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国难显忠臣
刘璋闻言又惊又怒:“张任……竟敢生二心?岂有此理!”
庞羲的背叛,让刘璋备受打击,极度失落的同时,看谁都觉得不放心。
王累忙谏道:“主公,用人不疑!如今蜀中安危,全系张将军一人身上,只要能挡住刘琦,便可保成都无忧,万不可受人挑唆。”
张松冷笑道:“正是蜀中安危全在张任一人身上,更要谨慎再三,其只守不出,莫非是等杀刘琦乎?”
王累又道:“黄公衡也在军中,定能助张将军破敌。”
张松言道:“若长此等下去,人心变乱,各州县背叛,成都只剩孤城,岂非坐以待毙?益州天府之国,地大物博,人杰地灵,果真无人可用么?”
刘璋本就心性柔弱,闻言更是迟疑不决,看向张松:“今诸将皆在外统兵,还有何人可用?”
话音刚落,便见一人进言道:“孩儿愿领兵前去拒敌。”
刘璋见是长子刘循,吃了一惊:“吾儿敢领兵?”
刘循朗声道:“今成都告急,父亲为州事操劳,夜不能寐,孩儿理当为父亲分忧尽孝。”
张松赞道:“大公子有如此孝心,实在难能可贵。”
刘璋却犹豫道:“吾儿志气虽好,却从未领兵,恐难以胜任。”
张松笑道:“昔日刘琦卧病在床,从未统兵,亦在南阳大败曹操,大公子才略不输刘琦,必能退敌!吾有一计,既可节制张任,又能击退刘琦。”
刘璋忙问道:“计将安出?”
张松言道:“可命大公子领兵守雒城,督张任出战,看其心意如何,若其不出,便亲自到绵竹迎敌,以黄司马为军师,足以破敌。”
“此计甚妙,如此纵然张任投敌,亦可守雒城以保成都!”刘璋大喜,环顾众人:“谁可辅大公子守雒城?”
一将出列道:“末将愿往。”
刘璋见是吴懿,微微一顿,笑道:“循儿若得尊舅相助最好,吾心安矣!”
吴懿是刘璋之兄刘瑁妻舅,当时刘焉病故,众人保刘璋继位,担心吴懿兄弟心存不满,逐渐剥夺其兵权,只在成都任闲职。
如今刘瑁病故,再也没有威胁,刘璋看实在无人可用,只好起用吴懿,毕竟吴家大小都迁来成都,想必他也会尽全力。
刘循领命而出,年轻人初次统兵,意气奋发,只觉得脚步轻快,整个人快要飘起来。
张松紧跑几步才追上,抱拳道:“松祝大公子旗开得胜!”
刘循转过身来,见是张松,拱手谢道:“多蒙别驾良言相告,令我茅塞顿开,刘琦能做的,我一样也能做到。”
张松笑道:“大公子此去破敌,既能尽忠,名望亦将超过张任,今后蜀中谁敢不服?”
刘循顿时满面红光,向张松深施一礼:“先前有人议论先生暗中结好刘琦,幸好家父英明,不为流言所动。当此危亡之际,人人自危,各求自保,唯有先生与我父子同心,尽力谋划,此恩循铭记在心。”
张松忙躬身还礼,叹道:“松为汉臣,眼见汉道凌迟,理当保刘将军中兴汉室,若能名垂竹帛,此生何憾?区区谣言,如这树下腐叶,必将消散无踪。”
刘循看向庭院中的树木,慨然道:“正所谓岁寒知松柏,国难显忠臣,先生美名,必会流传青史。”
张松干咳一声,忙道:“军情紧急,可先命人督促张任出战,待其出师不利,公子再力挽狂澜,必将士气大振!”
“刘琦有卧龙凤雏,吾亦有先生谋划,何愁大事不成?”
刘循大喜,谢过张松,先派人向张任传令,催促出战,与吴懿点二万军马往雒城进发。
不觉半月已过,前线的绵竹关中更是谣言四起,都说张任有意投敌,消极怠战,只等另一路人马杀到成都,便会向刘琦投降。
张任虽不以为意,但黄权却心中忧虑,长此下去,守军丧失斗志,暗中都在等待投降的那一刻,士气愈发低落。
这一日忽然成都传来将令,刘璋命长子刘循为大将,领兵前来助战,哨马已传信催促出战。
张任接了书信,却还按兵不动,黄权忍不住劝道:“大公子虽说是来助战,实则前来督战,必是主公听了谣言,心中生疑,将军为何还要违令?”
张任淡淡道:“岂不闻: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此必是刘琦之计,此时出兵,岂非正中其下怀?”
黄权叹道:“但将军违令不战,亦中刘琦之计矣!”
张任负手看向门外,缓缓道:“某对主一片忠心,天地可鉴,只需尽责保全疆土,何惧流言?”
刘循兵到雒城,得知张任抗命不战,不由大怒,又派亲兵前往催战,命其三日内攻破刘琦大营。
三日后探马来报,张任依旧按兵不动,刘循暴跳如雷:“张任自恃功劳,竟公然抗命,视吾将令如无物,岂有此理!”
初次领兵,便被大将屡次抗命,换做谁也难以忍受,传令将张任押来问罪斩首。
吴懿言道:“张将军守卫绵竹关,责任重大,若贸然拘押,必会军心震动,或可能逼其投敌,此正是将军杀敌建功之时,何不亲自到军前问话?”
刘循留一半兵力守城,亲自领兵到绵竹关,张任、黄权出迎,刘循面沉似水,拂袖径直进城。
张任知道刘循为何而来,禀告道:“兵临城下,难以拒敌,唯有固守待变,荆州兵粮草转运不及,必会退兵。”
刘循置若罔闻,只向黄权询问军情,黄权将战事如实禀告,也为张任说了几句好话,张飞、陈到武艺高强,又有庞统为谋,确实不好对敌。
刘循言道:“黄主簿身为参军,为何不献策破敌?”
黄权便将自己献三策,均被张任否决之事说了一遍,刘循微哼一声,传令人马休整,明日出兵迎敌。
张任见刘循自始至终不与他答话,出营一声长叹,独自到关头巡视,虽被刘璋父子猜忌,但他自觉问心无愧,只要恪尽职守即可。
不觉已到深冬,北风呼啸,张任心情萧索,眼看益州不保,自己又受猜忌,心中凄凉远胜身上寒冷。
就在此时,月色下忽然一骑马疾驰而来,守军急忙擂鼓,才响了两声,却见那人朝关头放出一箭,便扬长而去。
士兵取来箭矢,见上面缠着书信,写一个“任”字,拆开一看,惊得失手掉落,咬牙道:“刘琦小儿,好毒计!”
第268章 离间计
张任回过神来,欲将纸笺撕碎,低头看去,只见背后写的竟是“任务”二字,更是大呼上当。
刚捡起来揉成一团,刘循已被鼓声惊动,带人到关头,询问情况,守军将方才之事如实禀告。
刘循看向张任:“张将军,信中所言何事?”
张任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将信递过去,解释道:“此乃刘琦离间之计,少将军万不可信。”
“嘿嘿,好个离间之计!”刘循冷然一笑,转过来看到上面两个字,讥讽道:“刘琦都对将军传达任务了,这还是离间?”
张任跪地,大声道:“末将一片忠心,可对天发誓,与刘琦毫无瓜葛,若有半字虚言,叫天打雷劈!”
刘循沉声道:“天若有灵,早将天下逆贼小人除尽,我大汉江山又何至沉沦于此?”
说话之间,拔出宝剑指向张任,厉喝道:“对付你这等叛徒,就该用吾掌中宝剑,来个现世报!”
黄权等人也赶来,见刘循拔剑,忙劝阻求情,刘循将信拿给众人,人赃俱获,确凿无疑。
黄权接过纸笺,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字,虽然好几个字已被揉的模糊不清,但也能猜出个大概:
刘琦探知刘循兵到,让张任先不必急着投顺,等候时机里应外合,一举将刘循擒获,做人质逼刘璋投降。
黄权言道:“张将军虽力主守城求稳,进取不足,但绝不会投敌,我看此乃刘琦离间之计,望大公子三思。”
刘循大怒道:“我若再三思,只恐要成为刘琦阶下之囚了!”
黄权劝道:“三军易得,一将难求。张将军就算有过,也曾为主公立下大功,只凭猜测斩杀必会影响军心,不如等破敌之后,与刘琦对质,自见分晓。”
“我如何与刘琦对质?”刘循怒气不休,忽然一怔:“你说破敌之后?主簿已有对敌之策?”
黄权抱拳道:“此处非说话之地,请回帐中议事。”
刘循也担心有荆州军细作,回到帐中,挥退侍卫,要将张任也赶走,却被黄权留住,只好问道:“先生有何良策?”
黄权言道:“刘琦既然派人送信,无论真假如何,吾料其近日内必不会用兵,加之近一月未战,荆州军必定懈怠,此时若去劫营,必能杀他个措手不及。”
“妙计!”刘循抚掌大笑道:“明日我便出兵!”
张任忙劝道:“此乃刘琦之计,若出兵正中其下怀,将军万不可妄动。”
刘循冷笑道:“为将者当杀伐果断,险中求胜,似你这等一心求稳,见机犹豫不决之人,如何能做大将?”
张任苦劝道:“属下领兵数十年,更知此乃刘琦诡计,出则危矣!”
“嘿嘿,老将军,时代变了!”
刘循冷然一笑,拂袖而出,命人严加看守营帐,不许任何人与张任接触,以免走漏消息。
黄权见张任屡次不用他的计策,也心中不满,叹道:“将军固然忠心可嘉,却不知变通,一心固守,何时能退大敌?”
张任独坐帐中,长吁短叹,大骂刘琦诡计多端,又叹息生不逢时,未遇明主。
守在帐外的心腹记不住前面许多话,只将后半段报知刘循,刘循闻言大怒,愈发怀疑张任有投敌之心。
次日依旧按兵不动,到了晚上,刘循才传令全军三更饱食准备,四更用黄权之计出兵劫营。
出兵之时,才将张任传到帐中,吩咐道:“张将军既然口口声声自诩忠心不二,这头阵便由你来打,去攻刘琦大营,将其擒杀,如何?”
张任再次劝道:“将军,此乃刘琦诡计,营中必有埋伏!将军若执意出战,末将愿守关,可随时接应。”
刘循勃然大怒道:“张任,你让我出兵,独自留守关隘,莫非真怀二心,欲献关擒我?”
张任无奈,只好抱拳道:“末将愿为先锋,请将军留大将守关,以防万一!”
“你在教我做事?”刘循十分不耐烦,摆手道:“你若不去,连夜自回成都,我亦能退敌。”
张任不得已,只得领命,点起三千军马,开关直往河边大寨杀去。
夜风呼啸,江水涛涛,张任一脸决然,不禁想起一句话: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可恨刘琦诡计多端,此番去劫营,若遇刘琦,拼死也要将其斩杀,若有埋伏,竭力保刘循撤退,战死疆场,此生无憾!
思索之间,人马已逼近敌营,只见四周灯火稀疏,防备松懈,张任也不管他真假,抱定死志挥兵冲破营寨,直杀而入。
大营之中,荆州军果然毫无防备,惊得四处乱窜,鼓声响起,便见无数士兵来不及披甲,沿河逃奔。
张任心中疑惑,却丝毫不敢大意,催马直冲中军大帐,若刘琦果真在此,那就一命换一命。
将近大帐,却见一将斜刺里杀到,将他拦住,正是陈到,二人厮杀之时,刘琦也从帐中慌忙而出,在亲兵护送下撤退。
张任大急,想追杀刘琦,却被陈到死死缠住,此时营中已经彻底大乱,四处起火,喊杀声震天,荆州兵各自逃命,蜀军则忙着从帐中争抢物资。
正在此时,远处一将拍马赶到,大吼道:“陈将军快撤,俺来断后!”
陈到虚晃一枪领兵退后,张飞挺蛇矛拦住张任,大骂道:“又来搞偷袭,俺老张今日必将你擒住!”
张任看荆州军逃走,张飞也中计前来接应,自己也有些动摇,难道真是自己太过谨慎,高看刘琦了?
分神之间,差点被张飞一矛刺中,急忙扭身闪避,蛇矛刺穿铠甲,张飞奋力往外挑去:“下来吧你!”
