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少爷跑了
眼看阿三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郑森有些生气了,语气也变得不好起来。
“我父亲好歹也是一方总兵,并有爵位在身,住在这落马胡同暂且不提,门前还被人泼了屎尿。普通百姓尚且难以容忍,为何你们却习以为常?这是什么道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说!”
他这一发飙,阿三更不敢开口了,低着头唯唯诺诺地讨饶:
“少爷,我真的不能说,明日老爷酒醒了你问他便是。眼下请少爷先随我进去吧,不然老爷回头还要责怪我的。”
郑森眼看从阿三这问不出来啥,便回过头打算问问自己的叔父,可转过身一看,门口哪里还有郑芝豹的影子。
“老爷被阿方扶进去了。”
......
“你带路吧。”
郑森无语了,叹了口气让阿三在前面领路。
“好嘞。”
阿三慌忙点头答应,引着郑森往里走去。
另一头,郑芝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卧房,此刻正坐在桌子前喝着茶。
刚刚吐是真吐,但吐过之后酒也醒了些。
眼看郑森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打算,郑芝豹吓得贴着门边就熘了进来。
唉。
他放下茶杯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通过这短时间的接触,他发现郑森虽然年龄不大,但极其有主见。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对陛下十分忠心。
本以为郑森不会介意自己的那点儿破事儿,可现下心里却没了底。
怎么办呢?
怎么跟郑森说呢?
算了,睡觉。
明天再说。
又是一阵困意涌上心头,郑芝豹一头扎在了床上。
另一件卧房里,郑森简单的洗漱一番后,便坐在桌前看书,可心头的疑问萦绕心头,却是有些看不进去。
突然,他想到了父亲留给他的那封信,赶忙从怀里掏了出来。
借着灯光,他展开信纸,看了起来。
可看着看着,他的脸上浮现出了怒意,一口气将信读完,他才一巴掌将信拍在桌子上。
造反!
叔父竟然受红毛鬼的蛊惑,图谋不轨,还说出那等对陛下大不敬的话!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郑森此时已是怒不可遏。
他总算是想明白了,为什么叔父会住在这落马胡同,为什么门口会被人泼上屎尿,为什么马夫阿三支支吾吾的不敢回答自己的问题。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叔父就是那要造反的罪人!
不!
不是叔父!
是图谋不轨的反贼!
想到这,郑森觉得自己在这一刻也不能停留了。
他将自己不多的行囊整理了一番,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一直来到外院,阿方已经睡下了。
听郑森怒气冲冲地让他开门,阿方及拉着鞋就跑了出来。
“少爷,你,你这是怎地?”
看着郑森背着书包,阿方磕磕巴巴地问道。
“把门打开!我要出去!”
“你这是要去哪儿啊?老爷知道吗?”
“我再说一遍,开门!”
见阿方不开门,郑森的脸上怒意更盛,像一只小豹子一般盯着阿方,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阿方透过手中的灯笼看到了郑森的强势,略有些紧张地后退了一步。
他可是听说这小祖宗是军校里的学生,而且还是名列前茅的尖子生。听说那军校里出来的都是高来高去的高高手,眼前这小少爷还能差的了?可别一招如来神掌将自己给收拾了。
“开开开、我这就开。”
想到这,阿方再不犹豫,拿出钥匙就给他开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紧张,还是故意拖延,阿方的动作很慢。
打开门的同时,院里的其他人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
车夫阿三可是知道怎么回事儿,赶快跑了过来挡到了郑森面前。
“少爷,你可不能走啊。有什么事儿等明日再说啊。”
“不要拦我。”
“少爷,真的不能走啊。”
郑森不想把怒火发到这些无辜的人身上,可眼看阿三拦住了去路,他便不再留守。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阿三就往一边倒去。
接着他便迈着大步朝外走去。
余下几个男女面面相觑,和倒在地上的阿三。
卧槽!
真是高手!
阿方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去看地上的阿三。
“阿三,阿三,死了没有?”
“死你娘!滚一边儿去。”
阿方吐了口气。
看来少爷的如来神掌还没有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不然阿三哪里还有命在。
“快去告诉老爷啊。站着干什么?”
从地上爬起来的阿三焦急地说道。
虽然在这干活的时间不长,但对郑芝豹的脾气也有一些了解,这郑森跑了他们没拦住,估摸着得一顿揍。
阿方也反应过来,快速往后院跑去。
哐哐哐~
“老爷,少爷跑了!”
没反应。
哐哐哐~
“老爷,快醒醒,少爷跑了!”
郑芝豹晚上喝了不少,此时睡的正香,正梦见自己开着第一舰队的战舰和敌人交火呢,就听到哐哐哐的砸门声。吓得他一下坐了起来。
少爷跑了?
哪来的少爷?
不对!
郑森!
这下郑芝豹睡意全无,鞋都不穿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少爷跑哪去了?”
一打开门,郑芝豹就冲阿方问道。
“不知道,我刚刚都睡下了,少爷让我起来开门。我不敢不开,磨蹭了一会儿,阿三他们也跑了过来。阿三不让少爷走,结果眨眼就被少爷用如来神掌给撂倒了,接着少爷就走了。不知道去哪了,我就来找老爷您了。”
阿三。
二十出头的精壮小伙,拦不住十岁的郑森。
如来神掌?
什么玩意儿?
“你干啥呢?”
“我...”
阿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总不能说觉得十岁的郑森是个武林高手,没敢往前凑吧?
“废物!”
郑芝豹一把推开了阿方,朝外面跑去。
跑了两步想起自己还没穿衣服,又跑回了屋里穿上衣服。
“少爷往哪跑了?”
阿方指了指胡同口的方向。
郑芝豹下意识地想让人出去找郑森,但京城那么大,这些下人又不是锦衣卫,又能往哪去找。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以京城的治安,和郑森军校生的身份,绝对不可能发生危险。
恐怕再过一会儿,他就该到英国公府了吧。
唉。
这都什么事儿。
第五百零六章 温暖
郑森没有如郑芝豹所料一般去英国公府。
而是趁着宵禁还未开始,城门还没关闭的空档径直往城外跑了出去。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去英国公府,自然是不可能的。
夜深了是一说,再者他的自尊心也不允许。
整天在学校里学习忠君爱国,结果自己的叔叔却是要造反,这事儿传出去他还有脸见人?
这班长怎么当?
这寝室长怎么当?
大哥怎么当?
小弟怎么带?
让隔壁班的班长看到了,还不定怎么编排他呢!
出城的时候,守城的将士见他年幼,还背着军校的书包,就关切地问了几句。得知是要回学校,还提议派快马送他,但被郑森拒绝了。
他想静静。
城内城外自然是两幅天地,接着月光,他沿着水泥路朝军校的方向走去。
路程不远,但步行却很慢,再加上他没刻意赶路,等来到军校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这一路,足足走了三个多时辰,此时天边已经泛白。
饶是郑森意志再坚定,此时也已经是筋疲力尽。
还未靠近,值守的士兵便发现了郑森,快步从暗中走了出来。
“你是哪个班的?不是休沐了吗?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我是中级二班的郑森,家里有事儿临时回趟学校。这是我的学生证。”郑森开口解释了一番,并从书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学生证交给了值守的士兵。
士兵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后交还给了郑森,接着又关切地问道:
“你没事儿吧?”
“多谢大哥关心,我没事儿。”
“没事儿就好,但若是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记得和老师们说。别忘了咱们学校的校长是谁。”士兵轻轻拍了拍郑森的肩膀。“走,我带你进去,食堂快要开门了,等会儿先去吃点东西,回去休息休息。”
“嗯!”
郑森重重地点了点头,一丝暖流在心间流淌。
这,就是他爱军校的地方,上到很少露面的校长,下到站岗执勤的普通士兵。甚至是日常洒扫的妇女,都有一股让人感到温暖的力量。
在这里,你总能在不经意间被感动。或许,是你的老师。或许,是你的同窗。
士兵一路把他送到食堂门口,做饭的伙夫都已经起来了。
“哎哟,这不是郑森嘛?今儿怎么这么早,还背着书包?准备吃完早饭回家?”刚一靠近,领头的老刘就笑着说道。
他认识学校里的每一个学生,因为每个年纪的学生都要轮流到食堂的后厨帮忙。更何况是郑森这个各方面都极其优秀的学生。
“刘叔,我刚回来。”郑森笑着解释了一句,末了又小声加了一句。“不走了。”
老刘愣了一下,接着上下打量了郑森一番,摸了摸鼻子。
“不走也行,就这两天假期,来回跑什么,净瞎耽误功夫。走,粥熬好了,我再给你煎俩鸡蛋吃去,吃完回去睡一觉,中午再过来,今儿个午饭是你最爱吃的炸酱面。大张,你回去忙吧,郑森交给我就行。”
说完,从值勤士兵的身边揽过郑森,往食堂里走去。
“出什么事了吗?怎么不告诉留校的老师?”
“没什么,刘叔,给我煎仨鸡蛋吧。我好饿!”郑森笑着转移了话题。
“你这小子,十个都给你煎!今儿刘叔自己掏腰包,敞开了肚皮吃。”
一长一幼两人的声音慢慢变弱,而东方的朝阳,也终于挣脱了黑暗的束缚,一跃而起,将金色的光芒撒向了大地。
京城
落马胡同
没找到郑森又回去睡了一觉的郑芝豹醒了。
郑森跑了。
郑芝豹坐在床上想了半天,终于回忆起这样一个事实来。
这孩子怎么这么火爆?不就说了两句不好听的么,陛下都已经惩罚我了,你这小崽子还不依不饶了?难不成要我跪下道歉?我都这么倒霉了!
唉~
他叹了口气从床上走了下来,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门。
“老爷,早饭准备好了,现在吃饭吗?”下人阿强小声说道。
“吃吃吃,就知道吃。少爷都跑了,还吃个屁吃。让阿三备马,到英国公府找少爷去!”
“好、好。”
阿强没由来地挨了一顿骂,带着怨气快步跑开了。
他娘的,不就使你俩工钱么,拽什么拽?
阿三准备马车的功夫,郑芝豹还是吃了个馒头。
接着就出了门,坐上马车往京城勋贵最密集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郑芝豹都在考虑措辞,思索该怎么向自己这个大侄子解释自己那狗屁倒灶的事儿。
命令是不可能的,本来就没见过几面,怎么可能会听自己的。
认错吧,确实有些拉不下脸来,但估摸着还能有点用。
想来想去,好像只有像这个侄子认错这一条路了。
他娘的,要疯掉了。
若不是为着大哥,我才不管你这小崽子呢。
郑芝豹忿忿不平地想着,殊不知,郑芝龙虽然没有明说,但心理上还是不愿意让郑森和他多接触的。
自己的儿子前途无量,被这傻逼弟弟带坏了怎么办?
想着想着,马车就到了英国公府门前。
“老爷,到了。”
阿三的声音从前面出来,打断了郑芝豹的思绪。
郑芝豹闻言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接着整理了一下衣服,抬头看向了面前的英国公府。
气派!
真他娘的气派!
这是郑芝豹的第一感觉。
当真是世袭罔替传承了八代的大明顶级勋贵,不是自己这暴发户能比的啊。
一时间,向来自信的郑芝豹竟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但他还是整理了自己的思绪,往前走去。
门前的护卫已经看到了郑芝龙,见郑芝龙迈步走来,正打算上前询问。府内出现一阵骚动,接着大门敞开,出来几名护卫,将郑芝龙等人隔开。紧接着,一身官服的英国公张之极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张世泽。
郑芝豹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昨日刚见过的国公爷。
“公爷,公爷。”
郑芝豹也顾不得眼前的护卫了,迈步就要超前面走去。
他这一动,护卫立马也警惕了起来,手中的刀也随之拔了出来。
“退后!”
