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交换
“我又不是囚犯！为什么要关押我？赶紧放我出去！”埃尔文用力拍打铁围栏，却被卫兵无视了。
他待在这个地方，已经快两天了，倒也没受到什么虐待，每天晚上还供应夜宵，只不过失去了自由。
“为什么抓我？你们不是承诺要放我离开吗？”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监狱外传来，这让小编辑感到惊讶。
秃顶总编尽力挣扎，却始终无法挣脱束缚。
砰！
两个身材壮硕的卫兵将他架起，扔进了牢房，铁门与墙壁碰撞，发出一声巨响。
“总编先生，您怎么来了？”
埃尔文凑到近前，仔细打量他的伤势，血痂、脓水混作一团，散发出阵阵恶臭，看上去比街边的乞丐还要狼狈。
“咳……咳！咳……”
秃顶总编躺在潮湿阴冷的水泥地上，艰难地问道：“这……这是哪里？”
“巴伦克守备军团的驻地，待遇还算不错，至少不会被虐待。”
“您要抽烟吗？”
说着，他从衣袋里翻出半包烟，试图以此唤醒总编先生的求生意志。
“帮我点上，谢谢。”
“没事，没事。”小编辑下意识地矮下身子，脸上堆起笑容，领导这种客气礼貌的态度，让他感觉不太适应，“桌上还剩半个苹果、一块蜂蜜烤馕饼，要吃吗？”
“嗯。”秃顶男微微点头，吐出一道烟圈，仿佛忘记了疼痛。
几分钟后，两人开始讲述各自的经历，气氛勉强还算不错。
……
“您交代了一切，而那个拷问官却没有信守承诺？”
“没错，一群该死的骗子！”
……
“总编先生，其他同事呢？”
“不知道，应该都被抓走了。”他揉了揉眼角，布满血丝的眼球不由自主地往外分泌泪水。
见状，埃尔文畏缩地往后退了退，领导那凄惨的样子，让他感到畏惧与担忧，生怕自己也惨遭严刑拷打：“那、那可以让律师保释吗？”
“法律拯救不了我们。”
闻言，小编辑呆愣地站在原地，回答道：“课本上说，法律是公正、神圣的，没人能无视议会法。”
“刚毕业的菜鸟！不知道法律是一块遮羞布吗？！”应该是受到了刺激，总编先生恢复了本性，用皮靴狠狠践踏烟蒂，“那帮人答应会放我离开，结果呢？只是换了个地方！离开地下拷问室，来到一个新监牢！”
领导疯了？
隐秘的畅快感在心中升起，埃尔文叼起一根烟，经过一番交谈，他知道了真相。
原来，秃顶总编就是导致自己入狱的罪魁祸首，这家伙为了提高报纸销量，报导了一件秘闻，而消息的来源竟然是通缉犯！
“嘿，保持安静，可以吗？”吵闹声引来了一个卫兵，他拎着短棍，敲打着铁栏杆，“别让我再听到喧哗声，否则……”
想了很长时间，卫兵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威胁，毕竟他们不是泯灭人性的刽子手，更何况眼前这两个人，还是本国居民。
“知道了，能给我杯热咖啡吗？”埃尔文耸了耸肩，看上去一点也不害怕。
“嗯，有什么需要就通知守卫，别大声喧哗就行。”卫兵收起短棍，面无表情地问道，“要加几块糖？”
“一块，兑半勺蜂蜜。”
因为两人交谈的声音很小，所以秃顶总编并没有听清，他恐惧地看向卫兵，准备随时求饶，心想：滋生恶魔的深渊，恐怕也比不上这里。
很快，卫兵离开了，牢房里再次传出窃窃私语声。
“他刚刚说了什么？”
“让我们不要喧哗，如果再犯，就送去拷问室。”
埃尔文决定恐吓一下秃顶总编，故意提及拷问室。
果然，交谈声戛然而止。
总编先生裹着毛毯，在心中绝望地默念：不要再拷问我了！真的什么都交代了！
几分钟后，咕噜声响起，由于身体与精神都饱受折磨，秃顶男人沉沉睡去。
在梦中，他仿佛看到，《每日焦点》成为北方销量最高的报纸，议长先生亲自来到报社，邀请他们做一次专访，甚至还有无数贵族女爵，希望成为自己的情人之一……
然而梦境与现实相反，幻想中的幸福始终没有降临，只有苦难与伤痛陪伴身侧，总编先生不敢翻身，生怕牵扯到伤口。
“这是你要的咖啡，还有下午承诺带给你的《北方文史》。”
将东西递进去后，卫兵瞥了一眼陷入熟睡的新犯人，小声叮嘱道：“早点休息。”
“嗯，明早我想吃油炸白面包，可以吗？”
“别烦，保管好牢房钥匙，半夜上厕所回来，记得把门锁好。”
不耐烦地点了点头，埃尔文走到墙角，借着昏黄的灯光，坐在软垫上看书，偶尔抿一口甜咖啡。
而秃顶总编躺在一旁的木板床上，呼呼大睡，口中发出不明意味的呓语，若是靠近着，会听到“求求您”、“请别”、“疼”，诸如此类的求饶声，完全不像一个混过街头的帮派分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夜色渐浓，月光透过墙壁上的小窗，洒落在地面。
半梦半醒间，小编辑隐约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埃尔文，你可以走了。”
“别睡了，赶紧起来！”
“难道不想出去吗？”
凉风袭来，似乎是毛毯被人抢走了，困倦的埃尔文懒得睁眼，他凭借本能，蜷缩成一团。
出于无奈，卫兵故作凶狠地威胁道：“再不起来，就送去拷问室！”
“别！”
“求求您，放过我！”
两人同时惊醒，秃顶总编爬到角落，满脸惊惧地看向士兵，生怕被送进拷问室，他坚信：只要再经历一次严刑拷打，绝对会死在刑架上。
“你可以离开了。”卫兵拍了拍埃尔文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紧张。
小编辑机警地问道：“去哪里？我们的关系这么好，你可别骗我！”
“随便你去哪里，这个点应该还可以吃到夜宵。”
阴影中走出一个人，他看上去很年轻，嘴里还叼着一只烟斗，光凭那浮夸的雕工，就知道不是便宜货。
“好久不见，幸运小子。”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上古巨龙
砰！
秃顶男人抬起头，瞳孔没有焦距地看了一眼铁门，躺回原位，继续睡觉。
午夜的风，昏黄的灯光，让埃尔文心生恍惚，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毕竟身后还跟着一个看守者。
一辆马车停在大门前，车夫是个身穿制服的男人，右手上缠着绷带，似乎是受了伤。
“你好。”
然而，埃尔文先生的热情问候并没有得到回应，车夫表现得很冷漠。
“不用管他，这家伙心情不太好，要去吃点夜宵吗？”
侦探先生掀开防风布帘，率先进入车厢，而后又拍了拍一旁的座椅，示意埃尔文上来。
一个小时前，约瑟夫同意了乔伊的请求，答应用秃顶总编，换取眼前这个幸运小子。
“好吧，吃完夜宵之后呢？”埃尔文点点头，旋即登上马车，脸色有些苍白。
车厢里烟雾缭绕，烟草的特殊香味，令人精神振奋。
这支烟斗是匠师用楠根瘤打造的，木质紧实，纹路细密美丽。
据说，石楠的根茎质地致密、多孔，而且分量轻，耐热性及散热性也非常好，可以避免使用者被烫伤。
“去一趟内务部的办公大楼，等他们录完口供，你就可以离开了，随便去哪里。”
闻言，埃尔文先生装作很平静的样子，为自己点了根烟，问道：“会被严刑拷打吗？”
他想到了秃顶总编，满身伤痕，仿佛连呼吸空气都会感到疼痛。
将带有余烬的烟灰踩灭，乔伊不以为意回答道：“当然不会，只是简单地问询一下，不要隐瞒、不要乱编故事……”
“咔……咔嚓……”
三流侦探还没把话说完，就听到一阵异响，格子窗碎了，玻璃被无形波动，震出无数裂缝。
受到惊吓后，正在拉车的高地马仰头长嘶，紧接着是一声枪响，车厢停止无规则颤动。
顾不上其他，乔伊掀开布帘，将视线投向远方，却见一道蘑菇云升起，烟尘下隐隐有赤红色的光芒，就像正在喷发的小型火山。
那里似乎是工业区。
难道是国内安全总局的同事，正在跟凶手交战？
按照预定计划，两支行动小组会在今晚展开搜查工作，而地点恰好是工业区。
轰鸣声不绝于耳，就像有什么东西接连被触发，火蛇吞没了一切，大地也开始颤动。
“这……这……”
此刻，没人愿意理会埃尔文先生，乔伊与迪兰已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了爆炸中心地。
浓烟与火焰内，一头巨型蜥蜴上下翻飞，幽绿色的鳞片泛着哑光，它嘶吼着朝地面喷射烈炎。
黑夜不再，几乎一切事物，都被一层红色纱罩覆盖。
周围陷入一片死寂，刚刚还在呓语的小编辑，不知在何时，已经昏迷过去。
恐惧在心中蔓延，迪兰茫然四顾，从警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超凡事件。
愣神片刻，他终于反应过来，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一道吼声：“到底该怎么办？！”
“远离这片区域！”
说完，侦探先生一把拽起埃尔文，朝远处狂奔。
“三个笨蛋！停在原地！别乱跑！”
这道声音不知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守备军团的驻地升起无数条火蛇。
砰！砰！砰！
在巨大的炮火齐射当中，连空气本身都颤动了。
保持清醒的两人，立刻扑倒在地上，抬头仰望工业区方向，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
赤焰中，升起一个个橘黄色火球，两种颜色的火焰，泾渭分明。
不明真相的埃尔文晃动身躯，慢慢站了起来，既茫然又震惊，只听到轰鸣声此起彼伏，他揉了揉眼睛，模糊的视线终于清晰。
等看清局势后，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又一次晕厥过去。
巨龙是从哪里来的？
谁在跟巨龙交战？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浮现在侦探先生脑中，他想要去现场看看，凭借空间之门，勉强能自保。
如果全力爆发，应该能跟巨龙正面对峙一段时间，至于能否成为屠龙勇士，乔伊表示无能为力。
彩光闪烁，他的注意力再次被战场吸引。
一层彩色光膜自下而上涌起，将巨龙牢牢裹住，却不影响它活动，龙翼掀起气流，带着烟尘朝守备军团的驻地飞来。
就像划过夜空的流星，巨影在空中留下一道明亮的轨迹，而趴在地上的乔伊听见了龙吟。
迪兰埋下头，不敢再凝视天空，生怕将巨龙引来。
满天星辰下，一头身披鳞甲的怪物，时而平飞，时而俯冲，它展开膜翼，如同遮天蔽日的乌云，气势凛然地扑向重炮群。
阴影中，无数炮弹冲天而起，经验丰富的士兵不断调整角度，依旧保持着镇定。
炮管向天空喷吐火蛇，炮弹爆炸后，留下一道道螺旋状硝烟，而它们将怪物完全遮掩住了。
一名观察手抬头凝视远空，对主炮手吼道：“老伙计，你必须把炮弹用尽，那家伙值得这么做。”
在一座瞭望台上，参谋官放下望远镜，对鲍威尔中将说：“但愿这该死的大家伙，别撞到军火库，否则我们就都得免费去地狱旅行一趟了。”
