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作为一个国家未来的继承人，阮福澜无疑是十分称职的。
他了解大明、研究大明、同时也愿意学习大明。只因为大明足够强大，有值得他去学习的东西。
但问题是，一些表面的东西可以模彷，比如衣食住行，但科技含量比较高的，就没那么简单了。
朱由检在这一块儿卡的很死，什么朝贺的，到国子监留学的，绝对不能接触任何科技含量高的东西。这一点，从朱由检那完全看不出一点天朝上国应有的风范。
对此，他是一点都不在乎，周围这些国家都是养不熟的豺狼，更别提那些侵略性极强的西方国家了。想从大明学技术，去你娘的。后世那话怎么说来着，科学无国界。可是科学家有啊。
对于造出来的先进火器，他确实管控极其严格。
阮福澜早就想弄一支研究研究，但一直没找到机会。
此时听说大明对郑氏用兵，觉得他们阮氏也必须做点什么了。
“二哥，你难不成认为咱们也要趟这趟浑水吧？”阮福英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觉得自己的二哥疯了，卖弄了半天口舌，无外乎是想在父亲面前表现一番。这边刚把大明皇帝说的天上地下举世罕见，转头又要掺和到人家的战争里面去，什么心态？
“我们没得选。”
“怎么就没得选？既然你说崇祯皇帝野心这么大，那老实呆着不好么？”
“那他们收拾完郑梉会放过咱们么？”阮福澜一脸看白痴的样子看着阮福英。
“可大明现在不还没赢么？”
阮福英梗着脖子说道。他被阮福澜看白痴的眼神给激怒了，此时气血上头，也不管道理了，就是想要抬杠。
“阿英！”
阮福源见状出声喝止了他，接着看向阮福澜，语气温和地说道：
“阿澜，详细说说你的看法。”
“是，父亲。”阮福澜点了点头，平静地看了阮福英一眼。
“交趾本为一体，之所以形成眼下的局面，完全因为郑氏无道，背信弃义，多次欺压我们阮氏，才导致南北对峙，互相攻伐，民不聊生。但从根本上来讲，南北就是一个国家，既然大明打算将交趾纳入版图，岂有只收一半的道理？
再者来说，大明先攻郑氏，无外乎是北边与大明接壤，可以从陆地和海上两路入侵。而等他们完全平定郑氏之后，与大明接壤的，就是我阮氏了。他们的战船无敌，陆军火器又犀利。咱们肯定扛不住！若不趁此时做点什么，恐怕等过个一年半载，他们腾出手来对付咱们，就什么都晚了！”
“好！阿澜，你分析的不错！咱们这个时候确实不能坐视不理！咱们是和郑梉联合还是独自作战？”阮福源对阮福澜的说法很认同。
“都不是。”
“都不是？那不还是什么都不做么？”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细说！”
“大明眼下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郑梉身上，咱们完全可以做足充分的准备。大明虽强，也绝不可能毫发无伤地拿下升龙。他们灭郑梉，咱们在他们疲惫之际把他们赶出交趾。南北一统，指日可待！”
“好！”
阮福源勐地一击掌，花白的胡子剧烈得抖动。
他激动坏了，眼看自己行将就木，若是能在死之前实现南北统一大业，黄泉之下面对列祖列宗也极其长脸啊！
“就这么定了！阿澜！此事全权交由你来负责，所有的军队都由你来指挥！明日起开始做准备，咱们这次要火中取栗，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是，父亲！”
阮福源果断将此重担压到了阮福澜身上，阮福澜也有些激动地点头应了下来。只有一旁的阮福英面色尴尬，眼中闪过一丝怨恨。
正在他们谋划着如何趁机一统南北的时候。
桃江口岸又来了一支船队。
是一只很奇怪的船队，因为战船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大小船只加起来足足有二百来艘。
船队浩浩荡荡地向港口靠近，似乎要将整个码头塞满。
为首旗舰的甲板上，站着郑芝龙。
“嘿，没船啊。估计都被解督师给击沉了吧！”
郑芝龙看着空旷的海面，以及码头上的断壁残垣，不由笑出了声。
别说是交趾的这些家伙，就是自己的所有战船绑在一起也只有挨捶的份儿。
想起顺天号那优美的弧线，郑芝龙又开始幻想起来。
要是我有一艘，该多好啊。
眼看战船离海岸越来越近，郑芝龙摇了摇脑袋，大声叫道：
“传令！甘辉率船队警戒，洪旭带人登陆！”
“是！总兵！”
传令的士兵踩着甲板噔噔地跑远了，不一会儿，就通过旗语传达了郑芝龙的命令。
