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人心难测
孙权巡视江北归来,见刘琦取汉中,进巴蜀,淮南却始终不见动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中秋家宴,也闷闷不乐,一家人陪着卧病在床的吴国太说笑,孙权站在窗边望月,愁肠百结。
孙匡言道:“兄长可是在为淮南之事忧心?”
孙权慨然道:“曹操将马超挡在陈仓,吾料不日将平定关中,公瑾却按兵不动,若被曹操先破马超,再取淮南便难如登天,吾岂能不忧?”
孙匡笑道:“大都督至今未有消息,未尝不是好事!”
孙权蹙眉道:“何以见得?”
孙匡言道:“大都督深知谋略,用兵如神,至今不见动静,足见一切尽在掌握,将曹军上下瞒住,如猛兽猎食,不动则已,出则必中。”
“如此最好不过!”孙权轻叹一声:
正闲聊之时,吴夫人走过来,端着一块月饼递给孙匡:“老四,这是我用凤梨酥做的月饼,特意留给你的,快吃吧!”
“多谢母亲!”孙匡双手接过,又递给孙权:“二哥,要不……”
吴夫人笑道:“仲谋的已经吃过了,这块是给你的!”
孙匡再次谢过,知道二夫人一片心意,平时想吃她做的凤梨酥可不容易,端到一旁去吃了。
孙权根本没吃到月饼,摇头叹道:“为何为人父母,总是偏爱小的?”
吴夫人轻笑道:“身为兄长,本该照顾弟妹!你那一份留在花园,酒宴结束后来取。”
孙权收敛心神,暂时放下心事,与家人团聚,宴罢之后送吴夫人到后院。
吴夫人示意孙权坐下,问道:“近来见你郁郁寡欢,可是在想淮南之事?”
“淮南有公瑾在,无需我操心,”孙权慨然道:“只是未料刘琦入蜀如此轻松,徐州之地,为何不见刘璋之流?”
想起当年他第一次带兵,被陈登几把火吓退,脸上便有些发烫!
若是当时的对手如刘璋一般,他此时早已杀入中原,也不会再有兄长遇刺之事!
吴夫人仿佛看穿孙权心事,言道:“刘琦、曹操遇事无不挂帅亲征,吾儿却留守后方,此非长久之计,江东可不能仅靠公瑾一人!”
孙权脸上一阵发烧,无奈道:“孩儿何尝不想领兵,可……”
吴夫人正色道:“吾儿心性坚定,岂能稍稍遇挫便退?高祖屡败,却从不气馁,方有这大汉数百年基业,汝却一蹶不振,此非英雄所为也!”
孙权言道:“高祖有张良为谋,萧何、韩信辅佐,吾以张昭、顾雍、周瑜比作三人,委任大事,有何不妥?”
吴夫人淡淡道:“吾儿不见三齐王之事乎?”
“这……”孙权脸色微变,摇头道:“公瑾乃信义之人,一心为江东谋划,绝不会异心。”
吴夫人叹道:“周瑜虽忠,但他毕竟是外姓人,但你可曾想过,周瑜之下、周瑜之后,又有何人能倚仗?吾岂不知周瑜为江东呕心沥血,但那也是与伯符知己相交,遵其遗嘱,继其遗志而为,非为你这个江东之主。”
“啊?”孙权脸色大变,惊愕地看着烛光摇曳下的吴夫人,忽觉有些陌生。
吴夫人神色淡然,缓缓道:“你要明白,周瑜他只忠于江东,非汝心腹之人,若想稳坐江东之主,如曹操、刘琦那般还需多掌兵权,提拔亲信,如此方为长久之计。”
孙权心中凛然,忙起身施礼道:“孩儿受教了!”
吴夫人这才拿过食盒,又道:“太史慈乃江东大将,无论病情如何,还是早些接回江东诊治为好,人心难测,久则生变。身为一方之主,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可轻信,包括……老身在内!”
孙权一怔,接过食盒告辞而出,一路上思绪起伏,今日的对话,对他触动极大。
一夜辗转难眠,次日召贾华问道:“太史将军去荆州治病,情况如何了?”
贾华答道:“太史将军自到荆州,便再无消息传来,据细作所报,住在一处医馆,因病情危重,除其子照顾之外,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孙权微微蹙眉:“太史享也没有消息?”
贾华道:“太史享照顾其父,日夜不离左右,极少出门。”
孙权双目微眯:“虞翻何在?”
贾华摇头道:“虞翻自到襄阳,便失去踪影,不知何往!”
砰——
孙权大怒,拍案而起:“虞仲翔趁机逃脱,好大的胆子!”
贾华本想说虞翻必是记恨被流放之事,不愿再回江东,但见孙权脸色铁青,低头站在一旁。
孙权写了一封信慰问太史慈病情,命贾华派人送去襄阳,务必见太史慈一面,看他病情究竟如何。
沉吟一阵,孙权又叫来亲兵周善,吩咐道:“吾知汝颇有胆量,最善穿房入户的本事,今有一事拜托,你可敢去?”
周善忙跪倒在地:“主公差遣,属下万死不辞,岂敢受拜托二字?”
孙权将他扶起,轻抚其肩,慨然道:“汝自幼便追随兄长,吾自知兄长将你留于我身旁,是担心我的安危,但此事极为机密,不得不派你远行一趟。”
周善大受感动,忙道:“主公尽管吩咐,纵然是刀山火海,属下也要闯进去。”
周善原本是一位流落江湖的孤儿,从小练就一身本事,被孙策收留,成为孙家家将,主要负责看护家眷。
孙权言道:“太史慈去襄阳治病,却一去杳无音信,实在令人可疑,你秘密前往襄阳,暗查此事!”
“遵命!”周善见孙权派他外出做事,十分激动。
孙权低声道:“太史慈虽与兄长肝胆相照,但兄长已逝去多年,而他本是刘繇部将,与刘氏亲近,我担心其又为蛊惑,若是他父子果真变心,你要设法除之。”
“啊?”周善大惊,愕然看向孙权。
孙权双目微凛,沉声道:“太史慈乃江东大将,掌握各处军情机密,尤其熟悉豫章防务,多有旧部,你可知后果?”
周善深吸一口气,跪地道:“属下不懂什么军情大事,只知遵从主公命令,无论是非对错,定当全力以赴!”
“很好!”孙权极为满意,想了想走到书案后,从暗格里取出古锭刀:“此刀乃我孙家传世之宝,可削金断玉,你改换刀鞘手柄携带在身,便如兄长随行,若见叛逆之事,不必迟疑,尽管动手!”
第253章 孙权劝学
孙权过江巡视,遍观诸营,还是没有发现满意之人,心中愈发失落。
不求找到周瑜、太史慈这等大将,就是周泰、丁奉之流也好啊!
近年来他亲手提拔任用的都是文士儒者,世家子弟,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想当初孙策下江东,多少武将豪杰为其所用,莫非早被挖掘一空?
曹操占领中原,人才济济自不必说,刘琦在荆州也提拔不少年轻俊杰,何以唯独江东无人可用?
孙权惆怅满腹来到巢湖大营,程普率领众将出迎,个个神情凝重,两月前才来一趟,如今又来,莫不是要亲自统兵?
程普也微微蹙眉,眼下正是夺取淮南的关键时刻,大家每日练兵做出防守姿态,生怕惊动曹军,前功尽弃。
孙权却两次北上巡视,如果曹仁有所警觉,加强防备,这不是添乱吗?
入帐坐定,众将面面相觑,如果孙权急着催战,便和周瑜将令冲突,谁也不敢多口。
程普只好打破沉默,抱拳问道:“主公若有将令,只管派人送到,何必亲来?”
孙权闻言心中不悦,难道我来军中,便是多余的?
脸上却是一副亲和的笑容:“孤来看望大家!诸位将军练兵半年有余,将士们近来可好?”
“一切都好!”程普答道:“大都督出海数月,至今未有消息,我等不敢轻举妄动,但将士们枕戈待旦,若有将令,便可立即出兵。”
“很好!”孙权见众将神色古怪,干笑道:“今曹贼远在关中,大都督必会一举成功,他日孤定会亲至寿春,与诸位将军庆功。”
众将纷纷道谢,又说了些不咸不淡的问候之词,孙权也自觉有些多余,当日便连夜离开大营,返回濡须。
站在船头望向明月,孙权的脸色比夜色还要阴沉,此番北巡,让他更感受到与将士的距离。
虽然程普、黄盖等将的忠诚毋庸置疑,但在军令方面,却仍以周瑜唯命是从,哪怕数月没有消息,依然坚定等候军令。
“人言公瑾善于治军,军纪严明,果然名不虚传!”
孙权一声长叹,尽力想要说服自己,但吴夫人的话又在耳边响起,顿觉心绪烦乱。
半夜到濡须行营,又是一夜难眠,迷迷糊糊正要睡着时,却被一阵练兵的声音吵醒。
此时天色微明,孙权披衣而起,到廊台观看,只见远处濡须山下,船头亮着灯火,船队往来穿梭,水军正在操练。
与此同时,对面七宝山上,骑兵奔驰,连接两山的江面上,新建的浮桥和连船上,战马疾驰而过,如履平地。
孙权默默看了一阵,换上便服来到桥头,见吕蒙率领骑兵,调度人马战船,进退有序,攻防各得其法。
纵然不是在巢湖前线,士气高昂,训练却一丝不苟,水陆三军阵容整齐。
直到朝阳升起,各营结束训练,孙权才长出一口气,唤过桥头执旗的传令兵问道:“吕将军为何今日如此卖力训练?”
士兵答道:“我等每日都有训练,三日小练,五日大练,十日水军攻防,半月三军同练。今日正好是大练之期,稍后水军将出濡须,往大江上驾船练兵。”
孙权闻言惊喜不已,马上吩咐道:“速叫吕将军来见我。”
传令兵匆匆而去,孙权也暗自握拳,快步回营,这吕蒙行事粗鲁,出口成脏,一直将他当做莽夫看待。
但看他今日练兵,计划张弛有度,阵容极为严谨,若能加以改之,虽然不如周瑜、太史慈,但作为自己培养的心腹大将,也能独当一面。
不多时吕蒙快步而来,抱拳道:“吕蒙参见吴侯,今早忙于练兵,问候来迟,还望恕罪。”
孙权打量着吕蒙,暗自点头,当年的毛头小子已经长大,甲胄在身,面色微黑,散发着一股杀伐之气。
小伙子十几岁便随着邓当入伍,邓当死后率领其部,这几年东征西战,多有功劳,现为平北都尉,镇守濡须。
孙权越看越喜欢,笑道:“子明如今独掌兵马,训练得当,可曾习文读书,探究兵法韬略?”
吕蒙一怔,不知为何有此一问,抱拳道:“当今乱世,正值杀敌立功之时,大丈夫当学卫青、霍去病,征战沙场,讨贼除暴,学文练字那是腐儒之事,属下不屑为之。”
孙权摇头叹道:“读书非止腐儒古经,乃启智明理也!汝今为三军统率,镇守一方,不可不学!若止步于此,也不过区区偏将,冲锋陷阵而已。”
吕蒙愕然,但显然对学习经文十分不耐烦,蹙眉道:“属下军务繁忙,整日练兵习武,岂有闲暇治经学典?”
孙权失笑道:“孤岂是要你去学经文典籍,做那五经博士?只是提醒你要多加涉猎,多见往事而已。汝言军务繁忙,岂能有我日理万机,夜不能寐?孤常读书,自以为大有所益,汝亦当如此!”
吕蒙忙道:“属下岂敢与主公相比?只是天下之书浩繁如海,不知从何下手。”
孙权言道:“汝为武将,自当以学兵法为先,如大都督那般胸藏韬略,运筹帷幄,我江东岂非又多一员大将?”
吕蒙闻言一阵激动,整个东吴军中,对周瑜没有不敬服的,吕蒙也是如此,孙权竟说他能做到周瑜那种程度,怎能不热血贲张?
吕蒙生性敢打敢拼,从不畏惧任何对手,脑海中浮现出周郎翩翩风度,喃喃道:“兵法?”
孙权点头道:“孙子曰:上兵伐谋。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汝不知战事,不学兵法,如何能统领三军,学卫霍封狼居胥?”
