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另有机关
刘琦被安排到后山的一处别院,三面环水,西北部便是秦淮河滩。
护卫们在山下搭了营帐,赵云和徐庶同行,这里并没有安排杂役侍女,一应吃喝俱全,可以让刘琦彻底放松。
远远望去,细柳绿荫,稻田成片,河中船只画舫往来,落日余晖下,一幅宏阔的江南水乡画卷。
难得清闲,三人围坐石桌,松涛阵阵,煮茶闲聊,别有一番风趣。
天色将晚,孙匡安排完寺庙之事,与张昭下山,半路上却碰到周瑜骑马而来,后面车上坐着小乔。
孙匡疑惑道:“都督不是去了曲阿,怎得又来寺中?”
周瑜笑道:“军中之事已经安置好,我也来为伯符上香,另外小乔也甚是想念大姐,一同来探望。”
张昭笑道:“刘将军已在别院休息,一切都皆已安排好,都督不必担心。”
“有劳二位了!”周瑜对着张昭会心一笑,拱手道别。
车马来到寺内,周瑜传令不得打扰任何人,带着小乔和两名侍女直奔后山,这座小山西部为禅房客堂,东部则是供奉孙策灵位的地方。
入口处有孙家子弟看守,掌灯走在蜿蜒的山路上,小乔显得愈发娇小,摇摇欲坠。
周瑜将其揽入怀中,柔声道:“小心些!”
小乔甜蜜一笑,却又嗔怨道:“探视姐姐,明日再来不迟,何必如此匆匆?”
周瑜言道:“明日国太便要上山,我们再来多有不便。此番大败曹贼,保住江东,我也正想与伯符分享,以慰其在天之灵。”
小乔微微点头,忽然又问道:“那刘琦,真有夫君说得那般不堪?”
周瑜叹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此人虽有些小聪明,但品行低劣,恐非尚香之福。”
“我已如实告知尚香,就看后天她和夫人如何抉择。”小乔幽幽一叹,再未说话。
转过山坳,便是供奉灵位的殿宇,依山而建,里面是凿空的山崖,往前便是一座瀑布,云雾缭绕,声音轰鸣,掩盖住这里的一切动静。
二人到了殿内,周瑜洗手整容准备上香,小乔则悄悄转向后堂,去找大乔闲聊。
每当周瑜有伤心难抉之事,便会到这里独坐,有时候对着灵位喃喃自语,一坐到天明。
唯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卸下所有的防备,真情流露,几次见他泣不成声。
小乔正在说外面战事,忽听得钟磬之声传来,忙出来问道:“今日这般快就要走?”
周瑜言道:“明早五更,僧人便要来请灵位到大殿,我们在这里多有不便,明日再聊!”
小乔无奈,只好先行告别,等明日再叙话,跟着周瑜又匆匆下山,走到一处哨卡,周瑜转身而进。
守军不敢怠慢,拿出一把钥匙,在桌上转动,却见左侧墙壁上竟开了一道石门,里面映出光来。
小乔还在疑惑,周瑜已经拉着她进入石洞之内,顺着台阶向上,隐约能听到呼啸的山风,片刻之后便来到一间石室。
只见这里有两名侍女,一人和衣而卧,一人坐在旁边,不时向石壁看去。
周瑜亮出令牌,两名侍女躬身退下,小乔才看到石壁上竟有几个孔洞,好奇之下走过去查看,不由红唇微张。
刚要叫出声来,便被周瑜一把搂住,按住嘴巴,低声道:“噤声。”
小乔奋力挣扎,推开周瑜,柳眉倒竖,咬牙道:“你……你们监视我姐姐?”
原来从这孔洞看去,正好是在那佛像头顶的肉髻上,可将殿内一切一览无余。
周瑜安抚着小乔,言道:“夫人息怒,这是为保护夫人而坐,她孤身一人在寺院,无人照顾,若有个差池,叫我等如何向伯符交代?方才那些侍女,全都是聋哑之人,不会泄露任何机密。”
小乔仰头看着周瑜,嗔怒道:“此事为何瞒着我?”
周瑜正色道:“此事唯有吴侯、老夫人与我三人知道,自从建成殿宇之后,我三人也从未进入过此地。”
小乔不满道:“那为何今日又让我知道?”
周瑜叹道:“今日带你来此,是担心刘琦万一闯入此处,被下人看到,便坏了夫人名声,我与吴侯更不好出面,若到危急时刻,只好由你先去解围。”
小乔秀眉紧蹙:“刘琦真有如此大胆?”
周瑜郑重言道:“此人爱财如命,又是色中饿鬼,见了美人便如着魔一般,简直胆大包天,听说就是因调戏蔡夫人,才被蔡氏打压。夫人你出面时,也要戴上面纱,多加小心。”
小乔惊得檀口微张:“世上竟有如此人面兽心之人?”
周瑜将其揽入怀中,无奈道:“老夫人要在甘露寺相亲,吴侯只能从命,刘琦又是贵客,只能安排在后山别院,所以不得不防。只能由你我在此保护,过了这两日,便让他下山,只是要委屈了夫人。”
这后山的别院,只有吴国太居住,每逢过节或天热时便上山,有石径可通山顶,偶尔也与大乔会面,闲聊散心。
“夫君说哪里话,只要能与你厮守,哪里都不算委屈。”
小乔娇躯往周瑜怀中拱了拱,在这样的小山洞中,竟有一种别样的情愫。
可惜此时的周瑜却并不能心神领会,目光不时瞟向那孔洞,期待着刘琦能够早点闯进来。
这次他与张昭安排计策,让刘琦先上山住进别院,又让小乔前来探望大乔,勾起伤心之事,便常会去山顶吹箫,只要引来刘琦,便大事可成。
刘琦是个好色之人,以大乔的姿色,他根本把控不住,一旦有出格的举动,不管在山洞之上,还是这大殿之中,只要被当场抓住,便可叫他身败名裂。
调戏孙策之妻,必会激怒整个江东百姓,不必孙权和他出面,那些江东旧臣也能把刘琦大卸八块。
此时只要自己出面讲和,再加上鲁肃、诸葛瑾,孙权再做出权衡,将刘琦扣押为人质,要挟荆州,趁势换取江夏或者长沙,便可涉足荆州。
最低限度,经此一事,刘琦声望跌入低谷,搅得荆州大乱,便无力再染指益州,只等曹操在关中交战,便可见机行事。
正思索之时,忽然头顶传来阵阵箫声,断断续续,绵长悠远,夹杂在瀑布的轰鸣中,仿佛人声哽咽,低沉压抑。
周瑜双目微凛,心中冷笑:刘琦小儿,你惯以人质换钱粮,可曾想到有朝一日,你也成为我江东之质?
第197章 月下美人
月上东山,远山起了一层薄雾,透着建业和秦淮河上的灯光,天地一片朦胧。
山上早早便昏暗下来,刘琦喝了茶,也无心入睡,在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代,他还是没有习惯早睡。
闲来无事,便吹着山风信步而行,自从穿越到现在,不是陪人演戏,就是出兵打仗,从不曾如此完全放空过。
在这个刀光剑影、云波诡谲的乱世,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哪有空闲享受清净?
走出小院,见有一条青石小路蜿蜒向山顶,刘琦站在一棵古松下,听着松涛之声,正犹豫要不要到山顶去看看。
就在此时,忽然一阵若有若无的箫音传来,伴着缭绕的云雾,仿佛与之融在一起,起起伏伏,低沉缥缈。
琴棋书画,是每个世家子弟的必修课,刘琦从小便受刘表熏陶,虽然不太喜爱音律,但也要附庸风雅,倒也能领略一二。
默默听了片刻,刘琦回头,便见一袭白袍的赵云,正按剑站在院门口,也如这松柏一般远远守望。
赵云就是这样一个让人安心的人,寡言少语,做事一丝不苟,既仔细周全,又不会打扰别人,甚至可能忽略他的存在。
这样贴心的护卫,可能比典韦、许褚更好,怪不得刘大耳外出更喜欢带着他。
“时间尚早,这里实在无聊,要不上去看看?”
刘琦可从未将赵云当做下人,与对待关张一样敬重,除了在军中比较正式外,平时都如亲人一般。
赵云并不做声,迈步向前走来,刘琦顿时胆气倍增,二人踏着月色,顺着小路上山。
刘琦也心中好奇,张昭明明说这后山没有其他人,绝对安全,这箫声从何而来,莫不是又是什么诡计?
但对方既然下饵,若不一探究竟,未免有些可惜,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在这里。
走到山顶,便见一座八角凉亭,四周松柏围绕,挡住山风,花圃十分整齐,显然有人打理,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玉兰香。
亭子中,一人正独坐吹箫,看身姿应该是个女子,身着素衣轻纱,似乎与月色融为一体。
刘琦轻轻迈步上前,赵云则站在路口,四下观望警戒,默默取下弓箭,若有不测,也能及时救应。
“好kou技!”刘琦到亭边,拍手赞叹。
那女子猛然回头,却戴着面纱,似乎有些意外:“你是何人?别院怎会有男子?”
刘琦听她声音温婉,如山中清泉,虽惊却不乱,抱拳道:“在下刘琦,就住在山下别院,晚来无事,听到箫声便上来一探究竟,姑娘似乎愁肠百结?”
“姑娘?”那女子似乎有些出神,款款起身:“公子便是荆州之主,襄阳侯?”
“不错!”刘琦点头而笑,“可否冒昧请教姑娘芳名?”
“我……已为人妇了!”那女子幽幽一叹,顿了一下,竟缓缓取下面纱,明亮的眸子盯着刘琦:“公子当真不认得妾身了?”
“你是——大乔?”刘琦看着这张美玉无瑕的脸,愕然震惊。
他与大乔在洛阳有两次会面,一次是在乔玄家中,只是匆匆一瞥,另一次便是在皇宫,大乔曾在乐府当乐师,专门教导妃子音律。
一次刘琦随刘表进宫议事,留在御花园碰到刘协,当时刘协也刚被接到宫中,无法无天,便谎称带他去乐府练琴。
这家伙从小在道观长大,毫无皇室子弟的教养,轻佻傲慢,经常调戏宫女,被灵帝多次训斥,听说乐府乐伎貌美善舞,早已垂涎许久,今天正好拉个垫背的。
当时正逢大乔在场,一下子便被迷住,若不是刘琦义正词严阻止,便要带到行宫去为他单独吹箫。
眼前的大乔,早已不是宫娥时的明艳动人,云鬓高挽,修长的脖颈如天鹅一般,眉峰含愁,朱唇清冷,更多的是冷艳幽怨。
“匆匆一瞥,想不到公子竟真还记得。”大乔幽幽一笑,月下美人,更加动人心魄。
“姑……夫人天香国色,姿色出众,我想任何一个见过的人都难以忘怀,”刘琦慨然一叹,打趣道:“吾闻曹操对二位夫人可是念念不忘,此次下江东,有一半是奔着你姐妹来的呢!”
“曹孟德?”大乔望向远处,凄然笑道:“到了那时,我又是被胜者抢夺的战利品吧?”
“在下并无冒犯之意!”刘琦忙摆手道:“曹贼已退,只是玩笑而已,请夫人见谅!”
本想活跃一下尴尬的气氛,谁知却说到了人家的痛处,刘琦真诚道歉。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冒犯别人实在不该,刘琦可不会反说别人开不起玩笑。
大乔盯着刘琦,见他态度倒也诚恳,问道:“昔日皇宫相见,多蒙仗义执言,吓退太子。怎得到了荆州,却传出好色贪财之名?”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刘琦无奈一叹,“人到高位,自然受人嫉妒,恶语中伤、造谣生事者便多了,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
大乔微微一怔:“倒也有理。”
刘琦疑惑道:“听闻夫人在寺中为讨逆将军守灵,一片痴情令人感动,怎得也在这后山?”
“痴情?”大乔仰头看着明月,幽幽道:“妾之情,早已付于明月清风。”
刘琦看看四周,问道:“张昭将我安排在别院,说这山上并无外人,却听得山上有箫声,好奇前来,不想却打扰了夫人。莫不是张昭也将你安排在此处,等着后日祭奠讨逆将军?”