张任微哼一声,双腿死死夹住马腹,拔剑割断铠甲,反手便将宝剑向张飞打去。
张飞挑开宝剑,又骂道:“你小子不讲武德,真给张家人丢脸,也不知大公子哪点看上你了!”
正挺矛要杀,却见亲兵来报,山下大营被敌军偷袭,请他速回救援。
“刘循小儿,竟有如此诡计!”张飞惊怒不已,忙领兵回营。
张飞骂骂咧咧地走了,张任在马上愣然出神,四周大火熊熊,士兵们忙着争抢物资,与这热烈的画面格格不入。
第269章 死鸭子嘴硬
天明时分,蜀军已夺了荆州军两座大寨,获得辎重器械无数,军中一片欢腾,士气大增。
刘循就在刘琦帐中议事,环顾众将,目光停在张任身上,笑道:“刘琦用兵也不过如此。”
众人大笑,吴懿言道:“如今士气正盛,军心可用,当一鼓作气拿下涪城,将其赶出关外。”
黄权也道:“方才查点物资,发现营中粮草所剩无多,吾料荆州兵已经缺粮,不可教其在涪城立足。”
张任劝道:“刘琦诡计多端,曹操曾因此大败于博望,将军不可远离关塞,需防中计!”
刘循正准备庆功,被张任一句话说得大为扫兴,冷声道:“张将军之意,本将此战大胜,乃刘琦故意为之?还是担心本将一举击败刘琦,显得你用兵无能?”
张任暗自一叹,说不出话来,这次连黄权都不再为他说话,事实证明自己的计策可行,如果张任早用此计,此时已将荆州兵赶出广汉境内。
人马休息半个时辰,刘循留五百人将物资搬入关内,命吴懿为先锋,张任领兵随后,继续追击荆州兵。
吴懿领兵出营,追出三十里地,果然见荆州军正在这里扎营休整,一声令下,趁其不备径直冲杀过去。
张飞从帐中大喝而出,敌住吴懿,荆州军乱放一通弓箭,慌忙撤退。
吴懿独自对战张飞,正感吃力,恰好张任随后赶至,张飞不敢恋战,领骑兵断后而走,又夺了一座大营。
“猛张飞也不过如此!”吴懿信心大增,就要兵败再追。
张任却蹙眉道:“荆州军自入川以来,所向披靡,无人能敌,如今屡次不敌,一触即溃,恐其中有诈。”
吴懿大笑道:“岂不闻兵败如山倒?今其军心已散,若不追杀,坐失良机。”
遂领兵继续追赶,张任满脸忧心,只好随后接应,又赶二十馀里,再夺一座营寨,已杀到涪城境内。
刘循领大军赶来,见这座大营只建成一半,营帐残破,刘琦已带残兵退回涪城。
众将无不欢喜,齐赞刘循用兵如神,吴懿勇猛当先,对张任渐渐冷落,原来蜀中第一名将的名号只是吹出来的。
当夜全军庆功,张任独自在帐角闷闷不乐,黄权忍不住劝道:“大公子到来,屡战大捷,将军却黯然神伤,实在不当!”
张任放下酒杯,叹道:“某岂能不盼吾军大胜?但刘琦连败两阵,却不来厮杀,于中必有诡计。”
黄权不满道:“今有大公子领兵,吾等为将者奉命行事而已,将军岂非杞人忧天?”
张任沉声道:“为臣者岂能不为主尽忠?”
黄权一声轻叹,摇头而去,以为张任只是放不下面子,故意如此。
刘循早将张任神色看在眼里,气得暗自咬牙,人人都在庆功,你却如丧考妣,我两场大胜,难道还不能证明他指挥失误?
回到席间,便问黄权说了些什么,黄权只好如实相告。
刘循冷笑道:“张任如此胆怯,枉为川中名将,若蜀人个个都如他胆怯,何时能够退敌?明日我用东州兵取城,叫他们知道,家父不用蜀中文武,不无道理。”
黄权一阵干笑,不知该如何作答,张任这一次,可是将本州将士的脸都丢完了,莫不是他真有心投敌,不肯出力?
次日刘循听从黄权建议,趁机削弱张任兵力,只让他带三千军在后,由黄权暗中监视,以免他猝起发难,腹背受敌。
刘循与吴懿领兵先行,将近涪城,见刘琦已领兵迎敌,在马上穿着锦袍裘帽,将整个人包裹起来,显得十分猥琐。
刘循身披黄金甲,气宇轩昂,打马上前,鞭指对方大骂道:“刘琦,无义之贼,发兵侵我疆境,欺我蜀中无人焉?”
刘琦在马上瑟瑟发抖,勉强答道:“人道刘璋暗弱,不能用人,何不将益州让与我,合力同破曹贼?”
“就凭你?!”刘循看刘琦这副模样,愈发不屑,“既然都是同宗,何不你我单挑,以输赢定胜负,也免得将士们厮杀,如何?”
刘琦考虑良久,终于摇头道:“不敢!”
“哈哈哈!”刘循见他怯懦如此,大声道:“谁来与我拿下此贼?”
“让我来!”吴懿兄弟吴班应声而出,舞刀直取刘琦。
陈到出马相迎,二人交战三十合不分胜负,吴懿也出马助阵,却被张飞敌住,四个人捉对厮杀,杀得难分难解。
刘循见刘琦左右再无大将,心中暗喜,催马直杀过去:“刘琦,看枪!”
刘琦在马上惊慌失措,大叫道:“你……你不要过来啊!”
黄权见刘琦慌忙向后撤退,中军阵型大乱,不由大喜,传令擂鼓,全军掩杀过去。
蜀军连番取胜,士气正盛,再加上刘循亲自策马先冲,无不奋勇向前,荆州军被自家人马牵制,阵型大乱,纷纷往城中逃走。
兵败如山倒,张飞和陈到也无能为力,领兵慌忙退走,两座浮桥之上,荆州军拥挤不堪,不少人被挤落河中,一片混乱。
刘循和吴懿领兵杀到护城河边,张飞大吼一声,带着数十亲兵守住桥头,但有强冲过桥头的蜀军,都被他扫落河中。
等荆州军冲过去,陈到领兵放箭,又有城头守军相助,才算勉强稳住阵脚,河中还是扑腾一片,水花飞溅。
刘循见荆州兵退入城中,紧闭城门坚守不出,想起刘琦刚才狼狈的模样,大笑而退。
接连大胜,让刘循踌躇满志,蜀军在城外四面扎营,摆宴庆功,又从绵竹调兵运送军器,准备打破涪城,生擒刘琦。
酒宴之上,刘循举杯看向张任,挑眉道:“张将军,汝言刘琦颇有计谋,蜀军强盛,现在如何?”
张任蹙眉道:“刘琦接连败退,恐是骄兵之计,今其据城而守,必还有诡计!”
刘循脸色一沉,旋即又笑道:“吾三战连胜,先不与你计较,岂不见刘琦今日举止,只恐早已黔驴技穷……”
低头看到桌上一盘烤鸭,割下鸭头赏给张任,讥讽道:“将军吃了这个鸭头,嘴还能更硬些!”
张任看着盘子,叹道:“刘琦虽被困,但我大军尽出,末将甚忧绵竹关。”
刘循大怒,忍不住叱道:“刘琦已成瓮中之鳖,你再休多言,慢我军心,待我捉住刘琦,定叫你心服口服!”
第270章 麒麟子
刘循屡败刘琦,围攻涪城,消息传至成都,刘璋喜不自禁,大笑道:“刘表有金鳞子,吾亦有麒麟子,益州无忧矣!”
张松却道:“大公子虽大胜,但张任在军中屡次谏阻,扰乱军心,又有传言其与刘琦暗中勾结,若不及时制止,恐影响士气。”
刘璋怒道:“张任出战不力,吾不问罪,已是念在昔日功劳份上,将其调回成都,我亲自审问。”
张松言道:“张任在军中素有威望,若调离前线,恐也会影响军心,不如先降其职,以正军法,再给他立功机会,既显主公宽仁,赏罚分明,又能免除后患。”
“此言甚善!”刘璋大赞道:“吾有别驾为谋,何愁大事不成?”
刘璋最忌讳别人议论他赏罚不明,不会用人,尤其本州兵和东州兵势力错综复杂,处罚张任要谨慎对待,这个折中之策最好不过。
寒冬腊月,蜀军久攻涪城不下,加之寒气逼人,士气日渐消沉,刘循也有些焦躁起来。
召黄权、吴懿商议对策,有了退兵之意,张任连降三级,被贬为裨将军,已经没有进帐议事的资格。
吴懿言道:“刘琦坚守不动,必是在等刘磐人马消息,此时退兵,将前功尽弃。”
黄权也道:“擒贼先擒王,此时放过刘琦,无异于纵虎归山!我先前便见其军中粮草不足,涪城积蓄不多,只要不让他运粮进城,耗尽城中粮草,荆州军不战自败矣!”
刘循忽然瞥见巡逻而过的张任,此时退兵,岂不正中其言?
遂下定决心,命吴懿继续攻城,黄权派人查探周围,一旦有粮草消息,马上报知。
又过数日,忽然探马来报,有一批粮草运至涪水关,正兼程往涪城运来,黄权马上与刘循商议劫粮之事。
刘循大喜道:“果然如先生所料,涪城已然粮尽,只要烧掉这批粮草,刘琦将坐以待毙。”
黄权道:“如今四面围城,刘琦并不知粮草消息,可连夜派精兵前去劫粮,明日于城外虚张声势,早晚攻城即可。”
刘循从其计,命吴懿劫粮,自己与黄权、张任督军攻城,此时已不足为信,这等机密消息更不敢告知他。
吴懿带着本部人马连夜出城,探马回报粮车将过牧羊岭,便在山中设下伏兵,等车马过半,从中杀出,将粮草烧毁。
日上三竿,果然远处车声辘辘,一大队人马迤逦而来,因连夜赶路,只见人马都十分疲惫,不少士兵打着哈欠,骡马嘴角挂着白沫,鼻孔喷出粗气,如吞云吐雾。
等前方车辆过半,吴懿一声令下,鼓声响起,与对面吴班同时领兵杀出,直冲向那些车仗。
两边伏兵齐出,运粮的荆州兵大乱,根本不做抵抗,放弃车辆便四散奔走。
蜀军忙着放火,也不去追赶逃兵,任他们逃走,就是让他们将消息报知城中,守军自然军心大乱,不战自败。
吴懿正指挥士兵放火,忽然吴班急匆匆赶来:“大哥,情况好像不对,这车中装的都是柴草。”
“草料也算……”吴懿正要解释,忽然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吴班未及答话,忽然山前山后锣鼓声大震,两队人马包抄过来,当先一将白袍白马,朗声道:“常山赵云在此,降者不杀!”
“快冲出去!”吴懿大惊失色,催马便往赵云所在路口杀来。
山谷中大火熊熊,黑烟弥漫,吴班大声呼喊,集合士兵结阵,挡住后面杀过来的荆州兵,且战且退。
吴懿与赵云交手二十合,便抵挡不住,被对方一杆枪杀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忙退马大叫道:“且慢动手!”
赵云横枪立马,沉声道:“汝可愿降?”
“事到如今,我甘愿服输!”
吴懿已看出这是刘琦之计,打又打不过,扔掉兵器传令士兵投降。
“大哥?!”吴班在后面惊呼。
“哈哈哈,吴将军,刘璋父子对你吴家如何,你心知肚明,又何必再为其卖命?识时务者为俊杰,是时候另择明主了!”
吴班回头看去,却是孟达领兵到来,荆州军弓弩齐举,蓄势待发。
吴懿下马劝道:“刘璋不会用人,刘循不谙兵法,一切皆在刘琦意料之中,放弃吧!”
吴班无奈叹息,放下兵器,其余蜀军也都纷纷跪地投降。
二人到赵云面前,吴懿还有些不死心,抱拳问道:“这一切可都是刘伯玮之计?”
赵云点头道:“一切尽在刘将军预料之中,你既愿降,今有大功一件,可愿随某去取?”