尘土、小石块和草木碎片像雨点一样，落在三人周围，烟尘如同铅云般厚重，令迪兰什么也看不到，冲击波搞得他茫然不知所措，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感觉有人拽住了自己，然后眼前一黑。
“你应该去医院一趟，请外科医生检查一下脖颈。”
暗自腹诽了一句，乔伊将陷入昏迷的两人扛在肩上，快速钻进无形之门。
城北，在天文台观星的贵族青年，同样注意到了异常，耀眼的光芒刺破黑暗，天空似乎在燃烧。
“那是一条远古巨龙！”
“维斯顿先生，能借我看一下吗？”
“等等……”
绿芒在眼眶中闪烁，龙爪交叉着划出符文，赤焰急促地闪烁了几下，就被黑线吞噬。
画面定格在这一刻，远处的空间中，布满黑色锁链。
“元素彻底暴乱了，它在为旧时代敲响暮钟。”
老人站在窗台上，一边啃食肉饼，一边凝视远方，神色如常。
“能感受到力量在复苏，或许几十年后，我真能与魔神一决生死，实现远祖的遗愿。”
第一百四十九章 悬案
巴伦克的夜晚，异常安静。
距离那场另类战斗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目击者们感觉恍如隔世，冲天的烈炎，仿佛能焚尽一切，却无法杀死从神话中走出的传奇生物。
埃尔文先生躺在病床上，神情恍惚，他请求医生狠狠揍自己一顿。
“能打我一拳吗？”
“抱歉，按照法律规定，没人能这么做，即便您主动提出要求，也不行。”
“这里是天国？”
“不，这是巴伦克第一医院，您需要检查一下我的工作证吗？”
“所以，我还没有死？”
“是的。”
小编辑长叹一口气，趁医生、护士不注意，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强烈的蚁走感从右脸颊传来。
不敢相信，真能活下来！
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下，埃尔文先生大口呼吸，他感觉消毒水的气味如此亲切。
“阿曼达，你去器材室拿两根束缚带过来，病人可能需要转科室。”
“别！我没疯！”
一群男护工冲到病床前，死死按住埃尔文先生，生怕他暴起伤人。
“别这样，如果你们当时也在现场，肯定……”
“呜……唔……”
有人嫌他烦，忍不住拿起枕头套，塞进了这家伙嘴里。
侦探先生斜靠在栏杆上，远眺街景，平日里最为喧闹的汽笛声，消失得无影无踪，铁轨上空无一物。
天空中，群星依旧在闪烁。
难得这么安静，但乔伊并没有感觉身心得到了放松，反而紧张不安起来。
就像是一觉睡醒，突然发现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自己陛见过神祇，但那只不过是个意外。
在他看来，这个世界总体上还是非常安全的，那些传播疫病、残害人类的嗜血异端，算不上威胁，至少能用特制子弹杀死，况且猎魔人、军警都可以轻松干掉它们。
现在，能正面对抗军队的巨龙出现了，法则打败科技，枪械似乎沦为了可有可无的装饰品。
在付出惨烈的代价后，上古巨龙扬长而去，同时带走了一个人类。
装填好烟草，乔伊开始吞云吐雾，他无法抗拒这种味道，在心烦意乱，或者想事情时，抽烟有助于思维发散。
“你说它为什么要杀三个普通人？”
“不知道啊，或许不是同一个凶手吧。”
除去明灭不定的烟斗，身后又亮起一道火光，约瑟夫先生走了过来。
他弹去烟灰，平静地说道：“调查被叫停了，具体该怎么做，要等到联合会议结束，才能知道结果。”
两人相视一眼，侦探先生稍作沉默，向前一步问道：“暂时没事可做了？”
“没错，安迪·史密斯等疑犯被集中关押。”官员拍了拍乔伊的肩膀，低语道：“昨天傍晚，你是不是袭击了一个低级巡警？”
“没错，他告发我了？”
三流侦探耸了耸肩，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他现在没空理会这些琐事。
要知道，能对抗枪炮的魔法生物都出现了，恐怕距离秩序崩坏也不远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去追逐力量，而不是留在这里，陪官僚们玩权利的游戏。
“并没有，只是负责月光街的治安官，在巷口发现了一枚警员徽章。”约瑟夫随手扔掉烟蒂，眸光在黑夜中，如幽火般闪烁，“那个叫迪兰的小巡警，有意为你隐瞒，却始终无法解释为何会丢失徽章。”
药草在烟斗中雾化，顺着气管被乔伊吸入肺部，他吐出一个烟圈，用简短的语句做出回答：“会怎样？”
大概是他那镇定的样子，出乎了官员的预料，约瑟夫一时间无言以对。
老家伙性格复杂，既贪恋权势又乐于助人，这可能与年轻时的经历有关。
平时，两种特质并不冲突。他在处理公务时，态度认真严肃，不断寻找升迁的机会；下班回家后，见到邻居熟人，总是热情地打招呼，还收养了一只长耳猫作为宠物。
所以，乔伊想知道约瑟夫先生做出了怎样的选择：
置身事外？
亦或者承担风险？
可能是看出侦探先生心中所想，他回答道：“你现在是内务部的雇员，有刑事豁免权。”
一种名为困惑的情绪，在乔伊心中浮现，他以为老家伙会说一堆煽情的话，结果只听到一句套话。
“不是临时雇员吗？难道临时工同样能享受到特权？”
见他依旧保持平静，约瑟夫先生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还是忍住了——显然，临时工没有豁免权。
“别记错了，你一直是刑事调查总局的正式雇员。”老家伙又抽出一根卷烟，故作大气地说道，“下去补一份合同，如果调查组的人过来问询，别说漏嘴。”
不可否认，在处理这件麻烦事时……部长先生扮演了重要角色……批准通过……但没有提案，怎么批准？
“嗯，谢谢你。”
即使感受到了善意，乔伊也不愿表露出来，他确实不太喜欢说场面话。
总而言之，一切都记在了心里。
经过三个月的相处、共事，官员清楚这家伙的性格，他压下想要表功的念头，声线平稳地说道：“一起去吃个夜宵？”
“现在吗？”
“当然。”
“合同怎么办？”
“别担心，放在公文包里了，等到了夜市再说。”
乔伊愣了一下，思绪差点被老家伙带偏，他指着空荡无人的大街，平静地说道：“从今天中午开始，巴伦克已经戒严了，您准备去哪里吃夜宵？”
“呃，忙了一下午，现在头昏脑涨。”约瑟夫先生揉了揉眉心，以此来缓解尴尬，继而补充道：“明天是休息日，可以……”
话说到一半，三流侦探忍不住回答道：“维斯顿家族的宴会，你难道忘了吗？”
那位女官员英姿飒爽的气质，给乔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只要见过她一眼，就很难忘记。
“算了，假借家族名义举办的宴会，我可没兴趣参加。”
约瑟夫叹了口气，下午女爵阁下亲自来办公室道歉，坦诚布公地说出真相，将他心中的幻想击碎。
“年轻人多参加社交活动，总没有坏处，记得穿正装。”
“好吧，邀请函在哪里？”
“两份全放在公文包里。”
……
几分钟后，两人并肩朝楼下走去。
第一百五十章 魔法学徒与长耳猫
与往日的喧嚣不同，街道上罕有行人走动，因为军警已将整座城市彻底封锁住了。
凯旋街，某套老式公寓。
长耳猫扬起脑袋，不断嗅探着。
餐桌上摆着一只金黄色的烤鹅，香葱、香菇等配菜均匀地撒在上面，刚刚熬煮出来的酱汁同样放在餐盘旁，香气在房间里弥漫。
它迈着小短腿朝侦探先生走来，小巧的红鼻子不停抽动，从长耳猫身上，乔伊看不出一丝胆怯。
“喵呜……喵呜……”小家伙叫嚷着，时不时伸出爪子，拨弄侦探先生的手，它正在思考，如何从客人口中骗来食物。
猛然间，长耳猫腾空而起，它又一次被乔伊捏住了后颈，四肢无处安放，它胡乱踢击空气，试图挣脱束缚。
“喵~”
片刻之后，小家伙决定放弃挣扎，任由客人摆布。
显然，与寻常野兽不同，它拥有更高的智慧，能够分辨旁人是否心怀敌意。
一张可爱的小脸，凑到乔伊眼前，在他身上不断嗅探，冰凉的触感让侦探先生感到不适。
“约瑟夫先生，需要喂它吃小鱼干吗？”
“我看看，似乎已经吃完……”正在炖煮瘦肉粥的约瑟夫，抬手打开橱柜，“真的没有了。”
仿佛能听懂人类语言一样，长耳猫瘫倒在餐桌上，可怜兮兮地看向客人，暗自呐喊：“想吃肉……快要饿死了……”
乔伊轻轻抚摸着小家伙的尾巴，看它来回扭动身躯，一副滑稽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它是什么品种的宠物猫？”
“不知道，去年在倒垃圾时，经常看到它翻捡剩菜吃，一时心软就领养了。”官员捧着一锅热粥，慢慢走向餐桌，“估计是新品种，宠物店偶尔会将不同种类的猫放在一起，尝试培育新物种，以此来增加销量。”
“喵……”
听到两人在谈论自己，长耳猫喵了一声，生无可恋地躺在餐桌正中央，跟烤鹅并排。
“你很喜欢吗？可以送给你。”约瑟夫阅历丰富，自然能看出乔伊很喜欢这个小家伙。
“不……”
虽然被他的提议打动了，但侦探先生还是下意识地摇手拒绝，毕竟不能夺人所好。
“内务部有规定，不允许携带宠物进入办公室，所以我平时很难照顾它。”
说着，约瑟夫先生盛了碗粥，送到乔伊面前。
“如果你不接受，它只能经常挨饿了。”
“这家伙真能听懂人话？”
只见长耳猫从桌上爬起，耸拉着短尾，一脸无奈、生无可恋的表情，同时还很是配合地喵了几声。
“或许吧，反正这家伙很聪明。”
“那就谢谢您了，我肯定会照顾好这个小家伙。”
……
众所周知，“橡树屋”是巴伦克最大的宠物店，经常售卖一些稀奇物种。
起初，相关部门担心可能会出现意外，派人去审核“橡树屋”的营业资质，却发现这家宠物店跟某位议员有联系，只能选择放弃，而那位神秘店主也从未公开露面。
城市核心区，一座塔形建筑里，贵族妇人躺在沙发上，悠闲地看书。
“那只幼年期的变形怪找到了吗？”
“抱歉，街道已经被封锁，侦探事务所无法继续调查下去。”
“只能再重新召唤一只魔宠了，希望那个小家伙遇到个好主人。”
“灵潮回归，但愿收养变形怪的人是个富翁，否则食物问题，就足够他头疼一段时间了。”
那只小魔兽胆小至极，刚被召唤出来，还没来得及跟它进行沟通，就因为闻到陌生气息，强行挣脱召唤阵，直接跨越空间，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而且，一旦有人强行征召它，小魔兽绝对会回归异世界，不再响应召唤。
“算了，我亲自找找看。”
凯西女士放下手中的牛皮书，走向静室，一只浣熊紧随其后。
传说中，上古时代的传奇法师喜爱饲养魔兽，时常在飞行城堡中，举办各种各样的竞赛，实力、外貌、速度等因素，都可以进行攀比。
不过，随着灵气逐渐枯竭，现代魔法师早已比不上先辈，毁城灭世的禁咒湮灭于时代大潮中。
“您要强行召唤它吗？”
浣熊抬头看了一眼绘满符文的天花板，那张圆脸竟然能表露出担忧之色。
“当然不会，它实在是太胆小了，我现在只想知道这家伙过得怎样。”长叹一口气，凯西女士走到法阵的中心位置，等待钟声敲响。
“麻烦您了。”
闻言，浣熊点点头，一边道谢，一边朝墙角走去。
几分钟后，四根檀香木在静室的角落燃烧，这种特殊香气有助于魔法学徒冥想，避免因精神力使用过度，导致的后遗症。
