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瞌睡来了有枕头
不多时,诸葛亮和徐庶同时先到,原来两人都在徐庶家中,不愧为好基友。
诸葛亮收了周不疑做学生,邓艾也一同学习,发现此二人都十分聪慧,一个通达伶俐,一个务实稳重,深得孔明之心。
刘琦将孙权求援之事说了一遍,还不见庞统到来,便先与二人商议,为了孙刘同盟,实在不行,就从江夏调兵意思意思。
诸葛亮却笑道:“将军不必忧虑,孙权既要我荆州同盟诚意,何妨亲自去一趟江东?”
“我亲自去?”刘琦一怔,不由想起被诸葛亮撺掇到东吴结亲的刘备,蹙眉道:“那西川之事?”
诸葛亮轻摇羽扇,笑道:“西川险固,兵精粮足,非朝夕可定,更需储备车马粮草,至少也需要半年调度。届时曹操早已退兵,将军转回荆州,直取西川,岂不妙哉?”
“孔明言之有理!”徐庶点头道:“江东可以拒操者,长江也,曹军虽强盛,然舍鞍马驾舟楫,与东吴争衡,岂能成功?数月之后又是江南梅雨季节,北军远涉江湖,不服水土,曹操必退兵主持关中战事,待其两军交战正酣,我再取益州,则无后顾之忧。”
刘琦顿如拨云见日,笑道:“既如此,那我就亲自去一趟江东,既显示同盟之谊,叫曹贼心生忌惮,顺便也将联姻之事定下来,方可同心破曹。”
诸葛亮言道:“今江东虽告急求援,但将军此去,也要多加小心,防人之心不可无,亮愿随行。”
徐庶笑道:“连弩即将试成,孔明需主持工坊之事,为取西川准备,我随公子前去足矣!”
“江东之人我最熟,还是由我去最好!”正说话之时,庞统从门口进来,一身酒气,显然昨日又宿醉。
诸葛亮蹙眉道:“士元整日醉酒,既伤身体又误公事,当多加克制,以免误事。”
庞统八字眉一挑:“你以为我愿意喝?这也是为了公事,若不是我陪着张别驾痛饮一宿,焉能获得宝贝?”
诸葛亮问道:“有何宝物?”
庞统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用手拍了拍:“此乃西川地形图也!”
“哦?”刘琦三人眼睛一亮,全都盯着那个包裹。
正筹备入蜀计划,就搞到一份地图,这不是瞌睡来了有枕头?
原来半月前张鲁便迫不及待出兵,益州震动,张松主动请命到许昌求援,途经荆州,被细作发现。
刘琦知道这家伙身上有地图,将其接到襄阳,殷勤款待,张松则一脸冷傲,执意要到许昌面圣。
正无奈之时,庞统提着一坛酒去见张松,大概是同为相貌同病相怜,反正二人一见如故,交谈甚欢,不想一夜之间便有了结果。
“此乃天助将军也!”诸葛亮翻开地图,顿时眼前一亮,“蜀中山川相连,地势复杂,但看此图,便知蜀中道路矣。”
刘琦也在一旁观看,这幅图虽是手绘,但极其详细,大小道路,方向行程,都标注距离,甚至连哪里有多少钱粮兵马,都一一记载。
这已经属于最高军事机密,细作、哨探根本拿不到这些资料,但张松身为益州别驾,对这一切自然了然于胸。
徐庶言道:“此等机密事,张松就算大醉,恐怕也不肯轻易献出,必是士元又用了其他手段。”
庞统嘿嘿笑道:“不过是替张松及益州之士鸣不平,刘璋无能之主,以益州之富,竟不敢与区区汉中张鲁抗衡,岂不叫天下人笑西川无人?”
徐庶点头道:“自刘焉入蜀以来,东州之士与益州之民多有冲突,加之刘璋暗弱,人心离散,思得明主。而曹军远在中原,关中未定,鞭长莫及,张松此去必无结果。今将军一鸣惊人,大破曹贼,又有匡正朝廷之志,士元一席话必叫张松如梦方醒,欣然归顺。”
庞统抚须笑道:“刘璋不能用贤,柔弱迟疑,却居益州天府之国,张鲁尚自有吞并之心,更何况他人乎?”
“张松现在何处,速请来相见!”刘琦心中激动,如果能有入蜀的机会,他绝不会放过。
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实力,不用像刘备那样瞻前顾后,需要顾忌什么名望声誉,这个时代弱肉强食才是正理,手足尚且相残,更别提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汉室宗亲了。
庞统神秘一笑道:“张永年正在水云间乐不思蜀,川中之事,容我与他徐徐商议,将军此时召见,岂不坏了人家美事?”
诸葛亮无奈摇头,扇子点着庞统,失笑道:“为谋者当用正道,士元此举未免有些乘人之危。”
庞统毫不在意,摆手笑道:“什么阴谋阳谋,胜者为王,我若能为将军不费一兵一卒之力拿下西川,又何必在乎手段是否高明?”
诸葛亮微微摇头,却不与他争论,在他看来,凡事要师出有名,谋事先谋正,这些投机取巧,执人把柄的伎俩,他是不屑用的。
徐庶大笑道:“既然二位都有公务在身,看来这江东之行,非我莫属了!”
刘琦笑道:“此去江东,不过是助威壮势而已,何须我卧龙凤雏亲出?元直随我去,正好可查探江东情报,一举两得。”
诸葛亮言道:“此去江东,不可调江夏之兵,有云长虎踞夏口,方可威慑东吴。”
刘琦一想也是,刘备去东吴,被周瑜搞了那么多幺蛾子,虽然现在荆州略有优势,但也不能太过托大。
“既如此,那就调甘兴霸来,到了江东观摩学习,对训练水军或有帮助。”
诸葛亮又道:“此去能战则战,若以吴军牵制曹贼,削弱曹军,则马腾父子在关中之地大有可为,将来便可从容入蜀。”
“此两虎竞食之计,孔明与我不谋而合!”刘琦点头道:“既如此,荆州军事,便由军事全面调度,待人马钱粮备足,便一举取西川为基,三分天下。然后北图汉中,收取中原,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
“亮愿施犬马之劳!”诸葛亮神色凛然,起身施礼。
这正是他隆中对的策划,一腔抱负全在此举,怎能不心潮澎湃?
第167章 花自盛开
次日一早,心急如焚的诸葛瑾便来求见,江东战事如火,他在这里度日如年。
当刘琦告知他要亲自去江东时,诸葛瑾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刘琦笑道:“我既为江东女婿,就该去拜访岳母大人才是,这很合理吧?”
“合理,合理!”诸葛瑾连连点头。
刘琦亲自去江东,就是孙刘同盟最好的证明,而且他大败曹军,颇有经验,必会让张昭等人无话可说。
诸葛亮笑道:“将军亲到江东,必叫曹贼心生忌惮,再也不敢正视江南之地。但江东人心叵测,兄长来请人,可要保证公子的安全。”
“孔明放心,府君此去,为兄当时刻陪同左右,保证万无一失!”诸葛瑾喜不自禁,马上拍着胸膛保证,旋即又道:“二弟你不去?”
刘琦笑道:“曹贼谋我之心不死,调张辽屯兵昆阳,不可不防,我已擢孔明为军师中郎将,总督荆州军务,以防曹贼声东击西。”
“这倒也是!”诸葛瑾听到张辽的大名,频频点头,虽然知道诸葛亮的本事,但此时也不好强求。
正准备出发,忽然张维快步而来,拿着一封信:“将军,夏侯楙派人送来书信。”
“哦?”刘琦倒有些意外,自从上次在襄阳被算计之后,夏侯楙三人成为笑话,这时候来信,莫不是还挂念着黑珍珠?
拆开书信看罢,刘琦忽然大笑起来,摇头道:“这个夏侯楙,真他……真是个人才。”
徐庶疑惑道:“将军为何发笑?”
刘琦将信递给徐庶,言道:“夏侯楙将遗失青釭剑视为生平奇耻大辱,竟还想着要赎回,已备足钱粮,约我还剑。”
“两百五十万钱……”徐庶微微蹙眉:“将军的意思是?”
“这等好事,还用考虑么?”刘琦不假思索,便将佩剑解下,递给张维:“只要夏侯楙如数还钱,便将此剑还给他。”
徐庶忙道:“将军,此乃不可多得的宝剑,可作防身之用,失了未免可惜。”
刘琦笑道:“眼下战事吃紧,粮草才是最要紧的,区区一把剑又算得了什么?”
众人都摇头失笑,这夏侯楙上了那么大的当,成为笑谈不说,还丢了武关,换作其他人定想着报仇雪耻,与刘琦势不两立。
他可倒好,竟还要再送钱粮来,这等大礼,刘琦岂能不受?
张维接过宝剑,又问道:“那夏侯楙来襄阳之事?”
“尽管让他来!”刘琦笑道:“反正那座庄园也是他花钱买的,作为主人本该来去自由。看来这夏侯楙在许昌卖家具,也赚了不少钱……”
提起家具之事,刘琦忽然灵机一动,将张维叫到一旁,低声安排几句,让他好好接待夏侯楙。
这张维其实并非太尉张温之后,而是张机的堂孙,张机在襄阳开回春堂,他前来投奔,但又不喜欢医术,整日闷闷不乐。
恰好徐庶为母抓药,见这人一脸愁容,心不在焉,但做事却十分精细,丝毫不差,问过之后将其招到炎风营,夏侯楙事件已经认证了他的能力。
吩咐完毕后,众人离了襄阳赶往夏口,同行的有徐庶、刘磐、黄忠、吉邈、习贯等人。
这段时间襄阳又招募了一批人才,名士有杨仪、宗预、陈震,另外还有向宠、马良两位年轻才俊,都是向郎推荐,向宠是他侄子,马良则是学生。
刘琦稳住荆州局势后,除了征辟名士到任外,不少人才也主动来投,华佗和吉平的两个儿子更是意外收获。
“这大概就是花若盛开,蝴蝶自来吧?”
刘琦在马上感慨不已,望着前面带路的刘磐,若不是他鼎力相助,自己孤掌难鸣,也走不到这一步。
虽然在历史上并不出名,但刘磐可是能与太史慈对抗的人物,与黄忠搭档足以统领一支大军。
向宠到来之后,便接了刘磐的班,和刘贤二人护卫襄阳,让刘磐一直守在襄阳,实在有些屈才了。
众人来到夏口,关羽已领兵在等候,穿着刘琦为他量身打造的青龙战甲,鹦哥战袍,黄金龙首吞口的腰带,更显得威风凛凛。
见礼之后,大家到水寨暂作休息,习贯指挥人搬运物品上船,足有几十个箱子,看得诸葛瑾直皱眉。
前方战事吃紧,就算去见丈母娘,也不必急于这一时吧?但这种事,他又不好干涉,只能耐着性子等候。
其实诸葛瑾不知道,刘琦带的礼物只是少数,这里面更多的是商品,汉兴堂的美酒,凤祥号的珠宝,回春堂的丹药等等,准备在江东打开销路。
辣椒这次没有带,这东西现在还很稀缺,正在想办法培育,另外刘琦觉得这玩意在江东没销量,后世苏吴一带都不吃辣椒,更何况现在?
“将军,我们该启程了!”好不容易等装完货物,诸葛瑾见刘琦还不动身,忍不住催促。
刘琦却道:“人马未曾到齐,不必着急。”
诸葛瑾问道:“关将军已整装待发,还有何人?”
“关某已等候多时矣!”关羽也正疑惑,忽见大路上一支骑兵急速而来,当先一将白马白袍,惊呼道:“子龙?”
来的正是从南阳调来的赵云,大概是心理作用,虽然护卫有史阿等人,但刘琦总觉得去江东,还是带着子龙安全些。
正迎接赵云时,江上帆影重重,水军也随后赶到,楼船上一人拄刀而立,锦袍雉鸡翎随江风飘荡,铜铃声声传来,正是水军都督甘宁。
关羽愈发不解:“此去江东只是助战,何须人马尽出?”
刘琦笑道:“关平婚期将至,此乃人生大事,就不劳烦二叔了。”
关羽卧蚕眉倒竖,正要说话,徐庶将他叫到一旁,低声道:“人心难测,我等去江东,唯有君侯虎踞江夏,方能威慑孙权,可保无虞。”
“哼!”关羽丹凤眼眯起,沉声道:“江东鼠辈,安敢欺某?”
