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阳间事（求收藏，求推荐）
长安，大明宫。
宫内已经乱了三天。
想辅保太子登基的，想更换储君的，想等皇帝活过来的……
如果不是魏征提前安排，稳住了握有兵权的将军们，只怕已经打起来了也说不定。
直至今日，混乱的大明宫终于安定了下来。
李世民，活了。
“陛下，陛下……回魂了，陛下回魂了……”
“天佑我大唐，天佑我大唐啊……”
刚睁眼睛的时候，着实吓跑了不少人。但很快朝臣们都反应了过来，恨不得趴到李世民身上哭。
那场面，那架势，不比在地府被众鬼围堵差。
不过李世民现在心思已不在朝局，简单安抚了几句便让朝臣们滚回各职。连以魏征为首的“还阳派”都没让留，一切事务只等第二天朝会上解决。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李世民拿出逆鳞暗中召唤。
“龙君，龙君……”
“干嘛啊？”敖辰有气无力：“你是还阳了，我可还虚着呢。”
在阴间显出本体时间不长，但敖辰依然承受了世界法则的压力。看着没什么大碍，可实则已经伤了元气。
“朕就是想问问，您和地藏菩萨最后都说了什么？”
李世民也不想打扰敖辰，只是实在有些好奇。
刚晕过去的时候，李世民还以为完蛋了。没想到最后平安出来，一点事都没有。
是敖辰神通广大逃了？还是地藏菩萨网开一面？
“没聊什么，算是和解吧。”敖辰似有些感慨：“如果神佛都有地藏菩萨的胸襟眼界，我根本都不用来娑婆走这一遭。”
“什么意思？”李世民没听懂。
“就是字面的意思。”敖辰道：“地藏菩萨只管阴司不理阳事，和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敖辰其实也有点糊涂的。
地藏菩萨非但放敖辰离开阴间，更抹了崔钰的记忆，甚至连他自己都准备闭死关，以此来保护敖辰的秘密不外泄。
一通迷之操作下来，让敖辰着实想不明白。
话倒是也说了些，但尽是禅机佛理，没听懂几句。只能确认地藏菩萨没有恶意，领了这份人情了事。
李世民见敖辰不打算细说，便也没有再问。他毕竟是阳间的帝王，不会因为好奇心太过执着。不过另外一件事，还是要确定一下的。
“龙君。”李世民道：“好几位大臣都向朕建议，召开水陆大会超度地府亡魂。”
敖辰一笑。“应是袁守诚那老货的手笔，看来他在阳间也没闲着。明天的朝会，想必会非常热闹。”
李世民冷笑。“无论他们耍什么手段，朕都不会办这个水陆大会。”
“这可由不得你。”敖辰意味深长：“如果你不许，说不定会有个了不得的和尚亲自来找你。”
“不管是谁，说不办就不办。”李世民面色很不好看：“他们真想用强，那就换掉朕这个皇帝好了。”
哪怕只是站在帝王的立场上，也不会喜欢被这样玩弄。更何况李世民已有了真龙的心态，更是对这种胁迫有天然抵触。
“有骨气是好事，但千万别头铁。”敖辰在逆鳞中一个劲摇脑袋，也不管李世民看到看不到。“况且我还有场大戏没唱，这水陆大会是万万不能少……”
李世民还阳之后，救援任务便已经完成。只要敖辰愿意的话，随时能够返回龙域镜海。
之所以拖着没走，是因为还有事没做。
“你听我慢慢说……”
敖辰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李世民一开始还皱着眉头，但听着听着表情就不一样了。
“若如此，朕自当全力相助。”
……
半月后，长安城。
“……九月初三日，黄道良辰，开启做七七四十九日水陆大会。陛下及文武国戚皇亲，俱至期赴会，于化生寺拈香听讲……”
金吾卫沿街巡走，口中吆喝不断。
“咱们这位皇帝陛下连祈雨之事都少做，怎么现在突然开启水陆大会来了？”
“听说是一场大病，才让陛下开始礼佛了。”
“我也听说来着，半月前好像就在查选高僧。如果不是人选未定，水陆大会不会等到现在。”
“这么说是定了？哪位高僧？”
“玄奘法师，听说可了不得咧。自幼便出家为僧，出娘胎就持斋受戒……”
百姓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街道边上，一道一僧并肩而立。
袁守诚，老和尚。
“早知李世民这般识趣，我又何苦做那些多余事。”袁守诚听着百姓的谈论，表情很是复杂。
“不是识趣，而是不得已。”老和尚眉头不展：“他办水陆大会并非出自本心，只怕还会徒增变数。”
“还能怎么变？”袁守诚似笑非笑：“接下来可是大师您的戏台，难道还怕控制不住场面。”
老和尚面露不悦，淡淡道：“西行取经是佛门大事，更是南瞻部洲之福。贫僧为造福苍生，可不是在做戏。”
“贫道失言，大师莫怪。”袁守诚面向老和尚拱了拱手，道歉很是敷衍。
老和尚颇有些无奈，知道袁守诚心存怨气。
因为那条龙。
袁守诚没有目睹地府之事，但不缺探听消息的渠道。在李世民还阳之后，第一时间便来找老和尚询问。
只是聊了许久，老和尚也没给个准确答案。那条真龙是留是逃，是生是死，一点都没说清。
袁守诚自然认为佛门出于利益，隐藏了关键的信息。可老和尚有多心塞，只有自己清楚。
地藏菩萨出手了，这点可以确认。但出手的结果，却是一无所知。
李世民还阳后，地藏菩萨便闭了死关。哪怕是佛祖出面，也休想让他出来。
只是这等诡异事，不便说与袁守诚知道。况且就算说了，多半也不会信。
“道长若无他事，贫僧这便回去准备了。”
解释不清便不再解释，老和尚倒算想的开。
“贫道静待大师真身显圣。”袁守诚也没多说。
待老和尚走远，袁守诚才冷哼了一声。
“变数？只怕变数已经在了。”
老和尚不确定敖辰的生死，袁守诚反倒更清楚一些。
这些日子当中，他时时有所察觉。
那条真龙，就在长安。
除了之前直接打过交道的缘故，更是因为他也是高坐凌霄的帝王。对那丝若有若无的龙气，有着天然的敏感。
袁守诚认定老和尚隐藏消息，是想将敖辰收入佛门。
毕竟在这种事上，佛门有着许多前科。
“这水陆大会，也是你让李世民做的吧……”袁守诚遥望着大明宫，目光幽幽闪烁：“这一次，可不会让你再跑掉了。”
玉帝的力量，已经不需继续封印。
……
《旧唐书》卷三，本纪第三，太宗李世民下。
贞观十三年，太宗死而复醒，做水陆大会。于众僧中选讲者，遂定玄奘法师。
第二十七章 水陆大会（求收藏）
九月初三，水陆大会开启。
化生寺内高僧云集，听玄奘法师讲经。长安城中亦是热闹非凡，僧侣往来百姓拈香。
老和尚带徒弟离了土地庙，在长街叫卖袈裟禅杖。
有僧人见袈裟华美，问：“那癞和尚，你的袈裟要卖多少价钱？”
老和尚答道：“袈裟价值五千两，锡杖价值二千两。”
僧人大笑：“这两个癞和尚是疯子！是傻子！这两件粗物，就卖得七千两银子？只是除非穿上身长生不老，就得成佛作祖，也值不得这许多！”
老和尚也不争吵，带小和尚继续前走。来到东华门前，遇宰相萧瑀散朝。
萧瑀善学能书深精佛理，见到老和尚手中袈裟便觉不俗。想到水陆大会的玄奘法师，于是着手下人问价。
老和尚如之前一般作答，萧瑀隐觉其中似有玄机，催马上前与老和尚询问。
“此袈裟有何好处，值这般高价？”
老和尚道：“袈裟有好处，有不好处；有要钱处，有不要钱处。”
萧瑀问：“何为好？何为不好？”
老和尚答道：“着了我袈裟，不入沉沦，不堕地狱，不遭恶毒之难，不遇虎狼之袕，便是好处；若贪滢乐祸的愚僧，不斋不戒的和尚，毁经谤佛的凡夫，难见我袈裟之面，这便是不好处。”
萧瑀又问道：“何为要钱，不要钱？”
老和尚道：“不遵佛法，不敬三宝，强买袈裟、锡杖，定要卖他七千两，这便是要钱；若敬重三宝，见善随喜，皈依我佛，承受得起，我将袈裟、锡杖，情愿送他，与我结个善缘，这便是不要钱。”
萧瑀随即下马见礼。
“不想竟是高僧当面，请恕萧瑀怠慢之罪。我大唐皇帝十分好善，满朝文武无不奉行。即今起建水陆大会，这袈裟正好与玄奘法师穿用。大师若是不弃，可随我入朝见驾。”
老和尚应允，随萧瑀入东华门。黄门官转奏，蒙旨宣入。
李世民望见癞和尚师徒，瞬间便想到敖辰所言。声色未动，开口询问。“萧卿来奏何事？”
萧瑀上前奏道：“臣出东华门前，偶遇二僧，乃卖袈裟与锡杖者。臣思法师玄奘可着此服，故领僧人启见。”
李世民问：“价值几何？”
老和尚与小和尚立于阶下也不行礼，只答道：“袈裟五千两，锡杖二千两。”
萧瑀在旁边笑而不语，癞和尚师徒老神在在。料想接下来的僧帝对奏，必可为千古美谈。
可李世民早就得了敖辰的交代，自然不会被老和尚牵着鼻子走。
“来人，取七千两与此二僧。”李世民淡淡道：“这袈裟锡杖，朕买了。”
萧瑀笑容一僵，二僧更是面色愕然。
朝中旁人可不管有何玄机，很快便有当驾官取了银两来，以托盘送至二僧面前。
看着面前的银子，老和尚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心中腻歪非常。
沉默片刻，老和尚问：“陛下买袈裟锡杖，可是要赠予那玄奘法师？”
李世民道：“正是。”
老和尚道声佛号，躬身上启道：“玄奘法师有大德行，贫僧情愿送他，决不要钱。”
说罢，抽身便走。
萧瑀欲相拦，却被李世民止住，目送二僧离殿而去。
至于袈裟锡杖，李世民也没亲送的打算。而是令萧瑀拿了，去赐予玄奘法师。
“龙君，方才你可见了。”回到内殿无人处，李世民呼唤敖辰，笑道：“那和尚的神情，当真是有趣的很。”
被算计了许久，今日摆回去一道，李世民心情大好。
“还好吧。”敖辰却不甚满意。“我要是你，也不说给玄奘，只说收藏把玩，看那和尚会说什么。”
“……”李世民苦笑。
龙魂觉醒之后，李世民很想找回前世记忆，知道自己做龙时是何模样。
可是和敖辰长时间接触下来，觉得如果前世也是这般，记忆还是不要找回来比较好。
“龙君，朕思虑多日，有个想法。”李世民可以不去想前世，但今世之事却不能不考虑。
“什么想法？”敖辰问。
“朕欲在十二卫四府之外再增设一部，专门应对神魔精怪之事。”李世民试探性道。“只是朕终归是凡人之身，所以想借龙君一个名头。”
“可以。”敖辰觉得无所谓。
反正他用不了多久就会返回龙域镜海，李世民怎么折腾都和他没关系。
……
玄奘法师得了袈裟锡杖，讲经时更如活佛在世，水陆大会越发热闹。
这一日，玄奘又具表请皇帝拈香。
李世民听从敖辰的安排，率文武后妃排架赴寺。
癞和尚师徒等的也是这时候，施法混入寺中听经。
因圣驾亲临，玄奘更是精神抖擞，在台上，念一会《受生度亡经》，谈一会《安邦天宝篆》，又宣一会《劝修功卷》。
敖辰和李世民因心中成见，本对这些不喜。可玄奘佛法精深，讲解深入浅出。即便敖辰听着，都渐渐入耳。
正在当时，老和尚走出人群，厉声高叫：“那和尚，你只会谈小乘教法，可会谈大乘么？”
众僧哗然，群臣侧目。敖辰更是暗自叹息，心道戏肉来了。
玄奘法师谦卑，下台对老和尚见礼：“老师父，弟子失瞻，多罪。见前的盖众僧人，都讲的是小乘教法，却不知大乘教法如何。”
老和尚道：“你这小乘教法，度不得亡者超升，只可浑俗和光而已。我有大乘佛法三藏，能超亡者升天，能度难人脱苦，能修无量寿身，能作无来无去。”
玄奘与老和尚论法，司香巡堂官急奏李世民：“法师正讲谈妙法，被两个疥癞游僧，扯下来乱说胡话。”
敖辰在逆鳞中给李世民拱火：“直接赶出去。”
李世民翻了翻眼睛，这次没听敖辰的话。
在大明宫中无妨，可这化生寺众目睽睽，帝王气度不可失。
李世民令人将两个僧人带来。
师徒二人如先前一般并不相拜，仰面道：“陛下问我何事？”
李世民道：“你是前日送袈裟的和尚？”
老和尚道：“正是。”
李世民道：“你既来此处听讲，只该吃些斋便了，为何与我法师乱讲，扰乱经堂，误我佛事？”
老和尚答：“你那法师讲的是小乘教法，度不得亡者升天。我有大乘佛法三藏，可以度亡脱苦，寿身无坏。”
李世民问道：“你那大乘佛法，在于何处？”
老和尚道：“在大西天天竺国大雷音寺我佛如来处，能解百冤之结，能消无妄之灾。”