张之极听到动静,眉头一皱,朝这边看来。
第五百零七章 赐国姓
张之极是打算进宫面圣的,所以起了个大早。事儿倒是说不上多重要,主要是趁张世泽休沐,带着他到皇帝面前刷刷存在感。
没想到竟然一出门就碰到了郑芝豹。
他疑惑地看着郑芝豹,脑子转了半天也想不通大早上的,郑芝豹跑到这里来干啥。
“公爷,我是郑芝豹啊,昨日见过面的!”
“哦,芝豹啊。路过?”
“不是啊,公爷。我是专门找过来的。”
“找过来?有事儿?”
“我、我是来接郑森回去的。”
“郑森?不是昨晚被你接走了吗?”张之极皱起了眉头。
一旁站着没说话的张世泽也着急地开口了:
“叔父?怎么回事儿?昨日不是你从学校门口把森哥接走了吗?怎么说要到我家来接他?”
两人的问题一下将郑芝龙问住了。
尤其是身着官服的张之极,面色已经开始难看起来,浑身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竟让他莫名有些胆寒。
“阿森、阿森昨夜回到家之后,半夜跑了。”
郑芝豹硬着头皮,说出了实情。
“你没有派人去追吗?夜里怎么不来找?”张之极脸上的怒意似乎已经快要忍耐不住了。
“我想着他一定是到英国公府上来了,所以就、”
“所以就觉得安全了,等天亮了再找?”
“对。”
郑芝豹的额头见了汗。
“郑芝豹,陛下对郑森的重视你根本想象不到,这次若是他出了什么意外,你就等死吧。”
张之极再也没有耐心跟郑芝豹瞎白话了,转身就走。
而张世泽听说自己的小伙伴失踪了,更是恨的不行,对郑芝豹咬牙切齿,看样子想揍死他。
“世泽,你带人去军校找一下,看看阿森回去了没有。我现在进宫面圣,恐怕这事儿要借助锦衣卫的力量了。”
张之极临上马车前,回过头对张世泽说。
张世泽点头答应,接着又令人叫来一辆马车,父子俩兵分两路,一个进宫,一个出城。留下郑芝豹站在英国公府门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在京城两眼一抹黑,认识的人没几个,还都是仇人。再加上他是戴罪之身,没有陛下的命令擅自离开京城,就要小命不保,此时已是进退两难,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半晌,他咬了咬牙。
“走!回家!”
既然什么都做不了,干脆回去等消息好了。
至于自己接下来的死活,交给天命好了。
好歹郑森也是军校尖子生,还能随随便便就被人弄死了不成?
那这京城的治安也太差了吧。
张之极的速度最快,一路通禀之后,在乾清宫见到了刚刚做完晨练的朱由检。
“之极怎么一脸的慌张?”朱由检命人给他赐座,接着便好整以暇地问道。
“陛下,郑森不见了,请陛下派出锦衣卫出城寻找吧!”
若说之前对郑森的关注完全是因为朱由检的关注,那这几年的相处下来,张之极也喜欢上了儿子这个优秀且又懂事的同窗,所以此时的口气多少带点焦急。
“此时朕知道。”朱由检一点惊讶的意思都没有。
“陛下知道!?”张之极惊讶地问道,接着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过来。
以陛下对郑森的关注,怎么会不令人小心看顾他呢。
“这里是京城。”
“是臣鲁莽了。郑森现在何处?”
“回军校了。”
“那就好。”
张之极松了一口气。
“他刚离开郑芝豹的府邸,下面的人便收到了消息。一直在暗处悄悄跟着他,直到他回到学校才作罢。”
“臣昨日去接他与犬子,不过郑芝豹去了。臣就让他去了,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儿。幸亏郑森没出什么意外,不然臣难辞其咎。”
“此事与你无关。不过这郑森倒是给了朕极大的惊喜。出城的时候,城门口的人要骑马送他,被他拒绝了。他就那么步行了整整一夜,好几次眼看着就要坚持不住了,最终还是挺了下来。连锦衣卫的人都对他赞扬有加。朕果然没看错他!”
“郑森一向出众,在学校里的成绩历来都是名列前茅,假以时日,定然能成为我大明的栋梁之材!”
听闻郑森步行了一整夜,张之极也是有些感慨。
听起来走了一夜,好像就那么回事儿,可要知道,这郑森满打满算今年才十岁啊。
其实在朱由检看来,郑森有如此坚韧的性格确实值得他欣慰,但更令他开心的,是郑森得知郑芝豹所作所为之后的反应。
连夜离家,与自己的叔父决裂。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郑森对他的忠心。
说明军校里的东西没白学。
一个郑森这样,那学校里有多少个郑森?
怎么不令他感到开心?
“世泽也很不错,在军校里的表现与郑森也是不相上下,之极生了个好儿子啊。”
“哈哈,犬子与郑森情同手足,两人整日形影不离,倒是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优点。就连小时候娇惯出来的毛病也都没有了,说起来,还真的感谢郑芝龙把儿子给送到京里来呢。”
“将来大明的未来,可都在他们身上了。”
“想必他们一定不会辜负陛下的厚望。”
“朕也这么觉得。京营那批装备都接收了吧?”
“收到了。”
“挑选出一些忠心耿耿的士兵,尽快熟悉一下,另外注意保密。”
“是,陛下。”
另一边,张世泽也坐着马车来到了军校。
“张大哥,郑森回来了没有?”一到门口,他就跳下马跑到门前问护卫道。
“回来了。早上到的!”
“好!”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张世泽松了一口气,接着飞快地朝校内跑去。
来到寝室,果然看到郑森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眼看郑森睡的香,张世泽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便又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郑森这一觉睡的很香,一直到正午十分,他才悠悠醒了过来。
殊不知,宿舍外正有一个宫里来的宦官正在等他。
“李公公,真的不用叫醒他?”张世泽问。
“不用,陛下说了,什么时候睡醒,什么时候颁旨。”
“那,好吧。”
正说着,郑森走了出来。
“咦,世泽你怎么在这?这位是?”
“郑森接旨!”
啊?
郑森很迷茫,但还是下意识地跪了下来。
军校学生郑森,成绩优异,忠君爱国,赐国姓,名成功!
睡了一上午的郑森就听到这么一句话。
第五百零八章 我叫朱成功!
国姓?
啥意思?
成功?
我是成功?
“森哥,森哥,谢恩,快谢恩。”
郑森懵了,张世泽可没懵,站在一旁小声出言提醒道。
啊。
郑森抬起头,看向了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宦官。
“朱成功,接旨吧。”
“学生郑、朱成功,谢陛下恩典。”
郑森虽然懵逼,但不傻,知道以后都要改名了。
李姓宦官颁完旨后,就离开了军校。
张世泽第一时间上前抱住了郑森,不、以后的朱成功。
“森哥、不对!成功哥!你可真牛啊!被赐了国姓!你要扬名天下啦!”
张世泽的语气很激动,仿佛被陛下嘉奖的人是他一般。
“这,阿泽,我以后就不姓郑了?就叫朱成功了?”
“姓郑?这是陛下亲自赐予你和他老人家一样的姓氏,还不够你臭屁的啊?”
“和陛下一个姓!我叫朱成功!”
朱成功的眼中闪过了对未来的憧憬。
“对了,你夜里为什么从家里跑出来了?”
张世泽的话,成功将朱成功脸上的笑意给赶走了,饶是想了一夜,此刻依旧非常愤怒。
“昨日咱们分开之后,我就跟郑芝豹一起回去了,谁知道到了地方才知道他竟然住在落马胡同。原来你跟我说过的,那里住的都是一些戴罪之人,我虽然很奇怪,但也没敢往坏处想。
谁知道晚上看了父亲的书信我才知道,原来他竟然在马尼拉大言不惭地说陛下待父亲不公,还说了很多大逆不道的话!我当时气不过头,就冲了出来,走了一夜,回了学校。”
朱成功愤怒地呼喊着郑芝豹的大名,这就是他想了一夜的结果。
不管陛下如何惩罚郑芝豹,哪怕将来他戴罪立功,封侯拜相,自己都不会在认他这个叔父了。
说出对陛下不敬的话,还扬言要自立为王,简直是对他信仰的践踏!
要他怎么容忍?
“那以后就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以后休沐我就住在学校,这里不是有很多不回家的通常吗?”
“就算你不回去,也可以继续住我家啊,没必要住学校吧?”
“到时候再说吧。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从家里跑出来了?”朱成功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转移了话题。
“今日早上,我本来是打算跟父亲一起进宫面见陛下的。谁知道刚走到门口就碰到了你叔父,说是要接你回家。我当时都愣住了,你跟他走了怎么会在我们家。
结果一问才知道,原来你夜里跑出来了。我就赶快坐车来学校找你。我父亲也很着急,进宫请求陛下动用锦衣卫去了。”
“啊?这么说陛下已经知道了?”
“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那为啥突然给我赐姓又赐名?”
“圣旨不是有吗?因为你成绩优异、忠君爱国。”
“真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哈哈,反正是好事不是吗?”
“也对。不过伯父带你进宫干什么?”
“嗨,别提了。昨日晚饭的时候,我就发了两句感慨,说校长陛下如何英明神武。我父亲就说带我进宫觐见他,我以为是开玩笑,谁知道是真的。
第二天一大早就把我从床上拽了起来,可把我紧张坏了。好在你半夜离家出走,救了我一命!”
“你平时不整天说自己崇拜陛下吗,怎么让你去觐见你又紧张了。分明是叶公好龙...”
“你说啥就是啥吧,我来了就不回去了,中午成功哥你得请客!我要吃东坡肉!”
“好嘞~”
紫禁城
乾清宫内
李姓宦官正躬身向朱由检汇报颁旨的经过。
“做的不错,去领赏吧。”
朱由检摆了摆手,李姓宦官谢恩后退了出去。
“王伴伴,将此事跟郑芝龙知会一声,儿子还是他的儿子,但以后跟朕姓。”
“是,陛下。”
王承恩点头应是,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忍住了。
“怎么?有什么疑问?”
“奴婢不敢。”
“你啊,是不是想问朕怎么就对一个十岁的孩童如此上心?”朱由检笑了笑。“朕说是因为他的成绩好,你肯定是不信的。但这事儿没法说,反正朕很看好他就是了。
以后朱成功的一举一动都继续关注,若是有事,第一时间向朕禀报,明白了吗?”
“是,万岁!”
王承恩继续点头,心里却有些无奈,这说了跟没说差不多。
不过这些年来他也习惯了陛下的神神秘秘。
对于朱成功这个名字,很多人都没有一个正确的认知,包括朱由检本人。在穿越前,他听得最多的就是郑成功。
因为当初赐姓的,是南明的隆武帝。
“成功原名森,字大木……及隆武召见,奇其状貌,封忠孝伯。抚其背曰:“惜朕无一女配卿,卿当尽忠吾家,无相忘也。”因赐姓朱,改名成功。自是,中外咸称国姓云。——《闽海纪要》”
但是隆武帝这家伙吧,实在是,拿不出手,超级拿不出手的那种。
所以南明这段历史实际上是不被承认的,虽然他确实存在。
因为满清如果承认朱成功这个名字,就等于承认南明政权仍然是明朝。这和清朝的官方史观是相悖的。所以很多人都只知道郑成功,不知道朱成功。
隆武帝没这个权利,赐了姓名不被承认,他崇祯帝总有吧?