诸葛瑾也想借关羽的威名震慑曹军,忙问道:“何以不就近从江夏调兵?”
刘琦言道:“江夏人马多与江东有仇,若去恐怕适得其反。”
“这……倒也有理!”诸葛瑾无奈,刘琦说的也有道理,黄祖的人马到了江东,那还不得先打起来?
关羽和徐庶商议几句,回转身来,向刘琦抱拳道:“公子放心,某会出手!”
第168章 让火烧得更旺
舟船顺江而下,准备到柴桑休整,听闻周瑜兵败,太史慈、周泰重伤,江东上下又是一片求和之词,孙权无奈,亲临芜湖观战。
诸葛瑾大急,不敢耽搁催兵带路直奔芜湖,两员大将受伤,这对江东战力是个极大的考验。
刘琦也没想到,周瑜领兵,竟吃了这么大的亏,江东自孙策死后,超一流武将只有甘宁和太史慈两人。
如今甘宁被自己收了,东吴唯一牌面太史慈重伤,勉强能抗打的周泰也伤退,东吴基本只剩二流武将,除了水战,基本丧失进攻能力。
而曹操没有退兵,却派司马懿到长安,也出乎刘琦与诸葛亮等人的预料。
按照原先预估,等他援军到江东,曹操也正好退兵去长安,既承了个大人情,又能在东吴走动一番。
谁知却逼得司马懿提前出场,这个结果,刘琦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诸葛瑾急得在船头打转,徐庶与刘琦等商议道:“曹贼不肯退兵,足见取江东之意,今其大将折损,正是诸位用力之时。”
甘宁一撇嘴:“格老子的,我看那孙权可不是好东西,碧眼之人好比白眼之狼,反复无常,要谨防他反咬一口,何须全力相助?”
这次水军东进,甘宁只带了普通战船,甚至大部分都是洞庭水贼的船只,显得有些破败,那些轮船、装了连弩的战舰,一艘也没舍得带来。
刘磐点头道:“甘都督言之有理,为了江东事,叫我荆州人马浴血厮杀,不值得!”
刘琦笑着摇头道:“正所谓救兵如救火,诸位想一想,这火烧在哪里,我们才不急着去救?”
甘宁浓眉微蹙:“后院?”
“后院起火还不急?”刘磐一撇嘴,“我看厨房差不多。”
黄忠也忍不住道:“柴房都是杂物,烧了无关痛痒。”
“我以为是堂屋!”习贯思索道:“后院是卧房,厨房有粮食,柴房藏宝物,这都烧不得,堂屋空旷,烧了重盖便是。”
甘宁摸着下巴嘿嘿一笑:“看来习家的财宝,都藏在柴房附近。”
“不不不,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习贯顿时脸色大变,赶紧摆手,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刘磐问道:“大郎,你以为如何?”
徐庶在一旁笑道:“诸位所言差矣,这大火烧在别家院里,才不必着急。”
刘琦点头道:“所以我们此去看似救火,实则要将这把火烧得更旺一些。”
“哦!”众人恍然明白,再次大笑起来。
诸葛瑾脑袋探进来,叹道:“军情紧急,诸位为何如此大笑?”
刘琦笑道:“我正与诸位将军商议破曹之事,先生勿忧,到了前线,他们定会全力冲杀,定叫曹贼闻风丧胆。”
诸葛瑾抱拳道:“如此便有劳诸位将军,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刘琦言道:“我等既来相助,便不求回报,只是此次出兵,所需粮草军器,先生要保证充足,否则将士懈怠,军心涣散,恕我无能为力。”
诸葛瑾点头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岂不懂这个道理?一应军中所用,由我亲自调度。”
船队顺风顺水,次日便到芜湖,有守军报入,孙权带领文武亲自出迎。
刘琦在船上看去,只见一人身穿紫袍,一脸淡紫色的络腮胡,眼窝微深,乍一看去竟像个龙头,怪不得人说孙权相貌不凡。
下船近前见礼,发现孙权的眼珠并非碧绿色,而是大海一样的深蓝色,说黑不黑,说蓝不蓝。
但不管怎么说,和刘备的大耳朵一样,都异于常人,这在古代就是大富大贵之相。
见到真人,刘琦心中愈发疑惑,无论从血脉遗传,还是后世医学的角度,都难以解释孙权的相貌,难道是基因突变不成?
孙权也在观察着刘琦,既看不出威严霸气,也没有精明干练,倒和刘表相似,透着儒雅从容。
这样的人能打败曹操?
孙权心中疑惑,在一片寒暄恭维之中,诸葛瑾为双方引见,到了府衙中,设宴为刘琦接风洗尘。
酒过三巡,张昭抚须冷笑道:“今曹军三十余万,龙骧虎视,刘将军支援江东,却只带五千兵马,未免太过敷衍了些。”
刘琦举杯向张昭敬道:“张公请满饮。”
张昭见刘琦如此敷衍,勃然大怒道:“大敌当前,吾问正事,刘将军何以避而不谈?”
刘琦缓缓放下酒杯,挑眉道:“先生也知兵法军事?”
张昭大怒道:“老夫熟读兵法,遍观兵策,如何不知?”
刘琦叹道:“吾闻孙讨逆临终时,托付江东大事: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某此来助战,对敌之策自会与周都督商议,就不劳先生费心了。”
张昭气得吹胡子瞪眼,若不是孙权在场,就要拍案而起,沉声道:“今吴侯在此,江东文武齐会,商议保家之事,愿闻将军高论!”
刘琦问道:“《孙子兵法》谋攻篇,知胜之道有五,明公可知?”
张昭冷哼一声,抚须道:“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上下同欲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将能而君不御者胜。”
“然也!”刘琦点头笑道:“诸位既知五胜,为何却只做到其中之二?如此焉有取胜之理?”
孙权忍不住问道:“何以见得某只做到其中之二?”
刘琦言道:“曹军南下,诸位犹豫不决,不知战与不战,迟迟未曾出兵,延误战机;众将在前阵浴血奋战,诸如张公等却在后方一心求和自保,军心涣散;周都督胸藏韬略,曹贼尚且忌惮,吴侯却又亲临前阵,如此屡犯兵法大忌,岂能取胜?”
孙权顿时脸色一沉:“刘将军在教某做事不成?”
刘琦摇头笑道:“我可不敢教吴侯,只是念在你大舅子的情分上,来救将军而已。”
张昭冷笑道:“区区五千兵马,也敢大言不惭?”
“张子布,你个老顽固!”刘琦忽然猛拍桌案,大骂道:“方才五胜你耳聋眼瞎未曾听懂?还是早与曹贼勾结,吃里扒外引狼入室?”
“刘琦,大庭广众之下,你……你敢口出恶言,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张昭想不到刘琦竟敢当面骂他,一时间反倒不知该如何还嘴,抖抖索索说不出话来。
第169章 上下一心
在座众人也都愣住了,孙权紧握酒杯,双目微凛,徐庶则暗中观察,诸葛瑾急得直搓手。
张昭可是东吴最德高望重之人,脾气又倔,连孙权都要礼让几分,刘琦当众恶语相加,未免太过。
“既然你为老不尊,就休怪我言语无情!”
刘琦缓缓起身,环顾众人,顾雍等求和派都纷纷低头,生怕也惹来一顿谩骂。
今天不将张昭这些老顽固收拾了,这把火可就烧不起来了。
指着错愕的张昭大声道:“想当年曹贼屠徐州,那枉死之人,难道就没有你的父老乡亲?你老儿惶惶流窜江东,幸得孙氏收留才有今日,今不知感恩出力,报仇雪恨,反欲屈膝降贼,岂不令天下耻笑?哪怕是收一只流浪犬,也会兢兢业业看守门户,你竟要将孙氏三世基业拱手送人,岂不如一只断脊之犬?”
“你……黄口小儿,刘琦——你无耻、无聊、无礼……”
张昭被骂得惊怒交加,哑口无言,忍不住也站起来,卷着袖子叫嚷道:“刘琦小儿,我要与你单挑,拼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刘琦此时反倒冷静下来,轻笑道:“我看你阳寿所剩无多,还是回家好好养养你那老精神吧!否则到了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托付大事的孙将军?”
“刘表竟生此等不肖之子!”张昭差点气得背过气去,捶打胸口颤声道:“竖子不足与谋!”
跌跌撞撞离开席位,向孙权一拱手,拂袖踉跄而去。
刘琦抱着手不以为意,他自认没有诸葛亮的口才,博引古今,但直指要害骂人还是有一套的。
来自于后世键盘侠的熏陶和磨炼,一键西来,谁能阻挡?
对张昭这种名士,就用最粗俗的言语,反而最能见效,这就叫乱拳打死老师傅。
对东吴这帮投降派,刘琦早就看不顺眼了,当初看书看电视,隔着屏幕都恨不得甩两巴掌。
如今有了面对面的机会,骂他还是看在孙权的面子上,没打这老头已经算是很克制了。
孙权虽然心中觉得解气,但张昭毕竟是股肱之臣,不悦道:“刘将军辱我部下,未免过甚?”
刘琦拱手反问道:“将军可知我初掌荆州,何以便能收复南阳,大破曹贼五十万人马?”
孙权不禁想起合肥之战,眼角微微一抽,低头把弄酒杯:“不知。”
刘琦言道:“荆州也有不少降曹派,就是以蔡氏为首,首恶必诛,杀一儆百。唯有上下一心,三军同力,方能取胜。”
孙权冷哼道:“将军前来相助,未曾用兵便教我杀大臣,莫非别有居心?”
刘琦仰天大笑道:“我只说荆州之事,吴侯自有明断!蔡瑁等各自为己,他们降曹,依然可稳坐荆州,甚至加官进爵。但我若屈膝,必为曹贼猜忌,迟早为其所害!既然别无选择,上为汉室朝廷,下为安保自身,唯有拼死一搏而已!”
孙权眼中精光一闪,抿着嘴低头沉思,刘琦说他自己,江东的情况又何尝不是如此?
刘琦又道:“江东兵精粮足,且有长江之险,已立于不败之地,有何惧哉?今关中大乱,吾料曹贼不久便会退兵,此乃江东取淮南之时,切不可听张昭等坐谈之论,坐失良机。”
步骘问道:“今北方大定,操新得袁绍之众,兵强马壮,如何抵敌?”
刘琦笑道:“马腾与我举衣带诏讨贼,又有孙刘同盟响应,同为国家除残暴,为生灵兴利业,正如当年诸侯讨董卓之时,人心所向,何愁大事不成?”
“此言壮哉!”一席话说得孙权意气奋发,拍案而起,举杯道:“伯玮联络东西,筹谋大计,正与吾不谋而合,此天赐良机,吾等当同心破曹。”
刘琦也举杯相敬,众人一同饮酒,见孙权再次下定决心,诸葛瑾也松了一口气。
正商议北上抗曹之事,忽然座上一人大哭而起,拔剑在手,直刺向甘宁。
甘宁正举杯喝酒,未曾提防,惊得酒杯砸了出去,向后坐倒。
眼看宝剑到面前,众人惊呼,旁边一道寒光闪过,仓啷一声,那人的宝剑便脱手而出。
“大胆!”孙权大惊失色,厉喝道:“凌统,汝安敢对宾客无礼?”
凌统看着指在胸口的剑尖,颓然跪在地上哭喊道:“甘宁是我杀父仇人,此仇岂能不报?”
“好,干得真漂亮!”刘琦将酒杯狠狠摔在地上。
在众人惊愕之下,走过去示意赵云将剑收回,扶起狼狈的甘宁,冷冷瞟了一眼凌统,向孙权抱拳道:“告辞!”
“走!”朝着徐庶等人一招手,大步向外走去。
“刘将军……”
“大公子——”
孙权等人全都傻了眼,诸葛瑾愣了片刻,赶紧追了出来,拦住苦苦相劝。
刘琦冷笑道:“本以为江东多俊杰,都如讨逆将军、鲁肃与先生一般,心怀大志,忠烈慷慨,谁知尽是不识大体的无知之徒?我等留在此地反而多生事端,不如各自为战最好。”
此时的刘琦可不比当年无家可归的刘备,处处要委曲求全,仰人鼻息。
他有足够的底气和实力,如果连部将的尊严都维护不了,还谈什么争霸天下?