吴懿点头道:“吾既愿降,自然想早日拿下成都,免得家人担惊,请将军尽管吩咐。”
赵云选五百精兵,换上蜀军衣甲,带着吴懿二人沿绵水北岸直奔绵竹关,孟达将俘虏押回涪水关安置。
刘循和黄权在营中等到傍晚,始终未见吴懿消息,渐渐急躁起来,按照路程,一天时间足以赶到涪水关下,运粮的队伍不应该如此缓慢。
等到天黑,张任终于忍不住求见刘循,劝道:“吴将军领兵外出,吾虽不知其有何用意,但至今未归,必是中刘琦之计,今大军远出,将士连日疲困,当连夜退兵,否则悔之晚矣!”
刘循冷声道:“莫不是刘琦又派人来联络,叫你劝我退兵解围?”
张任虎目微微发红,深吸一口气抱拳道:“忠言逆耳,还望将军三思。”
“我此时退兵,弃吴将军于不顾,三军将士如何看我?你这忠言究竟是何居心?”
刘循不耐烦,将张任赶出帐外,请来黄权商议,连夜派人联络吴懿。
张任被驱赶出帐,更兼刘璋贬官疏远,心中感伤不已,独自在帐外迎风而立,仰望苍穹,不禁生出归老山林的念头。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南门处响起夜枭之声,此起彼伏,张任浑身一震,忙传令守军四处搜查。
但此时他不过一名裨将,根本指挥不动躲在帐中取暖的士兵,连跑了几座营帐,守军骂骂咧咧。
张任急怒不已,拔刀指着一名都尉:“尔等再敢抗命,休怪我无情!”
“住手!张任,你好大的胆子!”正在此时,刘循也带兵赶来。
张任忙收了刀,抱拳道:“军情紧急,刚才情非得已……”
话音未落,便听北面喊杀声起,紧接着西面也有伏兵杀出,城上忽然火把齐明,鼓声大作。
刘循大怒,指着张任厉喝道:“是你把敌军引到这里来的?”
第271章 煞费苦心
张任顾不得答话,大吼道:“大公子快走,来不及解释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叛变了,呸!”刘循高声大骂,带兵慌忙撤退。
城外伏兵正是寇封,赵云在拿下广汉之后,带兵与寇封会合,刘琦让他们先回涪水关待命。
昨日诱吴懿劫粮,寇封便埋伏在来路上,以防有逃兵回营报信,等蜀军投降之后,便在山上放出信号,趁夜来劫营。
城外兵分两路袭击,不过虚张声势,吸引守军注意,城内守军才是主力,张飞、陈到、雷铜各领兵杀出,里应外合。
蜀军本就士气低落,又无大将指挥,群龙无首,互相不能相救,三座大营都被冲散,北营不攻自乱,各自逃走。
刘循和黄权领亲兵突围,正遇到寇封包抄过来,黄权急忙上前拦住,刘循独自奔逃。
城上鼓声大作,四面喊杀之声震天,张任默然上马,挺枪立在中军帐前,在逃跑的乱军中仿佛逆流伫立的礁石,一脸冷漠。
张飞先领兵杀到,见到张任二话不说便杀过来,张任举枪相迎,一出手便是两败俱伤的绝招,悍不畏死。
“你疯了?”张飞举矛架住张任,被他拼命的架势吓了一跳。
张任冷声道:“某被刘琦屡次流言中伤,为主猜忌,唯有以死明志!”
“愚蠢!”张飞大骂道:“良臣择主而事,这个道理你要是不懂,坐下来俺老和你好好聊聊?”
“忠臣岂事二主?看枪——”张任怒吼声中,抽枪便向张飞胸口刺来。
“你这是愚忠!”张飞也被激起斗志,环眼圆瞪:“今日拿不住你,俺跟你姓!”
这边张飞与张任单打独斗,只留燕云骑守在四周,陈到等将杀散蜀军,带兵追赶刘循,直往绵竹关而来。
刘循从未吃过败仗,此时心慌意乱,只顾逃命,根本顾不得分兵拦截追兵,打马狂奔到绵竹关下。
此时天色微明,只见关上旌旗飘动,还未看清旗号,上前大叫开门。
只见城头上一将傲然而出,按剑朗声道:“吾乃常山赵子龙也,早已奉车骑将军将令,拿下此关!”
“什么?”刘循惊得差点在马上摔下来,惊问道:“守将卓膺何在?”
城上吴懿忽然站出,大笑道:“卓将军弃暗投明,已被我劝降了!”
“舅……吴懿,你……你好大胆!”刘循愕然,想不通去劫粮的吴懿怎会忽然到了绵竹关。
吴懿冷声道:“你父子为保权位,如何欺压你三伯父,如何打压我吴氏,你心知肚明,既然刘璋不信我等,只好另投明主。”
刘循气得浑身颤抖,极度惊慌和愤怒之下,只觉双耳轰鸣,眼前发黑,就要晕过去,此时后方陈到也领追兵赶至。
随着一通鼓响,赵云领兵出关,将刘循残兵堵在关前山路上,抱拳道:“刘将军早有交代,两家本为同宗,不必自相残杀,阁下何不先到关中稍歇,等刘将军前来相见?”
刘循看前后人马兵甲整齐,杀气腾腾,知道反抗徒劳无益,轻叹一声下马放下武器。
赵云上前迎接刘循进城,并未以俘虏相待,这让紧张不安的蜀军缓和许多,纷纷跟随入关。
涪城之外,黄权不敌寇封,张任也被张飞八十余合打落马下,将二人生擒,一个低头不语,一个大骂不止。
刘琦先将黄权押来,言道:“我此番进兵,只想早日会合朝廷人马,讨逆除暴,先生乃明智之人,无需我多言吧?”
黄权叹道:“吾奉先主遗命辅佐刘牧,今益州大势已去,为臣者不能保全土境,有负重托,自觉惭愧,有何颜面再为朝廷效力?”
刘琦笑道:“我知先生乃忠臣,今王纲不振,某奉天子之诏讨逆兴汉,正是大家建功立业之时,刘璋父子守土尚且不足,更何况匡扶朝廷?先生乃汉室之臣,就该为汉室尽忠,而非刘璋父子。”
黄权沉默片刻,抱拳道:“在下愿听将军号令,但愧对刘季玉父子,只求不再与他们会面。”
“这有何难?”刘琦大喜,为黄权解去绑缚,“如今江州正缺人治理,先生有文武之才,可守御此地,连通巴楚重任,就要拜托先生了!”
黄权拜谢,刘琦命人将他送回涪城休息,择日往江州上任,虽说目前江州已经不是前线,但这个战略要地还是要加强经营。
送走黄权,刘琦问道:“张任情况如何?”
寇封苦笑道:“和张将军对骂一阵,折腾累了气晕过去,却执意不降!”
刘琦叹了口气,传令将其带进来,见张任须发散乱,双目赤红,如同凶兽一般恶狠狠瞪着刘琦。
张飞喝道:“见了大公子,还不下跪?”
张任咬牙道:“在我心中,只有一个大公子——那就是刘循!”
刘琦蹙眉道:“将军乃汉室之臣,如此说话,岂不成了刘璋父子的家将?”
张任低吼道:“刘琦小儿,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我只知忠臣不事二主,宁死不降!”
刘琦走到张任面前,遥向北方拱手道:“将军忠烈,令人钦佩,但我等同为天子效命,如何能说二主?只忠于一方之主,乃愚忠,忠于天子、忠于汉室,才是大义,将军有文武之才,正是兴汉良臣,何必逞匹夫之勇?”
“哈哈哈,好一番慷慨之词!”张任哑声大笑,咬牙道:“你屡次用计,中伤于我,离间我君臣关系,坏我一世清名,我与你势不两立!”
刘琦叹道:“我如此煞费苦心,也是爱惜将军之才,不忍一员大将埋没于西川,更想见将军纵横中原,匡扶汉室!”
张飞也哼了一声:“张任,你不要狗坐轿子——不识抬举,大公子对俺老张,都没这么用心过!”
“呸!”张任怒骂道:“尔等喧宾夺主,犯我州郡,竟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要我认贼作父,休想!”
张飞大怒,卷起袖子喝道:“俺张家怎出了你这个夯货,比俺家推磨的驴还犟,喊不动的,只好用鞭子!”
刘琦拦住张飞,再劝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益州本为汉室江山,这且不论,我与刘璋同为鲁恭王之后,你助我兴汉,也不算背主!”
张任沉默片刻,终于说道:“昔日关云长降曹,曾约定三事,我也有三事相约,将军若能应允,某愿效犬马之劳。”
第272章 悍将归心
张飞不满道:“你要学俺二哥?”
张任言道:“令兄挂印封金,千里寻兄,忠义美名流传于世,某钦慕已久,岂敢与关公相比,只是效其行全节而已!”
张飞摸着胡茬,看向刘琦耸耸肩:“早知如此,搬二哥前来,倒还省事了。”
刘琦笑道:“将军请讲。”
张任言道:“将军既说与刘益州同宗,助将军兴汉不算背主,此论虽妙,但需他父子亲口承认,在下才能追随。”
刘琦心想此时刘循已被擒获,逼他换人倒也不难,问道:“其二如何?”
张任言道:“多蒙将军器重,不惜用离间之计,今刘牧父子皆视在下为叛臣,还望将军说明情况,还我清白之身,我张任宁愿以死明志,亦不受背主骂名。”
刘琦笑道:“这有何难?见了刘循,可与将军当面对质,将军忠义,自有公论。”
张任双目微凛,听刘琦语气,便知刘循可能也被擒住,叹道:“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将军取益州后,还望善待刘益州一家,共扶汉室,如此某心方安!”
刘琦点头道:“我与刘牧本是同宗,将军不说,我也会如此相待。”
张任见对他如此宽容,又想起之前种种,不由心中感动,态度也缓和了许多,只是有些心结还放不下,他需要刘璋父子亲口承诺。
刘琦传令人马往绵竹关而来,一路上心情舒畅,收复良将和追女人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越是困难的,越想搞到手。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这个计策当初在武关对徐晃不管用,但对张任这种人却百试百灵,不是人人都能做到曹操那样用人不疑。
傍晚时分赶到绵竹关,刘琦接见吴懿兄弟和卓膺,重赏三人,命赵云领兵去取绵竹,其余人马在关内准备酒宴庆功,先与刘循会面。
刘琦叹道:“今王道未平,群凶各立,我本不愿同室操戈,奈何令尊处牧伯之位,却未有绥宁海内之志,不得不出此下策。贤弟有俊才大志,何不劝说令尊,与我同心协力,共除篡逆?”
刘循冷哼道:“成王败寇,你仗着兵强马壮,侵我疆土,夺我基业,竟满口仁义道德,岂有此理!”
刘琦淡淡道:“如此说来,你不服?”
“不服!”刘循微扬着下巴,做出一副傲娇神态。
刘琦叹了口气,摆手道:“来人,推出去砍了!”
两名士兵上前,架着刘循就往外走,刘循大惊,挣扎吼道:“刘琦,你口口声声不杀降俘,为何要杀我?”
刘琦冷声道:“川中将士,皆为你父子所用,身不由己,我自当劝其弃暗投明,为国家出力,为大汉效忠,他们还有改过机会。你父子既如此自私,一心要割地为王,眼看江山沉沦,却无动于衷,便不配做刘氏子孙,留你何用?”
“且慢!”刘循被押到门口,一脚踩住门框,大叫道:“我说不服,乃此战失利,是因张任背叛,匡扶朝廷,亦是我辈职责!”
刘琦冷嗤道:“到现在还以为张任背叛,足见你父子不会用人,小小一个离间计,便可叫你全军瓦解,你还不服?”
“当真?”刘循愕然。
刘琦道:“若用张任之计,虽不能退敌,却可立于不败之地,但我尚有南路人马可用。但如今益州兵微将寡,只剩你父子二人,无异于螳臂当车,还不明时务,实在愚蠢至极,我只要兴汉良臣,不留膏粱子弟,推出去!”
