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忠义难两全
刘琦不知周瑜为何突然怀疑孙策死因,无奈道:“此乃孙氏之事,吴侯已将江东基业稳固,正该同心讨逆之时,何必旧事重提?”
周瑜饮了一杯酒,叹道:“伯符与我情同手足,其遇害令我痛断肝肠,凶手虽被诛,但幕后之人恐非仅仅死去的许贡……”
说到这里,周瑜再次看着刘琦:“正所谓当局者迷,将军作为局外旁观之人,如何看待此事?”
刘琦想历史上周瑜对孙权极为忠心,也没有记载他调查过孙策死因,今天怎么当着自己的面纠结此事?
莫不是,他们担心甘露寺自己发现什么线索,故意试探?
心念转动,脸上却古井不波,叹道:“昔日两家为仇敌,针锋相对,我当时又被蔡氏打压,很少出府,恕我不能胡乱猜测。”
周瑜双目微凛,冷笑道:“将军今为江东女婿,却不肯为伯符洗冤昭雪,莫非真只是为联姻而来,辜负小姐一生?”
刘琦无奈道:“吾幸蒙国太招为女婿,就该与吴侯同心,为国家剿除贼党,岂能又生是非,搅乱江东?纵然大兄被人谋害,此事也该由吴侯及都督调查,我不能久留江东,岂非多此一举?”
周瑜微微一顿,举杯道:“将军所言极是,如今正该破曹兴汉之时,岂能以私废公?将军谋划淮南海战,当真别开生面,若使伯符早闻将军高论,又岂会在丹徒遇害?”
刘琦举杯道:“若使当年大兄出广陵,都督出海上,江东早已跨江而治。大都督此番征淮南,必有孙将军英灵护佑,一战成功。”
其实想想当年孙策,也是太过狂妄了,江东初平,人心未定,就竟敢兵分两路扩张版图。
主帅取广陵,势逼中原,次帅定豫章,攻江夏,也就小霸王敢这么做,强如曹操,也不敢两线开战。
虽然孙策横扫江东所向披靡,但对手都是严白虎、王朗之流,到了中原可就没那么好对付了,一个黄祖两次都没打下来。
如果当时孙策、周瑜联手出兵,劲往一处使,孙权做个萧何稳定后方,江东的开局比曹操还要好。
“未知将军归后有何打算?”周瑜见刘琦不松口,只好转归正题,“吾闻张鲁攻打西川,已深入蜀道,何不围魏救赵,出奇兵取汉中?”
刘琦闻言一怔,抱拳笑道:“多蒙都督提醒,然汉中远隔山川,需从长计议。不过都督尽管放心,此番回到荆州,我马上便调关羽到南阳,整顿人马,做出威逼中原之势,叫曹军不敢轻举妄动。”
周瑜方才试探,要的也就是这句话:“有关云长虎威震慑,某便放心矣!”
刘琦笑道:“预祝都督旗开得胜,进军中原,你我东西呼应,还复旧都。”
“此言正合吾意!”周瑜深吸一口气,朗声道:“伯符未尽之事,由我周瑜来完成!”
二人举杯大笑,虽然心中还各有疑惑,但在战事上达成统一,又商议对付彭蠡水贼之事,刘琦还要去拜见吴国太,便先行告退。
周瑜将刘琦送走,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如此试探明言,刘琦还是不肯说出大乔之事,难道对自己都有怀疑?
正低头走着,小乔从廊下上前问道:“刘将军他……还是不肯说?”
周瑜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上次在乔玄家中,周瑜当着三个人的面试探,刘琦只字不提,以为他怕乔玄受连累,今日单独相邀,却还是守口如瓶,心中烦闷。
“姐姐虽然即将去荆州,但伯符之事……”小乔心疼地看着周瑜,“夫君打算如何处置?”
周瑜略作思索,言道:“大姐将要远行,你为她准备几件衣物,我自有办法。”
小乔顿了顿,劝道:“伯符之事,也只是大姐自己胡乱猜测而已,夫君受其托付保江东基业。妾身虽愚钝,却也知自古忠孝难两全,大姐既然远嫁,就当此事从未发生过,可好?”
“放心吧,我自有决断!”周瑜勉强一笑,迈步走向后院。
正看到廊下两株松柏,正是当年他与孙策同栽,二人豪言友谊常青,一番大业如这松柏一般,根壮叶茂。
不禁又想起二人在府中把酒言欢,他抚琴、孙策舞剑的场景来,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
自从甘露寺无意听到大乔之言,周瑜便自觉雄心大为受挫,做事不再像原先那般全心全意。
以往谋划战事,每每想起孙策,心中充满对好友尽忠全义的激情,背负两人壮志,仿佛还在并肩作战,豪气干云。
如今情况却截然相反,一旦想起孙策,便心神不宁,脑海中都是那些世家豪族阴险的嘴脸,整个江东世界都变得灰暗。
作为知己,他发现端倪便不能视而不见,但作为人臣,没有刘琦主动拜托此事,他暗中去调查,便是不忠。
更何况孙策已经死去八年,尸骨化为尘土,当年的事更无从调查起,唯一的线索就是那方丝帕。
一面要忠于好友托付,保护江东基业的重任,一面又是知己遇害,谋杀身亡的冤屈。
周瑜怔然出神,心绪如潮涌,一时间烦乱不堪,为往日抉择深深懊悔。
孙策遇害,连曹操都想落井下石,为了稳定局势,将行刺之事推到许贡身上,便不了了之。
要是当初不用考虑世家态度,仔细调查此事,或许孙策冤仇得报,江东局势也一样能稳住。
孙策初下江东,多少所谓名士豪族反对声讨,气得孙策大开杀戒,虽与世家交恶,但一样打下一片江山。
孙策也曾豪言,要让这些自私清高的家伙屈服,唯有亮出刀枪,向他们妥协只是饮鸩止渴。
如今世家豪族果如春后草木,再次壮大,盘根错节,私兵部曲成百上千,将来孙权恐怕也免不了要向他们开刀。
这已不是孙策一手创建的江东,而是一个充满阴谋,笼罩在巨大阴影之下的江东。
风乍起,吹拂松柏,风声呼啸,仿佛孙策在怒吼!
周瑜浑身一凛,顿觉心口剧痛,胸膛中气血乱窜,大叫一声,往后跌倒,口吐鲜血。
一旁家将赶忙扶起,小乔闻报赶来,叫了半天不省人事,忙派人去请吉邈帮忙救治。
第212章 再生疑窦
刘琦去侯府拜见吴国太,一向金戈铁马,甲胄在身的孙尚香乖乖坐在轿中。
江东百姓见状,无不佩服刘琦手段,不愧为皇室贵胄,才成亲便将小姐调/教得如此温顺,终于有了做女人的模样。
傍晚时分回到行馆,却见徐庶和吉邈正蹲在花圃边上,头抵头看得入神,地上却空无一物。
刘琦好奇道:“二位这是作甚?”
徐庶抬头笑道:“公子来得正好,快来看看。”
刘琦走过去,见地上一个蚂蚁窝,一块染血的碎布片正被蚂蚁往洞里拉扯,问道:“这又是哪里的布片?”
吉邈言道:“此乃周瑜之血。”
刘琦吃了一惊:“从何处取来?”
吉邈答道:“今日周瑜突然吐血昏迷,请在下前去诊治,趁着针灸放了点血,不过……”
“周瑜并未中毒?”刘琦明白过来,看着被蚂蚁争抢的布片,眉头紧皱。
自从发现太史慈中毒后,刘琦和徐庶第一个怀疑的便是孙权,除掉孙策,再将孙策旧部逐一消灭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据刘琦所知,早先追随孙策的旧臣周瑜、太史慈、鲁肃等都是病逝,程普、韩当、黄盖这些老将反倒寿终正寝,实在太过巧合。
前几日还在商量怎么拿到周瑜和鲁肃的一血,没想到这么快就到手了。
但周瑜并未中毒,难道推测是错误的?
徐庶站起身来,叹道:“如此看来,只有查清太史慈和孙策是否中了同一种毒,才好推测。”
吉邈蹙眉道:“孙策之血早已干透,要想溶水查验,还需尝试,只能先回荆州再试。”
反正马上要离开江东,刘琦也不再纠结此事,问道:“周瑜患了什么病?”
吉邈言道:“先前便有心腹绞痛之症,偶尔昏迷。此次虽说因军情繁忙所致,我观其脉象,却是郁气伤身,怒火攻心,方致吐血。”
刘琦心中疑惑,周瑜几次吐血,最后暴病身亡,难道是心脏病?
不禁想起诸葛丞相,二人并称“一时瑜亮”,当世俊杰,相爱相杀,都为报主之恩,呕心沥血,死于军中。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意外发现太史慈中毒,以为抓住了关键,没想到周瑜却好端端的,又陷入无头绪中。
赵云忙着娶亲,不能做护卫,刘琦也不再轻易外出,每日配着孙尚香,其乐融融。
三日转眼即过,孙权亲自将刘琦送至牛渚,可谓给足面子,除了习贯留在江东开酒楼,其他人登船作别。
孙匡见孙权目送船队远去,还站在岸边久久不动,笑道:“二哥莫不是挂念小妹?”
孙权叹道:“小妹刚强任性,此去远隔千里,万一闯了祸,也无人担着。母亲放心不下,我又何尝不为其忧心?”
孙匡慨然道:“小妹自幼好观武事,严毅刚正,我等皆惧让三分。既然肯顺从刘琦,必是同心,既已出嫁,便是刘氏之人,二哥不必太过担忧。”
孙权微微一怔,喃喃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先前在柴桑与周瑜、鲁肃谋划取荆州之事,竟成了一场空谈,非但刘琦不容小觑,连孙尚香也不再与自己同心,不禁怅然若失。
孙匡劝道:“船已远行,二哥请回吧!”
孙权回过神来,摇头道:“大战在即,我准备去江北巡视三军,鼓舞士气,四弟与众官先回。”
孙匡告辞而去,孙权踏上战船,望着滚滚江水,浪花翻滚,眼眸也变得深邃起来。
如果只是为刘琦送行,他绝不会送出这么远,哪怕有孙尚香在,也不能自降身份,给刘琦这么大的面子。
他只是借着送行渡江北上,自从大败曹军后,前军将士还守在前线,亲自去慰问一番有助于凝聚人心。
而且此行更有深意:趁着周瑜等老将不在,到军中选拔一些人才,加以培养任用,那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
……
终于离开江东这个烂泥潭,刘琦也是长出一口气,暗道庆幸,比起江东世家的手段,蔡瑁兄弟简直是小学生级别的,不然还真不好对付。
船过庐江境内,刘琦招呼众将到楼船上,告知他们前方湖口可能有水贼,要多加防范。
甘宁狂笑道:“龟儿子,打劫打到老子头上,我叫他们去喂猪婆龙。”
刘琦摆手道:“周瑜已在此处设下埋伏,准备将这股水贼一网打尽,不必我们出手,只需将贼人引出即可。”
甘宁不满道:“周郎小儿,竟拿我们做鱼饵,也不说给点好处。”
“没有好处谁愿作饵?”刘琦笑道:“稍后贼军大乱,兴霸再领兵杀出,瓜分的物资各归所有。”
甘宁大喜,握拳道:“老子全都要了!”
船队继续前行,在甘宁的调度下,不动声色换了位置,女眷和杂役的船只走在中间,战船分列两旁,锦帆军在前,随时准备御敌。
傍晚时分,经过彭蠡湖口,此时江南已进入雨季,彭蠡涨水,远远望去,南北水面开阔,一眼望不到边际,仿佛在大海中一般。
夕阳斜照,烟波浩渺,即将经过湖口时,忽然前方船帆飘动,将整个江面远远包围,南北湖口方向也有船队涌出。
江风呼啸,一艘大船带着船队顺水而来,桅杆上悬挂东吴旗号,水军也都是吴军装扮,声势浩大。
船头上一将大笑道:“刘琦小儿,我等奉大都督将令,等候多时了。”
刘琦负手立于船头,冷声问道:“周瑜何在?来将通名!”
“哈哈哈,大都督已领兵去攻江夏!”那人大笑道:“我乃柴桑守将徐盛,特在此截杀尔等,荆州已属吴侯矣!”