李世民问：“你可记得？”
老和尚道：“自然记得。”
李世民做喜悦状：“既如此，请上台开讲。”
老和尚微微一笑，带着小和尚飞上高台，遂踏祥云，直至九霄，托净瓶杨柳，现出菩萨真身。小和尚自然是木吒惠岸，执棍侍奉一旁。
李世民虽早知晓菩萨身份，但见真身便是另一回事。
当即率文武焚香礼拜，满寺中僧尼道俗更齐拜祷，口念“南无观世音菩萨”。
观音菩萨祥云渐远，霎时间不见了金光。只见那半空中，滴溜溜落下一张简帖，上有几句颂子。
“礼上大唐君，西方有妙文。程途十万八千里，大乘进殷勤。此经回上国，能超鬼出群。若有肯去者，求正果金身。”
李世民即询问众僧：“谁肯领朕旨意，上西天拜佛求经？”
玄奘站出施礼道：“贫僧不才，愿效犬马之劳，与陛下求取真经，祈保我王江山永固。”
“法师果能尽此忠贤，不怕程途遥远，跋涉山川，朕当厚赐。”
李世民对取经并不在意，只是按照敖辰的安排行事。无论谁去西天，都只当个过场。
敖辰在逆鳞中见了，心中很是感慨。
原本李世民会与玄奘结为兄弟，可如今龙魂觉醒心境有变，自然不会与佛门中人结拜。著名的“御弟圣僧”，只怕不会再有了。
不过这些与大局无碍，无需太过在意。
现在敖辰只需要在意一件事。
“菩萨走了，取经安排了，你们的事都完了……”
敖辰在逆鳞中晃了晃脑袋。
“接下来，该我了。”
……
《旧唐书》卷三，本纪第三，太宗李世民下。
贞观十三年，长安水陆会，有僧卖袈裟锡杖，太宗购送玄奘。会上僧复见，言玄奘小法，有大乘佛在西天。僧化观世音菩萨乘云去，玄奘将往取经。
第二十八章 真龙显圣（求收藏，求推荐）
“昂————”
就在一切都安排妥当，所有人都以为圣驾即将回銮时，一声龙吟突然大殿中响起。
巨大的音波，让众人摇摇晃晃，更有人捂耳蹲下。
紧跟着，一片云雾凭空生出。
先是大殿，然后是寺庙，最后弥漫到了外面的街道。
云雾翻腾不息，似有一条青色龙影，在其中徘徊游弋。
“龙？”
“是龙吗？！”
“看到了，我看到了……”
“在哪？”
正一片混乱时，云雾剧烈激荡，一条青色巨龙冲天而起，出现在化生寺上方。
吞云吐雾，龙舞长安。
“这是……”
观音带着木吒已腾云远去，正欲离开长安地界返回普陀山。
龙吟响起之时，两人同时停住云头，回头张望。
青龙现身后，二人更是一脸愕然。
“师父……”木吒愣愣的望着远处的龙影：“是那条龙？”
“应该是吧。”观音菩萨同样惊讶，但更多的是疑惑。“但是，为什么是现在……”
之前菩萨一直有担忧，怕再生出什么变故。
好在一切顺利，除了袈裟锡杖的心塞小插曲，并无状况发生。
现在取经人已确定，不日便可西行。皇帝金口玉言，也不大可能更改。
那条龙偏偏此刻冒出，究竟是意欲何为？
……
长安之外，一处荒郊。
袁守诚席地而坐，瞪目观瞧。
“你果然是出来了……”袁守诚嘴角微挑，笑意难控。“虽不知因何此刻现身，但终归没有让我白等……”
袁守诚衣衫无风自动，身躯飘飘欲起。一股仙灵之力，从体内缓缓散发出来。
……
泾河深处，泾河龙王正与小鼍龙对弈。
忽然听到龙吟，父子二人抬首遥望。
“敖辰兄长？”小鼍龙第一时间判断了出来，脸上浮现出喜色。
“是他？”泾河龙王则是一怔。
小鼍龙本能的起身，便要出水去寻。
“且慢。”
泾河龙王一把将其拽住。
经敖辰的允许，小鼍龙已将全部事情告知老龙王。多日以来，老龙王一直想见见这条救他的真龙。
但是现在，显然有些不对劲。
“方才菩萨显圣，此刻又真龙现身。”泾河龙王对小鼍龙道：“你那敖辰兄长或许在筹谋什么，切不可此刻去相见。”
小鼍龙迟疑了下，还是听了父亲的话。
……
长安城中，一片欢腾。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神龙！”
“真的是龙啊！！”
百姓们一阵哗然，各个激动的面色通红。
甚至连稳重的朝臣们，都跌跌撞撞的跑到庭院，仰望着那庞大的青龙。
方才观音显圣，百姓们虔诚祈拜。
此刻青龙舞动长空，城中无一人叩首。
但眼中的敬畏，却更胜之前。
体型大小的视觉冲击，有着截然不同的效果。
观音菩萨固然庄严神圣，但远不如一条神龙更令人震撼。
而且在敬畏的目光中，更掺杂着一种的向往。
龙。
传说中的圣物。
神佛是令人拜服的对象，龙却是许多人心中的信仰。
敬畏的同时，还有着莫名的亲近。
更别说，这里又是长安。
人王居所，真龙之气。
此前敖辰迟迟不敢入长安城，便是怕与龙气产生共鸣。后来藏入祖龙逆鳞，才偷摸着混了些天。
但是现在，敖辰不藏着了。
不怕产生共鸣，就怕共鸣不够大。
在敖辰显露真龙之躯后，长安城便出现了非同寻常的变化。
树木花草，房脊砖瓦，都散发出淡淡的光。
光芒一闪一耀眼，如同有了呼吸似的。
在呼吸起伏间，一缕缕金光飘出。
好似棉絮，又似清风。在空中飘飘荡荡，渐渐生出四肢龙角。
虽然看着很是模糊，但无疑是龙的形态。
穿梭于房檐屋脊，游荡于街道小巷。
人们起初只好奇的张望，但很快便有大胆的人尝试碰触。
光龙很灵巧的避开，没有展露任何敌意。
尝试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更有孩童嬉笑着追逐。
庞大青龙在天空游弋，幼小的光龙环绕于凡人身边。
就在百姓们迷醉其中时，在空中盘旋的青龙突然开口出声。
“有女名曰庆都，出生时常有黄云覆其上，及成年常有龙随之……既而阴风四合，赤龙感之有孕，十四月生子于丹陵。此子名‘尧’，为上古五帝……”
青龙之音如雷鸣悦耳，众百姓皆用心倾听。
听到一半，有识者立解其意，神情激动几乎高呼。
观音菩萨与木吒亦在云端倾听，听到此处齐齐色变。
“不好！”观音菩萨难得显出怒色：“此龙好大胆子，竟敢如此！”
正待解开封印的袁守诚，身躯亦是一阵摇晃，露出从未有过的惊容。
“你的本意，竟在于此吗……”
观音菩萨手掐法决，意以力相阻。
可施法之前，又生生停住。
“师父！”木吒急道：“不能让他说下去了。”
“阻止不了……”观音菩萨面色凄苦：“此龙为真龙，李世民为天子。龙气相合，真龙天子圣音。我若强行阻拦，必引王朝气运反噬。”
木吒决然道：“既然如此，我愿背此因果，替师父出手……”
“你更不行。”观音菩萨叹道：“此音入人心，佛祖亦无能为力。”
青龙之音仍在继续，长安之外凡人亦可闻听。
“尔等为龙之传人，当永记于心，流传后世，天佑大唐。”
青龙音止，百姓高呼。
“龙之传人，天佑大唐！”
“龙之传人，天佑大唐！”
“龙之传人，天佑大唐……”
李世民顺势直接下旨建龙祠塑龙像，封龙为护国圣物，以后龙便是大唐的信仰图腾。
泾河深处水府，老龙和小鼍龙面面相窥，一脸的惊容。
“你那敖辰兄长，所图实在非小啊……”老龙王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小鼍龙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身体激动的颤抖。
观音菩萨一脸灰暗，托瓶之手隐隐不稳。
“太过小瞧此龙，方成今日之患。”
这不是来阻挠西行，而是来抢佛门的信徒。
人人皆以龙之传人自居，又怎会让佛门凌驾于上。
日后即便取得真经回到长安，只怕也不会有多少人在意那大乘精义。
“师父，我们怎么办？”木吒完全没了主意。
“此事已非为师能决断，当速告知佛祖。”观音菩萨此刻无比的头痛。
本来是佛门大兴之筹谋，却出现信仰之争的苗头。幸好有天庭斩龙台在，锁住龙族气运。否则让四海龙族都有了感应，只怕整个南瞻部洲都会出乱子。
木吒有些不甘心：“那这条龙就不管了吗？”
“不用我们，有人会去处理。”观音菩萨看向另一个方向。
长安城外一道金光升起，正向青龙所在飞去。
……
《旧唐书》卷三，本纪第三，太宗李世民下。
贞观十三年，长安水陆会，真龙显圣。示国民皆龙之裔，大唐天佑！太宗下旨建龙祠造真像，封龙为护国圣物，以龙为图腾。自尔日后，唐人皆以龙之裔称。
第二十九章 玉帝欲要斩真龙
“我们终于见面了。”
袁守诚身着道袍脚踏青云，体表散着淡淡的金光，表情颇为异样。
他想过敖辰是蟒，是蛟，是真龙……无论怎样的模样，都不会让他意外。
唯独没有想过，敖辰竟然还没有成年。
以纯粹的仙人视角来看，这只能算是个十岁出头的孩童。
“我该怎么称呼你？”敖辰丝毫没有孩童的自觉，一副很老成的样子：“袁道长？还是别的什么？”
此刻袁守诚封印已解，一身法力已然回归。虽然还是老道士的外貌，但已不再是凡人化身。
六御之首，昊天金阙玉皇大帝。
“看来你早就知道朕的身份。”玉帝叹了口气。
原以为今日面对这龙，会扬眉吐气一点。却没成想，还是一如既往的憋屈。
对方的年龄只是一方面，更多是敖辰所做之事。
菩萨真龙接连显圣，已经形成了对立的局面。如果他在掺和一手，就等于变成了三国杀。非但有可能触怒佛门，更会降低天庭在人间的威望。
所以无奈之下，只能继续以袁守城的面貌示人。
“你胆子真是不小。”玉帝看着敖辰：“只给我捣捣乱就算了，没想到会藏着这样的野心。凡人言初生之犊不怕虎，你这幼年之龙还真是不怕死。”
敖辰摇了摇头，掰着爪子强调：“首先，我没想和你作对。其次，我只是不想同族受难。最后，我还是怕死的。”
玉帝似乎没有争论这些的兴致，只悠悠道：“怕与不怕，你今天都要死了。”
之前想找敖辰大半是私人恩怨，但现在已经截然不同。
玉帝为三界之主，主要的职责便是维护三界稳定。再怎么和灵山暗中较劲，都不能破坏这个最基本的原则。
不光是他，佛祖亦是一样。
可看看这条青龙都做了什么？
救龙王入地府捣乱就算了，竟还堂而皇之的和佛门抢起了香火。
现在玉帝甚至不关心敖辰的目的，只想把这个不稳定因子彻底消除。否则的话，后面没准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玉帝抬手虚抓，天际霞光闪耀。一座白玉高台，穿破云端呼啸而至。
斩龙台，再临凡。
上次只是魏征那人曹官召唤，便引得五湖四海龙族不安。此番是玉帝亲掌，自然更是非同凡响。
“斩龙台为何再度临凡？！”
“这种压迫感，莫不是那玉帝出来了……”
“又要有同族遭戮……可恶可恶，这般欺压我龙族。”
“忍住，一定要忍住。不能再像当年一样了……”
四海龙宫躁动不安，天下龙族尽皆俯首。如泾河龙王和小鼍龙那般修为，更是连动都无法再动。
甚至连长安城中的龙气异象，也在斩龙台的煞气下消失不见。
唯独一条青龙，依然屹立长空。
“你果然不是此界之龙。”玉帝并不意外。“唯有来自天外，才不受斩龙台镇压。”
李世民入地府的那几日，玉帝就已经有了些猜想。
天下龙族虽为数众多，但大都在天庭和灵山监视之下。即便有哪一条逃了，也该有所消息才对。
更别说还是条真龙，三界中就那么几条而已。
而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
“你好像不打算逃。”玉帝看着敖辰：“莫不是你以为，朕会和魏征一样会放过你？”
“我有个疑问。”敖辰没有直接回答，只打量着斩龙台，对玉帝问道。“以你之能，杀我只在抬手之间。偏偏用这个东西，是想证明什么吗？”
玉帝怜悯的看着敖辰：“这份悠闲的心态，倒还真配的上你的年龄。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关心这个。”
“好奇心而已。”敖辰无所谓道：“不想说就算了。”
“这算是个秘密，但朕愿意告诉你。”玉帝叹道：“虽然你找了不少麻烦，但也意外帮了朕的忙。哪怕只是无心的，朕也得还你这份因果。”
敖辰来了兴致，问道：“什么忙？和佛门有关的吗？”
玉帝淡淡笑了笑，显然不想就这个话题进行下去，只说起斩龙台的来历。