吕蒙如梦方醒,浑身一震,躬身道:“主公之言,真如当头棒喝。吾闻关云长也不过解良一武夫,却常夜读春秋,手不释卷,本以为他沽名钓誉,故作姿态而已,今日方知其意。吕蒙即日便就学,纵不能做卫霍,也要比肩关羽,为主公分忧。”
“真孺子可教也!”孙权欣慰大笑,亲手扶起吕蒙,抓住其手臂言道:“孤为孙武之后,家藏《孙子兵法》三十六卷,子明若三月内果有进步,当赐予兵书,切莫辜负我一片好意。”
吕蒙受宠若惊,当即跪地拜谢:“吕蒙何德何能,叫主公如此费心?愿效犬马之劳,虽万死不辞。”
孙权扶起吕蒙,朗声笑道:“以将军之勇,辅以孙子兵法,虽关羽万人敌,亦为公手下败将矣!”
第254章 兵进蜀中
秋风瑟瑟,本是万木萧疏之际,但蜀中却依然郁郁葱葱。
刘琦留阎圃守巴西,兵分两路入蜀,赵云出南充往广汉进发,与刘磐大军南北呼应,自己领兵取剑门关,打通汉中要路。
临行之前,嘱咐三军将士务必小心,不得轻敌,虽然扒开了益州的外衣,但刘璋实力尚存,还有一战之力。
其实客观来讲,益州集团的综合实力,要比荆州刘表还强,如果不提主公,单论文武人才,甚至可以与袁绍集团相提并论。
此时的剑门关还不能称之为关隘,刘璋防备张鲁,主要前线要塞在葭萌关,剑门关处只有营垒,关隘是后期诸葛亮所建。
张卫攻下葭萌关后,刘璋派大将邓贤领兵两万拒敌,于大剑山中断处,用巨石垒砌营盘,居高临下设营镇守。
寇封、刘贤领兵杀到营前,邓贤死守不出,两军相拒数日,雷铜又领兵五千来助。
当夜二将商议,出关劫营,果然大获全胜,寇封退守葭萌关,雷铜准备趁胜追击,夺回关隘,却被邓贤劝住。
雷铜急道:“刘琦此时尚在巴中,若不趁势夺回葭萌关,岂不坐失良机?”
邓贤言道:“巴西失守,葭萌关已非要地,阆中有路可通剑山,若去攻葭萌关,反被刘琦趁机夺了此寨,你我进退无路。”
雷铜言道:“不如将军还守大营,末将去取葭萌关,守此二地,纵刘琦兵来,亦可前后呼应,反叫敌军进退不得。”
“此计甚妙!”邓贤大喜,命雷铜趁势攻打葭萌关。
雷铜追至葭萌关下,寇封大怒,出兵迎敌,二人大战四五十合不分胜负,各自收兵而回。
寇封又急又气:“不想蜀中也有许多大将,你我已经败了一阵,若不退敌,有何颜面去见刘将军?”
他与刘贤此次单独领兵守葭萌关,见各路告捷,心中急切,得到将令后立刻出兵,本以为也能旗开得胜,谁知却接连受挫,大受打击。
刘贤叹道:“若使我零陵大将邢道荣在此,何惧川中诸将?”
刘琦巡视荆南四郡后,刘度派刘贤到襄阳历练,因郡内无人统兵,只好将邢道荣留下,此时有些想念起来。
寇封怒道:“明日出战,不斩此人,我誓不回关!”
刘贤却笑道:“将军稍安勿躁,刘将军时常教导我们:将在谋而不在勇。蜀军能劫营,我等亦能劫营。”
“你的意思是?”寇封眼前一亮,抱拳道:“我这就去准备。”
刚转身出门,便听得关外喊杀声起,守军来报,不知何处来了一支人马,正与蜀军厮杀。
刘贤言道:“此必是阆中兵马,速出关接应!”
二人立刻点兵出关,刘贤守住关门,寇封从背后杀出,前后夹击,将蜀军杀得大乱。
寇封催马直取雷铜,还未到近前,只见一将如虎入羊群,所向披靡,转眼便冲到中军,转眼便到雷铜面前。
雷铜急忙招架,来将横矛扫去,兵刃便飞了出去,随之大吼一声,如晴天霹雳,抬手便将错愕的雷铜从马背上提起来,举过头顶:
“燕人张飞在此,降者不杀!”
混乱的蜀军听到这一声叫喊,再看雷铜在空中手脚乱蹬,吓得纷纷跪地。
等寇封马到时,周围已经黑压压跪倒一片,惊叹道:“万人敌,果然名不虚传!”
在宛城练兵时,他一向自认武艺还不错,纵然比不得赵云,也能跻身前列,今日阵前交锋,方知自己与这些大将的差距。
“哈哈哈,小将军来得正好!”张飞扭头大笑,将雷铜抛在地上:“送你一件大功!”
“怪不得刘将军能所向披靡!”寇封摇头苦笑,暗下决心今后更要勤加练武,最好能向赵云请教两招。
心念电转,命人抓住雷铜,将俘虏全部押进关中,上前向张飞施礼:“雷铜乃张将军所擒,在下岂敢居功?”
张飞笑道:“斩将擒敌是俺的功劳,但攻关夺营,却是你的功劳。”
寇封愕然道:“将军此言何意?”
此时刘贤也迎上来,抱拳道:“张将军来得正及时,既已解围,请入关休整,我等为将军庆功。”
“还不到庆功之时!”张飞一摆手,下马来到雷铜面前:“刘将军已定计取剑门关,叫俺留你性命,你可愿降?”
雷铜听说剑门关失守,自己又被擒住,无奈叹道:“多谢将军不杀之恩,在下愿降!”
张飞笑道:“既如此,你便助俺去取剑门关。”
雷铜一怔:“将军方才说刘将军已取了剑门关,为何还要属下再去?”
张飞摸着胡茬大笑道:“俺只说已定计取剑门,计是定了,剑门却还未取,此计需将军相助方能施行。”
“呃……”雷铜傻了眼。
“怎么,你要反悔不成?”张飞环眼圆睁:“俺老张平生最恨反复无常,言而无信之人,见一个杀一个!”
雷铜被杀气所激,忙道:“在下久仰将军大名,亦情愿追随刘将军,既已归顺,岂有反悔之理?将军有何差遣,尽管吩咐。”
张飞指着寇封、刘贤:“你押此二人回剑门领功去吧!”
“这……”雷铜再次愣住,心想这张飞不但是莽夫,脑子也糊涂了?
寇封脸色微变,急道:“将军,我等虽出战不利,甘受军法处置,也不该反将我二人拿下,送与敌军。”
刘贤在一旁笑道:“将军误会了!此乃一计也,那剑门营垒居高临下,易守难攻。你我假装被擒,由雷将军押回剑门大营领功,到时候里应外合破营,便是大功一件。”
寇封看向张飞:“可是如此?”
张飞赞许地点点头:“大公子所言不差,刘贤颇有智谋,你今后可愿做俺参军?”
刘贤惊喜不已,忙躬身道:“能与将军领兵,实乃在下荣幸。”
寇封正一脸羡慕,却见张飞转过头来:“小将军意下如何?”
忙答道:“我愿意!”
张飞再看向雷铜:“俺看你也有些本事,待取了剑门关,你若愿意,也可在俺麾下效命!”
“遵命!”雷铜心中腹诽,我一合就被张飞擒住,也不知他哪里看出来我有本事?
不过跟着张飞打仗,那可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今后不是大把功劳随便捡?
张飞大喜,马上对身后二将吩咐道:“范疆、张达,大公子有令,由你二人守葭萌关,可要勤加练习,不许丢俺老张的人!”
范疆、张达惊喜不已,他们本为张飞亲兵,阆中时被刘琦夸赞几次,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到提拔,欣然领命。
第255章 解除隐患
雷铜带着五百精兵连夜赶回剑门关,向邓贤禀告已拿下葭萌关,擒得一将,其余守军逃往汉中。
邓贤大感意外,想不到雷铜竟有如此本事,看着被绑缚的寇封,惊问道:“那葭萌关易守难攻,雷将军如何得手?”
雷铜笑道:“此人自以为武艺高强,出关来战,被我阵前生擒,趁势杀进关门,刘贤见势不妙,弃关而去。”
“原来是个无用之人!”邓贤一声叹息,暗暗后悔,蹙眉道:“既取葭萌关,将军就该守关,何必亲自押来?”
他深知刘琦麾下能人极多,先前寇封在营外耀武扬威,不敢贸然出战,早知如此,前几日就能杀敌立功。
雷铜笑道:“我等在益州屡被荆州军欺压,此次总算有一场大胜,自当谨慎一些,明日我便去守关,有劳将军派人将其押赴成都。此战鼓舞人心,主公大喜之下必有重赏,也有将军一份功劳。”
邓贤见雷铜愿意分功,不由大喜,命人将寇封带下去严加看守,设宴为雷铜庆功。
酒宴接近三更方散,邓贤喝得酩酊大醉,睡梦之中忽听到喊杀之声,被亲兵摇醒,却见营中四处着火,人影乱撞。
邓贤瞬间救醒,惊问道:“发生何事?”
亲兵满头大汗:“荆州军不知从何处杀来,营中起火,将军快走!”
邓贤顾不得披挂,只穿衬衣慌忙上马,往梓潼逃走,刚过剑山谷口,只见前方人声嘈杂,无数逃兵聚在此处,如被拦截的鱼群,惊慌失措。
邓贤大怒,打马上前厉喝道:“何人大胆,敢挡我去路?”
“降者不杀!”话音刚落,便见路口火把点亮,一队人马严阵以待,铠甲鲜明,弓弩齐齐指着蜀军。
这些逃兵本就扔了铠甲兵器逃窜,此时被大军拦截,更无力反抗,纷纷跪地,让邓贤在马上显得十分突兀。
一将跃马而出,挺枪沉喝道:“某乃汝南陈到,来者何人,还不速降?”
冷冷夜风吹过胸膛,邓贤一声长叹,翻身下马,这一仗败得稀里糊涂,恍如在梦中。
陈到派人将邓贤连同俘虏押回剑门关,亲自带人继续守住路口,不放一名逃兵走脱,以免走漏消息。
邓贤被押回剑门关,天色已经大亮,荆州军灭完火,只见广场上黑压压坐满狼狈的蜀军,尽是他的部众。
中军帐中,一名年轻将领端坐帅位,左右各有一名文士,雷铜和寇封竟也都在,站在一位铁塔似的黑脸大汉身后。
“雷将军,你……”邓贤吃了一惊,忽然大怒道:“你出卖我?”
雷铜抱拳叹道:“实不相瞒,我在攻葭萌关时,已被张将军所败,承刘将军之情,方才逃过一死,今刘益州用人不明,难守疆境,将军何不弃暗投明,共成大事?”
邓贤扭头看向帅位之人:“阁下便是荆州刘琦?”
“不错!”刘琦点头道:“我三日前便自阆中出兵,将军竟毫无所觉?”
邓贤叹道:“益州人心惶惶,军心不稳,连斥候探马都不尽责,岂能不败?”
刘琦言道:“既然如此,将军何不助我一臂之力,早日拿下益州,也免得将士免死、百姓惊慌?”
邓贤无奈道:“久闻将军英名,破曹贼、灭张鲁,是非刘牧可比,良禽择木而栖,在下愿降。”
刘琦大喜,亲自为刘贤解下绑缚,设宴压惊,全军庆功,那些俘虏也都提供饭食,稍后由邓贤和雷铜出面劝降。
席间方知刘琦早已到剑山境内,暗中监视大营动静,见援军到来,也未阻拦,知道寇封兵败,才让张飞突袭其后,劝降雷铜里应外合夺了大营。
邓贤和雷铜为刘琦的策划惊叹,无论他行军谨慎,还是对战局的掌控,对战机把握,都恰到好处,不愧是击败曹操的男人!
寇封和刘贤则面色讪讪,本就自觉惭愧,再想到是当着刘琦之面吃了败仗,心里愈发难受。
唯有张飞端着酒坛劝三人饮酒,此战两名亲信得到提拔,又收三员副将,个个都是年轻俊杰,简直赚翻了!