铛！铛！铛！铛……
旧日终结，钟声响彻夜空。
与此同时，凯西女士也陷入虚无之境，在心中默默呼唤小魔兽，试图弄清它目前的处境。
烟雾中，细碎的声响渐起，黑红二色交织在一起，浣熊不断抓挠耳朵，看上去十分焦虑。
要知道现在依旧处于末法时代，即便拥有魔法塔加持，凯西女士也很难再现奥术之秘。
“肉……还要吃肉……给我蘸酱……”
通过初级感知术，她勉强可以跟魔兽进行交流，但凯西不愿意吓到这家伙，只能单方面感知对方的情绪。
女士端坐在地，静心体会那种时断时续的呓语：再来一块……酱料真香……吃……
五星芒忽明忽暗，檀木香袅袅而上，它们正在为阵主提供魔力。
焦黄色烤鹅皮，一刀下去油脂四溢，肉质极其嫩滑，甚至能闻到香气。
“有吃的吗？我饿了！”
凯西女士咽了咽口水，转头看向不知所措的浣熊。
思考片刻，它犹豫不定地回答道：“奶油布丁，要吗？”
“没烤肉吗？”
“你先休息一下，我这就去厨房做。”
浣熊茫然地走出静室，在心中暗想：小家伙应该真没事？毕竟，主人并没有生气。
“该死的变形怪，大半夜吃什么烤鹅，也不怕撑死！”
“唉，又要发胖了，但愿明天出席舞会时，不要被人看出来。”
魔法学徒面露纠结之色，她后悔与小魔兽进行感知共享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疾驰
唏律律——
一匹战马仰头长嘶，惊得长耳猫赶紧钻进侦探先生的怀里，探出小脑袋，左右窥视。
“这么胆小？”
“以后怎么陪我处理案件？”
乔伊弹了弹这家伙的额头，又趁机摸了一把，毛发柔软蓬松，确实容易使人上瘾。
“你确定要去工业区吗？”
约瑟夫先生站在公寓门口，眉头微皱，显然心情不太好。
“没错，刑事调查局的证件有用吗？”三流侦探跃上马背，不断抚摸战马的鬃毛，试图让它安静下来。
“当然，记得路上小心。”
话音刚落，这位精英官僚立刻反悔了，他补充道：“等会议结束后再去吧，跟特殊调查组一起，免得……”
可能是察觉到这么说不太吉利，约瑟夫欲言又止，将烟蒂狠狠掷到地面，情绪复杂。
“没事，远远看一眼就回来，再说还有守备军驻扎在那里，根本不会出现意外。”
“喵呜……”
长耳猫跟在后面附和，两只小爪子上下扑腾，仿佛要去郊外游玩一样，表现得极其兴奋。
“给你留灯，如果两点，不，一点半之前不回来，我就去工业区找你。”
“知道了……”
侦探先生挥了挥手，向约瑟夫告别，然后单手操纵缰绳，调转马头，朝郊外疾驰而去，隐约能听到长耳猫在声嘶力竭的呜咽。
踏踏踏——
喵呜！
踏踏踏——
马蹄铁砸在石板上，掀起阵阵回声，小巷不再寂静。
“哥，您慢点……”
等彻底离开凯旋街，侦探先生终于暴露本性，他呆坐在马背上，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抚战马，让它将速度放缓。
原来，我还不会骑马……
直到这时，乔伊才想起一件事：他中途辍学，根本没上过马术课，唯一一次骑马远行，还是在圣梅尔城，因为要去解决恶灵召唤仪式，又没有蒸汽列车可以搭乘，只能选择骑马。
“哥，您稍微稳健一点，行吗？”
由于太过紧张，双腿不由自主地夹紧马腹，结果战马跑得更快了。
“喵呜！喵呜！”
这只胆小的长耳猫，竟然缩成了一团，却又放声嘶吼，也不知道脑袋里在想什么。
唏律律——
可能是感到疲倦了，速度逐渐减慢，毕竟战马不是魔法生物，无法长途冲刺。
短短五分钟内，他已经到达六公里之外，沿途的军警根本来不及拦截，幸好没人开枪，不然又要掀起风波。
砰！砰！砰！
没来得及庆幸，前方便传出三声枪响，又是一处哨卡！
“哥，您要是再不听话，只能去死了。”
若不是怕被人怀疑，乔伊早已开启空间之门，直接前往工业区了，根本用不着浪费时间。
然而，枪声并没有激起战马心中的恐惧，它受过战场训练，对枪炮声无感。
“再见！”
见它速度不减，侦探先生紧紧抱住怀中的长耳猫，直接跃下马背。
砰砰砰！
唏律律——
乱枪之下，它跪倒在地上，艰难地挪动身躯。
“喵呜……”
真开枪？
乔伊心生恍惚，他刚刚只是在开玩笑，没想到巡警竟然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双手举起，放在我们能看到的地方，不要有任何小动作。”
“你怀里放着什么东西，赶紧拿出来。”
很快，一队持枪巡警围了上来，他们收到预警，提前在这里等待。
喵呜！
小家伙可能是察觉到浓浓的恶意，它快速窜到侦探先生头顶，俯视众人，中途还踹掉了乔伊的猎鹿帽。
“内务部，刑事调查局雇员。”
治安官心怀戒备，他单手持枪，上前几步，走到乔伊前身，呵斥道：“证件呢？”
“拿去。”
乔伊不耐烦地抛出证件，虽然这些巡警并没有做错，但他很讨厌被人质询。
“乔伊·波尔森？”
“没错。”
仔细核查证件后，治安官态度缓和下来，言辞依旧不善：“为什么要强行突破哨卡？”
冷静下来后，侦探先生轻声致歉：“抱歉，公务紧急，没注意。”
他确实应该承担主要责任，没理由强行诡辩。
“走吧，事后记得去警署销案，即便有刑事豁免权，也不能随意冲闯哨卡。”
治安官将老式转轮枪塞回枪套，有意提醒了一句。
“它能救回来吗？”
见战马还在挣扎，乔伊转头看向治安官，希望能听到好消息。
“橡皮弹，用于防暴驱散，它只是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治安官面无表情地说着，“最主要的伤势是摔伤，突然骤停造成了腿骨骨折，要送到兽医院接受治疗。”
“拜托您派人送它去医院，事后肯定会有所表示。”
“迪兰，你带四个伙计，用拖车送它去兽医院。”凯雷点点头，却忍不住抱怨道：“多练习骑术，别再祸害战马了。”
“是！”
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乔伊将视线挪了过去。
“快去快回，别耽误时间。”
“是！”
迪兰先生态度严肃，自始至终也没有表现出一丝异样情绪。
“驽马会骑吗？”
凯雷治安官指了指街角，再次看向乔伊，态度愈发和善。
“会，谢谢。”
几分钟后，侦探先生重新上路，长耳猫趴在他的怀里，时不时叫嚷几句。
沿着主街道离开城区，大片农田出现在道路两旁，几间小屋零星分布。
一路上，见到最多的东西就是稻草人，冰霜将它们牢牢裹住，漆黑的夜幕下，看起来有些吓人。
乔伊随手捡起一根干木柴，单手举起，很快，孤寂荒凉的郊外，一点微光在缓缓移动。
事实上，他并不感到孤独，这只胆小的蠢猫，一直在展示自己的存在感。
唏律律——
驽马踱步前行，按照乔伊的指引，以恒定的速度朝工业区走去。
景象越来越荒凉，碎石满地，不少岩石块将青石路堵住，只能被迫改道。
“喵……”
长耳猫叫唤了一声，缩回新主人的怀里，不安地乱蹭。
唏律律——
很快，驽马也止步不前，不断在原地踏步，任凭乔伊如何晃动缰绳，却始终不肯挪动一步。
侦探先生抬眸望去，目光所及，满是狼藉、大地支离破碎，缕缕黑烟在低空徘徊。
第一百五十二章 终章
曾经，城区与郊外是两个极端；如今，工业区更是化为一片焦土。
火把劈啪作响，向外散发着光和热，但依然有光芒无法触及的地方，黑暗中似乎有邪祟在滋生。
当然，这仅仅是一种错觉，侦探先生抱着长耳猫，朝废墟深处走去。
牛皮靴踏碎木炭，瞬间粉尘四散，距离那场战斗已经过去了一天的时间，空气里依旧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味。
乔伊不断打量四周的环境，试图找出战场的中心地，回溯时光需要消耗精神力，如果没找准目标，就要白白浪费一整夜的时间了。
“你在找什么？”
突然间，一声厉呵传来。
三流侦探转过身，两个持枪士官站在不远处，黑绿条纹伪装服使他们完美地融入了夜色之中，如果不注意观察，确实很难发现。
“执行公务，谁是这里的负责人？”
说着，他向前走去。
“多尼尔中校，他正带队寻找巨龙遗留下来的痕迹。”
既然能离开城区，就代表身份没有问题，士官自然不会为难他，痛快地说出了线索。
不过，必要的流程还是不能省略，其中一人问道：“证件呢？”
“内务部，刑事调查总局。”
乔伊一边回答，一边从衣袋里掏出证件，在此期间，长耳猫像得了疫病一样，不复之前的顽皮活泼，躺在侦探先生怀里，一动也不动。
仔细核对完钢印、照片，确认无误后，两名士官稍作交流，决定放他离开。
“你一个人来的吗？”
他们明显放松了很多，毕竟都是公职人员，虽然所属的部门不同，但对于“巨龙袭击”事件，确实抱有相同的立场。
“没错，简单调查一下就走。”
侦探先生点点头，他只想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能因为是运气好，战斗发生时，调查人员刚好离开办公大楼，所以两支行动小组并没有遇险。
“需要我们陪同吗？”
“不用。”
闻言，乔伊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守备军绝对不会将调查到的线索告知自己，同理，侦探先生也不想跟他们共享秘密。
“好吧，祝你一切顺利。”
两人打了声招呼，朝反方向走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旷野中，一点火光继续向前移动，偶尔会响起几声猫叫。
渐渐地，亮光越来越多，已经沦为废墟的工业区里，满是士兵，他们有条不紊地展开工作，在断垣残壁下，四处搜寻线索。
“喵呜……”
长耳猫不安地晃动身躯，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见状，乔伊放缓了步速，站在原地观察片刻，才慢慢接近那道铁门。
经过高温灼烧，铁门扭曲、变形，金属材料制成的厂棚同样如此，而且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其它东西。
“喵呜！喵呜！”
由于受到强烈的刺激，小家伙再次窜到侦探先生头顶，弓着腰不断嘶吼，反应过于激烈。
“别吵，肯定不会出事。”
说完，乔伊伸手将它拎了下来，不断抚摸长耳猫的皮毛。
不少动物具备预知危险的能力，比如那匹驽马，它死活都不愿意进入工业区，而长耳猫可能是承受能力比较强，勉强克制住了生物本能。
几十秒后，小家伙逐渐平静下来，当然身躯依旧在颤动，只不过频率有所降低。
这是一座单层建筑，墙皮全部脱落，玻璃窗早已消失不见，屋内更是一片狼藉。
融化到一半的天花板，在金属丝线的牵扯下，勉强吊在半空，随时有可能砸落地面。
与其它地方相比，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反正都是一副破败不堪的景象。
乔伊驻足于台阶上，轻轻拍打长耳猫，小家伙又感到恐惧了。
“那条巨龙已经离开工业区，不会再出现危险。”
若是有人躲在暗处偷听，可能会认为侦探先生患有精神疾病，毕竟，动物无法理解人类语言。
然而，长耳猫做出了回应，它蜷缩成一团，有气无力地叫唤道：“喵呜……”
“只能相信你一次了，希望能撕裂时空，看清真相。”