刘琦指着船头大喝道:“彭材,你为曹贼利用,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那人吃了一惊:“你……你怎知是我?”
刘琦冷哼道:“曹贼自顾不暇,已大败回中原,尔等还在这里为其卖命,真是愚蠢透顶。”
“嘿嘿,刘琦小儿,认出我又如何?”彭材见被识破身份,看看船队已经四面围住,指着众人狂笑道:“你们今天我吃定了,高祖重生也救不了你,我说的!”
第213章 怙恶不悛
刘琦朗声道:“彭材,某早知尔等为周瑜所逼,退缩彭蠡,无处可去,何不归顺于我,光宗耀祖?助纣为虐,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哈哈哈,好一个兴汉讨贼!”彭材仰天厉笑道:“我等走到这个地步,正是被官府所逼,这都是刘家人干的好事,还要老子帮你们重现站起来,再欺负我们这些老实人?”
刘琦叹道:“昔日朝廷腐败,乃宦官弄权,女干臣篡逆,我大汉强盛之时,也有文景之治、光武中兴,百姓安乐,只要上下一心,可再创盛世,我看你也是一位豪杰,当识时务,何必执迷不悟?”
彭材冷笑道:“休要花言巧语!你虽是汉室宗亲,但无权封侯拜将,我凭什么要跟你?今日杀了你,我等便一战成名,曹丞相必有重赏。”
刘琦无奈,这就是老曹最大的优势,可以随便封侯拜将,自己和孙权这些人,虽能开府,但封的也不过杂号将军,爵位就更别想了。
彭材也担心吴军赶来,不再废话,将令旗挥动,大喝道:“儿郎们,杀刘琦,取富贵!”
咚咚咚——
就在此时,忽然远处云雾中鼓声大作,如同闷雷一般,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彭材扭头看去,只见远处船帆飘动,遮天蔽日,如黑云一般滚滚而来,不由大惊。
刘琦大喝道:“彭材,你已被包围了,现在归顺于我,还不算晚。”
“哈哈哈,白日做梦!”彭材仰天大笑:“我等都被狗官欺压,与刘家人势不两立,老子被包围,你又何尝不是?”
彭材心知中计,反倒破釜沉舟,歇斯底里吼道:“弟兄们,杀了刘琦,扬名天下!”
各处战鼓响动,贼人战船四面围攻上来,携裹着被官府欺压的愤怒,临死也要拉上垫背的。
刘琦见劝降不成,一声叹息,桓灵时期的大汉,已经不得人心,不然黄巾之乱不会有那么多人响应。
眼前的这些人,如果站在他们的立场上,何尝又不是敢于反抗的英雄豪杰?
但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各为其主,历史只能由胜利者来书写,他们的结局,不过是一群流寇水贼罢了!
思索之间,双方已经交手,甘宁、苏飞各领一军,战船左右排列,等贼军靠近,弩箭齐发,不少人惨叫落水。
正面彭材神色狰狞,命人直冲刘琦所在的楼船,手持一柄大刀,决心要杀身成仁,一战扬名!
这些彭蠡水贼也颇有实力,一万多兵力,有七八艘楼船,可能还有部分是缴获吴军的,怪不得周瑜一直奈何不得。
船头破浪而来,水花飞溅,赵云站在刘琦身旁,弯弓搭箭,接连三箭,便听呼啦啦作响,贼船的船帆应声落下。
贼军楼船猛然失去风力,舵手掌控不及,摇摇摆摆便冲过来,船身剧烈摇晃,几名贼人被甩下船去。
彭材仗着技术娴熟,一手把住船舷,等两船靠近,大吼一声,竟翻身跃起,翻过船舷直往船头掉过来。
在他身后,十几名随从也不甘落后,个个身形矫健,提刀跳船,直奔刘琦而来。
赵云横枪在手,沉声喝道:“吾乃常山赵子龙,刘将军仁义满天下,尔等还不速降?”
“去死!”彭材双目赤红,根本不听赵云的话,挥刀便扑上来。
赵云见此人冥顽不灵,双目微凛,微微踏前一步,亮银枪猛然抖动,如灵蛇出洞。
彭材见眼前瞬间出现无数枪影,分不出真假,顿时大惊,还未等反应过来,手腕一震,大刀飞了出去,下意识大叫道:“枪下……”
话音未落,亮银枪已经刺进胸口,彭材双目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白袍将军,口吐鲜血缓缓倒下。
刘琦的手按着剑柄,还未出手,登船的贼人也全部被杀死,虽说这些水贼也有些本事,但比起赵云和白毦兵,却差得远了。
楼船上贼军见彭材一个照面被杀,大惊失色,急忙叫喊水手转舵,但已经来不及了,两只大船撞在一起,剧烈摇晃。
赵云速度也不慢,带着白毦兵反攻上敌船,边杀边劝降,转眼间最大的楼船便被控制下来。
甘宁和苏飞也指挥水军围追堵截,贼军虽然数量众多,但奈何装备不如荆州军精良,再加上连弩的威力,根本无法突破防线。
刘琦命人将彭材首级割下,悬挂于桅杆之上,叫水军叫喊劝降,这些贼人水性不错,加以训练就是强悍的水军,交给甘宁去管教,一定能收拾得服服帖帖。
此时外围吴军也已杀到,重重叠叠的战船横冲直撞,箭如雨下,所过之处,船只粉碎,贼人落水,死伤无数。
这支东吴水军正是从柴桑调来,他们对彭蠡水贼痛恨已久,加之贼人冒充吴军截杀刘琦,想要栽赃陷害,根本不会手下留情,见人便杀。
外围的贼人被杀得毫无还手之力,四面战船逼近,想要逃却逃不掉,都往内部挤过来。
荆州水军被围在核心,最高处挂着彭材的人头,消息传开,贼人士气大跌,惊慌失措,此时听到劝降声,纷纷登船求饶。
甘宁提刀站在楼船之上,大红斗篷迎风招展,命水军中间让出一道口子,贼船便如鱼群一般争先恐后闯进来。
苏飞则在船队中呼喊劝降,叫贼人放下武器,登上战船,水军则登上敌船,将其一一掌控。
刚才还刀兵相向,不死不休的荆州兵,此时却成了他们的救命恩人,贼人上船之后,全都跪在地上,感恩戴德。
等东吴水军杀到近前,水域中央已经停满数百大小船只,密密麻麻拥挤一处,仿佛一座孤岛。
当先一将追到近前,见贼军还在死命挤进去,抱拳道:“多谢刘将军相助,在下柴桑徐盛,请将贼人交出,一并处置。”
“哈哈哈,徐将军此言差矣!”甘宁举刀指了一圈,大笑道:“只要进入这个的圈子,他们便是我的人了。”
徐盛蹙眉道:“这些贼人啸聚鄱阳十数年,作恶多端,将军何必庇护?”
甘宁朗声道:“圣人云: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他们既然愿降,就该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何必赶尽杀绝?”
徐盛沉声道:“贼终究是贼,狗改不了吃屎,纵之又会作恶,岂能养虎为患。”
“放你……”甘宁勃然大怒,拄着刀挑眉道:“批娃儿,你在教老子做事?”
第214章 郁气难消
徐盛虽听不太懂甘宁说什么,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正要理论,周瑜已驾船赶到,命船队后退。
不觉夕阳已落,天地昏暗下来,各船上点起火把,照得江上灯火通明,又是另一番壮景。
刘琦上前相迎,抱拳笑道:“大都督来得正是时候,贼军已被消灭,再无后顾之忧矣!”
周瑜还礼道:“全仗将军以身试敌,方能大获成功,然此贼作恶多端,可否交给在下处置?”
刘琦回头看了一眼惊慌的贼军,笑道:“他们既已归顺于我,便是荆州之民,还请都督开恩,由我带回荆州,也不会危及江东。”
“如此也好!”周瑜此时也只好答应。
先前双方就有约定,消灭贼军,缴获的物资各归所有,没想到刘琦竟吴军相逼,劝降贼军,又捡了个便宜。
刘琦言道:“前日一别,听闻都督贵体欠安,不知情况如何?”
“有劳将军挂怀,并无大碍!”周瑜淡淡一笑,忽又叹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若有在江东还有未尽之事,瑜愿代为效劳。”
刘琦笑道:“此番江东之行,大获成功,只要你我东西呼应,同心破曹,他日会师中原,还有再见之日。”
周瑜心中暗叹,正要再试探,忽然徐盛驾船到近前:“大都督,上游有船队逼近,不知何方人马。”
周瑜大惊,忙传令列阵御敌,甘宁也将船队摆开,俘虏的贼人全部集中到两艘大船上,开到后方,以免趁机作乱。
正列阵之时,江上鼓声大作,无数火把亮起,竟铺满整个江面,放眼望去,竟有千余艘战船,大小各不相同,如同猛兽袭来。
周瑜神情凝重,只见那船队行动自如,进退有序,若这是鄱阳湖贼军主力,必是一场恶仗。
双方列于鄱阳湖口,原本宽阔的江面显得拥挤起来,一艘高大的斗舰之上,一人长身而立,手持大刀,三尺长髯迎风飘洒。
“是云长!”赵云一看那身形轮廓,便惊叫起来。
刘琦也隐约看出来是关羽,这神态和气势,还有那火光下的青龙刀,除了二爷还有谁能做到?
双方隔着火光对望,一艘船破浪而来,船头上一员小将朗声道:“某乃左将军关羽麾下关平是也,早早放了刘将军,否则杀入江东,片甲不留!”
周瑜听说是江夏水军,剑眉微蹙,看这阵势,荆州水军实力不容小觑,关羽所乘的那艘斗舰,足比孙权的青龙战舰。
再看看甘宁带来的那些船只,简直破败寒酸,大家初时还笑荆州水军不堪一击,如今看来,是在故意藏拙。
“好嚣张的关羽,欺人太甚……”徐盛毕竟年轻气盛,见关羽父子如此说话,又要上前理论。
周瑜却微微摇头,只见后方船队中,刘琦的楼船缓缓而出,向关平笑道:“关兄不必着急,我等安然无恙。”
关平惊喜道:“大公子,你在这里,太好了!”
刘琦慨然道:“二叔,他果然出手了!”
谁也没想到关羽来得如此之快,看来他们也一直在监视东吴动静,听到厮杀,以为是堵截自己,马上出兵来战。
关平向后打出火号,刘磐也驾船随后赶来,见双方果然并未厮杀,真是虚惊一场。
刘琦招呼甘宁带兵回队,近前向周瑜道别:“大都督,前面是蕲春界首,我等告辞,就不劳远送了!”
周瑜双目微凛,淡淡道:“将军支援江东,恐未尽全力吧?”
刘琦大笑道:“这世上哪有帮忙还赔上家底的道理?我素知江东水军强盛,又何必贻笑大方,这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
“关公门前耍大刀?”周瑜一怔,摇头失笑,心想关羽的刀法,倒也睥睨当世。
刘琦虽然说的直白,但也不无道理,先前两家非亲非故,甚至还是仇家,能来帮忙就不错了。
若非刘琦留守大营,濡须之战就中了曹贼诡计,差点身败名裂。
唯一的遗憾,就是刘琦始终不肯告知那个秘密,愣神之间,荆州水军已驾船远去。
徐盛也看得愣住了,慨然道:“想不到关羽竟也会练水军,比之黄祖时期,又强数倍。”
周瑜望着江上灯火万点,远处战船密布,一片欢声笑语,有此军容,再想取江夏,简直难如登天。
徐盛正传令船队收回,忽然周瑜浑身一震,大叫道:“快取快船来。”
徐盛回头还要动问,周瑜下船登上小舟,由两名心腹之人摇橹直追向荆州船队。
此时刘琦正与关羽见礼,果然他们日夜监视江面动静,探知船队将到疆界,正准备迎接刘琦,却见被东吴船队围攻,马上报知关羽来解围,反应可谓神速。
关平禀告道:“大公子,周瑜追来了!”
刘琦来到船头,见周瑜竟只身驾着一艘快船而来,想起他之前几次试探,难道查出孙策被害,心中害怕,要跟自己回荆州?
正异想天开时,却听周瑜招呼道:“贱内有些衣物要交给大姐,适才作战忘了交代,可否请子龙来取?”