刘琦也心中长出一口气,此战取剑门关倒是其次,将张飞身边的两颗雷拔掉,这才是重中之重。
虽说范疆、张达二人是被形势所逼,才背叛张飞,但也大可拍屁股走人,没必要杀人领功,足见根底上还是狠毒之人,只是还未爆发出来而已。
不过目前两人并无过错,又是张飞的亲信,不能无故将其治罪,干脆装作很欣赏二人,将其提拔升官,去守无关紧要的葭萌关。
此举既提拔张飞亲信,让他面上有光,又送他三个副将,有刘贤在身旁,也可多做劝谏,少犯错误。
刘琦又以此二人为榜样,在全军做宣传,军中忠诚第一,唯才是举,只要有本事,哪怕你是亲兵,也能得到提拔。
“是金子总会发光!无论身份职位高低,只要尽职尽责,在平凡的岗位上,也一样能做不平凡之事。”
阆中誓师大会上,刘琦如是说道,令三军将士士气高涨,一敛连胜的急躁情绪,回到营中各司其职,兢兢业业。
闲聊一阵,邓贤急于立功,主动请令道:“梓潼太守与我颇有交情,末将愿领兵前往,劝其归顺。”
刘琦摆手笑道:“且不必急着出兵,我还有一件大礼未曾收到。”
“大礼?”邓贤一怔,猛然醒悟道:“对了,前几日有檄文传下,自成都往各地拨运钱粮,以助军威,将军莫不是要等这批粮草?”
“然也!”刘琦大笑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无消息,我岂敢轻兵离开巴中?”
邓贤看了一眼雷铜,二人心中震惊,仿佛益州的一举一动,都在刘琦监视之下,而他们对刘琦的动向,却一无所知,这仗还怎么打?
刘琦言道:“将军既能劝降梓潼太守,不知与涪水关守将交情如何?”
邓贤蹙眉道:“涪水关乃蜀北要塞,成都门户,一直由杨怀、高沛二将镇守,此二人乃先主部将,极为忠心,恐难劝降。”
刘琦看向法正:“看来第一场恶战,要在涪水关打响。”
法正言道:“涪水关天险自成,群山环抱,关口险峰壁立,涪水中流而过,只可智取,不可强攻。”
第256章 激将法
刘琦封锁剑门关消息,有邓贤劝降俘虏,兵力已有三万,在营中整顿训练。
次日成都粮草运到,运粮队伍浩浩荡荡进入大营,却见人马都是荆州军装扮,瞬间便炸了锅。
邓贤、雷铜出面劝说安抚,将民夫尽数释放,押粮兵愿降者留在军中,不愿降者一并放回,宣传刘琦仁义之名。
兵马粮草俱齐,邓贤立刻领兵前往梓潼,梓潼太守听得败军消息,正自疑惑,见邓贤兵到,陈说利害,遂开城投降。
半月时间,刘琦从阆中兵进蜀地,直至涪水关下,消息传出,蜀中震动。
与此同时,德阳、汉安、江阳等地都有急报,如雪片般飞入成都,刘璋如坐针毡,完全乱了方寸。
张松在一旁冷眼旁观,他只管调度粮草,凡是军情战事,都推给主簿黄权和从事王累这些主战派。
你们既然要战,就拿出对敌策略,光喊口号可无法阻挡刘琦大军!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蜀中官员不自量力,螳臂当车,那就让他们知道荆州军的实力。
刘琦麾下不仅有张飞、赵云这等猛将,还有庞统、法正为谋,蜀中能与这二人斗智的,张松还找不出一个来。
更何况刘琦本身就十分英明,从谏如流,杀伐果断,非刘璋可比。
“识时务者为俊杰,蜀中俊杰仅我张松一人乎?”
益州从上到下,从主到臣,除了地利之外,找不出一点可胜之机,张松只为这些人的愚忠叹息。
众人商议多半个时辰,除了向各处要路增兵外,一筹莫展。
刘琦在梓潼整兵,不觉已是入冬时节,虽是蜀中,也渐感寒意袭人,法正这两日又身感不适,竟卧床不起。
前方除了涪水关外,还有绵竹和雒城,刘备在这里多次遇挫,损兵折将,花了一年多时间,如今局势尽在掌控,希望能速战速决。
众人商议取涪水关,庞统言道:“杨怀、高沛乃蜀中名将,我军中赵云、甘宁皆领兵在外,此战恐唯有邓将军能胜任。”
邓贤脸色微变,杨怀、高沛二人与自己实力不相伯仲,庞统说这等话,莫不是信不过自己,要借刀杀人?
心念转动,却见张飞抱拳大声道:“军师何以小觑人也?俺张飞哪里不如赵、甘二将?”
庞统摇头道:“翼德勇则勇矣,然性燥鲁莽,只能冲锋陷阵,涪水关地势险要,又有重兵把守,易守难攻,将军难当此任!”
张飞大怒道:“俺请令取关,若不破涪水关,愿将人头献上!”
庞统叹道:“此番深入蜀地,意在速战速决……”
“十日内,俺必拿下涪水关!”张飞向刘琦抱拳道:“请将军传令,俺愿立军令状。”
刘琦言道:“涪水关乃天险之地,十日恐怕难些,就以半月为限,邓将军熟悉地利,可一同前往取城。”
“十日就十日,不必半月!”张飞招呼邓贤,带着三员副将前去点兵。
刘琦问道:“军师用激将法让三将军出战,有何深意?”
庞统笑道:“涪水关易守难攻,若将军大军亲临,守将必会严防死守,不如叫翼德前去,或有奇效。”
刘琦蹙眉道:“就怕三叔也束手无策,不如军师一同前去?”
“不必!”庞统摆手笑道:“翼德虽看似鲁莽,其实只是性情急躁了些,他本有智略,未到急时不肯用,此次激将限期,且看结果如何!”
刘琦点头道:“军师言之有理,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人!”
张飞领兵出城,将近涪水,问邓贤道:“将军武艺比之扬、高二将如何?”
邓贤生怕刘琦有什么诡计,此时不敢说大话,答道:“吾与他们虽未交手,但此二人在蜀中颇有名望,亦为刘璋心腹,恐怕只高不低。”
张飞道:“既如此,你且到关下劝降二人,将其引出关来,交给俺对付。”
邓贤领命,带三千人马直奔关下,叫杨怀、高沛开门投降。
自从得知刘琦反目,荆州兵入境以来,杨怀二人整日加强戒备,严令不得擅开关门,严防死守。
敌军到来时,早有哨探禀告,杨怀见荆州兵军容整齐,正自心惊,忙下令全军戒备,却见是邓贤前来劝降。
高沛指着邓贤大骂道:“背主之徒,安敢在此大放厥词?”
邓贤大笑道:“刘璋用人不明,尔等竟甘为守门之犬,何其愚也?”
高沛大怒道:“叛徒竟敢如此嚣张,不杀此贼,难解我心头之恨。”
杨怀劝道:“我等奉命守关,身系蜀中安危,不可轻出。”
高沛冷声道:“此贼引狼入室,罪该万死,若不斩之,恐还有人步其后尘,正好将其人头献到成都,以儆效尤。”
杨怀也知道此时急需一场大胜鼓舞人心,抱拳道:“昨日有人自山中打来一头野鹿,看来天助我等建功,将军取胜,当用鹿茸酒庆功。”
高沛大笑道:“鹿鞭酒更好!”
杨怀命人擂鼓助威,高沛领兵出关,指着邓贤大喝道:“叛贼速来受死!”
邓贤大笑道:“汝等能做统帅,不过仗着与刘璋父子亲近而已,狗仗人势的东西,只会狂吠不成?”
“不杀狗贼,老子誓不为人!”高沛气得七窍生烟,怒喝一声催马直冲过去。
邓贤舞刀相迎,十余合便抵挡不住,急忙拨马而走,高沛哪里肯舍,领兵追杀前去。
“不可追!”杨怀在城上大声呼喊,却哪里拦得住?
忙传令鸣金收兵,但此时高沛一心除贼,也为证明自己的实力,对鸣金之声充耳不闻,紧盯着邓贤追杀。
“大事休矣!”杨怀急得直跺脚,想要派兵救援,却又担心关外有埋伏,犹豫不决。
邓贤诈败而走,转过山坳便见张飞正领兵前来,急忙大声呼救。
张飞匹马上前,大喝道:“来者何人,敢欺俺部将?”
高沛不以为意,沉声道:“黑炭头滚远些,否则连你一起杀!”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张飞仰天大笑,“俺张飞就喜欢狂妄的对手!”
张飞?
高沛猛然一惊,待看清那黑脸大汉手中的蛇矛,才有所警觉。
但此时战马疾驰,两人已到近前,再想回避已经来不及了,横下心厉笑道:
“张飞又如何,叫你知道我川将的厉……啊——”
第257章 本性难改
高沛虽知张飞名气大,但也是别人吹嘘过甚,自以为尚有一战之力,直到兵器接触的一刹那,方知大错特错。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手臂传来,虎口剧痛,竟拿不住兵刃,只听一声巨响,还未来得及求饶,便被矛尖刺入胸口。
邓贤领兵退到军前,正圈马准备反击帮忙,扭头便见张飞错马之间挑飞高沛,吃了一惊。
刚才他与高沛交手,也是用了全力,虽是诈败,但也知道对方武艺不差,竟挡不住张飞奋力一击。
雷铜看到邓贤脸上的震惊,苦笑道:“如今你该明白,我当时能降,是何等侥幸?”
邓贤咽了口唾沫,愕然道:“张飞之勇,恐怖如斯!”
说话之间,张飞已领兵冲杀追来的蜀军,马上与寇封、刘贤一起冲杀,反攻向涪水关。
关上杨怀见高沛追敌,鸣金也无用,只得加派兵力守住城门,命人到山崖上哨楼查探,等候前军消息。
正看之时,忽然远处人马乱走,士兵倒戈弃甲,仓惶逃窜,不远处旌旗飘动,尘土飞扬。
杨怀心生不妙,忙传令大喊:“关门,关城门——”
守军立刻退入城中,不顾自家人马逃回,将城门紧闭,许多逃兵冲到关下,奋力推搡敲打,大声叫喊。
但此时敌军追至,杨怀也无可奈何,喝令所有人散开,全军准备迎敌。
张飞提丈八蛇矛驱赶逃兵,引燕云骑先追到关下,想趁着乱军一举杀入关内。
不想杨怀竟如此果断,刚到近前,便被乱箭射回,后退挺矛大喝道:“燕人张飞在此,速速出降!”
杨怀冷笑道:“管你阉人还是阍人,胆敢靠近关门,杀无赦!”
张飞勃然大怒,怒吼道:“杨怀狗贼,俺不阉了你,誓不为人!”
杨怀不做理会,传令士兵分批日夜巡视,同时派人向成都报信,折了大将高沛,急需支援。
张飞无奈退后,将那些无处可去的逃兵抓回,在关外依山下寨,见入关处山高水急,两岸悬崖峭立,高不可攀,果然又是一道天险。
次日早晨,张飞派寇封、刘贤、雷铜分别引军搦战,但杨怀只是坚守不出,关楼上防备森严,无懈可击。
一连两日,任凭任何叫骂,杨怀都不敢出战,攻城又毫无胜算,张飞渐渐急躁,恨不得爬上悬崖跳入城中。
第五日,上山查探敌情的斥候回报,城中又来了一批援军,守军都躲在城中,弓弩器械齐全,还有士兵从另一道关门搬运土石,赶制防具。
张飞在营中烦闷不已,想起当初守武关时,曹军也无可奈何,如今攻守之势转换,自己更无曹军的器械,更是束手无策。
刘贤言道:“将军限期十日取关,如今日期过半,若再拖延下去,只恐要违军令。”
张飞无奈叹道:“此关难攻,终日叫骂,那杨怀也不敢出战,如之奈何?”
刘贤言道:“杨怀为将军虎威所慑,故而不敢出城,不如将军假意退兵去攻他处,只留我等在此,引杨怀出兵来攻,将其斩之,便可破关。”
张飞从其计,再次领燕云骑到关下叫骂,告知杨怀再不来战,便要去与别人厮杀,守军依然不做理会,张飞带兵撤退,并不回大营,往北后退五十里,到一处破庙暂驻。
次日刘贤派人来报,杨怀并未中计,守军依然不出,张飞回到营中,眼看限期还有三日,愈发暴躁。
当夜张飞在营中大发雷霆,咆哮之声传遍四野,连喝七八坛酒,鞭打兵卒,守军无不战战兢兢,连刘贤、寇封也不敢去劝。
好不容易捱到天明,张飞命邓贤率兵攻打涪水关,自己却不胜酒力,沉沉睡去。
城上守军早有防备,还未到关下,便被乱箭射退,邓贤无奈退兵,想要禀告军情,张飞却沉睡不醒,众将只好收兵等候。
黄昏时分,张飞酒醒,询问战况如何,邓贤如实禀告。
张飞大怒道:“俺奉命来取涪水关,还有三日限期,若不破城,便要斩首,你竟敢浪费一日时间,岂有此理,俺先砍了你的脑袋!”