刘循被士兵推出门外,急得满头大汗,挣扎大叫,他只是碍于世家子弟的面子,故作坚强,眼看果然要被砍头,顿时喊出了哭腔。
“刀下留人!”就在此时,一人快步而来,请军士暂且等候。
“岳父?”刘循见是庞羲,顾不得怪怨他背叛之事,忙道:“请岳父为我求情。”
庞羲匆匆赶到府衙,其实刘琦早有交代,无需多言,便放回刘循,由老岳父去劝说,这时候第三人出面更为稳妥。
酒宴进行到一半,庞羲带着刘循到来,先向刘琦敬酒,叹道:“是我一时糊涂,冒犯兄长!我愿回成都劝说家父,今后与兄长同进退,共扶汉室。”
刘琦欣慰笑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今王室衰微,奸臣当道,身为汉室宗亲,吾辈当自强,同心同力,延续汉祚。”
刘循又请将张任带来,为其赔罪道:“将军忠肝义胆,是我年轻气盛,用人不明,错怪将军,还望恕罪!”
张任忙躬身道:“岂敢如此?大公子初次领兵,难免急躁,既知末将一片苦心,某虽死无憾。”
刘循见张任没有丝毫怨恨,反倒如释重负,心中暗叹,果然是自己错怪了他,如此一员良将,却不得不让给刘琦,不舍却又无奈,慨然道:
“今朝纲崩摧,群生憔悴,吾兄振臂疾呼,聚忠义之士以兴汉室,吾辈同为汉室宗亲,责无旁贷。我欲回成都劝说家父,将军文武双全,当以大局为重,随车骑将军建功立业,匡扶朝廷,勿以小小益州为念!”
“末将遵命!”张任惊喜不已,这是他想到的最好结局,刘璋父子归顺,他们同宗同源,自己还是刘氏部将。
转身便向刘琦拜倒:“末将张任,愿为汉室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刘琦为此事煞费苦心,他也心知肚明,此时卸下包袱,又得如此明主,此生何憾?
刘琦忙扶起张任,大笑道:“昔日微子去殷、韩信归汉,皆名传后世,有将军相助,兴汉之路又近一步。”
张任的能力比关羽稍逊一筹,但忠义气节却相差无几,收服这样一员武将,成就感难以言喻。
马上命人看座,刘循坐在刘琦身旁,张飞拉着张任同桌,也要叙叙张家人的渊源。
庞羲言道:“久闻将军文武双全,文采惊人,今日同宗会面,益州将定,何不吟诗一首,以志纪念?”
刘琦微微一顿,慨然道:“此战虽胜,然同宗相斗,实令亲者痛,仇者快,非我所愿耳!贤弟将回成都,我临行赠诗一首,望转告叔父,以明吾志!”
刘循抱拳道:“愚弟洗耳恭听!”
刘琦起身环顾众人,缓缓吟道: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第273章 众叛亲离
次日赵云来报,已拿下绵竹,原来费观听闻刘循被擒,全军覆没,自知大势已去,等赵云兵到,便开城投降。
不觉已经到了年关,人马进驻绵竹,刘循赶回成都,刘琦传令各营,全军就地过年,等候消息。
益州各地一片欢欣,唯有蜀郡弥漫愁云惨雾,在经历短暂的喜悦之后,刘循被擒的消息传到,军民大惊,刘璋惊怒交加,昏死过去。
等病情好转,正准备派人交涉营救,却见刘循返回,将军情禀告,又说绵竹已陷,费观投降。
刘璋惊怒不已,大呼道:“我刘璋自问不曾辜负他人,亦非残暴之君,何以众叛亲离?”
庞羲这个外戚胳膊肘往外拐也就算了,费观既是他姑母的堂侄,又是刘焉女婿,竟也背叛了。
刘循咬牙道:“刘琦欺我父子软弱,攻城夺地,公然收买人心,临行时又作诗讥讽,杀人还要诛心,实在欺人太甚!”
刘璋听了刘琦之诗,疑惑道:“我看刘琦并无相害之心,不愿同室操戈,何有讥讽之意?”
刘循冷声道:“刘琦将我父子比作釜中豆,岂非任其作弄?天无二日,土无二王,若不示之以强,纵然归顺,也难受重用,不过虚度残年而已!”
刘璋黯然叹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之奈何?吾儿既答应刘琦归顺,不可出尔反尔,若将其激怒,成都又遭兵灾,累及满城百姓,非吾所愿耳!”
刘循握拳道:“孩儿来路上深思熟虑,雒城城池坚固,粮草充足,我再向刘琦下战书,一决雌雄。无论胜败,都无关成都安危,胜则显吾父子之能,败亦尽力而为,不必愧对先祖!”
刘璋蹙眉道:“吾儿有把握对战刘琦?”
刘循道:“此次兵败,非战之罪,实因孩儿初次带兵,中了刘琦诡计,将帅不和所致,若能与众将齐心协力,众志成城,川中男儿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刘璋默然半晌,苦笑道:“众将皆降刘琦,这益州还有谁人能信?”
刘循言道:“城中尚有守军三万,孩儿只需两万,另拜刘璝为将,张松为军师,足与刘琦一战!”
刘璋也不甘心将此基业拱手让人,挣扎起身,召集众文武议事。
此时成都已是满城风雨,主战派都被张松派出城外,或死或降,城内大户钱粮也被强行征用掏空,顿时一片反战之言。
王累怒道:“尔等个个只求自保,有何颜面去见先主?”
郑度叹道:“若拒刘琦,当于其进巴西时早做防备,今猛虎登堂,悔之晚矣。”
刘璝大喝道:“食君之禄,当为君分忧!今兵临城下,唯有亮剑,何惧生死?”
只听一人大声道:“诸位休争论,不说当今局势如何,就是天象预兆,也昭示主公当合于刘荆州一脉!”
刘璋看去,见是大儒谯周,此人通晓天文,洞察先机,忙问道:“先生有何高见?”
谯周答道:“近某夜观天象,见有大星光如皓月,此乃帝王之象也,蜀郡群星聚于周围,光芒璀璨,乃借其辉耳!此兆刘琦入蜀,我等皆能飞黄腾达。况近来蜀中有小儿谣云:“若要吃新饭,须待新主来。”此乃天意,不可逆也!”
刘循大怒,拔剑厉喝道:“竖儒妖言惑众,乱我军心,该杀!”
刘璋忙拦住,看向一旁闭目不语的张松,问道:“别驾,你怎么看?”
张松缓缓扫视众人,言道:“敌军未至,便开门而降,必为人笑我蜀中无人,吾愿……”
王累跳出来大叫道:“主公不可信别驾之言,此人居心叵测,先激黄主簿出战,独揽大权,正是为迎接……什么?”
王累叫了一阵,忽然发现口风不对,愕然道:“你说什么?”
张松并不理会,向刘璋抱拳道:“既蒙主公器重,松愿往雒城助战,以振川军之威。”
刘璋抚须道:“别驾真忠臣也,屡受非议却从无怨言,实为吾之股肱!”
先前张松激黄权出战,众人都以为张松排除异己,此时必会主降,没想到他竟要亲临前线,全都愣住了,大堂中一片沉默。
张松斜睥一眼王累,淡淡道:“流言蜚语安能动吾心?比起那些指手画脚,上窜下跳之辈,吾愿以身践行,为主分忧,也要多谢主公信任!”
王累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愣了半晌,低头退到众人身后,再也不发一言。
刘循对此深有感触,慨然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刘璋大笑道:“有此一文一武,吾放心矣!”
遂命刘璝点兵,以刘循为统帅,张松为军师,即日前往雒城约战刘琦。
刘琦正在绵竹开开心心过年,忽然接到张松密报,不由大怒,就要发兵攻打雒城。
庞统劝道:“刘循战书未下,将军出兵,岂不将张别驾置于险地?”
刘琦冷声道:“刘循为一己之私,不顾将士性命,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庞统叹道:“古往今来,处处能念及百姓及将士安危者,唯公子一人耳!历来君王将相,乃至于地主豪绅,无不将百姓兵卒视如草木,漠视生死,吾不如也!”
“乱世纷争,一将功成万骨枯!”刘琦慨然长叹:“这可真是血染的江山,骨堆的王座!”
在刘琦对待百姓和下人、护卫这一点上,连庞统都自叹不如,即便他生性洒脱,不愿拘束于礼法,但也无法做到对这些人一视同仁。
庞统言道“大公子以仁义服众,体恤将士,便不必急于进兵。有张松为内应,刘循已为囊中之物,不足挂齿。待将其擒拿,再传书成都,叫刘璋父子及益州上下心服口服,自然降矣!”
“好,那就来个不战而屈人之兵!”大过年的,刘琦也不急于这一时,又问道:“淮南战事可有消息?”
庞统答道:“周瑜水陆兼程攻破广陵,又声东击西将夏侯惇诱至海西,趁机取了合肥,一月前吴军正大举围攻寿春,但有曹仁镇守,不知胜负如何。”
刘琦笑道:“东吴占据淮南,孙曹两家便争斗不休,我要的就是这个局面,寿春归属已不重要!”
现在自己是荆州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让孙权和周瑜去惦记寿春,要是有一日背刺曹贼,那才好看!
第274章 吴下阿蒙
益州趋于平静之时,淮南烽火正盛!
周瑜调水军佯攻广陵江口,自领大军沿海域奇袭淮河口海西,又分兵取盐渎,控制淮南沿海区域。
等夏侯惇调兵回援时,周泰、蒋钦领水军北上,自高邮湖直取淮阴,两路兵马南北呼应,占领广陵南部。
随后周瑜假意挥师北上,攻打东海郡,夏侯惇见吴军突袭徐州,急向寿春求援,曹军沿海基本没有设防,亲自领兵向北支援。
就在曹军调往沿海区域时,程普领吴军三路攻打合肥,周瑜领水军沿淮河西进,围攻寿春。
孙权在建业闻报大喜,决定再次渡江北上,亲到合肥激励三军,一鼓作气拿下寿春。
吴军三月筹备,蓄势待发,只用一月时间便拿下淮南,曹操早在半月前便离开长安,再行动迟一些,可能就要前功尽弃。
就在孙权行至巢湖时,忽然江东急报,吴国太病危,不得已又赶回家中。
吴国太临终叮嘱孙权以师傅之礼事张昭、周瑜,将妹妹吴夫人托付孙权,要恩养敬重。
孙权为吴国太举行葬礼,建业官员无不挂孝,但文武大多出征在外,阵势不够壮大。
张昭言道:“主公为一方诸侯,国太命终,举国致哀,不宜妄动刀兵。当传令立即停战,调回大都督即众将,以国礼厚葬。”
话音刚落,便听一人大声道:“今大军外发,势如激流,如何能收?平定淮南指日可待,此时退兵,岂不功亏一篑?张公此乃误国之言。”
张昭扭头看去,竟是新提拔的武将吕蒙,怒道:“吾受国太重托,安保江东基业,汝黄口小儿,区区一武夫,安知国家大事?”
吕蒙冷声道:“兵法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时不趁势取寿春,待曹操援军到,如何防御淮南?淮南既失,曹军又临江来战,莫非又要拱手而降,张公是何居心?”
“放肆!”张昭勃然大怒,“国母新丧,举国致哀,此乃国家之礼,主公乃至孝之人,礼法岂可轻废?”
吕蒙抱拳道:“吾闻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今江东安危全在淮南一战,此时退兵,待曹军跨江而来,江东告急,民心不安,不知曹贼可愿与张公讲礼法?”
“你你……后辈小生,竟如此狂妄,岂有此理!”张昭气得须发抖动,转身向孙权抱拳道:“此等无礼狂徒,当斩!”
以往也就程普、周瑜敢和他当面对质,如今连一个小小的偏将也如此嚣张,张昭如何能忍?
鲁肃忙劝道:“国太临终叮嘱,要我等文武和睦,齐心保江东基业。今灵柩在堂,二位便如此争吵,成何体统?”
张昭怒道:“竖子不足与谋,吾乃托孤大臣,安能与莽夫同列?”
吕蒙早就看不惯张昭倚老卖老,遇事只求避让,如今得到孙权提拔,见孙权不说话,心中也有些底气,虽然鲁肃再三暗示,却冷着脸不肯屈服道歉。
“年轻人不要太气盛!”就在局面僵持之时,灵堂中吴夫人走出来,缓缓道:“二位皆为江东着想,并无对错,依老身看来,战事不可停,礼法亦不可废。”
孙权这才开口问道:“不知母亲有何高见?”