“嗐!”刘琦大感失望,让赵云去拿,周瑜亲自送来,派别人去也不合适。
赵云下软梯也上小船,二人到了江心,周瑜将他接到船上,拿出一个包裹:“这是小乔特意缝制的衣服,交给大姐,叫她到了荆州,切莫挂怀,若得闲空……可到柴桑探视。”
赵云双手接过:“多谢!”
周瑜扫视左右,言道:“这小船之上,除我家将心腹外,便只有你我二人,不知大姐可有言语转告?”
赵云摇头道:“不曾有。”
周瑜深吸一口气:“若论亲情,我该叫将军一声姐夫,正所谓闭门一家亲,若是大姐有为难之事,或未了心愿,不妨相告,我定会全力而为。”
赵云再次摇头道:“夫人未曾告知。”
周瑜急得心中气血翻涌,强笑道:“那日在甘露寺相亲,小乔见大姐双目通红,似乎有无尽心事,子龙若知一二,可否见告?大姐此去荆州,若还在江东有所牵挂,岂非心中难安?”
赵云看着周瑜急切的目光,双目深邃冷静,抿着嘴再次摇头。
周瑜看出来赵云绝不会私自告知此事,倍感失望,仰天一声长叹,命人将小船开回,送走赵云。
看着荆州船队远去,火光缓缓消失在夜幕之中,仿佛心中的一点火焰也被熄灭,只觉胸腹积郁胀痛,趴在船边呕吐不止。
第211章 踌躇满志
船队回到夏口,已是平明时分,众人依次下船见礼。
拜见夫人孙尚香后,赵云又让大乔见过关羽,自从刘备死后,赵云便以关羽为兄长,再加上白马之盟,也是情同手足。
赵云的婚事,早已传遍江东,关羽在江夏也有所耳闻,此时见大乔容貌果然动人心魄,没想到人称好色的刘琦竟舍得割爱。
在祝福的同时,不禁想起一段往事,轻抚长髯看向远处,心中暗叹:同为主公,大公子胸襟远胜曹孟德矣!
在夏口休息一日,晚上摆宴庆功,说起濡须之战,连关羽都大赞刘琦胆魄惊人,竟敢只身面对曹仁大军。
众人也都纷纷赞叹,虽说有赵云护卫,但经此一战,刘琦也彻底摆脱了膏腴子弟、病弱娇嫩的形象,初现一方诸侯的豪气。
酒宴散后,刘琦单独留关羽、伊籍、甘宁等商议军情,去江东不过是做人情,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刘琦言道:“我与江东已结亲同盟,东南无需顾虑,接下来当以定陇蜀为主,二叔明日便准备起程,往南阳统兵。”
关羽卧蚕眉微蹙,抱拳道:“若因某治江夏不力,大公子只管言明,某自当改之。”
“二叔说哪里话来?”刘琦摆手笑道:“今后孙刘同心破曹兴汉,江夏短期内不会用兵,只需设防即可。二叔留在此地岂非大材小用?曹贼调张辽到昆阳,便有威慑荆州之意,非二叔虎威不足以对峙。二叔到宛城,必能反镇曹军,令其不敢轻举妄动,我与孙权才好从容出兵。”
关羽听罢丹凤眼微眯,十分享受,轻抚长髯淡笑道:“莫说是张文远在,就是曹贼亲至,关某何惧?”
伊籍言道:“两家虽是同盟,但各为其主,不可不防,江夏还需心腹大将镇守,我看刘将军最适合不过。”
刘磐大笑道:“江东众将,除太史慈外,其余皆不足为惧。”
刘磐当年守长沙,就敢出兵骚扰豫章,若不是孙策调来太史慈,差点被他杀进扬州,能力毋庸置疑。
刘琦却摇头道:“子雄要随我取汉中,我已调文聘前来赴任,有他在此,江夏便固若金汤。”
伊籍有些不放心:“文将军从未担任郡守,单独统兵,恐不足以胜任。”
刘琦言道:“有先生在此辅佐治政,文将军只管练兵防戍,一文一武,足保江夏。”
说实话若论防守,文聘比关羽更让人放心,毕竟有历史先例,关羽还在放在前线吓人更好。
文聘也是刘表部下的大将,伊籍也再无异议,点头笑道:“云长去南阳也好,正好可为关平完成婚事,倒也了却一桩心愿。”
刘琦诧异道:“不知关平与哪家女子婚配?”
关羽抚须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刘琦左右看看,却见黄忠点头道:“正是犬女。”
“哦?”刘琦倒有些意外,旋即抚掌大笑道:“二位结为亲家,当真可喜可贺。”
关羽一直看不起黄忠老迈,现在当了关平老丈人,那还不得客气点?
关羽言道:“还要多谢伊先生为媒,若非他有意撮合,我平儿又不知何时才能娶亲。”
刘琦举杯笑道:“先生这个媒人当得妙,也为二位将军、关平道喜,干!”
众人一起举杯,欢笑不绝,关平又被关羽叫到跟前,向大家一一敬酒。
看着这一幕,关羽也是感慨不已,说起来关平早到了成家年龄,但这几年跟着自己东奔西走,居无定所,根本无暇顾及此事,如今总算也要成家立业了。
在夏口休整一日,回到襄阳,又免不了要摆一桌酒席,刘表宴请各界名士,儿子竟能娶来孙坚的女儿,这是多大的牌面?
外要应酬宾客官员,内要应付几位夫人,刘琦忙得不可开交,两头都不得空闲。
终于忙完杂事,又与诸葛亮等商议军情,各方情报汇总到一处,九州之地风云再起,战火连天。
周瑜清剿彭蠡水贼之后,探知刘琦调关羽去南阳,也将柴桑水军主力调往曲阿,准备攻取淮南。
关中大战一触即发,马超、韩遂集合二十万人马,自天水到陈仓,都是西凉骑兵,浩浩荡荡涌入关中,与曹军对峙于渭水。
此次马超急于报仇,请来数万羌兵,也不加以约束,沿途抢掠,搅得西凉到陇西一路鸡犬不宁,怨声载道。
不过令刘琦意外的是,曹操到了长安,便将灭马腾的功臣司马懿调离,让他继续回许昌教导文学,看来还是对此人充满戒心。
诸葛亮言道:“张将军已兵进江州,蜀军不日便退,张鲁若闻报,必会急于进兵,强攻剑阁,此乃取汉中良机也!”
刘琦点头道:“甘将军已回洞庭,水军主力随后便可开往江州,此一路无需担心,汉中由我亲自去取。”
诸葛亮抱拳道:“公子新婚未久,当多陪夫人才是,吾闻刘牧近来身体不适,也该侍奉左右,汉中之事,亮愿为代劳。”
刘琦笑道:“今汉中空虚,已是囊中之物,何须军师前往?荆州重地,更为紧要,曹贼留张辽、夏侯渊屯兵豫州,未必便没有觊觎荆州之意。更何况连弩、投石车等器具也在研发,这后方之事繁杂,非军师不能胜任。”
诸葛亮应允道:“公子托付,亮自当竭心尽力,然汉中虽空虚,但山险路远,张鲁又极得人心,狮子搏兔,尚需全力,万不可大意!”
刘琦言道:“军师放心,待取了两川之地,便可北伐中原!届时我率益州之众出秦川,先生与云长将荆州之兵出宛洛,东有孙权策应,合力除灭曹贼,兴复汉室指日可待!”
“此正亮所谋耳!”诸葛亮也听得眼前一亮,躬身道:“诚如是,亮此生何憾?”
刘琦忙扶起诸葛亮,慨然道:“吾今以萧何之任托付,将来北伐之时,先生又为吾之子房,一人充两人之职,多劳军师了。”
诸葛亮展颜笑道:“若得汉室再兴,将军驾临长安,还复洛阳,亮呕心沥血,在所不辞!”
二人把臂而笑,刘琦也自觉踌躇满志,甚至有点鼻头发酸,以现在的家底,只要不浪,足以成就一番霸业!
丞相再也不用六出祁山,泪洒渭水畔,病倒五丈原,带着无尽遗憾撒手人寰!
他日与诸葛亮跨马长安,游遍洛阳,丞相心中该是何等欣慰?
第212章 叶县集市
刘琦自江东回归,马上便调关羽到南阳,消息传到中原,军民震动。
前几日刘琦刚传令在叶县撤防,并宣布将此地作为连接中原及江南的中转地,无论客商行人,只要如数纳税,不惹是生非,不再查其身份来历。
战乱期间,多少货物积压,商人们早已急不可耐,不少商队连夜涌入叶县,谁都知道此事风险极大,但利润也极为可观。
三日时间全城大街小巷都成了集市,那些商铺、民房更被抢售一空,大小货物云集城内,叶县灯火彻夜通明。
就在大家沉浸在数钱的快乐中时,关羽到南阳的消息传来,仿佛当头一盆冷水浇下,不少人心头喜悦减半,甚至觉得有些压抑。
关羽的威名,早已响彻中原,如果他领兵来攻许昌,叶县首当其冲要遭殃,一时间所有人又开始观望,踟蹰不前。
张辽先前本就怀疑刘琦撤兵故弄玄虚,果然关羽后脚便到宛城,马上加派斥候打探荆州动静,快马每日至少禀告两次。
叶县城风雨飘摇,人心惶惶,唯有一人却云淡风轻,坦然自若,还在有条不紊地调动货物,每日散布各集市去赚钱。
“大公子,今日又赚三万余,该收手了。”
黄昏时分,一位管家拿着账本快步走进大院,神情喜忧参半。
夏侯楙却懒洋洋靠在太师椅中,轻笑道:“不必担心,他们越乱,越急着将货物脱手,我便赚得越多,如此才能更好为丞相筹备军资。”
管家焦急道:“大公子,老奴以为知足常乐,要适可而止。人人都传刘琦准备攻许昌,关羽很可能明日便杀到,到时候玉石俱焚,两手空空啊!”
“人人都说的,便对吗?”夏侯楙端起茶碗,轻啜一口,缓缓道:“我们每日赚三万,刘琦很可能每日便能赚十万。叶县如今可是摇钱树,聚宝盆,他怎舍得将之毁弃?放心吧,我了解刘琦!”
管家将信将疑,又去调货,夏侯楙却一声叹息,虽然每日赚不少,但对他来说,却觉得吃了大亏。
刘琦当初说要在叶县设集市,他也曾向曹操建议,将昆阳也撤兵设为集市,却被曹操大骂一顿,真正好心当作驴肝肺。
如今看到叶县的盛况,便感叹遇人不淑,要是他与刘琦合作,将天下财富收入囊中也不在话下。
如今刘琦坐享其成,日进斗金,夏侯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赚得越多便觉亏得越多。
“来人,更衣!”夜幕降临,夏侯楙照例出门。
他喜欢走在车水马龙的街上,看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叫卖声此起彼伏,甚至为了几个铜子吵得面红耳赤,仿佛每个人的呼吸都充满金钱的味道。
“大公子,汉源钱庄今日开张,听说新出了钱票,可直接到穰县、襄阳、江陵、长沙几处兑换,再也不用为钱财发愁了。”
“钱票?”夏侯楙一怔,摆手道:“去看看!”
转过大街,便是府衙附近,左边最热闹的十字路口,原本的一间三层酒楼被改成鎏金色,上面竖着一块木牌:汉源钱庄。
左右各有一行醒目的红字:荆州官营;钱票、存款、借贷、典当
只见门口人头攒动,都在打听这钱庄的来历,虽然钱庄借贷和典当屡见不鲜,世家豪族更有以此为主营收入的。
但官营的钱庄还是首次出现,尤其前面的钱票和存款两项,极为新奇,闻所未闻,所有人都来一探究竟。
“荆州官营?”夏侯楙远远看着,也大感意外,旋即眼睛一亮,拍手道:“这钱庄既是刘琦开的,必定能赚钱,快去打听清楚。”
带着两名随从快步向前,忽然左边赌坊里抛出一人,直接撞在夏侯楙身上,里面传出大骂声:“没钱还敢来赌,下次取你腰子!”
夏侯楙被撞得连退数步,正要呵斥,那人赶忙爬起来赔罪,不由眼睛瞪大:“你你你……你是张维?”
那人吃了一惊,待看清是夏侯楙,顿时脸色大变,起身就要逃走,却被两名随从按住。
夏侯楙脸色阴沉,上前沉声道:“小子,这可真是冤家路窄,你上次在襄阳骗得我好苦,我饶不了你!”