邓贤忙道:“非是末将不肯尽力,实在关上防备森严,士兵若是强攻,徒损兵力。”
张飞怒道:“大胆,你如此说话,岂不是慢我军心?命你攻城,却如此怠慢,俺看你必非真心降顺,不肯效死力,留你有何用?”
遂传令将邓贤推下去斩首,寇封急忙求情道:“将军息怒,尚未厮杀便斩大将,于军不利,邓将军取梓潼有功,就算斩首,也当先禀报大公子。”
张飞怒气不休:“不斩此人,人人懈怠,俺如何攻城?”
刘贤劝道:“邓贤乃新降大将,又立下大功,若就此斩首,必叫蜀中将领心寒,今后谁还肯降?为大公子取益州大计,还望将军三思。”
张飞脸色铁青,冷哼道:“看在你二人面上,俺先留他性命!但既违军令,就当责罚,则叫俺今后如何领兵?”
命人将邓贤押下去,在营门口责打二十军棍以正军法,等候禀告刘琦再作处置。
不觉已到掌灯时分,营中气氛一片压抑,帐内火光摇曳,映得张飞一张脸或明或暗,愈发狰狞。
沉默良久,张飞才扫视低头战战兢兢的众将,沉声道:“还有两日期限,俺不能再等下去,诸位随俺今夜取城。”
刘贤问道:“将军有何良策?”
张飞言道:“今夜三更时分,选出五百敢死军,带上钩锁刀柄,随俺去偷袭,你二人各领兵埋伏于左右,待俺杀了守军,夺取关门,便杀将进去。”
寇封忙道:“将军为三军统帅,岂可亲自冒险?末将愿登城作战。”
“好小子,俺很欣赏你!”张飞大喜,命寇封先去准备。
又对神色不定的雷铜言道:“邓贤说涪水关难攻,方才受罚,必定心有怨气。你去告诉他,俺今夜便可破城,定叫他心服口服。”
雷铜到后营,将张飞之言告知,安慰道:“张飞性情暴躁,总是酒后鞭打士卒,本性难改。此事等刘将军来了,自会主持公道,你只管宽心养伤。”
邓贤此时心灰意冷,敷衍两句,支走雷铜,一个时辰后,趁着营中调兵,兵卒正乱,带上十几名降兵悄然离开大营,往涪水关逃走。
第258章 当断则断
杨怀在涪水关也十分忧心,荆州兵四面入侵,成都只派来三千援军,将领刘晙也是泛泛之辈,根本不足以对战张飞。
虽然傍晚时分细作来报,张飞因攻城不利,醉酒责罚部众,但这不足以解除危机,更何况还有刘琦大军未到。
到了半夜也辗转难眠,正烦闷之际,忽然刘晙喜滋滋来报,邓贤被张飞醉酒责罚,心中不忿,前来投降。
杨怀吃了一惊,翻身而起赶奔府衙,只见邓贤正趴在桌上,脸色苍白,后背衣衫被血水浸透,汗水涔涔。
想起高沛被他所害,上前冷笑道:“邓将军,你也有今日?”
“杨……将军!”邓贤疼得龇牙咧嘴,摇头叹道:“我当日被荆州军围困,为形势所迫,不得不降,如今追悔莫及,还望将军救我。”
杨怀冷声道:“你背主投敌,又害了高将军,有何颜面归来?我明日便将你押送成都,交由主公发落。”
“且慢!”邓贤忍着背痛,起身道:“张飞今夜要来偷袭关城,正有一件大功送上,请将军三思。”
“哦?”杨怀双目微凛,又笑道:“涪水关防备森严,就是张飞亲来,也不足为惧。”
邓贤言道:“将军若只防守,等刘琦兵到,迟早必败,何不将计就计?若能杀了张飞,非但折刘琦一臂,也将名扬天下,主公必有重赏,岂非名利双收。”
杨怀微微蹙眉:“汝有何计?”
邓贤献计道:“三更过后,张飞派人偷袭关城,将军可先伏兵于城外,放过敌军,待其来偷袭时,反去劫营。大营被烧,荆州兵必会大乱,进退两难,此时两路出击,将张飞堵在涪水关外,谅他插翅难逃。”
“嘶——”杨怀一阵心动,沉吟片刻问道:“你所说的消息是否准确?”
邓贤点头道:“张飞临行时立下军令状,限期十日取涪水关,故而命我强行攻城,又酒后胡乱责罚将士,如今他只剩一日,不得不铤而走险。”
杨怀盯着邓贤,沉声道:“你害死高沛,就不怕我为他报仇?”
邓贤咬牙道:“高将军本为张飞所杀,我不过奉命行事而已。今夜本想趁其调兵一走了之,却恨张飞做事鲁莽,赏罚不明,大丈夫有仇不报,枉活于世,故而冒险与将军定计,既为报仇,亦为将功赎罪。”
刘晙初来阵前,急于立功,忙劝道:“将军,马上要过子时,再不决策,便要错失良机。”
杨怀来回踱步,终于言道:“邓将军安心在此养伤,待我部署人马,自有道理。”
邓贤催促道:“事不宜迟,将军要早做决断,若能报此仇,我邓贤今后甘愿驱驰。”
杨怀安慰两句,命人扶着邓贤下去休息,派军医为其疗伤。
随后将同行之人全都叫来,见有七八人皆是高沛部下,仔细盘问,都如邓贤所说。
不多时军医来报,邓贤所受脊仗之伤为真,皮开肉绽,至少要两月才能痊愈。
杨怀冷嗤道:“邓贤吃里扒外,这叫报应不爽,活该!”
刘晙言道:“张飞性情暴躁,此乃天助将军建功,不可坐失良机。”
杨怀蹙眉道:“但张飞勇猛,要杀他谈何容易?贸然出城,就怕弄巧成拙。”
刘晙言道:“为将者当断则断,此计就算不能除掉张飞,将其杀败,也是大功一件。若等刘琦大军到,涪水关一旦守不住,寸功未立,反折高将军,届时如何向主公复命?”
杨怀猛然醒悟,大笑道:“张飞这个莽夫多少次醉酒误事,这次却叫我遇上,定叫他中某之计。”
不管能不能杀张飞,先立功要紧,到时候就算丢了涪水关,也有功劳在先,不然被刘璋知道邓贤献计,还错过机会,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心意已定,对刘晙吩咐道:“今夜由你守关,本将要亲自为高沛报仇。”
“多亏将军提醒,险些错失良机,”
“遵命!”刘晙躬身领命,心中却暗自不爽。
明明是他将邓贤接入城中,又几次劝谏,杨怀才下定决心,结果却只字不提,将功劳揽到自己一人身上。
益州上下历来如此,轻易到手的功劳,都被刘璋亲近之人拿去,官职越来越高,他们这些人永无出头之日。
杨怀赶到军营,点起精兵先一步出城,四散埋伏在树林之中,只等张飞领兵过去,便反去劫营。
四更左右,果然看到张飞亲自领兵在先,荆州军小心翼翼随后,悄然向关下而去。
杨怀心中暗笑:“张飞自以为得计,却不知已成瓮中之鳖,待我烧了大营,看你如何嚣张。”
等人马通过,杨怀忙带伏兵从林中走出,往荆州军大寨而去,只见这里灯火早灭,一片漆黑,果然毫无防备。
杨怀心中暗喜,马上传令士兵冲入寨中放火,除了张飞之外,其余诸将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转眼间火光冲天,杨怀直冲中军大帐,却听到营外鼓声大作,喊杀声从四周传来,心知不妙,急忙喝令撤退。
但此时士兵早已混乱,外围又被伏兵冲杀,四处逃窜,只好招呼身旁士兵往来路而逃。
刚到营门口,便见一将拦住去路,正是寇封,大笑道:“这个缩头乌龟,终于出来了!”
杨怀又急又怒,打马冲杀,二人交手十余合,左右刘贤、雷铜领兵杀到,蜀军彻底大乱。
杨怀被寇封缠住,见周围士兵纷纷缴械投降,心知张飞就在前方,也不敢回关中,奋力逼退寇封,往小路逃走。
“杨怀休走!”寇封紧追不舍,命士兵放箭。
杨怀慌不择路,战马走在江边小路上,又被乱箭射中,吃痛乱跳,连人带马坠入江中。
涪水关上,刘晙见钩锁抛上城头,并不着急,只等远处营中火光冲天,才下令砍断绳索,便听得无数人坠落关下,惨叫声此起彼伏。
刘晙怕被杨怀独占功劳,马上领兵出关来杀敌,方才火光之下,他分明看到一个壮硕的身躯坠落,应该就是张飞。
刘晙杀出关门,往左边来寻张飞,大笑道:“哈哈哈,张飞,这下你死……”
却见一人环抱蛇矛,斜倚着墙根,与阴影融为一体,忽然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不由浑身一僵,豪言壮语变作呢喃:“死定了——”
第259章 故伎重施
“这帮龟儿子,终于肯出来了?”那人上前一步,挺矛大喝道:“举火!”
一声令下,便听城下一阵锣响,火把齐明,只见那员大将,豹头环眼,燕颔虎须,正是张飞。
刘晙大惊失色,掉头就往城里跑去,与正出门的守军撞在一起,堵在城门口,大声嘶吼,奋力挤进去。
“随俺来!”张飞挺矛向前,趁乱冲入门洞。
蜀军大乱,此时哪有什么身份高低,自相拥挤踩踏,刘晙在混乱中被撞倒,根本爬不起来,竟被乱军踩踏而死。
关上守军还未反应过来,张飞已领兵杀进关内,有守军仓促阻拦,都被张飞杀散,燕云骑直奔关头,守军见势不妙,或逃或降,转眼便控制关门。
张飞来到城头之上,看着大营方向火势冲天,大笑道:“杨怀龟儿子竟想偷我老营,俺得了涪水关,还要什么大营?”
分派士兵看守关门,收押俘虏,张飞来到府衙,命人寻找邓贤下落,听说他在馆驿养伤,亲自来见。
此时天色微明,张飞到了住处,不等邓贤起身,上前抱拳道:“多亏将军忍辱负重,才能顺利夺关,这功劳俺老张不要,都让与你!”
邓贤忙道:“将军不可行此大礼,此等妙计就是曹操也未必能用,区区皮肉之伤,对我等武人来说,算不得什么。”
原来张飞诱兵不出,眼看期限将到,急中生智,想出这条苦肉计,连夜与邓贤密议。
邓贤正为新降,自觉未得刘琦信任而心中不安,听了张飞之计,正是表忠机会,二人一拍即合,依计行事,果然大获成功。
张飞夸赞邓贤几句,让他安心养伤,接刘贤、寇封等人入关,派人向刘琦报信。
寇封到了关门下,见城墙脚倒着无数木桩,上面绑着麻绳,穿过挂在钩锁之上的木圈,疑惑道:“这些木桩如何助将军破城?”
昨夜本是他请命来登城,张飞在帐中答应,临行时却改变计划,让他埋伏在营外,说自有破关之法。
张飞大笑道:“俺命人将钩锁抛上城头,拉拽这些木桩上去,假装有人登城,守军砍断绳索,便会发出声音,引他们出城而已。”
寇封恍然,叹道:“将军用木环吊挂木桩,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张飞摆手笑道:“这有何稀奇之处?俺当年做屠户时,都是用这木圈将牲口吊起来宰割,省力方便。”
众人都被张飞逗笑,刘贤更是感叹连连,都说张飞鲁莽,却不知他也有心细如发之时,此番定计,就是卧龙凤雏,也未必能想得如此周全。
次日刘琦兵到,张飞领众将出营,刘琦大笑道:“不想三叔竟有如此计谋,这苦肉计可谓精妙。”
庞统道:“不用激将法,翼德哪肯用机谋?”