大乔不答反问道:“公子以为孙将军如何?”
刘琦略作沉吟,答道:“孙伯符以三千人马起事,十八岁下江东,数年扫平江东,风行草偃,年纪轻轻只手创下偌大基业,古来能有几人?只可惜天妒英才,陷于宵小之辈,若非遭逢意外,以其之能,此时只怕早已杀进中原,与曹贼分庭抗礼!”
大乔眉梢微微一挑:“如此说来,公子也是敬佩孙将军的?”
“那是自然!”刘琦认真点头道:“小霸王之号,名副其实!”
对于孙策的能力,刘琦还是深为佩服的,古往今来,十八岁的少年基本都在父母的庇护之下,做着改变世界的春秋大梦,孙策已经付诸行动!
不过硬钢世家,就注定了他的命运,这是与时代为敌,仿佛一人逆着浊浪前进,必定寸步难行。
“孙将军牌位就在这山腹中!”小乔指了指身后的山崖,“公子可愿去上一炷香?”
“在山中?”刘琦顿时心生警惕,陷阱莫非就在山中?
第198章 惊天秘闻
大乔见刘琦犹豫,轻笑道:“将军莫不是怕另有机关?”
“非也!”刘琦摇头道:“夜色已深,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恐影响夫人名节。”
大乔幽幽一叹:“此处与世隔绝,无人往来,有谁知晓?更何况君子不欺暗室,若非公子当年相救,或许我早已深陷泥潭,化为尘埃了。”
这话倒是不假,如果大乔真成了刘协的女人,那下场估计会很惨,就算逃过宫变,也难逃过董卓的魔爪!
大乔又道:“公子还有护卫随行,不如一同前去,如何?”
“好吧!”刘琦略作犹豫,还是点头答应,招呼赵云一同往山下走去。
按照常理,大乔应该拒绝自己闯入住处才对,但她话里话外却执意邀请,这让刘琦愈发好奇,下面山崖中到底有什么?
顺着一条蜿蜒的甬道,走下石阶,一股清凉的夜风吹来,便听到瀑布的声音。
这条瀑布在甘露寺刘琦就看到过,没想到里面还别有洞天,不禁想起了水帘洞。
走下台阶,见这里面修葺得十分整齐,雕梁画栋一应俱全,甚至有还白玉铺成的地板,完全不像是在山洞中。
左右各有房间,大乔径直走向前方,只见一座三四丈方圆的佛殿,四尺见方的铜铸佛像下,供着一个牌位,正是孙策。
赵云先在四周观察一圈,回来向刘琦言道:“末将在门外等候,瀑布声可隔绝一切人声。”
“子龙,你……”刘琦哭笑不得,这是在暗示什么呢?
想不到常山赵子龙,浓眉大眼的家伙,竟也有如此龌龊的思想。
大乔默默地点了香递过来,虽然带着面纱,但黑白分明的眼眸之中,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神情,让刘琦心中一颤。
刘琦深吸一口气收敛心神,规规矩矩拜了三拜,插到香炉里,慨然叹道: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好诗!”大乔眼睛一亮,却又叹道:“可惜孙将军终究不过小霸王,难如项羽那般马踏中原,争衡天下,死于奸人之手。”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刘琦也无奈道:“我在荆州时,也是被人算计,蔡夫人在汤中下药,险些与孙将军一般,早早撒手人寰。”
大乔看着刘琦,忽然说道:“其实伯符他……也是死于下毒。”
“啊?”刘琦一愣,转身问道:“孙将军不是被刺客暗杀,不治身亡?”
大乔冷笑道:“孙伯符有霸王之勇,区区几名刺客,焉能害了他性命?就算身受重伤,江东也有良医,岂会医治无效?其实在此之前,他便中了毒,只是不自知而已。”
“果然是中毒?”刘琦大惊:“你如何知道?”
大乔神色凄冷,缓缓道:“我事先也不知情,在为孙将军换衣盛殓时,崩裂的伤口流血,便用丝巾擦拭,不小心掉在地上。等一切完毕,发现那丝巾上爬了许多蚂蚁,却全都抽搐死亡,才有所警觉……”
“竟有此事?”刘琦想不到竟有如此隐秘,如果孙策真是死于阴谋,那江东的这事可就大了。
佛像头顶的山洞里,周瑜和小乔也都脸色大变,本想现场捉奸,未料竟有如此惊人之密。
刘琦震惊莫名:“你没有告诉吴侯或者周郎?”
大乔无力摇头,苦笑道:“见惯了宫里的尔虞我诈,我怎敢贸然质疑此事?定会惹来杀身之祸。”
刘琦眉头紧皱,大乔在宫中那段时间,确实是最乱的时候,十常侍和百官、董太后和何皇后,都在争权夺利,比宫心计还要凶险。
“我来时曾去探望乔公,看他似乎也并不知情,莫非此事至今只有你一人怀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不错!”大乔看着刘琦,无助而又可怜,缓缓说道:“此事关乎整个江东安危,谁人能信,谁又值得相信?不知背后主谋,若贸然放出消息,非但自身难保,也会连累亲人。”
在宫中的那些见闻,让她学了不少自保手段,至少懂得不要胡乱开口。
刘琦一时也难以决断,言道:“孙策与周瑜少年相知,肝胆相照,早已情同手足,他又是你妹夫,这还不可信?”
“周瑜?”大乔望向外面的月色,冷然一笑:“伯符遇害,只以刺客被杀便草草结束,再未过问过此事。他心中只有他的大业,只想着建功垂名于后世,哪有什么情义?”
一席话说得崖洞中的周瑜浑身战栗,钢牙紧咬,他万万没想到,在这里竟听到了心中疑惑多年的隐秘,而大乔对他的评价,竟是如此扎心。
刘琦回过神来,叹道:“原来夫人忍辱负重,留在此处,是想查清此事,为小霸王昭雪。”
“昭雪?”大乔忽然竟怪笑起来,泪如雨下,似乎有些癫狂,大哭道:“我姐妹二人不过是他们战后分享的战利品罢了,小乔倒还好,与周郎相处日久,继为夫人!我与孙策相处只有数日,无名无分,连个侍妾都不算,我何必为他忍辱负重,为他昭雪?”
刘琦惊得退了两步,愕然道:“那夫人独守灵位,却是为何?”
“你以为我是自愿的?”大乔双目发红,已经失去方才的端庄清冷,厉声道:“守灵也是孙绍、沈氏之事,如何能轮得到我一个没有名分的女子?”
“啊这?”刘琦浑身一震,惊问道:“夫人是被囚禁于此?”
孙策夫人沈氏,生一子三女,长子孙绍,顾雍长子顾邵和陆逊都是孙策女婿,看似善待孙策子女,其实也是孙权联姻的工具。
大乔哭得坐倒在地,悲声道:“我被人抢来,毫无名分,就因为是孙策的女人,便不能自由,不得改嫁,大好年华被关在这山崖度日,与在冷宫中有何不同?但我有何罪,要遭此禁锢之苦?”
刘琦在一旁伸出手,却又不好搀扶,无奈叹道:“如此说来,此事你只告诉我一人?但我不过是个过客,事关重大,恐怕爱莫能助啊!”
“不,我相信你!”大乔忽然爬起来,跪在刘琦面前,死死抓住衣袍,咬牙道:“八年……整整八年,你知道我这八年是怎么过的吗?”
第199章 历史疑案
崖洞之中,小乔也在极度震惊之中,看着大乔现在的模样,不禁泪如泉涌。
原来姐姐日渐消瘦,并非因为饮食清淡,而是一个人被困山中,八年的煎熬,为了不连累自己和父亲,一直都在强装笑脸。
“我不能告诉小妹,不能连累亲人,更不想跳崖了断,我不甘心,为什么要让我一个局外人受苦,为什么……”
听着大乔的哭诉,小乔心如刀割,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忽然胳膊传来一阵剧痛。
抬头看时,只见周瑜死死掐着自己的胳膊,面目狰狞,双目充血,额头上冒出细汗。
“我与孙策虽非明媒正娶,但他毕竟是当世英雄,若能白头偕老,侍奉左右也心甘情愿。但他死于阴谋暗害,却让我孤苦一生,这不公平……”
“确实不公平!”刘琦一声轻叹,扶着大乔站起来,看着牌位的名号,慨然道:“孙将军无论死于报仇的刺客之手,还是陷于权力的阴谋,都不该将你禁锢。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们已经对你起疑?”
这个时代对女人的限制还没有那么严格,甚至在人伦方面都十分宽松,汉朝历代都有败坏人伦的荒唐事。
曹操娶了多少人/妻,曹丕也纳甄宓,孙坚更是娶了吴氏姐妹,现在的吴国太其实是孙策母亲的妹妹,这都稀松平常。
而大乔也不过孙策抢来的一个小妾,甚至可能还没来得及纳娶正式入门,按理来说没那么严格关照才对。
“什么?”大乔浑身一震,摇头道:“不可能,我岂能不知此事干系重大?连亲人都未曾告诉,若是……他们早就杀了我。”
“他们并未有确凿证据,杀了你岂不是欲盖弥彰?”刘琦叹道:“而将你囚禁此处,或许就有人就在暗中监视,你之所以现在还平安无事,就是因为未曾提及此事,但从此之后……”
大乔忽然惊慌起来,四下张望,快步到刘琦面前,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必须要死死抓住。
“只有公子不是江东人,我才敢说出此事。上次在皇宫承蒙解围,我相信你此次也能救我,也唯有你能帮我,哪怕看在孙将军的面上,为英雄鸣不平,只要能救我出去,来生……不,此生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刘琦无奈摇头:“我在这里也是如履薄冰,此事若真如你所言,必会引起江东震动,一场浩劫在所难免……”
“江东浩劫与我何干?”大乔又尖叫起来:“哪怕孙家人做了皇帝,与我又有何干?谁在乎我的感受,我的死活?”
“夫人稍安勿躁!”刘琦急忙安抚她,蹙眉道:“此事实在骇人听闻,但无凭无据,我来江东不过是个外客,若贸然调查此事,必会被人怀疑蓄意为之,图谋搅乱江东。”
“我有证据!”大乔忽然跑到香案后面,翻了一阵找出一块手帕:“这便是当年的那块丝帕,上面还有血迹,找人查验便知。”
刘琦并未接,摇头道:“就算这血迹中果真有毒,如何证明孙将军的?”
“这……”大乔脸色惨白,倒退两步靠在香案上,浑身战栗,丝帕飘落地上。
刘琦一语惊醒,她才明白,自以为掌握证据的机密,竟毫无用处。
刘琦看她楚楚可怜,又对孙策之死充满好奇,这本是一大历史疑案,要是能揭开,不知道又是什么结局。
俯身捡起丝帕,叹道:“我只是个外人,在江东举止动向必有人监视,此事关乎江东安稳,若要调查,必须借助周瑜的权力和威望……”
“周瑜不可信,”大乔忙摇头道:“孙策将江东托付于他,只要他保住江东基业,并未让他调查此事,以周瑜之智,岂能不知?他也只想建功立业,岂肯将江东搅得天翻地覆?”
“我知道大都督胸怀大志,忠心无二,但此事关乎孙策冤屈。若孙策不知他死于阴谋而托付后事,九泉之下,岂能瞑目?”
刘琦也皱起眉头,一方面是忠心为国,一方面是好友沉冤,对于周瑜这种决心要干一番大事业的人来说,确实是个艰难的抉择。
“总之,此事不可相信江东任何一个人,谁都有嫌疑!”大乔却斩钉截铁,“祸起萧墙,手足相残,在宫中我见了多少?知人知面不知心,唯有拜托公子暗中去查此事。”
周瑜听到这句话,又是心如刀割,忍不住热泪滚滚,小乔也如梨花落雨,夫妻二人紧紧相拥,听着对话默默流泪。
如果大乔所说的都是真的,这背后到底隐藏着多么可怕的阴谋?