吴夫人言道:“葬礼依期举办,却不必惊动大都督,待淮南大捷,再到灵前上香,便是对国太在天之灵最好的安慰。”
“母亲所言极是!”孙权安抚二人,为吴国太举丧葬之礼,并未向周瑜报信。
等葬礼结束,孙权将吴夫人从后花园接出,举办酒宴与文武会面,依旧称呼吴国太。
“三十年,我终于走出来了!”吴夫人站在侯府门前,目光扫过周围,缓缓问道:“你可知道,我这三十年是怎么过的?”
孙权一怔:“母亲在后园种花养生,教导我等,不也乐在其中?”
吴夫人轻笑道:“金丝雀于笼中婉啼欢鸣,那只是养鸟之人的乐趣罢了。”
孙权莫明所以:“母亲何出此言?”
“一时感慨罢了!”吴夫人慨然一叹,笑道:“只要吾儿安保江东,将这片基业发扬光大,吾心安矣!”
正闲聊之时,前方传来消息,周瑜已督四路大军围攻寿春,曹操正从许昌赶来支援。
孙权请鲁肃议事,决定再派吕蒙领兵支援,早日拿下寿春,平定淮南,以便及时部署防线。
鲁肃再见吕蒙,见其气质与以往不同,又想起那日与张昭争论,引经据典,竟丝毫不落下风,诧异道:“吾以为将军但有武略耳,数月不见,竟学识大涨,已非昔日吴下阿蒙矣!”
吕蒙抱拳道:“全仗主公点拨提携,方始就学,不过略窥门径而已,关羽人长而好学,吾岂不如也?”
孙权欣慰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子明能折节好学,足见孺子可教也,我江东后继有人了。”
遂到后堂与吴国太商议,欲践行前言,要将家传《孙子兵法》模本赐予吕蒙。
吴夫人亲自召见吕蒙,赞道:“吕将军不愧我江东勇将,不屈服老臣旧势,实在难能可贵。”
吕蒙忙抱拳道:“那日一时冲动,让国太见笑了。”
“年轻人血气方刚在所难免!”吴夫人笑道:“我这里有一盒凤梨酥,特为将军准备,将军此去多多杀敌立功,如此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吕蒙惊喜不已,慌忙跪地:“久闻夫人做凤梨酥乃是一绝,非至亲不能品尝,蒙绝不辜负国太及吴侯厚恩。”
“起来吧!”吴夫人欣慰点头,命人送上锦盒,叮嘱道:“近年来手抖眼花,做的愈发少了,只有四枚,将军可要省着吃。但也不要舍不得吃,不然放坏了,待将军班师之日,我再多做些。”
“多谢国太!”吕蒙激动接过食盒,拜辞国太,来到前堂便向鲁肃炫耀。
鲁肃抚须叹道:“我追随吴侯多年,也只吃过一枚凤梨酥而已,子明一次便拿了一盒,可要分我一个?”
“那可不行!”吕蒙忙转过身,如同护食的狗子,“谁也不许碰!”
孙权摇头失笑,又赐予他《孙子兵法》,吩咐道:“吾居丧不便领兵,子明代我前去,激励三军,助公瑾一臂之力。”
吕蒙领命,抱着大箱小盒,赚得盆满钵满离开建业。
第275章 孟德遗计
寿春城中,曹军日夜轮替,坚守城池,不知挡住吴军多少次进攻。
但夏侯惇远在徐州,迟迟无法支援,城外吴军却支援不断,带着无数器械,投石车、冲车等尽数排列城下,吴军士气高昂。
曹仁、曹休、臧霸几次领兵袭营,皆被吴军防住,曹休攻打周瑜大营,险些被擒,寿春岌岌可危。
曹仁见守军折损过半,士气低迷,与众将商议对策,再不设法退敌,他们将被周瑜困在城中。
曹休忽然言道:“丞相临走之时,曾留下一副锦囊,说兵临城下时拆开,何不观之?”
“对,险些忘了此事!”曹仁一拍脑门,赶紧翻箱倒柜寻找锦囊。
当初曹操离开寿春,留下锦囊,众人都不以为意,有合肥防线,吴军怎么能攻到寿春?
如今周瑜屡用奇策,竟从广陵进兵,绕开淝水,合肥大营失去作用,将曹军杀了个措手不及。
曹仁找到锦囊,拆开看罢,慨然叹道:“丞相未卜先知,真乃神人也!”
曹休忙问道:“丞相有何妙计?”
曹仁却秘而不宣,传令今夜五更造饭,明日众将各领人马,弃城而走,只在城上遍插旌旗虚张声势。
曹休大惊道:“我等守了半月,岂能轻易放弃?淮南失守,中原危矣!”
臧霸抱拳道:“我等奉命守淮,失了合肥已是大罪,若再放弃寿春,有何颜面去见丞相?某愿死战!”
朱灵等将也都纷纷请令,愿死守寿春,等候援军,谁都知道这里一旦放弃,有淮河天险,再想拿回来难如登天。
曹仁晃着锦囊,沉声道:“此乃丞相将令,谁敢不从?”
众将吃惊不已,想不到曹操的锦囊竟是放弃寿春,这算什么未卜先知?
不过有这道将令,大家也都放下心来,至少弃城不会被问罪,便各自前去准备。
曹仁单独将曹休、牛金二将留下,吩咐他们断后防守之事。
城外韩当正巡视东门,忽然发现曹军自北门而出,忙报知周瑜。
周瑜登上箭楼观察,从这里看去,寿春城尽收眼底,这也是曹仁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原因之一。
韩当言道:“方才走出一队曹军,人马背负包裹,行踪甚是可疑。”
周瑜双目微凛,看了片刻,指着城头冷笑道:“数日前曹军守城,未见城上有如此多旌旗,如今布满旗帜,却不见有人巡逻,必是曹仁见寿春守不住,准备退兵了!”
韩当大喜道:“既如此,当乘胜追击,杀他个屁滚尿流!”
周瑜大笑道:“某正有此意!”
刘琦取汉中,攻益州,无往不利,周瑜得知消息心中不平,早就想拿下淮南,来年趁势取中原,此时也急不可耐。
周瑜下了箭楼,马上传令升帐,命韩当、黄盖各领一军,陈武、丁奉等将随后接应,自寿春东西两翼包抄曹军,不可叫其全身而退。
战鼓声响,吴军兵分两路而出,曹军也早有准备,东门臧霸、西门曹仁迎敌,各领兵挡住吴军,北门曹军蜂拥而出,争相撤走。
曹仁与韩当交手十余合,见后方陈武赶至,不再恋战,带兵直接从城外撤走,东门臧霸更不敌黄盖,败阵而走,曹军弃城逃奔。
周瑜在阵前看得真切,大笑道:“久闻曹子孝熟知兵法,善守能用兵,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此时曹军尽数逃走,城上守军不见一人,便下令全军追敌,程普领兵向前接应。
周瑜命人搭设浮桥,打开南门,先进城安民设防,准备酒宴为众将庆功。
人马刚进瓮城,忽听头上传来大笑声:“周郎小儿,可知丞相妙计?”
周瑜大惊,急忙抬头时,只见墙后竟藏着无数曹军,曹休一声令下,乱箭齐发,如同狂风骤雨,倾泻而下。
“快撤!”周瑜大吼一声,急忙勒马转回。
“周郎休走!”曹休弯弓搭箭,专门瞄准周瑜放箭。
三支箭先后飞出,周瑜在乱军中冲突不出,被射中后背,惨嚎一声。
亲兵见势不妙,纷纷都往身旁保护,冲开自家人马,往外疾走。
城中朱灵、牛金领伏兵杀出,直冲向混乱的吴军,杀得人仰马翻,城门道内血流成河,尸体铺了一层。
曹休早命人关了城门,指挥士兵追杀周瑜,吴军自南门突出,外面守军大乱,自相践踏,中军溃散。
程普正越过城池追赶曹仁,忽听城内鼓声大作,便知情况不妙,赶忙收兵回援。
前方曹仁和臧霸退了一阵,前方路上早有出城的曹军埋伏在道旁,两边杀出,韩当、黄盖抵挡不住,吴兵又大败,被曹军折返杀回。
董袭舍命护住周瑜,潘璋断后,二人回到大营,乱兵逃回,曹军紧随而至,见周瑜在马上口吐鲜血,昏迷不醒,不敢耽搁,只好弃营而走。
“周瑜休走!”
“活捉周郎!”
朱灵、牛金领精兵急追,曹军个个眼冒金光,仿佛嗜血的狼群看到肥羊,若是擒杀周瑜,封侯拜将,一生富贵不在话下。
潘璋见周瑜吐血越来越多,心中焦急,大吼道:“速将大都督带到附近救治,我来断后!”
董袭答应一声,将周瑜抱起来,只带十余人从小路而走,潘璋收拢残兵,结阵御敌,与曹军死战。
两军混杀一阵,吴军越来越少,潘璋身受多处创伤,兀自咬牙死战,就在此时,忽然远处一军飞驰而来,将曹军侧翼冲散。
原来正是吕蒙援军赶至,见这里杀声震天,分兵前来查看,见许多曹兵在此,便冲杀过来。
当先一员小将舞枪横扫,杀得曹军人仰马翻,朱灵认得他正是先前逍遥津缠住张辽的凌统,自知不敌,见东吴援军赶至,劝牛金撤退。
吕蒙不知前方敌情如何,不敢贸然去追,正要问潘璋军情,却见他昏死过去,赶忙命人救治。
曹军往回撤走,遇到程普人马又冲杀一阵,但后方曹仁、臧霸领兵杀来,程普不敢恋战,收败军再退,只退到十里外才稳住阵脚。
吕蒙见人马溃不成军,惊问道:“吴侯得知大都督围攻寿春,即将破城,命我前来助战,何以如此狼狈?”
程普长叹一声,将曹军之计简单说了一遍,听得众将直摇头,谁知曹仁如此果决,竟想出弃城诱敌的方法。
黄盖、韩当等将也领败军会合,大家才发现不见了周瑜,忙四处寻找。
第276章 兵不厌诈
傍晚时分,董袭将周瑜带回大营,重新找军医救治,才取出箭头,周瑜面如金纸,昏迷不醒。
程普问道:“都督伤势如何?”
医者言道:“伤口血液发黑,可能箭头上有毒,一时难以痊愈,需安心静养,另请名医前来诊治。”
黄盖大怒道:“曹贼如此卑鄙,安敢用毒箭?我与大都督报仇!”
“且慢!”程普拦住众将,沉声道:“大都督重伤不醒,事关淮南一战成败,此时不可妄动。”
吕蒙点头道:“程公所言极是,曹军胜了一仗,必会趁胜而来,我等需先布防,等都督醒来再说。”
众将这才忍住怒火,程普传令各将整顿人马,小心防守,不得私自出战,又派人向孙权报信,派医者到军中疗伤。
次日果然曹休领兵来搦战,董袭大怒,催马出营厉声骂道:“卑鄙小儿,竟用毒箭伤人,我誓杀汝!”
“什么毒箭?”曹休一怔,正要解释,愤怒的东西已举刀杀来。
二人在营外厮杀二十合,董袭双目赤红,招招拼命,要杀曹休报仇。
程普闻讯赶来,鸣金收兵,将董袭呵斥一顿,周瑜正在静养,前军打斗厮杀,岂不是惊动他?
曹休在营外叫了一阵,见吴军再不出战,只好带兵返回寿春,将军情报知曹仁。
他射伤周瑜,临时用的普通箭矢,董袭却说周瑜中了毒箭,莫非其中有诈?
曹仁思索片刻,冷笑道:“必是文烈那一箭射中要害,周瑜受伤极重,医者束手无策,故意如此,此正是我等反攻之时。”
刘馥言道:“周瑜诡计多端,兵不厌诈,当多派细作查探,另从江东打探消息,若是小姐能探听虚实最好。”
曹仁吃了一次败仗,愈发谨慎,依刘馥之计,一面出兵继续骂战,试探虚实,一面派人去江东孙匡府上送礼问候。
当年孙策横扫江东,曹操正在官渡交战,担心孙策偷袭,两家联姻,孙匡之妻正是曹仁侄女,到府上问候探听消息并不算难事。
一连两日,曹军众将轮流到东吴大营叫骂,但营中毫无动静,曹仁也不敢轻举妄动,双方都在僵持之中。
三日后周瑜已经醒来,建业五名医者也匆匆赶到,五人依次检查,都说除了创伤之外,并无中毒迹象。
周瑜勉强笑道:“区区小伤,何必如此大费周折?惊动吴侯,实在大不该。”
程普虚惊一场,长出一口气,将那军医叫来痛骂一顿,将其逐出军营,军医也是满脸委屈,百口莫辩。
周瑜安抚众人,送走五名医者,让他们回去向孙权如实禀告,前方虽有小挫,但无需担心,他已有取寿春之策。
程普言道:“如今失了大营,辎重皆被曹军抢去,士气低迷,军器不足,公瑾又需静养,不如暂回合肥。”
周瑜怒道:“江东男儿抛头颅,洒热血,多少人丧身寿春城下,若以区区箭伤退兵,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将士?不可因我一人,而废国家大事。”
黄盖问道:“都督方才说已有取城之策,莫不是只为安慰吴侯?”