一个军校生被赐国姓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并引起了大家的猜测。
甚至坊间都有老百姓开始传言,说朱成功是当今圣上的私生子,赐姓赐名就是为了以后能够顺理成章的封王,毕竟大明自建国以来就没有异姓王。
百姓们这么传,当官的自然不这么想,大家都知道朱成功是郑芝龙的儿子。所以大家在私底下议论之后,都把个中缘由归咎于郑芝龙为大明开疆拓土,功劳甚大。
等他百年之后自然一切都要落到他儿子身上,郑芝豹的事情已经引起了陛下的警惕,陛下一定会担心海上的未来的局势不好控制。而朱成功自幼在军校长大,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此举正是为了提前做准备,为了加强对海上领土的控制。
不得不说,这些人精就那么将朱由检的想法猜了个大差不差。
第五百零九章 明人都是骗子!
郑芝龙得知此事的时候,正在处理吕宋的事务。
虽然郑芝豹已经受到了陛下的惩罚,但此事还不算彻底结束。
但就郑芝豹身边,也有一些从旁扇风点火、心怀不轨之辈。郑芝龙回到吕宋的第一时间就把他们给抓了起来,一个个严加审讯,供出一个杀一个。
一时间,整个马尼拉风声鹤唳,因此丧命的足有近百人。
这一切,都是郑芝龙做给朱由检看的不假,但他自己对这些人也是异常恼恨,好日子没过几天,就又开始跳来跳去的找死了。活该!
啥?
我儿子不跟我姓了?
这是他得知此事后的第一反应。
你老朱家怎么连儿子都抢?
不过,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件好事?
“郑总兵,陛下说了,不管朱成功姓甚名谁,都是你郑芝龙的儿子,陛下不会跟你抢儿子。”看着郑芝龙表情的变换,沉炼转述了一下朱由检的话。
“哎~这话怎么说的。只要陛下愿意,我都能给他当儿子。赐姓好,过两天我要挑个良辰吉日,广宴宾朋,让大家都知道此事!”
沉炼看了看郑芝龙说起话来一动一动的胡子,相当的无语。
你比陛下都大,就算你愿意当儿子,陛下都未必收。
“沉兄弟,倒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啊,千万别随礼。”
沉炼闻言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是要在不要脸的路上一路狂飙了。
两人的心情都不错,坐在厅里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突然,外面一个亲兵快速跑了进来。
“总兵!总兵!甘将军把那些红毛鬼一网打尽,全部抓回来了!”
“哦?”郑芝龙面色一喜,放下茶杯朝外走去。“现在人在哪?”
“在港口。”
“好!沉兄弟,带你瞧瞧热闹去。”
两人一起带着人来到城外,还未靠近,便已经发现人流正在往外涌。不时还有人喊着抓到一群红毛鬼,出去看热闹之类的。
兴许是在等待郑芝龙的到来,甘辉带着人押着俘虏在岸边集结,并未有其他行动。
一看到郑芝龙,甘辉就迎了上来,满脸笑意地对郑芝龙行了个军礼,接着开口说道:
“大哥,属下不辱使命,将那些藏在汶来的红毛鬼们全都一网打尽了!”
“干的不错!辛苦了!”
郑芝龙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为大哥做事,不辛苦。”
“是位陛下做事!”郑芝龙脸色一正纠正道。
“对对,为陛下做事!”甘辉连连点头。“那弗朗哥也抓回来了,我带大哥瞧瞧去。”
接着甘辉引路,带着郑芝龙来到了被捆着的弗朗哥面前。
“弗朗哥,好久不见~”
郑芝龙用西班牙语笑眯眯地说道。
正低着头发呆的弗朗哥抬起了头,此时的他双目无神,看向郑芝龙的目光呆滞的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头。
事情还要从二十多天前说起。
由于船队带了太多的银子,为了保险起见,他连敢出现在吕宋附近的海域出现的勇气都没有。想了很久之后,想到个办法,通过和汶来交涉,让汶来国提供了一处偏僻的避风港。除了日常的补给之外,不允许任何船员下船,严格保守秘密。
一直以来效果都还算不错,船员们也都老老实实地等待索布里诺的消息传回来。
可等啊等,始终不见人回来。
有几次,弗朗哥都想派人到马尼拉打探一番,但都忍住了。
直到二十多天前,他等到了甘辉率领的庞大船队。
坏了。
弗朗哥只看了一眼一望无际的船帆,就知道这下恐怕又要落入明人的手中了。
但他没有放弃抵抗,甚至率先对明军发动了进攻。
甘辉一看,这还得了?老子带了这么多人和船,你们都敢还击,谁给的胆子?
接着就要下令还击。
“甘将军,不要啊。”索布里诺大叫着阻止了甘辉。
“闭嘴!喊什么喊?凭什么不还击?”
“甘将军,你看看,我们的船队只有十几艘带有大炮,其他的都是货船啊!”
“嗯?”甘辉又拿起望远镜看了看,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儿。“货船...货船...啊!”
甘辉突然明白了。
“全速前进,把他们全部围起来!这些红毛鬼死不死无所谓,千万别把那些货船给炸沉了!”
甘辉搓了搓手,兴奋地下了命令。
还有什么,比抢银子更能带给这些海寇出身的将士们快感呢?
事实上就算他们不还击,弗朗哥的船队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一个时辰之后,战斗随着弗朗哥的被俘宣告结束。
为了银子,甘辉一方付出的代价不算小,但这些红毛鬼也被杀了不少。
目的达到之后,甘辉立刻带着船队返回了马尼拉。
至于汶来国的人,看到大明的旗帜连出来交涉的勇气都没有,全程保持沉默,丝毫没有发现甘辉的船队到来一般。
饶是弗朗哥做好了心里准备,当得知自己连人带船都要被带到马尼拉,也是彻底的心灰意冷。
想到自己在马尼拉当了那么多年的副手,伺候了一个又一个总督,结果非但没升上去,反而连吕宋都没大明抢了,自己也灰熘熘地逃回了西班牙。
逃了就逃了呗,又奉国王陛下的命令回来赎塞雷左那些人。
结果呢,又他妈被抓了。
银子保不保得住无所谓,反正不是自己的。
可他妈的要在这吕宋当一辈子奴隶,他可受不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所以此刻的他,面对郑芝龙那张可憎的笑脸,一句话都不想说。
因为这是一个不守信用的骗子!
不!
东方的黄皮猴子都是骗子!
弗朗哥越想越生气,在心里开始了地域黑。
“弗朗哥,见了老熟人怎么话都不说?难道不想赎人了吗?”
嗯?
弗朗哥低下的头又抬了起来。
半晌,他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开口了:
“既然要让我们赎人,为什么还要抓我们?”
“因为这样,你们就不能讨价还价了啊!”
“什么意思?不是说好的价钱吗?”
“没什么意思,你们带来的银子,我全都要!价钱是说好的,但很多人已经累死了...丧葬费你们得出吧?”
“随便你们吧...”
弗朗哥又低下了头。
骗子,杀了我吧。
第五百一十章 西班牙不与强盗合作
“哈哈哈,弗朗哥,开个玩笑,怎么还生气了呢。放心吧,银子我们收,人我们也会放。”
“真的?”
弗朗哥一脸的不敢相信。
“真的!”
“就没有别的什么条件?”
“呃...条件嘛,倒是稍微有一些,但不多。”
我就知道,你们这群骗子不安好心!
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弗朗哥再一次低下了头装木头。
“来人,先给弗朗哥先生松绑。你看看你们是怎么办事的,竟然把弗朗哥先生绑起来了,不知道原来即是客么?”
客你妈,别演了。
虽然弗朗哥很不情愿,但还是被绑了起来,半推半就地来到了城里的总督府内。
“先带弗朗哥先生去沐浴更衣,等会儿我跟他有要事要谈。”
在郑芝龙的吩咐下,一进总督府,弗朗哥就享受了贵宾级的待遇。
先是在两名年轻貌美的侍女的服侍下洗了个澡,又穿上了为他准备的长衫。最后才被带到了等候多时的郑芝龙面前。
“哟,亲爱的弗朗哥,没想到你穿上我们大明的长衫更显得英武挺拔了,看来这次我们两国之间的合作已经是势在必行了。快快来坐下说。”
郑芝龙一见他就拉着他坐了下来。
弗朗哥默不作声地坐在椅子上,别扭的动了动身子,这长衫他真不怎么穿的惯。
“怎么样?最近在船上没吃好吧?饿不饿?我已经命人准备了宴席,先喝点茶垫垫,等会儿咱们好好喝一杯。”
弗朗哥快吐了。
你他妈的搞毛啊,有事儿说事儿不行?
“我这茶,可是从...”
“郑总兵,咱俩也不是头一次见面了,有什么话直说就好,别来这些虚的。”弗朗哥终于忍不了了,出言打断了郑芝龙的话。
“哈哈,弗朗哥还是这么个急性子。既然你已经急不可耐了,那我也就有话直说了?”
弗朗哥没有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郑芝龙。
请开始你的表演。
郑芝龙被他用这种眼神盯着,说不尴尬那是假的,不过想想刚刚下面清点出来银两财物的数目,心里的一丝不好意思也荡然无存了。
“是这样的,上次你回去之后,我专门去了一趟京城,见了我们伟大的皇帝陛下。向他禀明了此事,寻求他的看法,皇帝陛下听完之后很生气,责怪我不该放虎归山,应该把你们全部留在吕宋种地。
后来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终于让陛下认识到了西班牙是一个强大的国家,是一个值得大明合作的伙伴。之前的冲突,完全是因为误会,陛下也希望以后西班牙和大明,能够守望相助,同舟共济!”
“误会?这么大的吕宋就白给你们了?我们那些士兵就白死了?我们辛辛苦苦建立的马尼拉城就这么拱手让人了?你们从我们手里抢走了这里的一切,现在又来说什么守望相助、同舟共济。有你们这相助的吗?啊?”
自登陆以来,弗朗哥的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不过却是极度愤怒。
太无耻了,郑芝龙无耻!这大明的皇帝估摸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能够把这么不要脸的话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既然你们要合作,那行。把吕宋还给我们!把你们抓的人还给我们!把那一千多万两银子还给我们!否则,就不要说什么合作!我们西班牙,不与强盗合作!”
“嘿嘿,亲爱的弗朗哥。你看看,谈事情就谈事情,还没开始说话呢,怎么又生气了呢?来来,喝口茶消消火。”
眼看弗朗哥越说越气,郑芝龙笑着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给他倒了杯茶,递给了他。
弗朗哥头一扭,显然是不太领情。
郑芝龙见状也不着恼,轻轻把杯子放在了茶几上。
“弗朗哥啊,有句话,按道理我不应该和你说。但我这人一向耿直,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我就想问你一句,尼德兰叛乱的问题,你们哈布斯堡王朝国王费利佩四世殿下,找到解决的办法了吗?”
“你?”
弗朗哥扭回了头,看向了郑芝龙。
为什么要说起这个?