刘琦失笑道:“承蒙夫人信任!但我来江东不过匆匆一行,更不知该从何处下手,恐怕有负夫人厚望。”
“皇天不负有心人!”大乔抹干眼泪,郑重道:“我等了八年,终于等来这个机会,我相信只要公子愿意去查此事,就一定能找到线索,为孙将军洗冤,救妾身自由之身……”
说到这里,大乔凄楚一笑:“我又何尝不知此事难于登天?平白无故强人所难,实在唐突!万望公子敬重英雄,伸大义于天下,若能重见天日,公子不弃妾身残躯,为奴为婢,情愿侍奉左右。”
刘琦心中一荡,看着灯光下洁白无瑕的面容:“你真如此相信我?”
大乔忽然又涌出泪水:“两次相见,我相信便是天意,舍公子外,我还有何人可信?”
刘琦紧紧攥住丝帕,长叹道:“就怕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大乔言道:“常言道:一个女婿半个儿。孙将军极其宠香,公子即将成为孙家女婿,为大舅哥洗冤也理所应当。”
面对美人苦苦哀求,历史疑团的好奇,刘琦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点头道:“好吧,我尽力而为!”
“多谢公子!”大乔跪在地上,再次痛哭起来。
刘琦莫名接了个艰巨的任务,心中五味杂陈,扶起大乔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大乔在孙策死后没有了消息,看来是没有等到机会。
这件事最大的嫌疑人无疑是孙权,历史上对于孙权谋害孙策的说法也争论不休,刘琦决定先回去冷静一下。
刚走到山洞口,便听大乔冰冷的声音传来:“妾身若遭遇不幸,便请公子将此事公诸于世,否则化为厉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刘琦脚下一顿,摇头苦笑,这可真是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骚,上哪说理去?
第200章 首次动武
刘琦走后,大乔坐在牌位前哭了许久,沉沉睡去。
周瑜和小乔默默注视着,内心五味杂陈,小乔想去搀扶,却被周瑜按住。
这个消息若是真的,对江东不啻于晴天霹雳,甚至会全盘崩裂,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孙策的托付化为泡影。
周瑜盯着灵牌怔然出神,良久之后擦干泪水,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扶着小乔踉跄而去。
出了山洞,山风微冷,二人浑身一震,望着凉凉夜色,仿佛经历一场噩梦。
“我们……该怎么办?”小乔仰起头,摸着周瑜湿透的衣襟。
周瑜暗自咬牙,沉声道:“此事不可向任何人提起,包括岳父大人。”
“可姐姐她……”
“我自有分寸!”周瑜仰头深吸一口气,皓月当空,银辉洒落,缓缓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刘琦回到住处,也是久久难以入眠,不管大乔说的是真是假,他都难以干涉江东的事情,但又想解开这个谜团,这是个棘手的问题。
次日一早,马上便叫来徐庶商议,徐庶听罢大惊,蹙眉道:“若孙策遇害,果真背后另有主使,必将是惊天秘闻,但将军身在敌营,需三思而行,一旦陷入其中,便难以脱身,耽误大事。”
刘琦点头道:“我也是为此事担心,哪怕换做周瑜,也十分棘手,更何况我等?”
刘琦心中叹息,他毕竟不是断案高手,更何况查案也要行动方便,或者隐藏身份才好搜集证据,自己人在明处,还被东吴处处监视,根本无从下手。
徐庶沉吟片刻,言道:“若此事查实,江东必将崩裂,将军便可趁机东下,全取江南,无论公私,都于大业有利,值得一试。”
刘琦心中一动,正在此时,吉邈端着药汤进来,便将那方丝帕交给他,先查验血迹是否异常。
吉平可是下毒的高手,吉家先祖就是卖耗子药起家,用毒解毒多了,渐渐也就学会了医术。
吉邈先嗅了嗅,蹙眉道:“时隔多年,血迹干涸,不知毒性是否还在,在下尽力而为。”
吃喝过后,东吴使者来报,吴国太稍后便到寺内,待与刘琦会面过后,便可下山回城,这别院还是要留给老夫人。
刘琦命人收拾东西,与徐庶先下山,一路上讨论孙策之事,如此英雄竟死于阴谋之中,实在令人唏嘘。
徐庶出身江湖,就是为好友报仇杀人而被官府捉拿,本对那几位肯为许贡报仇的刺客心怀敬佩,但如果这次仇杀是一场阴谋,又另当别论。
单纯忠心为主,杀敌报仇,这是义士,若是被人利用,牵扯到其他利益,便是亡命之徒。
感叹之余,又暗自窃喜,孙策之死,也间接帮了荆州,如果孙策领兵,恐怕早就打下江夏,杀入荆州,哪还有刘琦崛起的机会?
刚到寺庙门外,忽然旁边的侧门闪出一道红色身影,伴随着清脆的龙吟之声,一道寒光便向刘琦刺来。
“小心刺客!”徐庶一声暴喝,拔剑向前。
“放着我来!”刘琦动作也丝毫不慢,不拔剑直接迎上去。
只听当的一声轻响,那道寒光还未到近前,便猛然反弹,凌空飞了出去。
“咿呀!”清脆的娇呼声中,那身影被刘琦震得连退数步,竟是个女子。
赵云正在后面飞步而来,见刘琦出手如迅雷疾风,挡飞对方的宝剑,不由脚下一顿,双目微凛。
以刘琦现在的身手来看,先前切磋并未尽全力,当真进步神速,也可见其师王越名不虚传。
“你……下流!”那红衣女子俏脸通红,与她身上的衣甲相配,杏眼圆睁,竟是恶人先告状。
“我下流?”刘琦手臂微抬,点着对方胸口的剑鞘向上,抵住洁白的的下巴,冷笑道:“你还卑鄙呢!”
徐庶剑尖斜指对方,目光冷冽:“你是何人,胆敢行刺襄阳侯?”
那女子抬手将剑鞘拨开,微微扬起下巴:“我是孙尚香。”
“原来是孙小姐!”徐庶一怔,收回宝剑,默默退到刘琦身旁。
就在此时,门口匆匆跑来几名侍女,个个都是戎装打扮,腰佩弯刀,飒爽英姿。
刘琦打量着孙尚香,柳眉杏眼,俏脸含煞,大概因为常年练武的缘故,身材紧致,曲线玲珑,仿佛猎豹一般充满弹性。
看着这前凸后翘的身材,刘琦心中暗叹:这女人不好把握啊!
“果然是个登徒子!”孙尚香发现刘琦目光不善,不禁后退两步,娇喝道:“该杀!”
“呃,咳咳!”刘琦干咳一声,抱拳道:“小姐误会了,不知刚才为何要行刺于我?”
孙尚香接过侍女捡回的宝剑,再次指向刘琦:“我虽为女儿身,但志胜男儿,若非天下英雄,绝不出嫁。听小乔姐姐说你行为不端,要想见我母亲,先过我这一关再说。”
刘琦笑道:“久闻小姐为人刚勇,侍婢个个练武,房中摆列军器,虽男子不及,果然名不虚传。”
“哼,知道就好!”孙尚香傲娇地挺直身躯,摆了个姿势,“出招吧!”
这一看就是个从小娇惯的大小姐脾气,刘琦也正想试试自己的剑法,抱拳道:“请赐教。”
孙尚香问道:“你为什么不拔剑?”
“有套才安全!”刘琦再次抬起剑鞘,缓缓道:“我的剑从来不会刺向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啐,贫嘴!”孙尚香眉宇间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喜悦,嘴上却厉喝一声,举剑刺过来。
刘琦迈步上前,虽然青釭剑未曾出鞘,但招式不受影响,刚才他已经试探出孙尚香实力一般,才敢接受挑战,否则岂不是自取其辱?
果然孙尚香虽然名传好武,但练的大多是舞剑招式,比起王越的剑法可谓天壤之别。
刘琦此战也志在立威,打压孙尚香的气焰,上来便是绝招,不到十合便杀的她节节败退,宝剑差点再次脱手而出。
孙尚香闪身退开,再次打量着刘琦,秀眉微蹙:“想不到公子的剑法如此高明。”
“承让了!”刘琦抱拳道:“其实在下的枪法更高!”
“哦?”孙尚香柳眉一挑,“我的箭术也更高,射得准!”
刘琦笑道:“将来定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赵云疑惑地看着一脸自信的刘琦,大公子莫不是在偷偷练枪,准备冲锋陷阵?
第201章 相亲会
殿内道场早已布好,孙策的牌位一大早便被请下山,僧人正在摆放贡品。
刘琦见大乔也在香案旁,穿着一身素衣,面带轻纱,看不清面目,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石人一般。
不多时外面车马喧闹,吴国太车驾已到,孙权、张昭、乔玄等陪着老夫人进来,见她老态龙钟,身躯枯瘦,拄着乌金龙头拐颤颤巍巍,孙匡在一旁搀扶。
刘琦忙上前迎接,抱拳道:“荆州刘琦,拜见老夫人!”
“免礼!”吴国太面带微笑,观察着刘琦频频点头,“不愧为皇室贵胄,果有龙凤之姿。”
张昭正揪着胡须准备看好戏,等老夫人开口责问,便借机教训几句,闻言手下一顿,诧异地看着老夫人。
乔玄则在一旁笑道:“刘公子十八岁意气勃发,掌管荆州,诛逆讨乱,在荆州众望所归,与伯符皆为少年英雄也!国太得此佳婿,可喜可贺!”
张昭淡淡道:“讨逆将军只身过江东,横扫六郡,所向披靡,威震天下,豪杰争相投奔!刘将军不过继承其父之资而已,岂能与先主相比?”
“张公所言极是!”刘琦抱拳道:“开疆拓土,在下岂敢与霸王相比?只可惜淮南御敌,江东雄风,数万英杰,几乎毁于腐儒之手。若长此下去,必会贻害万年,江东之地,再难有霸王再世,所剩皆是王八之徒!”
“你……”张昭大怒,气得说不出话来。
江东众人也都脸色微变,刘琦这话不但针锋相对,还丝毫不留情面,当着国太和孙权的面说出来,更显得无礼。
正在此时,周瑜恰好赶到,上前见礼,化解了尴尬场面。
孙权见周瑜夫妇双目通红,似是哭过,疑惑道:“你二人可遇到什么难事?”
周瑜抱拳道:“非为他事,见到伯符灵位,便觉往事历历在目,情难自禁而已。”
孙权双目微凛,扶着吴国太上前,在灵位前上香诵经,众人肃立,乔玄看着大女儿木然而坐,心中五味杂陈。
礼毕之后,众人转到方丈室,吴国太坐于诸位,孙权、刘琦陪坐两旁,张昭脸色铁青,想不通吴国太为什么会忽然变了态度。
摆上茶点,张昭言道:“国太,向来择婿,以人品为先,小姐乃金枝玉叶,夫婿自当品行兼得,刘将军在外似乎有些品行不端。”
吴国太微微点头,问道:“不知公子对此作何解释?”
刘琦抱拳道:“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吾志在荡平乱世,兴复王室,流言蜚语不过清风过岗。世上总有人风闻言事,道听途说,唯恐天下不乱,然则庙堂之上,当以国事为重,治国安邦方为人臣之责,若有小人之言,必有小人行径,国太久历人事,自有明断。”
国太闻言点头,慨然道:“虽说家国一事,但尔等身处高位,肩负重任,就该以大事为重,只要不因财色耽误终身,三妻四妾又有何妨。”
张昭在一旁气得吹胡子瞪眼,周瑜也脸色难看,毕竟他的计策也有些过于卑劣,甚至弄巧成拙,心中还在隐隐作痛。
刘琦在一旁神色自若,庆幸还是有个友军好办事,如果不是乔玄事先通气,孙尚香刚才认可,今天出丑的恐怕就是自己。
吴国太笑道:“听闻伯玮文采惊人,今日盛举,又逢吾儿冥诞,可否作诗一首,以志纪念?”