好心好意来帮忙,文有张昭冷嘲热讽,武有凌统公报私仇,那还玩个鸟?
诸葛瑾忙劝道:“公子此来,是为国家大事,若因一时之怒而坏了同盟,岂不叫曹贼暗笑?”
“曹贼笑不笑不打紧!”刘琦冷哼一声,“我与众将荣辱与共,同袍同心,绝不容任人欺凌!今日正是念在两家同盟之谊,才不愿大动干戈,否则刚才子龙出手,便可叫凌家绝后。”
身后的甘宁感动得稀里哗啦,咬着牙眼眶发红,赵云等人也都昂首挺胸,这样的主公,值得誓死追随!
诸葛瑾眼看阻拦不住,正着急之时,孙权也急急追出来,抱拳道:“伯玮且慢走,是我御下不严,让甘将军受惊,我在这里向诸位赔罪!”
孙权说着话,竟真的向刘琦一行躬身施礼,江东文武无不大惊。
但刘琦却暗自点头,孙权的这个举动,说明他能屈能伸,正展现出霸主的气度。
第170章 敲打年轻人
“主公!”凌统又哭着跑出来,跪在地上:“是末将之过,请主公责罚。”
孙权斥责道:“昔日甘将军射死汝父,乃是各为其主,不容不尽力。今来助战,便是盟友,岂可复仇?”
凌统以头触地,连连求饶:“父仇不共戴天,末将刚才一时冲动,误了主公大事,死罪!”
孙权叹了口气,言道:“你既知犯错,当向刘将军赔罪才是!”
毕竟凌操是孙家功勋,凌统又救过他的命,年少有为,孙权也舍不得责罚。
诸葛瑾忙道:“主公所言极是,人孰无过,改之则善!刘将军为人宽厚,定不会与你计较。”
凌统爬起来,向刘琦深施一礼:“在下鲁莽,还请将军恕罪。”
刘琦背着手退后一步,将甘宁让在前面:“你该向甘将军赔罪,他若能原谅于你,我无话可说。”
“啊?!”凌统顿时浑身一僵,抬头怒目瞪着甘宁,牙齿咬得嘎吱吱作响。
刘琦冷笑道:“汝父当年攻江夏,不知杀死多少士兵,敢问那些人的仇,该如何去报?”
“这……”凌统握着拳头,额头上汗如雨下。
孙权见提起江夏之事,赶紧上前道:“今日正是同心抗曹之时,旧事恩怨一笔勾销。公绩,看我之面,你就向甘将军赔罪,如何?”
凌统胸膛起伏,家仇国事都在他一人身上,充满矛盾。
就在此时,却见甘宁上前一步,抱拳道:“先前之事,虽各为其主,但小将军一时冲动,也在情理之中!甘某最敬重疾恶如仇的汉子,就绕过他一会吧!”
甘宁也是识大体的人,眼看事情要因自己而闹僵,主动站出来化解,既保住双方的面子,也挽回自己的尊严。
刘琦笑道:“既然兴霸不再追究,此事就此揭过,同心抗曹才是大事!”
孙权也松了一口气,抱拳道:“伯玮请!”
二人重新回府饮宴,凌统盯着甘宁的背影看了许久,才跟上前去。
“诸葛先生,请!”徐庶叫上发呆的诸葛瑾。
诸葛瑾擦了擦冷汗,庆幸道:“幸亏未带江夏兵到,否则此地恐怕已是血流成河矣!”
众人再次落座,刘琦给甘宁使了个眼色,甘宁斟酒向凌统敬道:
“此事毕竟是我失手在先,大丈夫当恩怨分明,此一杯酒虽不敢说化解你我恩怨,但诚意告慰令尊在天之灵!”
说完将酒奠在地上,又倒一杯言道:“小将军能否放下心结?”
凌统脸色煞白,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终于抿着嘴拿起酒杯,颤抖着仰头一饮而下,咳嗽不止。
甘宁心中一叹,知道他是为形势所迫,也喝了酒退回原位。
刘琦慨然道:“若非奸党弄权,朝纲崩坏,吾等又何以会结下许多恩怨?诸事罪魁祸首,实乃曹贼之流,讨贼除暴,我辈义不容辞。”
孙权也道:“吾父兄皆殁于战事,孤已放下私仇,兴义兵讨篡逆,诸位务必谨记。”
众人纷纷点头,毕竟两家早已约定同盟,定下姻亲,如今刘琦又亲自领兵来帮忙,再找茬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刘琦见凌统还是脸色难看,向他说道:“方才因张公之言,我心中有气,并非故意针对于你。其实当初在荆州,我也苦闷许久,特作诗一首,常常自勉,今日分享于小将军,如何?”
诸葛瑾忙笑道:“大公子才气,早已惊动士林,五言诗新颖规整,七言更是引领潮流,吾等洗耳恭听。”
凌统抬头看着刘琦,自嘲一笑,哑声道:“若是那句‘金麟/岂是池中物’,在下万不敢当。”
别看凌统年纪小,心眼可不少,要是刘琦送他这句话,故意陷害,那孙权以后还不得他把给办了?
刘琦大笑道:“当然不是,此诗极为自勉,当然还从未示人。”
孙权也好奇起来,抚须道:“伯玮卧薪尝胆,必有惊人之语,吾等洗耳恭听。”
“献丑了!”刘琦站起身来,向四周抱拳,轻咳一声缓缓道:
“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老天真。
自古英雄出炼狱,从来富贵入凡尘。
醉生梦死谁成气,拓马长枪定乾坤。
挥军千里山河在,立名扬威传后人。”
“好诗,好诗!”孙权听罢眼前一亮,抚掌大赞道:“妙妙妙……”
虽说这是刘琦自勉之诗,但仿佛是在写他自己一般,正合孙权心意,赞赏是发自内心的。
一片赞叹之中,凌统似有所悟,起身抱拳道:“多谢将军指点,在下受教了。”
刘琦笑道:“凌将军为江东年轻一辈翘楚,将来大有可为,切不可被仇恨蒙蔽双眼,误了一身本事。”
说起来江东后期能打的,也就凌统一人而已,刘琦对他还是颇有好感的,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也算对得起这位少年英雄了。
酒宴尽欢而散,众人都已忘了张昭含恨而去,孙权将前方战事完全委任给周瑜。
刘琦带兵北上,习贯则跟着孙权前往建业打前站,先送送礼疏通关系。
“上下同欲者胜!”送走荆州人马后,孙权负手站在岸边,望向泛着涟漪的江水,神色复杂。
他又何尝不想江东也是如此,但江东的形势,远比荆州复杂,那些世家豪族都有私兵部曲,少则成百上千,多则过万。
孙权很清楚,江东如这长江大海,表面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一个不慎,好不容易稳定的局势就会崩盘。
步骘慨然道:“淮南子云:上下一心,君臣同志,与之守社稷,教死而民弗离。荆州情形,大概便是如此吧?”
孙权蹙眉道:“荆州众志成城,刘琦年纪轻轻,城府便深不可测,恐为江东大患矣!”
刚见刘琦时,都以为他柔弱少威,不足以御下,今日一番举动,才知道此人外柔内刚,甚至可能极工于心计。
刚才为甘宁出头,未必就没有收买人心的意思!
此时再想起当初与鲁肃、周瑜谋划联姻,利用孙尚香掌控刘琦,进一步收取荆州,恐怕没那么容易!
其实孙权猜的不差,刘琦本打算在席间说服凌统,化解恩怨。
但转念一想,这可是装X立威的好机会,干脆拍屁股走人。
反正火烧在东吴,急的是你孙权,不给江东一点颜色看看,真以为自己是病猫?
而且经此一举,肯定让甘宁彻底顺服,也能让部将归心,一举多得。
有人搭台,这场戏不演就可惜了!
虽说是演戏,但这也是刘琦内心的真实想法,不维护部下的领导,哪有什么凝聚力?
刘琦站在船头,一时间连自己都分不清真假,暗叹道:“这可真是人生如戏!”
第171章 扬眉吐气
刘琦离开荆州时,夏侯楙不顾夏侯渊和张辽的劝阻,带着随从进入南阳。
两辆马车上装满货物,除了北方的兽皮、药材之外,里面还包着金块,这是上次运送家具得来的经验。
这半年时间倒卖家具、粮食,终于赚够赎金,又换成黄金,终于等到扬眉吐气之时。
重新踏上熟悉的道路,夏侯楙沐浴春风,哼着从宫娥那里学来的小调,可谓春风得意。
在中原、河北赚了一大笔钱之后,夏侯楙食髓知味,此次之所以非要亲自到荆州,就是想看看刘琦还搞出什么新奇的赚钱路子,观摩学习。
当然,还有那座私宅,以及倚门而望的黑珍珠!
车马到樊城,夏侯兰已带人在恭候,身旁跟着一位十七八岁,唇红齿白的少年,正是马氏五常的老幺——马谡。
马谡还未出仕,常跟着兄长马良出入府衙,徐庶发现此人才思敏捷,与人辩论应对从容,便将他带到炎风营,若是适合管理情报,再加以培养。
夏侯兰曾是夏侯惇副将,二人倒也相熟,抱拳道:“前次襄江遇到意外,刘将军甚是不安,此次特命在下接待公子,就当在许昌一样。”
夏侯楙沉着脸:“夏侯兰,你老实说,那张维和襄江沉船,可都是刘琦之计?”
“公子何出此言?”夏侯兰笑道:“张维之事,刘将军已派人彻查,本该将那宅院查封,但已被公子买下,张维又沉没襄江,全看公子之面,此事才算罢休。就算张维死无对证,那几车黄金可是货真价实的,若是刘将军设计,怎舍得这许多黄金?”
“这倒也是!”夏侯楙微微点头,就刘琦那爱财如命的样子,怎舍得让三千两黄金沉江?
看来丞相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我夏侯楙岂是那么容易被骗之人?
心中稍微平衡了一些,这才问道:“刘将军可在府上?”
夏侯兰道:“将军与孙氏结亲,已去了江东。”
“莫不是去江东助战了吧?”夏侯楙微哼一声。
不过他并不在意,老岳父精通韬略,有他亲自领兵,天下何人能挡,再去两个刘琦也是枉然。
转而问道:“那我的青釭剑?”
夏侯兰笑道:“公子放心,宝剑和字据都在襄阳,将军临行时已有交代,叫我等好生接待,一切费用,都记在他的账上。”
“这还差不多!”夏侯楙觉得刘琦还是重视自己的,撇着嘴说道:“不过他拿我青釭剑偷袭武关,这笔账,还得算!”
夏侯兰赔笑道:“一定一定,等将军自江东归来,自会给公子一个交代!”
夏侯楙摆摆手:“好了,本公子带来的黄金就在这车辆中,就在此处点清,免得过江时又出现意外。”
上次襄江之事,让夏侯楙至今心有余悸,坐船都觉得战战兢兢。
夏侯兰笑道:“公子多虑了!前次襄江沉船,影响极大,惊动刘将军亲自来视察。后来经过众人集思广益,如今已经解决此患,莫说行人,就是车辆也能安然通过,不必再担心风浪。”
“嗯?”夏侯楙眉头一皱,“汉水广阔,短短数月时间,难道荆州还能建成一座桥梁不成?”
夏侯兰笑道:“公子到了江边自知。”
夏侯楙心中好奇,众人一同来到码头,只见汉水之上,大小舟船连成一排,自北向南,竟形成了一座浮桥。
大船之间铁索相连,小船之间架设木桥,足有两丈来宽,上面正有行人、车马往来,虽然略有起伏,但已经十分平稳。
“妙哉!”夏侯楙看了片刻,拍着大腿笑道:“老母再也不必担心我坐船了。”
此次出行,夏侯楙母亲再三叮嘱,让他在南阳换回宝剑便回,千万不要坐船渡江,听了上次遇险之事,老人家吓得好几天睡不踏实。
夏侯兰言道:“其实荆州北方之人不在少数,为方便与南阳往来,刘将军将水军中退下来的战船拨运此地,架设浮桥,自此南北天堑变通途,百姓无不称颂。”
“这个刘……刘将军,总能搞出点新花样来!”夏侯楙感慨不已,命随从驾车上船,往襄阳赶去。
一路上询问荆州之事,夏侯兰自觉愧对夏侯惇,对夏侯楙十分恭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二叔敢说我来荆州毫无作用?”夏侯楙套了不少重要情报,心中暗自得意,想着回去后在夏侯渊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车马到了襄阳,先点清财物,取回宝剑和字据,夏侯楙让随从带回庄中等候,便迫不及待赶往水云间。
夏侯兰疑惑道:“公子不回庄歇息?”
