……我一概不知!”

    太史慈转身从地上提起一名刺客,再问道:“这刺客君侯亦不知情?”

    孙权摇了摇头,忽又解释道:“今日吾设宴款待刘将军,必是曹丕派来,欲嫁祸江东,令我两家不和。”

    太史慈微哼一声,在那人面前轻轻挥手,那刺客便悠悠醒转,见自己被太史慈擒住,惊慌大叫,奋力挣扎。

    吴国太厉声问道:“尔等可是曹丕派来的刺客?”

    那人听到声音浑身一僵,忽然一阵大笑,竟咬舌自尽。

    太史慈冷冷瞪了一眼吴国太,又将地上两人唤醒,迅速向其口中喂下药丸,沉声道:“尔等究竟是何人所派?”

    那两人虽然口舌麻木,却一脸决然之色,恶狠狠看着太史慈,一副慷慨赴死之状。

    太史慈冷笑道:“尔等助纣为虐,既毫无悔改之意,非但活罪难饶,死后亦当受油锅刀山之刑,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话音刚落,却听孙策朗声道:“此等恶徒,何须大费周折,魂飞魄散亦不足惜!”

    只见孙策在屋檐上长袖一挥,有金光闪现,照在那二人身上,两名刺客忽然眼睛瞪大,七窍冒出黑烟,凄厉尖叫,在地上翻滚抽搐,转眼之间化作两滩血水。

    在场众人无不大惊,这一次连孙权和吴国太都张口结舌,惊恐地看着这一幕,那升腾的黑烟让所有人心悸。

    张昭不觉额头冒汗,扶着张承手臂才勉强站稳,暗暗发誓,今后做人一定要心胸坦荡,免得死后还要受罚。

    那剩下的五名刺客被叫声惊醒,见到这凄惨一幕,无不脸色惶然,纷纷跪在地上向孙策求饶,他们不怕死,但怕魂魄消散,死后不得超生。

    太史慈踏前一步,冷声道:“吾等早已明晰一切,尔等及时悔悟,据实交代,可免受重刑之苦,谁若隐瞒,当即灰飞烟灭。”

    “国太,我们都是国太的人!”

    “是国太派我们刺杀刘将军。”

    “我们并未下死手,只想刺伤刘将军,请二位神仙饶命。”

    剩下的两人言语迟缓,见三人争抢说完,生怕孙策下手,忙道:“我我我……我是东海琉球岛的人,不要杀我。”

    另一人大哭道:“夫人,我要回家,呜呜呜——”

    广场之上一片骚动,刘琦也一脸震惊之色,上前两步指着孙权母子,大骂道:“好你个孙权,想当年我好心助你抗曹,挽救江东,今日又念及亲情特来探病。不想你们竟恩将仇报,欲害我性命,还口口声声要与我灭曹兴汉,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第449章 恩怨情仇

    听到那几人自报来自琉球岛,众人对孙策之言又信了几分。

    孙权嘴唇颤抖,看着吴国太,喃喃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国太心中已经大乱,脸色惨白,看着孙权只是落泪,却咬着嘴唇不发一言。

    孙策在高处适时言道:“汝将当年之事如实交代,本神可免你母子一死,尔不念自家性命,也不该连累仲谋,他也是无辜之人。”

    吴国太浑身一颤,踉跄上前抓住孙权手臂,泪眼婆娑:“权儿,我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呀!”

    孙权见她如此说话,无异于承认事实,惊得后退两步,失声道:“我……我果真与兄长非亲生兄弟?”

    吴国太精神受创,瘫坐在地,只是不住摇头,孙尚香早已退到刘琦身旁,几名侍女更惊诧莫名,不敢上前搀扶。

    所有人都盯着孙权母子,似乎对这一幕早有预料,却又不敢置信,张昭等人更是神情凝重,他们不仅为孙权的身份震惊,更为江东安危担忧。

    一旦孙权身份坐实,江东无主,必会有动荡,孙策之子孙绍在江东毫无威望可言,孙家子弟众多,何人能力挽狂澜?