“国太相邀,那就只好献丑了!”这等卖弄的机会,刘琦自然毫不客气,略作思索,缓缓吟道:
“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
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壮哉!”第一个叫好的竟是周瑜,拍手赞道:“我将东方子弟,本当如此。”
孙权也露出笑容,这话看似在夸孙策,又像是在鼓励自己,等到卷土重来日,他的功勋未必便输给兄长。
“好诗好诗!”吴国太频频点头,回头向乔玄笑道:“真吾佳婿也!”
诸葛瑾趁机言道:“既然国太满意,就请早定佳期,两家结为秦晋之好,必叫曹贼日夜难安。”
吴国太高兴得连连咳嗽,欣慰笑道:“明日诵经完毕,便叫方丈择定吉日,老身近年身体每况愈下,自觉大限将至,能见尚香配此佳婿,死亦瞑目矣!”
众人急忙好言相劝,说些吉利话,孙权更是要请高僧诵经祈福,为老夫人延寿,除了张昭之外,气氛一片和谐。
宴罢之后,吴国太、乔玄和周瑜夫妻留在寺内,由孙匡陪同,其余众人都随孙权回城。
吴国太去了别院,周瑜与乔玄商议道:“伯符已故去七年之久,却让大姐留此守灵,孤苦一人,恐怕亦非伯符所愿。若伯符在天有灵,见此情形,也难以心安,不如令其早日归宁,另择夫婿为佳!”
乔玄叹道:“老夫何尝不是如此作想?几次相劝,奈何她痴情于伯符,不肯离去,如之奈何?”
周瑜言道:“伯符乃当世英雄,顶天立地,豪气纵横,大姐与其相处,普通男儿自然再难入眼,若有与伯符相当之人,或可打动其心。”
“与伯符相当者,除却太史慈,也就公瑾而已……”乔玄揪着胡须一阵沉吟,猛然瞪大眼睛:“好你个周郎,你竟想……”
指着周瑜大骂道:“老夫本以汝为江东楷模,想不到啊想不到,竟是此等败类,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你……你如何对得起伯符在天之灵?”
周瑜一愣,忙摆手道:“不不,岳父大人误会了,小婿绝无此意。”
乔玄气哼哼道:“子义为人忠孝,绝不会纳伯符的女人,如今又重伤不起,那除了你,还有谁能与伯符相比?”
“吾岂是那不义之人?”周瑜哭笑不得,忙道:“小婿认识一人,一表人才,器宇不凡,论武艺绝不在伯符之下,乃当世英雄,足可为大姐丈夫!”
“纵观整个江东,还有何人能与你二人匹敌!”乔玄思索片刻,摇头叹道:“果如刘琦所言,江东再无豪杰矣!”
周瑜言道:“正所谓时势造英雄,江东子弟多俊杰,只是眼下时机未至而已!岳丈何必拘泥于这尺寸之地,放眼天下,英雄何其多也?”
乔玄疑惑道:“天下?公瑾所指何人?”
第202章 情景重现
周瑜言道:“岳父今日可注意那位侍立刘琦身后的白袍将军?”
“白袍将军?”乔玄点头道:“此人相貌堂堂,神态威仪,却有大将风度,却不知是何人?”
周瑜言道:“此人姓赵名云,乃河北真定常山人氏。磐河之战单枪匹马独斗文丑,救过公孙瓒性命,后来追随刘备到荆州,转事刘琦,博望坡与许褚相斗近百合不分胜负。刘琦盛赞此人浑身是胆,武艺不在关张之下,其敢空营独退曹仁,全仗赵云在场。”
“此人竟如此深藏不露?”乔玄吃了一惊,周瑜一向眼高于顶,被他如此赞誉的,也只有孙策一人而已。
想着刚才赵云的举止,捻须道:“不骄不躁,沉稳持重,能成为刘琦左膀右臂,也不辱没吾儿……”
周瑜笑道:“方才席间,我已向徐元直私下打听过,赵云与伯符年纪相当,却至今未娶,岂非天意也?”
“人倒是不错!”乔玄满意点头,却又叹道:“只可惜大乔不听好言相劝,恐怕……”
周瑜言道:“若是另寻江东男子,想必大姐心有芥蒂,但嫁到荆州去,便无此顾虑。”
乔玄暗自点头,疑惑道:“公瑾何以今日忽然关心此事?”
周瑜的心思一向都在军国大事,甚至连建业都很少回来,更未过问过大乔的事情,今天却主动谈及此事,实在不符合他的性情。
周瑜叹道:“小乔多次谈及大姐日渐消瘦,如花正茂却生于暗处,于心何忍?吾昨日又梦到伯符,言其有心事未了,大概便是为此,故而感伤不已。”
乔玄想起早上周瑜的神情,也是心中一叹,点头道:“既如此,我再去劝劝!”
周瑜笑道:“若大姐同意归宁,岳父便在府上设宴,请刘琦过府一叙,议定婚事,江东岂非双喜临门?”
“若是她娘还活着,该多好……”乔玄叹息而去。
周瑜神情转为冷淡,隔着窗户望向外面的道场,深吸一口气。
昨夜之事历历在目,大乔对外说不肯再嫁,是怕连累身边之人,但离开江东便没有这个顾虑,她急于脱身,定会答应。
现在就看孙权和吴国太的态度,如果同意此事还则罢了,如果百般阻挠……
周瑜双目微缩,不敢往下再想。
刘琦与孙权一行下山回城,正在行馆道别,便见一名家将快步跑来,禀告道:“太史将军伤势复发,吐血不止,要见吴侯一面!”
“子义!”孙权大惊,忙传令往太史慈家中赶去。
刘琦言道:“吾敬慕太史将军已久,可否去见一面?”
孙权无暇多言,点头跨马先行,刘琦与赵云同往,想了想又带上吉邈,说不定能帮上忙。
到了太史慈府中,只见门吏下人个个神色惶急,有些默默垂泪,后堂更传来阵阵哭声。
孙权直奔后院,一名少年慌忙迎出来,泪流满面,正是太史慈之子太史享。
“子义!”孙权在门口便看到地上几滩鲜血,冲入房中大叫,“是孤害了你,我对不起你……”
“为君尽忠……得其所哉!”太史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虚弱,“末将……有负重托——”
刘琦站在门口,见太史慈勉强欠身,便又口吐鲜血,脸色惨白,早已没有了大将风采。
孙权大叫道:“子义,你要多多保重,江东不能没有你啊,医者——”
几名医者在房中忙得团团乱转,女眷们在一旁抽抽噎噎,太史享则木然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主公!”太史慈一把推开上前把脉的医者,大叫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今所志未遂,奈何……”
“且慢!”刘琦听到这句话,浑身一凛,大喝一声闯进去,“太史将军,我觉得还可以抢救一下。”
太史慈被打断施法,颓然倒在床上,气若游丝,嘴边血沫不断流出,喉咙里仿佛破风箱般呼哧呼哧作响。
刘琦将吉邈叫进来:“此乃太医吉平之子,医术高明,或能起死回生。”
孙权愣了一下,忙道:“快快有请!”
此时太史慈已经陷入昏迷之中,吉邈扒开他的眼皮观察一阵,马上打开药箱,取出一卷锦囊摊开,只见上面密密麻麻挂满大小银针,先在额头、两鬓和脖子中扎七八针。
孙权指那些银针,诧异道:“疗伤要用针灸?”
“保命而已!”救人要紧,吉邈此时也不客气,直接吩咐两名医者,说了十几个穴道,让他们擦洗干净。
侍女将衣服轻轻解开,只见太史慈腰腹、胸口好几处伤口触目惊心,有些已经结疤,有些崩裂,正流出脓水。
孙权似乎不忍目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起身道:“疗伤要紧,我等暂且回避吧!”
只留医者和两名侍女伺候,其他人退出房间,都默默望着房门,等候结果。
一炷香的功夫,只见里面不断端着盆进出,倒着血水,孙权急得在院中转圈圈,后来被太史享请到书房休息。
刘琦不想与孙权独处,随意坐在树下的石桌旁,虽然太史慈属江东阵营,但也是他敬佩的一员武将,眼看将星陨落,心中惋惜不已。
孙权手下也不是没有人才,可惜都英年早逝,尤其大都督更是高危职位,真是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想靠自己,奈何不会带兵!
但凡周瑜、太史慈、吕蒙有一个能长寿,江东的局势也不会那么被动。
喝了一壶茶,还不见里面的人出来,刘琦等得尿急,便到后院如厕。
后面正有几名侍女清洗衣物,焚烧包扎伤口的血布,这个时代并没有消毒技术,为免感染,都是一把火烧了,将灰埋到地里。
出来正洗手的时候,刘琦忽然浑身一僵,只见墙角处,几只蚂蚁正抬着指头大小的碎布片,四五只倒在角落里抽搐,有两只还在奋力搬运。
如果没有之前与大乔的对话,他肯定不以为意,这碎布片被血水浸透,边上蚂蚁死亡,仿佛情景重现。
看看四下无人,刘琦拿出手帕,将碎布片小心收了起来,不动声色走回前院,只见房门已经打开,吉邈正在门口洗手擦汗。
孙权一脸关切,急急问道:“情况如何?子义可还有救?”
“伤势过重,疮口已然化脓!”吉邈摇头叹息,“只是勉强保住一丝生机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孙权如释重负,连连道谢。
第203章 推波助澜
吉邈开了药方,孙权命人去抓最好的药,又问了一下病情,嘱咐太史享好生照顾,这才放心离去。
回到馆驿,刘琦问吉邈:“可曾发现太史慈有中毒迹象?”
“这倒没有!”吉邈蹙眉道:“刺穴银针并无异常,不过这世上毒药何止千万,银针并不能测试所有的毒。”
刘琦又问道:“那方丝帕的血迹,可查出什么端倪来?”
吉邈摇头道:“血迹早已干涸,我用药水泡了一些,但并未查出异常。”
“先试试这个!”刘琦将那片碎布交给吉邈,并将看到蚂蚁死亡的迹象告知。
“如此神奇?属下定当尽力!”吉氏祖传就是研究各种毒物,听到如此神奇的现象,吉邈顿时来了精神,马上便去测试。
刘琦单独与徐庶计议,先前听大乔诉说,没想到这么快就看到实景,如果孙策和太史慈中的是同一种毒,那东吴内部可就精彩了。
“不想江东之事,竟如此错综复杂!”徐庶也觉得头疼,想了一阵言道:“太史慈与孙策相当,忠肝义胆,被孙权委以南方之事,对峙刘磐,安定豫章,何人自毁长城?”
刘琦言道:“这里毕竟是东吴地盘,行事颇多不便,能否设计将太史慈带回荆州,仔细调查?”
“难!”徐庶叹道:“太史慈虽病危卧床不起,但终究乃江东大将,孙权岂肯轻易放人?”
刘琦思索片刻,忽然抚掌笑道:“我有一计,叫孙权不得不放人。”
徐庶疑惑道:“计将安出?”
刘琦笑道:“推波助澜!”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江东上下一片欢欣,准备刘琦与孙尚香婚事的时候,太史享却忙着为父亲求医问药。
吉邈虽暂时保住太史慈的生机,但告诉他针灸是为刺激经脉,仅能用一次,最多起效半月,因为疮口化脓,他也无能为力。
太史享陷入绝望,忍着悲恸到了药铺,还未抓药便嚎啕大哭,药房掌柜也敬重太史慈,急忙询问情况。
听罢叹道:“当今天下,能救令尊者恐怕只有一人。”
太史享忙止住悲声:“何人?”
“神医华佗!”掌柜言道:“当年吴侯守宣城时,被贼人偷袭,正是周泰将军冒死将他救出。周将军与贼人厮杀,身上十余处伤口,金疮发胀,命在须臾,正是华佗出手,一月便愈,自此名噪江东。近来人人议论,若要救太史将军,唯有请出神医华佗,小将军不曾听说?”
太史享当年还小,近来又守在家中,闻言忙问道:“神医现在何处?”
医者摇头道:“华佗云游四海,救死扶伤,行无定所,只怕目下不在江东。”
“这……”太史享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忽然又问道:“不知当年如何找到华佗?”