“以往有大公子和几位军师在,何必俺老张费心?”张飞嘿嘿一笑,“此次不过是故伎重施,只是蜀中蔽塞,他们只知俺老张因酒误事,却不知俺也曾醉酒擒刘岱、王忠二将。”
庞统笑道:“这就叫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
“此言极是!”张飞连连点头,又主动请罪道:“俺老张又在军中饮酒,责打士卒,犯了军令,请将军治罪。”
刘琦忙扶着张飞的手臂:“三叔此番是为取城,故意如此,不在军法之列。”
庞统也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难在有过而不自知,今将军已知此过,善莫大焉!”
为了避免张飞酒后闹事,鞭打士卒,刘琦可没少费心,多次重申军令,让庞统等人经常提醒规劝,总算也有点意识了。
刘琦大感欣慰,又道:“不过此次虽是用计,但将士无故受罚,三叔要向他们及时赔罪才是。”
“俺已将功劳让给邓贤!”张飞微微点头,不在意道:“但那些兵卒……打了也就打了,多给些赏赐便是,何必赔罪?”
“不可!”刘琦忙道:“金银虽可激励士气,但不足以俘获人心,唯有将心比心,方可三军用命。”
“俺记住了!”张飞微微蹙眉,显然并不放在心上。
庞统在一旁言道:“忠言逆耳,大公子一番苦心,还望翼德能够体会。将军若能像云长那般体恤士卒,必有如周仓那等忠勇护卫追随左右。”
张飞脚下微微一顿,抱拳道:“俺这就去向他们赔罪。”
看着张飞大步而去,刘琦却暗自摇头,虽然张飞能听进去庞统劝告,但看起来并非发自内心。
关张这两人,对待外人完全相反,一个傲上而不欺下,一个敬贤而不恤小人,最终都吃了大亏。
这大概也和他们的出身有关,关羽为士族官吏所逼迫,最终逃难江湖,身上有侠义之气,对虚伪高傲的世家豪族极为不齿,对普通人却充满同情。
张飞虽说是屠户,但也是地主阶层,颇有田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对大儒名士敬畏羡慕,却又看不上普通百姓,那些兵卒在他眼里就是家丁杂役,打骂理所当然。
关羽这两年在李典和诸葛亮等荆州名士的影响之下,已经变得谦逊许多,但对那些世家子弟,还是看不上眼。
张飞也是如此,虽然在大家的劝说之下,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但心底深处,还是不能自省。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尤其在封建时代,这种阶层意识,基本很难改变,刘备都劝不动,刘琦也只能尽力而为!
众人来到关中,张飞早已命刘贤发榜安民,城中一切井然有序,刘琦额外又嘉奖邓贤,此举也彻底安定降兵之心。
涪城县令听闻涪水关失守,杨怀、高沛皆阵亡,自知非刘琦对手,主动派人送来降书。
刘琦大喜,命刘贤守关,带领大军来到涪城,县令率众出降,进城时百姓夹道欢迎,当日在城内犒赏三军,荆州军士气高涨。
此时从南充出兵的赵云还未有消息,刘琦命寇封领三千军顺涪水南下,到广汉接应赵云。
再向前便是绵竹,此处曾为益州州治,刘焉经营数年,虽然发生过一次大火,但城墙未损,坚固程度仅次于成都。
众人正商议取绵竹之事,却见一人抱拳道:“将军不必为此费心,吾只需一纸书信,可叫绵竹开门而降。”
第260章 反复无常
刘琦抬头看去,正是一直随军的庞羲,忙问道:“先生与绵竹太守相识?”
庞羲点头道:“绵竹太守费观,乃吾门生,只需晓以利害,自会认清局势。”
雷铜蹙眉道:“先生,那费观与刘家累世故交,又是刘家女婿,刘益州姐夫,恐难动其心。”
庞羲抚须笑道:“他二人虽有姻亲,但吾弟子岂能不识时务?费观素有大志,思虑极深,若遇明主,定会欣然来投。”
刘琦言道:“我此番来取益州,只想早日集合人马,讨灭曹贼,尽量以避战为上,先生不妨一试。”
庞羲领命,他心中清楚,刘琦带他随军做参赞向导,并不是怕他留在阆中生事,而是让他了解其为人,自然也有试探之意。
这一路上见刘琦宽仁爱民,用兵调度极为得当,果然如传闻那般英武,眼看就要杀到成都,再不出力,为时晚矣!
遂写信派人送往绵竹,盛赞刘琦命世之才,有匡扶天下之志,劝费观大义灭亲,弃暗投明,免得百姓受害。
刘琦在涪城整兵安民,有放回去的俘虏、百姓为证,加之徐庶先前派人散布流言,宣传荆州政策,已在境内深得民心。
……
此时赵云和孟达才领兵进入广汉境内,二人到南充时大雨连下半月,耽误了行程。
刘璋早已派泠苞、张翼二将守广汉,打探北路涪城和东路德阳消息,忽然探马报知敌军自南而来。
泠苞听闻只有三千人马,大笑道:“区区一支偏师,孤军深入,便敢来取广汉,刘琦欺我蜀中无人焉?”
正准备领兵出战,副将张翼劝道:“刘琦用兵如神,绝不会胡乱用人,既敢孤军深入,领兵之人必有本事,将军未可轻敌。”
泠苞冷笑道:“刘琦军中,能打的仅张飞一人而已,如今张飞随军北上,其余诸将,何足惧哉?”
张翼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听闻刘琦麾下能人极多,曹操尚不能胜,恐非止关张二将,还是再派人查探为妙。”
泠苞不满道:“将军未战先怯,要乱我军心不成?”
张翼道:“某非怯战,但不知敌军虚实,贸然出兵,此乃行军大忌,若出战不利,乱了军心,恐无法守城。”
泠苞大怒道:“敌军入境,若不将其击退,岂非坐以待毙?你如此多疑,如何用兵?怪不得只做到骑都尉而已!”
张翼见泠苞非但不听劝告,还出言讥讽,只好抱拳道:“将军既要迎敌,属下愿为后应。”
泠苞大笑道:“不管来者何人,某定将其生擒,叫刘琦也知道我川将之能。”
遂传令出兵迎敌,自引军为前队,命张翼为后应,于城外十里处列阵。
未过多久,远处山坳处尘土飞扬,一支人马疾驰而来,泠苞大怒道:“在我境内竟如此张扬,欺人太甚。”
命人马列成阵势,独自打马上前,待敌军走近,横刀大喝道:“来者何人?”
一员白袍大将匹马到近前,轻提丝缰,白马人立而起,征袍猎猎:“某乃常山赵子龙也,来将通名!”
泠苞大骂道:“刘琦无义,犯我州郡,尔等甘为鹰犬,可知羞耻二字?我泠苞今日便擒你到成都问话。”
赵云大怒,挺枪便直取泠苞,泠苞舞刀来迎,二马相交,只杀到十合,泠苞便脸色大变。
对方的枪招不但凌厉,而且快如闪电,看得他眼花缭乱,不知从何防守,自知不敌,拨马便走。
“哪里走?”赵云拍马赶来。
泠苞猛催坐骑,但奈何川马都比较矮小,哪比得上赵云这匹宝马,只两个纵跃,便已追到身后,吓得泠苞扔出大刀,想逼退对方。
赵云提枪扫飞兵刃,白龙马马头已经超过泠苞坐骑,探手便抓住袍带,将惊慌失措的泠苞拽过马,甩手抛向后方:“绑了!”
孟达正领兵随后赶来,提醒赵云泠苞是蜀中名将,要多加小心,才到近前,便见泠苞已被掷于地下,震惊之余,命士兵上前将其绑缚。
川兵见泠苞被擒,顿时大乱,赵云乘势追赶,哪敢抵挡,四散奔走。
张翼在后方观战,随时准备接应,见人马大乱,便知情况不妙,不由分说传令撤退,领兵仓皇退入城中。
赵云紧随其后,已追过吊桥,还好守军反应及时,奋力关上城门,城上乱箭射下,骑兵无法攻城,将其逼退。
孟达随后赶到,远远包围城池,再上前交战,张翼只是死守不出。
赵云回到军中,传令扎营,将泠苞押来,言道:“大公子有令,此番入蜀只为整合兵力,同心除贼,否则早将你斩于马下,汝肯降否?”
泠苞叹道:“既蒙将军手下留情,我岂能不降?”
赵云命人解去绑缚,问道:“城中尚有多少兵马,何人统兵?”
泠苞言道:“城中张翼乃我副将,在下新降,寸功未立,将军若放我回城,便可命其开城投降,稍后便可进城,不必再扎营。”
“如此最好不过!”赵云大喜,命人取回泠苞盔甲坐骑,让他回广汉投诚。
孟达忙劝道:“此人不可放走。”
赵云问道:“何以见得?”
孟达言道:“刘璋麾下有四员大将,以张任武艺最高,泠苞次之,皆刘氏心腹,先前便反对大公子来助战,极力主战,恐怕不会轻易而降。”
赵云微微蹙眉,沉吟片刻言道:“大公子命我等非到万不得已,不可枉杀大将,以免将来帐下不和。某今以诚相待,纵然泠苞反复,也可叫其余蜀军知晓我等大义。”
孟达叹道:“就怕泠苞一去不回,徒增烦恼。”
赵云轻笑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吾借此宣传大公子仁义,区区广汉,何足道哉?”
遂传令士兵暂时不必扎营,就地歇息,等了一个多时辰,看看日已西斜,城上还没有动静。
孟达苦笑道:“果不出我所料。”
赵云面沉似水,提枪上马,望着广汉城缓缓道:“泠苞贪生怕死,言而无信,非吾辈中人,某必斩之!”
孟达言道:“泠苞自知非将军对手,恐不敢再出城,我先去试探虚实。”
第261章 不识时务
泠苞自敌营匹马安然回城,众将士一片骚动,以为他已献城投降,谁知进城却传令严防把守城门,都疑惑不已。
还不等询问,泠苞便传令将张翼拿下,押到近前大骂道:“张伯恭,你撇下老子自己逃走,为何不来救人?”
张翼无奈道:“前军大乱,荆州军趁胜而来,兵败如山,也是无奈之举!若我上前救人,此时只怕城池已经陷落。”
泠苞怒气难消,厉声道:“你可知临阵脱逃,乃是死罪?若非你先败逃,乱了阵脚,本将岂能受被擒之辱?”
便传令要将其斩首,众将急忙求情,泠苞才念在他守城有功,以功补过,放了张翼。
二人来到府衙,泠苞才道:“方才若不如此,恐军心不稳,将军当以大局为重,不要介怀。”
其实他并不是真要杀张翼,只是被人生擒太过狼狈,将败仗的罪责推在张翼身上,挽回一点颜面。
“我张翼岂是记仇之人?”张翼淡淡一笑,又问道:“将军被擒,既未降顺,何以能全身而退?”
泠苞得意大笑道:“可笑赵云那个蠢货,被我诈降骗过,此时还在城外等候答复,尚未扎营,今夜叫他全军都喝西北风,哈哈哈!”
正在此时,城上鼓声大作,守军来报,荆州军在城外叫战,要泠苞答话。
泠苞摆手道:“不必管他,谁敢近城,乱箭射之。”
张翼言道:“将军骗过赵云而回,守军尽都看见,若不去答话,必会为其蛊惑,影响军心,当以严词大义斥之!”
“嗯,言之有理!”泠苞也担心军中议论,遂与张翼赶往城头,路上想着该如何答话。
来到城上,却见是孟达交战,泠苞先骂道:“孟达你这个背主之贼,吃里扒外,有何颜面来攻益州?”
孟达大喝道:“泠苞,你这个反复小人,为何言而无信?”
泠苞冷笑道:“泠某忠心为主,一片赤诚,耻与叛徒对话,你快滚吧!”
孟达大怒,就要出兵攻城,却被乱箭逼退,此时赵云也打马上前,让孟达退后。
赵云匹马来到城下,朗声道:“泠将军,汝若不降,大可慷慨赴死,亦不失忠臣气节。何必为苟活,用言语骗某,一去不返?”
“嘿嘿,岂不闻兵不厌诈?”泠苞大笑道:“怪只怪尔等愚蠢,不知我金蝉脱壳之计。某奉命拒敌,自当留有用之躯,岂能轻易便死?”