“着什么急?我先去看看有没有新……咳咳,”夏侯楙背着手正色道:“本公子此来,主要是看襄阳有无新的商机,我想吃水云间的烤鱼了!”
夏侯兰会意一笑,陪着夏侯楙到水云间,点了一些烧烤,便自觉离去。
水云间后院,一间极隐秘的房间里,张松睡眼惺忪,看着左右一白一黑闪着光泽,曲线优美的娇躯,神色复杂。
他本打算去许昌面见天子,顺便请曹操发兵讨张鲁,却被刘琦秘密请到襄阳。
恰逢曹操已去淮南,张松心想到许昌也无益,不如在此等些时日,顺便看看这一鸣惊人的刘琦,到底有何出奇之处。
谁知与庞统一见如故,畅饮大醉,又禁不住其殷勤款待,倒在这温柔乡里,不觉已是七八日过去。
要知道张松天生貌丑,自小便被人嘲笑,女子见了更是退避三舍,连妻妾都嫌弃,哪曾真正尝过女人殷勤迎合的滋味?
醉梦之中被安排到水云间,自此便一发不可自拔!
出发时向刘璋和众文武夸下海口,定能说动曹军发兵,但此时关中大乱,又在襄阳耽搁时间太久,回去之后如何复命?
“唉,皆因酒色误事!”张松懊悔地拍着脑门,轻叹道:“即日起,戒酒!”
正苦思无策之时,却听老鸨急敲暗门,催促道:“先生快起,今日有贵客到,点名要墨莲作陪。”
张松看了一眼熟睡的黑肤女子,不悦道:“何来的贵客,还能比我更贵不成?”
他到荆州,刘琦待为上宾,又有庞统暗中安排,什么人敢来打扰?
第172章 谋定西蜀
“先生,来人是夏侯惇的大公子,张飞大舅子,非同小可。”
“什么?”张松猛地坐起来,曹家人竟也来了襄阳?
张松匆匆穿了衣服,回到馆舍洗漱一番,径直来见庞统。
庞统正喝着小酒,笑道:“这是新酿的桃花酒,别驾可要尝尝?”
“上次喝酒,被你骗走了地图,还喝?”张松一瞪眼,不满地坐在一旁,摆手道:“我已戒酒多时矣!”
庞统问道:“如此说来,别驾是执意要去许昌了?”
张松言道:“我正来请明公引见,去见刘将军。”
庞统摇头道:“先生来得不巧,刘将军已下江东矣!”
“江东?”张松眉头紧皱,顿了一下又问道:“夏侯惇之子到襄阳,有何贵干?”
“先生如何知道?”庞统吃了一惊,警惕地看着他:“看来益州在襄阳,也有不少细作啊!”
“在水云间正好碰到而已!”张松哼了一声,见庞统如此警惕,“莫非刘将军此去江东,是与曹操联合对付孙权?”
“别驾此言差矣!”庞统摇头笑道:“刘将军乃汉室苗裔,与曹贼势不两立,又怎会联手?此去江东既为聘亲,也为助战,共破曹贼而已。”
张松疑惑道:“那夏侯家的人?”
庞统笑道:“张翼德乃夏侯家的女婿,串个亲戚有何不妥?”
张松盯着庞统,显然并不相信他说的话,刘琦与曹操势不两立,怎会让宗族子弟轻易出入荆州?
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庞统叹道:“别驾为益州寻找明主,刘将军就在眼前,举贤任能,州内称颂,又何必舍近求远?曹贼战于淮南,关中又大乱,如何能救益州?”
张松冷哼道:“那也比你们联合张鲁,谋取益州强。你我两家本就不和,杨松早到荆州结交,此事益州人人皆知,叫我如何向主公交代?”
庞统大笑道:“就算刘季玉昏弱,蜀中无能人,但以别驾之智,难道还看不出,此乃驱虎吞狼之计?荆州如此声张此事,叫张鲁放心出兵,其实意在汉中也!”
“哦?哈哈哈——”张松一怔,也抚须笑道:“吾早已看出刘将军意不在益州,否则怎会迟迟不肯动兵?只是未曾料想,他谋取的却是盟友之地,岂英雄所为也?”
庞统不屑一笑:“何为英雄?识时务、明大势者为英雄也!张鲁当年自张修手中豪夺巴西,斩杀汉使,早有自立之心。刘将军身为汉室宗亲,举义讨逆,匡正朝廷,有何不妥?”
张松揪着胡须,挑眉道:“既如此,益州之围不久自解,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庞统轻笑道:“别驾前几日酒后吐真言,真当庞某不知蜀地虚实?”
张松干咳一声,摆手道:“酒后胡言乱语,当不得真!”
庞统正色道:“益州乃天府之国,非治乱之主,不可守也。刘璋暗弱,又不能用贤,人人窥伺图谋,今日张鲁来攻,明日孙权也有西进之意,他日曹操若平定关中,岂无得陇望蜀之意?如此益州则永无宁日矣!”
张松沉默半晌,长叹道:“吾岂不知刘季玉禀性暗弱,不能任贤用能,益州人心离散,迟早必属他人?故而趁机北上,拜见天子,欲纳款于操,使益州免于兵祸之灾。”
庞统言道:“别驾乃大智之人,与其讨好曹贼,助纣为虐,何不助刘将军一臂之力?我若得益州之地,又反掌可得汉中,则两路收取中原,中兴汉室指日可待。事定之后,刘璋也能封侯安居,于公于私,别驾功莫大焉,名垂青史全在此一举,夫复何疑?”
张松点头道:“凤雏之言,与我不谋而合!刘将军少年英雄,宽仁爱士,实乃明主,数日厚待足见诚意,松情愿趋侍左右。然益州人人皆知刘将军与张鲁联合起兵,叫我如何回复刘季玉,取信于众官?”
“此事易耳!”庞统笑道:“刘荆州与孙权有杀父之仇,尚能化干戈为玉帛,何况我们两家乃同宗乎?若平白帮忙,他们不肯相信,何不以利相邀?”
“以利相邀?”张松也听说刘琦爱财之名,问道:“不知需要多少钱粮?”
“不不!”庞统摆手道:“刘将军不要钱,只要地!”
“要地?”
“也不算多!”庞统轻笑道:“仅巴中一地而已!”
“巴中?”张松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庞统,半晌才摇头道:“巴中乃西川门户,岂有割让之理?”
庞统嘿嘿一笑:“既不肯割让,那借用一年半载,待骗过张鲁,取了汉中就还,如何?”
张松警惕道:“如何借法?”
庞统捻须笑道:“我既与张鲁约定同分西川,若不发一兵一卒,张鲁必会起疑,踟蹰不进。今可自秭归出兵西进,只需蜀军退出江州,张鲁知我军已经入川,必会担心刘将军尽得西川之地,全力出兵。此时我军再突袭汉中,张鲁不及回援,唾手可得,待得了汉中,便可还回江州。”
张松斜乜着庞统:“只怕这江州再无归还之日矣!”
“还与不还,还不在别驾一念之间?”庞统揪着唇边的胡须笑道:“若果真南北两路出兵,刘将军起荆襄之众,长驱西指,益州焉能自保?”
张松点头道:“此正是益州上下担心之事!”
庞统笑道:“别驾将此条件带回,刘季玉别无选择,益州上下谁若反对,就让他来拒敌,如此则唯有割让江州以求自安!”
张松捻须叹道:“凤雏之谋果然惊人,不费一兵一族,便得西川南北两处门户之地,江州、汉中失守,蜀中已为砧板之鱼。”
庞统忽然低声一笑:“久闻蜀中女子肤白貌美,肢体妖娆,他日到了益州,别驾可要带我领略一番!”
张松会心一笑,知道庞统这是暗示他不会以此事威胁,抱拳道:“先生盛情款待,张松铭记在心,自当投桃报李,定在成都扫榻相迎。”
二人相视大笑,有了共同的爱好和私密,彼此关系又拉进一步。
当下二人煮茶讨论蜀中之事,张松又将那张地图仔细讲解一番,告知要紧之处,以防万一。
次日庞统与一众官员将张松送出襄阳十里方回,诸葛亮早在府衙等候,笑道:“凤雏满面春风,大事济矣!”
庞统大笑道:“东川一个杨松,西川一个张松,有此二松相助,就是曹孟德守益州,也是枉然。”
第173章 纸上谈兵
刘琦与卧龙、凤雏谋划,尽量将战火引向荆州之外,此时的关中,已是剑拔弩张。
曹洪丢了长安,退守潼关,马上整兵报仇,急攻半月,想破城擒杀马腾父子。
但长安作为曾经的王城,何等坚固,加之原先储备粮草军器无数,足够三年之用,只能悻悻退兵。
马腾见曹军势大,权衡再三,决定邀请韩遂前来助战,以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稳定关中局势。
韩遂出兵后,马腾便领兵来取潼关,唯有拿下此地,长安才能安然无恙,否则曹军随时来袭,终非长久之计。
西凉军围攻潼关,徐晃劝曹洪不必出战,坚守待援,又等两日,司马懿带领两万精兵赶到。
曹洪苦盼援军,正憋着怒气要一雪前耻,本以为曹操不亲自来,至少也派张辽或者夏侯渊,不想却来了个儒生,这算怎么回事?
一个区区文学掾,恐怕还不如钟繇!
司马懿不温不火,见礼之后请曹洪看过军令,问道:“不知当下军情如何?”
曹洪扫过一眼,随意扔在桌上,打量着司马懿:“汝在许昌治学教授,也懂兵法韬略?”
司马懿抱拳道:“略知一二!”
曹洪微哼一声:“司马八达之名,某也略有耳闻,但你从未临阵对敌,岂不是纸上谈兵,误我大事?”
司马懿不卑不亢:“既蒙丞相委用,属下自当尽力,能为将军分忧,乃在下之幸也!”
曹洪问道:“眼下局势,该如何应对?”
司马懿严打抱拳道:“容属下登城观察敌情,再思对策。”
曹洪摆摆手:“公明,你带军师前去。”
他虽不信任司马懿,但曹操的将令却不能违抗,只是心中疑惑,关中如此重要之地,派个从未打仗的儒生,莫非另有深意?
徐晃带着司马懿到关上察看敌情,将两军军情一一介绍清楚,问道:“军师可有破敌之策?”
长安有十万西凉军,韩遂援军将到,必须要尽快夺回长安,否则关中不保。
司马懿手按关头,静静地看着关外整齐排列的西凉军,虽然骑兵雄壮,刀枪如林,但他们不善攻城,只在关下辱骂搦战。
过了一阵,西凉军退去,司马懿言道:“二位将军部署得当,就依此法守御。”
徐晃顿时眉头暗皱,心想看了半天,就说这么一句废话,那还要你何用?
二人回到营中,曹洪闻言挑眉道:“以军师高见,守到何时方可出兵?”
司马懿言道:“待韩遂兵至陈仓,则可破马腾。”
曹洪冷嗤一声:“待韩遂兵到关中,西凉军将有二十万,兵少尚不能破敌,兵多如何应对?”
司马懿言道:“韩遂兵到,马腾再无后顾之忧,自恃兵力强盛,必会全力来取潼关,待其兵骄气燥之时,便可破之。”
曹洪此时也无计可施,摆手道:“就依军师之计,但军中无戏言,若其援军赶至,却无破敌之策,后果你可承担得起?”
司马懿抱拳道:“属下既奉丞相之命前来,自知责任重大,岂敢儿戏?”