“早年间龙族不服管束，欲与天庭灵山鼎足。水漫四大部州，掀起三界浩劫。后佛祖临凡，囚真龙于灵山。为防龙族再次生乱，天庭封四海龙王施恩，灵山造斩龙法台震慑，方有今日之平静。”
敖辰顿时恍然。
内容听起来不多，但信息量很大。
娑婆龙族不是一直窝囊，以前也是反抗过的。只是反抗失败，才成今日之局。
敖辰想了想，问道：“斩龙台既然是灵山所造，天庭执掌。只怕其作用，不单单是震慑吧？”
“佛祖有好生之德，造斩龙台时曾留一言。”玉帝道：“斩龙台不出，龙族不可杀。”
敖辰的眼神一下凌厉起来。
“我果然没有猜错。”敖辰冷声道：“你们是以斩龙台，锁了龙族气运。”
佛祖所留之言，听起来好像对龙族有利。可实则如悬颈之刀，将龙族视为案板之肉。
难怪三位祖爷爷不知娑婆龙族生变，原来灵山和天庭是用了这种手段。
“既然心中疑惑已解，可安心上路了。”
玉帝看着敖辰，唏嘘感叹。
“朕一度恨急了你，想令你生不如死。但没想到你这般的年幼，便给一个痛快吧。”
说话间，九条锁链从斩龙台伸出，闪电般缠绕在了敖辰身上。
锁链随之收紧，将敖辰拉向斩龙台。
“感谢陛下恩典，但这情我可不想领呢。”
敖辰吐出九颗龙珠，龙角聚引雷电。
几个呼吸间，长安上空便乌云密布，电光闪闪。
上次敖辰施展这招，是在三重云海之外。
可是这一次，却是近邻长安，凡人举目可见。
看着四周闪耀的雷霆电光，玉帝不禁笑了起来。
“上次你便是用这一招，坏了我的诛龙剑吧。可你莫忘了，斩龙台不一样。”玉帝摇了摇头：“方才已经告诉你了，斩龙台乃气运之宝。三界内万法不灭，除佛祖无人可以毁坏。”
“总得试一试。”敖辰不为所动：“况且，我来自三界之外。”
五雷正法，九龙诛邪。
威力强横的雷霆电光，从空中呼啸而下。
直轰斩龙台。
第三十章 此界再无龙断首
上一次，敖辰雷劈假龙王，也曾触及斩龙台。
但那只是些许雷霆余威，连正经的攻击都算不上。
可这次完全不同，气机牵引之下，九龙劫雷锁死了目标，不会有丝毫偏差。
斩龙台自身的防护禁制被触动，生出一层光罩。
在漫天的雷霆电光之中，好似飘浮的气泡。
只是这气泡，坚韧的超乎寻常。劫雷洗礼许久，也没有丝毫破裂迹象。
斩龙台自身尚未出现碎坏，但五湖四海的龙族已有所感。只是因为距离遥远，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什么。
“是何人攻击斩龙台？”
泾河龙王震惊万分。
斩龙台出现在长安，他是距离最近的蛟龙。为那股凶煞之气所摄，方才是半点也动弹不得。
随着斩龙台遭受轰击，压力豁然减轻了许多。
“当然是敖辰兄长，一定是他！”小鼍龙兴奋万分道：“斩龙台！敖辰兄长在攻击斩龙台……”
虽然没有离开泾河水府，但小鼍龙肯定是敖辰出手。
“你高兴什么，这可不是好事。”泾河龙王却是摇头：“只希望你那兄长和四海龙族关联不深，否则龙族有难啊。”
小鼍龙一愣：“父亲何出此言？”
“斩龙台不出，龙族不可杀。若斩龙，必上斩龙台。”泾河龙王一声叹息。“此台是龙族的悬颈之刀，是天庭震慑龙族的手段。真龙出手袭之，等同对天庭直接宣战。”
小鼍龙怒道：“天庭斩龙，还不能反抗？这是何道理。”
“天庭的道理，灵山的道理。”泾河龙王亦有怨念，但还是讲解道。
“龙族虽然依附天庭，但坐拥四海依然保持着独立，除行云布雨并无他责。可若是四海龙王出手攻击斩龙台，便给了天庭把手伸进海里的借口。”
“除了一个名分外，我看没什么区别！”小鼍龙哼了一声道：“前有三表兄，后来又是父亲。天庭想要算计龙族，找个借口还不简单？现在拆他一个破台子，又有什么要紧。”
“要是能拆掉就好了。”泾河龙王又是一阵苦笑：“斩龙台虽是天庭所有，却是灵山所出，与三界气运相连。除佛祖外，无人可以毁坏。”
小鼍龙愣了愣：“我怎么没听说过？”
“斩龙台关乎一件秘辛。”泾河龙王道：“但你不必看我，知道全部内情的只有四海龙王。我只是在你舅舅醉酒之时，偶尔听了那么几句。”
小鼍龙思虑片刻，又问道：“若是斩龙台真被毁了呢？”
“你舅舅还真说过这个。”泾河龙王不由得笑了。“若斩龙台灭，再无龙断首。”
…………
“这玩意果然有点门道。”
敖辰斩龙台的坚固程度确实有点意外。
雷法在诸多法术中杀伤力最强，九颗龙珠增幅已不亚于劫雷。
虽然没指望真能成功，但想着至少也能轰掉个边角。
却没成想，如此威力的轰击下，竟然连一个小裂痕都没出现。
“垂死挣扎，又有何用？”玉帝看着敖辰，怜悯的摇了摇头：“若不是你做下那些事，朕真是想放你一马。”
“你放不放过才不担心，我是怕家里的老头子不放过我啊……”
敖辰叹了口气，似乎是有了决定。
“不管了，就算回去挨揍，也得把这玩意办了。”
敖辰咬了咬牙，抬爪在胸口位置挠了一指头，划出一道不大不小的伤口。
伤口狰狞却不见血痕，只有一滴鲜血缓缓溢出。
血滴溢出之后飘浮起来，伤口随即完全愈合。
玉帝没有看懂敖辰的举动，但本能的感觉到这滴鲜血有所不同。
在看到这滴鲜血后，以玉帝的心性和定力，竟然生出难以抑制的贪婪之念。
似乎都要忍不住，想把这血抢过来似的。
“这血……”
玉帝连忙稳住心神，越发的惊惧。
“青龙真血，青龙真血……你竟然是直系的纯血青龙！”
玉帝终于反应了过来，表情再无轻松之意。
他本没将敖辰放在眼里。
躲躲藏藏的时候很麻烦，可现在却是当面一对一。
三界内除了有数的那么几个，他又何曾真怕过谁？
一条未成年的真龙，抬抬手就掐死了。
如果不是想借这个机会震慑龙族，降低真龙显圣的影响，根本连斩龙台都懒得动用。
可现在，玉帝知道自己错了。
大错特错。
应该在刚照面时，就毫不犹豫的将其斩杀。
“希望还来得及。”
玉帝抬手打出一道道金光，想要将那血打落。
可一股奇异的力量，让他所有手段都如泥牛入海。
不是敖辰的法力比他高强，而是那滴鲜血太不寻常。
那不是单纯流出的血，而是从血脉中提取的上古青龙之血。
青龙乃创世之初便有的圣灵，存在历史甚至比娑婆界还要悠久。
真血所蕴含的法则道理，远远凌驾于天尊之上。
此刻已经被敖辰祭出，又哪里那么容易阻止。
“乾坤无极，天地借法……”
在玉帝惊惧的注视下，敖辰发出阵阵低吟。
龙族战斗几乎不用外力，呼风唤雨皆是自身妙法威能。
唯有一种情况是例外。
“以我真血，引域外劫……”
浮空的血液渐渐消失，转而一道霞光直没虚空。
而与此同时，龙域镜海，忽生异变。
平静的镜海上起了阵阵波涛，一股水流成螺旋状缓缓升起，最终化作一条水龙。
水龙万丈，浩瀚天地。却又悄然无声，不见半点法韵。甚至用眼看过去，也是似有似无。
“这是……”
“是谁在引动镜海之力。”
三大祖龙豁然从海中跃出，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
水龙摇摆了下龙首，在龙域镜海消失。
下一刻，出现在娑婆。
穿破虚空大千，跨界降临。
只是龙首，似乎就将长安上空挤满。万丈长的龙躯，更是横贯天地。
人们根本无法看清全貌，许多人只觉一片大海凌空当头。
敖辰对水龙微微顿首，目光移向斩龙台。
“既然在此界万法不灭，我便引外域天劫灭你。”
敖辰眼中历芒一闪，水龙从天际呼啸而下，尽数没入斩龙台中。
“镜海神罚，灭。”
气泡似的光罩破了，斩龙台像吸足水分的海绵。
颜色忽明忽暗，点点水泽从台中溢出。
西天灵山，雷音宝刹，佛祖睁目，骇然变色。
“域外天魔，劫数……”
佛祖高颂佛号，斩龙台如蛛网开裂。
几乎不闻多少声响，更不见耀眼光华。
嘭——
如烟尘细沙，顷刻化为乌有。
斩龙台，寂灭。
五湖四海龙族长吟落泪，四大部洲共生云雨。
今日之后，此界再无龙断首。
第三十一章 佛祖的愿望（求收藏，求推荐）
刚到娑婆界时，敖辰只当此界对龙族不友好。可在发现袁守诚的真实身份，揭开层层迷雾之后，才发现自己想简单了。
在西游里泾河龙王只能算龙套，可这个龙套一点都不平凡。
泾河不是长安边的护城河，乃是横贯三州四山八水的大河。只不过水府设在长安临近，给人造成了误导。
还有泾河龙王的实力，挨了一记龙珠偷袭只晕几个时辰。这等强横的肉身，已经不比敖辰这条真龙差多少。
单纯以势力范围和个体实力来衡量，绝对是堪比牛魔王的大妖王。
可就是这样强悍的存在，一个道士加一道敕旨就能坑死。
至于李世民那位真龙天子，更是吓唬吓唬就勾去龙魂。娑婆界这么多年，鬼知道有多少真龙之魂被祸害。
在任务完成之前，敖辰就已经打定主意。
不管还有没有后续任务，他都肯定会再回来。
回家吹哨子码龙喊上几千真龙，重回娑婆界为龙族集体挽尊。
不图闹天庭灭灵山，但龙族权益必须争取。
毁掉斩龙台，是为心中的一份执念，也是给天庭灵山的战书。
只不过这份战书的效果，似乎比预料的更加严重一些。
仙界天庭，众天尊同离帝座，眼中惊骇莫名。
“昊天在做什么？”
“斩龙台！！”
“三界大劫。”
“怎会……”
幽冥地府，一老僧眉头跳动，轻抚身旁躁动谛听。
“天数已然有变，勿言，静观。”
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一白袍道人亦开神目，手指袖中掐算，口角眉眼露笑。
“佛算不如天算……如来，你我之约未完。”
……
三界大能皆有所感，直接的关系者又岂能无动于衷。
“你，竟敢……”
望着空荡荡的天空，玉帝只觉大脑一片空白。
佛为界主，他为至尊。
顺从不代表臣服，配合佛门行事自有算计在内。可斩龙台这一被毁，什么算计都是枉然。
斩龙台是三界平衡的支柱之一，崩塌会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没有任何人可以预料的到。
再寻那真龙的身影，已然和斩龙台一般踪迹全无。法眼洞观三界，没有任何线索。
“阿弥陀佛……”
伴随着悠扬的佛号，天际金光夺目，佛祖真身临凡。
“佛祖。”玉帝拱手行礼。
“不必再找了。”佛祖道：“那龙已不在三界。”
玉帝眉头一挑，正待说话。观音亦从远处飘云而至，到佛祖面前拜竭。
“见过佛祖。”观音菩萨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试探性道：“斩龙台，真的没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菩萨似看到佛祖眼角抽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沉稳之状。
佛祖道：“斩龙台寂灭，此乃天数。”
玉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心说都这个时候了，大家就不要再装了好吧。
当初那猴子闹腾我的凌霄殿，都是端足了架子才赶过来。如今毁了斩龙台，却心急火燎的不请自来。如果是天数，何至于这般焦急。
“如今最紧要之事，依然是西行取经。”佛祖继续对观音道：“斩龙台寂灭三界不安，恐四大部州皆成是非恶海。三藏真经劝人为善，更要早日完成教化众生。”
“谨遵佛祖法旨。”观音道：“弟子当亲自督促，确保取经之事再无枝节。”
佛祖想了想，道：“取经乃是福源正果，不可干预过甚。你无需事事亲为，要紧处出力便可。比如若事关龙族，可多照应一二。”
“是……”菩萨知佛祖和玉帝必然还有话说，领命后便要离去。
佛祖犹豫了下，又补充道：“若遇化龙的妖族，也多看几眼。”
“呃……是……”观音菩萨少见佛祖这般啰嗦，一时也有点恍惚，飞快的踏云离去。
待观音菩萨离开，佛祖方和玉帝对目。
“你……”佛祖难得露出怀疑之色：“不是故意的吧？”
玉帝没好气的别过头，连话都懒得说。
“是贫僧大意了。”佛祖尴尬之色一闪而逝：“只观三界，却忽略了天外。”
玉帝眼神闪了闪，问道：“天外之界，佛祖了解多少？”
佛祖又是一声叹息：“你我诸多筹谋算计，都是不愿被久锢此间。对于天外之事，知道的并不比陛下多。”
玉帝道：“但佛祖必然知道有龙界，否则也不会铸斩龙台锁龙族气运。”