赵云冷声道:“益州即将不保,尔等当识时务,此时若开城受降,某既往不咎,也免得牵连城中百姓受苦,若被某破城,定斩不饶!”
“来啊,你来攻城!”泠苞狂笑道:“我倒要看看,你那马快,可能跳上我这城楼。”
赵云举枪厉喝道:“泠苞,可敢下城与我一战?”
泠苞叉腰大笑道:“赵云,你有本事上来,哈哈……呃——”
赵云被泠苞激怒,正准备取弓箭射之,忽然城上笑声戛然而止,抬头看去,却见身旁一将拔剑刺死泠苞,不由愕然。
只见那人举剑大喝道:“泠苞反复小人,欲害我等厮杀送命,刘将军仁义,愿降者随我来!”
城上守军一片骚乱,愣了片刻之后纷纷跟着那人下城,只有少数向西门跑去,出城逃走。
片刻之后,城门缓缓打开,守军早已丢掉兵器出城,列于两旁恭迎大军进城。
赵云来到近前,下马抱拳道:“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张翼还礼道:“在下张翼,泠苞厚颜无耻,不识时务,若不杀他,不知多少人又要送命。”
赵云赞道:“顾全大局,体恤将士,真英雄也!”
张翼忙道:“岂敢,刘益州与大公子本为同宗,我等同为汉将,本该同心匡扶朝廷。”
“此言甚是!”赵云对张翼颇为欣赏,带兵马入城,命其继续掌管降军,出榜安民,派人打探周围消息。
次日刘磐人马也从德阳来到广汉,原来黄忠劝降严颜之后,二位老将不服老,自领一路兵从江阳沿沱江北上取犍为中部,刘磐只就近取了德阳。
此时探马来报,刘琦已经取了涪城,正准备攻打绵竹,刘磐准备继续进兵,与刘琦会合。
徐庶却道:“今我兵分三路而行,甘宁、李严水陆并进势如破竹,将到武阳,黄忠、严颜一路兵已到资中,所过之处望风而降,此时不可操之过急,当先安定人心,等大公子取了绵竹,方可同时进兵。”
刘磐问道:“眼下当如何用兵?”
徐庶道:“吾已派人四处散布流言,可先分兵取广汉、犍为其余各县,此两郡平定,如断成都股肱,再对成都形成合围之势,刘璋无所倚恃,自然不战而降。”
刘磐深以为然,便命于禁、张郃取郪县,等黄忠这一路兵马前来会合,赵云领骑兵往绵竹助战,其余各将分兵招抚各县,宣传荆州政令。
境内百姓来年不但能免税,还分与土地,生育更有钱粮补贴,种种利民之举,早已传开,再发布榜文,马上就能俘获人心。
张翼请令道:“末将乃武阳人,愿前往城中劝说族人归顺,以免守城将领不识时务,连累父老乡亲。”
徐庶笑道:“伯恭若去,犍为可定矣!”
原来张氏乃犍为世家豪族,张翼高祖父曾任司空,曾祖父也做过太守,在武阳乃至犍为都颇有声望,有张家相助,取城易如反掌。
刘磐大喜,派张翼往军中去见甘宁,见机行事,早日平定犍为,周围各地必会望风而降。
与此同时,黄忠、严颜也领兵到了牛鞞县,此处位于蜀郡、广汉三郡交界处,扼沱江水道,水路可直通成都。
望着涛涛江水,黄忠慨然道:“犍为只剩这最后一座城了!”
严颜叹道:“一路来各处望风归顺,并不曾厮杀一场,你我果真像是养老闲游来了。”
黄忠大笑道:“由此亦可见严将军德高望重,人人敬服,此所谓虎老雄风在也!”
二人大笑,不觉已到县城,前方已经得报,紧闭城门防守,严颜依旧为前部,黄忠领军随后,兵到城下摆开阵势。
严颜打马上前,朗声道:“某乃严颜是也,今刘将军统合兵力,兴汉讨逆,我尚且投降,何况尔等乎?”
以往这句话喊完,县令便会开城投降,只是时间有长有短。
正等候答复,却见一人探出头来,大骂道:“仓髯老贼,皓首匹夫,背主之徒如丧家之犬,有何颜面在此嘤嘤狂吠?”
第262章 势如破竹
严颜一怔,大喝道:“何人如此大胆,敢对老夫无礼?”
那人来到城头,怒骂道:“严颜老贼,别人怕你,我马汉可不怕你!”
严颜脸色一沉,此人原本是成都巡城校尉,曾因醉酒误事被他责罚,如今升为将军,必定怀恨在心,不肯投降。
马汉见严颜低头不语,以为他心虚,冷笑道:“嘿嘿,老贼卖主求荣,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严颜大怒,正要喊其出城一战,却见斜刺里一骑马疾驰而过,直奔护城河边,马上之人弯弓搭箭,长须飘洒,正是黄忠。
这么远的距离,又骑马而来,马汉根本不在意,大笑道:“又来一个老贼,刘琦麾下都是这些糟老头子……啊——”
话音未落,便听一声惨叫,仰面跌倒,城上守军见其眉心上插着一支箭,贯穿脑后,大惊失色,全都蹲在城垛后。
“汉升果然是神箭手!”严颜也愣了一下,才拍手称赞。
同为用箭高手,他自忖没有如此精妙的射术,隔着护城河精准射杀马汉,还是在飞驰的战马上,黄忠的箭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黄忠圈马转回,手挽长弓冷哼道:“此等狂妄之徒,死不足惜!”
二人正准备整兵攻城,却见城门打开,县令带着官员快步而来,隔着护城河大叫道:“严将军,都是马汉一人所为,与我等无干。”
严颜安抚众官,放下吊桥带兵进城,除了马汉被杀之外,其余人并不追责,派兵巡逻治安,向刘磐报信联络。
……
甘宁曾在蜀军担任过功曹,对成都周围地形十分熟悉,与张郃沿江而进,一路上如秋风扫叶。
二人直杀到犍为郡治武阳,水军占领码头为水寨,张郃则在城外扎营,向守军施压,迫其投降。
犍为郡守张裔见大势已去,本打算出降,正在此时,刘璝领两万援军赶至,来迎战南路敌军。
张裔言道:“荆州军势大,数路已近成都,刘琦宅心仁厚,善待益州将士,不如顺应天命,也不失兴汉之功,负隅顽抗只会让将士送命,牵连百姓而已。”
刘璝大怒道:“刘琦反客为主,窥伺主公基业,蜀中上下各为自保,屈膝纳降,岂忠臣所为?某奉命拒敌,自当竭尽效忠,有死而已!”
张裔蹙眉道:“刘琦命甘宁、张郃领兵,二将勇猛善战,恐将军难以敌对。”
刘璝大笑道:“哈哈哈,甘宁当年不过江上一股水贼而已,虽一度改邪归正,却本性难移,又反出益州去,此等反复匪贼,某此番必灭之。”
张裔道:“纵然甘宁不足为惧,那张郃乃河北名将,未可轻敌。”
刘璝愈发不屑:“张郃屡败之将,三次易主,必是浪得虚名,何足道哉?”
张裔见刘璝极力主战,也不好再劝,将城中军事交割完毕,只负责治安巡逻,安抚人心。
刘璝命副将扶禁、向存统兵,到城上观察敌情,只见张郃大营远远布下,旌旗飘动,营中隐约传来厮杀之声,应该是在练兵。
扶禁言道:“敌军入境,若不迎击,无异于坐以待毙,某愿擒张郃,助将军早日破敌,荡平境内。”
“壮哉!”刘璝正想试探张郃本事,大笑道:“扶将军若擒张郃,亦可将其劝降,某命其为你部将,使为鹰犬,前驱破敌,建功就在眼前。”
扶禁大喜,领兵出城来战张郃,刘璝命向存守城,随后接应,若扶禁取胜,便一鼓作气攻破敌营,解除危机。
张郃正在练兵等候消息,忽然武阳城上鼓声大作,只见一支军杀将出来,直奔大营,忙传令列阵迎敌。
两军摆开,张郃横刀立马,大喝道:“尔等可是前来归降?”
扶禁大笑道:“张郃,你莫不是多次投降,便以己度人?我此番特来擒你。”
张郃大怒,舞刀杀出,扶禁催马迎敌,二人交手不到十合,扶禁便被愤怒的张郃杀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大刀在眼前飞舞,寒光环绕,扶禁方知河北名将名不虚传,慌忙拨马逃命,张郃紧追不舍。
扶禁往本阵逃走,冲乱阵脚,蜀军中军大乱,荆州军紧随其后杀到,这可是河北军精锐,加之训练的大戟士,如虎入羊群,所向披靡。
扶禁听得身后马蹄声震,张郃越追越近,惊慌大叫道:“刘将军救我,快救命——”
刘璝在城外看得真切,正要领兵相救,只见张郃手起刀落,便将扶禁斩于马下,领兵直向城门杀来。
“撤!”看到荆州军士气如虹,刘璝不敢撄锋,领兵撤退。
张郃追到,城上守军慌忙拉起吊桥,乱箭齐发,只能眼睁睁看着城门关闭,于城下摆开阵势,催马叫阵,见守军再无回应,只好退回大营。
刘璝仓皇回城,与向存商议道:“刘琦兵分数路入境,益州人心惶惶,士气低迷,扶将军轻敌又败一阵,若不尽快扳回一城,恐会军心涣散。”
向存与扶禁实力不相伯仲,自知非张郃对手,言道:“张郃不好对付,不如先杀甘宁,破了荆州水军,张郃独木难支,自会退兵,再趁势追杀,便可为扶将军报仇。”
“此计甚善!”刘璝大喜,吩咐道:“向将军小心守城,待我除掉甘宁,再破张郃。”
向存抱拳道:“主公命将军领兵驱敌,自当坐镇中军,鼓舞士气,区区甘宁,末将出马,便可将此贼擒来。”
刘璝也担心城中军心不稳,便拨三千军命向存去讨甘宁,自己分兵虚张声势牵制张郃兵马。
甘宁正在水寨接见张翼,商议取城之时,忽然张郃派人来报,援军已到武阳,守军不甘投降,已被他杀退一阵,要多加小心。
甘宁听说另外两路兵即将会合,原本说好考虑的武阳太守却变了卦,大骂道:“哪个龟儿子坏我好事?”
张翼正想潜入城中打探消息,苏飞进帐言道:“武阳方向来了一支兵马,恐来者不善。”
甘宁冷哼道:“必是援军分兵来攻我水寨,某叫他有来无回。”
张翼言道:“何不擒获此人,将其劝降放回,无论其诚意如何,在下便可混入乱军之中进城,见机行事。”
甘宁从其计,命苏飞、沙摩柯埋伏于河岸边,带领人马出寨迎敌。
第263章 将计就计
向存领兵到江边,见一将早已列阵等候,穿得花里胡哨,气势桀骜。
料想便是甘宁,大喝道:“甘宁贼,当年刘牧宽仁,许你改邪归正,谁知你贼性难改,竟又叛乱,如今有何颜面再来益州?”
甘宁大笑道:“刘焉病故,尚有三子刘瑁继承,何时轮到他刘璋为益州之主?更何况朝廷已有任命,尔等自立为主,才是窃国之贼。”
向存冷笑道:“当真贼咬一口,入木三分,今日本将拿你除害!”
“老子先砍了你!”甘宁大怒,拍马来取向存。
二人交手十余合,甘宁便抵挡不住,拨马往寨中逃走。
“锦帆贼也不过如此!”向存见甘宁实力平平,不由大喜,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挥兵掩杀,直冲水寨。
甘宁领兵退入寨中,跳上大船反身来战,水军匆忙寻找箭矢抵挡,乱成一团。
向存刚下马,准备带兵杀上船去,忽然背后战鼓声响,急回头时,只见伏兵自左右杀出,截断去路。
“撤,快走!”向存大惊,赶忙又往马上爬。
“格老子的,还想走?”甘宁提刀跳上岸,砍翻几名慌乱的蜀军,冲到马前,便将前蹄砍断。
坐骑哀鸣一声倒地,将向存摔下来,未等爬起,甘宁便到了眼前,刀刃距离面门不足一指,吓得直接躺在地上,大呼饶命。
“降者不杀!”甘宁一脚踏在向存胸口,举刀大喝。
蜀军进退无路,都在慌乱之中,见向存被擒,纷纷扔掉武器跪倒在地。
自从荆州军入蜀以来,刘琦便传令缴械不杀,非但善待俘虏,甚至不少投降的官员继续任职。
如今蜀中都在流传一句话:汉民不打汉民!