周瑜冷笑道:“军无戏言,此等大事,某安敢欺瞒主公?”
众将正要询问,忽然营外鼓声大作,守军来报,曹仁亲自领兵前来搦战。
程普正要传令不必理会,周瑜却道:“披挂伺候,某亲自迎敌。”
黄盖劝道:“都督有伤在身,不宜妄动……”
周瑜冷笑道:“曹仁等了数日才出兵,吾料必是探知建业消息才来,正好将计就计。”
遂不顾众将反对,传令出兵,命人披甲牵马,亲自领兵出营。
曹仁见吴军营门开处,竟是周瑜亲自出马,不由一愣,低声问道:“莫非消息有误?”
曹休摇头道:“消息是我姐亲口告知,孙权遍请名医,此事轰动建业,不会有假。”
疑惑之间,周瑜已出马上前,大喝道:“曹仁匹夫,敢用暗箭伤人,吾誓报此仇!”
曹仁笑道:“人道周郎善于用兵,我看也不过如此,汝非某对手,还不早早退回江东,安心养伤去吧!”
周瑜冷声道:“江东之地,岂是尔等所能觊觎?周某要做伯符未尽之事,杀到许昌,诛灭曹贼。”
曹休走近看清情况,对曹仁言道:“你看周瑜嘴唇发白,必是强撑出营,为稳定军心而已,不如将其激怒,伤势发作,可不战而胜。”
曹仁暗自点头,大笑道:“昔日孙策逞能,死于刺客之手,周瑜孺子,狂妄自大,我看你也有夭横之兆!”
见曹休已准备好,扬鞭喝道:“给我骂!”
“周郎周郎,小命不长!”
随着曹休起头,身后曹军一起高喊,一传十十传百,转眼数万曹军一起高喊,声如浪潮,此起彼伏。
周瑜瞠目大怒,拔剑吼道:“逆贼欺吾太甚,谁与我报仇?”
韩当早已按捺不住,挺枪出马,才跑出数步,便听周瑜一声大叫,噗通坠于马下,亲兵急忙上前相救。
曹仁见周瑜果然是虚张声势,立刻传令道:“杀!”
曹军分三路杀到营前,韩当急忙退至营门口,与董袭拼死挡住敌军,保护士兵回营防守。
曹仁冲杀一阵,见吴军已有防备,大胜而去,临走时曹军又在高喊口号,朗朗上口,听得吴军咬牙切齿。
程普命陈武、吕蒙守营,赶回帐中,见周瑜正擦着嘴角血迹,不住咳嗽。
黄盖忧心道:“都督身系三军之重,江东安危,此时不可逞强,还是退兵为妙。”
程普点头道:“今早探马来报,夏侯惇已领兵返回下邳,援军一两日便到,曹操也到徐州,当适可而止,否则过犹不及!”
韩当等将也都苦劝,这个时候若是周瑜再有什么闪失,别说合肥保不住,曹军趁势反击,整个江北防线都要崩溃。
周瑜却笑道:“诸位勿忧,方才坠马,乃吾之计也,取寿春就在眼前,定叫曹贼白走一趟。”
程普忙问道:“计将安出?”
“不过故伎重施而已!”周瑜缓缓道:“某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277章 瓮中之鳖
曹仁得胜回城,见周瑜吐血落马,极为解气,便要传令庆功。
曹休却道:“我等奉丞相之命守淮南,如今只是勉强保住寿春而已,不宜相庆!”
曹仁骂道:“周郎令某身败名裂,可惜你那一箭,未能将其射死。”
曹休也深感遗憾道:“我也未曾料到周瑜竟会亲自进城,准备不足,否则就是拼了全军性命,也要将其困在城中。”
曹仁眉头紧皱,叹道:“可惜丞相妙计,吾等不能体会,丞相不日将到寿春,叫我有何颜面见他?”
曹休献策道:“周瑜受伤,本该安心养病,却强行出阵,必是探知援军将到,欲稳定军心,不想却弄巧成拙。吾料其已有退兵之意,当趁吴军人心大乱之时,连夜劫寨,杀死周瑜,趁势夺回合肥,方为庆功之时。”
“此计大妙!”曹仁大笑,赞道:“果然不愧我曹家千里驹。”
曹休这也是首次做参军,不敢有丝毫大意,请曹仁暗做准备,亲自派人到吴军中打探消息,等后半夜行事。
三更时分,细作回城,报知吴军果然士气低落,周瑜帐中灯火彻夜通明,医者进出诊治,各营已在收拾行装,准备撤退。
曹休大喜,立即来见曹仁,二人马上召集众将商议,兵分三路出城劫营,取周瑜首级,献于丞相!
半个时辰之后,曹军悄然出城,臧霸为先锋,曹仁、曹休亲自突击中路,朱灵、牛金从两翼包抄,直奔东吴大营。
来到营外,臧霸早已查清敌情,禀告道:“吴军大多松懈,并无防备,东面营寨车辆堆积,已准备撤退。”
曹仁冷哼道:“周郎欺我,此时想走,为时晚矣!”
曹休一声令下,鼓声骤然响起,曹军自正门三路冲击,左右还有两路人马包抄,直冲进东吴大营。
曹仁一马当先,提刀直奔中军大帐,沿途并无多少阻碍,似乎觉得有些不对,但见帅帐亮着火光,无暇思索,直冲上前。
滋啦——
大刀横扫,营帐便被破开,却见里面只支着一根火把,虚插刀枪,空无一人,顿时心中一沉。
“快撤!”曹仁情知中计,急忙传令退军。
就在此时,营外四周鼓声大作,东边程普、西边黄盖、南边韩当,北面董袭,吴军如潮水般杀出。
哀兵必胜,此时的吴军绝地反击,士气如虹,个个都如下山猛虎,先是乱箭齐发,射倒无数曹军,再奋力冲入大营,杀得曹兵丢盔弃甲,毫无还手之力。
曹仁奋力冲杀,突围出大营,只听四周都是喊杀之声,营中火光冲天,四周人影幢幢,分不清敌我,曹休等更不知在何处。
各路人马都被冲散,首尾不能相救,四周还有吴军不断包抄过来,曹仁只好领残兵撤退,沿途尽是逃窜的曹军。
将到寿春城下,忽然河岸边一军杀出,吕蒙领兵拦住去路,曹仁上前迎战,交手十余合,背后凌统又斜刺里杀出。
曹军腹背受敌,再次大败,曹仁不敢恋战,只带着亲卫骑兵突出重围,正好曹休、臧霸也领残兵赶到,众将合兵一处,往城内而走。
靠近寿春城外,却见左右林中旌旗飘动,担心前方还有埋伏,不敢回城,绕城往北而走。
刚绕过城池,前方一军又拦住去路,丁奉提刀大喝道:“曹贼暗箭伤人,今日我为大都督报仇,尔等插翅难逃。”
臧霸催马上前交战,此时后方程普、韩当领兵追到,曹仁领残军撤走,臧霸拼死抵挡一阵,匹马而逃。
韩当继续领兵掩杀,程普则收军将寿春围住,大喝道:“何人守城,降者不杀!”
寿春城中只有扬州刺史刘馥,不想一夜之间局势再次翻转,眼睁睁看着曹仁绕城而走,城中仅有三千守军,守城无用,为免城中百姓受难,传令开城。
曹仁叔侄二人领残兵来到淮水边,曹休催马过桥,忽听身后战马嘶鸣,回头看去,却是曹仁坐骑受惊,人立而起,将曹仁掀落马下。
曹仁反应倒也不慢,急忙一把抓住栏杆,半边身子悬空,差点掉入河中,刚要发力站稳,忽然肋间传来一阵剧痛,却是中了一箭。
“小心埋伏!”曹休在马上看到岸边芦苇丛中人影晃动,急忙叫喊。
曹仁前次在濡须中了赵云一箭,旧伤尚未痊愈,此时又中一箭,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坠入河中。
“哈哈哈,曹仁,今日你又是瓮中之鳖矣!”
芦苇丛中,一人提着弓箭站起来,头戴芦苇编织的斗笠,身穿蓑衣,若不是他主动起身,根本很难发现。
曹休大怒道:“何妨宵小,胆敢暗箭伤人?”
“吾乃江东马忠是也!”那人大笑道:“尔等暗算我大都督,伤我兄弟,今日特来报仇!”
这马忠本是潘璋副将,二人都是绿林出身,最擅长伏击刺杀,使用暗器,一度负责江东治安,境内贼人销声匿迹。
数日前潘璋为保护周瑜身受重伤,这次出兵便由马忠领兵,他主动请令到前方设伏,准备捉拿曹营大将。
曹休急忙回马救援,但岸边伏兵出现,乱箭齐发,曹军瞬间倒下无数,只剩十余人,根本无法过桥。
曹仁在河中挣扎,他水性本就一般,加之身穿重甲,又身体受伤,行动不便,猛灌几口水,幸好河中有一块礁石,急忙死死抱住。
“儿郎们,活捉曹仁!”马忠往河岸边跑过去,扔掉斗笠,脱去蓑衣,一个灵巧的鱼跃,便纵身跳入河中。
淮水汹涌,但对大多江东士兵来说,却毫无影响,只见马忠如一条灵鱼,穿行在浪涛之中,快速接近曹仁。
“滚开!”曹休在桥上大喊,急忙放箭阻拦,但马忠潜入水底,不见踪影。
此时吴军已经杀上桥头,又来捉曹休,曹休抵挡不住,只好且战且走,往北岸而去。
曹仁在水中毫无还手之力,又不见马忠动静,心中愈发不安,先前在南阳被擒,被刘琦羞辱,如今岂能二次被擒?
“天欲亡我,曹仁绝不再受被擒之辱!”
曹仁仰天大吼,正拔剑自刎,一个巨浪打来,冲得他站立不稳,宝剑脱手沉入水中,顿时陷入绝望,一头往礁石上撞去。
第278章 淮南大捷
曹仁正要自杀,马忠从水中一跃而出,将其撞入水中,抓住袍带就往南岸游去。
就在此时,忽然北岸上尘土飞扬,马蹄声震,曹军大队人马杀到,当前旗号上竖立“夏侯”二字。
马忠见是援军赶至,心知活捉曹仁无望,将其拽进水中,快速游回岸边,带领人马撤退。
来的正是夏侯惇,领兵直杀过桥,将吴军冲散,此时根本无暇追敌,立刻派人沿河寻找曹仁。
对岸曹休一直在紧张观望,早已派人下水救援,数千曹军动手,将曹仁打捞上岸,只见面色黑青,气息微弱,赶忙找军医医治。
夏侯惇一只眼瞪得如铜铃,就要杀到寿春报仇,被曹休劝住,带着残兵返回徐州,到彭城来见曹操。
曹操得到前方捷报,自以为计成,正准备亲自到寿春对战周瑜,还未启程,败军便回,见曹仁反受重伤,气得大叫一声,眼前发黑不省人事。
医者慌忙救治,拍打针灸俱都无效,曹纯一咬牙,命人冲了药剂,喂服下去,才将曹操救醒。
尝出唇齿间熟悉的味道,曹操蹙眉道:“又用五石散?”