佛祖苦笑道：“如有关至高界的推测一般，龙界是否存在亦无实据。直至今日观那真龙之威，方有六七成的把握。”
玉帝不禁点头：“毁斩龙台的水龙，甚至让朕都心悸。那真龙尚未成年，又以真血相祭，多半是借了龙界之力。”
“不管从何来，也就这一次了。”佛祖似有些感慨：“大道至简，强力亦平。使用那等力量的代价，绝非一滴真血可抵。不反噬亡故，也必伤龙元。可惜，可叹。”
玉帝深有同感：“我杀此龙之心甚重，但亦替其惋惜。否则待其成年，必风云雷变。”
佛祖笑道：“如此看来，以斩龙台换此龙命，或许是值得的。”
玉帝亦轻笑：“佛祖所言极是。”
正谈笑间，天际又出现数十道金光。远远观望，徘徊不下。
有仙气，有佛光。
佛祖和玉帝相视，面色凝重了许多。
二人叙话并非只为谈论斩龙台，更是对双方立场的试探。作为万年老对手，几句机锋打下来，依然明白彼此心意。
“既然你我立场一致，当以稳定三界为先。”佛祖道：“四海龙族方面，劳烦陛下多照看。”
“朕明白。”玉帝道。“没了斩龙台的压制，万一四海真龙再出来生事，可不会再像当年那般好处理。”
“真龙抗衡不了天尊佛陀，可底蕴却不可等闲视之。”佛祖感慨道：“五湖四海天下水泽，尽数由龙族镇守。甚至连天庭灵山，也要仰仗其力。”
“佛祖放心，朕断不会让真龙出海。”
玉帝态度决然，又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此前那龙借上古五帝之名显圣，此事佛祖想必已然知晓。虽然尚未成气候，却也不可不防。”
佛祖道：“香火之本在于经义道理，而不在于符号图腾。只要再无龙推波助澜，此事自然会为世人淡忘。”
玉帝点了点头，又道：“取经路上天庭或有人思凡下界。届时朕自会处理，还望佛祖不要干预。”
佛祖古怪的看了玉帝一眼，道：“原以为陛下会瞒着，却没想这般坦荡。”
“朕有些累，不想再劳神。”玉帝却有些心累：“佛祖若是不许，朕亦不会强求。”
佛祖道：“就依陛下。”
“多谢。”玉帝拱手施礼，转身便打算离开。但身形迟疑了下，有些不确定的回头问道：“那龙，应该回不来了吧？”
佛祖摇了摇头：“性命亦难保，又怎能回的来。”
“那就好，最好是死了。”玉帝松了口气，踏云离去。
“是啊，最好是死了……”望着玉帝遁去的流光，佛祖喃喃自语。语气不再那么肯定，更像是某一个美好的愿望。
“……即便不死，也不可能再回的来……嗯，还是死了好，必是死了……善哉，善哉……”
第三十二章 镇界之宝（求收藏）
敖辰当然活着，只是溜的比较快。
小孩子砸完别人家玻璃，没有几个会傻等在原地等挨揍。
还不果断开溜，又要等到何时？
祖龙逆鳞搭建界桥，直接溜回了龙域镜海。
但在回到龙域镜海之后，敖辰才发现回来的不光是自己。
“斩龙台？”
看着面前飘浮的白玉高台，敖辰差点忍不住再放一次血。
“不是劈碎了吗？怎么又出现了……而且还是在龙域镜海，太作死了吧……”
但是紧跟着，敖辰便发现不对。
乍看是斩龙台没错，但气息和之前完全不同。
厌恶的凶煞之意全无，转而由一种特殊的古老龙气所取代。
似乎比祖龙还久远，亲近又不失威严，显得极不寻常。
九根白玉柱也和之前不同，光溜溜的没了任何装饰。
其中两根波光流动，似乎内有世界乾坤。而另外七根则比较暗淡，和普通的玉石并无分别。
玉石台基座亦有变化，生出许多波浪似的纹理。
纹理好似是活的，如水波一般荡漾。
正仔细观察时，三个金字在波光中滑过。
“九龙台……”
敖辰一阵愕然。
斩龙台竟然变成了九龙台。
这是什么操作？
下意识的放出一道神念，九龙台滴溜溜转了几圈，缩成三尺见方。
敖辰尝试的张开嘴，将九龙台含入口中。
和龙珠一样，完美的隐藏了起来。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甚至比龙珠还有紧密几分。
“这个东西……”
敖辰拿起来掂量了下，吧嗒吧嗒嘴。“看来娑婆界这一趟没白忙乎，这玩意就相当于任务奖励。但是这个奖励，似乎并没有那么单纯啊……”
在龙域镜海五百多年，敖辰不是没见过宝贝。可九龙台明显不同于其他法宝，托着它竟然生出托举一界的奇异感觉。
一界在手。
此乃镇界之宝！
“不对，好像还不够完善，算是残缺的主线物品了。”敖辰进入RPG思考模式。
“此行任务是两个，九龙台便点亮两根玉柱。若再完成七个娑婆界的任务，说不定就能点亮所有的石柱。待到那时……”
敖辰正在乱想，突然又有所感。嘴巴一张，将祖龙逆鳞吐出。
因为任务已经完成，没有新的任务产生，祖龙逆鳞不见任何神异。
但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东撞西撞的似乎要出来似的。
敖辰抬爪一招，顿时阴风阵阵，一大团幽光从里面飘了出来。
幽光迅速分解开来，化作一个个人形，在敖辰面前结成了整齐的队列。
“这是……”
敖辰眼珠子瞪大了。
一个个阴气十足，面貌狰狞，正是在地府和李世民厮杀过的那些阴兵。
严格说起来，这些家伙也是名人。
六十四处烟尘，七十二处草寇，都是隋末唐初时的豪强悍将。如果不是死的太早，必然也会封侯拜将。
“这些家伙怎么也跟来了。”敖辰有点傻眼：“不去缠着李世民，换成缠我了？”
“拜见主人。”众阴兵单膝跪倒，声势不凡。
“那个……起来吧……”敖辰明白了。
泾河龙王的任务得了主线法宝，李世民的龙魂任务收了一堆鬼小弟。
相对于九龙台，这个更像纯粹的任务奖励。只是这个奖励，多少有点腻歪。
因为鬼小弟实在太丑，没鼻子少眼睛掉脑袋的，逼格档次太低。
而且似乎因为是白天的关系，鬼小弟们的阴气一直在流失。如果放着不管的话，用不了几个时辰就得完蛋。
敖辰想了下，抬爪子招了招，从镜海深处飞出许多龙鳞。
这些龙鳞年份都不低，随便挑片出来都得比敖辰大两轮。
在外面毫无疑问都是宝贝，但这里只是真龙们摔跤打滚的附赠品。
敖辰吹了一口气，龙鳞如花瓣一般在空中飞舞了几圈，咔咔的覆盖到了一个阴兵的身上。
几个呼吸之后，一个龙甲阴兵便矗立当空。
拿龙鳞炼制法宝很难，可这种甲胄只是单纯组合。当然也没什么特殊能力，只能阻止阴气外泄，再增加点防御力。
确认没有排斥反应，敖辰又召来了更多的龙鳞，把所有阴兵都武装了起来。
忙乎完了之后，看着还是鬼气森森，但已然顺眼许多。
“嗯，不错不错。”敖辰很满意。“只可惜还是太弱，要不然可以放到神龙峡谷做野怪。”
敖辰又吐出一颗龙珠，把一百三十六名龙甲阴兵尽数装了进去。
龙珠妙用无穷，装个阴魂只是基本操作。只是装完后黑不溜丢的，放在嘴里有点凉牙。敖辰也是皱着眉头，才重新含了回去。
“回头找个时间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把龙甲炼化一下。鬼魂强不了太多，防御可以琢磨琢磨。”
给龙甲阴兵安排好住处，敖辰脑子里猛的灵光一闪。视线重新转向九龙台，看着两根发亮的柱子，一阵阵出神。
点亮的石柱并不寻常，似乎内有世界乾坤。如同一间空荡荡的房屋，等着谁住进去似的。
“阴兵能住进龙珠，柱子里似也能住龙。完善此宝，应该不只是点亮玉柱……”敖辰心思活泛起来。
“要是可以的话，弄两条龙盘上去，不等于多了俩保镖么……回头看看找谁做个实验……三千年以下的就不考虑了，最起码得五六千年……万年龙……好像也行……”
敖辰越想越觉得靠谱，想法也越发的大胆。
“要不然，三位祖爷爷也可考虑一下……虽然有点难度，但老头子脑子不好使，忽悠起来问题应该不大……”
正因为大胆的想法而兴奋难耐，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我们三个老头子，你这只有两个地方，挤不开啊。”
“没关系，小问题。”正走神的敖辰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九根柱子呢，回头在点亮一个，你们不就能……呃？”
敖辰猛一激灵，缓缓的抬起头。
就见三个如山如峰的大龙脑袋，正挤在一起俯视着自己。
“那个……”敖辰艰难咽了口唾沫：“三位祖爷爷，你们什么时候到的啊？”
“不太久。”青龙长老淡淡道：“你给那些鬼物做衣服的时候。”
敖辰干笑：“那么早啊，怎么不叫我一声。”
青龙长老道：“脑子不好使，忘了。”
“我可以解释。”
“不用。”
“能不能不动手？”
“不能。”
“尽量轻点。”
“不行。”
“哎哟……有话好好说……啊……”
第三十三章 初始之龙生九子（求收藏，求推荐）
镜海深渊，晶石峭壁。
七彩霞光梦幻幽幽，灵气粘稠近乎实质。
一条青龙盘卧在最底部，滋养着伤痕累累的躯体。
敖辰被揍的很惨。
在不使用禁忌缩骨术的情况下，就从根本上改变了龙的形态。
海流一阵激荡，一条更大的青龙游弋而来。
龙首探入深渊瞅了瞅，青龙长老问道：“好点了吗？”
“嗯……”敖辰艰难睁开肿胀的双眼：“休养了三天，已经能睁眼了。”
“把嘴张开。”青龙长老把一堆发着光的花花草草塞进敖辰嘴里：“恢复比预想的快，看来还是打的轻。”
“谢祖爷爷手下留情。”敖辰嘴里鼓鼓囊囊的表达着感激，内心则是各种大逆不道的腹诽。
就算被玉帝和大和尚联手镇压，都不会比现在更惨。如果不是龙族不能自相残杀，敖辰怀疑自己只怕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你小子别不服气。”青龙长老似是看出敖辰心中所想，哼了一声：“就算再揍你一百次，也抵不上一滴真血的损耗。”
敖辰嘟囔道：“不至于吧……”
“不至于？”青龙长老没好气：“你多半是从书阁学会这一招的吧，学的时候就没看看代价是什么吗？”
“看了啊。”敖辰回忆道：“损耗极大，伤及龙之根本。静养百年，方可无恙。”
“那他吗是说成年真龙！”青龙长老口吐芬芳，喷的敖辰趴都趴不稳：“你一鳞还没长齐的蠢货，没死算你命大……”
这才是三位长老围殴敖辰的根本原因。
如来和玉帝猜的一点不错，那种大招根本就不是随便用的。
镜海神罚只有直系血脉才可施展，属于禁忌中的禁忌。说是静养百年无恙，只是单纯指身体恢复。最根本上的创伤，是永远也无法恢复的。
“我知道错了。”敖辰认错总是很诚恳，走不走心就不知道了。
“算你运气好，还有办法可弥补。”青龙长老取出九龙台和阴兵龙珠，眼神有点复杂：“这两个还你。”
当天挨完揍后，又盘问了一番，顺带没收了这两样东西。倒不是觉得是什么好玩意，主要是怕敖辰搞出别的麻烦。
不过仔细看过之后，却有了另外一番发现。
青龙长老先将九龙台交还敖辰。“此物可滋养体魄龙元，有助于修补你的损耗。待彻底祭炼完成，必一件了不得的宝物。”
敖辰很惊讶祖爷爷的评价，能入他眼的东西可是不多。接过后顺嘴问道：“您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知道一些，但不能太确定。”青龙长老回忆道：“还是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听过一个传闻。创世之初龙生九子，虽不成龙犹胜祖龙。分可为一方界主，合可镇压诸天。”
敖辰微微一怔，脑海中猛的浮现出九个名字。
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霸下、狴犴、负屃、螭吻。
在华夏古代神话传说中，这九位知名度不是一般的高，甚至成为传统文化的组成部分。
可敖辰后来发现，自己化龙重生之后，竟然连这些神兽的名字都没听过。老青龙刚刚提及，也是一副忌讳莫深的样子。
“祖爷爷怀疑此物和传说的九子有关？”敖辰问。
“有八成可能。”青龙长老眼神凝重。
“盘龙柱已有两根解封，内含龙气各不相同，似有荒古之意。你黄龙爷爷和白龙爷爷尝试探查，竟然神识震荡昏迷了过去。”