曹洪一时想不到曹操的用意,只好静观其变,将守关之事交给徐晃,自己躲到后院休息去了。
司马懿与徐晃共同守关,问道:“将军乃河东人氏,想必对沿河各渡口有所了解,在下有事请教。”
徐晃心中一动,问道:“军师莫非要从河东渡河,袭扰敌后?”
司马懿点头道:“正有此意!”
徐晃叹道:“某自知从蒲阪津可直入渭水,也曾有意袭击敌营。但西凉军足有十万,骑兵来去如风,兵多易被其察觉,兵少则杯水车薪,恐怕未必成功。”
司马懿此时才露出一丝微笑:“将军只管将此处地形说明,吾自有破敌之计。”
二人在关上讨论关中形势,随后几日,司马懿命两万援军分批出发,自风陵渡到河东待命。
数日之后,探马来报,韩遂先锋人马已到陈仓,大军正随后赶来,也有近十万骑兵,声势浩大。
司马懿闻报,马上请曹洪议事,主动请令与徐晃渡河北上,自渭水偷袭敌后。
徐晃忙道:“潼关至关重要,某辅佐曹将军守关乃当务之急,岂能轻离?岂非舍小取大?”
曹洪不满道:“看徐将军之意,莫非某便守不住潼关?”
司马懿抱拳道:“曹将军久经惯战,只需守潼关十日足矣!”
曹洪大笑道:“二位忒也小看某家,莫说十日,就是一百日,某一人也能守得住。”
徐晃言道:“袭扰敌后,成功与否无关大局,若潼关一旦失守……”
“以公明之言,守潼关全仗汝之功,本将可有可无?”
曹洪对徐晃稍有的好感再次消失,斜睥着他:“那我走?”
徐晃忙道:“末将并无此意……”
“好了,不必多言!”曹洪不耐烦,传令道:“军师从未领兵,正需大将相助,我命你为先锋,与军师行事,不得有误!”
徐晃无奈,领了将令,与司马懿离开潼关,往风陵渡赶来。
路上徐晃还是不放心曹洪,不住念叨:“你我去渭水,若潼关失守,岂非因小失大,进退两难?”
司马懿淡笑道:“曹将军自丞相起兵之日便追随左右,深知兵法,可保潼关无虞。”
徐晃急道:“军师有所不知,曹将军性躁,我担心他中了马腾之计……”
“徐将军!”司马懿打断徐晃,正色道:“背后议论他人短长,乃大忌也,曹将军乃丞相族亲心腹,需防隔墙有耳。”
徐晃一怔,沉声道:“徐某为国家大事,理当直言不讳,职责所在,为将者岂能讳疾忌医?”
司马懿叹道:“将军自认磊落,一心为公,但也要谨防小人搬弄其间!今日将军议论曹将军,焉知将军背后,无人议论你?”
“某何惧他人议论?”徐晃微哼,看了司马懿一眼,却低头不再说话。
他与曹洪的矛盾,正是因此而起,又有马延等人暗中挑拨,才使得将帅不和。
这个年纪轻轻的儒生,竟深谙人性,心思深沉,莫非这就是丞相看中他的地方?
二人渡过黄河,来到蒲阪津,韩浩早已命人准备好船筏,司马懿并不急着渡河,传令人马休整待命,只派斥候驾渔船打探关中消息。
第174章 司马用计
徐晃领兵走后,曹洪命各营小心布防,坚守关隘,并不出战。
马延进言道:“将军才是潼关主将,徐晃竟敢说他不在,潼关便会有失,岂非欺我等不会守关?何不杀出关外,叫其知道将军之威?”
曹洪虽心中不满,但知道此时也不能大意,吩咐道:“大家同为夺回长安,不必计较于他,且等徐晃消息再说。”
次日斥候来报,韩遂驻军陈仓,马休带兵来援助,关下人马又增万余。
曹洪正观看时,马休领军来关下,大骂叫战,将曹家自曹腾为太监事骂起,耻笑曹家个个都是阴阳人、烂pi眼,只配做缩头乌龟。
曹洪勃然大怒,马上点兵下关厮杀,马延也急于立功,紧随其后,人马到关下摆开阵势。
马休冷笑道:“曹家乃阉党之后,后辈也活得如女人一般,扭扭捏捏?”
“欺人太甚!”曹洪怒不可遏,挥刀直取马休。
马休与之交战二十合,便气力不济,拨马便走,曹洪正在恼怒之中,紧追不舍。
后方西凉军因多日叫战无果,阵容散漫,有些甚至弃马坐在草地上歇息,不想马休兵败,顿时大乱,各自仓皇奔逃。
马延在后方见状,立刻传令擂鼓,全军出动,此一举将西凉军杀散,看他徐晃还如何逞能?
马腾急令约束人马,但此时曹洪已挥兵杀到,西凉军大乱,丢盔弃甲,四散而走。
曹洪也未曾想到马腾父子嚣张半月,竟是如此不堪一击,不由大喜,引兵随后追杀。
二人正以为要迎来一场大胜时,忽然背后响起绵延的号角之声,这是羌人部落特有的进攻号令。
回头看时,只见关外山后伏兵杀出,曹洪大惊,急忙退兵,曹军被西凉军围得水泄不通,一部分人马已经杀进关内。
马腾父子掉头杀到,马延断后死于乱军之中,曹洪奋力死战,西凉军前方并无大将领兵,抵挡不住,被他杀出重围。
此时西凉军已经冲进关内,与守军厮杀,抢夺城头,曹洪抵挡不住,带着数百残兵弃关而走。
马先领兵入关,命士兵占了关头,马腾领西凉兵随后赶来,父子二人顺利拿下潼关,今后关中之地便是马家所有。
马腾大笑道:“吾儿此计大妙,早知如此,先将你调来此处,早已破关多时矣!”
马休言道:“所幸韩将军援军来得快,若是被曹贼先到,恐难以成功。”
马腾又道:“不过你这骂人之词,太过狠毒阴损。我马氏乃名门之后,世家大族,今后切不可如此粗鄙,有辱身份。再口出脏言。”
马休毫不在意:“曹贼篡权窃国,天下人人唾骂,孩儿怎么骂不得?”
马腾言道:“若非是对曹贼,为父岂容你如此口无遮拦,污我门庭?言行方面,还要向你大哥多多学习,以免贻笑大方。”
马休委屈道:“我这些话,还是从大哥那里学来的呢!”
“放……胡说!”马腾大怒,“吾从小便为孟起聘请名师,他乃斯文人,其举止涵养,足为你二人之楷模。”
马休嘀咕道:“那只是在你面前……”
“住口!”马腾指着马休喝道:“休要以为孟起在西凉,你便可以如此污蔑,对兄长不敬,亦为不孝!”
“孩儿记住了!”马休无奈低着头无奈叹息。
马超从小便生的唇红齿白,器宇不凡,加之天生神力,马腾对其寄予厚望,名师高手不知请了多少,指望他能光宗耀祖。
但他哪里知道,马超生性好斗,那些老师私下里可没少被他揍过,尤其外出打猎,与那些羌人争斗对骂,那才过瘾。
取潼关毕竟是马休的功劳,马腾训斥两句,也不再提此事,吩咐道:“马上派人到长安报信,叫老三将粮草运来。”
……
曹洪仓皇退出潼关,在风陵渡集合残兵,只一千余人,忙命人向徐晃报信,叫他速带兵回援,来攻打潼关。
探马将消息送到,徐晃大惊,顿足道:“唉呀,果然不出我所料,潼关已失,关中不保矣!”
司马懿却不慌不忙,向韩浩传令道:“连夜渡河到渭水,往华阴埋伏。”
徐晃急道:“潼关已失,此时正该回兵支援,以防西凉军东进,何以还要去关内?”
司马懿言道:“此时回救,已无济于事,马腾志在关中,必不会向东,此时西凉军放松警惕,正是破敌之时。”
徐晃还在懵圈之中,司马懿已命人回复曹洪,叫他整顿残兵,尽快从弘农调兵三五千,随时准备重取潼关。
夕阳落山,曹军纷纷驾船渡过黄河,从渭水渡口向西,借着月色来到华山,布下埋伏。
次日午时,只见长安方向来了一大队人马,随行车辆绵延三四里,全都装载粮草军器。
等人马到山下,司马懿一声令下,曹军分三路杀出,中路徐晃将西凉军截为两段,前方韩浩、后方徐商,直冲车辆放火。
西凉军果然毫无防备,加之又是运粮车队,其中大半都是民夫,见伏兵杀出,不做抵抗便四散而逃。
运粮的士兵抵挡不住,转眼就被曹军杀散,堵在中间的无处可去,无奈投降。
司马懿并不追赶逃兵,而是传令将剩余的粮草辎重集中起来,当道安营扎寨,车辆布于两侧等候迎敌。
韩浩依命将俘虏分作两批,第一批押到近前,司马懿言道:“曹丞相早已在河东布下重兵,今马腾被困在潼关,大军已去取长安,命尔等前去劝降,若识时务既往不咎,若负隅顽抗,唯有死路一条。”
俘虏唯唯诺诺,司马懿一挥手,将这些人向东放走,直奔潼关而去。
随后又将第二批人带来,司马懿又道:“曹丞相设下关门打狗之计,故意让出潼关,如今马腾已困在关中,若马铁早降,献出长安,可免一死,若敢负隅顽抗,叫他父子天人永隔!”
韩浩将俘虏放回长安,不解道:“军师将俘虏分别放回两地,西凉军东西而来,我等岂非腹背受敌,如何抵挡?”
司马懿却轻笑道:“吾计已成,定叫马腾父子死无葬身之地。”
第175章 自相残杀
司马懿放走俘虏,命韩浩守住寨栅,点起火把,等西凉军杀到,便熄火退走,听到寨中喊杀声起,又折返回来,不必厮杀,放火烧毁粮车。
又命将军刘柱到华山脚下埋伏,多挖陷坑,以弓箭手伏击潼关人马,待其大军杀到,便退入山中,天明之后向东取潼关。
一切吩咐就绪,司马懿与徐晃带兵赶回渭水,驾船继续向西而进。
此时已到夜晚,月出东山,河水如玉带蜿蜒向远处,到了长安境内,人马登岸,派斥候打探消息。
不多时探马来报,一大队西凉骑兵,半个时辰前向东而去,人马极多,马蹄声如雷,惊动百姓,沿途都在纷纷议论。
司马懿吩咐道:“徐将军领兵到骊山附近埋伏,待马腾父子转回,将其截杀,却不必死战,只需杀散部分西凉军即可。”
徐晃此时对司马懿的安排大感震惊,步步为营,从容不迫,完全不像个从未领兵的儒生,领命带兵而去。
司马懿仰头看着半边玉盘般的明月,深吸一口气,带着剩下的三千精兵直奔长安城,成败功名全在此一举,绝不容有失。
潼关之中,马腾父子二人正安排布防,忽然败军来报,粮草被曹军所劫。
马腾大惊失色,潼关已被拿下,哪里来的曹军?
正与马休讨论之际,又有俘虏被放回,将司马懿之言告知。
马腾惊怒不已,大骂道:“好个曹贼,竟用如此诡计,司马懿究竟何人也?”