医者摇头道:“此乃军中之事,老朽也只是听说而已,并不知情。”
太史享抓了药,命从人送回家中,马上赶奔周瑜府上,进了大门却见周瑜正提着宝剑,站在池塘边怔然出神。
上前跪地,大哭道:“大都督,请救我父亲一命。”
周瑜回过神来,忙扶起太史享,叹道:“太史将军的病情,我也听说一二,这几日正要前去探视,但奈何我并不会医术,有心无力。”
太史享垂泪道:“听闻当年周泰将军身受重伤,正是华佗救治,起死回生,大都督可知当年是何人举荐神医?”
“华佗?”周瑜眼前一亮,拍着大腿叫道:“竟忘了此人!”
太史享大喜,忙问道:“都督认得华佗?”
周瑜摇头道:“此人行踪不定,要想找他,唯有去请教虞仲翔,虞先生也精通医术,当年正是他举荐华佗。”
太史享忙问道:“虞先生现在何处?”
周瑜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轻叹道:“已流放泾县矣……”
“多谢大都督!”话音未落,太史享便谢过周瑜,狂奔而去。
望着太史享的背影,周瑜神情复杂,虞翻博览群书,兼通医术,善使长矛,可谓文武全才。
孙策拿下会稽后,亲行百余里登门求见,拜为功曹,曾言:“今日之事,当与卿共之,勿谓孙策作郡吏待卿也!”
而同样的话,孙策只对太史慈说过,可见对虞翻的器重,将其视为知己心腹。
虞翻也没有辜负孙策信任,只身到南昌,劝降华歆,不费一兵一卒拿下豫章,自称为“孙策家宝”,孙策遇难时,也是他坐镇钱塘,稳住局势。
只可惜此人性情刚直,疏放不羁,因追随孙策,与江东世家不睦,又多次直言犯上,引起孙权不满,江东官员趁机毁谤,最终被流放泾县。
这泾县地处丹阳,山越群居,民风彪悍,正是孙权遇袭的噩梦之地,将虞翻流放此处,未免就没有报复之意。
周瑜在柴桑闻讯,本想写信为其求情,却被华歆劝阻:孙策对他委以外事,若贸然干涉内政,又都是旧臣心腹,恐会引发猜忌,反为虞翻惹来杀身之祸。
周瑜只能无奈叹息,终于明白,江东之主,已不是那个肝胆相照、推心置腹的挚友,孙权虽也是一位明主,但仅限于君臣关系。
如今太史慈又重伤难治,命在旦夕,孙权当年亲身经历周泰之事,难道就没有想到去找华佗?
周瑜忽然心中一动,举起宝剑,映出一张憔悴的面容,昔日的英气荡然无存。
再想起大乔的话,竟莫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喃喃道:“这江东,还是我看到的那个江东吗?”
“姐夫,二姐夫!”正心绪烦乱之时,乔峭到来,一脸欣喜:“家父今早去拜见国太,她已经同意大姐归宁。”
“哦?”周瑜收回宝剑,不动声色问道:“吴侯意下如何?”
乔峭笑道:“国太当即便召见吴侯与刘琦商议,婚期也已定了,就在小姐婚后三日,也方便他们一同回荆州。”
“如此之快?”周瑜倒有些意外,旋即又松了口气,笑道:“如此也好,免得又要来回奔波。”
乔峭叹道:“大姐红颜薄命,虽未出嫁,却已为人妇,也就无需太多讲究了。”
周瑜吐出一口气,慨然道:“但愿她此去荆州,能够脱离泥潭,重见天日。”
乔峭一怔,心想周瑜这言辞未免过重,言道:“家父三日后在府中摆宴,请赵子龙过府一叙,让姐夫前去作陪。”
第204章 两全其美
孙权刚回府中,贾华便来禀告,太史享忽然带着十几个随从急匆匆出城而去。
孙权蹙眉道:“子义病危,他不在府中早晚照顾,出城去了何处?”
贾华答道:“今早抓了药,便跑去大都督府上,随后便径直出城了。”
孙权神色微变:“公瑾对他说了什么?”
贾华摇头不知,他虽然负责监察治安,但对周瑜却不敢妄动,顿了一下言道:“近来城中多在议论太史慈伤情,都传言若能请来华佗,或可药到病除,莫不是得到其消息?”
孙权冷笑道:“华佗早已回中原,又行踪不定,若能请到此人,我还用如此费心?”
自从太史慈伤退建业之后,孙权将建业和附近有名的医者都请来为其诊治,却始终不见效果,反而用的药越多,伤势越重。
贾华叹道:“听吉邈所言,若不及时救治,恐怕太史将军最多只能活半月。”
孙权言道:“人有旦夕祸福,生死自有天定,人力岂能改之?子义为国捐躯,我自会厚待太史享,不管他去何处寻医,要派人多加保护。”
贾华心神领会,抱拳道:“出城时已派人暗中护卫。”
孙权微微点头,又道:“甘露寺也要多加防范,老夫人近来病情加重,不得有任何人惊扰。”
贾华领命而去,孙权转向西面的别院,走过甬道池塘,这里花团锦簇,翠竹成片,鸟鸣阵阵,仿佛与外界隔离开来。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在喂鱼,正是老五孙朗,见孙权进来,起身施礼道:“二哥!”
孙权摸着他的脑袋,笑问道:“母亲在何处?”
孙朗指着花圃:“正在浇花。”
孙权也喂了一把鱼食,走向花园,这里住的正是孙坚次妻,吴国太的妹妹,生庶子孙朗。
她既是孙权几人的姨妈,又是如夫人,兄弟几人都视如生母,以母亲称呼,不分彼此。
吴少夫人性情娴静,从来不过问政事,只以养花种草为乐,平常也只有孙朗陪伴,不与外人往来,孙权也只是偶尔前来问安。
兄弟几人若有忧心难过之事,都喜欢来这里散心,吴夫人仿佛一个局外之人,总能安慰他们,让人静心。
整齐的兰花丛之中,吴夫人鹤发童颜,精神矍铄,正拿着葫芦瓢亲自浇水,这些名贵的花卉,她从不放心让下人养护。
孙权也不敢贸然闯入,隔着花圃问安,吴夫人笑道:“尚香的婚事可都准备好了?”
“一切就绪!”孙权答道:“另外……乔公已将大乔许配刘琦部将赵云,即日便嫁到荆州去。”
“哦?”吴夫人手下微微一顿,重新舀了一瓢水,慨然道:“嫁了也好,走得远了,眼不见心为净。伯符死去八年,姐姐也该放下心事,不必再为他忧心了。”
孙权言道:“就怕到了荆州,也有人搬弄是非,对大兄名声不利。”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吴夫人将水浇下,淡淡道:“大乔归宁之日,便再与孙氏无关。伯符家中自有你大嫂主持,何须在乎小妾去留?”
孙权恍然,抱拳道:“多谢母亲指点,孩儿明白了。”
吴夫人指了指房间:“难得此次大都督久住,我做了些凤梨酥,你带回去给他尝尝,此次保住江东,全仗公瑾。”
孙权笑道:“母亲的凤梨酥只此一家,想必公瑾也想念许久了。”
刘琦从甘露寺回来,人都傻了,本以为是商议自己的婚事,谁知却是将大乔许给赵云。
倒不是因为与大乔失之交臂,错失美人固然遗憾,但能为赵云安家,刘琦也乐见其成。
君子成人之美,大乔配赵云,也是美女配英雄,正合适!
让刘琦疑惑的是孙权母子的态度,按照大乔的说法,她已被单独囚禁八年之久,为什么与自己见一面,便忽然同意改嫁?
一路上思前想后,总觉得自己与大乔会面,已被孙权察觉,如果大乔被怀疑,不派人暗中监视,那才不正常。
但让刘琦不解的是,大乔怀疑孙策死于阴谋,孙权既然已经坐实,更应该严格保密,再想办法将其除掉,如今反将她送出去,就不怕这件事暴露天下?
这其中有什么阴谋,还是大乔最后那句话,让孙权心存忌惮?
但无论如何,能将大乔解脱出来,又为赵云成家,改变两人的命运倒也是两全其美,不管孙策死因如何,她只是个局外人。
刘琦打定主意,先把人带回荆州,了却一桩心事,也不吃亏,至于江东这个烂摊子,他们自己去折腾,反正历史上已成疑云。
孙策之死固然遗憾,但非他所能掌控,先把自己的基础打好,将来再见机行事,如果烂了更好。
自己作为江东女婿,要是再能接盘孙权,那可就赚大了!
回到馆驿,与徐庶、习贯讨论这几日制造舆论的结果,先为华佗造势,再逼得孙权放人,将太史慈接到荆州。
赵云卸下甲胄进来,刘琦笑道:“今有一件大事,要恭喜子龙叔,也不枉来江东一趟。”
赵云疑惑道:“喜从何来?”
刘琦言道:“其实方才去甘露寺,正是为了你的事,乔公准备将大乔许配于你,三日后在乔府定亲。”
赵云闻言大惊,忙抱拳道:“公子万万不可,那大乔感恩公子,有心以身相许,云岂敢接纳?”
“此言差矣!”刘琦正色道:“我答应帮大乔,是敬重孙策英雄,不忍其枉死,而大乔也不过局外之人,若见而不救,是不义也!我既娶孙尚香为妻,又岂能再娶其大嫂,做出乱人伦之事?”
徐庶在一旁笑道:“江东二乔,美名在外,将军上为主人尽忠,下为英雄救美,得配良缘,此亦美事也!”
赵云正色道:“天下女子不少,大丈夫只患功名不立,何患无妻?”
刘琦蹙眉道:“孙策与大乔,其实不过露水夫妻,很可能有名无实,子龙莫非嫌弃身份?”
赵云抱拳道:“公子一番美意,云感激不尽!只是这一路上见公子闷闷不乐,必是为此事忧虑,云既辅佐公子兴复汉室以成大业,安敢以一妇人而夺主公之爱?”
“这话从何说起?”刘琦一脸正直,不悦道:“我岂是那好色自私之人?”
第205章 美女配英雄
见赵云不说话,刘琦解释道:“方才路上,我是在想孙权此举,到底有何深意。”
习贯笑道:“姐夫名声在外,赵将军岂敢横刀夺爱?今日是为救人,就怕将来心里不舒服。”
“这叫什么话?”刘琦恼怒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爱美亦是如此!我既然同意这门婚事,自然就不会再作他想,退一万步来讲,子龙叔是我长辈,以后心中也只有敬畏。”
赵云低着头,徐庶轻轻端起茶杯,习贯更是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全天下之人都说我刘琦贪财好色,见了美人便忘了正事,但你们是了解我的啊!”刘琦急得站起来,看看三人,走到徐庶面前:“先生,你倒是说句公道话呀!”
徐庶言道:“我相信公子此举并无私心,吾料大乔必是急于脱身,她也见过子龙将军,才同意归宁。子龙若不同意,大乔便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若能结亲,便与周瑜为连襟,孙刘同盟将更为稳固矣!”
赵云闻言,于公于私他都别无选择,只好躬身道:“多蒙公子成全,云当肝脑涂地以报!”
刘琦拍着赵云的手臂:“我等曾有白马之盟,虽不敢与诸位比作兄弟,但也亲如一家,不必总是如此,反倒显得生分。”
赵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想他追随公孙瓒没有结果,投袁绍又不被重用,跟着刘备朝不保夕,将近而立之年却孑然一身。
虽说以建功为先,但看关羽一家团聚,张飞也认了亲家,心中不免有些遗憾,而他生性内敛,不愿主动提及此事。
刘琦却为他的事如此上心,情愿将大乔相让,怎能不感动?
“恭喜赵将军!”习贯先道喜:“此番下江东,双喜临门,我荆州稳赚不赔。”
“子龙的聘礼包在我身上!”刘琦很大度地一挥手,指着习贯:“你负责去采办,三日后送到乔府上。”
习贯顿时撇嘴,嘀咕道:“还不是让我出钱!”
刘琦充耳不闻,问徐庶道:“孙权同意放人,莫非我们先前推测有误,此事与孙权无关?”
徐庶叹道:“无论孙权是否参与此事,但此举可谓高明:大乔嫁到荆州,若再提孙策之事,恐天下无人肯信矣!”