刘琦宽仁爱民之名早已传遍,非但蜀军望风而降,还有不少官员主动投奔,百姓更是殷切期盼。
向存被押进帐中,甘宁提刀问道:“你可愿降?”
向存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刃,想甘宁纵横大江,杀人如麻的威名,哪敢有半分迟疑,连连点头。
甘宁嘿嘿笑道:“算你识相,城中来了多少兵马,何人统兵?”
向存将军情如实禀告,只说自己本想附和张裔劝降,但刘璝自大狂妄,强令自己出兵,军令在身,不得已而为之。
甘宁言道:“你既愿降,又非本意来厮杀,可愿助我取城?”
向存问道:“不知将军有何高见?”
甘宁道:“我放你回城,你只说败逃而回,到四更时分,于西门举火为号,里应外合破城,擒杀刘璝,可立大功!”
向存心中暗喜,欣然道:“甘将军差遣,在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甘宁大笑,命人取酒为向存压惊,将张翼叫来,详细约定信号,让他混在部分残军中回武阳。
张翼扮做渔夫到营中送鱼,苏飞并不知情,言道:“方才我看向存目光闪烁,恐有变故,兴霸千万小心。”
甘宁大笑道:“此人若识时务,便送他大功一件,若执迷不悟,下次再撞到老子手里,杀他便无需顾虑。”
苏飞微微蹙眉,虽说刘琦传令不得滥杀,但就此放走敌将,未免太过冒失。
“放心,不管向存是否愿降,我自有计策破城!”甘宁拍着苏飞的肩膀,将沙摩柯叫进来一同商议。
刘璝白日骚扰张郃人马,夜幕降临方回城中,却苦等不见向存消息,正心中急躁,守军禀告向存归来。
满怀期待来到西门,却见他只带两百余残兵,便知又吃了败仗,有心不放他进城,但苦于手下无人可用,命人打开城门。
等向存进城,刘璝冷声道:“向将军,战况如何?”
向存见刘璝脸色难看,想起临行时的豪言壮语,脸上火辣辣的,又担心被刘璝责罚,便道:“我到水寨时,甘宁早有防备,竟在岸边设下埋伏,是我拼死一战,杀退甘宁,才突出重围。”
“锦帆贼不打劫钱财,也会学会兵法了?”刘璝大感意外,看败军个个垂头丧气,叹道:“看来我们还是小看甘宁了!”
向存抱拳道:“甘宁不过仗着兵多偷袭,是我大意了,才被其得逞!此仇不得不报,他若敢来攻城,末将必将其斩杀。”
刘璝怕军心涣散,也不敢责骂那些逃兵,反而好言安抚,让他们回营休息。
向存心虚,主动献策道:“张郃胜了一仗,必会轻敌,何不今夜前去劫营?”
刘璝见张郃勇猛,甘宁又有防备,微微摇头:“张郃乃河北名将,久经沙场,必定也有防备,看来明日只好本将亲自出马了。”
向存马上奉承道:“将军武艺在蜀中首屈一指,若亲自出马,必能获胜!”
“哪里哪里,需知山外有山,人上有人,不可自大!”刘璝轻轻摆手,脸上却露出笑容。
关于他和张任本事高低,军中历来争论不休,他也一直暗中较劲,总觉得有些底气不足,向存这句话正好搔到痒处。
向存趁机道:“今夜就由末将守城,将军养精蓄锐,明日斩将杀敌,以壮军威!”
“有劳将军了!”刘璝见向存又任劳任怨,心中怒气消了不少,也不再追责兵败之事,先回衙休息。
向存巡视城头,却是越想越气,被甘宁踩在脚下,实在是奇耻大辱,不杀此人难解心头之恨!
更何况他是蜀中大族子弟,若向甘宁这等水贼投降,不说族人怎么看他,也会被乡邻耻笑。
忽然灵机一动,干脆不如将计就计,既杀了甘宁报仇,又可立功,正好一举两得。
益州四大名将,邓贤投敌,泠苞被杀,只剩张任和刘璝,自己此次杀敌立功,岂不是要擢升大将?
想到激动处,马上将西城守军换做自己亲信,命士兵多备箭矢焰火,于城头、内城门街巷处埋伏。
部署完一切后,又回到营中,将那些逃兵叫来,吩咐半个时辰后去守西门。
只要将甘宁诱入城中,让他们与荆州军厮杀,便可趁机除掉,自己被擒之事永远不会再有人知道。
张翼本以为向存要开城,随军来到西门,却发现多处伏兵,便知情况不妙,借着尿遁躲进小巷,直奔家中而去。
甘宁领兵来到武阳城外,苏飞早已在此监视动静,众人埋伏在树林之中。
刚到四更,便见城上火光闪烁,沙摩柯大喜道:“那小子果然真心投降,算他识相。”
就要领兵先行,甘宁却拉住他:“不可妄动,只恐城中有诈!”
沙摩柯疑惑道:“火号正确,我怎么看不出哪里不对劲?”
甘宁嘿嘿一笑:“真笨,前方有杀气!”
第264章 自相残杀
沙摩柯一瞪眼,不满道:“甘兴霸,怎么跟大舅哥说话呢?”
甘宁嘿嘿一笑,吩咐道:“马上按第二计划行事,我去会会向存。”
苏飞招呼沙摩柯退后,隐入树林之中,甘宁也命人打出信号,却伏在林中半晌不动。
向存等了一阵,却不见动静,暗自心焦,他想独自立功,又打出一遍火号,等了片刻,才见城外稀稀拉拉来了数百人。
一人来到吊桥旁,竟大声问道:“城上可是向将军!”
“蠢猪!”向存气得跳脚大骂,命人开城,来到桥头问道:“甘将军何在?”
那人答道:“甘将军还在路上,马上就到。”
向存脸色阴沉,暗骂甘宁果然贼性难改,做事拖拉,军纪松散,这可是献城投降,竟也如此懒散,搞不好是要闹出人命的。
就在他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忽然城内传来一阵嘈杂声,有人在大声呵斥,惊动伏兵。
向存大怒,回城骂道:“何人大声喧哗,敢违我军令?”
“向将军,月黑风高,你开城作甚?”火光之下,却见刘璝走出来,脸色阴沉。
向存大惊,忙抱拳道:“刘将军,你……你怎么出来了?”
刘璝冷然一笑:“向存,是你把贼军引到这里来的?”
刚才在睡梦之中,刘璝被人叫醒,却是几名白日出城的逃兵来告密,向存是被擒释放,以决定献城,正在西城接应甘宁。
刘璝吓得出了一声冷汗,慌忙披挂点兵赶来,果然见城门大开,周围都有士兵,顿时又惊又怒。
向存忙上前解释道:“将军误会了,我已设下埋伏,只等甘宁到……”
“你这个叛徒,竟敢如此堂而皇之!”刘璝勃然大怒,拔剑便将向存刺死,沉喝道:“关城门!”
轰隆隆——
就在此时,城外马蹄声震,荆州兵到了近前,却见吊桥缓缓升起,城门关闭。
甘宁大叫道:“开城,快开城,我是甘宁!”
刘璝来到城头之上,命人点起火把,大笑道:“甘宁小儿,向存已被我杀,你想进武阳,下辈子吧!”
甘宁大怒道:“刘璝,你如此不识时务,可敢出城与我一战?”
刘璝摆手道:“贼人夜间出没,本将只在白日对敌!”
甘宁气得暴跳如雷:“龟儿子,老子把你狗头剁了当夜壶。”
刘璝正得意大笑,忽然北门传来急促的鼓声,喊杀声起,霍然转身,只见那里已经烧起大火。
马上就有守军来报,北门被荆州军夺去,张郃已领兵杀入,守军抵挡不住。
“中计矣!”刘璝大惊失色,才醒悟甘宁在这里故意拖延时间,转身便往城下逃走。
此时北门已被苏飞控制,张郃领骑兵杀入,自北门杀到南门,战马疾驰,巡逻的士兵纷纷闪避,空旷的街道上畅行无阻。
沙摩柯也从北门城墙上往西门杀来,狼牙棒舞动,便见有人影飞起,惨叫着从城头坠落,蜀军闻风丧胆,一路奔逃。
等甘宁进城时,刘璝早已带残兵逃走,前后不到半个时辰,便轻松取了武阳,太守张裔战战兢兢跪在堂下,满头大汗。
甘宁知他身不由己,并未责怪,命其出榜安民,先稳定人心要紧。
沙摩柯还疑惑不解:“兴霸怎么知道西门有埋伏?”
甘宁拉过张翼,大笑道:“我在城中早有内应,向存若老老实实开城,还有一场功劳,他偏要自寻死路,只好成全他了。”
苏飞问道:“就算城中有变,但四门紧闭,又时间紧迫,如何及时预警?”
甘宁笑道:“我一次去工坊,见卧龙鼓捣一只小灯,点燃之后竟能升空,便讨了几只小的带在船上,就为传递信号。”
张翼吃惊道:“原来这竟是诸葛卧龙所作,果然名不虚传。”
原来昨夜进城,二人早就商量好预案,见向存无意投降,张翼便放出信号,他亲手点燃那只灯,自然知道其中神奇。
沙摩柯急问道:“还有没有,给我一只?”
张翼叹道:“共带了两只,回家时走得匆忙,压坏一只。”
“可惜可惜!”沙摩柯好奇难耐,急得直搓手。
甘宁对众人言道:“此次取城,头功当数张将军,看似轻松,实则凶险重重,稍有不慎,便会累及族人。”
张翼回到家中,让族人带着酒食,假借刘璝之名到北门犒劳守军,吸引守军注意,方便沙摩柯登城。
五溪蛮人生长于崇山峻岭之中,跋山涉水如履平地,只要不受干扰,爬城墙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
随后张翼又带上几名受伤的逃兵,到府衙告密立功,刘璝此时忙着找向存算账,自相残杀,便无暇顾及北门之事。
这一切行动看似轻松,实则要步步为营,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一步出错,满盘皆输。
……
刘琦在涪城接到费观投降书信,马上领兵往绵竹进发,才到境内,蜀军援兵已到。
据探马所报,刘璋听闻涪水关失守,增兵三万防守绵竹,统兵大将正是张任。
庞羲言道:“张任乃蜀中第一大将,文武俱全,统管州郡兵马,颇受刘璋器重,恐费观亦有心无力。”
刘琦叹道:“张任,终于上场了!”
张飞笑道:“大公子放心,俺老张家的人,都识时务、通情理,俺去将他抓来便是!”
刘琦对众将言道:“张任的虽与邓贤等并列,但实力高出许多,此次进兵不可大意。”
蜀中众将,刘琦最看重的就是张任,难得的智勇双全的大将,如果不是张飞这一路来得快,刘备的入蜀之路可能就止步于此人。
按照实力评估,张任比前期姜维更强,可能在兵法谋略上不如拜师后的姜维,大概与邓艾的实力相当。
让人遗憾的是,此人过于忠烈,最终被斩,没有与名将对战的战绩,功名还不如后期的张翼、马忠这些蜀将。
其实在设计射杀庞统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可能张任也明白这一点,才慷慨赴死。
否则一向以仁德著称的刘备,爱惜人才的诸葛亮,正值用人之际,怎么会忍心斩掉这样一员虎将?
不为庞统报仇,刘备无法向荆州集团交代,诸葛亮也对不起死去的好友。
这一点上,他们的心性就不如曹操,枭雄就是枭雄,张绣也照收不误!
第265章 心有灵犀
绵竹城中,张任整兵完毕,往绵竹关镇守,探马来报荆州兵杀到,亲自出迎。
刘琦以陈到为先锋,领三千兵在先,见守军布成阵势,出马叫张任出战。
副将卓膺言道:“此无名先锋,末将愿将其人头献上。”
张任差卓膺出迎,与陈到交战十余合,便抵挡不住,败回阵中,张任只好亲自出马。
二人在阵前交手,只杀得尘土飞扬,喊声震天,三四十合不分胜败,蜀军一片震动。
关上费观随同黄权观战,见此情形,叹道:“陈到在荆州并不出名,便有如此本事,若张飞、赵云等将到,谁能挡之?”