张维见无法逃脱,跪地求饶:“夏侯公子,小人也是受害者啊!如今家产赔光,已经身无分文,走投无路,求你放我一条狗命吧!”
“你还装?”夏侯楙大怒道:“你分明是刘琦安排的细作,故意骗我上当。”
“天地良心啊!”张维叫苦道:“我与刘琦有不共戴天之仇,又怎会成他的细作?若果真如此,又何以沦落到如此地步?”
夏侯楙上下打量一番,见张维面容消瘦,须发凌乱,一副落魄模样,示意一名随从到赌坊去打探消息,带着张维先回庄中。
张维则一路诉苦,说他那日自襄江冲到下游,侥幸活命,但也无法再回襄阳,为躲避刘琦追查往中原逃命。
奈何两军交战,边境盘查极严,只好躲进山中,近日听说叶县不再查问身份,这才混进来,每日在赌场坑蒙拐骗,刚才又被人发觉,驱赶出来。
不多时随从来报,一切果然如张维所说,夏侯楙便信了七八分,想他那么多金砖,偌大的庄园化为乌有,也有些同情起来。
想了想便问道:“眼下我正是用人之际,你可愿为我效命?”
“若是叫我入商贾贱业,还请公子免开尊口!”张维忽然硬气起来:“我堂堂三公之后,祖上历代读书做官,岂能做那钻营谋利之人?”
“我呸!”夏侯楙气得破口大骂:“你小子混迹赌场,坑蒙拐骗,如同乞丐一般,还敢大言不惭?”
“我人穷志不短!”张维傲然道:“在下虽在赌场,但也是凭三寸不烂之舌糊口,正所谓出污泥而不染也!若是一旦入贱业,便再难有翻身出头之日,岂不令祖宗蒙羞?”
“你个混……好好好!”夏侯楙骂了一半,忽然拍手叫好起来,点头道:“落魄如此,竟还不忘出身,志存高远。你小子果然是个人才,我很欣赏你哦!”
张维一怔,又偏过头去:“夏侯公子的大名,在下如雷贯耳,但不过经营治家而已,钱财不过过眼烟云。公子非在下所寻明主,恕难从命。”
“你当真以为我只是个商人吗?”夏侯楙冷然一笑,抱着胳膊缓缓道:“若我是奉丞相密令行事,又当如何?”
第213章 中原震动
“当真?”张维吃了一惊,旋即又摇头笑道:“公子休要欺我,你同族子弟中,曹丕、夏侯霸等皆为翘楚,各习文练武,准备为国效力,公子却在这里纸醉金迷,盈利为乐,曹丞相岂能委以重任?”
“你懂个……”夏侯楙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若我有丞相密令,也为国效命,你又当如何?”
张维思索片刻,问道:“若我果真立功,能否见到曹丞相?”
夏侯楙见张维竟敢主动去见曹操,愈发确信无疑,笑道:“放心,只要有了功劳,丞相必有升赏,将来加官进爵,一样光耀门庭。”
张维这次抱拳道:“敢问公子现任何职,欲为何事?”
夏侯楙轻咳一声,示意左右都退下,将曹操让他以行商为名,暗地里调查荆州情报之事说了一遍。
襄阳别院现在探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夏侯楙正愁无人可用,张维若愿听命,将来必有重用。
张维听罢大喜,重新施礼道:“公子实乃在下伯乐,若肯委用,自当竭尽全力。”
夏侯楙言道:“你可知细作职责,能否探知荆州军情?”
张维点头道:“荆州之地,我最熟悉,也有不少故友挚交,打探消息易如反掌,否则早已被刘琦拿住。”
夏侯楙闻言差点激动得跳起来,拍掌大笑道:“真乃天助我也!”
张维慨然道:“其实就在这叶县,官兵中也有几人与在下相识,在赌场遇到过几次,只是眼下落魄,无颜相见而已。”
“这有何难?”夏侯楙豪横地一摆手,“从今日起,我每天资助你三千、不五千、不一万钱,你尽管花销。半月为限,若果真能打探来重要消息,便记功劳。”
“多谢公子!”张维躬身施礼:“若能助丞相拿下荆州,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夏侯楙暗自得意,马上摆宴为张维接风,二人商议如何打探消息,建立情报组织,越聊越投机,喝得大醉方休。
次日一早,张维换上一身丝绸罗衫,摇身一变成了翩翩公子,儒雅至极。
“果然人靠衣衫马靠装!”夏侯楙大为赞赏,命人取来包裹交给张维,“我等你好消息。”
张维拿着包裹出门而去,夏侯楙命人随后跟着,若是这小子敢卷钱跑路,直接将其斩杀。
吃过早饭又去汉源钱庄,打听到掌柜的竟是刘琦大舅子习泽,原先在长沙经营产业,竟调来叶县开钱庄,愈发笃定刘琦不会在这里用兵。
下午从钱庄出来,夏侯楙脑瓜子嗡嗡的,还在为钱票和存款之事震惊,刘琦这赚钱方法,简直闻所未闻,却又合情合理。
但刘琦是一方之主,说一不二,自己却不过是个白身,虽是曹操的女婿,但未必也能说服曹操照做。
眼看又一项赚钱计划要落空,夏侯楙更如百爪挠心,一路唉声叹气,琢磨着要不要拉上曹丕,以嫡长子的名义开设私人钱庄,效仿刘琦?
回到庄中,下人来报,张维一早上便将一万钱在赌场输光,剩了一小部分找家酒楼住下,已大醉睡去。
管家闻言大怒,就要去找张维算账,夏侯楙却拦住他,既然给了张维半月时间,就要言而有信,十几万钱对他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一连三日,夏侯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在想着如何开设钱庄,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那些钱票比公文还要严整,非但纸张质量极为上乘,而且字迹也非手写,他根本做不出来。
正懊恼之际,却见张维兴冲冲而来,见了夏侯楙一愣:“数日未见,公子何以憔悴至此?”
再次见面,两人的情形好似调换了一般,只见夏侯楙双目充血,眼皮浮肿,头发散乱,甚至有些呆滞。
夏侯楙叹了口气,看一眼张维,愕然道:“你这是?”
张维摸了摸光滑的面颊,叹道:“我虽逃出荆州,刘琦也不以为意,但为防万一,还是剃须易容,权当以此铭志吧!”
夏侯楙回过神来,言道:“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先生忍辱负重,我一定不会相忘,不知这几日有何收获?”
张维低声道:“在下已查探清楚,刘琦在南阳调兵,不过是虚张声势,实则想暗取汉中,人马可能已经出发。”
“什么?”夏侯楙大惊,“消息可准确?”
张维拍着胸口保证:“那数万钱我都输给官兵,才套问的消息,在下敢拿脑袋担保!”
“嘿嘿,果然不出我所料!”夏侯楙忽然冷笑起来,点头道:“算你大功一件,我自会记下,即日禀告丞相。”
张维忙道:“在下如今身份特殊,未成功之前,千万不可泄露,否则如何再去打探消息?”
“对对对,先生所言极是!”夏侯楙拍着额头笑道:“放心,你的身份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今后费用如旧。待功成之日,我亲自向丞相引荐。”
张维千恩万谢而去,夏侯楙也长出一口气,命管家加量购买荆州货品,而北方来的货物正在抛售,要大量囤积,趁着人心不稳狠赚一笔。
随后亲自写三封密信,派人送往昆阳、许昌和长安,夏侯渊这个二叔一向瞧不起自己,这次定要让他刮目相看!
……
刘琦让关羽在南阳练兵,大造声势,暗中筹划直取汉中。
恰逢蒯越告病辞职,便命刘先为治中,由诸葛亮兼任别驾,总领荆州事务,另设荆南四郡为湘州,以邓芝为都督。
这次出兵汉中,意在速战速决,除了刘磐、黄忠外,还有赵云、陈到二将,再加上寇封、刘贤几位年轻人,对付张鲁的那些部将足够了。
一个二爷放在宛城,便让中原震动,曹军对荆州的心态也会发生变化,由攻势就变为守势,心理上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目前的局势也符合历史上诸葛亮对刘备的谋划,如果取益州的时候庞统没有冒进身亡,诸葛亮不用入川帮忙,与关羽留守荆州,哪有吕蒙什么事?
如今自己手里的牌比刘备还要好,局势也更加明朗,一鼓作气拿下两川之地,复兴汉室大有可为。
第214章 兵进汉中
荆州两万精兵分批进入上庸,刘琦等人自汉水水路悄然到房陵,与早早备战的魏延会合。
临行之时,太史慈还在昏迷之中,华佗虽然为他治好伤口,但那奇怪的毒几人却束手无策。
这种毒极为罕见,也不致命,甚至平时都不觉有什么异样,这可难倒了建安两大神医,外加两个太医之子。
刘琦将此事告知诸葛亮,让他代为调查分析,同时找个时机与太史享、虞翻二人商议,看看能否找到线索,最好顺便将两人策反。
没办法,谁让诸葛亮对医术也略懂一二,又最善揣摩人心,辩才也是当世一流,只好能者多劳,让他参与其中。
房陵、上庸、西城三地原本属汉中郡,后张鲁割据汉中,申耽兄弟独领上庸、西城,东面的房陵空虚,刘表趁机占领汉水上游以保南阳。
此三地处于大巴山与秦岭夹峙的峡谷之中,汉水从中流过,山岭绝涧蜿蜒其间,地势复杂,道路险峻,就算兵马勉强能行,粮草转运也极为困难。
这也是曹魏和司马氏几次攻打汉中,只从关中秦岭用兵,却未考虑从南阳出兵的原因。
如今刘琦早做部署,收降申耽兄弟,将这段最艰难的道路拿下,又有沿途支援供应,才敢出兵,饶是如此,也只调两万人马分批前行。
人马到西城会合,已是一月以后,申耽兄弟早已备好粮草车马,将汉中情形详细禀告。
张鲁命其弟张卫攻西川,攻破葭萌关后正在观望,忽闻张飞已拿下江州,立刻又攻打剑门关,生怕荆州兵先一步取了益州。
汉中主力此时全都深入蜀道,张鲁留守后方,领兵将领只有杨任驻军阳平关,以防西凉军趁机偷袭。
魏延大喜道:“既如此,何不马上出兵,我半月便可杀到南郑,生擒张鲁。”
申耽却摇头道:“将军有所不知,汉中之地,百姓皆尊张鲁如神灵,人人供奉,兵马一旦入境,必会被其察觉。”
魏延摆手笑道:“区区教众有何惧哉?就是当年黄巾军,也一样难挡官兵锋锐,张角兄弟早已除灭,米贼偏安汉中,早该清剿了。”
徐庶言道:“张鲁虽如张角之流,然政教合一,为汉中百姓称道,自有过人之处,非到万不得已,不可杀此人,以免人心背离,境内骚乱。”
刘磐冷笑道:“张鲁野心勃勃,竟想划地传道,以教治民,此乃愚民之术,并非定国安邦之策,旁门左道岂能长久?”
刘琦听众人议论,吩咐道:“此次取汉中,我要以此为根据,南开西川之门,北通关中之路,不可扰攘境内,滥杀无辜,否则三五年难以恢复生机,乃自掘陷阱,诸位谨记。”
众将领命,徐庶言道:“兵贵神速,不管他张鲁有多少眼线,此时只管大军出动,赶在张卫回援之前拿下汉中,便可大功告成。”
刘琦命赵云为先锋,申耽、申仪为向导,领轻骑杀奔城固,只要拿下城固,进入汉中平坦开阔之地,就不用再为粮草担忧。
盛夏之际,骄阳似火,漫山遍野鲜花盛开,景色宜人,但也同样酷热难耐,行程较为缓慢。
张鲁自出兵攻打益州,阎圃便劝他要防备荆州军,虽说两家和好,但人心叵测,要以防万一,申耽兄弟只顾自保,不足为信。
张鲁虽不以为意,只随口吩咐属下一句,命各部众注意西城动静,但各部祭酒和教众却十分认真,层层传达下来,竟成了教中最高敕令。
荆州兵才出动,马上便被百姓发现,往义舍报信,义舍自有鬼卒上报祭酒,消息转眼便传到南郑。
杨松自从荆州归来,狠赚一笔,对刘琦感恩戴德,又在凤祥号入股,准备打通汉中通往西凉的商路,忽然战报传到,惊得无以复加。
愣了半晌才摇头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刘琦怎会向汉中出兵?”