马休言道:“司马懿无名之辈,不足为虑,却不知何人去攻长安。”
马腾脸色阴沉,急道:“长安危急,当立刻发兵救援。”
马休言道:“天色已黑,此时出兵,恐怕路上有埋伏。”
马腾咬牙道:“数万人马在潼关,粮草被断,如何待得住?若长安再有闪失,你我将无处可归。曹军悄然渡渭水而来,人马必定不多,唯有精锐尽出,将其消灭,方可保住关中。”
马休点头道:“孩儿领精兵在前,父亲随后而来,相互照应,宁可放弃潼关,也决不能让长安失守。”
马腾立刻传令点兵,只留三千军守城,其余人马分作两队,连夜杀奔长安。
马休领两万精骑先行,分出三千先锋探路,西凉骑兵在月色下狂奔,如同出动觅食的狼群,声势惊人。
刚到华山境内,忽然前军一阵大乱,人喊马嘶,骑兵挤在一处,互相踩踏,乱成一锅粥。
马休急上前查看,见大路中间挖了极大的陷坑,将道路截断,连人带马掉入其中,死伤无数。
正准备叫人填路前行,忽然山上乱箭射下,伏兵杀出,人马大乱,赶紧分兵列阵,准备御敌。
曹军自山上冲下来,趁乱厮杀一阵,此时马腾大军也已赶到,纷纷往山中退走。
马休正要派兵追击,马腾言道:“些许伏兵,不足为虑,他们只是为了延缓我们救援时间而已,速往长安进发。”
士兵清理道路,马休继续领兵向前,这一次人马小心翼翼,行进速度缓慢,等绕过几座山坳,探马来报,前方有曹军大营。
马休纵马到高处观看,只见火把围成一圈,道路上车辆排列,带路的俘虏指着火光处,说那里便是粮草被劫之地。
马休传令暂停休整,等马腾赶上,言道:“曹军抢了粮草,竟当道扎营,必是在等父亲的答复。”
“哼,曹军竟如此不将我放在眼里?”马腾大怒,沉声道:“我马腾乃大汉名将之后,岂能与篡逆之贼为伍?杀——”
马休此时也挂念着长安情况,曹军在这里扎营,说明早有人马去攻长安,那里只有两万守军,要尽快救援。
当下父子二人商议一番,将骑兵分作三队,趁着曹军未曾防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入营,杀散守军,去解长安之围。
西凉军三路齐发,直冲曹军大营,等守军听到马蹄声,急忙擂鼓示警,为时已晚,骑兵如洪流一般,涌入营中,势不可当。
曹军见势不妙,纷纷举着火把逃走,营中瞬间变得昏暗下来,马腾就要分兵追杀。
马休言道:“曹军举火而走,必是诱兵之计,叫我无法全力救援长安,可分兵看守这些粮草,径直杀奔长安,杀散曹军,则这些伏兵自走。”
“吾儿言之有理!”马腾深以为然,正派兵留守大营。
忽然西营处马蹄声震,紧接着几声凄厉的惨叫,已有人马冲进营中。
马休大叫道:“此必是曹军伏兵,方才若去追敌,必中狗贼之计!”
马腾暗道侥幸,大吼道:“务必将其杀散,方可去救长安。”
将令传下,西凉军各将校纷纷向前冲杀,两军在营中一片混战,双方都是骑兵,往来奔驰,只杀得人仰马翻,惨叫连天。
冲营的正是马铁率领的长安援军,听闻粮草被劫,曹军截断华山之路,马腾被困潼关,马铁急忙连夜领兵来救。
到了粮草被劫之处,见曹军正在布防整兵,不由分说便冲杀进来,骑兵的优势就在于突袭,不能有片刻犹豫。
马铁武艺仅次于马超,杀入曹营,接连挑翻十几人,直奔中军大帐。
迎面一将杀来,举枪拦住,怒吼道:“狗贼受死!”
马铁听这人声音十分面熟,不由一怔,但月色朦胧,将领戴着头盔,黑影遮住,看不清面门。
分神之间,那人又一枪刺来,招式十分凌厉,暗藏杀招,竟是马氏枪法的必杀招式。
“二……”马铁大惊,急忙拨马避让。
“你才二!”对面之人大喝,舞枪又刺过来。
“二哥,是我呀!”马铁终于认清来人就是马休,急忙大叫。
马休也吃了一惊,今晚几次伏击,他已经杀红了眼,刚才只顾着杀敌,没有注意来人究竟什么模样。
待看清是马铁,方知中计,急忙大喝道:“住手,都住手,自己人……”
马铁也举枪大吼,让身后士兵向后退去,兄弟二人催马在乱军之中,将各自人马向后劝退。
西凉军互相混杀一阵,随着兄弟二人的叫喊,终于渐渐停下来。
马腾正在后面守护粮草,以防又被曹军烧毁,对于西凉军来说,粮草也是命根子。
忽听得前方不断喝止,杀声渐歇,人马却还在对峙,忙赶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第176章 喋血长安
马铁上前见礼道:“父亲,我听闻曹军渡渭水偷袭,劫了粮草又断后路,前来相救。”
马腾闻言脸色大变,惊叫道:“不好……”
话音未落,便见路上的粮车忽然起火,此时夜风正紧,转眼便蔓延开来,浓烟滚滚。
“快走,速回长安!”马腾一声大吼,指挥人马往西而走。
大营中人马嘈杂,尸体遍地,都是西凉军自相残杀而死,沿路又烧起大火,烟火随着东风弥漫而来,人马乱撞。
马腾父子三人冒火冲出,全都头晕眼花,咳嗽不止,不知又有多少人葬身火海之中,收拢残兵赶奔长安。
行至骊山脚下,前方骑兵又纷纷倒地,死伤无数,曹军再次又设下伏兵。
马铁欲哭无泪,气得涨红了脸,大吼道:“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伏兵自两旁杀出,当先一将手持大斧,在月色下当道而立,沉喝道:“徐晃在此,还不速速下马投降?”
“杀!”马腾目光决然,挥兵向前。
此时唯有奋力向前,才有一线生机,若长安不保,他们进退两难,必死无疑。
马铁、马休二人护住两翼,与伏兵厮杀,马腾纵马直取徐晃。
两马交错,马腾的长枪被徐晃大斧震开,二人就在大道上厮杀起来,西凉骑兵紧随其后,冲向放箭的曹兵。
两军一通乱战,马腾此时报定死志,舍命缠住徐晃,只希望二子能够突围。
徐晃见马腾招招拼命,西凉军已经结成阵势,并不与他们死战,将人马分开,一路退入山中,一路往河岸而走。
西凉军杀开一条血路,马铁领兵殿后,直奔长安而来,一夜混战,不觉已经东方发亮。
远远长安城在望,果然看到城外停驻许多人马,青烟袅袅,正准备埋锅造饭,马腾不由分说,带领骑兵直冲上前。
西凉军此时已到绝境,个个如下山猛虎,势不可当,曹军也未想到敌军来得如此之快,转眼就被杀散。
马腾直冲到城下,大叫开门,看着吊桥缓缓放下,悬着的一颗心也随之放下来。
马休浑身浴血,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长安不曾失守。”
马腾吩咐道:“曹军必会再来,速派人向韩遂求援。”
马休派人向陈仓报信,此时吊桥也已放下,城门打开,马腾领兵立刻入城,准备守城。
长安城共分三重,西面为皇宫,东面为军营武库,外城由百姓居住,西凉军鱼贯而入,纷纷挤在外城之中。
昨夜好几场冲杀,人困马乏,全都凭着最后一口气在坚持,此时进了城,瞬间士气低落,精神萎靡。
最后入城的士兵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些关城门的守军,竟事先退了出去。
马腾领兵进城,却见内城城门紧闭,不由大怒,厉喝道:“哪个王八蛋守城,还不开门?”
这种感觉,就像在外忙碌了一整日的农夫,回家却发现黑灯瞎火,冰锅冷灶,媳妇在睡大觉一般,任谁也要火冒三丈。
“哈哈哈,马腾老贼,尔等死期到矣!”话音刚落,便听城头上传来一阵大笑。
众人齐刷刷扭头看去,只见城头之上,一位年轻文士正负手而立,月白色的长袍随着晨风飘动,朝霞映照身影,更显尊贵高傲。ap
吱吱喳喳——
四周城墙上伏兵尽出,曹军弯弓搭箭,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数万箭镞寒光闪闪。
马腾浑身一震,颤声道:“你……你是何人?”
“吾乃河内司马懿也!”那人冷然一笑,沉喝道:“尔等西凉武夫,恃武逞强,自董卓至今,暴戾屡叛,死有余辜,放箭!”
“且慢——”马腾大惊,急忙举手大叫。
却见司马懿毫不犹豫,大手一挥,战鼓震碎清晨的平静,万箭齐发,如同狂风骤雨般倾泻而下。
外城大街上,惨叫之声直冲云霄,人马纷纷倒地,挣扎扭动,转眼之间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司马懿背着手,神情冷漠,淡淡地看着这一幕,对那些挣扎的身影无动于衷,眼眸深处,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
箭雨足足持续了一刻钟,士兵们准备的弓箭全部射光,街道上再没有一个活人,惨叫声也消失不见。
随着几支稀疏的箭矢落下,司马懿这才抬手示意停止,东门上下,一片静默,只有晨风吹动旗子的声音。
西凉军无论士兵还是战马,全都插满箭矢,放眼望去,整条街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箭羽,如同长在河边的芦苇丛。
但这芦苇丛中,流淌的却是猩红的血液,顺着两旁的壕沟,向城外涌去,长安的护城河,已被染成一条血河,触目惊心。
东面一队人马随后赶至,正是徐晃,司马懿回头看了一眼,对呆愣的士兵吩咐道:“两日内,将此地清理干净。”
徐晃自南门而入,听闻三万多西凉军连同马腾父子,俱被乱箭射杀在东门,大吃一惊。
“军师如此大开杀戒,未免过甚?”
司马懿冷声道:“若非西凉军作乱,岂有天子流浪、火烧洛阳、天下大乱之祸?”
徐晃言道:“那是董卓残暴,纵容部下,与马腾并不相干。”
司马懿双目微凛:“除恶务尽,将军不见李傕、郭汜之乱乎?西凉军中,犹有不少余孽,今马腾又反,引发关中之乱,若不加以惩戒,杀鸡儆猴,祸患无穷矣!”
徐晃一怔,心中震惊莫名,虽然司马懿说的有道理,但转眼之间便将数万人杀死,显得如此冷漠,这哪里像个从未领兵的儒生?
司马懿看向升起的朝阳,向东拱手,慨然道:“吾此番痛下杀手,也这是为那些死去的汉室忠良,还有万千无辜的百姓报仇!”
徐晃默然,狠狠地甩了一下脑袋,反正人已经死了,此事是非对错,自有丞相决断。
能拿下长安,全仗司马懿之功,此人年纪轻轻,便如此杀伐果断,丞相果然慧眼识人,若让他去对付刘琦,那才解恨。
司马懿言道:“今长安已经收复,潼关守军不战自败,可命韩浩、刘柱二将取潼关,接曹将军来城中庆功。”
徐晃点头,却又忧心道:“马腾父子被诛,韩遂、马超必会起兵报仇,当早做防备。”
司马懿淡笑道:“吾正要西凉军倾巢而出,将其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第177章 尔虞我诈
曹洪在潼关外等候援军,却被告知让他重新调兵,徐晃和司马懿渡渭水去了关中,气得跳脚大骂。
但他失了潼关,自知责任重大,无奈传令就近从弘农调兵,勉强集合五千人马,正无奈之时,韩浩派人来报信,请他到长安主持大事。
曹洪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三问过送信之人,不由狂喜,忙带兵赶至潼关,果然见关头上重新打起曹军旗号。
韩浩迎进关内,指着桌上一块红布:“军师命我等拿着马腾人头,劝降守军,将其送往许昌报捷。”
“马腾……死了?”曹洪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上前揭开布匹,果然是马腾首级。
马腾自崛起西凉,一直为关中大患,他与马腾在关中拉扯近一年,还是被其偷袭。
面对坚固的长安城无计可施,司马懿一到,非但重夺长安,还这么容易就杀了马腾?
韩浩慨然一叹,告知司马懿用计骗出西凉军,令其自相残杀,趁机夺了长安,将马腾父子骗入城中,乱箭射杀,十万西凉军几乎全军覆没。
“好家伙——”曹洪倒吸一口冷气,半晌才道:“这年轻人!”
韩浩迟疑道:“只是此次杀戮过重,只怕……”
“该杀!”曹洪一咬牙,沉声道:“西凉军确实为关中大患,马腾父子又辱骂丞相祖上,死有余辜,此事我自会禀明丞相。”
前几天被马休骂的七窍生烟,再加上偷袭长安,曹洪早对马腾父子恨之入骨,反觉得这样才解恨。
区区十万人,在曹洪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事,他跟着曹操屠徐州、屠邺城、屠乌桓,动辄数十万人,早已习以为常。
当下命韩浩将马腾人头送往许昌,自己马不停蹄赶往长安庆功,司马懿这小子有前途,要加以重点提携。
一路上思前想后,曹洪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赶到长安,徐晃和司马懿出城迎接,请他主持大事。
曹洪边走边问道:“某失潼关,尔等不来相救,却反而北渡偷袭贼后,莫不是早就等着这一幕呢?”