将火把插在铁门的缝隙中，乔伊沿着台阶走进房屋。
橙光照清前路，心中却生出一种诡谲的感觉，却又无法用言语表述。
可能是接近真相的喜悦，可能是触碰不祥的恐惧，亦或者两者皆有。
咔嚓——
踏碎一块木炭，侦探先生终于走进内室，隐约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焦臭味。
墙壁、天花板呈现出灰黑色，地面则堆放着木炭粉末，以及一层褐红色物质。
光线晃动，长耳猫抖动身躯，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异常事物，不敢再抬头乱看。
一团火球悬浮在半空，光线终于稳定下来，乔伊慢慢朝墙角走去。
火球跟随视线一同挪动，从左至右，那是一颗球状物体，看上去有些干瘪。
侦探先生蹲下身子，想要将它拾起，近距离观察。
突然，乔伊的手悬在半空中，不再向前探。
在火光的照射下，他感觉这颗球状物很像眼球，只不过受到高温炙烤，一时间难以辨认。
“这地方应该就是起始点。”
喃喃自语了一句，乔伊主动散去火球，凝视现场。
房间陷入死寂，长耳猫感觉主人不再走动，忍不住抬头，却看见一双碎金瞳孔泛着微光。
它呜咽了两声，见无人回应，只能埋头装睡，可两只长耳又在不停地抖动。
咔嚓——咔嚓——
几分钟后，脚步声响起，有人举着火把，走进了房间。
“你是谁？”
侦探先生偏头看向身后，右手伸向腰际，做出拔枪的姿势。
“贝罗·多尼尔，一名军官。”男人扫视四周，“你是内务部的波尔森先生？”
“嗯，有什么事吗？”
“没事，只是想看看你是否有所发现。”
“可惜，一无所获。”
说完，乔伊将转轮枪塞回枪套，缓步走向门外，准备返回城区。
“再见。”
多尼尔中校怔了一下，抬头审视侦探先生，见他并未携带背包，才没有开口阻拦。
迈过台阶——收回火把——离开工业区——
直到骑上马背，乔伊终于松了一口气，一缕缕黑血自眼角滴下。
第一百五十三章 宴会
周六，晚上六时，鸢尾花馆。
寒风之中，身穿双排扣礼服的诺顿管家，身姿英挺地站在门口，迎接前来赴宴的青年男女。
说句实在话，他很想进入温暖的舞厅，但自古传承下来的接待礼仪，让诺顿先生打消了这个念头。
“晚上好，诺顿先生。”
“晚上好，尼克斯夫人。”
管家躬身行礼，吩咐侍者前去引路，目送她远去，又站回原位，继续等待下一位客人。
三天前，侍从就开始为这场宴会做准备，维斯顿女士通过特殊途径，从全国各地调运食材，深海巨鲸、金枪鱼、岩麂、松鸡，甚至还有热带水果。
要知道，只有飞艇才能在短时间内跨越千里，将这些食材送达内陆之城——巴伦克。
对于贵族来说，摆在餐桌上的一切，同样象征着权势，虽然这是一场私人宴会，但依然要按最高规格来举办。
此时此刻，鸢尾花馆被装饰的美轮美奂，仿古花瓶里满是鲜花，羊驼地毯上印染着各式图案，侍从进进出出，指引客人就坐。
在后厨，技艺精湛的厨师正在烹煮美食，切菜师、配菜师同样在忙着赶工，一切都要按事先定好的流程来，绝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温迪·维斯顿，维斯顿家族的独女，又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同时，这位女爵又热衷于举办各种舞会，经常邀请全城的社交名媛赴宴。
一场宴会往往需要耗费500枚奥里斯金币，因为知名乐队、酒店大厨、服装设计师等特殊人员，都要花费巨资去聘请。
而现在是暮冬时节，花销肯定会更大，除去报酬，还要额外支付一笔辛苦费。
在维斯顿女士看来，一切都是为了布莱斯夫人，只有盛大的舞会，才配得上这位绝色美人。
然而，昨晚出现的意外，间接帮助了她们，议会下令停止调查，约瑟夫先生闲赋在家，无事可做。
按理说，宴会也没有举办的必要了，但邀请函已经发放出去，总不能突然反悔吧，况且能让挚爱在舞会上大出风头，奢侈一次又如何呢？
如果侦探先生知道维斯顿女士内心的想法，他一定会予以强烈的批判。几个月前，乔伊搜刮了拉洛家族的财富，也才得到四百枚金币，连一场宴会都举办不起。
“诺顿先生，酒窖里的白葡萄酒似乎不够用了。”
“负责采购的人呢？赶紧让他赶紧派人去郊外酒庄取！维斯顿家族绝不能怠慢客人，让他们饮用劣质酒！”
“诺顿先生，储藏室里的可饮用冰块用完了，制作金枪鱼刺身会用到……”
“去附近的酒店采购！那道菜稍作延迟吧，让厨师长调换上菜顺序。”
“诺顿先生……”
管家先生感觉自己忙得像转盘一样，既要接待来客，又要处理各种意外情况。
“诺顿，遇到麻烦了吗？或许我能够帮到你。”
说话者是爱德华男爵，他拥有两座酒庄，以盛产高品质冰葡萄酒而闻名。
“没事。”诺顿先生挺直腰身，面露微笑，“您进去赴宴吧，这场宴会具有沙龙性质，或许能谈成一笔大生意。”
爱德华家族只是个小贵族，能拿到邀请函，完全是因为丰厚的财力，而不是依靠身份。
换而言之，这位先生是个顶着贵族名头的商人，他本人并不热衷于舞会，而是想通过交际，拓宽销路。
很快，管家先生看到了一个陌生男人，他从马车上跃下，却没有过来赴宴，而是从钱袋里取出银币递给车夫。
托主人的福，诺顿认识很多贵族子弟，甚至能记住他们的模样，但这位先生不在此列。
而且，雇佣马车来参加宴会，确实不像贵族的处事风格。
对贵族而言，城堡、公馆、马车等事物，绝对是生活中的必需品，代表着家族脸面，容不得丝毫懈怠。
从车夫手中接过零钱，陌生男人朝鸢尾花馆走来。
见状，诺顿管家主动迎了上去，微笑着说道：“先生，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说完，他躬身行礼，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怠慢之意。
“嗯。”侦探先生从口袋里取出请帖，补充道：“约瑟夫先生感冒了，他多次嘱托我，务必向维斯顿主任表达歉意。”
“很抱歉听到这个消息。”管家适时地露出愁容，仿佛约瑟夫先生就站在眼前。
“请进，稍微失陪一下。”
“我去通知主人，她一直期待约瑟夫先生能赴宴。”
其实，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客人因意外而失约，必须要将事情的原委告知给主人。
“麻烦您了。”
在侍者的引导下，侦探先生踏上红毯，走入大厅。
衣着体面的侍从手持托盘，来回穿梭，身穿定制礼服的宾客聚在一起闲谈，时不时抿一口白葡萄酒，但很快就将其放下，再次加入话题。
乐队总指挥站在高台上，表情投入，仿佛魂灵已经升入天国。
而舞池的四周，摆放着几张长餐桌，来自东方的白色绸缎，被当做桌布垫在上面，一道道品相极佳的菜肴分布其间。
灯光透过琉璃罩，散射着迷离的彩光，舒缓的音乐悠扬响起，使社交场更具格调。
“正如预期的那样，约瑟夫·修斯并没有赴宴，像他这种人，只在乎权势，肯定不愿意出席非正式宴会。”
两位女士在化妆室里聊天，房间内偶尔传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布莱斯夫人身姿窈窕，那白皙如雪的皮肤，足以让任何贵妇心生嫉妒，根本不需要使用化妆品。
“准备好迎接众人爱慕的目光了吗？”温迪放下酒杯，走到布莱斯夫人身旁，痴迷的看着她。
维斯顿主任精心打扮了一下午，磨边牛皮靴、黑色礼服，一身偏中性的服装，使她看上去英气十足。
可惜，那柔和精致的面部线条，出卖了性别，让人一眼就知道她是一位女士。
……
“麻烦给我一杯冰酒。”
在舞池左边，摆放着一排无扶手沙发，侦探先生取了一杯冰镇白葡萄酒，默默坐在角落，不知该做什么。
第一百五十四章 金雀花
“您在内务部担任什么职务？我和奥特韦主任的关系很好，说不定以后会有合作的机会呢。”
小胖子炫耀着，看不出有任何勉强的意思，其实他与那位主任仅限于几次书面交流，但不妨碍爱德华男爵拉关系，毕竟社交就是这个样子。
“刑事调查局雇员，刚刚入职。”侦探先生放下玻璃杯，心中有些反感，如果没有必要的话，他并不想跟陌生人打交道。
今天晚上，鸢尾花馆绝对是整个巴伦克最热闹的地方，贵族青年、精英官僚，还有交际花挤满了大厅。
可能是因为出身不同，乔伊无法理解这种生活观念，在他看来，无休止的举办宴会，除了炫耀财富外，并不能为维斯顿主任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好处。
所以，侦探先生显得格格不入，一方面是因为不认识人，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不想融入上流社会。
然而，就在几分钟前，眼前这位酒庄商人凑了过来。
“刑事调查局？实在是太巧了！”爱德华男爵故作惊呼，“或许在舞会结束后，我们两个可以找个地方聊聊。”
一个普通雇员，即便是在内务部工作，也没资格拿到邀请函。
因此，爱德华下意识地猜测起他的家族背景，如此年轻的公职人员，确实很难见到。
“抱歉，最近是非常时期，如果回去太晚，可能会雇佣不到马车。”乔伊面带歉意，又从侍者那里取来一块贝壳，鲜嫩多汁的贝肉上铺着蒜末、香料，看上去让人食欲大开。
嘴唇微动，他放下贝壳，卡尔顿小镇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不会扇贝的正确吃法？
“您……”男爵阁下一时失语，他第一次见到这么无礼的人，“您来自南都？”
转念间，爱德华想起了一件事，声音不免提高几分，周围投来关注的目光。
三个月的观察期过了？
宾客们停止交谈，等待陌生人作出回答。
“不是，我来自圣梅尔城。”侦探先生从来不懂得什么叫委婉：“那是一座边陲小城，毗邻北海，国家地图上应该有所标注。”
此时此刻，管弦乐器、手风琴，以及钢琴悠悠奏响，轻快舒缓的轻音乐，令人心情愉悦。
可是爱德华男爵却头疼不已，话题又一次被杀死，他不知该如何将话题延续下去，这位神秘的先生性格冷漠，还懂得装疯卖傻，实在是难以对付。
难道要继续攀谈下去？
不，他始终认为自己是个贵族，即便头衔不高，也要维护尊严。
稍微调整了一下心态，爱德华冷冰冰地说：“失陪，祝您玩得愉快。”
现在，他后悔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率先跟这家伙打交道。
“再见。”三流侦探举杯相送，同时还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过段时间，一定登门拜访。”
“期待您的到来。”
正准备转身离去的男爵，忍不住扯动嘴角，他觉得这家伙在撒谎。
“看来爱德华先生，又一次推销失败了。”
不远处，几个贵族青年目睹了全过程，作为社交场的大玩家，这群人自诩人脉宽广，认识每一位来宾。
正因为如此，他们在看到一张陌生面孔之后，不免会心生好奇。
“马修，他的邀请函是从哪弄来的？”
众人将视线挪了过来，眼中满是探寻之意。
见状，一位摇晃高脚杯的青年，漫不经心地说道：“不知道，或许是姐姐请来的客人。”