战船开始分散开来，各自按照将领的指挥进入了指定位置。
此时的港口看起来一个人都没有，但洪旭依然满是戒备，小心翼翼的带着船队朝岸边驶去。
战船一靠岸，士兵就飞快地登上码头。一番搜查之后，发现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郑芝龙部的人这才放下心来，开始有条不紊的靠岸登陆。
士兵、粮草，武器，各种器具。一直从正午忙活到天擦黑才算彻底完成登陆。
夜晚，他们在港口的城中驻扎。
原本热闹的城池此时已是一片寂静，除了偶尔听到几声狗叫外，没有任何其他动静。
一座看起来很气派的庭院中，郑芝龙和几名将领正坐在桌子前商讨接下来的行动。而桌子上，放着一张交趾的地图。
“总兵，船上这几千人手够不够？咱们可是有二百来艘船呢！若是他们趁机偷袭怎么办？”甘旭有些担忧地问道。
“足够了！郑氏王朝的水军料想已经被解督师打残，完全不用担心。咱们只要按照既定目标行事就行了。”
众将领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近年来连战连胜，他们有种异样的自信。此时虽然身处异国他乡，但并不觉得恐惧害怕，反而有些期待未来的战事，盘算着立功之后陛下会给怎么样的封赏。
见众人不再有异议，郑芝龙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沉炼。
“沉千户，请把这里的消息禀报陛下吧！”
沉炼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烛光下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第四百三十一章 赌尔焉
郑芝龙又嘱咐了几句后就各自散了。
而沉炼，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己方的行程禀报给了朱由检。
朱由检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看辽东方面的消息。
确切的说，应该是东北的消息。
今年开春之后，天气回暖，朱可贞带领士兵继续往东北推移，此时已经到了兴凯湖附近。按照后世的疆域来判定，他们已经出国了，往南二百里就是着名的海参崴，往北就是黑龙江的最东边，也离边境线没多远了。
朱可贞一丝不苟地传承了朱由检的信念。在他的脑子里，就只有一样东西：
领土！领土！还是领土！
其实只要是朱由检的学生都对扩大领土有一种狂热的偏执。用朱由检的话说就是，别管现在有没有人住，先占了再说。
俗话说久占为业，慢慢的不就成了自己的了吗？
何况这偌大的东北本来就是大明的，不服气的、不听话的，那都去挖矿吧。
于是，在朱可贞的一路高歌勐进中，成千上万的奴隶被送往鞍本钢铁基团，至于能不能活下来，能活多久，就得看方正化的手段了。
而朱由检的态度也很明确，你们尽管打，朕吃喝管够，粮饷翻倍。抓了奴隶还有额外的赏金。总之一句话，让在苦寒之地征战的士兵们觉得值！
对于朱可贞，他极其放心，这是个各方面能力都很突出的全才，有他在，什么都不需要操心。
看完朱可贞传回来的信报，他又从王承恩手里接过了沉炼传回来的情报。
果然，和他料想的差不多，郑芝龙也成功登陆了。
“王伴伴，回复他，让郑芝龙依照计划行事。”
“是，万岁。”
第二日一早，郑芝龙就率领大军沿桃江而上了。
他要尽快追上徐治安的大军，兵合一处，围困升龙。
三天后，他们在京北与徐治安汇合到了一起。
徐治安的行军速度很慢，原因有两个。
一个原因自然是为了等待郑芝龙。
另一个原因嘛，自然是要升龙的兵力聚集的更多一些。
“郑总兵，又见面了。”徐治安朝郑芝龙拱了拱手，笑眯眯地说道。
郑芝龙赶忙回礼，两人客套一番后郑芝龙疑惑地开口问道。
“徐将军已经登陆多日，为何才行到这里啊？”来的路上，他观察了，除了几座稍微大一点的城池外，一点战斗的迹象都没有。既然没受到顽强的抵抗，那又为什么走这么慢呢？
“我是故意的。”徐治安笑眯眯地说道。
“故意的？”
郑芝龙愣了一下。心道这徐治安疯了吧，陛下的命令都敢消极怠工，故意拖延时间？
“郑总兵，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不敢对陛下的命令阳奉阴违。我的好日子还没过够呢！”徐治安一看郑芝龙的表情就猜到了他想的是什么，笑着解释道。
“那是...”