曹纯无奈道:“方才丞相昏迷不醒,医者束手无策,不得已而为之。”
“唉!”曹操一声轻叹,陷入沉默之中。
五石散虽能治头痛,甚至有滋阴补阳之功效,但用后又身体乏力,近半年来日渐消瘦,经常头晕眼花,曹操对其又爱又恨。
但只要头疾发作,其他药物根本无用,他宁可疼得满床打滚,也不敢多用。
他也怀疑左慈别有用心,但何晏、邓飏、夏侯玄等年轻人却安然无恙,神采奕奕,只能自叹年迈体衰,英雄迟暮。
曹纯言道:“淮南失守,危及中原,当早做防备。”
“碧眼儿安敢觊觎中原?”曹操回过神来,咬牙道:“周郎孺子坏吾大事,速调河北之兵,吾要踏平江东,拿小乔以雪此恨!”
陈矫忙劝道:“先前征荆州,河北民心浮动,此时不可再调兵,吾料周瑜要回江东养病,江东其余诸将也只防守而已,关羽在南阳虎视中原,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听到关羽的名字,曹操马上冷静下来,问道:“诸位有何良策?”
曹休言道:“不取回寿春,中原难安,可自徐州、兖州调兵,先看孙权派何人守淮南,再做决策。”
曹操思索片刻,从各地抽调部分兵力,合计准备三万人马备战,命陈矫派人打探淮南消息。
众人退下,又对曹纯吩咐道:“吾头疾发作,军务难免有失误,速将司马懿调来军前听用。”
曹纯一怔:“丞相先前说要防备此人,不可叫其统兵,何以……”
曹操冷声道:“对付江东鼠辈,司马仲达为最佳人选。”
……
寿春城中,吴军一片欢腾,自孙策到孙权,近十年的拉扯,他们终于占领淮南,自此江东便安稳了。
孙权听从周瑜建议,调鲁肃北上,拜淮南都督,以朱桓为广陵太守,陆逊为军师,集中全力布防淮南。
车队回到建业,孙权带领文武亲自迎接周瑜,百姓夹道相迎,敲锣打鼓,若不是大都督,江东早已不保。
掀开马车帘子,孙权见周瑜脸色苍白,嘴唇发青,忙跳上车辕,将其按进车内:“都督功高劳苦,为江东不惜性命,孤为你赶车!”
周瑜忙道:“岂敢劳主公驾车?折煞我也!”
孙权慨然叹道:“为这淮南之地,大兄遇害,公瑾又险些丧命,折我江东栋梁,此番凯旋而归,既为都督表功,亦可慰大兄在天之灵!”
“伯符……”周瑜神情复杂,又想起大乔的那一番话,胜利的喜悦瞬间消散。
孙权以为周瑜又想念孙策,安慰他道:“淮南既定,吾将疏通邗沟,连接江淮,水军便可自巢湖、射阳湖、东海三路入淮,进可讨贼,退可自守,江东基业兴盛,全仗都督淮南大捷!”
周瑜收敛心神,点头道:“曹贼失了寿春,定不会善罢甘休,而徐州乃四战之地,此时不可急于进兵,当练兵积粟,观衅伺隙,待刘琦出兵,方可图谋中原。”
提起刘琦,孙权蹙眉叹道:“刘琦取了汉中,今又入蜀,其势已成,恐将来对江东不利。”
周瑜本不想在建业久留,趁机言道:“拜见国太之后,吾欲回柴桑养伤,既可安心静养,亦能防备荆州。刘琦若取益州,必图关中,若时机成熟,趁虚取荆州,亦无不可!”
孙权一阵蹙眉:“我与刘琦刚刚结亲,如何用兵?”
周瑜苍白的嘴唇泛起一抹冷笑:“江东虽有三江之固,但保守有余,进取不足,唯有使曹刘相争,主公方可伺机进兵,扩张基业。若一家独大,必将威胁江东!自古成王败寇,主公不谋荆州,他日刘琦顺江而下,岂会念姻亲之情?”
孙权闻言双目微凛,半晌才缓缓道:“公瑾所言极是。”
周瑜到城中暂歇,医者重新为其包扎伤口,先到灵前为吴国太上香,再到府中赴宴,拜见吴夫人。
听闻淮南捷报,老夫人也极为高兴,气色红润,对周瑜赞口不绝,竟要亲自为他疗伤。
周瑜忙道:“区区皮肉之伤,何足挂齿,怎敢劳国太亲自动手?只怕贱躯残破,惊吓国太。”
吴夫人笑道:“公瑾恐怕有所不知,老身从小便喜欢摆弄药草,遍观医书,自学医术,当年老将军出战受伤,都是我亲手治疗。伯符的箭伤,也是我为他治愈,若非他性情暴躁,气怒导致金疮迸裂,你二人又能并肩……”
看吴夫人神情转哀,周瑜却是心中一颤,心中如江涛奔涌,难道大乔说的,果非空穴来风?
孙权见周瑜脸色微变,忙劝道:“大兄之事,就不必再提,国太对医术确实颇有造诣,你我虽非同姓,却也情同手足,公瑾不必见外。”
吴夫人拿出一个瓷瓶言道:“此乃南海鲸鱼胆、鱼油熬成的药膏,对金创之伤最有效,五日涂抹一次,半月疮口便可痊愈。”
盛情难却,周瑜只好解开衣衫,让老夫人擦拭药酒,只觉伤口处阵阵清凉,痛感瞬间消失,若不活动,竟感觉不到一样,不由暗暗称奇。
第279章 扑朔迷离
休息两日,周瑜带着吴夫人送的药膏和一盒凤梨酥离开建业,回柴桑养病。
船舱之中,周瑜望着一盒酥目光怔忪,耳边又想起那个男人爽朗的笑声。
当年孙策最爱吃这凤梨酥,每次从吴夫人那里拿到,便邀自己到船上分享,把酒迎风,畅谈人生。
如今只剩自己一人,看着熟悉的锦盒,鼻尖萦绕熟悉的味道,美味却再也难以下咽。
船到柴桑,周瑜见水寨十分干净,战船排列整齐,水军正在江口训练,暗自点头,徐盛虽然年纪不大,但治军有方,是个难得的大将。
小乔早早便在码头等候,见周瑜神色憔悴,不觉泪如雨下,哭得蹲在地上。
当年孙策不幸遇害,她眼睁睁看着大姐守寡多年,孤寂凄冷,听闻周瑜中箭,吓得当场便晕了过去。
周瑜上岸,搀扶起小乔,轻笑道:“为将者难免受伤,不必如此,你如今身怀六甲,更要保重身体。”
小乔泣不成声,二人上了马车,紧紧依偎在周瑜怀中,生怕再失去他。
回到家中,小乔早已亲手熬好鱼头汤,为周瑜滋补身体,才问起战事情况。
闲聊一阵,见周瑜只喝了几口粥,再没什么胃口,便道:“徐盛守御柴桑,日夜操劳,夫君若是吃不下,不如将这盒酥赏给徐将军,以慰其辛劳,放坏了可惜。”
“也好!”周瑜微微点头,忽然问道:“大乔到荆州后,可曾来信?”
小乔微微一愣,便知周瑜想问什么,摇头道:“大姐一去杳无音信,似乎……已经与江东再无瓜葛了。”
周瑜眉头紧皱,伸手将锦盒盖起来:“这盒酥还是留着吧,明日我去江边祭奠伯符,另外你写一封信到荆州问候大姐,她一人在异乡,年关将至,理当关心才是。”
小乔欲言又止,顺从周瑜之意,扶着他到后堂歇息,到书房准备书信。
周瑜独自坐起,坐到床前的梳妆台上,望着铜镜中略显憔悴的面容,神情愈发凝重,神色犹豫深沉,似乎在与自己对话。
良久之后,从妆奁中取出一枚银钗,拿在手中止不住颤抖,穿过凤梨酥,稍等片刻,取出银钗,却见色泽如常,暗自松了一口气。
又将瓷瓶取出,涂了药膏在银钗上,也没有任何异样,试玩两件物品之后,周瑜长出一口气。
铜镜之中,看到额头上冒出细汗,只是一盏茶的工夫,竟似从黑夜熬到白天。
“刘琦,你究竟查到多少真相?”周瑜眉头紧皱,神情痛苦。
枯坐许久,忽然心中一动,割下一块布片,咬牙割破手指,滴血将布片浸湿,转身来到后院。
在花圃中找到一处蚂蚁窝旁,将布片扔下去,很快便见一群蚂蚁聚集而来,抬着布片往草丛底下走去。
周瑜死死盯着那群蚂蚁,忽然脸色大变,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苍白。
只见有几只蚂蚁忽然掉队,四脚朝天不断蹬腿,很快所有的蚂蚁都倒下,抽搐而亡。
看到这一幕,周瑜便知大乔所言非虚,更可怕的是,他竟也中毒了,极有可能与孙策一样。
一时之间,种种情绪涌上心头,愤怒、悲伤、绝望、仇恨,可谓五味杂陈,霎时间气血上涌,怒满胸膛。
周瑜坐在地上,手指抠进泥土之中,面目狰狞,想要大吼却又发不出声音,忽觉得后背伤口处奇痒难忍,伤口似有崩裂的迹象。
“若非他性情暴躁,气怒导致金疮迸裂……”
脑海中忽然想起吴夫人的话,周瑜浑身一凛,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但身躯还是止不住颤抖。
小乔写好信,回卧室不见周瑜,找到后院,见他坐在地上,不时打着寒战,惊呼道:“周郎?!”
周瑜浑身被汗水湿透,近乎虚脱,抬手擦汗,才发现手指已被抓破,血流不止。
小乔急忙拿出丝巾为他擦拭,哭喊道:“到底发生何事,你何苦如此……啊——”
哭到一半,忽然指着地上惊叫道:“大姐、大姐……”
周瑜低头看去,刚才手指扣过的土坑里,有蚂蚁也循着味道前来,围了一圈,但很快全都蹬腿而亡。
深吸一口气,周瑜沉声道:“此事不可告诉任何人。”
“夫君,你……难道你也中毒了?”小乔跪在地上,崩溃大哭。
“伯符遗嘱,叫我尽力辅佐吴侯,休负相知之雅……”周瑜也不觉泪流满面,仰望天空喃喃问道:“伯符,你在天之灵,于忠于义,叫我如何抉择?”
小乔一把抓住周瑜胳膊,轻摇银牙说道:“周郎,你可曾想过,伯符托孤之时,并不自知中毒遇害,他蒙冤而死,九泉之下若知,必定死不瞑目!”
周瑜痛苦道:“但若彻查此事,只怕牵动江东根基,我与伯符一手创业,付诸东流!”
小乔柳眉倒竖,厉声道:“有人要害你们,抢你们的基业,何必还要瞻前顾后,他们不仁在先,就休怪我们不义!”
“小乔,你……”周瑜大惊,愕然看着忽然发怒的小乔,这还是那个温婉柔顺的小娇妻吗?
小乔神色阴冷,咬牙道:“谁要害我夫君,我……还有这腹中胎儿,与他势不两立!”
周瑜浑身一震,原来小乔也有如此刚烈的一面,伸手抚摸小乔微微隆起的腹部,慨然道:“夫人言之有理,从今之后,我周瑜不能只念伯符托孤之义,也要为你母子着想。”
小乔扑进周瑜怀中,泣声道:“夫君为江东事业出生如此,竟还遭此毒手,我们……我们走吧,去找大姐!”
“不可!”周瑜吓了一跳,赶紧扶着小乔肩膀,吩咐道:“此事还要严加保密!”
小乔幽怨道:“夫君中毒,应该尽早医治,我叫你去襄阳,并非背主,而是去见神医华佗,否则拖延时日,只怕……”
“不必惊慌,我自有道理!”周瑜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于公于私,此事我都责无旁贷,不得不一插到底,否则将来到九泉之下,有何颜面去见伯符?”
夫妻二人搀扶起身,回到房中,周瑜又写一封密信给刘琦,藏在家书中送往荆州,必须要向刘琦说破此事,全力调查。
随后将徐盛叫来,命他找回那名驱逐的军医,当时都骂此人庸医滥竽充数,如今看来绝非信口开河。
第280章 一盒酥
转眼已是建安十四年,又是一个春天。
蜀地的春似乎比中原更早,二月初树梢头便见花苞,满城嫩绿,生机盎然。
刘琦连收刘循八道战表,却不做理会,整日在府中练剑,近来剑术初窥门径,进步神速,让他信心大增,练习更勤。
在后世看过许多武侠小说,虽说理论不一定适合实战,但有些心得却颇有用处,将王越所授剑法融会贯通,徐庶已不是对手,能与史阿打得有来有回。
这一日正与赵云切磋剑法,忽然徐庶快步而来,怀抱一个锦盒,拿着两封书信,神情凝重。
刘琦收了剑,擦汗问道:“荆州消息?”