祭酒急禀道:“带路将领便是申耽兄弟,他们早已投刘琦,请速报师君。”
杨松慌了手脚,出使荆州结好刘琦,是他一力促成,两家约定攻打益州,如今刘琦反来取汉中,叫他如何向张鲁禀告?
正在此时,兄弟杨柏前来商议组建镖局之事,杨松与之商议对策。
杨柏闻言却大笑道:“兄长岂不闻福兮祸所依?此乃我杨氏建功立业之时。”
杨松蹙眉道:“何出此言?”
杨柏言道:“兄弟我练兵多年,但师君却从不让我统兵出战,军功都让杨任、杨昂占去。此番若攻入益州,他兄弟二人立下大功,必会位在你我之上,若弟此番立功,便无惧他二人!”
汉中杨氏虽然最为强盛,但已经繁衍出好几个分支,家族子弟众多,年轻一辈时常明争暗斗,杨任、杨昂在沔阳,杨松、杨柏在南郑,两个实力最强的分支,竞争自然也就最大。
“贤弟亦为汉中大将,何惧申耽二人?”杨松恍然,旋即又蹙眉道:“但申耽投靠刘琦,此事我并未禀告师君,留下隐患,这该如何是好?”
杨柏冷笑道:“兄长可报知师君,就说申耽兄弟不甘居于上庸偏僻之地,觊觎汉中财富,勾结刘琦来谋我汉中,荐弟为将前往御敌,斩此二人立威,兄长再去与刘琦商谈,退荆州之兵,保住汉中,任他杨昂兄弟多大的功劳,都抵不过保家之功。”
杨松大喜,马上来见张鲁,张鲁正在筹粮拨钱,攻打剑阁战事正急,张卫请求多发奖励,鼓舞三军早日破关,否则被张飞先一步入蜀,可就白忙活了。
听到荆州兵进入汉中境内,张鲁大惊,大骂道:“申耽、申仪二狗贼,竟然引狼入室!”
杨松叹道:“先前刘琦派兵攻上庸,还是属下为两家解和,谁知此二人恩将仇报,着实可恨。”
“竖子不得好死!”张鲁惊怒不已,拿着账册的手忍不住发抖,急问道:“现在该如何是好?”
杨松言道:“罪魁祸首乃申耽兄弟,可出兵拒敌,斩此二人以振军威,属下愿再冒死去见刘琦,念在往日交情的份上,请他退兵。”
张鲁蹙眉道:“人马皆在剑阁,杨任又守阳平关,何人可拒敌?”
杨松言道:“大将杨柏统兵多年,足以对付申耽二人。”
张鲁大喜,马上传令,命杨柏领精兵一万,往城固拒敌,又派人请阎圃前来议事。
第215章 对敌之策
阎圃赶到府衙,忙劝张鲁先调杨任守南郑,火急调回张卫。
杨松言道:“大军在外,正要攻下剑阁,夺取益州,此时退兵,岂非前功尽弃?”
阎圃急道:“汉中不保,我等无所归处,兵如无根之萍,如何再取益州?”
杨松笑道:“功曹不必着急,吾弟已前去对敌,再凭我三寸不烂之舌,定叫刘琦退兵。”
阎圃叹道:“狼已入室,岂肯再退?刘琦此番奇袭汉中,必定蓄谋已久,恐先前同取益州,亦为诡计也!”
张鲁咬牙道:“张飞已攻下江州,刘琦当初尚在江东,未见得有意来攻我,必是申耽二人引狼入室,吾誓杀此二贼!”
阎圃道:“只申耽二人,不足为惧,但刘琦领精兵来,必对汉中志在必得,救迟则汉中休矣,主公不可再犹疑。”
“功曹多虑了!”杨松揪着胡须一脸得意,向张鲁笑道:“师君可还记得属下当日退西凉军之事乎?我只需祷告天地,请动天师临凡,必可叫刘琦退兵。”
阎圃厉声道:“马腾当初是为谋取长安,并非真正出兵,国家大事,岂可付于鬼神?”
杨松眼色一冷,沉声道:“阎功曹?你竟敢污蔑我主天师,说出如此大不敬之言,欲造反不成?”
张鲁自己身为师君,对鬼神之事也将信将疑,摆手道:“有劳大祭酒先去着办,我自有道理。”
杨松退下,张鲁再问道:“刘琦已深入腹地,张卫回援恐赶之不及,蜀军也会趁势追杀,如之奈何?”
阎圃道:“益州险固,非旦夕可破,今大军来袭,当以自保为先。可先调杨任回守南郑,坚壁清野拒敌,刘琦远来,粮草不继,其自会退兵!”
张鲁蹙眉道:“坚壁清野?”
阎圃言道:“为今之计,只有尽烧各处义舍,运回城固等地粮草,来不及转运便烧毁仓廪,迁百姓沔阳,深沟高垒而不战。待刘琦粮尽兵疲,若张卫援军及时赶回,趁势追杀,反败为胜亦未可知。”
张鲁沉吟良久,叹道:“吾自领汉中,以五斗米助百姓,收战乱流民,百姓慕名而来,遵吾教义,安居乐业,岂能又焚田舍害民?义舍为吾教众子弟安身传道处,仓廪乃国家所有,皆不可废也!”
阎圃再三苦劝,张鲁言道:“刘琦战南阳,也有宽仁之名,收降俘虏,安置百姓,皆以为汉室子民,料其不会伤及无辜。”
遂传令各部众百信,敌军到时,不必抵抗,只调杨任率兵到南郑,又传令张卫留三千兵守葭萌关,大军日夜兼程回援。
同时心中也在暗暗祈祷,保住各处义舍庙堂,希望能打动上天神灵,待杨松施法之时,念在这数万生灵面上,大显威灵,逼退刘琦。
先前杨松请神退西凉军,在汉中百姓及教众中威望极高,当日又传各地祭酒到南郑,如法炮制请神下凡,众人无不欢悦,纷纷捐赠纸钱祭品,大街小巷焚香祷告。
杨柏也领兵赶至城固,听闻荆州军已过子午道口,决定出兵迎敌。
都尉许源劝道:“荆州兵有备而来,我军兵少,不如据城坚守,以逸待劳。”
杨柏大笑道:“区区申耽,不过山野暴民,何足惧哉?敌军入境,却不出战,是怯敌也,岂不叫人笑我汉中无人?”
汉中各处太守就是祭酒,此时被大祭酒杨松调往南郑施法,许源劝不住杨柏,只好言道:“离城十里处有黑虎山,可在此处下寨拒敌。”
杨柏尽起大军迎敌,只留两千新招募的鬼卒守城,来到黑虎山安营扎寨。
不一日赵云领兵到,申仪人马先到黑虎山,见山下有营寨挡住大路,申仪急于立头功,上前叫战。
杨柏大骂申仪,出马交战,十余合便杀得申仪狼狈而退,领兵趁势追赶。
正好前面一军摆开,正遇申耽前来接应,杨柏信心大增,催马上前迎敌,又战十余合不分胜负。
此时申仪也重整兵马,舞刀前来厮杀,兄弟二人合力厮杀,杨柏抵挡不住,向后败走。
申耽二人追到营前,许源早有准备,命守军乱箭齐发,只好后退,命士兵上前叫阵。
杨柏回到营中,大骂申耽兄弟卑鄙,许源见杨柏方才胜了申仪,以为二人名不符实,请命出战。
杨柏重整兵马,命许源出战,到营门处掠阵,申仪也想报仇雪耻,出马相迎。
许源没想到看杨柏对战十分轻松,轮到自己上场,却手忙脚乱,四五合便抵挡不住,心慌意乱,急忙回马退走。
申仪哪里肯舍,紧随其后一刀斩来,杨柏大叫一声,催马出阵,挡住申仪,沉声道:“手下败将,休要逞能!”
申仪自知不是杨柏对手,圈马退回本阵,由申耽对敌,二人厮杀二十余合,依然不分胜负。
赵云赶到营前,提枪立马,静静关注着二人厮杀,脸上古井无波。
不多时二人力竭各自后撤,杨柏退到辕门处,见一将白袍白马,如渊渟岳峙,心中暗惊,喝问道:“来者何人?”
赵云上前答话:“吾乃常山赵子龙也!尔等割据州地,不遵王法,还不速降?”
杨柏大笑道:“汉中乃我师君承天道而得,岂是尔等所能染指?逆天而为,触怒神灵,必遭天谴,尔等速退!”
赵云微哼一声,淡淡道:“容你休息半日,再来厮杀!”
“让我来!”许源刚才败了一阵,自觉惭愧,见这白袍将领相貌儒雅,远不如申耽凶悍,以为是个荆州世家子弟,正好雪耻。
杨柏也想看看赵云实力,并未阻止,待许源大吼一声冲杀出去,传令擂鼓助威。
只见那赵云竟轻提丝缰,枪尖斜指地面,动也不动,仿佛被吓呆了一般,不由心中懊恼,大好的功劳要被一名都尉抢去。
心念才转动,许源已经催马到近前,挥刀直斩过去,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寒芒,却只到半空便戛然而止。
咚咚咚——
鼓声才响数声,却见许源举着大刀冲向远处,并未挥下,噗通一声跌落地面,翻滚好几圈,躺在地上寂然不动,胸前血如喷泉般涌出。
第216章 常山赵子龙
杨柏甚至未看清赵云出手,许源便被挑落马下,虽然他只是一名普通的都尉,但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
忽然想起羌人和夷人的暗器,杨柏大喝道:“赵云,你竟敢用暗器伤人,卑鄙!”
赵云冷声道:“汝是何人?先通姓名,某枪下不死无名之鬼!”
“吾乃汉中大将杨柏!”
赵云淡淡道:“容你休息一个时辰,若不早降,休怪我枪下无情!”
“你等着,我定要为许源报仇!”杨柏惊疑不定,退回寨中,命士兵严加防御。
申耽言道:“此人明显怯敌,将军何不趁势杀进营中?”
赵云言道:“我等跋山涉水,疾行而来,人马乏困,敌军在此守备多时,以逸待劳,不可强攻,且先休整一番,再战未迟。”
申耽回头看去,见士兵个个满头大汗,嘴唇干裂,果然士气低迷,马上命申仪领一千军守住路口,其余士兵退到阴凉处取水休息。
赵云打马来到一处山坡之上,此处可纵览敌营全境,下了马解下笼头鞍韂,任去吃草喝水,独自坐在树荫下假寐。
申耽送来水囊,见状忧心道:“将军如此放松,若敌军骤至,如何是好?”
赵云头也不抬,吩咐道:“叫士兵在林间备足箭矢,杨柏若敢出营,某必杀之!”
杨柏回到大帐,正为如何对付赵云犯愁,忽然哨探来报,荆州军退至树荫下休息,阵型散乱,士气低落。
“当真?”杨柏精神一振,悄悄从后营走出,来到一处箭楼上,手搭凉棚看去,不由大笑道:“莫非当真天神显灵,助我成功劳?”