“这倒也是!”刘琦一想也就释然了,笑道:“如此也好,反正她也是局外之人,今后便可安心度日,相夫教子,岂不美哉?”
虽说孙刘结亲,但大家都明白这里面更多的是政治交易,双方迟早还有一战,大乔再提刺杀孙策的阴谋,只会被当作刘琦故意散布谣言,蛊惑人心而已。
赵云也是极聪明之人,徐庶和刘琦的对话,对他也是开导,放下心中芥蒂,顿觉轻松许多。
习贯咂着嘴:“江东二乔,貌美如花,赵将军娶了大乔,我也想把小乔……”
“不,你不想!”刘琦赶忙拦住这口无遮拦的家伙,将其推出门外:“还不快去采办聘礼?”
此行江东,可谓收获满满,甚至还涉及到一个历史疑团,但唯一不足的,就是鲁肃这个忠厚之人,实在让人头疼。
原本说好在江东合开一家酒楼,谁知他酒醒之后就不认账,这不是吃饱饭骂厨子,念完经打和尚?
显然是担心刘琦借他的名号,利用职务之便暗中行事,对江东不利。
要说老实人有时候也让人无语,在公私这件事上,鲁肃极为固执,宁可把欠款一分不少付清,也绝不参与此事。
这点比起夏侯楙来,可就差远了。
不过东方不亮西方亮,鲁肃是正人君子,但江东也不是没有唯利是图的小人,习贯已经搭上吕壹这条线,拉他入股不成问题。
吕壹是个酷吏,在三国的名声虽不如黄皓响亮,但做的事绝不比黄皓差。
对比东吴,此人可比秦桧、贾似道,这样的人才,自然要好好培养。
习贯带着从人出门,分作五批,凡是建业人多热闹的地方,都去大肆采办聘礼,短短半个时辰,大乔改嫁的消息传遍建业。
仿佛死去的记忆被激活,那个男人又出现在百姓口中,而大乔再嫁,也让许多人的念想成空,纷纷打听赵云身份。
虽然他们连看大乔一眼的资格都没有,但听说一名护卫娶了美人,顿时心生嫉妒,原本喜气洋洋的街道充满戾气。
“赵云一个白身小卒,凭什么娶小霸王的女人?这是我江东子弟的耻辱!”
“赵云既有本事,为何不辅佐公孙瓒称雄河北,却逃窜荆州?”
“说得对,他对战颜良、文丑,最多也就打个平手,看来比关羽还是差得远了。”
“他的本事,也就和曹操的护卫过过招罢了,许褚能有多厉害?我上也能打得他满地找牙。”
“护卫终究不过主人身旁的一条狗而已,要说起带兵打仗,还得看我江东小霸王、周瑜大都督!”
“说什么单骑退曹仁,我看必是沾了大都督的光,大都督用兵如神,岂能不知道曹仁要来?只是我江东好客热情,送他个人情罢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赵云算什么英雄,老子现在就去参军,杀曹贼、立功劳,等我当了大将,定要抢回大乔。”
“对,去当兵,抢大乔!”
酒楼里几个年轻人叫嚣起哄,一群人面红耳赤,吵吵嚷嚷出了大门,转过两条街,却又钻进青楼去了。
张承正在铺面查税,听到消息大惊,忙赶回府中,如实禀告张昭。
张昭揪着胡须疑惑道:“周郎到底搞什么把戏?”
甘露寺羞辱刘琦不成,反被冷嘲热讽,张昭告病回府,等着周瑜下一步计划,几天不见动静,没想到却等来这么个消息。
张承咬牙道:“周瑜先借父亲之口让国太去甘露寺相亲,乔玄却又暗中斡旋,以孩儿看来,必是他翁婿早有谋划:明着为大小姐相亲,暗地里却是为大乔择婿。”
张昭再想起吴国太那日的神情,方知自己是被周瑜利用,还当着孙权、国太和众文武之面受辱,差点一口老血涌上来。
直气得面色涨红,白须抖动,捧起茶碗狠狠砸在地上,大骂道:“周瑜,你这个王八蛋——”
第206章 烂泥潭
刘琦带着赵云来到乔府,乔玄和周瑜早已在等候,看到十几口箱子抬进来,乔玄满面红光。
这两日赵云娶亲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坊间议论甚至超过孙刘结亲,本以为再嫁之女已经不值钱,但看刘琦诚意满满,乔玄也觉得面上有光。
见礼落座之后,乔玄慨然道:“吾女红颜薄命,幸得将军不嫌貌陋,愿结累世之亲,也了却老夫一桩心愿,虽死而无憾矣!”
赵云忙施礼道谢,四人在席间推杯换盏,乔玄这是首次与赵云叙话,见他谦逊沉稳,又武艺过人,愈发喜爱。
酒过三巡,周瑜示意下人都退去,举杯道:“今将军为江东女婿,吾受伯符托付,嘱以江东大事,又与子龙结为连襟,可谓亲上加亲,今后无论公事还是私事,都当推心置腹,患难与共。”
刘琦还礼道:“都督所言极是,曹贼乱政,天下扰攘,我等自当同心对敌,铲除女干佞。”
周瑜摇头道:“今日乃是家宴,不必提公事。诸位到江东,若有为难之事,也不妨指出,某自当尽力周旋,绝不容将军受半点委屈。”
乔玄抚须大笑道:“公瑾所言极是,今后你我便是一家人,无论公私,都该互相提携,彼此帮衬。”
刘琦笑道:“多谢二位关心,我等初来乍到,并未与人交往,倒也无甚要紧之事。”
周瑜微微蹙眉,见刘琦不肯说孙策之事,转而问道:“不知将军对伯符作何评价?”
刘琦慨然道:“先前与孙老将军因误会起兵,结下大仇,虽彼此交锋,但小霸王名副其实,若非遇害,恐荆州也未能有今日局势。”
“伯符一世英雄……竟死于小人之手,可恨!”周瑜一阵咬牙,将酒杯顿在桌上。
刘琦和乔玄赶忙劝慰,孙策之死,是周瑜心中永远的痛,若不是他主动说起,谁敢当面提及?
虽然结亲之事定下来,但酒宴在压抑中结束,乔玄送走刘琦和赵云,见周瑜独坐桌旁神色黯然,不禁摇头叹息。
他以为周瑜触景生情,想起孙策,却不知周瑜另有心事,有苦难言!
刘琦回到馆驿,徐庶接到荆州情报,张飞、庞统大军压境。
刘璋迫于南北两线对敌的压力,不顾众人反对,终于妥协,同意借出江州,助刘琦取汉中。
刘琦长出一口气:“拿下江州,取西川便易如反掌。”
徐庶言道:“马超也已兵出凉州,连同韩遂聚集西凉、羌人兵马近二十万,关中大战一触即发,当尽快拿下汉中,早些布局,方能从中取利。”
刘琦点头道:“魏延在南阳已准备多时,待此间事了,便即刻回程,”
徐庶又道:“按照行程,太史享这一两日便回,公子要带走太史慈和虞翻,也该马上部署,以免孙权起疑。”
刘琦笑道:“太史享得知华佗消息,必会来馆驿借人,先生让他先找吉邈商议,我便去府中找孙权议事。待吉邈那边晓以利害,太史享急于救人,自会闯入府中求见,届时当着众文武之面,孙权岂有不救太史慈之理?”
徐庶忧心道:“吉邈说太史慈仅有半月生机,这来去耽搁,又一路折腾,还能否活命?”
刘琦摆手笑道:“先生随我这么久,岂不知我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太史慈若死在荆州,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徐庶一怔,失笑道:“原来如此,怪我太信你二人了。”
刘琦叹道:“江东这个烂泥潭,我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原本只是孙刘联姻同盟,刘琦领兵助战,但随着几件意外之事出现,江东局势颇有风云突变的味道。
孙权更没想到,大乔改嫁,竟再次掀起一场议论孙策的风波,从孙策豪勇到遇害,上到文武,下至百姓,无不扼腕叹息。
这几年好不容易脱离孙策的阴影,将各种舆论压下去,忽然又井喷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尤其那些假设孙策未曾遇害,江东局势又当如何如何,甚至已经拿下荆州,攻破中原的论调,让孙权心里极不舒服。
再这么下去,人心都要散了,刘琦必须尽快离开江东,周瑜也不能久留建业。
遂请张昭、顾雍等商议道:“近日细作来报,马超领二十万西凉兵攻打长安,要报父仇,张飞也自秭归出兵,似有取川之意,西部将有大变,我江东该如何应对?”
顾雍言道:“我已与刘琦结盟,今马超来犯,曹贼无暇东顾,当趁曹军新败,趁机再取淮南,进图中原。”
孙权蹙眉道:“曹仁镇守寿春,我陆战不利,要取淮南谈何容易?”
张昭言道:“刘琦既为江东女婿,何不叫他自南阳出兵攻许昌?如此既可缓其取川之势,又能牵制曹军。待中原乱起,主公再出兵淮南,曹贼虽兵多,焉能三路对敌?必舍徐州而保中原,我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顾雍蹙眉道:“曹操留张辽、夏侯渊守许昌,屯驻重兵,恐刘琦不肯出兵。”
张昭抚须道:“刘琦以皇家宗亲自居,又号称兴复汉室,既然同盟抗曹,当以除贼为先,若不出兵,却反攻同宗刘璋,便失信于天下也!”
孙权嘿嘿笑道:“好好,刘琦对战张辽,叫他一脚踢在铁板上,方知曹军不容小觑。”
合肥之战,让他一度成为天下笑谈,若是刘琦也惨败于张辽,便不会再有人笑他了。
张昭自然看出孙权心思,抚须笑道:“刘琦若遭重创,必也来求援,主公趁机发兵,用假道伐虢之计取江夏,顺势拿下荆州亦未可知!”
孙权眼睛一亮,抚掌大赞道:“此计大妙,来日便请刘琦赴会,共商破曹之事。”
顾雍走后,张昭又单独对孙权言道:“濡须之战虽胜,但周瑜却险些被曹仁偷袭,足见其用兵有误,若非刘琦在,此时江东已陷入兵祸之中矣,淮南战事,当选稳重之人为帅。”
孙权眉头微蹙:“兄长将外事托付于公瑾,目下能统兵破曹者,唯其一人耳!”
张昭言道:“此人一向高傲自大,视天下英雄于无物,不顾江东实力一味主战。然刚则易折,骄兵必败,我看他迟早惹祸,主公当需谨慎。”
孙权双目微凛,缓缓道:“张公勿忧,我自有道理。”
第207章 打开格局
刘琦还未去找孙权议事,没想到孙权先派人来请,但时机尚不成熟,便以身体不适推脱一日。
次日一早,习贯安排的眼线来报,太史享已经回城,刘琦马上来见孙权,向其告罪。
孙权本打算宴请刘琦商议此事,但马上便是大婚之日,再拖便来不及了,只好在刘琦的建议下传令议事。
府衙之上,孙权高坐帅位,为刘琦设坐,江东文武左右排列,文以张昭为先,排到门口,武以周瑜为首,诸将领兵在外,显得势单力薄。
孙权将马超兴兵报仇之事告知众人,曹操已亲自前往长安拒敌,商议趁机发兵攻打中原。
程普等武将一片赞成之声,濡须大捷,淮南的曹军士气低落,曹仁又在寿春养伤,这可是出兵良机。
张纮、步骘几人则持反对态度,这几月交锋,消耗钱粮甚多,人马也需要休养,曹军不来进攻便是万幸,还要去招惹人家?
孙权看向周瑜,见他低着头,不见往日的英气,甚至有些心不在焉,心中疑惑。
自从甘露寺相亲之后,周瑜便郁郁寡欢,状态不对,从未过问过军事,难道早对尚香有意,还是对大乔……
孙权猛地一摇头,甩掉荒唐想法,只好问刘琦道:“孙刘联盟,同心破曹,今曹贼去长安,许昌空虚,将军可有意进军中原?”