“二十七年前,也就是我们大明的万历三十五年,尼德兰舰队袭击了直布罗陀港,你们西班牙的一个分舰队遭到严重损失。并且在当年财政破产,不得已与尼德兰签订了《安贝雷斯条约》。《安贝雷斯条约》的签订,意味着西班牙承认尼德兰等北方各省的独立。
但哈布斯堡王朝却在政治上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而换来的和平却仅仅持续了十二年,谈判不成重新开战。
六年前,马坦萨斯湾海战,尼德兰人俘获了一支你们的珍宝船队。
三年前,尼德兰舰队在斯拉克对安特卫普的西班牙舰队发起了夜间袭击,将港内的西班牙舰队全部歼灭。
至此,以往强横的西班牙转攻为守。
今年,你们虽然联合神圣罗马帝国在诺德林根大败了瑞典军队,但却也导致法国和尼德兰人缔结了盟约,法国参战,你们的敌人,又多了一个。
其实我觉得这些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东方出现了一支神秘的钢铁舰队,简直天下无敌!打的你们抱头鼠窜,连吕宋这么重要的一大块殖民地都不得不放弃。
而东方的商路,又完全被大明的环球商贸所把持,你们,快坚持不住了吧?
亲爱的弗朗哥,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弗朗哥的额头已经见汗,郑芝龙所说的这些在欧洲人尽皆知,但从这家伙嘴里说出来,就有点太夸张了吧?
虽说环球商贸的船只遍布世界各地,但这情报也位面太可怕了吧?
“你、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再问你一遍,你们西班牙愿意和强盗合作吗?若真的不愿意的话,那我就考虑考虑那些尼德兰人了。”
“什么!?”
“不用那么吃惊,我亲爱的弗朗哥。我们大明有句古话,叫做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你说,你们这头骆驼,还能不能扛得住大明这株参天大树?”
郑芝龙缓缓站了起来,接着好整以暇的整了整衣服,往外走去。
“弗朗哥,你先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明日咱们再聊。我去看看你们船上的银子去。唉,这百姓也好,国家也好,讲的不就是钱么?
也不知道这尼德兰出不出得起雇佣第一舰队的银子...”
第五百一十一章 喔,带走。
郑芝龙一边往外走,一边自言自语。
虽然没对着自己,但弗朗哥知道他的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即使他在澹定,此刻也是绷不住了。
一连串的疑问萦绕在他心间。
为什么大明对欧洲的情况了如指掌?
他们想要的合作到底是什么?
难道仅仅是想和西班牙做生意?
郑芝龙说不知道尼德兰人出不出得起雇佣第一舰队的价钱,难道他们两方已经接上头了?
一想到这,弗朗哥就觉得坐立不安起来。
若尼德兰人真的一咬牙雇佣了大明的钢铁舰队,那在海上岂不是想打谁打谁?别说是他们西班牙,就是把整个欧洲的所有海上力量绑在一起恐怕也不够人家打的。
弗朗哥就那么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发呆,一直等到夜幕降临,他才反应过来。
早就等候在一旁的下人见他有了动静,便轻轻咳嗽了一声,请他去用餐。
“你们总兵在哪?”
这时候弗朗哥哪里还吃的下饭,张嘴就问郑芝龙在哪。
“这个,郑总兵的行踪,不是我们这些下人能够知道的。”
“他不住在这?”
“住在这。”
“那他的卧房在哪?”
“在内院。”
弗朗哥听完就往内院走去,身后还跟着郑芝龙专门安排的翻译。
这地儿,他熟。
只要郑芝龙住在这,就没有他找不到的道理。
可两人刚走到内院门口,就被门口的护卫给拦了下来。
“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
“大晚上的,内院重地,总兵家卷居住的地方,岂能是谁想进就进的?”护卫一脸的鄙夷,蛮夷就是蛮夷,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那郑总兵在哪?”
“在里面啊。”
“能不能帮忙通禀一声?就说我有非常紧要的事情需要与他商议!”
“喔。”
喔?
喔是什么意思?
弗朗哥怔怔看着站在那一动不动的护卫。
“你怎么还不走?”
“我不是要求见郑总兵吗?”
“我知道啊,我会告诉总兵的啊。”
“那你去告诉啊?”
“我去了谁来站岗?要是有宵小之辈趁机熘进去了怎么办?”
说着,护卫上下打量了一眼弗朗哥,仿佛说的宵小之辈就是他。
“那你什么时候去告诉郑总兵?”
“等换岗的时候吧。”
“什么时候换岗?”
“夜班的兄弟来了之后。”
“你夜班的兄弟什么时候来?”
“亥时换岗。”
“亥时?”
弗朗哥默默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还有一个多时辰呢。
他左右忘了忘,打算找个地方等一等。
看到门口的花坛旁边有个石头墩子,他便走过去坐了下来。
“哎哎,你干嘛?”
“我坐在这等。”
“你不能坐着,大晚上的,你一头红毛,跟个妖怪似的坐在花坛边上,吓着人怎么办?”
“那我能在哪等?”
“你别在这等,这是我的管辖范围,吓坏了人我得负责!”
我尼玛,我弗朗哥从小到大也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到你这就一口一个吓到人!你们明人礼貌不礼貌?
他有心想赖在这不走,却看到护卫的手已经扶上了刀柄。大有不走就动手之势。
“你们真的亥时换岗?”
“真的,回去等吧,到亥时再过来!”
弗朗哥耗了半天,眼见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期期艾艾地走了。
回到自己的住处,灌了一肚子茶水。眼看亥时快到了,他提前一刻钟就往后院跑。
咦?
换人了?
“干什么的?”
“我、我要求见郑总兵!”
“见总兵?不知道这里是内院吗?是总兵家卷居住的地方,岂容别人随随便便就往里闯?”
“可刚刚执勤的兄弟说要帮我通禀的啊!”
“那不知道,你找他去。”
“那他人呢?”
“下岗了啊。回去睡觉了!”
“这不还没到亥时的么?”
“是没到亥时啊,我今日心情好,早来了两刻钟!”
“那他呢?”
“你傻啊?刚刚不是说了吗?他已经回去睡觉了!”
“我是问他有没有帮我禀告郑总兵,我和他有事相商!”
“我怎么知道?你问他去!”
“我艹你妈,你们这些狗东西!串通起来骗我是不是!?啊!?你们这些妓女生的狗杂种!骗子!你们明人都是骗子!”
弗朗哥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显然已是愤怒到了极致。
他骂的痛快,从表情上看说的就不是什么好话,护卫不愿意了,冲翻译问道:
“这个狗日的红毛鬼子在说什么?是不是在骂人?”
“这个、他在表达愤怒。”
“我日你祖宗!”得到肯定回答的护卫立刻一脚踹了过去,正中弗朗哥的肚子。弗朗哥骂的正欢,猝不及防之下捂着肚皮句偻下了身子,护卫仍然不依不饶,上前拽着他的头发就是一个膝撞!弗朗哥惨叫一声,鼻血瞬间飙了出来。
护卫仍不解气,对着倒地的弗朗哥就是一阵乱踹。
其他地方值勤的士兵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纷纷拉住了打人的护卫。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弗朗哥被打的凄惨,心头已经完全绝望,躺在地上不住地哀嚎。
“这怎么回事?”一个护卫头子模样的人问道。
“他要见总兵。”
“喔,带走!”
护卫头子点了点头,让人把弗朗哥从地上拉了起来。
郑芝龙预料到弗朗哥有可能会见自己,所以对下面的人安排了,无论如何,明日再说。拖着他就行了。
反正急的是你又不是我,你越着急,说不定还越好谈一些。
于是郑芝龙很快知道了门外发生的一切。
“打得重不重?”
“都是皮肉伤。”
“那就好,找个地方关起来,明日一早再说。去吧。”
“是。”
弗朗哥被扔回了他的卧房,可怜的他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盯着黑乎乎的房顶,思绪早已经不知道飘向了何方。
我是谁?
我在哪?
我为什么还活着?
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这一夜,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没有。
或者是介于半睡半醒、恍恍忽忽之间。
知道清晨的阳光透过门缝钻进了卧房,外面传来的郑芝龙焦急的声音。
“亲爱啊的弗朗哥!你还好吗!?”
第五百一十二章 租界
弗朗哥被郑芝龙声音拉回了现实。
听着他略显焦急的呼唤,弗朗哥撇了撇嘴。
假惺惺的大骗子又来了。
“哎呀,亲爱的弗朗哥,你没事儿吧?”
郑芝龙推开了房门,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弗朗哥,快步走到了床前。甚至看到弗朗哥睁着眼睛,还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呼~没死。没死就好。我昨晚太累了,天一黑就歇下了。早上才听说你要见我,你要见我你怎么不早说,还被我的护卫给打了一顿。你看看这给大的,脸都肿了。疼不疼?”
嘶~
你他娘的不摸还不疼!
弗朗哥连和他说话的心情都没有,索性闭上了眼睛任由他摆弄。
“昨天那事儿你想的怎么样?你们西班牙要不要和大明合作?”
“昨晚睡觉前我还在想呢,若是你能代表西班牙答应此事,那对你也有不小的好处。别的不说,作为中间人,你们国王殿下不得给你升升官?怎么着也得给你个总督干干吧?
啧啧,总督啊,副王啊,想想就来劲!简直是一方霸主啊!你就不心动?”
郑芝龙站在床边絮絮叨叨,但弗朗哥却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不是他不心动,而是不相信郑芝龙的人品!
所以任由郑芝龙说的天花乱坠,他就是闭着眼不开口。
爱咋滴咋滴。
“唉,看来你是真的生气了,守望相助的两个国家即将走向对立。看来我只能答应那些尼德兰人了,让舰队受他们的雇佣,开往墨西哥湾去捕鱼。没关系,你我相识一场,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会将你放回去的。希望你不会被尼德兰人抓走吧。”
说罢,郑芝龙叹了口气就往外走。
这下弗朗哥不能再装死狗了。
捕鱼?你们大明的海域没有鱼了?还要被人请着去墨西哥湾去捕鱼?
你们那是捕鱼吗?
你们那是要去杀人放火、趁火打劫!
“别走...”弗朗哥弱弱地开口了。
他这一开口,走的原本就很慢的郑芝龙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我亲爱的弗朗哥,可是还有事儿?你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帮你!”
弗朗哥慢慢从床上站了起来。
此时的他,鼻青脸肿,身上还有血渍,看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郑总兵,你是明人吗?”
“是啊!我郑芝龙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这还用问?”
“那明人不说暗话,我问你个问题,你不要再骗我了!”
“啊?”郑芝龙愣了一下,这句话还能用到这?“你说吧,什么问题。”
“你们究竟,有没有打算释放那些俘虏?”
“放!银子都收到了,哪有过河拆桥的道理?”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爽快一点,直接把我们都放了?”
“这个问题,我昨日已经说了。你我两国本该成为守望相助的伙伴,我之所以不放你们走,是心存挽留,不忍失去你们这样的伙伴。给彼此一个机会,不好吗?难道你们真的不想和大明合作?”
我们是真的不想,我们只想活着!
“我明白了你的心意了,弗朗哥。哦,我太伤心了。看来你们真打算辜负一个对你们念念不忘的伙伴!那就这样吧,看来我们只能和孱弱的尼德兰相互依偎,报团取暖了。”
说着,郑芝龙又再次抬脚,打算往外走。
“郑芝龙!你到底想干什么!?”
弗朗哥再也忍受不住,对着装模作样的郑芝龙怒吼起来。
郑芝龙停下了脚步,缓缓地转过身,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不见。
“弗朗哥,看来你昨天那顿揍是白挨了。眼下的形式,你还看不明白吗?要么,你我就坐下来,代表两个国家好好谈一谈!要么,我就去和尼德兰人的代表好好谈一谈!你还有别的选择?”