只见荆州兵三三两两,果然躲在树林中吃喝休息,赵云更是独自在一处矮坡上,靠着大树睡觉,战马已经跑到坡下小溪旁,缰绳笼头皆已去掉。
“哼哼,原来是个不会用兵的!”杨柏见赵云战事尚未结束便如此松懈,冷然笑道:“光凭匹夫之勇有何用?本将今日要让你长点教训。”
下了箭楼暗中召集各营众将,吩咐他们悄然整兵,不必擂鼓鸣锣,叫士兵在帐中披挂整齐,一刻钟后三路杀出。
各营都去准备,杨柏喝了一大碗山泉水,顿觉精神抖擞,披挂整齐,提着大刀到帐后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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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时间将到,守军将营门悄然打开,远处的荆州军果然不曾注意到,杨柏纵马而出,汉中兵如潮水般三路杀出。
一瞬之间,黑虎山下杀声震天,杨柏催马直取守在路口的申仪,此人是手下败将,根本不足为惧。
申仪大惊失色,急忙呼喊御敌,后方申耽扔了干粮,立刻传令擂鼓,荆州兵就在山林中,纷纷拿出弓箭准备。
赵云在山坡之上,早将敌军动静看在眼里,只等杨柏出营,才豁然起身,撮唇吹了个口哨,山下白马听到昂首嘶鸣,飞驰上山。
赵云也不装配战马,只是提起亮银枪,按住马背,一个灵巧的翻身,便上了坐骑,轻磕马腹,直冲山下而去。
杨柏领兵杀到近前,申仪抵挡不住,领兵退入山坡之中,汉中兵追杀进来,树林中乱箭齐发,顿时死伤无数。
杨柏正指挥士兵冲杀,忽然眼角瞥见一道白影逼近,扭头看去,却是赵云从山上杀来,快如闪电,顿时心头一凛。
此时士兵正往前冲杀,想要结阵已经来不及,仓促招呼身旁亲兵防御。
一波杂乱的箭矢射来,赵云坐在没有丝缰的马上,竟稳如磐石,亮银枪舞动,将其荡开,白龙马长声嘶鸣,竟从半坡上一跃而下。
看到这一人一马如神兵天降,汉中兵一片哗然,已经来不及再放箭,纷纷向四周躲避。
“啊——你不要过来——”
杨柏完全被赵云的气势所慑,惊得无以复加,嘶声大叫,打马就往来路逃走。
轰隆——
坐骑四蹄落地,溅起一片尘土,亮银枪横扫,汉中兵便倒下一大片。
“杨柏休走!”赵云轻拍马脖子,白龙马也认准目标,直追有披风的大将。
只见一道白色的影子穿行在乱军之中,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惨叫不绝,根本没有一合之敌。
杨柏的坐骑虽然也不错,但比起赵云的这匹宝马,却是差了一大截,这匹马是师傅下山时所赠,来自大漠深处,据说是天马后裔。
此马浑身纯白如雪,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身长一丈有余,高足有八尺,能日行千里,贩马之人叫白龙驹,师傅取名赛龙雀。
四蹄飞奔,势如游龙,舒展而又迅速,转眼之间便在乱军中追上杨柏。
杨柏正打马狂奔,听得身后惨叫声越来越近,猛回头时,赵云已经飞奔至面前,亮银枪挟裹着破风之声刺来。
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杨柏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毒蛇盯住,浑身僵硬,随着那股冷风逼近,竟是动弹不得,生不出半分反抗之心。
“我是杨……”杨柏嘶声叫喊,下意识地举起大刀,想要亮明身份,但为时已晚。
噗嗤——
一声脆响,他清晰地听到枪尖刺破铠甲,传进骨肉的声音,心口一阵剧痛,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赵云人马还在狂奔之中,将杨柏挑在半空之中,大喝道:“降者不杀!”
一串热血在众人头上洒落,汉中兵本就被赵云杀得胆寒,四散奔走,此时再见杨柏被杀,纷纷跪地投降。
此时赵云的亲兵也已赶到,三百白马士兵紧随其后,他们其中有一部分是白马义从的旧部和后辈,骑术精湛,阵容齐整。
白马义从个个都有骑射的本事,结成阵型,外围士兵挥刀杀敌,内部骑兵弯弓搭箭,如今跟着赵云比公孙瓒战力还要强悍,简直是无坚不摧。
前有赵云披荆斩棘,撕开缺口,后方骑兵只管挥刀杀敌,中间的骑兵左右开弓,射杀远处的将校和弓箭手。
这一刻众人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驰骋塞外,追杀胡人的情形,个个热血沸腾,如同虎入羊群,直奔敌军大营冲过去。
汉中兵早已慌了手脚,加之大将被杀,无人统率,稍作抵抗便四散逃走,有些远远便跪地投降,以免被乱箭射杀。
申耽和申仪才组织士兵反攻,忽见汉中兵一哄而散,追来看时,只见赵云单枪匹马,挑着杨柏的尸体冲入大营,所过之处,敌军如风吹稻草,纷纷跪倒。
他二人可是领教过杨柏的本事,相视一眼,愕然道:“常山赵子龙,恐怖如斯!”
第217章 立足之地
申耽兄弟领兵驱赶逃兵,来到大营中,汉中兵早已逃散,抓获俘虏两千余,尽得营中辎重。
申仪已得知赵云虽命休息,却暗中早有防备,故意诱出守军,叹服道:“赵将军文武双全,我等不如也!”
赵云言道:“方才已问过俘虏,杨柏领成固人马尽出,某先去取城,二将军守营接应大军。”
申仪领命看守营寨,押着俘虏,赵云与申耽领两千精兵乘胜追击,杀奔成固,果然城内已经乱成一锅粥。
败军先逃回,守军都是新招的士兵,六神无主,见败军往南郑逃走,也都跟着出逃,城门大开,无人约束。
赵云领兵进城,先把守城门,再出榜安民,百姓见荆州兵并不烧杀抢掠,稍微安定下来,等到天黑时分,成固已被赵云所得。
刘琦领大军随后,经过子午道口,魏延指着狭长如山缝的山谷言道:“他日公子若取关中,若趁曹军出营,某率三千赤焰军,从子午谷出奇兵,直取长安,关中可一战而定。”
徐庶摇头笑道:“子午谷道崎岖难行,车马不通,历代从未听过有人用兵,恐难以成功。”
魏延大笑道:“军师也以为不可能,那更应该出兵。”
徐庶疑惑道:“何出此言?”
魏延笑道:“正是人人都以为不可能,我偏反其道而行之,方能出奇制胜,若有一人认为此处可用兵,便有防备,如何能算奇兵?”
徐庶一怔,摇头失笑道:“文长言之有理,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倒也合乎兵法。”
陈到言道:“若论翻山越岭,我白毦兵最为擅长,不如让我去。”
魏延一瞪眼:“我出奇策,自然赤焰军也能胜任,更何况深入荒山野岭,粮草无继,也容易迷路,我军中奇人异士极多,能自给自足方可胜任,白毦兵恐怕不行。”
陈到笑道:“白毦兵多为丹阳兵,那里地势险阻,山谷万重,莽林大河无数,他们生于斯长于斯,从小与野兽搏杀,过秦岭如履平地。”
刘琦见二人争执,忙道:“二位将军在此大声密谋,恐未等进入汉中,子午谷之策,已经传遍军中了。”
魏延猛然捂住嘴巴,看看左右无人,这才小声道:“此计万不可泄露,将来或有用武之地。”
众人大笑,就在此时,前方探马报知成固消息,刘琦大喜,催促人马疾行,在汉中有了立足之地,便可从容用兵。
人马到成固,刘琦见沿途义舍分布,百姓藏于其中,紧张观望,也传令全军不得扰民,进入汉中境内,军民秋毫无犯。
赵云早已派人探得南郑军情,张鲁调杨任回访,尚有两万多守军,成固虽有一些粮草,但只够一月之用。
魏延抱拳道:“张卫大军尚在蜀道,不如急发南郑,先破张鲁,则可一举平定汉中之地。”
刘琦蹙眉道:“我军只有两万,又远道轻装而来,缺乏辎重,不便攻城,若围城赶造军器,恐怕粮草不继。且张卫三万精兵在外,终为大患,若张鲁逃遁,与之会合,汉中将永无宁日。”
徐庶言道:“不如围点打援,先灭张卫,取周围诸县,断其外援,则张鲁不战而降。”
刘琦点头道:“军师此计甚妙,张鲁调兵死守南郑,实乃作茧自缚,我可将其层层剥开。”
徐庶笑道:“可分一支兵速取褒中,张鲁必分兵救之,此时另派一支兵,越过南郑取定军山,如得此处,则张卫援军不足为惧,汉中为囊中之物矣!”
魏延、陈到几人纷纷请令,赵云已经打了一场胜仗,都急于立功表现。
刘琦却笑道:“定军山非黄汉升不能胜任,张卫这一支兵马,便由刘磐、黄忠二人去应付。”
刘磐、黄忠二人领命,刘琦又命魏延领兵先行直逼南郑,陈到、刘贤、寇封取褒中。
……
败军逃回南郑,城内一片惊慌,成固祭酒得知消息,当场便撕了纸钱,推翻香案,嚎啕大哭。
杨松正在祭台上挥舞桃木剑,念咒诵经,听到动静大怒道:“何人扰我阵法,惊动天神,你可吃罪得起?”
成固祭酒大哭道:“神不佑我,敬他何用?”
杨松大怒道:“混账孽徒,你身为祭酒,安敢不敬神灵,扰教众道心?”
成固祭酒神色狰狞,张开双臂怒吼道:“我在这里好好诵经,家都没了,神灵何在?”
“什么?”杨松大惊,忙问道:“前方军情如何?”
报信的鬼卒禀告前军大败,成固失守,杨柏被杀。
“啊,天呐!”杨松大叫一声,从高台上摔下来,昏迷不醒。
众祭酒忙将其扶起,命人抬到观内救治,有几人围着成固祭酒劝慰。
“道友不必如此,家虽没了,但你还活着,这便是神灵指引,让你脱厄!”
“听闻刘琦宽仁,从不滥杀无辜,还优待俘虏,道兄放心!”
成固祭酒捶胸顿足:“我的弟子,我的捐费、粮食,没了……全都没了。”
张鲁改汉中为汉宁,各地不设县令长吏,而是以祭酒、治头等治民,祭酒除了收到固定补充义舍的钱粮之外,祭酒还能收到教众、百姓捐赠的物资,每个人至少家财万贯。
褒中祭酒劝道:“我等既出家悟道,就该放下一切,不可为外事破了道心,只要义舍还在,教众无恙,一切都会有的!”
“尔等说的倒是轻松!”成固祭酒大吼道:“被抢的不是你们的家……”
南郑祭酒厉声道:“我等身为祭酒,敬天奉神,为万众表率,如此势利,成何体统?”
众人见成固祭酒竟是为失了钱财如此失态,无不露出鄙夷之色,不再劝他,纷纷聚到祭坛下。
南郑祭酒言道:“方才大祭酒飞升成功,元神已出天外,与神灵交流,恐三五日不能回转,我等还要继续主持阵法,当选一人继续登坛,何人可担任?”
众人顿时眼睛一亮,自从杨松上次做法成功之后,威望大增,五斗米教的声望也水涨船高,汉中几乎家家供奉,人人信教。
张鲁见众望所归,放弃称汉宁王的想法,打算晋升天师,杨松自然也就升为下一个师君,这时候谁应急登坛,很可能就能接任大祭酒的职位。
一时间众人又争吵起来,成固祭酒在旁边抹了一会眼泪,冷嗤道:“一群自私小人,有何资格担任大祭酒?”
他现在一无所有,无力竞争大祭酒,躬身向祭坛合十施礼,暗中祷告众神,让他们也遭天谴。
第218章 声东击西
张鲁没想到刘琦来得如此之快,根本顾不上教中之事,忙与阎圃、杨任商议对敌之策。
阎圃言道:“刘琦轻兵而来,必无军器攻城,不如坚守,等待援军。”
杨任道:“刘琦立足成固,对各县威胁极大,若不早除,周围各地陷落,南郑将成孤城,固守待援不过是坐以待毙。”
张鲁问道:“吾弟出征在外,汉中唯仗杨将军保全,公有何良策?”
“这……”杨任心知张鲁要让他去迎敌,却又担心遇到赵云。
正在此时,城上鼓声大作,守军来报,城外来了一支兵马,正在叫战。
众人急忙来到城头,见一员红脸大将,横刀立马,叫嚷守军开城投降,否则杀进城中,张鲁人头难保。
杨任心中暗惊:“红脸大将,莫非关羽?”
阎圃摇头道:“那关羽二尺长髯,正调在南阳防备曹军,此人络腮虬髯,非关云长也!”
杨任顿时信心大增,抱拳道:“师君,任愿乞一军前去挑战,必斩来将,杀他个下马威,叫刘琦知难而退。”
张鲁也想看看荆州军实力如何,嘱咐道:“杨将军千万小心!”
杨任上马,引三千精兵出城,人马一字摆开,挺枪大喝道:“无奈汉中中郎将杨任,来者通名!”
魏延喝道:“吾乃荆州魏延是也!”