“如果你们真想知道，我可以试着去问问温迪，现在还是安心喝酒吧。”
一只只盛满美酒的玻璃杯，被众人高高举起，在吊灯下，交织出迷离之色。
与此同时，造型师看着镜子发呆：镜中，一个绝世佳人眉头轻蹙，仿佛对今晚的妆容，并不满意。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女造型师从痴迷状态挣脱，她殷勤地提示道：“布莱斯夫人，您或许需要一根蓝宝石项链。”
“我有一颗海洋之星，勉强能配上你。”
闻言，维斯顿主任立刻接过话茬，从饰品柜里取出鎏金珠宝盒，送到化妆台上。
为了这场晚宴，温迪·维斯顿特意请来一位著名造型师，让爱人从几十种设计方案中，挑选出最合心意的那个。可惜，这位佳人依旧不满意，但愿海洋之星，能令她感到开心。
叩叩叩——
诺顿管家轻叩房门，站在门外提示道：“小姐，您可以下去出席宴会了。”
“嗯，马上就来。”
温迪应了一声，但视线未曾从布莱斯夫人身上离开半分。
深红色缠枝纹长裙与丝绸束腰，完美衬托出她傲人的身姿，而经过精心卷烫的金发，高高盘起，但又有几缕发丝俏皮地耸拉下来，为她增添几分慵懒华贵。
身上的饰品极少，除去红玛瑙簪花，只有一根蓝宝石项链作为点缀，但她本人却如同具象化的美梦。
夜晚七点整，舒缓的前奏响起，客人们停止交谈，耐心等待。
作为晚宴的组织者，自然要由温迪·维斯顿担任领舞，宾客主动来到舞池周围，为她们腾出空间。
很快，两位主角沿着楼梯走了下来。
毫无疑问，这两位女士都是人间极品，尤其是布莱斯夫人，她可是男人在午夜时分的遐思。
炽热的情绪在眼眸中跳动，不少看客纷纷低下头，慢慢啜饮冰酒，以此来掩饰内心。
节奏由舒缓到激烈，裙边如玫瑰般绽放，能感觉到，关于爱情的焰火，正在维斯顿主任眼中，熊熊燃烧。
“温迪是不是……”
话说到一半，一位贵族青年忍不住偏头看向马修，想从他口中得到确切消息。
“什么是不是？别乱猜！”
马修·维斯顿呵斥了一句，仰头灌下整杯冰酒，不让朋友看出自己脸上古怪的神情。
吐出一口酒气，马修感觉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他也喜欢布莱斯夫人，即使两人相差整整十岁，也无法遏止那股炽热的情感。
没想到最大的情敌，竟然是自己的亲姐姐！
现在，他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两朵金雀花。”
侦探先生坐在角落，喃喃自语。
第一百五十五章 余韵
“惨遭魔鬼诅咒”的温迪·维斯顿，尽量将自己打扮成一个英气的青年，虽然面容紧致、线条柔和，但她却冷着脸，就像一个凝聚着铁与血的君王。
“别这样，容易让我感到别扭。”
舞姿调整，布莱斯夫人贴住温迪的面部，双颊微红。
维斯顿主任并未做出回应，等两人再次贴近时，她才回答道：“宝贝，昨天你不是亲口答应我，可以这样做吗？”
舞裙轻旋，她们彼此相拥，如同天鹅般高傲，只可站在远处静观。
“好吧，稍微笑一下，可以吗？”
“不然，肯定有人会觉得你很讨厌我。”
贵妇人轻声哀求。
“怎么可能？”
不顾旁人异样的目光，维斯顿主任吻了上去。
若不是拥有良好的职业素养，老先生恐怕会惊讶得扔掉指挥棒，但钢琴师却因为一时失神，忘记了早已弹奏多年的曲谱。
然而，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舞池正中央，无心关注其它。
不可否认，维斯顿主任的想法很幼稚，她想通过这种方式宣示主权，以冷傲的态度告诉竞争对手，布莱斯夫人已被她占为己有。
她曾偷偷询问过马修，如果一个男孩击败所有人，成功夺取心爱之人的芳心，接下来该怎么做？
马修·维斯顿想都没想，直接回答道：“举办盛大的晚宴，邀请她跳第一支舞，中途保持冷傲的态度，让失败者彻底绝望。”
略作思考，主任决定采纳这个建议，毕竟马修可是圈子里最顶尖的玩家之一，身边从来不缺漂亮女孩。
“早知道不乱说话了，真难受。”
马修恨不得回到过去，狠狠暴打自己一顿，他生平第一次沦为看客，卑微的坐在角落，看着姐姐揽着布莱斯夫人贴面而舞。
“你在说什么？”
“祝福她们。”
低声回答了一句，马修·维斯顿低头添酒，神色黯淡。
到场的男青年心中，或多或少都有几分失落，幻梦被人击碎，而今梦醒了，怎么可能会没有反应。
“没事，反正她们又不能结婚。”
“然后呢，嫁给你？”
“算了，继续看吧。”
维斯顿主任从未在宴会上跳过舞，别人只当她是不屑，亦或者不擅长跳舞，没想到结果却出人意料——原来她喜欢女士。
平心而论，在场的男士很少能比她跳得更好，可没人愿意送去祝福，虽然年轻人接受能力强，但这并不代表没有主见，嫉妒、失落等负面情绪将他们笼罩，恨不得独占两位漂亮女士。
“可惜，很难得到认同。”
冰爽的葡萄酒入喉，侦探先生那颗炽热的心开始冷却，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神祇，只要亲眼目睹过这场禁忌之舞，也一定会为之动心。
舞曲渐渐舒缓，乔伊知道这支舞即将终结，他曾与艾伦医生共舞，似乎同样是贴面舞，就这样，侦探先生的思绪逐渐飘飞：
相比于曾经，自己仍然不会跳舞，跟蹩脚的骑术一样……那时她占据主导地位，在一旁引导……
不知不觉，舞曲终于停止。
维斯顿主任感到不舍，她第一次在众人的注视下，与挚爱跳舞，无论是寓意，还是体验感，都令她难以忘怀。
“为什么曲调不能延长？”
那坚毅、冷傲的神情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柔情。此刻，她幼稚得像个孩子，没人能想到位高权重的女爵阁下，竟然会表现出憧憬爱情的一面。
“这个问题，您应该去质问作曲家。”布莱斯夫人露出一抹微笑，她任由温迪揽住自己纤细的腰肢，无视旁人。
“不，我会请他们单独谱写一曲，最好漫长到……”
女爵思索，想为它加个期限。
“死亡？”
贵妇人眼眸迷离，喃喃低语。
“不，永远。”
“我保证，以维斯顿家族的名义起誓。”
宾客无法听见她们在呢喃什么，只觉得克制不住迸发而出的情感，想要冲到街边，随意找个酒馆，狂饮烈酒。
早就知道内幕的诺顿管家，见氛围开始凝结，快步登上高台，对乐队总指挥低语了几句，要求他们继续奏乐。
管家先生并不认为这是一场失败的宴会，纵使宾客心情失落，但只要主人感觉开心就好。
沙龙性质？
爱德华男爵暗自腹诽，如果没有出现意外，他敢笃定，至少会有数十桩交易，将在今夜的晚宴上，顺利达成。
其实，高档冰酒不缺销路，但它们只能卖给贵族，一旦卖给富商，那完全是在自降身份，家族会因此蒙羞。
两百年多前，爱德华家族的祖先，将两座酒庄献给教皇陛下，以此来换取贵族头衔。从那以后，包括酒桶在内的一切，全部成为教会私产，冰酒只向神职人员、贵族供应。
一念及此，男爵将视线投到大厅的另一角，他决定换个地方碰碰运气。
今夜，不少贵族青年因为见证了一段“禁忌”爱情，从而失去心中的信仰，正是需要酒精麻痹自己的时候，这么一想，或许能另有收获。
“想到花园透透风。”
“同去，不知为什么，心情不太好。”
“晚宴结束，找个地方喝第二轮？”
“嗯，去我家吧，酒窖里还有几瓶卡尔瓦多。”
“白兰地？”
“怎么？嫌度数低？”
“不是，我怕到时候不够分。”
热衷交际的贵族青年，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要是放在平时，他们绝不会错过任何联络感情的时机，但现在是个例外。
第三支舞曲结束了，主任带着布莱斯夫人退出舞池，并肩朝餐桌走去。
两人且笑且行，又一次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这使维斯顿主任感到心情舒畅，她高傲地仰起头，如同上个纪元的女大公，接受“朝拜”。
很快，布莱斯夫人注意到了一个另类，他独自坐在沙发上发呆，手中举着半杯冰酒，完全一副局外人的架势。
“在看什么？”温迪递了一块丁香鹿肉过去，同时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大厅角落。
“你认识他吗？”
“那天在你工作的地方，见过一面。”她回过神，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嗯。”维斯顿主任抚过高脚杯的边缘，忽然开口说道：“想去拜会一下吗？”
第一百五十六章 无题
晚宴过半，大部分宾客来到餐桌前享用美食，另外一部分人则去了花园。
舞池里只剩下零星几人，他们默默等待着，只要这支舞曲结束，最后一批人也将离开，随便找个地方消磨时光。
“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维斯顿女士是故意为之。”银行家收回视线，低头把玩着酒杯，又补充道：“抱歉，刚才说到哪里了？”
彼得·加纳是一家私立银行的总经理，他并不热衷于舞会，相比于勾搭漂亮女孩，这位先生更喜欢谈生意。
而独自坐在角落的乔伊，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谈到巴伦克的房价问题。”
说完，乔伊拦住从身旁经过的侍者，低语道：“麻烦给我一份栗子羹。”
一分钟后，两人再次交谈起来，气氛还算不错。
“那么，您打算什么时候去看房？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派员工陪您一起去。”银行家放下酒杯，收敛笑容，“并不是贬低同行，但作为这方面的专业人士，我相信，没人会比我更加了解内幕。”
“嗯，到时候就麻烦您了。”侦探先生点点头，用淡然的语气说道：“大概在后天上午九点，那天刚好是第一个工作日。不过，出于某些原因，军警已经封锁了街道……”
“不用担心。”彼得·加纳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灰熊银行，将竭诚为您服务。”
说完，他微笑着离开了，继续寻找下一位顾客。
再过十天，长达三个月的隔离期，将会彻底结束，乔伊需要解决住房问题。
不可否认，住在酒店很方便，但他想改建一个机械室，尝试魔改子弹。
奥卡先生曾经叮嘱过乔伊：改装必须在他的监督下，才能进行。
要知道枪械改造，需要掌握足够的理论作为支撑，否则很难见到成效，甚至有可能会带来安全风险。
可惜，侦探先生早已忘得一干二净，或者说下意识地忽略了。
等回过神后，乔伊长叹一口气，放下酒杯，准备离开鸢尾花馆。
侦探先生很清楚，这么做很容易得罪人，但他实在受不了目前身处的环境。举目望去，一个人都不认识，从两个小时前起，就一直坐在这个地方，根本不知道该去做些什么，如同泥塑一般。
况且，他跟维斯顿主任并不熟，若不是约瑟夫先生一再坚持，乔伊绝对不会参加宴会。
不远处，温迪遇到了一件麻烦事。
“布莱斯夫人，能请您跳支舞吗？”马修挤开人群，来到贵妇人面前，欠身行礼，同时挑衅似的看向温迪。