徐晃扭头看着司马懿,其实他心中也是如此做想,只是一直不好动问。
当初分兵,他就担心曹洪守不住,提醒几次,司马懿却毫不担心,渡河之后也不急于进兵,等到潼关失守的消息传来,才渡河北上,这分明是早就料定了的。
司马懿却神情淡定,抱拳道:“将军多虑了,我只是在等马腾援军赶至,其军中粮草不足,自会从长安运粮。吾用计破之,令马氏父子彼此相救,调虎离山,一举拿下长安。马腾无力出兵关外,故而未曾急救,还请将军恕罪。”
曹洪大笑道:“只要能夺回长安,安定关中,某甘愿做饵!”
重夺长安,消灭马腾,曹洪的心病彻底消除,扬眉吐气,自然也不再与司马懿计较这些,传令摆宴庆功。
陈仓城中,韩遂得到马腾报信,正在整兵出发,前军才动,便有败军逃回,将长安消息报知。
韩遂大惊道:“寿成有十万精兵,又占了潼关,怎会一夜之间大败?”
参军成公英言道:“曹营中能用兵者极多,马将军轻敌冒进,必中诡计。”
阎行请令道:“岳父何不趁势出兵,为马将军报仇,夺回长安,尽收关中?”
韩遂心中一动,摸着下巴言道:“曹军又取了长安,我若趁其立足未稳,夺回城池,关中之地,岂非归于我手?”
“不可!”成公英忙劝道:“马将军十万精锐尚且不敌,父子三人魂无所归,长安城内血犹未干,我等独木难支,岂可冒进?”
韩遂凛然一惊,忙传令将人马收回,吩咐道:“快去请西凉马超!”
……
关中厮杀正急时,淮南战事却陷入僵持阶段。
刘琦渡江北上,与周瑜大军会面,到前方查看地形,濡须对江东的重要,不下于合肥。
历史上曹魏与孙吴围绕此关口的战斗不下十余次,对峙数十年,互有胜败,也是曹孙战争的焦点之一。
东吴北进中原,必须攻破合肥,占据寿春,曹军想取江东,也必须拿下濡须,占领长江防线。
如今孙权攻合肥大败,反倒丢了濡须,偷鸡不成蚀把米,江东告急。
周瑜虽然夺回长江防线,但也知道这是曹操自知水军不敌,退守旱路,但不拿下濡须,江东危机依然无法解除。
巢湖周围群山环绕,地势复杂,而濡须口则巢湖出水口,巢湖水流向东南,经七宝、濡须两山之间,濡须口便是依东濡须山而建。
刘琦亲临战场,观察地形,见这山势壁立险峻,夹岸对峙如门阙,濡须水寨成了连接南北的咽喉之地。
孙权合肥失利后,在濡须建坞堡以保江东,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只建好一半,就被曹军突袭抢走,为他人做嫁。
而曹军又在西面七宝山上建栅筑寨,两座大营彼此呼应,水陆交通,即便以周郎之智,也束手无策。
两军对峙一月有余,刘琦到了七八日,双方不曾动兵,叹道:“如此交战,这把火何时才能烧得起来?”
徐庶言道:“要烧大火,需有引火之物,时机未至,只好耐心等候。待孔明送来消息,周郎还不肯出兵,便只好先回荆州,两川之事要紧。”
刘琦无奈摊手:“本还想去一趟建业,与鲁子敬商议开水云间分店之事,如今困在军营中,耽误我赚钱呐!”
自从襄阳一行之后,鲁肃便对水云间的各种布置、营生念念不忘,习贯当时便邀请其在江东合开一家水云间,鲁肃因公事在身,不便谈论私事,犹豫未定。
此次到了营中相见,刘琦偷偷带了二两杜康,喝得鲁肃意犹未尽,趁机再提此时,鲁肃便颇为动心。
但又在军中,当以抗曹为先,鲁肃也不愿详谈此事,刘琦对这个公私分明的固执家伙无可奈何,只好约定到建业私下再谈。
正百无聊奈之时,忽然诸葛瑾前来相请,孙权又增五千援军,要周瑜尽快破曹,好让刘琦早些脱身,去建业一趟。
刘琦疑惑道:“吴侯何以突然如此急切?”
诸葛瑾叹道:“吴国太听说将军来援江东,大为高兴,欲亲自相亲,见将军一面,每日动问。吴侯乃至孝之人,不愿国太太过牵挂,故而又增兵助战。”
刘琦让诸葛瑾先回,准备好之后便到,回头问徐庶:“莫非孙权又生诡计?”
第178章 激将法
徐庶摇头道:“曹军大军压境,江东大将重伤,形势危急,此时正是全力抗曹之际,孙权岂敢再生事端?”
刘琦言道:“如此看来,吴国太果真要见我一面,若再转去建业,恐误了入蜀大计。”
徐庶笑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夏侯楙已离开襄阳多时,按照行程,不日将至军中,或许战事结束,就在旬月之间。”
刘琦一想也是,虽说他能知道一些历史事件,人物命运,但随着自己改变三国格局,很多事已经改变走向,需要灵活应对,走一步看一步了。
便传令众将集合,到中军升帐,甘宁进来抱怨道:“格老子的,又是那凌统小儿来了,我还是不去为妙。”
刚才在营门口相遇,凌统一双眼睛瞪得如他腰中铜铃,让甘宁很不舒服。
“原来是凌统领兵!”刘琦心中一动,笑道:“兴霸不去,必叫周瑜起疑,我们光明磊落,何须怕他?”
“老子会怕他?”甘宁也瞪圆双目,冷哼道:“我只是不愿将军为我私人恩怨,与江东诸人闹僵。”
徐庶笑道:“甘将军不去,如何叫东吴先出兵?”
甘宁一怔,大笑道:“江东鼠辈,一月不战,正好用激将法。”
黄忠忙提醒道:“东吴营中,说话还是谨慎些。”
众人收拾一番,留刘磐守大营,往中军大帐来商议军情。
东吴大营中,周瑜已端坐帅位,与程普、鲁肃、诸葛瑾等几位重要将领商议对策。
鲁肃蹙眉道:“吴侯派兵催促出战,但曹贼部署得当,濡须坞易守难攻,这该如何是好?”
程普叹道:“都督并非怯战,实因曹军兵多,我军兵少,太史将军又伤退,不愿损耗太多兵马,只能等待战机,若仓促起兵,恐得不偿失。”
周瑜蹙眉思索片刻,忽然笑道:“刘琦既来助战,岂能叫他白得了人情而毫不处理?某用计激之,叫荆州兵为先行,与曹军交锋,我待机而动,事可济矣!”
诸葛瑾顿时觉得不妙,忙提醒道:“都督切莫惹恼了刘琦,于国太那里不好交代。”
周瑜淡笑道:“先生不必顾虑,吾自有分寸。”
正议论之时,守军禀告刘琦到来,周瑜叮嘱众人配合于他,传令升帐,亲自出迎。
见礼之后进入大帐,周瑜谦让一番,还坐帅位,为刘琦在右手看座,众将列于一旁,江东文武则站立左侧。
周瑜言道:“吴侯见我等月余未战,甚是挂怀前方战事,今又派凌将军增兵,速破曹贼,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众人都看向刘琦,这时候也该到他说话,刘琦只好问道:“大都督一直按兵不动,不知因曹贼一把火烧得不敢出战,还是别有原因?”
江东众将无不大怒,周瑜双目微凛,叹道:“某非怯敌,实因军中器械未足,不便出战。”
刘琦笑问道:“不知军中还缺何物?”
周瑜言道:“水上交锋,以弓箭当先,先前与曹军战于大江,箭矢损耗无数,一时无法造齐,故而等候。”
刘琦问道:“不知还要等上多久?”
周瑜答道:“十万支狼牙,至少要造三月,举江东之力,也要两月时间,如今一月已过,还需月余。”
刘琦言道:“吴国太急盼召见,怎好让她老人家久等?大都督是否另有对策?”
周瑜笑道:“今水战不利,只好改用陆战!将军于南阳大破曹贼,智计百出,可否自七宝山去破曹军大寨?若西寨可破,则濡须水寨独木难支,吾出水军,曹贼必败。”
刘琦蹙眉道:“七宝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曹贼熟知兵法,必有防备,恐难成功。”
周瑜冷笑道:“将军既为江东女婿,理当为吴侯分忧,南阳破曹何等迅捷,为何到了江东却一计未献?莫非真如传言那般:只是仗着卧龙凤雏之谋,离此二人,便如脱水之鱼,茫然无措?”
甘宁闻言大怒道:“一派胡言,曹贼入侵南阳,刘将军一力主战,上下一心,杀得曹贼胆寒,不敢再觊觎荆州之地。今其反来取江东,便是欺尔等软弱不敢迎战,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黄盖怒喝道:“甘兴霸,尔敢欺我江东无人乎?”
甘宁狂笑道:“我等前来助战,本该以江东人马为主力,我等为辅,共破曹贼,今尔等不敢迎敌,却叫我等为先锋,请问江东之人何在?”
众将无不大怒,原本说好激将,反被甘宁所激,纷纷都向周瑜请战。
周瑜脸色阴沉,抬手示意众人退下,暗吸一口气看向甘宁:“如此说来,甘将军愿为先锋,去破曹营?”
“当然!”甘宁抱拳道:“只要都督下令,某愿为先锋,踏破濡须,杀入敌营。”
周瑜心中暗喜,看了一眼刘琦,朗声道:“需知军中无戏言!”
刘琦也忙提醒道:“甘将军,军中可无戏言呐!”
“纵然前方刀山火海,为将军解忧,甘某何惧?”甘宁躬身抱拳。
随后扭头扫视东吴众将,桀骜之情溢于言表,最终看向周瑜,傲然笑道:“但只恐我等走后,曹贼又会卷土重来,届时又要向荆州求救,叫我等反复奔波,亦非长久之计。与其如此……不如将东吴之地让于刘将军执掌,定叫曹贼不敢再正视江南,一劳永逸!”
“放肆!”周瑜勃然大怒,拍案大叫。
“大胆!”程普等人也都踏前一步,围着甘宁,怒目相向。
凌统出列抱拳道:“大都督,末将此番主动请令带兵助战,愿为先锋破曹,虽死无憾!”
程普、黄盖等也都再次请令,完全将周瑜的交代忘在脑后,看甘宁抱着胳膊,鼻孔朝天,就忍不住来气。
刘琦坐在一旁老神在在,用甘宁这种痞相去嘲讽他人,再适合不过,光是那一副造型,就让人有冲上去给两拳的冲动。
周瑜瞟了一眼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的刘琦,心中一动,喝退众人,换了一副笑脸问道:“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刘琦抱拳道:“既然军中因缺箭不能出战,那由我来补足箭矢,同心破曹,如何?”
周瑜大喜,点头道:“若蒙将军提供箭矢,即日便可出战。”
刘琦却摇头道:“原先便已约定,我只管出兵,一应粮草辎重皆由江东供应。若要我额外提供箭矢,这可不能白出。”
周瑜一怔:“不知将军有何条件?”
“当然是拿钱买!”刘琦理所当然地伸出手,“亲戚里道的,给你打个九折,这很合理吧?”
第179章 见钱眼开
刘琦一番话,说的众人目瞪口呆,徐庶和甘宁也都愣住了。
刚才还在激烈讨论对敌之策,转眼就变成了一个精明的商人?
诸葛瑾忙道:“刘将军说笑了,联盟抗曹,乃两家之事,将军又将成为东吴女婿,这话未免见外了吧?”
刘琦却一脸认真:“常言道:亲兄弟明算账!我们来时可有约定,在商言商,否则就算我同意,家父那里也不好交代啊!让了一成价钱,已是看在两家结亲的份上了。”
诸葛瑾一阵干笑,鲁肃也在一旁暗自撇嘴,谁不知道刘表早已不管荆州之事?这分明就是个借口。
周瑜也是双目微凛,刘琦这家伙果然如传言那般,见钱眼开,认钱不认人。
略作思索,言道:“军中尚缺五万箭矢,不知将军何时能备齐?若是超过半月,我江东也能赶制大半,何须买箭?”