杨任大笑道:“原来不是关羽,枉我白出城一趟!尔非吾对手,速速回去,除非那关云长来,方能作我对手。”
“汝敢小觑魏某?”魏延大怒,挺枪跃马,直取杨任。
杨任也提枪出马,二人在城下交战,两杆枪如同蛟龙缠斗,打得有声有色,城上鼓声震天,张鲁等紧张观战。
双方交战二十余合,杨任便有些抵挡不住,枪法渐乱,被魏延逼得节节败退,虚晃一枪往本阵撤退。
“狗贼哪里走?”魏延从后追来。
部将昌奇见杨任败回,急忙上前接住,后面守军乱箭齐发,将其逼退。
魏延提枪指着城头大笑道:“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张鲁米贼,还不速速投降?”
张鲁见杨任大败而回,大怒道:“区区偏将汝且不敌,堕我军威,有何颜面统兵?”
杨任满面通红,讪讪不能答话,谁知道红脸的都如此厉害?
阎圃忙劝道:“中原人才辈出,刘琦又善于用人,用魏延为先锋,必有些本事。胜败乃兵家常事,杨将军只管守城,就算关羽亲至,也奈何不得!”
张鲁面沉似水,也知道如今守城全仗杨任,也不好责罚于他,传令死守城池,不得再出战。
魏延在马上耀武扬威,叫骂一阵,退后三里,就在南郑东路当道下寨,接应刘琦大军。
张鲁回到城中,便见几位祭酒围上来,纷纷举荐人去祭坛做法,以南郑和褒中两位祭酒为主,争执不下。
张鲁此时才发现所有人都在南郑,大惊道:“敌军入侵,尔等不各回驻地防守,保护教众,都来南郑作甚?”
南郑祭酒答道:“大祭酒做法请天师降世助战,我等理当前来助一臂之力。”
“胡闹!”张鲁大怒,指着众人喝道:“速回各城,尔等敢抗我敕令?”
褒中祭酒刚才暗中许诺几位祭酒好处,得到几人支持,眼见就要争得名额,哪肯甘心退身,大义凛然道:
“师君放心,各地自有都尉、鬼卒镇守,只要我等请出神灵,区区刘琦何足惧哉?属下情愿陪伴师君左右,为大祭酒护法!”
众祭酒纷纷躬身道:“我等情愿护法!”
张鲁惊怒不已,想不到短短数月,这些人竟敢不听他的号令,隐隐以杨松为主。
就在此时,探马又来禀告,刘琦派大军主力攻打褒中,派人来求救。
张鲁大惊道:“刘琦小儿诡计多端,竟是声东击西。”
褒中祭酒闻言大惊失色,急道:“请师君速速发兵,属下当即便回褒中。”
其余祭酒也都变了脸色,忽然意识到自己所在的领地也可能被偷袭,又齐齐改变态度,要回各地驻守。
唯有成固祭酒劝道:“诸位道友不必着急,一切自有神灵指引,我等既已悟道,就该放下一切,不可为外事破了道心,只要师君和大祭酒在,同心护法守住祭坛,一切都会有的!”
众人顿时怒目相看,褒中祭酒面色难堪,急道:“护法之事,可由李道兄主持,我等愿各回驻地看守义舍,保护教众。”
南郑祭酒闻言大喜:“诸位道友托付,吾自当全力以赴,请师君放心。”
张鲁也不敢耽搁,马上叫来杨任,商议道:“刘琦攻南郑只是幌子,实欲取褒中,攻城甚急,该如何去救?”
杨任不知何人取褒中,略作沉吟答道:“刘琦即将兵临城下,末将未可轻离,张将军又引兵未归,唯有派我副将昌奇前往,此人领兵多年,足以相救。”
张鲁大喜,马上命杨任分兵三千,与褒中祭酒前往支援,其他各县祭酒也相继告辞,连夜赶回驻地。
两地相距不过五六十里,昌奇领兵出城,过汉江直奔褒中支援。
褒中祭酒急得满头大汗,汉中以褒中、南郑、沔阳三地最富,但论起教众,却是褒中最多,祭酒地位高低,主要以部众数量为权衡。
南郑虽为汉中治所,但褒中当关中褒斜道要路,当年三辅之地数十万人涌入汉中,褒中首当其冲,接纳无数子弟,这也是他能和南郑祭酒分庭抗礼的底气。
褒中府库中囤积的钱粮,比成固多出四五倍,这要是被敌军占去,那还了得?
褒中祭酒一路上心急如焚,暗暗祈祷天神护佑,此次若能保住驻地,当祭三牲以享诸神。
将到褒中境内,人马忽然停下,竟在褒河边休整饮马,士兵们重新整备铠甲刀枪。
褒中祭酒急道:“救兵如救火,将军何以如此散漫?”
昌奇言道:“荆州兵先到褒中,以逸待劳,我若急急到城下,人困马乏,如何厮杀?当养精蓄锐出兵,与守军里应外合,便可一鼓作气破敌。”
褒中祭酒忧心道:“若被敌军哨探发现,如何是好?”
昌奇大笑道:“祭酒勿忧,某领兵多年,岂无防备?早已派出斥候哨探周围警戒,敌军若来……”
话音未落,猛听得上游喊杀声起,马蹄声震,大片烟尘滚滚而来。
第219章 穷途末路
昌奇见敌军杀到,忙召集士兵结阵,人马仓皇准备,骑兵已经杀到。
只见一员年轻小将纵马而来,挺枪大喝道:“寇封在此,贼将受死。”
“哼,黄口小儿好大的口气!”昌奇见来的只是一名后生,不以为意,举刀相迎。
只听一声巨响,手臂震动,大刀竟被荡开,那一枪往胸口刺来,昌奇大惊,急忙扭身闪避。
二马交错,对方又反手一枪扫过来,昌奇提刀架住,再回马时,寇封已经挺枪杀入乱军之中。
昌奇大怒,圈马又来追赶,就在此时,岸边又一支伏兵从侧翼杀到,前军未到,箭矢如飞蝗一般从天而降。
汉中兵正在仓促应战,根本来不及反应,被乱箭从侧方射中,纷纷倒地,阵型彻底大乱。
埋伏在岸上的正是刘贤,挥兵趁势掩杀,与寇封两路夹击,直冲到河岸边,杀得敌军四处逃窜。
汉中兵两处被袭,右边又是褒河,只能往来路逃走,不少人被逼得跳入河中,死伤无数。
昌奇还未追到寇封,人马已被冲散,身旁士兵死伤无数,惊怒不已,唯有咬牙向前突围。
寇封见刘贤杀到,敌军已乱,不再追赶逃兵,转身又与昌奇厮杀。
此时昌奇已经心神慌乱,加之又非寇封对手,勉强撑过五合,正要出声求饶,便被一枪刺落马下。
寇封这也是首次斩将,仰天大吼,抖了抖枪尖上的血水,冷嗤道:“某首战正要拿你开刃,还想求饶?”
此时汉中兵早已逃散,刘贤押着一人前来,正是褒中祭酒,已经吓得抖如筛糠。
寇封言道:“虽然埋伏不成,却也斩了敌将,只是还未尽兴。”
刘贤看着地上尸体,失笑道:“如此用兵,岂有不败之理?”
这一年多在襄阳,刘贤跟着卧龙凤雏,可是长进不少,半路伏击援军,正是他向陈到献计。
二人方才在前方路口林中埋伏,不想援军到了河滩,竟下马休整,便临时改变计划,分两路杀出,果然大胜。
二人押着褒中祭酒来到城下,命其上前叫门,守将见祭酒投降,援军被杀退,只好开城投降。
褒中祭酒告饶道:“念在小人献城有功,可否将家产归还?”
陈到冷笑道:“褒中以为我囊中之物,何须你来相助?本将饶你不死,已是格外开恩了。”
褒中祭酒心如死灰,瘫坐在地上,颤声道:“小人只求保住家人性命。”
陈到言道:“这你尽管放心,刘将军宽仁为怀,我等早有将令,降者不杀,更不会滥杀无辜。”
刘贤忽然笑道:“你若果真能立功,刘将军必有重赏,就看你能否把握住机会了。”
褒中祭酒忙问道:“请将军明示!”
刘贤言道:“你可与沔阳县令认识?若能劝他来降,便是大功一件,也免得沔阳方面动刀兵,伤及无辜。上可救百姓以敬神灵,下可立功领赏,岂不一举两得?”
褒中祭酒闻言连连点头道:“将军放心,我与刘道兄相识已久,只要晓以利害,必能劝他归顺。”
陈到大喜,马上让褒中祭酒写信,命寇封、刘贤领兵两千取沔阳,又派人向刘琦报信,尽快分兵来驻守城池。
还未到天黑,援军便败逃回城,杨任闻报大将,急忙禀告张鲁。
张鲁顿时慌了神,急问道:“援军到了何处?”
杨任摇头道:“自前日探马派出,便未有回信。”
阎圃神情凝重:“褒中失守,若刘琦分兵取沔阳,张将军便无法支援,南郑将陷入孤绝之地。”
“事到如今,还有何良策?”张鲁一颗心沉到谷底,援军迟迟不到,守军不是敌军对手,完全看不到任何希望。
阎圃道:“目今只有上中下三策:上策及时抽身而走,退往巴中,张将军尚有三万精兵,若得夷人相助,依山险地利,可与刘琦周旋。”
张鲁蹙眉道:“吾于汉中传教数十年,数万教众子弟在此,岂能舍弃独生?更何况此乃我等根基之地,一旦失去,便如无根之萍,再难有安身之地矣!”
阎圃又道:“中策可命张松出城,与刘琦相见,看是否有和谈余地,若刘琦愿和,主公其钱粮兵马夺取西川,刘琦若得益州,或可放过汉中。”
张鲁长声一叹“刘琦此番出兵,对汉中志在必得,如今局势,恐不肯和!”
杨任问道:“下策若何?”
“投降!”阎圃无奈道:“保全家小及城中百姓。”
三人一片沉默,半晌之后,张鲁言道:“先命杨松出城去见刘琦,看他如何答复,再做决策。”
“如此也好!”阎圃点头,提醒道:“沔阳至关重要,师君当派一军前去支援。”
张鲁言道:“再派援军,恐又遭伏!刘祭酒乃吾心腹,不必担心。”
遂命杨任继续守城,阎圃安抚城中百姓,张鲁则亲自去见杨松,让他出城与刘琦和谈,哪怕拖延一两日,也能等援军赶到。
杨松虽然有伤在身,但毕竟结交刘琦的计策是他所出,此时兵临城下,南郑告急,不管是为汉中,还是为求自保,都不得不出城来见刘琦。
到了中军大帐,绑着一条胳膊躬身道:“在下有伤在身,恕我不能施全礼。”
刘琦命人看座,笑道:“先生并未临阵,何以受伤?”
“惭愧!”杨松尴尬一笑,硬着头皮问道:“在下先前到襄阳,与将军结交,约定共取西川。两家既已结盟,何以又刀兵相见,要害我主性命?”
“先生何出此言?”刘琦笑道:“我此来就是为取益州,但奈何却被张鲁所阻,是你们动武在先,杨柏领兵来攻,岂有不反抗之礼?”
“啊这?”杨松愕然道:“汉中乃我主所有,将军犯境,我等只是出防,何来先动刀兵?”
刘琦冷笑道:“这汉中之地,岂非朝廷所有?据我所知,汉中太守本为苏固,张鲁攻而据之,又私自改汉宁郡,毁坏官署,装神弄鬼,割据一方,与那黄巾贼张角何异?我奉诏讨逆除暴,匡扶朝廷,不问尔等之罪,已是法外开恩,竟敢出兵拦截,与谋反何异?”
杨松脸色大变,忙摆手道:“师君爱民如子,保护汉中数十年,百姓称颂,更无叛乱之意,绝非张角之流,请将军明察!”
刘琦淡笑道:“即便如此,吾为汉室宗亲,到自家地盘上走动,这很合理吧?”
第220章 传播文明
面对刘琦的狡辩,杨松无话可说,人家兵强马壮,兵临城下,实在没有谈判的资格。
刘琦又道:“其实张鲁传道,劝人向善,我并不反对,汉中十余万百姓受其恩惠,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当今乱世,也唯有家父能做到如此程度。”
杨松疑惑道:“将军此言何意?”
刘琦问道:“不知先生可知左慈道长?”