与此同时，一群贵族青年彼此相视一眼，露出诡计得逞的轻笑。
“你们觉得他能成功吗？”
“怎么可能！或许温迪会顾及家族颜面，不会出言阻止，但布莱斯夫人肯定会拒绝，即使没有出现今晚这一出戏码。”
出于尊重，查尔斯还有一句话没有说——连拥有贵族头衔的人都失败了，何况你只是家族第二顺位的继任人？
果然，马修垂头丧气地回来了，而温迪·维斯顿冷着张脸，目送他离开。
一群已经继承到家族头衔的真正贵族，围在温迪身旁，但他们却不知道该如何化解尴尬，布莱斯夫人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的笑容，让人无法猜到她心中所想。
“抱歉，失陪一下。”
话音刚落，主任揽着布莱斯夫人走向大厅角落，她现在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耐心等待舞会结束。
“最近这段时间，别回家了，我带你去找乐子。”
作为损友，查尔斯关键时刻还是比较靠谱的，他拍了拍马修的肩膀，轻声提出建议。
“嗯，那就麻烦你们了。”马修脸色僵硬，“她应该不会生气吧？”
闻言，查尔斯忍不住喷出酒液，直到现在，这家伙仍然贼心不死，还在惦记布莱斯夫人。
“别误会，是指温迪。”他低头添酒，“她可是第一继承人，我将来能分到多少家产……”
没等马修说完，查尔斯瞬间打断他的话，“别胡思乱想，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不至于这样。”
“看那里，来自圣梅尔城的家伙。”一个贵族青年突然出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众人看到，两位女士正在跟“陌生人”聊天。
“好久不见，波尔森先生。”
“你好，维斯顿主任。”
可能是心情欠佳，她并未要求乔伊行礼，而忙于离开的侦探先生，同样没有注意这些细节。
“约瑟夫先生的病情严重吗？”
“重感冒，正在家中静养。”压下心中的不耐，乔伊做出回答，“应该不会耽误上班，我想回去看护他，可以吗？”
“您忙，请替我送去祝福。”温迪点点头。
“两位女士，再见。”
在这期间，布莱斯夫人一直站在旁边，默默倾听两人谈话，表现出极好的教养。
得到许可后，侦探先生迈步离开，没有丝毫犹豫。
“波尔森先生，能邀请你跳支舞吗？”说完，布莱斯夫人不安地看向温迪，生怕她因此而生气。
按照传统礼仪，当女士邀舞时，绅士不能拒绝，否则不仅会被其他人鄙视，而且会使邀请者颜面受损。
乔伊顿下脚步，转身看向维斯顿主任，同样在征求她的意见。
“去吧。”温迪没有在意，似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见状，侦探先生郁闷地想：要是严词拒绝该多好。
他有自知之明，总感觉来者不善，因为像布莱斯夫人这样的人间绝色，绝对不缺舞伴。
“女士，我能请您跳支舞吗？”既然躲不过去，侦探先生也不会故作扭捏，他弯下腰，做出邀请的手势。
恰巧，第七支舞曲刚刚结束，舒缓的前奏响起，为青年男女留下准备时间。
“当然。”
乔伊搂住贵妇人的纤腰，走入舞池，心中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您来自哪里？”
“圣梅尔城。”
“抱歉，不太熟悉，能引导我吗？”虽这么说，但侦探先生并不觉得羞愧，他低头俯视，贵妇人白皙的脖颈如玉石般细腻，锁骨精致迷人。
一时间，宾客议论不已，纷纷将视线投向维斯顿主任。
第一百五十七章 诡谲
“那个人是谁？”有人问爱德华男爵，“我刚刚看见您跟他交谈过一段时间。”
“他自称来自圣梅尔城。”
见顾客依旧一脸茫然，爱德华再次提示道：“一个靠近北海的边陲小城，如果您实在感兴趣的话，可以回去翻翻地图。”
“贵族？”
“不清楚，我只知道这位先生目前在内务部工作。”
一听到“内务部”这个名词，围观听众瞬间安静下来，如此年轻的精英官僚，确实是第一次见。
没过多久，几乎所有宾客都知道了这个来自边陲小城，背景神秘的年轻官员。
“彼得，你们似乎达成了一笔交易？”
“没错，波尔森先生想要贷款购买一套高档公寓。”银行家表情得意，“当然，灰熊银行将为他提供无息贷款。”
“波尔森？”
“凯文的儿子？”
“应该没错。”
很快，人们只根据寥寥数言，便推断出乔伊的基础信息：家乡是圣梅尔城、第一次来巴伦克(从未购置过房产)、在刑事调查总局任职、疑似是凯文·波尔森的儿子。
“他怎么会来巴伦克？”查尔斯侯爵忍不住皱眉，“这家伙不是圈内人，为什么能拿到邀请函？”
“天晓得，你该去问温迪。”马修毫不掩饰自己的嫉妒，抬头直视温迪，“她同样在内务部工作，这小子或许是温迪刚雇佣的秘书官。”
“他既然是军官的儿子，应该去陆军总部报道……”
“有什么机构的福利待遇，能比内务部还要好？”
两人配合默契，一句接着一句。
然而，侦探先生对此一无所知，他就像提线木偶一样，在布莱斯夫人的引导下，与之共同起舞。
“您真该认真学习一下，毕竟漂亮女孩总会出现在舞池中，如果一直不会跳舞，恐怕很难跟她们搭讪。”
话音刚落，乐曲激扬起来，撩拨心弦。
布莱斯夫人裙摆飞扬，而三流侦探只需挥动手臂即可，对他来说，这简直是轻松至极。
但在旁观者眼中，两人像是合作了多年，动作协调、美观。
“拉住我，千万不要松手。”
“如果不这么做，会怎样？”
“大概会飞出去？从来没试过，也不想尝试。”
“放心吧，如果真这么做了，维斯顿主任肯定会报复我。”
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任何异常，这让乔伊感觉不适应。
难道真是无意之举？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真相似乎就是这个。
曲调逐渐舒缓，贵妇人快速调整好呼吸节奏，两人再次交谈起来，仿佛真在参加一场普通的舞会。
“您认识凯文·波尔森吗？”
“当然，他是我父亲。”
“嗯，旋转两圈。”
闻言，侦探先生不假思索地照做，抱着布莱斯夫人旋转，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那种触感依旧值得回味。
若不是碍于颜面，恐怕会有一堆贵族青年围过来，向三流侦探请教问题，比如：“您是怎么做到的？平时对旁人不假辞色的布莱斯夫人，为什么会这么热情，请一定要教教我。”
不知出于何故，维斯顿主任并没有将乔伊视作情敌，她站在原地，安静地观看两人舞蹈、贴面耳语。
直到舞曲结束，一切依旧如常。
“您打算继续吗？”
“抱歉，时间不早了，我怕再晚，恐怕就雇佣不到回去的马车了。”
略作交谈，两人分开。
晚上九点，征得许可后，侦探先生离开鸢尾花馆，而维斯顿主任将他送至门口，态度诡异。
走在街道上，他抬头仰望夜空，月亮被一层薄雾笼罩，尽显朦胧之态。几只灰燕在夜色中盘旋，时不时地发出渗人的鸣叫。
回去的途中，乔伊经过一家蛋糕房，感到意外的糕点师，忍不住询问他：官方部门是否解除了封锁。
对此，侦探先生只能予以否认。到目前为止，能够无视禁令，在半夜出门的，依旧只有一小撮人，而那些人不是贵族，就是公职人员。
大约十一点左右，乔伊顺利到家，因为出来的太晚，他没有赶上特殊车次，只能一路步行，而哨卡的执勤人员，拒绝提供马车。
叩叩叩——
“等等！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声音浑厚，哪有半分生病的迹象。
没过多久，房门打开了，长耳猫扑进侦探先生怀中，上下嗅探。
“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客厅沙发上，约瑟夫先生叼着烟斗，目光中满是探寻之意，但在乔伊看来，完全称得上神色猥琐。
“不怎样，全是陌生人。”乔伊耸了耸肩，拿起茶几上的烟盒，稍作辨识，确认里面没有添加风茄草后，才为自己点了根烟。
“所以我才不愿意去，况且，鸢尾花馆里全是年轻人，一个老家伙混进去，不是扫兴吗？”
约瑟夫吐出一口烟雾，看上去悠然自得，仿佛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喵呜……”
长耳猫躺在乔伊怀里，依旧在嗅探，那锲而不舍的架势，就像个追逐疑犯的巡警。
如果侦探先生低头观察，会发现小家伙眼中泛着乌光。
“你不觉得奇怪吗？”
说完，乔伊敲了敲宠物猫的额头，示意它不要四处乱拱，抬头凝视约瑟夫。
“当然奇怪，为什么要邀请两个局外人，如果说要拓展人脉，也不至于打着家族的名义。”
约瑟夫打开烟丝盒，往烟斗里添加黑板烟丝，每当他思考问题时，总喜欢加大剂量，因为这么做，有助于振奋精神。
沉默片刻，侦探先生轻叹一口气，忧心忡忡地说道：“我觉得她们两个有古怪，或许跟那起案件有所牵扯。”
将烟丝盒递给乔伊，官员斜靠在软垫上，回答道：“但维斯顿主任没理由这么做，无论是立场，还是其它方面，都没有必要。”
“站在权力顶峰，知道吗？”
“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那应该是指维斯顿家族，而不是她本人。”
……
卧室里静悄悄地，朦胧的月光透过百叶窗，被分割成一块块亮点，借助斑驳的光亮，依稀能看到，两个绝色佳人相拥而眠，柔顺的金发交织在一起，可能是感受到了彼此的体温，俏脸泛着红晕。
第一百五十八章 游戏
三月初，侦探先生终于购置了一套房产，途中并未出现波折。
通过银行家彼得先生的介绍，他在靠近核心区的德尔街，买了一套独栋公寓，三层，据说，这里地段好，有很大的升值空间，而且治安环境极佳。
当然，乔伊只是第二任主人，因为像巴伦克这样的大型城市，住房资源非常紧张，如果想购买新房，只能去偏僻的郊外。
不过，它看上去跟新房没两样，原主人是个外交官，常年不在国内。而去年突然爆发的南北战争，导致外交团队至今还被扣押在南方，无法顺利回国。
更加不幸的是，这位外交官同样是贷款购房，至今还未还清欠款。
可能是想要占便宜，灰熊银行决定起诉他。
于是，在被告人未曾出席法庭的情况下，法官作出判决：银行方面退回钱款，获得公寓的所有权。
侦探先生总感觉，这里面一定涉及到黑色交易，但他也算受益方，懒得充当什么正义使者，安心地在此住下了。
在入住新居之后，乔伊愈发期盼隔离期快点结束，除了长耳猫外，整栋公寓只有他一个人，显得太过空旷。
叮铃铃——
自从成为了精英官僚，侦探先生终于领取到一件科技物品——手摇式电话。
他慢悠悠地走进客厅，躺在沙发上，一边接电话，一边逗弄长耳猫。
“你在哪里？”
虽然声音有些失真，但乔伊依旧辨认出了他的身份。
“当然是新家，不然怎么接电话？”
“不过，约瑟夫先生，你难道连招呼都不打了吗？”
官员径直回答道：“晚上八点来办公室报到，千万别迟到，部长要开会。”
沉默片刻，三流侦探忍不住问道：“什么事？”
“保密，反正各部门的主要负责人都要参加，你也被点名了。”