郑芝龙声音森冷,似乎彻底失去了耐心。
“只要尼德兰人出得起价格,那我们的舰队就会随着他们一起,剿灭你们所有的海上力量!再然后,我大明的精锐士兵,将逐个蚕食你们海外的殖民地。帝汶、满剌加、锡兰、果阿、莫桑比克、安哥拉...
啊!你们竟然占了这么多地方,你们究竟杀了多少人!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别说了!”弗朗哥痛苦的扶住了自己的脑袋。“你们到底想怎么合作?换句话说,你们到底要我们干什么?”
“开放!全面的开放,在你们西班牙领土范围之内,每个地方开辟出一块区域。在这片区域内,允许我们大明的商人自由地做生意、开办工厂、修建学校...为此,我们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比如金钱,比如一定程度上的军事援助。
这样以来,你们的货物可以足不出户地卖到世界各地,坐享其成。
而我们开办的工厂和学校,也可以招收你们的百姓。他们可以学习先进的科技、文化,将来为你们国家做贡献。
通俗来讲,我们就是想在你们的领土内租一些地方,在这个地方做生意赚钱。我们的陛下给它起了个很恰当的名字:租界。”
“租界?国家的领土神圣不可侵犯,你们这是明抢!”
“话可不能这么说。弗朗哥,租的到是什么时候都还是你们的,可抢的话,就彻底不是你们的了。你看看这吕宋,还是你们当家做主?再说了,这吕宋不是你们抢来的?你们在我大明的台湾那么些年,连匹布都没有交,难道不是抢?
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光彩,好像受伤的总是你们一样。现在陛下还有耐心让我和你们好好谈,若是他老人家失去耐心,直接跟尼德兰人合作,你们打算怎么办?他们,早就想干掉你们,来一场饕餮盛宴了。”
“这么说,我们是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我可没这么说,只是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你们自己而已。”
“这事儿我做不了主。”
“我知道。”
“我要禀报国王陛下。”
“那是应该的。”
“那你什么时候放我们走?”
“再等等吧。”
“等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五百一十三章 我们不回家
两人的谈判,算是告一段落。
郑芝龙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确,他听得也很明白。
至于能不能具体的落实,还要看他们国王陛下忍受屈辱的能力了。
没错,是屈辱。
这样的合作方式,简直丧权辱国。
但郑芝龙说的一点没错,他们不合作,就有人愿意合作。如果他们拒绝了大明的提议,那第一个拍手叫好的,必然就是和他们打了几十年仗的尼德兰了。
若真的如郑芝龙所说一般,花费大代价雇佣了第一舰队,那岂不是能将他们的海军都打成屎?
毕竟他可是亲眼见到过第一舰队的变态实力的。
接下来,弗朗哥才算是真正的受到了客人的待遇。
不但一群人被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还慢慢从各地带回了当奴隶的俘虏们。
当弗朗哥看到塞雷左的第一眼,倒是十分的吃惊。
倒不是说塞雷左的状态有多差,相反,与他想象中的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大相庭径。只见他一身青灰色的粗布衣服,虽浆洗的有些发白,但却干干净净。面色看起来,倒是比之前黑了不少,但两颊之间透露着一种健康的红润,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精气神。
“塞雷左大人。你...”
弗朗哥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弗朗哥!?你也被抓啦?”
被士兵们带领着排队走过来的塞雷左先是一喜,接着又是一惊。
“不是,塞雷左大人,我是来赎你们回家的。”
“回家?”塞雷左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们能回家了?”
“能!我们之前回国筹集了足够的赎金,你们可以回家了。”弗朗哥激动地抓住了塞雷左的手说道。
“回家了。我能回家了。”
塞雷左呆呆地站在那,任由弗朗哥拉着他的手,眼泪却是无声地躺满了整个脸颊。
而其他人听到弗朗哥的话,也都兴奋异常。
有的哭、有的小,有的大叫。
“弗朗哥,带他们回去吧。我就不回去了。”
“什么?”弗朗哥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定是瞎掉了,听错了塞雷左的话。
“我说我不想回去了,你问问他们,看谁愿意回去,就把他们带回去吧。”塞雷左一脸肯定地重复了一遍。
“为、为什么啊?”弗朗哥磕磕巴巴地问道。
“说了你也不懂。”
“塞雷左大人,你就是不走,银子郑芝龙他们也不会退的啊!”
弗朗哥以为他是为了给国家省点银子,因为除了这个,他实在是想不出别的解释了。
塞雷左摇了摇头,看向了其他俘虏们。“都说了你不会懂的,你先问问他们吧。”
弗朗哥怔怔地看着他,接着转身看向了其他人。
“我奉陛下的命令,筹集了银两,现在要带你们回家。现在,愿意回家的到我这边来。”
说完,弗朗哥静静地看着人群,等着他们的动作。
在他看来,塞雷左一定是脑子坏掉了,不然怎么会不回家。但他是傻逼,这么多人总不可能都是傻逼吧?他还真不信有人心甘情愿地在这当俘虏。
一息,两息,三息。
令弗朗哥尴尬的一幕出现了,面前一堆人竟然没有一个站出来的!
这他妈都是什么情况!
天底下还有俘虏不愿被赎回家的?
“你、你们!这、这...”弗朗哥都快说不出话了。
“弗朗哥大人,我们都不想回家。”
“对,我们都不回去。我们要在这为了理想而奋斗!”
“就是!为了理想!只有让吕宋千千万万的百姓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才会让我们感觉到快乐。此时回家,又要过上那纸醉金迷的肮脏生活,那不是我们想要的!”
“对!实现个人价值,获取精神上的满足,远不是多睡几个女人,多喝几杯酒就能比得上的。”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满嘴的理想与奋斗。
啊啊啊啊啊!
这些狗日的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什么狗屁理想,什么狗屁个人价值。
你们是俘虏啊!
看看你们一个个穿的,像种植园里摘棉花的农民!你们满足个屁啊!一群下等农民有什么好满足的!?
啊!?
“你们的家里,倾尽全力,有的甚至不惜向地下钱庄借钱,背上巨额的高利贷,就是为了筹银子赎你们回家!眼下银子已经交了,你们竟然不走了?可就算你们回去,银子也是不退的!你们明白吗?你们还有良心吗?啊?”
弗朗哥暴怒地训斥着眼前的一群看起来不太正常的家伙。一方面,想起这一路自己受的苦,为自己感到不值。另一方面,心疼那一千多万两银子。
一千多万两啊!不是一千多两!
弗朗哥的话起了作用,这些原本满嘴理想、价值的俘虏们静了下来。
正当弗朗哥暗自松了一口气,觉得银子不用白花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声音在人群中响了起来。
“父亲、母亲,我对不起你们!但儿子在这里找到了人生价值,活着的意义,儿子愧对你们的大恩大德,只有来世再报了!”
说完,卡卡地跪在地上对着西方磕起了头。
他的举动,引起了大家的共鸣。一个个哭天抹泪的痛斥自己的不孝,并且对着西边磕来磕去。
这下弗朗哥彻底无话可说了,他转头超四处望了望,一眼就看到了在不远处看热闹的郑芝龙。
他快步走了过去,满脸怒意地质问道:
“郑总兵!?这是怎么回事儿?他们怎么都不愿意回家!?”
“这话说的,你问我哪知道,要不你问问你们的塞雷左大人?”郑芝龙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问他?”
弗朗哥看了一眼正对着西方祈祷的塞雷左,翻了个白眼。
这是个傻比头子,问他有什么用?
可以想起那一千多玩两银子,将十艘大船塞得满满的场景,弗朗哥觉得自己的心都快疼岁了。
最重要的是,他带着银子来的,若是不把人带回去,这些俘虏的家人们不得生吃了自己?
想到这他舔了舔嘴唇,看向了郑芝龙。
“干嘛?”郑芝龙见他望了过来,警惕地问道。
“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
第五百一十四章 农场
嗯?
按照你们明人的思路,下一句不是该说但说无妨吗?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弗朗哥被噎的半天没缓过来。
“这个,那个,银子...”
“银子已经运回京城了。”
“啥?怎么这么快?”
“这是陛下的银子,放我这我睡不着觉。”
“那...走远了吗?”
“没走远。”
“能...”
“不能。”
啊?我还没说能干嘛呢啊。
“我是说...”
“说啥也不行。这是陛下的银子。”
“我不是说谁的银子的事儿,是这银子能不能...”
“不能!”
“郑总兵,我话还没说完呢...”弗朗哥弱弱地说道。
“说完也不能。”郑芝龙翻了个白眼。
想什么美事儿呢?这么多银子,不比做生意来的快?想让陛下再拿出来,还不如让他命令舰队到外海去打西班牙船队呢。
“可银子没了,他们也不回去。我该怎么办...”弗朗哥都快哭了。
“这事儿我可管不着,你看,人都在这了,你把他们带走吧。”
“可他们不是不走吗?”
“那我有啥办法?我总不能违背他们的意愿吧?他们虽然是俘虏,但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啊!再说了,我们从来没把他们当俘虏看。”
“可他们不回去,我自己回去也活不成了。”
“那要不你也别回去了。就在这干活,我给你分十亩地,这里的稻米一年三熟,保证你衣食无忧~”
啥?
让我也在这干活?
弗朗哥看着还在磕头的一群人,飞快地摇了摇头。
种地种成这样六亲不认不回家的傻比,还不如死了算了。
咦?
他想到一个主意。
“郑总兵,我倒也不是非回去不可,只不过不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吗?”
“什么事?”
“我不得回去谈合作么?我要是不回去,别人陛下也不会信任啊。”
“嗯?倒也是啊。”
郑芝龙摸着胡子沉吟了一下。
“要不,我想想办法?”
“想想想!快想,最好把他们全弄回去。”弗朗哥兴奋地说。
“你在教我做事啊?”郑芝龙不悦地瞥了他一眼。
“不敢不敢。郑总兵慢慢想。”
“走了。有信儿了通知你。”
说完,郑芝龙转身迈着步子施施然地离开了。
留下弗朗哥一人看看那群跪着的傻比,又看了看越走越远的郑芝龙,一跺脚转身往自己的住所走去。
反正劝不动,跪去吧,最好别起来。
既然这些俘虏们不愿意回家,那自然是哪里来的回哪里。
他们住的地方,是一个农场。
一个专门为他们开辟出来的农场。
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是,这里不光有房有地,还有教导员。
没错,朱由检派来的教导员。
农场基本与外界隔离,实行封闭管理。
教导员的职责,除了日常的劳作外,还有一系列的团队建设方面的训练。
最重要的是,这些俘虏每天都要上课。
在一间屋子里,无论晴天还是下雨,都有专职的教导员为他们洗、啊呸,讲述人生哲理。
起初,他们挣扎、防抗、咒骂,但时间一天天过去,身体上的劳累,加上精神上的不断“救赎”,让他们快速的走向成熟,成了一个有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有担当的纯粹意义上的好同志。
而塞雷左,正是其中的佼佼者。
当他们迈着整齐的步子走进农场的时候,农场里的狗立刻欢快的叫了起来,摇头摆尾地朝他们跑来。
“小黑,想我了没?”塞雷左蹲下来抱着这只叫小黑的中华田园犬,摸着它的头亲昵地问道。
“汪汪。”
小黑叫了两声,算作了回答。接着便挣脱了他的怀抱向远处跑去。
“你们怎么回来了?”一个声音从教室门口传来。
众人望去,只见他们的晚课教导员正站在门口望着他们。
“张老师,我们不走了!”
“对,张老师,我们舍不得你们!不走了,就一辈子在农场里!”
“张老师,你们不会嫌我们烦吧?”