    鲁肃紧盯着孙权,他对孙权推心置腹,视为明主一心辅佐,如果此事他不知情还则罢了,若也参与其中,着实令人寒心。

    张昭揪着胡须,目光不时扫过一脸愤慨的刘琦,心中猜测着今日之局,究竟与他有多大关联。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时,忽然寺院门口一阵骚动,太史享举着孙权佩剑呵斥守卫,大步进入寺内。

    略作停顿扫视全场,大步走到太史慈面前,抱拳道:“父亲,一切俱已查明,证据确凿。”

    太史慈向孙策点头示意,吩咐道:“都带进来。”

    太史享吩咐一声,负责护卫的潘璋命人帮忙,很快便见抬进来两口箱子,一个真人大小的雕塑,竟用白玉做成,火光下晶莹剔透。

    “你们好大的胆子!”吴国太见状大叫一声,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尖叫着扑过来。

    那两名护卫将雕像放在地上,急忙向后退开,吴国太冲上前抱住雕像,状若疯狂:“不许碰他,你们谁也不许碰。”

    众人看去,只见那雕像栩栩如生,方面阔嘴,紫须虬髯,头戴青巾,正敞开半截衣襟咧嘴而笑,远远看去,气势豪迈,眉宇之间透着桀骜之色。

    孙权看到这座雕像,也是浑身一震,此人的相貌与他相差无几,所不同的只是两人的气度,一个温文儒雅,一个张扬粗犷。

    广场上像炸开了锅一般,所有人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此时谁也看得住,这雕像必是孙权之父,吴国太真正的丈夫。

    但孙坚明媒正娶吴氏姐妹,如果二夫人另有相好,以孙坚的性情,怎能容得下他母子二人?

    “太史慈,你这对卑鄙父子!”吴国太抱着雕像,哭喊道:“胆敢私闯侯府禁地,仲谋,还不传令就地处决?”

    孙权还在极度的震惊之中,哪有心思再管其他人,上前追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能说,死也不能说!”吴国太摇头道:“我这就下去陪他,仲权保重!”

    “慢!”孙策大声道:“二夫人,事已至此,若不据实交代,叫仲谋如何在江东立足?莫忘了还有诸多枉死的冤魂,你若不知悔改,纵然求死,也要受地狱之苦,难与此人在泉下相聚。”

    “孙策,你、你好狠!”吴国太怒目瞪着孙策,彻底心神大乱,尖叫道:“都是你们孙家害的,这一切都是你孙家自作自受……”

    孙权想起先前种种,确实二夫人对他照顾有加,上前扶住她,拭泪安慰道:“不必如此,尽管将诸事说明,若你我果真是母子,无论任何后果,我孙仲谋愿一力承担。”

    吴国太郑然看向孙权:“你不会怪我?”

    孙权认真点头道:“孩儿虽不及父兄之勇,却也绝不遇事退缩,若果真天意如此,有何惧哉?”

    “不愧为大丈夫!”吴国太双目发红,忽然痴痴看着雕像,竟笑了起来:“吾儿虽外表温和,实则性格刚强,真像他……”

    孙权急问道:“这究竟是何人?”

    “他是一位大英雄,当世奇侠!”吴国太目光红着双目,目光却柔和了许多,回忆起往事,喃喃道:“当年孙将军姐姐与定下亲事后,便出兵讨贼,眼看婚期将近,我二人到海边捡贝做项链,不想忽然涨潮,将我二人卷入海中……”