刘琦抱拳道:“曹贼善于用兵,虽去长安,却留张辽、夏侯渊镇守豫州,兵入中原,便四面受敌,恐难以成功。”
张昭闻言冷笑道:“听闻荆州人马已自江陵杀进益州,将军口口声声要兴复汉室,却不肯发兵讨贼,反向同宗用兵,岂非失信义于天下。”
“此言差矣!”刘琦笑道:“张鲁兴兵犯界,刘季玉遣使求救,我正是念在同宗之情,才出兵相助,同族之间患难相扶,理之当然,何来厮杀之说?”
张昭微哼一声:“将军既能助同宗兴师剿寇,今与江东联姻,亦为至亲,更该联手讨贼,曹贼不除,天下永无宁日,岂非因小失大?”
刘琦看向孙权:“将军果有意取淮南?”
孙权点头道:“曹军新败,士气低落,正是趁胜进兵之时!你我既为同盟,唇齿相依,就该同进同退,叫曹贼首尾难顾,一举攻破中原,何愁大事不成?”
刘琦笑道:“就怕举江东之力,亦非曹军对手!”
“放肆!”张昭大怒,厉声道:“刘将军,当着吴侯及众文武之面,如此说话,恐有伤两家情谊吧?”
江东众人无不怒目看向刘琦,被人当面轻视,谁的心里也不好受。
“诸位误会了!”刘琦摆手道:“我并非说江东将士不行,而是战术有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岂有取胜之理?濡须之战,曹贼退出大江,沿岸布防,便是如此。舍弃舟船之利,无论荆州还是江东,都难挡曹军骑兵锋锐。”
顾雍言道:“将军扬言兴兵讨贼,匡扶朝廷,却畏首畏尾,不敢用兵。若我等皆坐守江南,岂欲待天雷击杀曹贼乎?”
刘琦笑道:“江东地域广阔,何须局限于淮南之地?欲破曹贼,当用所长,吾已为吴侯筹谋多时矣!”
孙权倒有些意外,挑眉问道:“将军有何高论,我等洗耳恭听。”
刘琦言道:“江东水军,当为天下之最,若要破敌,须借水军之利!扬州东南沿海万余里,可直通河北,海面宽阔,来去自如,进退有据,试问谁敢争锋?”
“海上?”孙权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似乎在云隙中看到一缕阳光。
周瑜也猛然回神,看向刘琦若有所思,权衡利弊。
程普言道:“将军虽言之有理,但海上风高浪大,方向不明,稍有不慎,便人船俱丧,岂能用兵?”
刘琦摇头叹道:“沿海一带,诸多岛屿相连,渔民常年进出,以江东水军之强盛,有何惧哉?不说长远之事,就论眼前:以水军出曲阿,沿海向北,不必进入深海,可直取淮河口,水陆并进,南北夹击,取广陵轻而易举,何必定要在合肥分出胜负?”
孙权缓缓展开地图,眉头紧皱,众文武也低头议论起来,这完全是新的战法,众人莫衷一是。
汉代的水军还不够强大,虽说东吴水军很厉害,但从未想过探索海域,再加上没有海陆作战的先例,便局限于江淮区域。
刘琦的建议,无疑在他们认知之外破冰,将战争扩张到海面之上,格局一下子被打开,可用的战术自然也就多了。
孙权也是在晚年时期,江东资源不足,才不得不探索南海,发现了台湾岛,也只想掳掠百姓,从没想过发展海战。
对曹军强大的本能畏惧,再加上认知的局限性,让他们的目光只能盯着荆州,背后偷袭也就在所难免。
孙权不敢离开水域惹曹军,又有一颗争霸的心,不打荆州还能打哪?
刘琦看似在帮助东吴打开格局,实则也是转移他们的目标和矛盾,只要东吴水军出海,就不会只盯着荆州。
而一旦东吴沿海骚扰,曹军的防线可就麻烦了,东面整条海岸线都要布防,够曹老板头疼的。
议论之中,却听张昭又质问道:“刘将军看似为江东谋划,实则叫吴侯穷兵黩武,独抗曹贼。我江东大造战船,水陆并进,荆州却不动一兵一卒?”
刘琦言道:“曹军主力都在许昌,张辽也非易于之辈,想必诸位是知道的!我虽暂时无力进取中原,但也会自南阳出兵,牵制曹军,策应吴侯,曹贼若敢调兵,我必取许昌。”
孙权微哼一声,想要反驳却又不好开口,正在此时,却见一人踉跄闯进来,衣衫脏乱,发髻散开。
跪地大哭道:“吴侯,请救家父一命!”
孙权见是太史享,忙抬手道:“贤侄这是为何?快快起来说话!”
太史享跪地不起,竟爬到刘琦面前:“刘将军,万望救救家父,自有重酬。”
刘琦大惊,忙起身扶起太史享:“小将军一片孝心,实在令人感动,我也敬慕太史将军已久,但奈何对医术却一窍不通,如何能救?”
第208章 诸事顺利
孙权也莫名其妙,以为太史享急糊涂了,劝道:“贤侄不必惶急,你此去有何见闻,只管说来,我自会全力相助。”
太史享言道:“吴侯,我已打听清楚,华佗先生就在襄阳,要烦请神医为家父治伤。”
华佗居然在荆州?
众人吃了一惊,纷纷看向刘琦,眼神不善,心想你小子地盘上藏着神医,故意不说是吧?
刘琦则一脸无辜,愕然道:“华先生年初确实到了襄阳,但江东名医极多,治伤手段也都大同小异,何必非要千里迢迢去请他?”
黄盖怒火上冲:“近来城中都在议论此事,唯有神医华佗可救子义,将军未曾听说?”
刘琦摇头道:“我等平日都在馆驿休息,严令下人不得外出,怕他们闯祸。”
黄盖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刘将军呀,你当真只是来娶亲的不成?”
刘琦一脸委屈:“我乃外客,若四处打探江东消息,恐怕更不妥吧?”
“你……”黄盖为之气结,顿足道:“还不速速派人将华神医请来?”
刘琦还一脸不解:“华佗真有如此厉害?”
“嗨呀!真是身怀至宝而不自知。”
程普也忍不住了,上前便将孙权守宣城的光荣历史又扒了一遍,听得孙权在帅位上脸色铁青,坐立不安。
“想不到华佗竟有如此本事!”刘琦恍然,忙点头道:“那就赶快去请吧,救人要紧!”
“来不及,来不及了!”太史享顿足大哭道:“家父最多还有十日时间,怎能等到神医赶来?更何况神医正在襄阳开馆授徒,坐诊著书,也、也未必肯来。”
“这该如何是好?”黄盖等人无不焦急。
作为武将,他们深知太史慈的价值,若能活命,江东战力又将上升一个档次。
太史享言道:“为今之计,只好将家父运往荆州,请华神医出手。”
“这如何使得?”孙权大惊,摆手道:“子义乃我江东大将,岂能送去荆州?”
太史享再次跪地哭道:“家父已无多日,若不救治,不能再为吴侯效命了。”
“这……”孙权愕然,说不出话来。
程普言道:“救人要紧,两家既已结亲同盟,可将子义送到荆州治病,伤愈之后便回,我想刘将军必不会为难吧?”
刘琦点头道:“我方才说过,素来敬重太史将军,只要华佗能救命,自然全力相助,就怕这路途颠簸,太史将军病重,不堪忍受。”
太史享忙转向刘琦跪着:“可否请华先生到夏口,家父自水路赶去会合,再请吉先生照看,或能救回一命。”
刘琦扶起太史享,点头道:“人命关天,我自会鼎力相助,但实不相瞒,我至今病体未愈,吉邈还要为我煎药治病,恐不能同行,你还需另请医者随行陪护。”
“这……”太史享再次急得直流泪,无助地看着众人。
大家同为出生入死的同伴,交情极深,如今太史慈伤重病危,个个又急又难过。
董袭言道:“何不请虞仲翔同行?他也会治伤,又与华佗相识,去了也好有个照应。”
众人闻言,将目光都投向孙权,虞翻是孙权治罪流放的,只有他点头才能放人。
到了此时,孙权也别无选择,叹道:“孤流放虞翻,不过是消磨其性情,既然他与华佗相熟,便随护子义同往,也算戴罪立功。”
“多谢吴侯!”太史享大喜,谢过孙权,又谢刘琦:“将军大恩,在下没齿不忘。”
“我岂是见死不救之人?”刘琦认真叮嘱道:“令尊病重,必要用珍贵药材,此去荆州也要不少花费,走时记得多带盘缠。”
“啊?”太史享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江东文武顿时一片鄙夷之色。
刘琦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扫视众人:“不花钱,谁给你治病?”
孙权不耐烦地摆手道:“尽管去治,花费多少,都记在本侯账上。”
“如此我便可放心安排了!”刘琦大喜,向孙权告辞,与太史享匆匆离开,准备救人事宜。
“哼,见利忘义,终究难成大事!”孙权脸色阴郁,却撇嘴冷笑。
众人也都摇头叹息,好好的一位翩翩公子、皇室贵胄、金枝玉叶、一方诸侯,怎得就如此财迷,举止与商贾市侩一般?
唯有周瑜却目光深邃,看了一眼身旁的鲁肃,二人会心一笑,刘琦此举,可不止是爱财那么简单。
孙权转回正题,言道:“取淮南为当务之急,刘琦方才所言倒也有理,跨海取广陵非同小可,需早做准备,当以何人为帅?”
严畯马上言道:“大都督训练水军,自当领兵出海,淮南兵马,可由程普将军统率。”
程普忙拒绝道:“不可,天无二日,军中亦不可有两帅。令不能行,禁不能止,此乃军中大忌也!公瑾深有韬略,治军严谨,某情愿听令于左右。”
顾雍又举荐黄盖等,众武将纷纷拒绝,不愿担责,他们自知兵法方面不如周瑜,只想听令行事。
阚泽等则支持周瑜全权统领大军,水军出动,也不必周瑜亲自带兵,只在曲阿、牛渚运筹帷幄即可。
鲁肃大感诧异,不由看了一眼孙权,以往出兵,都是以周瑜为大都督,统领三军,今日为何忽然争起了主帅?
严畯是张昭的门生,举荐程普统管步兵,众官各有人选,莫非是张昭授意?
周瑜则神情淡然,眼观鼻,鼻观心,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听着大家争论,仿佛与他无关。
就在鲁肃忍不住要出列时,张昭抢先一步,抱拳道:“公瑾文武筹略,威德显赫,足为三军统帅,愚以为大都督之职不必变动。”
张昭此言一出,众官员便都不再说话,文官以他为首,武将那边本就一致认可周瑜,大都督还得由周瑜担任。
孙权见众口一词,当即任周瑜为淮南都督,统管三军,即日筹备取淮南之事,具体策略,私下议定。
众人散去,孙权单独留张昭问道:“君先前以公瑾性傲,不足以当大任,今日为何又主动推举?”
张昭无奈道:“公瑾亦托孤之臣,领兵多年,在军中威望极高,众将唯命是从,我若不推举,恐惹众怒。”
第209章 国士之风
张昭一句话,说得孙权心下一沉,这些年来,兵权都在周瑜和各将领手上,他坐领江东,全仗众将忠诚。
这几年他忙着安抚世家,选拔其子弟充任官员,稳定境内,民心悦服,连曹操都多次要求质子到许昌,可见对江东的忌惮。
出征合肥时,孙权发现,那些士兵并不直接听令于他,江东武将都各有私兵,这是个极大的隐患。
随着年龄增长,这种危机感便越强烈,不是他不信任周瑜,而是手中没有兵权,总觉得被架空一样。
尤其合肥失利,孙权在军中的威望跌到谷底,今日众人一致推举周瑜统兵,竟无一人想到让他亲自挂帅出征,激励三军。
如今有周瑜掌管三军,万一哪天周瑜病倒,甚至不幸亡故,江东又能靠谁?
孙权能十八岁坐稳江东,成为一方霸主,并不只靠孙策留给他的班底,自身也有权谋手段,否则孙策岂能放心将基业交到他手中?