“没事吧？”敖辰吓了一跳。
难怪这两天没没见着另外两位长老，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无妨，只是需要休养。”青龙长老道：“所以你就别惦记让我们住进去了，血统越纯粹的龙族越危险。”
敖辰尴尬了下：“我没那个意思，先前就随便说说……”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青龙长老道：“纯血龙族不可，但血脉后裔却未必。”
“血脉后裔……”敖辰若有所思：“九子的血脉后裔么……”
许多生灵都有化龙的可能，但必须拥有龙族的血脉，哪怕已经稀薄的不像话，如龟蛇鱼虾之类。
如果九子真的存在过，留下后裔的可能性很大。
“九根盘龙柱中，有可能蕴含九子真灵。如果能找到合适血脉，说不定能找回传说中的力量。”青龙长老道：“但这终归只是猜测，需要你自己去验证。”
“我会留心。”敖辰收好九龙台，注意到青龙长老还拿着他的阴兵龙珠，满怀期待的问道：“祖爷爷，那这个东西是不是也……”
“一堆烂骨头，和九龙台完全没可比性。”老青龙将龙珠丢给敖辰，打破了敖辰的幻想。“不过还是帮你重新祭炼了龙鳞甲，当个玩具也能凑合了。”
“多谢祖爷爷。”敖辰接过龙珠。
青龙长老看不上眼，敖辰却是稀罕的很。
这本是敖辰想做的事，没想到老青龙帮忙做了，而且肯定做的更好。
重新炼制的龙鳞甲更具整体性，防御力有了质的变化。敖辰放出一个阴兵试了试，甚至可以承住一般雷法的轰击。
看到这些阴兵，敖辰想起李世民，连忙问道：“祖爷爷，有个事我想问问您。关于真龙天子的原身……”
“知道你会问这个，有空的时候再和你讲。”青龙长老模棱两可，明显不想聊这事。
敖辰刚想追问，老青龙又丢过一样东西。
“什么呀？”敖辰接过来一看，顿时就顾不上打听了。
祖龙逆鳞。
彩光闪闪，文字隐现。
很明显，又推演了新的救援任务。
“祖爷爷，我伤还没养好呢……”敖辰无奈：“回来后我也没捣乱啊，不至于这么快就又轰我出去吧。”
“娑婆龙族生变，我们不能不管。”青龙长老目光幽幽：“不给他们点颜色，真当我族无龙了。”
“那更不该我去了。”敖辰抱怨道：“镜海那么多真龙呢，您怎么就盯着我一个啊。要不然您挂帅也行，我愿为大军先锋。”
“大军你是甭想了，还是自个儿偷鸡摸狗去吧……别这样看我，都是你自己作的孽。”青龙长老叹了口气：“万界龙门已经锁死，除你之外其他龙族再难穿越。”
“啊？”敖辰大惊。
本来指望吹哨子码龙，带一群兄弟去谈判呢，怎么一转眼竟然就断航了。
“重新激活龙门，九龙台是关键。”青龙长老道：“你之前的猜测没有错，九次娑婆界的救援令就能将其解封。已经完成两次，只差七次而已。”
“一次也受不了啊……”敖辰有气无力。
刚刚才在那边拉满了仇恨，转眼又要让自己一个回去。就算是跨界送龙头，也不用送的这么彻底吧。
“别得了便宜卖乖，这可是好事。”青龙长老更是复杂：“救援令可强化龙元，这点连我也是才发现。如果次次都是如此，待你成年之时，力量到达何种程度，连我都判断不出来。”
“这么厉害的吗？真的假的？”敖辰蠕动了下身体，狐疑道：“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废话。”青龙长老没好气：“谁让你胡乱祭祀真血，引动镜海之力。如果不是龙元得到了强化，不死也只剩半条命。”
“哦……”眼见老青龙又有发飙的趋向，敖辰连忙端正态度做乖巧状。
“另外你也不用担心，这次不是去娑婆界。”青龙长老懒得再和敖辰置气，道：“是一处小千世界。”
“小千世界……”敖辰愣了愣，随即恍然道：“您是让我去其他世界养伤？”
“你如果留在镜海休养，娑婆界的事情多半会耽误。”青龙长老没有否认：“那个小千世界仙道没落，没有能威胁到你的存在。而且时间流速较快，可以安安稳稳的养伤。”
“祖爷爷想的真周到。”敖辰小拍了记龙屁。
各个世界时间法则各不相同，可以利用万界龙门打时间差。去低难度世界度假休养一下也不错，完全不用担心娑婆界的任务进度。
“我看看是什么任务……嗯……嗯？”
敖辰拿过逆鳞仔细查看，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
【遇劫之龙：黑山老妖，狴犴后裔，迷失自我的冥狱之龙】
【应劫之地：兰若寺，枉死城】
【应劫之人：燕赤霞，手持上古神兵的侠客】
【应劫之人：宁采臣，胆大痴情的书生】
【应劫之人：聂小倩，纯阴之体的少女】
【应劫之妖：树妖姥姥，狂妄懒惰的草木之精】
【应劫之妖：普渡慈航，野心勃勃的蜈蚣精】
第三十四章 人，妖，龙
几日后。
某小千世界。
一队骑士正在林中策马狂奔。
“没追上来吧？”
“好像没有，应该安全了。”
“妈的，妖邪怎会在白天出现？！”
“妖邪并不像鬼物那般惧怕阳光，只是会受些影响而已。白天出来的少，不代表不能出来。”
“哎，折损了大半兄弟，连货物也都丢了。”
“知足吧，活着比什么都强。如果不是夏侯大哥，咱们一个都走不掉……”
骑士们人人带伤，手持刀剑弓箭，一看便知刚刚经过一场恶战。
众人口中的夏侯大哥是一名黑衣剑客，手提一柄四尺大剑。身上的伤口最多，神情也最为坚毅。
“妖为雷声所惊，和我可关系不大。”黑衣剑客骂道：“你小子这样吹捧，该不是想赖掉老子的佣金吧。”
“没错没错，夏侯大哥千万别上当。”
“六子啊，看不出你挺狡猾啊。”
骑士们劫后余生情绪放松，嘻嘻哈哈的调侃起来。
“我不是那意思……”一名少年骑士脸色涨红：“我的意思是说，夏侯大哥乃是天下第一剑客……”
“行了行了，和你开个玩笑。但天下第一这种话，以后莫要再提。”黑衣剑客道：“一日未打败燕赤霞，一日便算不得天下第一。”
少年骑士道：“燕赤霞回避挑战，久未在江湖现身。依我看他是自知不敌，多半已经退隐江湖了。”
“他躲着我不假，但绝对不是怕……”黑衣剑客视燕赤霞为一生之敌，不喜这种贬义评价。正待说些什么，天空中突然轰隆一声炸雷。
雷声已经断断续续持续了许久，但这一声似乎比之前响起来的都要大。
马匹稀溜溜惊叫，骑队顿时一阵混乱。那一直滔滔不绝的少年骑手，更是被掀落下马。
“稳住，稳住，千万不要失了马匹……”
黑衣剑客连声大吼，身形如雨燕般跃起，帮忙抓住失控的马匹。
“多谢夏侯大哥。”少年骑士惊魂未定。
“这鬼天气，打了半天的雷，却不见雨水，着实是古怪……”将马匹交还少年骑士，黑衣剑客下意识的看了眼天空，不由得一怔。
似乎看到一段庞大的身躯，在乌云之中一闪而逝。
“夏侯大哥，怎么了？”少年骑士问。
“没什么。”黑衣剑客脸色难看：“上马快走，此地不可久留。”
黑衣剑客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但本能的生出畏惧。光后面的妖邪已经十分难缠，如果再冒出更恐怖的东西，只怕连他都逃不掉。
一行人正要重新上路，黑衣剑客突然看到林中草动。
黑衣剑客脸色骤变，忙大声提醒：“大家小心，追上来了……”
话音未落，恶风忽起。两名骑士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扑落马下，直接拖入了树林。
紧跟着便是一阵阵惨叫，以及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
没有人回头去看，一个个催马就跑。
不是对同伴漠不关心，而是知道关心也没用。面对神出鬼没的妖邪，一身武艺最大的用处就是逃跑。
如果不是雷声让那些东西受惊，方才被扑下马的不会只有两人。
追上来的黑影越来越多，在道路两旁的树林中穿梭。
眼见又一道黑影扑出，黑衣剑客出手了。
“妖孽，看剑！”
黑衣剑客一声大吼，长剑犹如闪电般刺出。
随着匹练般的雪亮剑光，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翻滚着跌了出去。
是一匹狼。
一匹很不正常的狼。
体型和一般的狼差不多，但身上的肉都是腐烂的。许多地方甚至露出内脏和骨骼，一看就知必是妖物。
妖狼中剑后并没有死，而是带着伤口爬起。
树林中的妖狼也不再隐藏，嗷呜怪叫着对骑手们展开了攻击。
“所有人不要散开，集中到一起……”
黑衣剑客发号施令，一柄长剑大开大合，尽是狠辣霸道的招式，妖狼根本近不得身。更有几匹妖狼被他斩成两截，摔在地上继续呲牙咧嘴。
妖狼冲了几次便没再进攻，将一行人团团围住。
黑衣剑客尝试带人突围，但很快发现行不通。
无论扑向哪个方向，那个方向的妖狼都会退开。其他方位的妖狼则会立刻跟上，确保包围圈不会出现漏洞。
“狡猾的畜生！”
黑衣剑客狠狠啐了一口。
“这些狼是想耗着，等着天黑！”
太阳落山之后，妖物实力会大幅增长。到时候即便黑衣剑客，只怕也难脱身。
“夏侯大哥，你不是镖行的人，你走吧。”少年骑士道。“你一个人肯定能走。”
“放屁，你们都死了，老子找谁要钱去，跟紧我。”黑衣剑客狠狠骂了一句，继续东突西突围，不断的调动狼群的移动。
只可惜妖狼狡猾无比，众人的处境越发危险。就连武力最强的黑衣剑客，都多了许多爪咬伤。
继续这样下去，只怕不用等到天黑，众人便会丧命于妖狼之口。
“夏侯大哥，我不行了……”
“那便一起上路，免得路上孤单。只恨未与燕赤霞再决雌雄，实乃此生大憾……”
就在众人准备赴死之时，一阵大风突然掀起。
大风来自天空之上，劲力之强如巨石压顶。
众人被掀翻在地，压的连抬头都困难。
妖狼更是好不了哪去，嗷呜惊叫慌乱不安。
黑衣剑客勉强抬头观望，就见一大片云团从空中掉落。
云团其间似有巨物蠕动挣扎，裹挟着强烈的风压急坠而下。
“躲，快躲……”
轰隆！！！
地面上一声巨响，树木藤蔓纷纷扬扬，泥土石块飞溅四方。
林中被砸出一个大坑，一团庞大身躯瘫卧在坑中。
骑手们被震的滚成一团，纷纷摔撞的昏死过去。
妖狼的状况更为夸张，一个个体内冒出青烟，如烂肉一般摔在地上生息全无。
过了一会，坑中庞然大物扭动身躯，一条青龙吃力的抬起头来。
“……多大点事啊，只是问问女鬼能不能交配，至于发那么大火……哎呦，腰疼……疼疼疼……”
…………
《聊斋志异》，卷廿五
有客被妖追，真龙天降，灭妖救之。
第三十五章 龙族的上限和下限
敖辰揉着疼痛的身体，舔舐着受伤的心灵。
只不过怀着骚年的憧憬，问了一个繁衍问题。结果不回答就算了，临出发前又一顿胖揍。最后进龙门也是被尾巴抽进，比上次的大背摔还狠。！
如果不是血统比较纯正，敖辰都怀疑自己是捡的。
不过和任务本身相比，这点心理创伤就算不得什么了。
“黑山老妖，狴犴后裔，冥狱之龙……哎……”敖辰晃了晃脑袋，幽幽一声叹息：“好好的龙不当，跑阴间去浪什么浪……”
拯救目标是狴犴后裔当然是好事，刚好看看能否通过九龙台唤醒其血脉。想来三大长老推演时，便有这方面的考虑。
只是敖辰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著名的黑山老妖。更想不到的是，还是一条冥狱之龙。
冥狱之龙不是某一品种，而是近似某种职务。镇守冥界狱囚亡魂，性质和地藏菩萨有些类似。
“人家佛门在阴间混，混出了个地藏菩萨。龙族也在阴间混，混出个黑山老妖。”敖辰越发惆怅。
“都是和鬼打交道，怎么差距就这么大……”
敖辰嘴里一个劲，的吐槽，可心里面却满是钦佩之意。
在一个个二五八万的龙族群体当中，竟然会出现这样伟大的理想龙。
虽然“”没有地藏菩萨的心性，在和鬼魅的接触中渐渐迷失。但如此伟光正的龙族同胞，比李世民和泾河龙王更具拯救价值。
此行不单单是救命，更要助其找回自我。如果有必要的：“”话，甚至可以放弃解封九龙台。
龙族的节操下限靠敖辰，上限就看黑山老妖了。
三大长老特意挑选的任务，被敖辰上升到了新的高度。