一众人七嘴八舌地起哄,被称为张老师的年轻人笑了笑,指向了远处的农场大门。
“看到那个门没有?永远为你们敞开!”
嗷~
张老师的一句话引爆了全场,一种俘虏纷纷冲上前去,将张老师抱了起来,合力往天上扔去。
接着,其他老师也走了出来,被迫加入了狂欢的队伍。
他们回来之后,原本冷清的农场再次变得热闹起来。
每个人都按照教官分配好的任务,做着各自的事情,比以往都要认真。似乎,大家都很珍惜这失而复得的农场劳作。
晚上,依旧是和以往没什么两样的晚餐。
不算丰盛,但也有荤有素,大家吃的很香。
吃完饭后,又到了上晚课的时间。
照例,还是接着以往的授课内容。
教室不大,俘虏们坐的很挤,但气氛却是异常的热烈。
俘虏们不时发出整齐划一的喊声,似要冲破房顶。
站在讲台上的张科抬手看了看腕表,右手虚压。俘虏们会意,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一双双看向张科的棕色眼眸中,带着崇敬。
“同学们。今天的课,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我还想再说几句。关于你们,关于未来。首先,感谢你们陪我度过了这一段难忘的日子,在这近一年的相处中,我感到无比的快乐。同时,也为你们的成长感到无比的骄傲。
记得你们刚来的时候,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我们是贵族,怎么能干如此粗鄙的活。
我记得,每一个说出这样话的同学,都收到了不同轻重的惩罚。慢慢的,你们不说了。但我知道,你们心里依旧这么想。
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其实我也记不清了,或许,是某一节课?亦或许,是那次稻谷的丰收?
但不管怎样,你们发生了改变。从内到外的改变。你们的身体开始变得强壮,你们的思维变得开阔,你们的精神也得到了升华。
今天,其实是分别的日子。我知道你们不舍得离开,但对我来说也同样的难捱。我们明人有句古话,叫做“天下无不散之延席”。你们的广阔天地,终究不能为这小小的农场所束缚。
所以,过了今晚,离开吧。
回到你们该回的地方,去做你们想做的事。
用你们在这里学到的知识,去造福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领略到我们农场的场训。
现在,张开你们的嘴巴,大声喊出来!”
“让大明的光辉照进世界上任何一个黑暗的角落!”
这次,狭窄的教室,再也挡不住俘虏们的呐喊!
第五百一十五章 好尴尬
等呐喊平息,教室内经历了一阵可怕的安静。
终于,一个俘虏用略微哽咽的声音问道:
“张老师,你是不是要赶我们走?”
张科摇了摇头,两只手摁着讲桌上,对这发问的同学回答道。
“不,我不是想赶你们走,而是你们已经足够优秀,去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了。我知道,你们都不舍得离开这里,我也是。
我们在这里一起劳作、一起训练、一起学习、一起娱乐。一起跳、一起笑、一起闹。我们在这里留下了太多珍贵的记忆,看看吧,那一望无际的稻田,那平整的十字路,那一排排幼小的树苗,那一面面围墙,都是我们共同努力的成果。但,雄鹰总要翱翔于蔚蓝的天空,笼子是困不住你们的。
从明天起,你们就要张开翅膀对天空发起冲击。牢记场训,这是老师留给你们最后的作业!”
说完,张科拿着自己的课本走了出去。
留下一个个发呆的俘虏们,望着讲台怔怔地出神。
这一夜,许多俘虏都没睡着。
早上,教导员们和往常一样,陪他们吃了最后一顿早餐,接着便让他们列队,等待接应他们的人到来。
与此同时,弗朗哥睡的正香。
他最近几天爱上了一种叫二锅头的酒,这种酒很烈,很难入口,但却越喝越想喝。
酒喝多了,自然就会醉。
醉了嘛,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了。刚好可以逃避眼下不愿面对的现实,所以这几天,他每天都会拉上几个属下喝个酩酊大醉。
哐哐哐~
哐哐哐~
一连串急促的敲门声将弗朗哥从梦里拽了出来,他从床上坐了起来,仔细听了一下,确定是有人在敲自己的房门,便没好气地问是谁。
“弗朗哥大人,外面有几个大明的将军来找你!”
将军?
本来有些不高兴的弗朗哥一听,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
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拉开了房门,在下属的带领下往外走去。
“将军在哪呢?”
刚来到外面,就看到几个普通士兵打扮的明人站在那里,哪有什么将军。
“这不是吗?”下属小声滴咕道。
“这他妈就是普通的大头兵!”
“尊称,尊称。”
“去你妈的。”
弗朗哥很烦躁,但还是把微笑挂在脸上,来到了几名士兵面前。
“几位将军,一早来找我,可是有事?”
“跟我们走一趟!”
嗯?
这台词不对吧,我都是俘虏了,难不成还犯什么事儿了不成?
“敢问将军,咱们去哪呢?”
“到了你就知道了。”
说话的人眉头微蹙,看起来不太喜欢弗朗哥的问题。
得。
走!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叫我走我就走!
几个士兵带着他一直往外走,把他塞上了一辆马车,径直出了城。
大约半个多时辰后,马车慢慢减速,停了下来。
弗朗哥掀开帘子朝外望去,只见外面阡陌交通、屋舍俨然,似乎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庄园。
不过就是房子盖得一点特色都没有,一整排砖瓦房。
弗朗哥这么想着,前面的马夫说了一句他听不懂的话,他就尝试着从马上跳了下来。
接着那个会说西班牙话的士兵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跟上去。
“将军,这是哪儿?”
“农场!”
“农场?我不会种地啊!”
不会吧,不会是郑芝龙改变主意不让我回去谈判,在这种一辈子地吧?
不要啊,我的好日子还没过够呢。
这几天的二锅头喝下来,让他找到了飘飘欲仙的感觉,刚被抓来时视死如归的气概也早就被喝没了。
“种地?你想什么呢?让你过来把那些俘虏带走。种地,就你?”
说完还士兵还上下打量了弗朗哥一番,眼神中充满着红毛鬼的鄙视,仿佛他们还生活在茹毛饮血的时代。
不过话说回来,轮种地,还真没谁能比得上大明。至少现在是这样。
“领人,他们不跟我走啊!”
听到领人,弗朗哥完全忽略了士兵眼中的鄙视,哭丧着脸说道。
“现在跟你走了。”
“真的假的?”
昨天还一个个哭天抹泪的,睡一觉就好了?怎么可能?
“真的。我说你烦不烦,是真是假你等下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问问问,你要考军校啊?”
“军校?什么军校?”
“妈的,没见识的土鳖!”说完,士兵懒得再搭理他,超前金走了两步。
弗朗哥默默地跟在后面,一脸的无所谓。
从前的他,自诩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但现在,被一件件来自大明的新鲜事物打击的,已经习惯了处在鄙视链的最底端。
就拿那二锅头来说,连听都没听过,真好喝。
这大明跑到欧洲做生意也是好事儿,至少可以经常喝到这么好的酒了,就是价钱贵了一点。
想着想着,他们就来到了农场生活区的一个小操场边上。
操场内,一百多个统一服装的俘虏们正静静地站在那里,看样子,是等待着谁的到来。
“去吧,把你们的人带上,今天就能起航回西班牙了。”士兵冲俘虏们努了努嘴,小声说道。
由于他刚好出现在俘虏的正前方,所以俘虏们都对他行着注目礼。
场面很安静,但他却觉得很不自在。
硬着头皮慢慢朝方阵走去,越走越觉得不太对劲。
这他娘的哪是俘虏?拿起武器分明就是一阵精锐的士兵!带给他很强的压迫感。
好在,这段距离不是很长,教导员应了上来。
“接人的?”
“是的。”
教导员点了点头,侧身站到了一旁,没有再说话。
啥意思?
让人跟我走就得了呗,还得讲两句啊?
看着一个个盯着自己的同胞们,弗朗哥觉得,讲两句也行。
“兄弟们!我知道,你们在这受委屈了。不过,从今天开始,你们就要踏上回家的路了!无论你们在这里受了多大的委屈,家的温暖,都会抚平你们的创伤。收拾东西跟我走吧,慢点,就赶不上回家的船了!慢了,就没机会回墨西哥城搞女人了,哈哈。”
弗朗哥自认幽默地开了个玩笑,可笑了几声发现一个搭理他的都没有。
好尴尬啊...
第五百一十六章 白摩托
其实这事儿不怪他,原本这样的玩笑在他们的生活中很频繁。
但此时此刻,在这样的场合,弗朗哥说的只会让他们感到低俗、厌恶。
毕竟,有谁能跟一群灵魂的到升华的人讲荤段子,还能成功使他发笑呢?
不过这份尴尬并未持续太久,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塞雷左在征得教导员同意之后走了出来。
“弗朗哥,你要带我们回墨西哥城?”
“是的,塞雷左大人,既然赎金已经交了,明人又不退,还是回去的好。再说各位家里的人都日夜盼望着你们回去呢。”
“走吧。”
“再考虑考、嗯?你们要回去了?”
“是的!”
“现在就可以走?”
“现在就可以走!”
...
弗朗哥回头看了看带她来的士兵,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几个教导员,最后看了看静静地望着他的一群俘虏们。
是我不明白,还是这世界变化快?
一夜的功夫就变成这样了?
不用为理想而努力奋斗了?
不用实现个人价值了?
不嗷嗷地对着西方忏悔了?
“那,走吧?”
“带路。”
塞雷左一句废话都没有,示意弗朗哥前面领路。
弗朗哥怀着复杂的心情带着一群人回到了码头,他先是让他们在码头等待,然后自己则去找了郑芝龙。
“郑总兵,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这些人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弗朗哥坐在郑芝龙对面,惊叹地问道。
“没什么方法啊,就是劝劝他们。让他们想想家中的父母。”
“然后呢?”
“什么然后?”
“然后又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啊,他们不是答应跟你走了吗?”
“可我总觉得、总觉得好像不太对。”
“你管他们对不对,你把人带回去交掉差不就得了?”
“有道理。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起航回去?”
“明日一早吧,我让人帮你们准备一下补给。要不要母羊?”郑芝龙挑了挑眉毛。
“这、不要了吧?”
“欸?你是长官,自然可以带女卷上船。但此去西班牙漫漫长路,不知道要在海上飘多久,你让这些血气方刚的水手怎么办?难道都拼刺刀不成?
这我就得说说你了,作为长官,要事无巨细地为下属考虑。关注他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才能让他们对你忠心耿耿。
就这么说定了,我挑些大肥羊送你,没事儿也让水手们走走羊肠小道。改善改善生活。”
郑芝龙一本正经地教育起了弗朗哥,说的弗朗哥连连点头。
“一切全凭郑总兵的安排。”
这事儿吧,其实由来已久,海上航行和陆上行走有很大的不同。
在陆上,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种。
但在海上就不行了,因为出海是一件耗时非常久的活动,船上一般很少带女人,这就导致了年轻的水手们异常的躁动。躁动就要发泄,没有出口,有的人就开始拼刺刀,比如麦哲伦的探险舰队就发现了不止一起拼刺刀的行为。
但选择拼刺刀的毕竟不可能是全部,另外有一些人,则选择把黑手伸向了母羊。第一个伸手的已经不知道是谁了,但到后面就越来越流行了。经常一到夜深人静,就有睡不着的水手来到了船上的羊圈,尝试骑白摩托的快乐。
正所谓他强任他强,我X我的羊。
两人又探讨了一番细节,弗朗哥便告辞了。
第二天一早,他又找到了郑芝龙,询问物资准备情况。
“放心吧,已经连夜安排好了。走,我领你到码头看看去。”
说罢,站起身带着弗朗哥一起来到了码头。
那些俘虏昨天就已经参与到搬运物资的过程中了,一直忙到大半夜,才算停下来,然后就直接睡在了船上。
弗朗哥昨天从郑芝龙那儿回去之后,也没到码头这边来。
码头这边有什么变化,他是一点都不知道。
直到出了城,见到了让他惊骇的一幕。
往常停靠商船的一个个码头全部被征用,取而代之的,是一艘艘巨大的钢铁战舰!