未雨绸缪便是孙权的长处之一,用人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江东安危兴衰,可不能全系周瑜一人身上。
心念电转,脸上却一片诚恳,抱拳道:“兄长以大事托付明公二人,身为佐命之臣,自当以江东大业为重,秉公处事。先生一向性刚敢言,文武官员无不敬畏,今日却苟身求全,若果真误了大事,悔之何及?”
张昭叹道:“吾非畏人言,而忧江东传出文武不和之论,于军心不利,大军将发,此乃大忌也!赵有将相和故事,吾岂不如廉颇一武夫?”
孙权恍然,慨然赞道:“明公真乃国士也!”
张昭又道:“刘琦尚能在南阳大破曹仁,届时大都督再拿不下淮南,其若无懈怠之心,便是不足以统领江东人马,当另择贤能代之,否则图谋中原永无时日矣!”
“公瑾虽好战,但也是为江东大业,其不畏风霜,身当矢石,尽节用命,视死如归,吾自有分寸?汝勿虑也!”孙权拂袖,转入后堂去了。
张昭愕然,孙权明明颇为忌惮周瑜执掌兵权,怎得又变了态度?
年纪轻轻就喜怒无常?忽生伴君如伴虎之感。
这边张昭捉摸不定,鲁肃也在出府后紧跟周瑜,邀其到家中闲坐。
进书房便径直问道:“今日论战,公瑾为何始终不发一言?”
这段时间他忙着张罗娶亲之事,诸葛瑾作为女方媒人随乔玄去庐江老家,一个人忙得不可开交,此时才觉得周瑜有些异常。
周瑜淡笑道:“刘琦与众将皆有高论,吴侯已有决策,何须我多言?”
鲁肃蹙眉道:“伯符将外事托付于你,往日战事,皆由都督论定。今日大反常态,张子布举帅筹划,似有意针对都督,却是为何?”
周瑜叹道:“近来诸事繁多,令我心神不宁,忽略一事。先前甘露寺请张公相助,不料反被刘琦羞辱,事后我竟忘了向其解释赔罪,必是叫子布误会,因此怀恨在心,是我大意了。”
鲁肃忙道:“文武不和,实非江东之福。都督若不肯屈尊,肃愿设一席,请二位到府下相聚,说和此事。”
“有些事,是无法说清的!”周瑜却叹息摇头,忽然笑道:“若果真有能统领江东之人,我倒愿从此归隐山林,带着伯符灵位,散舟于长江大海。”
“都督何出此言?”鲁肃大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周瑜,“伯符以江东之事托付,安能稍挫便退?”
意气奋发的周郎,豪情万丈,睥睨天下,竟说出这等萧索之词?
“某受伯符之托,安保江东,自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周瑜遥向空中抱拳,看向鲁肃轻笑道:“周郎还是昔日的周郎,但吴侯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十八岁的懵懂少年,他已长大成人矣!”
鲁肃心中一动,叹道:“吴侯胸藏壮志,有心开拓江东基业,此时更该君臣一心。都督若有难言之隐,肃愿往主公及吴侯处说明,万不可因个人义气而误大事。”
周瑜摇头笑道:“吾心之于江东,日月可鉴,吴侯自知何惧他人议论?”
鲁肃蹙眉道:“伯符托孤于都督及子布,若你二人心生嫌隙,伯符泉下有知,心何安哉?”
周瑜仰天一声叹息,缓缓道:“大丈夫处世,遇知己之主,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言行计从,祸福共之,此生何憾?周某俯仰天地,全节尽忠,但求问心无愧而已!”
鲁肃默然,他与周瑜也是挚交,知道他的为人,既有决策,便难以劝说,只好问道:“淮南战事,公瑾以为如何?”
“此计可行!”周瑜不假思索点头道:“刘琦此举,虽忌惮我水军虎视荆襄,实则亦为江东谋划,谋取广陵,已有腹策!”
鲁肃思索片刻,言道:“先前子瑜到襄阳,曾闻张鲁遣使与刘琦结交,共谋取西川之事。今日刘琦却又说是出兵救刘璋,我看其中必定有诈,荆州出兵是假,恐张鲁攻益州,刘琦却袭其后,汉中不保矣!”
周瑜神色微凛,蹙眉道:“南阳与汉中,山川相隔,道路险阻,又有上庸、西城二地?张鲁闻报退兵,也比刘琦先回,安能奇袭汉中?”
鲁肃抚须道:“刘琦行事,向来令人捉摸不定,又有卧龙凤雏为谋,虚实难料,我只觉此事有些蹊跷,猜测一二。刘琦取汉中,远胜直攻益州,汉中既得,则西川为囊中之物!”
周瑜略作沉吟,叹道:“刘琦鹊起荆州,我取西川已然无望,唯有北进中原,取广陵、定淮南,酬伯符未尽之志!”
提起广陵,鲁肃也是一阵叹息,这是孙氏伤心之地,先有孙权被陈登吓退,后有孙策备战遇害。
如果当时成功,趁着袁曹对峙官渡,孙策直入徐州,横扫中原,如今又是怎样的局势?
但一切也只是想想而已,鲁肃言道:“若刘琦果真意在汉中,恐无意进取中原,今日堂上之言,未可尽信。”
“江东霸业,岂能倚仗外人?”周瑜冷然一笑,言道:“来日我自会单独宴请刘琦,商议此事,叫曹贼无暇东顾。”
鲁肃这才放心,遂留周瑜用午饭,与之把酒谈心,疏散幽怀,送走之后,又马不停蹄去见孙权,为君臣清除隔阂。
第210章 再次试探
盼望着盼望着,佳期来了,洞房的脚步近了。
大婚之日,吴侯府中大排筵会,孙策之子孙绍担任送亲童子,将姑姑的红绳交到刘琦手中。
今日江东文武基本到齐,无论出名的还是不出名的,刘琦都见了一面,不管今后有没有交集,先混个脸熟。
天至傍晚,宾客相继散去,侍女带着刘琦到后院,院子里灯火通明,玉兰树上挂满大红灯笼,四周寒光闪烁。
只见院子四周,排列侍婢,佩剑提枪,孙尚香坐在门口,一身大红戎装,连盖头上都绣着一柄剑,桌案上摆着弓箭。
刘琦愣在门口,愕然道:“大喜之日,舞刀弄枪,搞得杀气腾腾,未免太不吉利了吧?”
孙尚香言道:“将军先前说过,要与妾身比枪法,若得通过,方可揭开盖头。”
刘琦失笑道:“小姐乃名门闺秀,大喜之日,我岂能与你动武?再说了,我这枪法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示,只需尺寸之地即可。”
“尺寸之地?”孙尚香微微偏头,有些疑惑,“莫非将军的枪法已到炉火纯青,伸缩自如的境界?”
“小姐试过便知!”刘琦笑着上前,挥手道:“都退下。”
“诺!”这些侍女,连行礼也是军中模样,个个飒爽英姿,动作干净利落。
院门轻轻关上,刘琦上前揭开盖头,明月灯光下,孙尚香面容姣好,完全不输大乔,尤其身上散发的刚劲之气,更让人充满征服欲。
被刘琦如此盯着,孙尚香也一颗芳心砰砰乱跳,红着脸低下头,声音变得柔糯起来:“将军真不嫌妾好武刚强,吾女儿姿态?”qδ
“这叫什么话?”刘琦顺手便揽住香肩,轻笑道:“带刺的玫瑰,才更香嘛!”
孙尚香微微挣扎,靠在刘琦肩头上,被他连拉带抱带接入房中,直接按在了床头,什么喜称、红烛等礼仪全都抛之脑后。
“咿呀,关门!”孙尚香忸怩起来,坐在床边反倒不好意思,还低头故作矜持:“将军需先展示枪法!”
刘琦关上门,反手挥袖便将烛火熄灭,轻车熟路扑向床头:“我这枪法端的厉害,怕你承受不了几个回合。”
战场上喊声震天,血流成河,因太过惨烈血腥,不便细表。
次日一早,刘琦正喝着鹿茸汤,亲卫禀告,周瑜派人送来请柬,到府上一叙。
刘琦也正想稳住周瑜,让他放心打淮南,收了请柬前往府上。
周瑜无奈道:“新婚燕尔,本不该打扰,但今早柴桑急报,有要事不得不与将军商议。”
刘琦言道:“都督不必如此,不知有何军情商议?”
二人说着话到了书房,落座看茶,周瑜言道:“自我离开柴桑后,鄱阳贼势颇为猖獗。前日船队送太史慈往江夏,经过彭蠡境内,哨探发现有渔船跟踪许久,至樊口方回,吾料必是鄱阳水贼打探军情,恐对将军不利,回程时千万小心。”
“哦?”刘琦倒有些意外,“听闻大都督自到柴桑练兵,豫章境内宗贼、山越悉数已平,何来的水贼?”
周瑜言道:“豫章境内确实已经肃清,但唯有彭蠡水贼盘踞湖中,岛屿众多,行踪不定,未能剿除。彭氏兄弟又收拢各处余孽,渐成气候,麾下又两万余众,实为鄱阳之患。”
刘琦蹙眉道:“我与鄱阳之人并无交往,更不会结仇,他们找我何干?”
周瑜双目微凛,沉声道:“贼人若是抢劫财货倒也罢了,若是扮做东吴之兵,袭击将军,后果当如何?”
刘琦道:“都督之意,是有人利用彭蠡水贼,破坏我两家之谊?”
周瑜冷笑道:“彭蠡彭氏虽起于贼盗,但向来以世家宗族自居,如今又被我逼至湖中苟延残喘,若曹贼许以官爵,必甘心为其所用。”
“一群蠢货!”刘琦笑道:“若都督未曾取庐江,他们连结曹贼,或许就能翻身,但如今远隔大江,还如此行事,当真不知死活。”
周瑜言道:“吾即将出征淮南,正为彭蠡贼忧虑,此番正好将计就计,借将军之手铲除此患,还望将军多多配合。”
刘琦大笑道:“你我都是一家人,何须如此客气?长江航道通畅,我们才能彼此互通友好。”
周瑜微微点头,郑重抱拳道:“太史慈的性命,就全仗将军,莫要以各为其主而存有私心。子义最重信义,若得活命,必会铭记在心,绝不会再与荆州动兵。”
刘琦还礼道:“都督放心,我不会白收吴侯的钱。再说了,华先生人心高古,看病只问根由,不管出身来历,自会全力施救。”
周瑜失笑道:“那日堂上,多亏将军提钱,免去吴侯顾虑,今日只有你我二人,便不必如此说话。”
如果不是刘琦要钱,孙权还会担心刘琦趁机收买人心,太史慈一去不回,但花钱治病就不同,两不相欠。
不想刘琦却摇头道:“都督想多了,我并无他意,真的只是想要钱。”
“呃……”周瑜这次可看走眼了,疑惑道:“将军果真是贪财之人?”
刘琦笑道:“贪不贪财只是他人评论罢了,我只管务实,不论虚名。平白付出,却无收获,非我所愿也!”
周瑜反倒不解:“愿闻其详。”
刘琦言道:“都督也说太史慈义气高大,区区恩惠岂能动其心?他与都督一样,忠于江东,矢志不渝,就算我在荆州花费多少,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又何必多献殷勤?”
周瑜闻言一怔,喃喃道:“忠于江东,矢志不渝……”
刘琦慨然叹道:“公等乃大义之人,不可以俗礼相待。曹贼在许昌何等厚待关云长,也一样挂印封金,与其白费心思,不如要钱来得实在。”
“桃园结义情,实在令人羡慕!”周瑜轻轻一叹,目光怔忪。
刘琦笑道:“都督与大兄虽未结拜,却也情同手足,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周瑜萧索一笑:“刘关张结义共谋大业,兄长亦遭小人所害,关张之痛,我感同身受,但刘备大仇得报。我与将军同受托孤之重,却不能为伯符报仇,痛哉愧哉?”
刘琦见周瑜神情痛苦,心念转动,却转而平静下来,不动声色劝道:“吾闻刺客已被大兄当场杀死,报仇雪恨,都督也不必悲伤。”
周瑜紧盯着刘琦,缓缓道:“安知那些刺客背后,无人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