“这特么的是哪啊？不会刚好把兰若寺给砸了吧……”
敖辰清理完嘴里的泥土，大脑袋东张西望。
此行目标是救援黑山老妖，但兰若寺却是个中关键。如果一屁股把树妖和女鬼都坐死，那乐子可就大了。
“得找人问问……咦？哪来这么多人，都埋在土里做什么……”
敖辰伸爪子在土里一顿扒拉，把这些人都救出来。挑了一个气血最旺盛的，小心的摇晃了几下。
“还活着吗？醒一醒……”
黑衣剑客悠悠醒转，依稀感觉暖润之气拂面。
“有人救了我？”
黑衣剑客艰难撑起身子，拱手抱拳。
“在下夏侯武，多谢恩公……啊？！！！”
本要感谢救命之恩，可话出口才看清面前晃悠的是什么东西。
一个硕大的龙头，正对他呼呼的吹着气。
“总算是醒了。”敖辰很和气。“谢就不必了，有点事问问你……”
当。
一把长剑，正砍到敖辰的牙上。
“妖怪！”黑衣剑客持剑大叫：“要杀便杀，老子才不会受你的戏弄。”
敖辰沉默片刻，从旁边拔起一棵树。
“看来还不太清醒，得帮帮你……”
半柱香之后。
敖辰将树丢到一旁，看着躺在地上的黑衣剑客，问道：“这回清醒了么？”
“清醒了。”剑客很虚弱：“您不是妖怪，是神龙，是龙君大人。”
“嗯。”敖辰很满意：“还有呢？”
“还有……”黑衣剑客努力想了想，道：“龙君从天上坠落，砸死了妖狼，救了我。”
“你这人真不会说话。”
敖辰犹豫了下，勉强放弃继续教育的念头，转而问道：“你叫什么？”
黑衣剑客答：“夏侯武。”
敖辰随口又问：“认识燕赤霞吗？”
“认得。”夏侯武猜想是听到了自己和同伴的对话。
“诶？真认识啊……”敖辰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想找他比剑，争夺天下第一？”
“是……”夏侯武更是确认此前猜测，只是不知道这龙打什么主意。
“这么巧的吗，真是你呀。”敖辰满眼的好奇。
倩女幽魂的版本很多，但敖辰只看过一个。从祖龙逆鳞推演来看，这个世界刚好符合那个。
宁采臣和聂小倩在兰若寺相遇生情，与燕赤霞一起大战树妖姥姥。又因聂小倩被许配给黑山老妖，宁采臣和燕赤霞追进阴间抢亲。三大主角轮着拿轩辕剑插，最终把老妖插的魂飞魄散。
在主要故事发生前，有个姓夏侯的剑客龙套。野外和宁采臣打过照面，兰若寺和燕赤霞比过武。后为聂小倩所迷惑，被树妖吸成了干尸。
看来这个夏侯武，就应该是死在兰若寺的倒霉剑客。
“兰若寺在哪？”敖辰问。
“兰若寺？”夏侯武有点糊涂：“没听说过。”
“嗯？”这次轮到敖辰糊涂了。
不知道兰若寺，难道不是那个倒霉剑客？
……
就在敖辰进行辨别NPC身份的时候，兰若寺来了一个客人。
不是剑侠不是书生，而是一名枯瘦的老僧。
“阿弥陀佛。”老僧走进寺内大殿，轻轻跺了跺脚，一缕烟雾没入地面。
不大一会，殿内妖气弥漫，一个身影缓缓现身。
妇人的装扮，壮汉的面孔，兰若寺的守关BOSS，树妖姥姥。
“你来做什么？”树妖姥姥很是不高兴，声音忽男忽女：“尤其还在白天，不知道姥姥我在休息吗。”
老僧眯了眯眼睛。“树妖，你最好弄清自己的位置。如果不是本座的龙骨，你焉能有今日修为。”
树妖姥姥爱答不理：“这世间无人见过真龙，谁知那块烂骨头是什么。你大可现在就拿回，自己去和黑山老妖打交道。”
老僧脸上怒色一闪而逝，却也没有发作，只道：“本座今日过来，就是问你这件事。已经好几个月了，为何还没有新娘送去阴间。”
“你这蜈蚣好没道理，纯阴之体哪那么好找。”树妖姥姥不耐烦道：“再说几个月又不算长，你百年前不就开始算计那老妖了么。”
“最近感觉不太对，最好能加快一些。”老僧皱了皱眉。“黑山老妖真灵一日不灭，便多一日隐患。”
“隐患也是你的隐患，与姥姥我又有何干？”树妖姥姥纠正道：“你要着急大可去自寻纯阴之体，又何必偏偏等着我去做！”
“就算你不要那些好处，也难置身事外。”老僧怒道：“况且阴间本就由你负责，我之谋在阳间、在朝廷。你我两界并举，方能成事。”
树妖姥姥道：“纯阴之体是阳事，变成鬼才是阴事。”
“你……”老僧强压怒火：“好，那我便去寻。”
“有劳了。”树妖姥姥打了个哈欠，便要再次遁入地下。
“等等。”老僧道：“最近我灵觉不安，总觉会有事发生。你这兰若寺生人往来，需多一些谨慎。”
“谨慎？”树妖姥姥撇撇嘴。“来这兰若寺的人，才需要谨慎才对。能伤姥姥我的，这世上只怕还没有。”
老僧摇了摇头道：“天下广大，强者众多。且不用说远的，兰若寺附近便不乏强者。距此东北三百余里处有一藤精，有驱狼白日猎食之能。虽然修为不如你，却也差的不多。”
“是吗？那就让它来试试好了。”树妖姥姥伸了个懒腰：“既然能白日猎****气想必味道不错。”
树妖姥姥不再理会老僧，重新遁入地底深处。
老僧面色铁青，气道：“我会去寻纯阴之体，但你这老妖婆也当勤快一些。否则本座便找那藤精来取代你，大不了再多花一时间。”
树妖姥姥没有任何回应，只依稀听得地下有酣睡之声。
第三十六章 这世界好弱（求收藏，求推荐）
三百里外，敖辰盯着夏侯武，满眼都是求知欲。
“就这些？没有了吗？”
“龙君……”夏侯武有气无力：“我真不知道别的了。”
为了确认NPC的身份，以及必要的情报收集工作。敖辰对夏侯武进行了全方位的，各种角度的盘问。夏侯武被问的一个头两个大，就差回忆小时候尿几次床。
“那就这样吧。”敖辰勉强放过。
基本可以确认夏侯武就是倒霉剑客，只不过时间线似乎有点靠前。
“关键情报不足啊，得找个行业内的打听打听。”
敖辰调转视线，瞄向一个方位。
在夏侯武还昏迷的时候，敖辰已经查验过地上尸体。
死的人是妖狼所杀，和他没有关系。妖狼算是因他死而死，但不是被砸死，而是被吓死。
妖狼是被打了神念烙印的傀儡，算不得真正的妖邪。敖辰坠落后龙威四溢，神念烙印崩碎，使得妖狼尽数毙命。
不过烙印虽然没了，神念的主人依然健在，一直躲在不远的地方没有移动。
敖辰之前不理会，一个是没放在心上，另外也是想看看会不会逃走。
却没想到这妖待的挺老实，这么半天都没有离开。
“夏侯武不知道兰若寺，但你应该知道点吧。”敖辰伸展了下爪子：“敢在老子面前玩蹲草，你也算到头了……”
庞大的龙躯呼啸而出，爪子猛的探入一处地面。
哗啦啦土石崩碎人骨飞舞，一条粗大的藤蔓被敖辰一把抓了出来。
藤蔓非常巨大，但在敖辰手中就好像一条蚯蚓。不断着扭动的身体，做着徒劳无功的挣扎。
“难怪不逃走呢，原来和那老树妖是同类。”敖辰饶有兴致的打量。
藤精颤颤巍巍惊恐万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控制狼群猎捕血食，甚至白天都能出来活动。在一众妖邪中，他算是温饱线以上的。
结果今天似乎运气用尽，幸福指数跌至谷底。
“饶命，饶命，饶命……”
藤精不断的求饶，元神跟着一阵颤动。
它之前不是不想逃走，而是走不了。
妖邪属性是一方面，更多是被吓的不敢动。
龙。
传说中的圣物，竟然活生生出现在面前。
这得造了几辈子的孽，才会倒霉到这种程度。
没用任何法力神通，只是气息就让妖狼毙命。更直接把自己从土里拽出，这样的蛮力简直是闻所未闻。无论这龙是真是假，都不是他所能反抗的存在。
“乖，不要怕，我就是问几个问题，不会伤害你的……”
敖辰没有对敌人客气的习惯，但这个藤精似乎非常胆小。怕吓出个好歹影响自己问话，便尽快能的让语气温柔一点。
“千万别晕哦，晕了你就死定了。”
藤精不再徒劳挣扎，但抖动更加厉害。
“兰若寺听说过吗？”敖辰轻声问。
“没，没听过。”藤精十分恐惧。
“没听过啊，没关系。”敖辰很是和蔼。“那树妖姥姥呢？认识么？”
“不，不，不认识……”藤精越发的惶恐。
“嗯？”敖辰有些不高兴：“她是树妖，你是藤精，一个属性啊，怎么能不认识呢……”
藤精没全部听懂，但意思勉强可以理解，慌忙解释道：“我从来没离开过领地，别的妖也不会来我这里。如果越界的话，多数会引发厮杀……”
“哦哦，明白了明白了。”敖辰一半是真明白，一半是发觉藤精胆儿小的出奇。本来就不太稳的元神，竟然有了崩溃的迹象。
“没事没事，你真不用怕。”敖辰又安慰了句，而后问道：“那黑山老妖呢？你认识吗？”
“不，不认……识……”
问什么都不知道，藤精更是惶恐不安，话都说不利索。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敖辰努力做出微笑的表情，满口的大牙呲出唇外：“知道不知道怎么去阴间？”
“阴，阴间……”藤精剧烈的哆嗦了几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下去。
“靠，我只是问路，没让你下去啊……”
敖辰看的是目瞪口呆，但也生出一阵明悟。
不是藤精的心理素质不过关，而是此界环境太过特殊。
人不敬礼法妖不修元神，整个世界是乌烟瘴气。哪怕修为法力通天，精神也会非常薄弱。
娑婆界的妖白天照样满地乱窜，可这里的妖却连阳光都怕。
说是妖怪，更似妖鬼。
敖辰自带真龙之威，正是此类生灵天敌。由于损耗真血处于“虚弱”状态，龙威自然外放无法控制。只要和人发生接触，就等于自动施加精神攻击。
另外也是藤精倒霉，蹲在那害怕了老半天。不多的精神抗性，早消耗了七七八八。
“完犊子，女主角不用惦记了。”
敖辰很是郁闷。
挖宁采臣墙脚只是想想，敖辰没打算真去干。但对于名气那么大的女鬼，还是挺想见一见的。
但现在一看，不用想了。
如果和兰若寺那些家伙打照面的话，树妖姥姥或许能扛住。但是聂小倩等一众鬼魅，只怕都得在龙威之下灰飞烟灭。
“先前在娑婆界是因为弱才猥琐发育，可现在总不能因为太强还继续苟着啊。”
敖辰回头望了望半死不活的夏侯武，又看了看手里枯掉的藤蔓，心情是百感交集。
“不行啊，得想辙……”
敖辰感慨着，将视线转向夏侯武。
夏侯武一激灵。
看着敖辰那张大嘴，心中是无比恐惧。
他不识龙威更不懂道法，只看到敖辰问了几句话，藤精就死了。
没觉得这龙有口臭啊，难道是特别的神通法门？
“你这心理素质还可以，只能指望你了。”敖辰回到夏侯武近前。
夏侯武弱弱问：“龙君何意？”
敖辰道：“先把你这些小兄弟送去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帮我做点事……当然，要是你不愿意，也可以商量。”
“愿意愿意。”夏侯武使劲点头，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他不怕死，但也得分怎么死。藤精那种死法，他不愿意去尝试。
……
敖辰带着夏侯武等人离开不久，先前在兰若寺的老僧来到一片狼藉的树林。
看着地上的妖狼，大若天坑的黑洞，还有不知是什么玩意的干枯植茎，老僧很是有些茫然。
“这里发生了什么？藤精哪去了……”
…………
《聊斋志异》，卷廿五
有龙从天上来，问何以冥于藤，藤惊毙。龙叹此间弱，不能视鬼也。
第三十七章 我要活鬼
三日后。
荒山深处，青龙盘卧。
只观其形，霸气无双。但闻其声，精神异常。
“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可道，非常道……天道地道、人道剑道……黑道白道黄道赤道左道右道……有道无道人人说道他非常道，呸呸呸呸呸！胡说八道……”
不是敖辰不正常，是这个世界不正常。
这两天又找到其他一些妖，彻底证实了此前的猜测。
无论妖还是人，精神抗性都极为虚弱。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鬼魅才可横行世间。
藤精在敖辰面前坚持那么久，已经算是比较优秀的。后来找到的那些妖邪，撑过三个问题的都不多。至少有一半，在敖辰还没开口的时候，便元神崩碎直接挺尸。
青龙长老没说慌，这个世界真心弱，弱的敖辰都不敢四处逛荡。生怕一不留神逛到兰若寺，把聂小倩给吓死。