第一舰队又来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诶?
不是七艘吗?
弗朗哥下意识地数了数,结果发现数目不对,在看远处,还有。
十六、十七、十八。
十八艘!
十八艘钢铁战舰!怎么这么多!?不是只有七艘吗?
“亲爱的弗朗哥,你怎么不走了?”
郑芝龙看着停下来的弗朗哥,笑着问道。
“我、我,郑总兵,这、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有这么多多艘船?”弗朗哥结结巴巴地问道。不是他不想走,而是已经吓得腿都软了。
“喔,你说这些小船啊。是这样的,此去西班牙海路漫漫,陛下担心你的安全,所以就派了两支船队,护送你们返航。”
小船!?
你管这叫小船?
“不用了吧?我们已经往返了很多趟,船员和水手们的经验都十分丰富,这些海路我们都很熟了,就不麻烦你们了吧。”
弗朗哥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求,希望郑芝龙能改变主意,不再让这支恐怖的舰队开往墨西哥湾。
“瞧你说的,这怎么能叫麻烦呢?陛下说了,做兄弟,在心中!以后咱们就是东西对望,互为仰仗的兄弟之国了。派舰队护送你们回国,是我们的应该做的。你千万不要客气。”
“可这一路上,吃的、喝的,船员的工资,舰船的损耗,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怎么能让你们伟大的皇帝陛下如此破费呢?”
弗朗哥动之以情,打算做最后的挣扎。
“破费什么,不破费,陛下说了,他不差钱。再说你们不是刚送来一千多万两银子么?花不完。”
我尼玛的,合着拿我们的银子养你们的舰队,可也没必要派这么多战舰过去吧?你让我很难相信你们不是图谋不轨啊。
“好了好了,别多想。陛下不还是重视双方谈判的事儿么,所以就把第一舰队和新服役的第二舰队都派来了。既能保护你们的安全,顺道还可以去谈判。岂不是一举两得?”
郑芝龙笑眯眯地说道,一直胳膊还揽着弗朗哥往前走。
浑然不理会弗朗哥内心的感受。
第五百一十七章 什么是专家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弗朗哥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难过。
他不是没见过第一舰队的船,但那一次是过来打他的,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还是头一回。
太他妈大了。
怎么就这么大?
四周围观的人很多,但都被士兵隔开了。
其他国家的商人们内心的想法大致和弗朗哥差不多,一个个对着战舰指指点点,不时发出赞叹。而有些有远见的商人已经开始思考,若是这些铁家伙开到自己家门口会是怎么样一幅场景了。
郑芝龙派人通禀了一下,解学龙便从船上走了下来。
两人在码头寒暄一番后,郑芝龙便看向了弗朗哥。
“弗朗哥,登船吧。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希望我们还有再见面的那一天!”
“郑总兵,我还是觉得,不必麻烦解督师了。”
“此事是陛下的旨意,没有人能够改变。登船吧,希望这一次,你我两国能做兄弟,而不是敌人!”
郑芝龙没在和他扯皮,脸色也变的严肃起来。
弗朗哥无奈,只好老老实实地登上属于自己的帆船。
他踩在木质的甲板上,看了看远处大了好几圈的大明战舰,自卑的低下了头。
汽笛声响起,一艘艘战舰驶离了码头。
这十八艘战舰,被分为了两个舰队,每支舰队各有九艘战舰。
第一舰队,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了两艘。
两支舰队各自有舰长,但都归解学龙统领。
除此之外,在科雷希多岛旁,还停着二十艘运输船。船上装载的,是两支舰队的补给物品。
桶装澹水,罐头食品,粮食,药品,衣物,煤,炮弹,应有尽有。
相对于老式人力帆船,这些战舰虽然大,但船上的人却并不多。这二十艘运输船上的东西足够一年的消耗。
其实大多数东西,沿途都可以补给,毕竟环球商贸的生意做了这么多年,路早已经趟出来了,但有备无患总归是好的。
至于此次的任务,自然是谈判。但朱由检觉得,谈判还是要亲自去的话好一点,并且为了安全起见,把两支舰队拉过去也算合情合理。
毕竟到了西班牙,人生地不熟的,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再说了,带着家伙去谈判,底气终归要足一些。
若是谈判圆满成功,那就当是旅游了。
若是不成功,那就不能空着手回来了。
总得来说,在朱由检的谋划里,这是一次只赚不亏的生意。不过话说回来,没好处的事儿,他也不会干,那也不是他的性格。
为此,朱由检还专门跟解学龙谈了很久,向他描绘了若是在西班牙的没一个海外殖民地都设有租界会给朝廷带来多大的利润,会给国力带来多大的提升。并委任解学龙为此次使团总负责人,让他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让西班牙国王答应大明的要求,不要吝啬炮弹。
在朱由检的规划里,这只是向西方渗透的第一步。西班牙虽强,也只不过是日薄西山罢了,他看中的,是这些年来他们的殖民地,和整个欧洲的贸易市场,和美洲的白银。
这将会是个很漫长的过程,但他不急,他才二十四岁,有的是时间。放到后世,这个岁数的时候,他还是个童子鸡呢。
码头上,郑芝龙一直遥望着船队离开的方向,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尽头。
“大哥,陛下派这么多战舰去西班牙,是准备把他们国王抓回来吗?”甘辉站在郑芝龙的身边,感慨地说道。
“抓国王?你脑子没事儿吧?又没带步兵上船,怎么登陆抓人家?再说了,西班牙离咱们这万里之遥,就算把他们抓回来又怎么样?还能灭了他们的国不成?
陛下的目的还是迫使他们屈服罢了,解学龙带的有专家,拟好了谈判的章程,若是不答应咱们的条件,登陆估摸着不会,但他么的海港,码头,以及海上的舰队商船,估摸着就要遭殃了。
没事儿多动动脑子,别整天问一些没脑子的问题。芝豹回不来了,以后这吕宋的军事你多操点心。”
郑芝龙皱着眉头训斥了甘辉几句,但最后的话却让甘辉欣喜异常。
“多谢大哥!不过,什么是专家?”
“专家啊,就是,就是,反正说了你也不懂。回去吧,东边有土着造反了,你带兵尽快镇压了去。”
“好嘞大哥。”
弗朗哥走后,马尼拉再次平静了下来,一切仿佛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该做生意的做生意,该种地的种地,该生孩子的生孩子。
并没有因为谁的不在而有所改变。
近来没什么战事,郑芝龙打算休息一段时间,但朱由检很快又给他安排了新任务。
派兵到海南驻扎,配合朝廷官员开发海南岛。
虽然他很疑惑陛下口中的橡胶是什么东西,但还是不折不扣的执行了朱由检的命令。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来到了崇祯七年的夏天。
七月二十八日
傍晚
紫禁城
朱由检正蹲在地上捣鼓一台落地扇。
“爹爹,这几片叶子真的能转?”朱慈烺蹲在他旁边,看着他问道。
“是的,不但能转,还能吹出很凉爽的风,这样你就不会觉得热了。”
“是不是也是因为有电才转了起来?”
“是的,要把这个插头插在插座上。”
“那这插座上的电从哪来的?”
“发电机发出的电。”
“发电机哪来的呢?”
“爹爹命人造出来的。”
“喔。”朱慈烺闭上了嘴巴。
正当朱由检以为结束了这次十万个为什么的时候,朱慈烺又开口了。
“爹爹是不是不会装?”
“爹爹会装。”
“那为什么爹爹装好了又拆下来?”
“爹爹把风扇叶子装反了。”
“爹爹为什么这么笨?”
“噗嗤~”站在一旁的王承恩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能见到万岁被人说笨的时候,还真的不多。
朱由检扭身瞪了他一眼,接着看向了朱慈烺。
“...慈烺,你出来玩儿,你娘知道吗?我刚刚好像听到她叫你了。”
“我娘不会叫我的,我来找爹爹玩儿的时候,跟娘请示过了,我们约定了回去的时辰。我娘不让我在这捣乱。”
“你的作业写完了没有?”
第五百一十八章 祖坟不保
“爹爹。”
“嗯?”
“您的政务处理完了吗?”
“没有。政务是处理不完的。”
“哦,那我的作业也没写完。因为作业也是写不完的。”
我他妈。
朱由检想揍人。
手上,也加快了动作,快速把落地扇组装了起来。
“来来来,王伴伴,将落地扇送到太子的书房去!”
“是,陛下,我这就派人送去。”
“你亲自去,扛着去!”
让你老小子刚刚笑话我。
好不容易打发了朱慈烺,朱由检揉了揉脑门坐在了交椅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他的影响,接触了太多原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新鲜事物。今年才五岁多的朱慈烺俨然成了一个问题宝宝。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明年就送他去上小学。
朱由检摇了摇头,将这幸福的烦恼抛到脑后,开始处理这两日积压的奏疏。
现在的大明,疆域很大,看起来空前强盛,实际上事情也多。
大范围的灾害依然在持续,一直在往南不断扩散。
陕西、陕西、河北、河南、山东等地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旱情。这几年,朱由检一直让工部修建水利工程。疏浚河道,建造灌既设备,在人口密集的地方打井。效果自然是有的,但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却只能说尽力了。
好在最近几年土豆和红薯的种植在他的强力施压下推广的不错,再加上摊丁入亩减缓了土地兼并的速度,最重要的是,朱由检现在手里有钱又有粮,环球系的资金流相当庞大,吕宋,台湾等地的粮食又源源不断地运往大陆。
让他有能力不断在各处搞基建,建工厂。一方面算是以工代赈,另一方面,也算为以后的生存环境打下一个好的基础。
所以百姓们的生存环境比之原来要强上不少,若说没有饿死的冻死的,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却也不至于绝大多数人都活不下去铤而走险地造反了。
说到税收,国家税务局的李自成局长去年提出了一个非常令人痛恨的建议。
摊丁入亩的核心就是只按田亩收税,但李局长认为这样不合理。于是就在一次返京之时找到了皇帝陛下。
当时的情景是这样的:
“陛下,臣在下乡收税的过程中发现,按田亩收税,看似合理,实则不太公平。”
“哦?怎么个不公平法?你有多少地,就交多少税,还不公平?”
“陛下,我到地方走访查税的时候,发现那些以往不交税的,往往都是当地的士绅。这些人靠着功名,巧取豪夺了一亩有一亩良田。就如山东一个府的望族,人送外号“顶一县”。意思就是说他拥有的土地比一个县的地都大。
像这样的人,按亩交税,看似公平,但无外乎让他稍稍肉疼了些。顶一县还是顶一县,伤不了根本。但该没地的百姓,手里还是没地,虽说没地不交税,但也是吃不上饭。
所以臣说,这样不公平。”
李自成虽然贵为大明国家税务局的副局长,但根子里,还算是农民阶级,不长的官宦生涯还未让他彻底融入到大明的地主阶级里面去。所以他的思维仍旧停留在地主阶级的对立面。总想着从他们身上刮下来点什么,现在单单收税似乎已经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了。
“可他们拥有的田地,可能是三五代,甚至十几代人的积累。朕总不能把他们的地都收回来,再分给百姓吧?”