刘琦缓缓伸出三根手指。
“三日?”周瑜剑眉微挑,冷声道:“军中可无戏言,若三日无箭呢?”
刘琦言道:“三日无箭,我与众将先攻濡须,誓死也要破敌。”
周瑜心中暗喜,抱拳道:“好,那就如此约定:若三日备足五万箭矢,我江东人马必将全军出动,与将军同破曹贼。”
诸葛瑾忙道:“将军,此事非同小可,若因一时之气,延误战机,如何回复吴侯?”
刘琦笑道:“军令如山,我与都督立下军令状,写好约书,到时候自有字据为凭,也不叫诸位为难。”
“好!”周瑜大喜,马上命人准备笔墨,写下军令状和买箭字据。
刘琦又道:“五万箭矢,虽说不值多少钱,但也约有百万,非是我信不过都督。此事毕竟非军事,还需有人作保才好!”
周瑜微哼一声,看向鲁肃:“就劳烦子敬做个保人!”
刘琦笑道:“鲁先生作保,再适合不过,听闻当年明公指囷赠粮以助大都督,何等慷慨?些许小钱,自然不在话下。”
鲁肃无奈,只好在字据上签字画押,双方商议箭矢备齐,十日后攻打濡须,各去准备。
刘琦走后,鲁肃顿足道:“都督与刘琦打赌,为何要拉上鲁肃?若届时吴侯果真不愿出钱,又叫我自掏腰包不成?”
周瑜冷笑道:“造五万箭矢,至少也要半月时间,想必是刘琦平日不理军务,信口开河。某方才见徐庶、刘磐皆面带吃惊之色,便知其军中并无多少箭矢,故而先应承下来。就算就近从江夏运送,至少也要十日,我正要刘琦先攻濡须,随后进兵,才减轻吴军损伤。”
鲁肃这才松了一口气,抚须道:“原来都督激将法已成矣!”
周瑜笑道:“刘琦毕竟年轻气盛,喜欢护短,方才又为甘兴霸出头,必叫他自食其果。”
陆逊在旁边战了许久,忽然说道:“我看刘琦并非信口雌黄之人,方才所言信誓旦旦,恐有所倚仗,都督需防万一。”
“嗯?”周瑜双目微凛,又笑道:“就算刘琦果真有五万箭矢,也正好助我破曹,钱从军粮款拨付便是。”
鲁肃点头道:“都督言之有理,无论刘琦是否有箭,对我江东而言,皆有利无害。”
周瑜得意大笑,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传令三军准备作战,又让诸葛瑾去打探消息。
刘琦与众人回到帐中,甘宁急道:“将军有所不知,我此来只带了一万支箭,也是为防万一,远不够用。”
徐庶忧心道:“就算有工坊,日夜赶工也要十日,况我等远在客乡?将军这次草率了!”
刘琦笑道:“诸位休慌,我既敢与周瑜对赌,自然胸有成竹,自有送箭之人上门,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甘宁疑惑道:“此处距江夏甚远,还有谁会送箭?”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刘琦神秘一笑,叫众人各去备战,单独留刘磐商议。
刘磐也十分担心,言道:“大郎,军中无箭,若运送不及,岂非害了众将士性命?”
刘琦言道:“我既然敢答应周瑜,自然就有应对之法,此事由你亲自去筹备,明着派人砍伐树木造箭,暗地里照我吩咐行事。”
刘磐点头道:“大郎尽管吩咐。”
刘琦言道:“你要准备木桩、束草,做成草人形状,最少两千个,当然越多越好,另外准备五百张草席,两日时间可够?”
刘磐略作思索,点头道:“连夜赶制,两日足够,只是这些与取箭有什么相关?”
“不是取,是借!”刘琦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你只管去准备,我自有妙用。”
刘磐虽然不解,但自除掉蔡瑁之后,便对刘琦十分信任,更是言听计从,前去准备。
其实刘琦就是要用草船借箭,这段时间观察濡须地形,此时正是春夏交替,山谷中早晚浓雾弥漫。
周瑜也曾尝试过趁着大雾偷袭濡须,但曹军早有防备,在水寨三里之内布下渔网,挂满铃铛,只要船只靠近,马上就会发觉。
这一招虽然防备偷袭十分有效,但对刘琦来说也正好利用,周瑜用缺箭当借口,这不是送买卖上门?
正盘算之时,诸葛瑾也来询问,表示担心,刘琦只是打个哈哈,只让他尽快将这半月的粮草送来即可。
诸葛瑾没问出个所以然,就要离去,刘琦却问道:“方才众将争功,那陆逊却一语不发,不知他有何高见?”
诸葛瑾笑道:“陆伯言乃一文士,只做治政文书之事,岂会争功?不过他方才说将军既敢立字据,必有把握,实在令人好奇,特来动问。”
刘琦摆手笑道:“我哪里有什么把握?只是有赚钱机会,便想搏一搏,反正同为破曹之事,胜负又有何妨?”
“将军所言极是!”诸葛瑾点头称是,告辞而去。
将话转告周瑜、鲁肃,二人都笑刘琦竟在军中言商,实在主次不分,此人能在南阳胜曹操,恐怕都是卧龙、凤雏之功。
刘琦独坐帐中,望着帐门一脸惆怅,刚才东吴众将都被甘宁激怒,包括周瑜在内,唯有陆逊神色冷静,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不愧为做统帅的苗子。
虽然说这家伙还没引起孙权的重视,只被周瑜临时提拔为参军,但他是陆家掌门人,又是孙策女婿,再大的锄头也挖不动啊!
就像识货之人看到一件稀世宝物,在别人家却只当个摆件,自己又拿不到手,比百爪挠心还要难受。
第180章 输钱不输人
“刘琦小儿,又来与吾相对,吾誓灭此竖子!”
濡须寨中,曹操刚吃了一幅五石散,忍着头痛起来理事,骂骂咧咧。
自来淮南之后,两军一胜一负,便对峙月余,近来雨势见多,粮草运转不便。
三十万人马的粮草,最少也要动用二十万民夫,再加上牲畜车辆等,光是路上的消耗,不比在军中少。
原本听说夏侯楙筹粮,曹操还美滋滋地等着这批粮草,等夏侯楙到,便可挥师南下,踏破江东。
擒孙权、杀周郎,大乔、小乔、吴国太,呸,二乔你往哪里走?
谁知后来这小子居然带着钱去了襄阳,加之曹冲病重的消息送到,曹操忧愤交加,头痛欲裂,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听闻曹操病愈,夏侯惇急忙来禀告军情,这几日吴军加紧训练,集合战船,荆州兵也在伐木作筏,必是准备再出战。
曹操望着烟雨蒙蒙的江南,良久之后叹道:“刘琦前来助战,又有周瑜统兵,江东固若金汤。我水军折损大半,雨季将至,吾有意退兵,元让意下如何?”
夏侯惇抱拳道:“丞相所言极是,水军训练非一朝一夕,近来连日阴雨,士卒多有生病,军心涣散,不宜再战。”
“江南……”曹操慨然一叹,正准备传令退兵,忽然夏侯恩来报:“丞相,夏侯楙到帐外求见。”
“子林?”曹操一怔,“他来此作甚?”
“这个逆子,还敢来军中?!”夏侯惇闻言大怒,卷着袖子便冲了出去。
片刻之后,夏侯楙便像小鸡仔一样被拎进来,手舞足蹈,连连求饶。
夏侯惇见他扔在地上,大骂道:“孽畜,看看你干的好事,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夏侯楙跪在地上,不敢看夏侯惇,只是向曹操求饶:“丞相饶命,小婿有事禀告。”
曹操脸色微沉:“子林,你为何将钱粮带去荆州,莫不是还念着襄阳的侍妾?”
“不不不!”夏侯楙连连摆手,从背后解下宝剑:“小婿是去赎剑,特意来还青釭剑,请丞相过目。”
“嗯?”曹操双目微眯,夏侯惇一把夺过宝剑,递了上去。
夏侯楙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他本打算在襄阳多盘桓几日,等曹操班师,再去许昌还剑。
但夏侯兰却说,既然取回青釭剑,若不交还,如同锦衣夜行,无人知道他一雪前耻,扬眉吐气。
并劝他早些到淮南去,在军中将青釭剑交还,在三军面前大大长一回脸,丞相夸赞,众将道贺,那才有面子。
夏侯楙一听怦然心动,连夜返回许昌,又兼程赶到军中,谁知上来就是一顿臭骂,顿时懊悔不迭。
曹操默默看过宝剑,拿给一旁的夏侯恩,问道:“吾因此剑失了武关,此乃刘琦之计,你为何还要花钱去赎回?可知我大军出动,正缺钱粮?”
夏侯楙忙道:“小婿虽被刘琦利用,但此剑乃丞相借的,又有字据在襄阳,小婿哪怕拼上性命,也要将其赎回。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为人所笑?小婿不能言而无信,更要一雪前耻……”
“混账,还敢在此大言不惭?”夏侯惇气得一脚踢在屁股上。
“哈哈哈!”谁知曹操非但不怒,反而抚须大笑道:“吾夏侯家也有如此信义男儿,好好好……”
一连说了几个好字,夏侯惇瞪着一只眼:“这还好?”
“起来吧!”曹操示意夏侯楙起身,笑道:“男儿大丈夫,最怕无志无为,子林赎回来的,可不只是一把剑,还有男儿尊严,这才是我夏侯子弟。”
夏侯惇瞪了一眼偷笑的夏侯楙,冷哼道:“资敌还有理了?”
夏侯楙吓得一缩脖子,求饶道:“我夏侯楙数钱不输人!钱没了可以再挣,面子丢了可就拿不回来了!”
“逆子!”夏侯惇眼里其实也有骄傲之色,听了这句话抓住又要打。
夏侯恩在一旁劝道:“元让兄,难得贤侄如此有志气,看在丞相的面子上,此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吧!”
夏侯惇怒喝一声,原本只想作势敲打几下,听了这句话,下手更重,打得夏侯楙哀嚎不止。
咚咚咚——
就在此时,忽然营中鼓声大作,号角此起彼伏,到处都是人马喊叫之声,这是敌袭的信号。
夏侯惇放了夏侯楙,跟着曹操出营,负责巡营的曹休急忙赶来禀告:“东吴水军冲破防线,往寨中杀来,似乎有意冲营。”
曹操抬头看去,只见水上大雾弥漫,延伸到两山山腰之间,鼓声中夹杂着密集的铃铛响声,显然吴军战船正在逼近。
众人赶到水寨边,守军正忙着结阵,弓箭手严阵以待,迷雾之中,影影绰绰看到无数庞大的黑影,正在缓缓逼近。
“抓曹贼、灭奸党!”水面之上也响起鼓声,吴军高声呐喊,向岸边冲过来。
“周郎小儿,终于忍耐不住,欲趁大雾袭吾寨?”曹操抚须冷然一笑,传令道:“乱箭射之,谨防各寨要路。”
岸上箭如雨下,纷纷消失在浓雾之中,惨叫声此起彼伏,密集的箭雨之下,敌船并未靠近。
荀攸也闻讯赶来,听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提醒道:“周瑜明知水寨部署森严,还敢来攻,必定另有所图,需防刘琦声东击西。”
曹操猛然醒悟,马上传令道:“即刻报知西寨,叫乐进按兵不动,谨防劫营。”
哨兵前去传令,一刻钟之后吴军果然退去,曹操冷笑道:“此等雕虫小技,安能破吾寨?”
众人松了一口气,正准备收兵回营,忽然又听水上鼓声大作,无数船队再次逼近。
曹军有些慌乱,夏侯惇等将亲自压阵,才算稳住阵型,再次放箭,将敌船逼退。
曹操等了片刻,见再无动静,水上浓雾也渐渐消散,冷嗤道:“周郎用兵,也不过如此而已。”
“多谢曹丞相借箭——”
就在此时,却见水上传来整齐的喊叫声,在山谷中回荡。
曹操揪着胡须的手微微一顿,众人惊诧莫名,一阵山风吹过,浓雾散去,只见水上飘满草屑箭矢,并无血迹尸体。
曹操面沉似水,冷声道:“此等卑鄙手段,定是刘琦小儿,又中竖子暗算!”
夏侯楙在一旁说道:“只损失些箭矢而已,下次不中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