但任务还得做，兰若寺更得去。只是在策略方面，需要稍微调整一下。
“龙君，我回来了。”
夏侯武从树梢跳下，落至敖辰面前。
其他人都被敖辰放了，唯独留下了夏侯武。
敖辰没想收这货当小弟，但帮忙打个杂还是蛮合用。
“查到了吗？”敖辰问。
“查到了。”夏侯武汇报道：“距此西南三百里，便有一座兰若寺。虽然还未去看过，但多半是龙君要找的地方。”
“嗯，很好。”敖辰伸了个懒腰。“走吧，一起去看看。”
敖辰抓着夏侯武腾空而起，直奔兰若寺的方向。
夏侯武似乎有些恐高，浑身的肌肉紧绷，死死抓住敖辰的爪子，生怕一不留神掉下去。
飞了两百多里，便望见了兰若寺。
非常破败的一处寺庙，远远望过去就像一大片废墟似的。
不同于寺庙的破败，妖气却非常强烈。
虽刻意掩饰却依然妖气冲天，隔着几十里地都可以感应到。
“这树妖姥姥不简单啊，一千年就修成这个道行……”
落到一座小山包上，敖辰望着兰若寺眼神闪动。
“这妖气在此界当中，差不多能算是称霸一方的妖王。偏偏不扩张阳间的势力，而是和阴间鬼神勾勾搭搭……”
从这几日得来的消息来看，此界妖怪大多比较自闭。一个个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基本没什么社交圈子。
在阳间都懒得出门，更少有妖关注阴间事。
这种背景之下，树妖姥姥却和黑山老妖结亲家。无论从哪个角度去想，都感觉有点怪怪的。
敖辰观察树妖姥姥的同时，树妖姥姥也为敖辰所惊醒。
兰若寺的妖气还可刻意收敛，但敖辰的龙威当前却无法掩饰。
但也正因为龙威浩瀚，反而让树妖姥姥误会。
“都是日前被那蜈蚣乱了心绪，阳光烈一点便受不了。”树妖姥姥又往地下钻了一段距离，感觉舒适一些才停了下来。
“得想法多寻一些活人，补一补阳气才行……”
树妖姥姥一边想着，一边又沉沉的睡去。
在树妖的概念当中，那种庞大让其极度不适的气息，除了天象变化之外，绝无第二种可能。
“喂，别吐了。”
树妖继续沉睡，敖辰也结束了观察。捅了捅蹲在地上干呕的夏侯武。“挺大个老爷们，竟然会晕机，丢不丢人。”
夏侯武勉强抬起头，面色十分苍白。
他不明白什么叫晕机，但飞这几百里是真心难受。
施展轻功时也常在树梢飞纵，可那和在云上面飞是两个概念。更别说又没个客舱，没吹死都算身子骨硬实。
“去兰若寺里查探一下。”敖辰道：“如果见到燕赤霞，就把他给我带过来。”
因为聂小倩的存在，敖辰不好轻易进入兰若寺。所以敖辰打算先清场，让他不用再束手束脚。
聂小倩的骨灰罐就在兰若寺某个地方，除树妖姥姥只有燕赤霞才知道在放在哪。
“燕赤霞在兰若寺？”夏侯武本来还很难受，可一听见燕赤霞的名字立刻就精神了。
“可能在，也可能不在。”敖辰道：“你可以和他比武，但无论输赢务必把他带过来。”
“龙君放心。”夏侯武一口答应。
无论神龙还是妖邪都属于非人物种，再如何强大也和他关系不大。他只想在人类物种上夺得天下第一，燕赤霞是最后的一关。
夏侯武兴冲冲的去查探，过了一会败兴而回。
“龙君，寺里有人留宿的痕迹，但没找到燕赤霞。”夏侯武很失望。
“哦。”敖辰也有些失望，不过并不担心。
虽说那大胡子在兰若寺隐居，但不可能一直都待在寺里。出去觅个食遛个弯，都是有可能的。
“既然这样，那你今夜就去兰若寺住一晚。”敖辰想了想，对夏侯武道：“就算等不到燕赤霞，也能等到女鬼。”
“好。”
夏侯武本能的应了一声，但很快又察觉哪里有点不对。
“鬼？您逗我的吧……”夏侯武勉强笑了笑：“刚才我过去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看见。”
敖辰奇怪的看了看夏侯武：“逗你做什么，当然有鬼。刚才没看见是因为白天，晚上那些鬼就出来了。”
“……”
夏侯武的脸色很差，额头甚至有点冒汗。
“没事。”敖辰道：“都是女鬼，很漂亮的。”
夏侯武哭丧着脸：“再怎么漂亮也是鬼啊，而且女鬼更可怕啊。”
“真怂。”敖辰非常鄙视。“敢和妖厮杀，却偏偏怕鬼。”
在原剧情当中，夏侯武曾兰若寺过夜。现在看起来，这货是不知道寺里有鬼。
“您不怂，您去啊。”夏侯武弱弱道。
“废话，我要是能去，还用得着你？”敖辰没好气：“我要是去了，那些女鬼一个都活不了。”
夏侯武哼哼唧唧：“鬼本来就是死的……”
“嘿，学会顶嘴了？”敖辰瞪眼：“我要活鬼，不去也得去。”
“龙君，我没学过抓鬼之术。”夏侯武做最后的挣扎。
“不用你抓，带上这个就行。”敖辰张嘴吐出一颗龙珠，缩小到鸡蛋大小，交到夏侯武手上。
“这是什么？”夏侯武看了看。
黑黝黝的，还有点凉。
“龙珠。”敖辰模棱两可道：“只要带在身上，什么鬼都不用怕。”
“真的吗？”夏侯武接过龙珠，很是怀疑。
“当然是真的。”敖辰言之凿凿：“此龙珠极为特殊，专门克制鬼物。对妖效果或许差一些，但对付鬼物绝对是利器。”
“多谢龙君……”夏侯武选择相信敖辰，小心翼翼的将龙珠放入怀里。
“抓到女鬼后，弄清骨灰罐掩埋之地。所有骨灰罐都挖出来，千万别有遗漏。”
不确认会不会是聂小倩出来见客，只能选择一锅端。
“挖出来后不用拿给我，找一个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放好。记得离兰若寺远一点，不要被人发现……”
敖辰一番交代，夏侯武授命而去。
“我没骗人，这龙珠的确克制鬼物……但具体怎么克制，你可是没问……”
望着夏侯武揣着龙珠远去，敖辰不易察觉的嘟囔着。
…………
《聊斋志异》，卷廿五
客欲兰若寺宿，闻有鬼惧。龙送宝珠护身，客涕零，不知所言。
第三十八章 夏侯夜宿兰若寺
夏侯武揣着龙珠进了兰若寺，刚迈进寺门就感觉一阵阴风，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
刚才来的时候只想着找燕赤霞，对环境没有太过在意。四处转一圈，喊了几嗓子，也就离开了。
可这一次来，却是要过夜，而且是在知道有女鬼的前提下过夜。原本淡化的恐惧感，一下放大了好多倍。
放眼打量四周，感觉好像哪儿都是阴嗖嗖的。
摸了摸怀里的龙珠，夏侯武才胆气足了一些。
夏侯武没去其他地方，径直进了正殿。
这里相对干净一些，也有人留宿过的痕迹。
简单打扫了下，夏侯武便抱着大剑靠到墙角，默默的等着黑夜来临。
知道有鬼，夏侯武没打算睡觉。可因为太过害怕，使得精神非常紧张，反而感觉困倦。坚持到天黑之后，终于抵抗不住疲劳的侵袭，沉沉睡了过去。
待到半夜，安静的寺庙突然生出一些声响。
似是有靡靡之音，又似有人低语，没有蜡烛的烛台，自动燃起了火苗。
“公子……公子……”
一个美妙婀娜的身影，出现在大殿之外。
夏侯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先是看了一眼供桌上自亮的烛台，又望了一眼窗外的倩影。
呆楞了三五秒钟，终于反应了过来。
“鬼……鬼！！”
夏侯武噌的原地跳起，手中长剑出鞘。
就在他拔出宝剑的同时，大殿正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柔弱的身躯，踉踉跄跄的跌了进来。
那是一个美艳的少女，楚楚可怜很害怕的模样。看到手持利剑的夏侯武，不由得一声惊叫。
“啊……”
“姑娘莫怕，我不是坏人。”夏侯武本能的把剑放下，但很快又察觉不对。
兰若寺如此偏僻的地方，怎会有少女闯入。
“好你个恶鬼，险些着你的道！”夏侯武厉声呵斥给自己壮胆，再次将长剑横于胸前。
少女更是惊慌。“我与爹娘路遇歹人，慌不择路才逃到此处。得见公子还以为有了依靠，谁想竟会被当成鬼魅。可怜我一弱女子，可真是命苦……”
说着说着，少女抽泣起来，看着是可怜无比。
“这……”夏侯武有些尴尬。
世道不太平，强盗歹人远比鬼怪要多。少女所言也有些道理，总不能随便来个女人都是鬼。
“抱歉，是我太多心。”夏侯武道：“这里我打扫过了，你可放心休息。待明日天明，我送你离开。”
少女嗯了一声，默默的走到另外一边，抱着肩膀蹲了下去。身子一个劲的发抖，好像很冷的样子。
夏侯武犹豫了一下，将外衣脱下，走过去给少女披上。
正要转身走开，少女扯住了他。
“离近一点行吗？我害怕……”
少女柔弱的样子，让夏侯武不由得一阵怜惜。尤其看着那一双眸子，几乎是本能的坐了下来。
“公子，你会保护我，对么……”
少女身体贴了上来，纤细的手臂抚上胸膛。
夏侯武心跳不由得加快，下意识的挽住少女。
“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敖辰远远的望着，虽然没看不到内部，但清晰感应到夏侯武的阳气为阴气所侵。
而且隐隐感觉，这女鬼不像聂小倩。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敖辰摇头叹息：“精虫一上脑，也特么不怕鬼了。”
固然那女鬼用了魅惑之术，但夏侯武守不住心神才是主因。
否则仅凭他一身煞气，寻常鬼魅又哪里能轻易靠近。
女鬼已经半褪衣物，脚踝上露出一个铃铛。
铃铛轻轻摇晃，发出悦耳的叮叮声。
声音传到大殿之外，传导至土壤之中。
地面裂开缝隙，一条粗长的根蔓，晃晃悠悠的探了出来。
夏侯武完全没有察觉，已经彻底沉浸在温柔乡中。
感应到妖气变化，敖辰没在继续等待。再多等一会，夏侯武就真成干尸了。
“阴兵一十六，现身！”
敖辰神念勾连龙珠，道喝阴兵法令。兰若寺大殿之中呼的刮起一阵阴风，十六名雄壮的身影随风而现。
女鬼顿时一愣，夏侯武也醒转过来。
再看向已经骑上身的少女，哪里还是柔弱怜人的模样。
面色青白，瞳孔血红，分明就是厉鬼。
“鬼！！！！”
夏侯武汗毛倒竖，惊叫着蹦起。
岂料女鬼比他还害怕，跳的更是比他高。
同为鬼魅，女鬼自然知道那些阴兵何等可怕。
光一个她都应付不来，更何况还有十六个那么多。
跑，快点跑。
女鬼几乎弹到了大殿顶梁，转身便要夺路而逃。
“杀，杀，杀！！”
阴兵齐声喊杀，兵煞之气大盛。
女鬼又是一声惊叫，从梁上跌落了下来。
其中一名阴兵探手一抓，将女鬼牢牢擒住。
“姥姥，救我…………”
随着女鬼的哀嚎，一条根蔓从殿外探入。一名阴兵大步上前，挥刀便斩了下去。
噗。
黑绿的液体四溅，根蔓被一刀斩断。
刀口之处，阴气缭绕。断掉的一小节，转眼就挂上了一层寒霜，当的一声掉落在地。
剩余的部分没有停留，抖动着缩了出去。
树妖姥姥很恼火，更有些心悸。
原以为可以补补阳气，却没想到会是一个御鬼修士，还是个极为厉害的修士。
从那些鬼气来看，几乎都是鬼将的强度。黑山老妖麾下也不过一位鬼将，可这修士竟然有十六个之多。
“看来那老蜈蚣的担忧还真有些道理，没想到人类之中竟有这样的强者……”
树妖姥姥暗道了声倒霉，开口对大殿内传音。
“不知高人到此借宿，老身的侍女多有冒犯。老身在这里，给阁下赔礼了。”
树妖姥姥打算息事宁人。
夏侯武本来还很怕，但看着十六个威风凛凛的阴兵，底气足了许多。
“不知者不怪。”夏侯武回想着敖辰的交代，开口道：“但这个侍女，我看中了。”
根蔓躁动了一下下，树妖姥姥很是不高兴。
并不是所有的鬼魂都能为其所用，尤其能帮她诱杀壮男的更是不多。但犹豫了少许，还是松了口。
“此女骨灰在寺后乱葬岗，阁下可自取之。”
树妖姥姥交代完毕，藤蔓缓缓缩回地下。
夏侯武听了一会没有声音，长长的松了口气。
“多谢诸位神将。”夏侯武抱拳致谢：“若不是诸位相救，只怕我已经被那女鬼……鬼……”
话还没说完，夏侯武一下结巴起来。
十六位神将的样貌，他终于是看清了。
阴兵们只是穿上了龙鳞铠甲，自身的模样并没有改变。
和那美艳的女鬼比起来，他们的模样才更符合鬼的定义。
有的眼眶变成两个血窟窿，有的干脆少了半张脸。没了脑袋的无头阴兵，反而算是最顺眼的了。