    刘基虽然查了一些吴国太姐妹二人过去之事,只知道与大姐定亲后,孙坚立功归来,恰逢海盗袭击吴家,被孙坚击退,又将二妹许配孙坚,此事轰动吴郡,一时传为美谈。

    此时听吴国太说起,刘琦才明白原来有这样一段狗血剧情,姐妹二人被困孤岛,被一群海盗挟持,要押送到琉球岛去。

    吴国太为保姐姐清白,假意与海盗之首周旋,答应以身相许,诓其护送二人回家明媒正娶,否则便以死明志。

    那人信以为真,便送二人上岸,一路上风雨颠簸,那人性情豪爽,不像其他海盗凶狠暴戾,日久生情,二夫人竟暗生情愫,到最后假戏真做。

    吴氏乃吴郡大族,当初本连孙坚都看不上眼,更遑论一名外来的海盗,当时便将吴国太斥责一顿,关进柴房,念那海盗有救命之恩,驱逐出境。

    八年后,那海盗竟又来到吴郡,几次潜入吴家与二夫人幽会,二人约定私奔,不料孙坚正好返回,坏了好事,海盗勃然大怒,聚集旧部来抢人。

    这些海盗经常劫掠沿海渔民,百姓无不痛恨,虽然有些本事,但哪是孙坚的对手,一场恶战全军覆没,二夫人闻讯悲痛欲绝,寻死觅活。

    吴父无奈,姐姐前去劝说,二人担心已有身孕,便与姐姐约定,二人同时嫁给孙坚,将来若真有身孕,便由姐姐替代,姐姐念及救命之恩,只好答应。

    后来二夫人果然有孕,便以养花种草为由住在后院,不与外人来往,姐姐假装同时怀孕,此时孙坚正奉命往徐州上任,家中之事全由二人主持,直到孙权诞下,也无人知晓此事。

    “原来如此!”孙权听得泪水涟涟。

    此时终于明白太夫人临终之言,要他以母事二夫人,并非只是一句嘱托,而是另有深意。

第450章 惊天阴谋

    一席话说完,母子二人相拥而泣,全场沉默,谁能想到孙权竟非孙家之人。

    太史慈冷声道:“孙家也未曾亏待于你,为何要用凤梨酥下毒害人?”

    “阿郎死了!”吴国太正拥着孙权泣不成声,闻言脸色变得狰狞起来,厉声道:“我为孙家不惜性命,他们却害死阿郎,从那一刻我早已心死,发誓要夺回这一切,我失去的将补偿吾儿。”

    太史慈气得钢牙紧咬,此时已经明白,孙策被何人刺杀已经不重要,从与他们分享凤梨酥那一刻,已经陷入二夫人的阴谋之中。

    孙策骁勇好斗,每逢出战无不身先士卒,纵有受伤之时,而且性烈如火,一旦恼怒,便会毒发身亡。

    深吸一口气问道:“纵然要报复孙氏一门,为何牵连公瑾与我等无辜之人?”

    吴国太冷笑道:“尔等都是孙策心腹爪牙,若不除掉,吾儿如何安心掌权?”

    此言一出,张昭几人不寒而栗,鲁肃愈发神情凝重,经此一变,孙权威望尽失,江东又起刀兵,谁能主持大局?

    屋檐之上,孙策一声轻叹,缓缓道:“子义、公瑾乃国士也!某既身死,托付后事,命其不得追究刺客之事,他们自会尽心竭力辅佐仲谋,此举多余,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

    孙权看着吴国太微微摇头,他对太史慈和周瑜一向器重,虽对周瑜有所忌惮,但依然命其掌握兵权,甚至不惜将太史慈送到荆州治病,正是为爱才,顾全大局。

    吴国太虽工于心计,但终究是妇人之见,太过偏狭,不知大丈夫怀鸿鹄之志,英雄自有忠义之心,此举无异于自毁城墙。

    孙策微微一顿,又问道:“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某既遇害,此事就该了结,为何要害三弟、四弟?”

    吴国太冷声道:“老三与你父子最像,诸多旧臣欲拥其为主,其本事与你不相上下,若长大成人必为大患,岂能留他?”

    “母亲?!”此言一出,连孙权都大惊失色。

    世人皆知孙翊之死,是因责罚属下,被心腹边鸿等人谋害,没想到此事背后竟也是吴国太操纵。

    这一切只是刘琦和虞翻等人的猜测,马谡稍作试探,果然吴国太以为孙策早已知晓一切,也不再隐瞒,和盘托出。

    马谡又问道:“四弟季佐性情温和,亦未统兵,他有何罪?”