“那是自然,臣也是这样想的。为此,臣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说来听听。”
“臣若是说错了,陛下可要赎罪。”
“但说无妨。”
“我们可以实行阶梯纳税。”
“阶梯纳税?”朱由检脑袋立刻嗡了一下,看李自成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你这家伙不会是哪个书友穿越的吧?
这招都能想出来?
李自成见朱由检没反应,以为他不懂阶梯纳税的含义,便继续为他解释起来。
“所谓阶梯纳税,是按照拥有田亩的多少制定收税比例。比如张三家拥有五亩地,那就按照普通的税额进行征收。但李四家有一百五十亩地,那就不能按照普通的税额征收了,要在原有的基础上上浮一到两成。
通俗来讲,拥有的地越多,交税的比例就越高,这样,才能把田地的价格打下来!那些没地可种的百姓,才能有希望买回他们的田地。”
“若是有一万亩地呢?”
“至少收五成!”
“那若是十万亩地呢?”
“至少六成。”
“李自成。”
“嗯?”
“朕的皇庄,去掉佃农,去掉种子、话费等开销,一年到头算下来,恐怕种出来的还不够给你交税的吧?”
“这...”李自成懵逼了。
他忘了眼前这家伙就是大明最大的地主啊!
“陛下息怒,臣考虑不周。”
“朕到是不生气,你能想到这主意,也算是全心全意的为百姓谋福利了。只是此时推行起来,势必十分困难,你现在这别走,朕把几位阁臣叫过来,你把想法跟他们说一说。”
!!!
李自成吓了一跳。
这是要他背着口锅啊,到时候无论能不能施行,这天下地主阶级骂的绝对是他。
估摸着自己家的祖坟这下是保不住了。
他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朱由检,希冀他能改变主意,可朱由检无动于衷,自顾自地喝茶看奏折。
两刻钟后,内阁几位辅臣联袂而来。
“陛下,将臣等一起唤来,可是有什么紧要的事要议?”行完礼后,范景文见朱由检没有张口的意思,便率先开口问道。
“倒不是什么紧要的事儿。李局长刚刚有个想法跟朕说了说,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想听听你们的看法。李卿,你跟他们讲两句。”
李自成手心里已经紧张到出汗了。
给几个顶级大老讲两句,这话说的。
“下官见过几位阁老。事情、事情是这样的...”
“啥!?阶梯纳税?”
李自成的话还没说完,几个人都瞪着眼睛叫了起来。
他们觉得李自成的话不用说完了,毕竟只要是牵涉到税的事儿,准备好事。
都已经实行摊丁入亩了,还嫌不够狠?还想咋地?
“咳~”
局外人朱由检轻轻咳嗽了一声,几人才意识到自己有些时态了,接着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些。
“敢问李局长,你说的这阶梯纳税,作何解释啊?”
“就是,地多的多收点,地少的少收点。”
“多收点,是多收多少?”
“依李卿的意思,是要比以往多上不少。假如家中田地超过万亩,则要交五成的税。”朱由检看李自成磨磨唧唧的说不到正点子上,忍不住插话了。“范卿,你们家有多少地来着?”
“这,臣家里的地不算多,但七八百亩还是有的。”范景文犹豫了一下,道出了实情。
“七八百,倒也不过,但是按照李自成的阶梯纳税,你这税费就得按照十税二了。可是不少啊。”
范景文没说话,按理说,你要是有啥打算,事先也得给我通个气不是?来个突然袭击,我该怎么说?
多还是不多?
“不过最苦的还是朕。朕的皇庄算下来,去掉人工和化肥,一年到头等于白干。但国库确实更加的充裕了,你们说说,这到底算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第五百一十九章 卖地
朱由检话里的意味不明,几人也不敢随意开口。
作为陛下的亲信,他们不说手里一点资产没有,但绝对不会弄上万亩良田这种明面上找死的事儿。所以就算将田地的收成全部都交了,他们也照样活得潇洒。
可问题是,此举相当于从地主阶层家里抢粮食,他们愿意吗?
“陛下,若是推行此政,恐怕朝野上下又得一段时间闹腾了。毕竟之前的摊丁入亩才推行没几年,总得有个过程吧?”毕自严略有些无奈地说道。
掌管着大明的钱袋子,他无比渴望将天下土豪的钱都拢过来,可什么事儿都有两面性。步子迈得太大了,真容易扯着蛋不是!
“毕卿的意思是,先搁置下来?”朱由检皱了皱眉头,他不太喜欢这样。
“此政确实可以极大程度上的充盈国库,可引起的反弹恐怕也不可小觑。请陛下明鉴。”
“请陛下明鉴。”
这一次,几个内阁辅臣的口径出奇的一致。
李自成见状,心里很绝望。
这下完了,此事早晚会传出去。阶梯纳税实行不了不说,连祖坟都保不住了。
“行了,你们先回去吧。”
“是,陛下。”
内个几人退了出去,剩下李自成自己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卿很失望?”
“回陛下,臣不敢。”
“放心吧,此事一定会实施下去,但不是现在。此时牵涉甚大,朕会放在心上的。”
“谢陛下。”
话已至此,李自成便没再强求。
朱由检由于他聊了些税收方面的政事,便让他出了宫。
正所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第二日,李自成阶梯纳税的建议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接着,京里开始有了一个传闻。
“听说了吗?陛下要对地多的人下手了。地越多,收的税越多。要是家里有个万把亩地的,光税都能收死你。”
“真的假的,那我家那二亩地可怎么办?”
“只有过百亩的才会加征,你那二亩地算个屁啊!”
“那就好,那就好。之前摊丁入亩之后,我家的粮食终于够吃了,这两年靠着去工地干活,手里还攒了点,幸亏跟咱没关系,不然日子又不好过咯。不过这样以来,那些地主老爷可就倒霉了。”
“你们说的有鼻子有眼,到底是真的假的?”
“这还有假?听说通州的一个王员外已经在卖地了。八两银子一亩!”
“那也不便宜啊。”
“废话,搁往日连卖都不会卖。”
“那说明这事儿是真的?”
“估摸着假不了。”
“你们聊,我先回家一趟。”家中有二亩地的刘三快速跑回了家,闷不吭声地将门锁了起来。
“当家的,你这...大白天的...狗急什么呢?孩子还在外面呢。”
正坐在床上纳鞋底的刘王氏愣愣地看着刘三锁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说话都有些磕巴了。
刘三快速来到床边,连看都没看娇羞的刘王氏一眼,一把掀开来被褥,在床板的两个夹缝里掏出两个小布包,蹲在地上默不作声的数了起来。
“你他娘的发什么神经,大白天的在这数什么钱?”自作多情的刘王氏不乐意了,上来就要拉扯刘三,被刘三一瞪眼给吓了回去。
一钱、两钱......
六两八钱,还差一两二钱呢。
刘三苦恼地挠了挠头,叹了口气。
“当家的,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摊上什么事儿了?你可别吓我,嫁给你这么些年,也就这两年好过一点,你要是再出点什么事儿,我可不活了我。”
刘王氏显然是被刘三的举动给吓着了,说着说着,开始抹起了眼泪。
“别哭了。我啥事儿没有。”
“那你数钱干什么!?”
“买地!”
“买地?且不说这点银子够不够,就是够,谁愿意卖给你?”
“咱们通州城里的王员外,现在正在卖地,八两银子一亩。”
“当家的,你被人骗了吧?这世道眼看着越来越好,谁会想着卖地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今儿我进城找活干,听王四他们说......”刘三压低了声音,还往窗外望了望,似乎是怕人将这个隐秘的消息听了去。
“真的?”
“估摸着不假,我打算带着银子去城外打听打听,若是真的。我就给他买下来!这样,咱们就有三亩地了!等再过几年,我再攒点银子,弄个十几亩地,将来咱儿子就不愁娶老婆了。”
“行,你快去看看。哎?你钱不是不够吗?要不要我回娘家借点?”
“你那老爹,向来一毛不拔。肯借么?”
“不借我就撒泼上吊!”
“好女人!”
刘三抱着刘王氏脸勐亲一口。
刘王氏的娘家不愿,就在隔壁村。一来一回没到一个时辰。
之间刘王氏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容,将一个布包递到刘三的手里。
“给,二两!”
“啊?怎么还多了?”
“有备无患嘛~说不定有人跟你抢呢?”
“有道理!那我去了!”
“去吧,路上小心着点。”
“好嘞!”
刘三揣着梦想往通州城的方向走去。
一个时辰后,刘三来到了城外,此时正值正午时分,进城的人却是不少。
刘三跟着人群进了城,在一家茶摊坐了下来。
他在京城听说书的讲过,茶摊这种地方人来人往,是最适合打探消息的地方。
“小兄弟,上碗茶。”
“好嘞。”
没一会儿,大碗茶就端了上来,小厮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他掏钱。
“小兄弟,今日这城里怎么这么多人?可是有什么事儿发生?”刘三将两个铜板放在小厮手里,不着痕迹地问道。
小厮接过钱,愣了一下,接着上下打量了刘三一番。
“买地的吧?”
嗯?
刘三愣住了,我写脸上了?我也不会写字啊。
“你怎么知道?”
“像客官这样的,我今儿一上午见的两手都数不过来。喝了茶回去吧,地早就卖光了。”
“怎么回事儿?”刘三还未开口,旁边坐着的人便插嘴问道。
“怎么回事?你们知道讨便宜,别人就不知道?总共不过一百多亩地,能够几个人分?这都是昨日的事儿了,你们今儿才来。”小厮嗤笑道。
“这么说来,王员外卖地这事儿是真的。陛下真的要推行那什么楼梯征税了?”摊儿上的另一个人开口了。
“什么楼梯纳税,你家楼梯能纳税啊?是阶梯纳税!”小厮不屑地摇了摇头,到一边忙乎去了。
留下几个喝茶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唉!我昨日就得到了消息,不过没当回事儿。要不然我也能捡个便宜!”
“拉倒吧,来了也不一定轮得到你。”
“至少比你来的早...”
“来的早有屁用。”
“你怎么说话的?哪个村的?”
“好了,别吵了。大家心情都不好,都少说两句吧。”眼看两人要呛起来,一个年长的人出言劝了劝。“也不知道其他地多的老爷们卖不卖。”
嗯?
刘三听了这句话勐地一惊,失落的心情立刻变得好了些。
对啊,既然王员外卖地,那说明税的事儿是真的。
若税的事儿是真的,那肯定有很多人卖地,还愁抢不着?
想到这,刘三茶也不喝了,站起身就往家里跑去。
接下来的两天,他每天天不亮就从床上爬起来。城门一开就进京城,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凑,试图打听出一些关于卖地的情报。
刘三去通州的当天晚上,朱由检将田尔耕召进了宫,下令让他动用京城周边的暗桩,三天以后,卖地。
卖地?
田尔耕摸不着头脑,但无脑的执行了他的命令。
之后,朱由检又叫来了几个内阁大臣,将自己的想法跟他们说了一遍,并且警告他们。无论谁向他们打探消息,就是一句话。不知道!
敢多说一句,全部全铺盖回家。
出了宫,几人相视苦笑。
陛下又开始坑人了。
在这三天内,李自成进宫的次数也多了起来,一天至少两次,每次都会呆很久,并且屏退了除了王承恩的所有内侍。
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开始从紫禁城飘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