看着这些“神将”，感受着怀里冰凉的龙珠，夏侯武整个人都不好了。
…………
《聊斋志异》，卷廿五
客宿兰若寺，夜遇女鬼，言害人。客笑曰孤寂难眠，有女暖床大善。女鬼叹客雄壮，羞走。
第三十九章 直接开大，莽就对了
夏侯武顺利的完成了任务。
天一亮就去挖了骨灰罐，找了个安全地方埋好，然后回来找敖辰复命。
“龙君。”夏侯武道：“骨灰罐已全都挖出，埋在此处东南的一座石桥下。我问过抓住的那个女鬼，没有任何遗漏。”
“嗯。”敖辰很满意：“办的不错。”
“龙珠还您。”夏侯武拿宝剑挑着一个小布包，远远的递给敖辰。
敖辰好笑道：“这个才救过你的命，怎么反倒嫌弃起来了？”
“龙君，您就别耍我了。”夏侯武一脸幽怨：“龙珠里面哪是什么神将，应该是鬼将才对吧。”
“不是鬼将，只是阴兵。”敖辰正色道：“鬼将有自我意识，阴兵却没有。不过要是单纯比较实力，这些阴兵也不比鬼将差多少。”
敖辰很认真的进行科普，夏侯武却只想骂粗口。
还以为兰若寺的鬼很可怕，却没想更可怕的鬼一直在自己身上。
“要不要送你两个？”敖辰很好心道：“你的剑算是凶兵，阴兵可栖身。多了放不进去，一两个还是可以的。”
“不必了。”夏侯武脑袋摇的和拨了鼓一样。
那些阴兵看着的确厉害，但怕鬼是心理问题不容易克服。
“慢慢考虑，不要可是你的损失。”
敖辰不会白让夏侯武帮忙打杂，更何况这杂打的还不错。
明明那么怕鬼，还是妥当的把事情做完。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竟然还有胆子审问女鬼。
想到女鬼，敖辰忙问道：“女鬼叫什么？是叫什么小倩么？”
夏侯武摇头：“不知道。”
敖辰叹道：“也算了有了肌肤之亲，怎么连人家姑娘名字都不问问，一点前途都没有。”
夏侯武险些一口老血喷出，哭丧着脸道：“龙君，您就别玩我了。那是女鬼，这前途谁敢要啊。”
敖辰反驳。“当然有人敢要，而且是弱书生呢。”
夏侯武当然不相信，不过想起另外一件事。
“龙君，还有一事。”夏侯武道：“那女鬼告诉我，拿走骨灰罐也没用。除非在天黑前转世投胎，否则树妖随时能把她们抓回去。”
“没关系，树妖顾不上的。”敖辰活动了下脖子：“清场完毕，我也能去和那老太婆聊聊了。”
让夏侯武留在原地等着，敖辰腾空而起，直奔兰若寺飞去。
在娑婆界时因为大佬太多，不得不小心谨慎。可这个世界弱鸡一群，完全没有猥琐发育的必要。
之前没有行动，是怕误伤聂小倩。可现在已经把骨灰移走，又何需再有顾忌。
直接开大，莽就对了。
…………
敖辰飞抵兰若寺，随便扫了几眼。
整座寺都是妖气冲天，但比昨天要淡了一些。
树妖本体藏于地下，藏的越深妖气越淡。
“看来这老妖婆昨晚是受惊了，今天竟然钻的这么深。”
敖辰尝试性的跺了跺脚，地面颤了两颤。可是地下的树妖，还是毫无反应。
“呦呵，睡眠质量还不错。”
敖辰没有刻意去寻找，随便选了一处相对空旷的地方，伸爪子就挖了起来。。
树妖树大根深，兰若寺下尽可算其本体范围。敖辰挖了没几爪子，便摸到一根满布妖气的树根。
“蛮粗的，应该是本体的一部分。”
敖辰攥牢树根，猛的往外用力。
“嗷…………”
凄厉的哀鸣响彻四野，整座兰若寺似乎都颤了三颤。
树妖姥姥昨晚没补上阳气，又受了一点轻伤。所以专门深入地下，进入深度睡眠调理。
敖辰粗暴拉扯树根，就如同熟睡的人被猛拽头发。
那种惊怒抓狂的酸爽，扯谁谁知道。
“老身给你面子才不与你计较，别以为真怕了你！！！”
树妖姥姥以为是夏侯武得寸进尺，想趁着白天算计于她。心头愤怒之余，也起了杀心。
那修士的鬼很是厉害，可白天无需太过担心。正好借这个机会，将其一举击杀。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得到那些鬼将。
树妖姥姥的咆哮声震耳欲聋，地下钻出无数粗大的根蔓。方才还死气沉沉的兰若寺，瞬间便犹如森罗地狱。
树妖姥姥道行深厚，自然不会畏惧太阳。只不过因为阴气太重，在阳光下会有损实力。
睡着正香被人拽了头发，暴怒之下顿时也顾不得什么了。
夏侯武在一旁的山顶张望，眼见兰若寺的变化顿时魂飞魄散。
敖辰的身长五十余丈，是绝对的庞然大物。
但再大也没有兰若寺大，尤其是变了身的兰若寺。
在那些树藤生长出来之后，整座寺院就好像活过来一样。粗大的根蔓摆来摆去，就好像变异的舌头，既恶心又恐怖。
“好可怕的东西……昨天晚上和我说话的，难道就是这个怪物吗？”夏侯武只感觉后背一阵阵发凉。
原以为鬼已经很可怕，却没想到还有在这样的妖邪。
“逃啊，快逃啊……”
夏侯武知道敖辰未必能听见，但还是忍不住大吼。
相对于惊恐万分的夏侯武，深陷根蔓妖海的敖辰却十分欣喜。
“这老树妖的元神果然坚挺，在我面前竟然还可施展法力。”
这几日接触过的妖邪，一个赛一个的脆弱。聊几句话都会被龙威震碎元神，自然更施展不出什么手段。
像树妖姥姥这样被抓住根脉，还有活蹦乱跳活力充沛的，可是降临入界之后第一遭。
“来来了，再用点力，你我大战三百回合。”
树妖姥姥大舌头一通狂甩，敖辰心中喜悦溢于言表。
不过敖辰没高兴太久，情况很快发生了变化。
那些舌头似的根蔓，好像中了定身术，突然齐齐僵住一动不动。
树妖姥姥，终于看到了敖辰。
她将元神附在一根根蔓上，本想亲眼看看可恶的修士。
但看清之后，整个妖都不好了。
这特么的不是修士。
是龙！
浩瀚似海的龙威，纯正至极的圣灵之气。
那绝对不是幻化的法相，而是如假包换的真龙。
她敢对抗法力通玄的修士，敢算计阴间地府的妖王。但对上这传说中的圣物，却生不出对抗胆子。
还战什么三百回合，一个回合都别想。
脑海中就一个字。
逃！
第四十章 树妖之秘
停顿了几秒钟后，树妖姥姥以比冒出时更快的速度，嗖的缩回了地面。
“呦呵。”
敖辰眼一花，一大堆是根蔓，瞬间就没了影。
“逃，逃，快逃……”
树妖姥姥玩命的往地下深处钻，只恨自己是树妖没长腿。
“嗯，意识不错。”
敖辰对树妖的果断很是欣赏，但也不会由它逃了。攥着的树根一直没松开，和树妖姥姥展开了拉锯战。
“现在想跑，晚了……嘿，劲儿还挺大……”敖辰拽了好几下，竟然没拉扯出来。
树妖姥姥在地下苦不堪言，拼命的将根茎探入大地深处。
不是她力气有多大，而是借了大地的力量。只是这种借力方式，建立她的身体坚韧的基础上。
敖辰在那死命的拉拽，树妖姥姥着实是疼的要命。
如果只被抓住那些舌头似的根蔓，还可以考虑断臂求生。但树根是本体的一部分，强行断开并不容易。
“龙君仁慈，你我无冤无仇，还请放过老身……”
树妖姥姥疼痛难忍，本能的大声哀求。
“有些事情想问你。”敖辰拉扯树根：“出来说话，我保证不伤你。”
树妖姥姥连忙道：“龙君尽可发问，老身定然知无不言。”
“这样说话不太方便。”敖辰道：“你出来。”
“老身见不得阳光。”树妖姥姥道：“不出去。”
“出来。”
“不……”
“你是植物啊，不进行光合作用吗……”敖辰苦口婆心进行科普。“出来晒晒太阳，有好处。”
“不出去……”树妖姥姥听不懂，但态度很坚决。
见这老妖婆铁了心不出来，敖辰一时也没太好的办法。
杀了这树妖简单，可想活捉却有些难。
真龙呼风唤雨手段通天，只可惜不懂遁地之术。如果生拉硬拽扯断树根，说不定真被她逃了。
敖辰正思索的时候，一股阴寒之气从树根上传来。
攥着树根的龙爪一哆嗦，树根险些滑落出去。
“敢玩阴的！”
敖辰勃然大怒。
龙角上电光环绕闪烁，一口蕴含雷威的龙息直喷地面。
地面滋滋啦啦一片电蛇游走，躲在地下的老树妖身体顿时一麻。
“和你拼了！”
树妖姥姥咆哮着，一股庞大的阴气从地下生出，将雷电之威驱散。
“这阴气……”敖辰一怔。
“再不放我离开，你也休想好受。”树妖姥姥眼见无法逃脱，也是发狠拼了命。
缩入地下的藤蔓再度钻出，几十根凝聚成一股，比之前粗大了几十倍。
藤蔓呼啸着冲向天空，撒发着磅礴的阴气，竟然将雷云搅散。
阳光照射在藤蔓上，滋滋的冒出许多黑色烟雾。
树妖姥姥显然承受了巨大的痛楚，根蔓颤颤巍巍抖动不停。
但是攻击并没有停止，很快从天空落下，狠狠的向敖辰砸了过来。
敖辰盯着那些根蔓躲都没躲，任由其抽打在身上。
龙鳞法韵闪动，产生爆破似的声响。
根蔓很快就转了颜色，像是被火烧一样变的乌黑。
那些乌黑根蔓极为顽强，犹如巨蟒一般和敖辰缠绕在一起，没有丝毫要退缩的意思。
一条一条的根蔓缠绕上来，敖辰很快就像一个毛线团似的，被包裹在其中。
“好个老妖婆，看不出还有点东西。”敖辰眼中露出许多惊讶。
难怪在原本的故事当中，燕赤霞用尽浑身解数，也只是坏了这树妖的百年道行，没有伤到其根本。
现在看起来，这树妖还是隐藏了实力。
如果用出这样的手段，燕赤霞多半讨不到好。
当然，在敖辰面前没什么区别。
无非是从白骨精的档次，提升到了大白骨精而已。
“放我走，放我走……否则老身引爆兰若寺阴气，几百里内都将成鬼域绝地。”树妖姥姥半是哀求半是威胁。
“鬼域便鬼域，你这阴气又伤不到我。”敖辰冷笑：“我为龙族，凡间与我何干？”
“你……”
树妖姥姥这才意识到，自己压箱底的底牌，对这条龙根本够不成威胁。
“也罢，老身命中当有此劫。”
树妖姥姥不再言语，只疯狂的宣泄阴气。
明明还在白天，太阳也肉眼可见。但兰若寺附近却暗了下去，呼呼的阴风鬼气席卷八方。
敖辰吓了一大跳。
没唬住这老货？真要引爆阴气涂炭苍生？
但是很快，敖辰便察觉不对。
不是要引爆阴气，而是将阴气聚拢于自身，勾连两界企图遁入阴间。
敖辰瞳孔顿时一缩：“原以为这兰若寺是阴间入口，却没想到连接两界的竟然是你这树妖。”
树妖姥姥顿时大惊：“你……你怎会知道？”
“阳间可找不到如此纯粹的阴气。”敖辰目光闪烁：“本来我还奇怪，你是如何得炼出这样的阴气。原来你的一部分根系，早已深入阴间。”
树妖姥姥很吃惊，殊不知敖辰更是吃惊。
勾连两界不是闹着玩的，那意味着要承受两个位面的压力。
就算这个世界弱许多，也不是寻常妖邪所能做到。
“以自身为媒介勾连两界，看来之前是太过小瞧你了。”敖辰若有所思。“如此说起来，你和黑山老妖攀亲家，目的应该也没那么单纯。”
树妖姥姥更是震惊不已：“你，你……”
“不用你你的了，你逃不掉的。”敖辰张口吐出阴兵龙珠，溢出的阴气就好像找到入口，疯狂的涌了进去。
树妖姥姥又惊又怒，却没有办法阻止。
敖辰高悬龙珠，口含雷音。“我知你想舍弃一半的身体，以另一部分在阴间重生。可阴气被我摄走，真灵想要遁入阴间已无可能。”
树妖姥姥满是绝望。“你是天上的真龙，我是地下的树妖，你我之间并无大仇，何苦这般死死相逼。”
“没有大仇？”敖辰意味深长。“既然无仇无怨，你焉何这般拼命？宁可舍弃一身道行也要逃走，你究竟在惧怕什么？”
树妖姥姥看似嚣张跋扈，可实则不愿与人斗法交锋。无论是故事之中和燕赤霞对战，还是昨晚与阴兵交锋，都可看出她的生存之道。
偏偏对上敖辰这条真龙，展露出了背水一战的气势。
敖辰一口道破，树妖姥姥顿时心虚起来。
“如果再不出来，我便碎了你的真身，以搜魂之术直接查询你的记忆。”敖辰眼冒凶光。“虽然那样会麻烦一些，但我已经没有耐心了。”
敖辰其实并不会什么搜魂之术，但树妖姥姥的手段尽数被破，又揭开她极为重要的秘密，使其不敢不信。
天空中黑云再次聚拢，电蛇游走封禁空间，雷霆似乎随时会当头劈下。树妖姥姥挣扎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放弃了抵抗的念头。
“龙君手下留情，老身出来就是……”
树妖姥姥惧声哀求，阴气尽数散除，根茎脱离地脉。
敖辰身躯腾空，龙爪再一用力。
地面开裂土石翻滚，一棵奇形怪状的千年老树，被拔了出来。
……
《聊斋志异》，卷廿五
兰若寺有木媚害人，真龙掘其根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