    吴国太不屑道:“小小年纪,竟妄图调查当年行刺之事,又暗通曹贼,吃里扒外,留之何用?”

    孙权震惊不已,急道:“母亲,纵然是为孩儿谋权,也不该牵连如此多无辜之人呐!”

    “吾儿岂不闻慈不掌兵?”吴国太惨然一笑,缓缓道:“最是无情帝王家,为吾儿大业,我愿背负一切罪过。为他孙家留下大郎一脉和五弟孙朗,也算对得起姐姐了。”

    “母亲……”孙权愕然看着吴国太,心中五味杂陈。

    虽说二夫人从小对他照顾有加,甚至一心为他谋权,从个人而言并无过错,但孙权毕竟从小读四书五经,受人伦礼教,早已不是那些残暴的海盗,难以接受这样的局面。

    马谡见时机差不多,在屋檐上一声长叹:“人自飘零水自东,雄图霸业一场空。此事已然真相大白,吾进神位,已无权干涉人间之事,诸位如何自处,一切但看天意吧!”

    言罢转身走了几步,回头又向刘琦抱拳道:“孙氏子弟凋零,刘将军既为吾家女婿,还请保全五弟即众子嗣,勿使孙家后继无人。”

    刘琦还礼道:“兄长放心。”

    孙策缓缓扫视江东文武,最终又向太史慈抱拳,摇头一声长叹,从那炸开的屋顶金光处纵身一跃,旋即消失不见。

    场上无形的压力瞬间消失,董袭第一个提剑冲上来,指着吴国太大声道:“老太婆如此狠毒,快拿出解药来!”

    孙权大怒,起身沉喝道:“董将军,尔敢如此无礼?”

    董袭本就是江上草莽出身,仰天大笑道:“你若是吴侯,我等自当礼敬,如今却是个处心积虑谋权害人的野种,我不杀你,也是念在这几年交情的份上,还敢逞能?”

    孙权浑身一震,猛然明白自己的身份,不由后退两步,急喝道:“吕范、贾华何在?”

    却见吕范、贾华二将只是站在远处纹丝不动,连那些心腹护卫也站在其身后,只有他母子二人孤立无助。

    孙权顿时心下着慌,指着众人大叫道:“尔等……尔等要谋反不成?”

    吴国太拉着孙权胳膊站起来,抱着那玉雕像,一脸决然之色:“自古成王败寇,事已至此,我母子恐难以活命。仲谋,是我连累了你,你会怪为娘吗?”

    孙权一颗心沉到谷底,他自始至终都被埋在鼓里,如今也是无能为力,扶着吴国太摇头道:“孩儿不怕死!”

    吴国太欣慰一笑,喃喃道:“如今我全家也将团聚,阿郎,我来找你了——”

    吕范也算孙策旧将,但因从小照顾孙权而得信任,他最了解孙权心性,也看出这一切他都被埋在鼓里。

    见众文武一言不发,迈步上前道:“主公……将军……仲权,此事其实与你无关,如愿将二夫人交出惩治,或可放你归去。”

    “放肆!”孙权脸色微变,上前护在夫人面前,沉声喝道:“我母子难得相认,孙权绝非不孝不义之人,要杀便杀!”

    “念在吴侯托孤之情,我还叫你一声主公!”太史慈叹道:“冤有头、债有主,夫人以一己之力毁了江东基业,吴侯虽不追究,但若不惩治,公瑾在青州闻知此事,作何感想?汝三弟、四弟泉下何安?公乃当世英雄,当知大丈夫需恩怨分明,天道昭昭,岂容恶贼逍遥法外?”

    “我、这……”孙权左右为难,忽然大声道:“太史慈,我知道你并未真死,我将江东让于你,放我母子出海如何?”

    太史慈大惊,忙抱拳道:“某此来只为查明冤情,并非谋权,万不可如此。”

    “仲谋,无论如何……你要活下去!”吴国太忽然口吐鲜血跪倒在地,向太史慈等人言道:“此事皆由我一人承担,与权儿无关,请饶他……性命!”

    “母亲——”孙权跪地大叫,吴国太竟已服毒而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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