“很麻烦吗？”
不知为什么，乔伊本能的想要抗拒，他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不清楚，部长刚从议会大楼回来，应该跟‘巨龙事件’有关。”
“嗯，知道了。”
说完，他准备挂断电话。
好不容易得到了休息时间，没来得及享受，又要变得忙碌起来，侦探先生有些无奈与失落，终究还是无法挣脱命运——上班。
约瑟夫似乎猜测到了什么，急忙说道：“别挂断电话！”
“又怎么了？”
“别想着辞职，你还欠灰熊银行300枚奥里斯金币，房贷担保人是内务部。”
“你想多了，肯定按时到达。”侦探先生的声音不再懒散，他确实很需要钱，而且数额不小。
“对了，我需要在刑事调查总局工作多少时间？”
闻言，电话另一端微微沉默片刻，惊讶地问道：“呃，你当时没查看合同？”
“只负责签字，其它事项没注意。”
“时限是五年，除非部长批准，否则不得解约。”
“好吧，那升学的事情该怎么办？”
“办理停职手续，等毕业后，再回来上班。”
忽然间，侦探先生觉得生无可恋，瘫倒在软垫中，平静地说道：“那么……违约金是多少……我想……”
“没有违约金这个选项，现在离高校开学还有六个月的时间，你急什么！”
显然，这位官员并不想放乔伊离开，他补充道：“内务部的员工福利非常好，精英官僚，懂吗？”
“嗯，再见。”
说完，三流侦探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公寓重回平静。
这房子相当不错，只是不该买，如果当时全款购买一套老式公寓，大概就不会遇到麻烦事了。
“喵呜！”
疼痛感传来，乔伊低头看去，利爪划过手指，留下几道红色浅痕。
“敢反抗？给我过来！”
长耳猫准备逃跑，却被主人捏住后颈，直接拎了起来。
在半空中，小家伙极力抗拒，不断避让乔伊的手指，在心中暗自腹诽道：这家伙总喜欢捏肉垫！人类的恶趣味哟，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
弹了弹宠物猫的额头，乔伊唉声叹气道：“春天快到了，想去做绝育手术吗？”
挣扎开始，四肢来回扑腾，如同疯魔一般。
几分钟后，小魔怪放弃抵抗，主动将利爪收回，软糯的叫了几声，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想通了？明天下午去兽医院吧，回来之后，给你买一箱小鱼干罐头补身体。”
小魔怪：“……”
“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买下这套公寓，让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实在养不起第二只猫。”
“到时候找不到配偶，肯定会痛苦不堪，而这种情绪得不到发泄，你绝对会四处乱叫，影响人休息。”
侦探先生恶趣味地说着，似乎在幻想未来，在他手中，小魔怪一脸生无可恋，希望噩梦赶紧结束的表情。
你怎么不割了自己？本大爷是幼年期的变形怪，不是宠物猫！怎么可能会对小母猫感兴趣！
它想逃跑，回到约瑟夫先生的老宅，虽然留在那个地方，会导致进餐时间不固定，但至少不用担心身体有所残缺。
生活啊，你终于要对我这只小魔兽下手了……
曾经也是一只无忧无虑的兽二代，唉，早知如此，就不该响应召唤。辉煌的兽生才刚刚起步，来自人类的屠刀便高高落下，斩断了家族传承。
“喵……喵……”
长耳猫眨着眼睛，既不反抗，也不大声吼叫，时不时舔舐主人的手指。
见小家伙不再乱动，乔伊松开右手，将它抱在怀里，继续抚摸皮毛。
“喵喵……”
当侦探先生的手指在下颌处来回勾动时，小魔兽更是闭上了眼睛，满脸惬意、享受。
渐渐地，警惕心开始消失，而长毛猫抓住机会，猛然窜了出去，轻车熟路的冲向二楼，跳窗而逃。
逃跑的身姿可谓潇洒至极，在空中留下一道抛物线，然后稳稳落地，头也不回地翻出围墙，动作一气呵成，绝对是谋划已久。
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小魔兽在心中暗自发誓，始终不肯减速，在街道上来回腾挪，路人只觉得有一道身影，一闪而逝。
几分钟后，一道无形之门出现在眼前，它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头钻了进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相遇
路灯次第亮起，黑暗被科技驱逐，然而，这座城市依旧静悄悄地，人们待在家中，耐心等待消息，期盼封锁令早点解除。
橘黄色的烛光下，两位女士相拥而眠，布莱斯夫人口中发出呓语，睡姿也不算雅观，不过漂亮女士做什么事，都会得到包容。
炽热的鼻息打在脖颈处，温迪·维斯顿悠悠醒转，她缓缓起身，生怕惊醒佳人，却发现，两人的头发又一次纠缠在了一起。
于是，维斯顿主任小心翼翼地分开头发，从床上轻轻跳下，走进盥洗室，冷水带来的清爽感，令她稍微舒服了一些。
“这段时间，到底怎么了？”温迪眉头轻皱，对着镜子发呆，她记得最近发生的一切，但总感觉有古怪，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蛊惑自己。
一时间，思绪变得无比混乱，阻碍她继续思考下去。
温迪很理性，能够比较客观的评价自己，她认为做事需要有逻辑支撑，并将其视作铁律，可……
“你怎么了？”
不知何时，盥洗室的门被人推开了，布莱斯夫人来到身后，满脸担忧之色。
“没事，可能是刚睡醒。”
压下疑惑，主任擦去脸上的水珠，紧紧揽住挚爱，表现得轻描淡写，生怕她为此担心。
此刻，布莱斯夫人看上去十分诱人，俏脸泛着红晕，一缕缕金发贴在耳边，身穿丝绸睡裙，光洁的小腿、手臂，丰盈聘婷地显露出来。
两人相拥，感受着彼此的温度，整座房间弥漫着一股玫瑰花的香味。
曾经，维斯顿主任很反感使用香水，她一直认为自己应该是个男孩。
但是，在遇到布莱斯夫人之后，温迪不由自主地改变生活习惯，并且随着时间慢慢推移，这位女士同样开始涂抹香油。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破坏了氛围，管家的声音突然传来：“小姐，秘书官通知您去开会……”
“什么时候通知的？”
“今天上午，但侍女说您正在休息，所以才拖到现在。”
交谈了几句，主任走进衣帽间，急匆匆地拉开衣柜：男士衬衫、风衣、腕表，甚至是深色领带，一应俱全。只不过比正常尺码要小上许多，某些地方还做了特殊处理，显然它们都是定制货。
她扫了一眼时间：8时35分。
距离开会仅剩四十五分钟，必须要抓紧时间了，温迪套上黑色衬衫、同色修身裤，熟练地打领结。
“需要我陪你去吗？”
布莱斯夫人如同妻子般体贴，将防寒风衣递了过去，低下头，专心为她抚平褶皱。
“没事，还不知道要开到几点呢，你安心待在家里吧。”
戴上金玫瑰腕表，那个英气十足的维斯顿主任又回来了。
“反正也睡不着了，陪你一起去吧，车厢里不算冷，多等一会儿，没什么。”
说着，她从另一个衣柜里，取出白狐皮半身斗篷，直接披了上去，一副心意已决的模样。
如果忽略两人俏丽的面容，恐怕真有人会觉得她们是天生一对。
“嗯，到车厢里再补妆吧，时间不多了。”维斯顿主任边走边说，“这是多部门联合会议，部长先生也会出席，绝对不能迟到。”
看得出来，她确实很在乎布莱斯夫人，主动开口解释，生怕被误会。
“我知道，工作要紧。”贵妇人表现得很大方，她是个精致的女人，每次出门前，都会花费半个小时去化妆。
“等回来，一定好好补偿你。”可能是想到了什么事情，维斯顿主任忍不住调笑了一句，同时伸出手指，勾住布莱斯夫人的下颌，眼神迷离。
贵妇人低头不语，逃似的离开衣帽间，冲进化妆间，寻找挎包。
卧室内一片寂静，借助昏黄的烛光，隐约能看见枕头下，藏着一条小物件，上面布满镂空纹饰，看形状，就像是由一片片羽状复叶交织而成。
若是侦探先生站在此处，绝对会虔诚地赞美这段爱情。
“走吧，道路已封，应该不会出现交通拥堵现象。”
顾不上整理床单，主任揽着布莱斯夫人朝楼下走去，此刻距离开会时间，不足三十分钟。
楼下，诺顿管家、车夫早已等待多时，虽然心中焦急，但他们却没有将其表现出来。
旋转式楼梯上，出现两道倩影，见多识广的管家保持淡定，快步迎了上去，而车夫立刻低下头去，年轻的脸上藏不住慌张、悸动。
管家神色如常，口齿清晰地解释道：“小姐，为了节省时间，您应该乘坐配备家族纹饰的马车，只有这样做，负责巡逻的警员才不会拦截。”
“嗯，让后厨准备食物，可能会回来的有些晚。”
主任点点头，牵住布莱斯夫人的手，继续朝门外走去。
“麻烦速度快点，不用担心撞到路人，这段时间实行道路管制。”
“哦……好……好的。”车夫急忙挺直腰板，视线却总是向下飘，生怕与主人对视。
任谁见到两位漂亮女士，都会跟我一样吧，他暗自想着。
“您身体不适吗？”
“啊……没有……没有……”
站在原地发愣的格里森，急忙跟上两人的步伐，快速跃上车架。
大半夜，除了巡逻的军警，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偶尔有几辆马车出现，也是一路疾驰。
“那似乎是巴伦克总警署的标志？”放下梳妆镜，稍作打扮的布莱斯夫人，指了指格子窗外。
“没错，可能是议长先生下达了重要命令，各部门都要召开紧急会议。”
维斯顿主任予以回应，同时掀开防风布帘，因为前方传来的声音，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能帮忙征调一辆马车吗？”
“抱歉，无能为力。”
“拜托，我赶时间。”
“要不，您去下一个哨卡问问？”
“算了，借一匹快马给我，开完会肯定还给你们。”
“喵呜……”
侦探先生叼着一根卷烟，怀抱长耳猫，看架势就像个地痞无赖，缠着治安官不放。
“不行！”
治安官冷着脸，惜字如金。
“好吧，下一个哨卡在哪里？”他实在没心情继续纠缠下去，准备找个僻静的地方，召唤空间之门，若不是沿途要进行登记，他早就出现在办公大楼附近了。
“喵呜……”
突然，小魔怪拍了拍乔伊，示意他向后看。
第一百六十章 同行
马车驶离哨卡，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疾驰，平时需要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能到达内务部所在的办公大楼，现在却只需二十分钟。当然，前提是不出意外。
“感谢，您也是去开会吗？”侦探先生怀抱长耳猫，微笑着问道。
虽然在通电话时，约瑟夫先生已经向他告知了具体情况，但总得找个话题聊聊，不然，气氛会太过尴尬。
车厢微微摇晃，布莱斯夫人似乎在发呆，她撑着头打量小魔兽，显得十分平静。
“嗯，约瑟夫先生通知你去的吗？”主任反问了一句。
“没错，但我实在想不到这么做的意义。”乔伊抬起头，光明正大地欣赏两位女士曼妙的身姿，眼神倒也不算猥琐。