杨松点头道:“左慈虽在天柱山修行,实则出自昆仑,以炼丹修道,如今于嵩山开设道场,为人治病,名望极高。”
刘琦点头道:“不错,曹贼能划地让左慈安心传道,我何尝不可?汉中乃陇蜀咽喉要地,迟早必有大战,张鲁只知传道,却不修武事,焉能守之?何妨另选仙山灵地,安心修道,若能如老子那般,飞升传道于后世,岂不美哉?”
杨松问道:“当今天下,可有如此宝地?”
“当然有!”刘琦点头道:“长沙之南有衡山,山清水秀,仙气缥缈,地势灵脉绝不输嵩山、武当。”
杨松蹙眉道:“衡山远在天边,乃荒蛮之地,毒虫猛兽极多,如何传道?”
刘琦笑道:“先生此言差矣,交州刺史赖恭治理境内,交趾太守士燮已派人表示归顺之意,愿与中原通和,衡山便是南北交通要冲,我欲在此设官署,化育边民久矣!”
杨松摇头道:“若叫师君到此地做官,只怕他宁死不从。”
刘琦言道:“非是治民,而是传道!若张鲁愿到衡山,开辟蛮荒,传道于交州甚至南越,便是南疆开山祖师,功德彪炳万世,受万万民香火,功德岂不比左慈等强百倍?”
“这……”刘琦的规划,已经超出杨松的认知和权限,愣了半晌,抱拳道:“兹事体大,在下还要禀告师君,再做定夺。”
刘琦道:“你只需告知张鲁,他想开宗立派,传道化民,我并不反对,甚至可在匡正朝廷之后,设为国教,但决不可以教治民,割地自守,教法高于国法,此举贻害无穷。”
“国教?”杨松眼睛瞪大:“当真?”
刘琦点头道:“若张鲁果有意悟道,可出城与我单独会晤,我有肺腑之言相告。若意见不合,我自会放他回城,堂堂正正一战,成王败寇,任他抉择!”
杨松将信将疑,回到南郑,将刘琦的话尽数告知,张鲁闻言震惊莫名,并非是为刘琦的霸道,而是他的规划。
“传道、开宗、飞升……”张鲁喃喃自语,仿佛中邪一般。
这正是他一生所求,但之前都是懵懵懂懂,尽力而为,至于要怎么做,做到什么结果,却一无所知。
刘琦的这番话,让他如有拨云见日之感,仿佛在迷茫中找到了方向。
次日还在犹豫之时,沔阳传来急报,张卫命杨昂为先行日夜兼程驰援汉中,在定军山遇伏,全军覆没,张卫人马被挡在阳平关。
沔阳祭酒得知消息,见势不妙,投降刘琦,非但苦苦等待的援军未到,南郑也成了孤城。
张鲁闻报心如死灰,心知大势已去,与阎圃、杨任商议对策。
杨任咬牙道:“刘琦果然诡计多端,杀我兄弟,此仇岂能不报?不如烧了仓库城池,往米仓山退至巴中,联合夷人报仇。”
杨松道:“师君万万不可如此,刘琦已经言明,只要师君诚心修道,自会全力相助,逃遁而去,我教众子弟如何看待?一生心血付诸东流,不如开城投降。”
张鲁犹豫不定,问阎圃道:“公意若何?”
阎圃此时也无计可施,答道:“若主公想割据一方图谋霸业,可往巴中再做图谋,若要弘道治经,可与刘琦再做商议。”
杨任急劝道:“不如烧了府库连夜逃往巴中。”
张鲁思索片刻,叹道:“刘琦有一言说得有理,府库本为国家所有,我等占领汉中,传教安民,已属万幸,岂能毁之?”
遂命众人留守,命杨松出城约定会面,下午刘琦来到城下,二人就在阵前相见。
张鲁见刘琦唇红齿白,相貌儒雅,隐然竟有帝王之气,心中暗惊,抱拳道:“在下久守汉中,不善治政,谨以祖上所传《太玄经》治民而已,将军若取汉中,吾自当礼让,但众弟子无所归处,愿闻将军治教高论。”
刘琦言道:“在下久闻明公作《老子想尔注》,必有心得,然弘扬道法与治国安民大不相同,明公要想真正传道,还需开宗立派,如佛教那般广收子弟,建立庙观,彪炳千秋。”
张鲁怦然心动,抱拳道:“愿闻高见!”
刘琦言道:“自汉以来,高祖以黄老无为而治为上,万民休养生息,才有大汉盛世,后虽独尊儒术,但弘道者却非止儒家一脉。佛家甚至不远千里跋山涉水到中原弘道,从白马寺到各处宗庙,可谓开辟域外之地,这是何等功德?但道教弟子至今却各修各的法门,逍遥山河之间,看似无为,实则形如一盘散沙,明公若能聚集子弟,齐心协力,必能成为一代宗师。”
张鲁听得心中震动,却疑惑道:“自张角之乱以来,朝廷对各宗门极力压制,孙策甚至不顾万民反对杀了于吉,驱赶境内道士,将军何以反其道而行之,就不怕黄巾之乱再现?”
刘琦笑道:“黄巾之乱,乃是十常侍弄权,朝廷腐败,大失人心,若如汉武、光武盛世,百姓安居乐业,谁又愿背井离乡,抛妻弃子去冒险?我支持明公传教,非欲效仿高祖尊奉黄老之学,而是为传播华夏文明。”
“华夏文明?”张鲁愕然,不明所以。
刘琦笑道:“简而言之,就是人人以华夏为尊,以华夏为荣,道家各宗派虽理念不同,但都是敬天法,供奉历代先贤英雄。若能叫天下百姓信仰归于一统,又怎会刀兵相向,屡叛不止?”
“信仰?”张鲁浑身一震,似乎隐约抓住了什么。
刘琦的想法其实很简单,道教壮大与否不重要,他急需实施文化渗透,也就是教化百姓。
武力征服并非长久之计,统一的文明和信仰,共同的文化认知和传承,才能建立真正的归属感。
古人将他乡遇故知列为人生四大喜事之一,其实就是一种文化共鸣,扩大到国家乃至世界,也是同理。
在这个迷信的时代,以宗教形式传播文明,比设立官府更容易让百姓所接受,道家传承凝聚着华夏文明的精华,扶持它再合适不过!
第221章 全取汉中
刘琦对张鲁的规划,并不只是简单的立教弘道,既为教化人心,劝人向善,更为传播华夏文明做准备。
无论异族还是异域,文化渗透和文明传承才是拓荒的根本,否则不管打下多大地盘,都只是一盘散沙。
刘琦打算设立英雄碑,为所有为国征战的将士设灵牌灵位,有专人祭扫诵经,诵经祈福,永久祭祀。
这对全军无疑是极大的激励和鼓舞,而供奉历代英雄大贤也是道门的传统,两者相辅相成。
张鲁当场便听得热血沸腾,虽然刘琦年纪轻轻,但于他有开悟之恩,以师礼相拜,恨不得即日便到长沙准备。
再次回到南郑,阎圃等人发现张鲁仿佛换了个人,非但没有兵临城下的惊慌,也不见即将覆灭败亡的颓丧,反倒整个人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当张鲁宣布准备投降时,杨任吃惊道:“师君似乎神志不清,那刘琦莫非有通神本事,能迷惑人心?”
阎圃也心中疑惑,开城投降虽是无奈之举,但从未见过投降还如此兴高采烈的,二人究竟说了什么?
傍晚时分,张鲁率领众官开城迎接刘琦,将敕令发布各地,并派人向张卫传信,让他们献出阳平关,刘琦自会封官犒赏
汉中全境归降,也免去一场刀兵之灾,刘琦也欣慰不已。
十几年休养生息,十余万人口,钱粮充足,比整个关中还要富饶。
当天晚上设宴庆功,军民同庆,各处祭酒也都到齐,与张鲁商议弘道之事,愿追随者前往长沙,愿留在汉中的也有奖励。
一旦在衡山立教,张鲁便是开山鼻祖,而各位祭酒也将成为弘道先贤,开宗立派,扬名后世,千百年后,也如三皇五帝一般,享受人间烟火。
众人正畅谈弘道大业,忽然寇封匆匆来报,守将杨任带着数百随从,从南门逃走,请令去追敌。
“宵小之辈,不足为虑!”刘琦不以为意,命其小心巡城,加强治安,不必去追。
酒宴尽欢而散,次日刘琦便传令各地,恢复回汉中郡名号,郡县官员依旧制,各处义舍改为驿站,只留部分庙观过渡。
虽说立教弘道是为将来准备,但也要有个度,像汉中这样教法高于国法肯定不行,治民还要外儒内法,宗教决不能干涉政权。
正商议安排各处官员,张鲁匆匆来见,却是其弟张卫不肯归顺,竟带着阳平关一万多守军逃入巴中。
刘琦安抚张鲁道:“人各有志,不必强求。不过令弟既然一心作乱,将来可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
张鲁叹道:“人各有命,冥冥之中早有定数,吾既矢志弘道,也该放下这一切了。”
刘琦笑道:“明公此去南方,若能传道到南越,可比当年老子出函谷关化胡之举。”
“岂敢与道祖相比?”张鲁神情激动,但还是保持谦逊,干笑道:“在下此来,还有一事要拜托将军,只是有些冒昧,难以启齿。”
刘琦道:“但讲无妨。”
张鲁叹道:“衡阳虽为洞天福地,但地处偏僻,恐家眷水土不服,我准备只带二子前往。家中尚有一女年幼,正待字闺中,欲托付将军,冒昧高攀,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刘琦略作思索,言道:“非是我不愿纳娶,实在家中已有二位夫人,两名侧室,皆新婚未久,若再娶恐有负令千金。明公若不介意,我倒可为令爱作一桩大媒,保证她将来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张鲁也知道刘琦一年内连娶两位夫人,自己的女儿嫁过去也只能为侧室,身份更比不上孙夫人,去了也难免受冷落,问道:“不知男方何人?”
刘琦道:“我心腹大将魏延,有万夫不当之勇,极善统兵,将来必成功业,我欲留其守汉中,正好撮合二人,明公意下如何?”
张鲁点头道:“魏将军之勇,在下也曾见识一二,确实勇武过人,又有将军做媒,实乃小女荣幸,只要她母女能安然无恙,我便知足矣!”
这可真是一举两得,本想留魏延镇守汉中,又让他在这里安家,成了张鲁女婿,不管在军政还是人心方面,都更方便融入。
二人商议一番,张鲁尊奉黄老之道,无需用儒家那一套俗礼,又急着出门,决定一切从简,三日后便成婚。
张鲁走后,刘琦问徐庶道:“汉中已定,趁着关中大乱,当速取益州,军师以为何人可守汉中?”
徐庶笑道:“我本以为将军要留刘磐守此地,但既然为魏延提亲,必是留文长了。”
刘琦点头道:“军师以为如何?”
徐庶言道:“魏将军起于卒伍之间,勇武过人,冲锋陷阵自不必说,未知其安治境内本事如何,既然将军委用,必有道理。”
刘琦笑道:“我叫文长前来,一试便知。”
徐庶知道刘琦最善用人,魏延是刘琦一手提拔的武将,忠诚毋庸置疑。
不多时魏延前来,刘琦言道:“今汉中已定,此处为陇蜀咽喉要地,高祖开大汉基业之所,非文武双全之人不可镇守,我欲拜将军为汉中太守,你意下如何?可敢担任?”
魏延大惊道:“汉中如此重要,末将岂敢当此大任?”
刘琦盯着魏延:“文长不敢?”
“这……”魏延惊喜又激动,认真思索片刻,躬身抱拳道:“末将起于行伍之间,幸得公子信任提拔,自当肝脑涂地以报知遇之恩。若公子委用,延愿效犬马之劳,虽万死不辞!”
徐庶言道:“今关中大战正急,西凉军虽强盛,但刚则易折,吾料马超非曹操之敌。将来我等取益州,曹操必趁势来攻汉中,文长当如何御敌?”
魏延朗声道:“若曹操举天下而来,请为将军拒之;偏将十万之众至,请为将军吞之。”
“此言壮哉!”徐庶听得抚掌大笑,赞道:“文长雄豪,不亚于关张二将。”
刘琦等的就是魏延这句话,气吞山河,自信豪迈,只可惜这样的大将,竟死于内斗。
若是魏延一直在汉中,曹操都打不进来,更何况邓艾、钟会这些后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