黄权眉头紧皱,他在成都劝刘璋集中兵力到绵竹,一鼓作气杀退刘琦,南路江州兵马独木难支,自然会退。
张松却认为刘琦分兵,意在蚕食疆境,孤立成都,必须分兵拦截,否则有一路荆州军杀到成都,便有燃眉之急。
刘璋早已方寸大乱,更不敢叫敌军靠近成都,命泠苞、刘璝等各领人马分散迎敌,自己也任为司马随军出征。
虽然知道这是张松暗中捣鬼,但黄权极力主战,此时若推辞,必会为人所笑,更何况大敌当前,他责无旁贷。
本以为张任亲自统兵,必能旗开得胜,见此情形,方知荆州兵之强盛,如今兵力分散,若被逐一击破,成都危矣!
更让他忧心的还是后方,张松设计将自己派出成都,刘璋又对其言听计从,一旦有兵临城下,只怕要后院着火。
正观战之时,忽见远处又有人马杀到,当先一将黑甲黑马,携裹着沙尘,如一团乌云滚滚而来,急忙鸣金收军。
张任收兵回城,不满道:“某正要斩杀一将,司马何故鸣金?”
黄权答道:“荆州援军已到,我看那人必是张飞,恐将军有失,双拳难敌四手!”
张任微哼一声,但也知道黄权一番好意,并未责怪,但他与陈到厮杀五十余合,好不容易占了上风,就此罢手,有些可惜。
正擦汗之时,听得城外有人高声叫嚷,声如霹雳,直呼张任名号。
众人来到城上,只见一将如黑铁塔般,燕颔虎须,持丈八蛇矛大叫道:“张任,燕人张翼德在此,可敢一战?”
张任将守军个个脸色难看,既因刚才战不下陈到发愁,又为张飞气势所慑,提枪就要下城。
黄权大笑道:“张翼德,吾闻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原来只是乘人之危罢了!”
张飞大怒道:“你是何人,胆敢评价俺老张?”
黄权言道:“张将军刚才厮杀一场,人困马乏,你又来叫战,是何居心?”
张飞喝道:“好,俺容你休息一日,明日再来厮杀!”
看到荆州兵向后退去,黄权松了口气,张任也暗暗松开双手,此举总算暂时保住颜面,也勉强稳定军心。
命卓膺守城,众人回到府衙,黄权蹙眉道:“张飞勇猛,不可力取,当用计胜之。”
张任略作思索,言道:“绵竹关背靠鹿头山,近临绵水,张飞虽勇,若到水中必无用武之地。黄司马今夜领兵到桥头埋伏,某明日诈败将其引至此处,待张飞追过桥时,毁了桥梁,将其击落绵水,必死无疑!”
黄权深以为然,依计行事,费观听了暗自心惊,但他虽有意降刘琦,却不能做叛徒,只好作壁上观。
张飞和陈到退兵扎营,傍晚时分刘琦大军赶到,问了战况,果然张任武艺出众。
庞统道:“张任不愧蜀中名将,此人不可力敌,不如智取。”
刘琦问道:“先生有何高见?”
庞统拿出地图对照远处山势,言道:“绵竹关依山险而建,易守难攻,明日翼德出战,可诈败将其引入山中,在山谷布下伏兵,谅其插翅难逃。”
“军师与我不谋而合!”刘琦拍手笑道:“如此明日就要委屈三叔了。”
张飞摸着胡茬无奈道:“你二人都不谋而合了,俺老张还有什么话说?”
众人大笑不已,当夜由雷铜、寇封轮流巡营,次日陈到领白毦兵先于山中埋伏,张飞再去搦战。
刘琦、庞统领兵掠阵,只见张任四十上下,浓眉大眼,腮边留一圈络腮胡,威猛又不失沉稳气度。
张飞挺矛大笑道:“刘益州与俺家大公子同为鲁恭王之后,你我数百年前也是一家,何必打打杀杀?不如你到俺这里来,我们一同除灭曹贼,匡扶朝廷,如何?”
张任冷哼道:“既然两家同出一脉,我主乃刘琦长辈,尔等理当归于刘牧门下,你我亦可同心讨逆。”
刘琦听得直叹气,原本他与刘璋是同辈,但奈何当年刘备起兵时,在幽州拜刘焉为叔父,又和刘表称兄道弟。
结果害得自己比刘璋低了一辈,这上哪说理去?
“呃……”张飞一怔,大声道:“天下皆知刘璋暗弱,不能用人,连区区张鲁都畏惧如虎,如何能当此大任?俺大公子南阳一战,杀得曹军屁滚尿流,又助孙权濡须大捷,令曹贼不敢再正视江南!正所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张飞说着话,回身指向刘琦:“尔等睁大眼睛瞧瞧,这才是当今明主,兴汉之人!”
刘琦正在马上腹诽刘大耳,见众人目光齐刷刷看过来,只好干咳一声,挺了挺胸膛,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姿态。
“张飞,汝敢污蔑我主,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某便杀了刘琦!”张任大怒,催马直往刘琦方向杀来。
“嘿嘿,先过俺这一关再说!”张飞上前拦住,举蛇矛便架住张任长枪。
二人在关前交手十余合,忽然不约而同,拨马向后败走,一个向东,一个向西。
“咦?”观战的士兵都傻了眼,瞪大眼睛。
张飞听到鼓声停下,回头看去,见张任已到城西北角,大笑道:“好家伙,你想诈败,俺老张岂是轻易中计之人?”
张任也圈马而回,看了一眼远处的刘琦,双目微凛,沉声道:“彼此彼此!”
张飞仰天大笑道:“不愧都是张家人,你我如此心有灵犀,你就早些从了俺吧!”
第266章 连环计
张任大怒,又转来与张飞厮杀,二人这次真刀真枪,杀得难分难解。
一个拼力死战,一个想活捉对方,大战五十合不分胜负,看得两军热血沸腾,高声呐喊。
张飞几次以长矛压住张任,想要劝降,张任初时高声大骂,奋力挡开,后来已经无法答话,卯足气力厮杀。
勉强撑到六七十合,张任便觉双臂酸麻,却见张飞越战越勇,如同蛮牛一般,似乎有用不完的体力,自知不敌,拨马便走。
“兄弟莫走!”张飞眼看就要拿住,不肯放弃,催马紧追。
张飞马快,越追越近,张任回身一箭射来,大喝道:“看箭!”
张飞听得警告,忙低头闪避,正中头盔,急忙勒马停住,大骂道:“俺张家人光明磊落,你竟然偷袭,不讲武德,呸!”
张任并不答话,回到城下,领兵入关,传令紧闭关门,严防死守,不再与荆州兵厮杀。
张飞退回阵中,摘头盔取下箭矢,将那支箭收起来,骂骂咧咧:“下次抓住张任,俺扎死他!”
刘琦收兵回营,叹道:“这张任果然有些本事,竟也用诱敌之计!”
庞统笑道:“此乃英雄所见略同,张任智勇兼备,非其他川将可比,还需另设机谋。”
刘琦言道:“普通计策,恐为其识破,至少也要用连环计。”
庞统道:“张任据险而守,只要将其诱出关来,便可依计破之。”
陈到言道:“我看此人十分沉稳,恐不肯轻易出关。”
庞统笑道:“守关虽是稳妥之计,却终究不能退敌!如今东路兵马已逼近成都,张任无法专心只守绵竹,必急于败我军,由不得他死守关隘。”
刘琦大笑道:“先生言之有理,蜀军虽是守势,其实他们比我们还急,急则生乱!”
遂与庞统商议,将人马分作两部,大军沿河扎营,张飞领一军屯于山脚,形成掎角之势,准备军器攻打绵竹关。
一连三日,却不见荆州军攻城,守军渐渐有些懈怠,加之犍为失守的消息传开,军中议论纷纷,人心浮躁。
黄权忍不住来见张任,言道:“刘琦分兵扎营,看似要攻,实则布成守势,必是得知东路兵消息,武阳失守,荆州兵可沿江直取成都。将军若不早些退敌,敌军兵临城下,守此关也无用处。”
张任蹙眉道:“司马有何高见?”
黄权道:“不如趁夜劫营,杀退刘琦,若能趁势夺回涪城,则可安心对付东路敌军。”
张任叹道:“刘琦诡计多端,又有庞统为谋,既然分兵,必有防备,或许正是诱敌之计,只怕有去无回。”
黄权献策道:“刘琦沿岸扎营,何不于绵水上游堵塞河道,放水淹之?”
张任摇头道:“荆州军沿岸驻扎,上游阻水,河水必会浑浊,其见河道变浅,自会觉察,不过徒劳而已。”
黄权愕然,沉吟片刻又道:“敌军两营为掎角之势,不如故布疑兵,偷袭刘琦大营,张飞必会来救,却以精兵偷袭张飞营寨,再以伏兵击回援之兵,可获全胜。”
张任思索一阵,还是摇头道:“不可中计,今已入冬,天气至寒,各处守将只需严防死守,待敌粮尽,自会退兵,再伺机追敌,方为稳妥之计。”
黄权无奈,正叹息之时,却听关上鼓声大作,守军来报:“那黑脸的张飞又来了!”
张任不耐烦道:“只管死守,不必理会!”
守军答道:“他说与将军早有约定,喳喳乱叫!”
张任眉头紧皱,披挂整齐来到关头,只见张飞一身锦衣,扎着儒巾,身披锦袍,与先前判若两人,不由一怔。
张飞抱拳道:“张将军,三日时间,你考虑得如何了?”
张任愕然道:“考虑何事?”
张飞挤眉弄眼,铜铃大的环眼显得颇为滑稽,为难道:“这事恐怕好当着三军之面说出来吧?”
张任勃然大怒,挽弓大骂道:“张黑子,我与你势不两立,何来约定,休要在这里蛊惑人心。”
“好好好,俺再给你两天时间!”张飞忙拨马后退,临走时抱拳道:“多谢将军上次手下留情。”
“此乃刘琦离间之计,不可信!”张任颓然放下弓箭,冷哼一声下城去了。
黄权和卓膺相视一眼,一时也不明情况,那天厮杀,他们确实几次对话,但在战场之上,充耳都是鼓声和呐喊声,谁知道说了些什么?
费观见这里形势扑朔迷离,心想若是张任献关,到时候自己半点功劳都没有,不如先回绵竹,静观其变,便以调拨粮草为名向张任辞别。
过了两日,张飞又来,这次张任干脆不与他会面,张飞叫嚷一阵,无奈回营。
刘琦叹道:“这张任,真能沉得住气!”
庞统笑道:“翼德已叫守军自相生疑,公子爱惜此人之才,还需再于后方点一把火,叫他对刘璋彻底失望,才好归心。”
刘琦忽然想起一事,大笑道:“前次我有一计胎死腹中,此次正好施行。”
这几天专等张任来劫营,对方却按兵不动,越是如此,刘琦便越爱惜张任之才,如此危急时刻还能沉得住气,可见心性坚韧。
此时的刘璋,在成都如热锅上的蚂蚁,寝食不安,泠苞在广汉全军覆没,刘璝兵败退守广都,敌军距离成都不过百里,如刀悬于顶。
正为张任挡住刘琦感到欣慰,但近日城中传言,张任消极怠战,与张飞在绵竹关多次叙话,似乎有意投敌,只是条件还未谈妥。
刘璋大惊,慌忙聚众商议,如果张任投降,绵竹失守,进入成都便一马平川。
王累言道:“张将军乃忠义之人,绝不会背主,主公不可轻信谣言。”
张松却冷笑道:“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今刘琦势大,又善待俘虏,州郡多有叛降者,尤其庞羲降敌,人心震动。如今张任迟迟不肯出战,焉知其心思如何?”
王累大怒道:“张别驾,自古国亡,莫不起于君臣不和,你如此挑拨,居心何在?”
张松揪着胡须轻笑道:“邓贤虽降,乃是中刘琦之计,不得已而为之,泠苞被斩,乃轻敌所致,刘璝兵败,是被小人所害,然诸将虽败,却皆能出战迎敌,为主公竭力尽忠。那张任号称蜀中第一大将,却不敢迎敌,是怯敌还是自保?抑或早有二心?恐怕唯有他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