“可能是部长先生安排的，除此之外，应该找不出其它原因。”
看来，温迪并不反感侦探先生的目光，她发现布莱斯夫人正看着一只宠物猫发呆，便将视线挪了下去。
“喵呜……”
小魔怪缩了缩脑袋，似乎并不愿意被陌生人注意。
“没错。”乔伊赞同说，“部长先生可能是闲得无聊吧。”
“呜……”
他感觉到小家伙在颤抖，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去探查巨龙留下来的战斗痕迹。
通过下午那场试探游戏，侦探先生知道，这只小家伙身上同样藏有秘密，至少能听懂人类语言，拥有极强的感知能力。
可惜，就是不会说话，无法表达心中的想法，不然肯定能问出线索。当然，也不是没有发现，从长耳猫的反应来看，这位两位女士绝不简单。
“这只小家伙，您是从哪里买来的？”布莱斯夫人终于开口，她用手指轻轻敲打座椅，看上去很是慵懒。
见她对长耳猫感兴趣，侦探先生随口回答道：“流浪猫，前几天才捡到的。”
此刻，能听懂人类语言的小家伙，竟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举动，依旧蜷缩在乔伊怀里，轻轻颤动着身躯。
“它真可爱，像个怕羞的小伙子。”贵妇人调笑着，“能让它陪我一会儿吗？”
“喵呜……”
闻言，长耳猫忍不住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主人，那双可爱迷人的玻璃瞳，竟然人性化的表露出恐惧、哀求。
“抱歉，美丽的女士。”乔伊摇了摇头，微笑着拒绝，右手轻轻抚摸长耳猫柔顺的皮毛，试图让它平静下来，“这家伙有点怕生，如果跟陌生人接触，可能会因此而发狂。”
若不是担心被她们发现异常，小魔怪早就忍不住点头，以示赞同了。
“按照规定，雇员无法将宠物带入办公大楼，而范妮刚好可以替你照顾它一段时间。”
维斯顿主任提出建议，她总感觉这只小家伙很特别，而且看得出来，布莱斯夫人也非常喜欢它。
“喵呜！”
顾不上考虑其它，小魔怪直接窜到侦探先生头顶，居高临下的俯视两位女士，仿佛在威胁她们。
只是，这软糯的叫声，显得毫无底气，就像是在装腔作势。
“抱歉，它可能被我吓到了。”布莱斯夫人遗憾地摇了摇头，黛眉微蹙，成熟美丽的脸上写满了失落。
“不，该说抱歉的人是我。”侦探先生可不敢接受她的道歉，他故作姿态的敲打长耳猫，歉然道：“可能是因为长期流浪，这家伙野性难驯。”
小魔怪很是配合，不断挥舞前爪，同时显露出森白的牙齿。
见状，维斯顿主任忍不住笑了，她突然觉得这只猫有些蠢，仿佛在跟空气斗智斗勇。
而布莱斯夫人轻叹一口气，朦胧的月光照在脸上，那精致的俏脸，竟增添了一丝圣洁，让人不忍心拒绝。
“明天陪你去‘橡树屋’逛逛，听说那里经常会出现一些珍稀物种。”说着，维斯顿主任将她搂住，毫不避讳侦探先生。毕竟，在三天前的舞会上，她做过更加惊世骇俗的荒唐事。
一抹红晕在俏脸上跳动，如同盛开的红玫瑰，贵妇人低头不语。
那端庄又透着风情的衣着，确实能撩拨心火，侦探先生突然羡慕起维斯顿主任。
“您住在核心区吗？”
安慰完布莱斯夫人，温迪抬头看向乔伊，三人相遇的哨卡，离城市核心区并不远，因此她有些好奇。
关于这个问题，倒也没什么值得隐瞒的，他直接回答道：“在核心区附近，德尔街。”
“离鸢尾花馆只隔着两条街，如果不介意的话，您可以带这只小家伙来玩。”
叩叩叩——
车夫轻轻叩击前车架，提醒道：“小姐，到达办公大楼了。”
“嗯。”维斯顿主任应了一声，低头看了眼时间：九点整。
“你去我的办公室等待，可以吗？”她在征求布莱斯夫人的意见。
“没有通行证，上次那个只能用一次。”贵妇人面露为难之色，似乎并不想给她添麻烦。
“没事，我让秘书官来接你。”主任低语道，“别去保密区，安心待在办公室。”
乔伊坐在原位，耐心等待着，虽然没接受过礼仪培训，但一些基本常识，他还是知道的。
“波尔森先生，我们先进去吧。”
“嗯，感谢您的慷慨。”
说着，两人并肩走下马车，而长耳猫则压低尾巴，跟在侦探先生身后。
可能是因为即将进入工作区，维斯顿主任恢复了常态，冷着张脸，看上去气质干练。
一身黑色服装，丝毫不显张扬，甚至可以称之为普通，只有常年混迹于社交场的人，才知道它们的价值。
然而，侦探先生可不懂这些时尚圈的东西，毕竟见识不够。但是在下车时，他“不小心”看到了一个纹章：一只振翅欲飞的不死鸟。
它绣在领口内侧，一个毫不起眼的地方，若不是乔伊有意窥视，确实很难发现。
来到审核区，乔伊突然开口说道：“您先去接受检查吧。”
“嗯。”
视线扫过长耳猫，温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身为一个即将成年的男人，侦探先生觉得，她实在“俊俏”，笔挺的黑色长裤被包裹在皮靴之中，小腿线条绷出完美的弧度，只留下一道曼妙的背影，令人浮想联翩。
第一百六十一章 迟到的两人
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昏暗驱离城市，套着黑色毛呢披风的卫兵，持枪而立，让进出办公大楼的工作人员，心生敬畏之情。
毕竟，内务部向来是个庄重的地方，确实需要保持那种严肃。
侦探先生将工作证递给值岗卫兵，漫不经心地问道：“约瑟夫先生呢？”
现在是晚上九点零三分，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钟，他觉得老家伙肯定会出言抱怨，甚至是守在门口等待。
然而，出乎预料的是，大门外连个人影都没有，要是没人带路，乔伊可找不到会议室。
“波尔森先生，五分钟前他来过一次，让我嘱托您赶紧去办公室。”
说完，卫兵将证件了递回去，抬手指向石梯，示意乔伊审查完毕，可以进去了。
出于谨慎起见，侦探先生再次问道：“五楼那个独立办公室？”
“不清楚。”卫兵摇头，一脸茫然，因为他只负责传达消息，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铛——铛——铛
刚准备转身离去，三道低沉悠扬的钟声突然响起，空气随之震动，带来长长的回音。
下意识地取出狩猎怀表，还没到午夜十二点，怎么就敲钟了？
难道是负责这条街道的敲钟老头喝多了？
见侦探先生楞在原地，驻足不前，卫兵忍不住提示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您最好抓紧时间，赶紧进入办公地点。”
“只有遇到紧急情况，敲钟人才会破坏‘规律’，而且，今天晚上，很多部门高管都来加班了。”
说完，他挪回视线，继续坚守岗位，不再理会侦探先生。
正式上岗的第一天就放了领导鸽子，也不知会受到怎样的处罚？
爬上四十二级长阶后，乔伊感到茫然无措，还有两分钟就要迟到了，恐怕这个时候，约瑟夫先生早就离开办公室，前往会议室了。
哒哒哒——
突然间，高跟鞋踢踏地板的声音传来，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他快步走了过去，语速极快地问道：“会议室在什么地方？”
“波尔森先生？您是来开会的？”
秘书官停下脚步，她对这个年轻人有些印象，可又心存疑惑，似乎只有主任级别的精英官僚，才能参加多部门联合会议。
“没错！告诉我会议室在哪里！”此刻，他根本不想看时间，因为越看越心急。
“顶楼，部长办公室旁边，您还有一分钟的时间。”秘书官不紧不慢地抬起手腕，看上去有些幸灾乐祸。
可惜，侦探先生没空理会她，径直朝楼上奔去。
刚刚买下新居，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如果因迟到而被罚款，那真是天降横祸。
此时此刻，约瑟夫眉头紧皱，他频频抬头看向门外，那坐立不安的样子，成功勾起了其他人的好奇心。
维斯顿主任同样如此，她怀疑：侦探先生受到长耳猫的牵连，被卫兵扣押住了。
毕竟，两人是同时到达办公大楼的，实在没理由迟到。
幸好，部长有个坏习惯——卡点进场，所以现在他同样没有进入会议室。
因为无法压制心中的焦虑，约瑟夫先生忍不住点了根烟，点点星火亮起，向外散发着烟雾。
“怎么了？”
泽普主任凑了过来，他跟约瑟夫先生的关系还不错，毕竟，两人都是从基层做起，有着相同的经历。
“没事。”
显然，约瑟夫并不想深聊下去，他有些头疼，暗自懊悔着：早知道提前去德尔街了，真没想到，这家伙正式入职的第一天就迟到！
“好吧，难道你没发现部长先生竟然迟到了。”泽普主任见友人不愿回答，便换了个话题。
“嗯，确实不多见，虽然部长总喜欢卡点进场，但还是时间观念的。”
不知为什么，泽普主任总感觉他松了口气，心中的好奇愈发浓郁。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议论声渐渐响起，他们找到相熟的朋友，交换着彼此的看法。
“要是没什么要紧事，不如早点散会，我得赶紧回去处理公务。”
“确定不是陪情人？”
“别开玩笑了，最近局势紧张，部里摊上一大堆事情。”
“你忙？哪里比得上我们组织分析总局！”一个情报官压低声音说，“那位大小姐懒得管事，秘书官跟在后面不作为，很多麻烦事都由我们代劳。”
温迪微微皱眉，她察觉到有几道视线挪了过来，似乎是有人在议论自己。
“你们没听说那件事？”另一位情报官脸色神秘，仿佛藏不住心事，“前天，维斯顿主任举办了一场私人晚宴……”
“赶紧说重点！”
“估计部长先生快要来了，别讲废话！”
“她跟布莱斯夫人共舞，并且……”
说到一半，他不禁抬头看了看维斯顿主任，补充道“贴面而舞、公开关系。”
“什么关系？”
虽然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依旧不敢确认，因为消息实在是过于劲爆。
“情人咯，具体情况自行了解吧。”
作为精英官僚，这群人肯定有异于常人的心理素质，不过他们同样是人，在闲得无聊时，也会分享圈内趣事。
很快，话题再次被转移。
相比于这段禁忌恋情，“工业区巨龙事件”更加值得讨论，而且召开这次联合会议，就是为了传达议会对于此事的命令。
“有什么内幕消息吗？”
“唉，我跟你们知道的一样多，守备军团可能掌握着一些秘密。”
“那最近在忙什么？”
“当时的工业区并非空无一人，有两个门卫留守在那个地方。”一个情报官说，“其中一人的身份可不简单，前秘密警察！”
“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
“我记得巴伦克总警署的署长，也是秘密警察出身。”
情报官推了推眼镜，平静地说道：“那家伙在背地里，跟帮派分子进行黑色交易。”
“正常，月光街、珠蚌街不还是老样子吗？”
十点整，部长先生还未出现，气氛也逐渐沉闷下来。
困倦加大了人们的烟瘾，一时间，会议室笼罩在一片呛人的烟雾之中，让维斯顿主任忍不住轻咳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