“不错!”徐庶并未停留,示意刘琦到书房中,将锦盒放下:“江东近来又有动作,孙权竟派出刺客来杀太史慈,周瑜也有密信送到。”
“哦?”刘琦倒有些意外,看来历史的轨迹已经发生转变,蹙眉道:“何以断定刺客便是孙权所遣?”
徐庶言道:“那刺客名叫周善,乃孙家家将,刚到襄阳便被马谡盯上,见他行踪可疑,跟踪半月,将其在医馆拿获。”
刘琦笑道:“嘶——马幼常这小子,行啊!”
徐庶点头道:“马谡为人机敏,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对襄阳风物了如指掌,遇事极为果决,将来可堪大用!”
“孺子可教!”刘琦不置可否。
能得到徐庶和诸葛亮的认可,足见马谡还是有能力的,只是被赵括附身,名誉扫地,能不能重用,还要看他后期的表现。
转而问道:“周善既是孙氏家将,又来执行如此机密之事,必是死士,如何肯泄露孙权秘密?”
徐庶言道:“此人身上带着古锭刀,一查便知,但他守口如瓶,后来孔明请出太史慈,将孙策中毒身亡之事告知,周善才如实交代。”
太史慈在襄阳治病期间,诸葛亮巧妙安排,让太史慈知道自己身中奇毒,又对虞翻透露消息,引起二人怀疑。
但他二人与孙策交情深厚,又忠于临终托付,不敢轻信此事,正讨论之时,孙权派刺客前来,这让太史慈惊怒交加,差点当场气死。
刘琦沉吟片刻,问道:“莫不是孙权担心太史慈毒发事泄,要杀人灭口?”
徐庶笑道:“那周善乃孙策收养的家将,孙权怎会将此事告知于他?否则也不会见太史慈中毒,便出卖孙权。”
刘琦问道:“那他如何说服周善行刺?”
徐庶答道:“只因太史慈半年未见音讯,又曾为刘繇部将,孙权担心他泄露军机,甚至背叛东吴,才出此下策。”
“小人之心!”刘琦摇头叹息:“孙仲谋年轻有为,任贤用能,在江东深得人望,与部下推心置腹,鲁肃、诸葛瑾皆引为知己,太史慈可是孙策莫逆之交,怎会做出如此糊涂之事?”
徐庶缓缓道:“正因是孙策心腹旧将,孙权才不放心吧!”
“权位越高,私心越重!曹孟德当年号召天下义士讨伐董卓,何曾料到,有一日他竟也成了董卓。”
刘琦慨然一叹,这几年江东稳定,孙权也长大成人,自然急于培养自己的势力,这也是人之常情。
徐庶言道:“如今太史慈已怀疑此事,不愿再回江东,只要能说动他为孙策伸冤,便可搅乱江东!”
“为时尚早!”刘琦摇头,这时候搞乱江东,那不是给曹操机会?
徐庶却笑道:“此事非一日可就,时机其实恰到好处。近来细作回报,曹贼病情加重,身体每况愈下,时常昏迷,恐命不久矣!”
“哼,真当五石散那么好吃?”刘琦冷嗤一声,光里面硫磺那一项,他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指着锦盒问道:“这是何物?”
徐庶摇头道:“此密信乃周瑜手书,我等可不敢打开。”
“公瑾来信?”刘琦倒有些好奇,打开锦盒,见里面装着两个点心,另外两个位置空着,失笑道:“这公瑾也未免小气,送点心还拿走两个。”
徐庶也满脸疑惑:“周瑜已回柴桑养病,千里迢迢送来一盒酥,有何用意?”
“一盒酥?”刘琦眼珠一转,抚掌大笑道:“这倒巧了,天意要你我分吃,军师今天可有口福了……”
说着拿起一个递给徐庶:“来来来,尝尝小乔手艺如何!”
徐庶并不伸手去接,抱拳问道:“何为天意?”
刘琦挑眉一笑:“一盒酥,岂非一人一口酥?”
“呃——”徐庶一怔,失笑道:“公子解得虽妙,但周瑜绝非无聊之人,千里送来半盒酥,只恐另有深意,还是先看完书信,再吃不迟。”
“也好!”刘琦无奈拿起书信。
心想要是庞统在身边,必能领会这份幽默,徐庶和诸葛亮,有时候还是太刻板了些。
拆开书信,却见足足有三页,扫过数行,刘琦的神情便凝重起来,快速浏览过,又重新看了一遍。
看罢之后,刘琦拍案而起:“不能再跟刘循玩了,我们要尽快回荆州。”
徐庶忙问道:“发生何事?”
刘琦将信递给徐庶,叹道:“周瑜……竟也中毒了!”
徐庶吃了一惊,拿过书信,只见周瑜详细说出甘露寺之事,又将吴夫人疗伤之言告知,怀疑凤梨酥和药膏其中之一必有问题,望与刘琦联手调查此事。
刘琦思索片刻,沉吟道:“原来周郎早知此事,只是碍于孙策遗嘱,不敢轻易调查,孙权果真是幕后之人?”
徐庶看罢,思索道:“先前我们也曾试探,周瑜并未中毒,他早就与孙策吃过这凤梨酥,看来问题出在药膏上。”
“不!”刘琦摇头道:“据我所知,吴夫人并未给太史慈疗伤。”
徐庶言道:“无论如何,总算有了些眉目,此事有周瑜插手,更方便调查,可先问太史慈。”
“好险呐!”刘琦擦干手上的碎末,将锦盒盖上,“这凤梨酥是关键之物,元直将它带回襄阳,先问太史慈取证。”
这件事很多细节只有徐庶清楚,益州战事基本结束,有庞统和法正为军师足够了。
徐庶走后,刘琦马上传令,各营人马预作准备,三日后往雒城进发。
第281章 摆正位置
刘琦回了刘循战书,次日便收到张松密信,欲为内应取雒城,早日平定益州。
刘琦笑道:“这张松,竟比我等还着急。”
法正言道:“张别驾毕竟身处险境,一日不定益州,他一日便不得安心,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先生所言极是!”想起张松因急于通报消息,不幸被兄长发现告密,满门抄斩,刘琦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托大,问道:“益州各地情况如何?”
庞统答道:“除蜀郡外,其余各地均已归顺,马上准备春耕,政令传出,百姓无不欢欣,荆州有一批官员已在江州待命,只等将军领益州牧,便可委任。”
刘琦问法正道:“张别驾来信密告,叫我与刘循对敌,分兵从小路取雒城,其自为内应,先生意下如何?”
法正指着桌上的地图言道:“张永年这份地图极为详尽,雒城背靠绵山,南部有条小路,可至雒城西门,此处有落凤坡,地势复杂,只需两千军把守,可挡数万雄兵。”
刘琦听到落凤坡这个名字,不由看向庞统,这可是蜀汉阵营的伤心地,不下于麦城!
这两个地方的变故,是蜀汉命运的转折,更改变了三国走向的格局。
如果庞统不在这里身亡,诸葛亮就不会紧急入蜀支援,有卧龙在荆州,孙权哪有机会背刺?
刘备得到益州,以庞统、法正为军师出汉中,诸葛亮和关羽领荆州兵取宛洛,隆中对便可实现。
可惜没有如果,历史就是在一些后世看来不可能发生的错误中出现重大转折,否则也不会成为名场面载于史册。
若都能预知过失改变结局,袁绍早在官渡消灭曹操,曹操在赤壁也不会败走华容,孙权在逍遥津……
感叹之间,却听庞统笑道:“落凤坡,有点意思,看来此行非我莫属!”
刘琦回过神来,忙道:“此处地名落凤坡,军师道号凤雏,实在不吉利,还是另派他人去最好。”
庞统大笑道:“落凤坡,顾名思义,乃凤栖之所,张松将会面地点选在此地,必是暗示我前去会合。”
刘琦蹙眉道:“小路崎岖难行,恐生变故,军师还要参谋军事,我派子龙、王平去即可!”
庞统抱拳道:“张别驾为寻明主,苦盼我等久矣,吾为接头之人,此时若不去,其必心有所失,况为汉室之事,统肝脑涂地在所不惜,何惧小挫?”
刘琦看向法正:“先生意下如何?”
法正笑道:“落凤坡虽险,但此去有张松接应,吾料并无大碍。凤雏亲至,既显将军敬贤之意,又可随机应变,不必因区区地名心疑。”
“是我多虑了!”刘琦摇头失笑。
自从穿越之后,借着先见之明,他才能凭借先机,在这乱世立足,与诸侯豪杰争斗,但有时候确实过于谨慎,忽略了客观条件。
如今张任已降,妨主的的卢也完成使命,又有张松为内应,可谓一路畅通。
张松与庞统为益州之事策划许久,如今就要大功告成,也该到胜利会师之时了!
落凤坡已经不是庞统命劫之所,反要成为建功之地。
庞统见刘琦如此关心自己安危,也心中感动,抱拳道:“多蒙将军挂怀,但此去不可由大将统兵,否则被刘循发现,必有警觉,吾只需领偏将小兵前去即可。”
刘琦点头道:“军师言之有理,就由王平领板盾兵护送。”
庞统笑道:“巴人最善翻山越岭,有他们护送,可保万无一失。”
刘琦言道:“此战旨在速战速决,最好能生擒刘循,不必大动干戈,二位有何计策?”
法正笑道:“此时易耳,用激将法即可!”
刘琦蹙眉道:“我军可战之人极多,这倒不必费心,就怕刘循不肯出战。”
法正却轻笑道:“敌我皆可激!”
刘琦还不明所以,庞统却大笑道:“刘循年轻气盛,急于挽回颜面,必会中计。”
这时候刘琦只好做出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等他们主动献计。
自从历史轨迹偏移,先见减少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脑子越来越赶不上这些人,主动将自己的位置摆正,用出主公通用技能:喜怒不形于色。
也渐渐明白一个道理,以前公司开会讨论,大领导为何总是最后发言总结,赢得一片掌声。
雒城之中,刘循一大早便披挂整齐,先练了一趟枪法,吃饱喝足,神采奕奕,准备与刘琦决战。
张松与刘璝来到府中,言道:“公子虽与刘琦约战,但兵不厌诈,此人一向诡计多端,需防其使诈。”
刘循一脸自信:“此次我坚决不离雒城左右,看他能奈我何!”
张松言道:“城东南山僻有一条小路,可直达西门,此处极为要紧,需防其偷袭。某自引一军守之。诸公紧守雒城,勿得有失。”
刘循摆手笑道:“此处小路偏僻隐秘,唯有本土之人知道,刘琦安能得知?”
刘璝闻言脸色微变,抱拳道:“别驾言之有理,今张任、黄权、吴懿等皆降刘琦,他们若有人知道这条小路,献策偷袭,不可不防!”
刘循这才重视起来,忙问道:“先生有何高见?”
张松答道:“若刘琦得知此路,必会派精兵偷袭,需大将前往守御,恐非刘将军莫属。”
“这如何使得?”刘循拂袖道:“刘将军要随我迎敌出战,怎能去偏僻小路,若是刘琦不来,岂非大材小用?”
刘璝也道:“末将还要保护大公子安全,不可轻离左右,如此只好另选校尉前去。”
如今益州大小将领降的降,逃的逃,刘循手下已经无人可用,只有一个刘璝,哪能去干这些小事?
张松抱拳道:“此地事关雒城安危,恐偏将不可信,二位将军既要正面迎敌,只好在下亲自走一趟了。”
刘循犹豫道:“别驾从未领兵,恐有危险。”
张松捻须笑道:“吾若用兵,自不会厮杀,只需在险要处设下伏兵,若敌军来时,放过前军,以乱箭射之,便叫其有来无回。”
刘循闻言大喜,向张松深施一礼:“先生为州事不辞辛劳,不畏艰险,真可谓益州楷模矣!”
刘璝先前对张松引狼入室心存不满,此时见他及时献计,又要亲临前线,抱拳道:“有先生前去,可保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