“等交趾的士兵往升龙会合，或者过来围剿我啊。”
“啊？”
还有故意慢蹭蹭的走，等着人家围剿这一说么？
“不知道郑总兵一路走来有没有什么发现？”
“发现？什么发现？”郑芝龙再次愣住了。
徐治安见状也不再卖关子，指着远处对郑芝龙说道：
“你看那边的水田，再看看那边的草丛，再看看远处茂密的树林和小河。这里根本不适合大规模军队快速通行。只有让他们的士兵尽可能多地聚集到一起，才能一网打尽，一劳永逸。否则就算攻下了升龙，杀死了郑梉，这些士兵钻进山里、钻进树林里，时不时地搞一下偷袭，也会让我们相当难受。
正因为处于这方面的考虑，我才不紧不慢地在他们地盘上行军。就是为了让他们知道，咱们来了！赶快派兵来围攻，或者，赶紧回去守住自己的老窝。眼下看，他们选择了后者。”
徐治安的脸上洋溢着得意。
他是一个优秀的统帅，同样，他也是一名贵族。
一名骄傲的贵族。
回京之后这事儿又可以吹爆了，把别的国家当做后花园，啧啧，舒坦！
郑芝龙很难理解他的心情，所以他强行咽回了怼他的话。
“你们这一路走来就没遇到抵抗？”
“遇到了。刚开始登陆的时候在海阳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攻城战！”
“哦？很激烈？”
“很激烈！我们一共出动了四十门迫击炮，两支爆破小队。才堪堪将对方的城门攻破！但杀敌倒是不多，只有二三百人。之后就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了，走到哪敌人都是望风而逃，甚至还没到就跑了。”
“......徐将军威武！”
郑芝龙闷闷地说道。
只出动了几百人，你管这叫激烈？
“诶~都是陛下教导有方！”说着还朝北方拱了拱手。
得，这货不能夸。郑芝龙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是继续逛、前进，还是在此等待？”
“不能再走了。”徐治安摇了摇头。“这两日行军的时候得到了一个消息，郑梉已经下令全国各地将领带兵入升龙勤王了。
山南、山西、京北、海阳这几个离得近的府肯定已经快到升龙了，离得远的几府估计还得两天，咱们就等两天，到时候争取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
“可咱们满打满算就三万多兵马，围得住么？”
“黔国公沐天波和石柱总兵秦良玉的儿子也带了一万多人入境了，应该会和咱们会和。”
“那也就四万多人，这交趾再怎么样也不会比咱们人少吧？”
“那不会，要是兵合一处，可比咱们多了去了。”
徐治安依旧是一脸的轻松。
看的郑芝龙一愣一愣的，也搞不明白徐治安是真的自信还是脑子有问题了。
他知道京营士兵的战斗力肯定强的吓人，可若敌人真是己方的几倍，怎么可能围得住？
陛下让我跟着这货打仗，靠谱么？怎么越看越不着调？
“对了，郑将军，给你看个好东西。”说着从一旁拿出来一个长满尖刺，看起来像狼牙棒一样的东西。
然后掏出小刀熟练的打开，拿起里面的瓤就递到了郑芝龙的面前。
“尝尝。”
郑芝龙随即闻到一股臭牛肉腐烂的味道，下意识的后仰了一下，皱眉问道：
“这是什么？”
“赌尔焉！”
第四百三十二章 后面没人了？
“这就是赌尔焉？”
郑芝龙倒是曾听说过满剌加那边有一种臭臭的水果叫赌尔焉，闻起来臭，吃起来香。
可他娘的也不能这么臭啊？
“吃不吃？”
眼看郑芝龙一脸的嫌弃，徐治安撇着嘴问道。
郑芝龙慌忙摇头。
臭的跟屎一样，闻到都想吐，还吃？
“不吃拉倒。”徐治安挑了挑眉毛，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郑芝龙看着他大快朵颐，喉头动了动，扭过脸去。
这兴安伯怎么回事儿？怎么越看越觉得不着调。入侵交趾这么重要的事儿，陛下怎么派来个这么不靠谱的人。
眼看徐治安吃的正香，郑芝龙又往旁边走了走，粗略看了一眼徐治安的军营。
只一眼，原本心中升起来的那丝轻视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行家。
单从营地的驻扎来看，这徐治安就绝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不着调。
营地看似松散，实则紧密。各部分交相呼应，无论哪一个方向受到攻击，其他部分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
陆上行军打仗，不是郑芝龙的专长，单单他的眼光来看，只能说一个字：
无懈可击。
郑芝龙扭头看了一眼蹲在地上吃榴莲的徐治安，微微愣了愣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之所以郑芝龙不太适应徐治安的行事风格，是因为接触的少。
作为大明最老的那一批勋贵，徐治安是最懂得享受生活的那一种人。
上到住的宅院，下到一件喝茶的器具，讲究的就是一个品味。
至于吃的方面，那更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在他心中，想要遍尝天下美味，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以往在京城，无论是高档酒楼，还是破旧的小馆儿，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他最瞧不上的就是那种一说吃饭就到大酒楼点一大桌吃食的人，在他看来那是极其土鳖的行为。
往往最美味的食物，都不会在最豪华的地段。
只看门脸，可不一定能吃到好东西。
京里的吃食，他可是如数家珍。
单论这点，称他一句老饕绝不过分。
就像这榴莲，别看闻着像屎，吃起来确实无比的甘甜。
估计连陛下都没吃过吧？要是带回去几个，会不会因为味道太臭而被治罪啊？
徐治安一边啃着榴莲，一边痴痴的笑了起来。
几十里外的升龙。
大元帅府。
郑梉正在听着郑九的狡辩。
“大元帅，不是我不想守，也不是怕死！是明军的火器太厉害了！他们有一种看起来很小的火炮，背在身上跑的飞快。但看起来小，威力却是大的不得了！一炮下去，五步之内别想有活人。最可怕的是，他们的火炮太准了！发射起来落空的不到半数，城头根本没法站人！
要是这样也就算了，我拼死也得堵住城门。可谁知道他们用火药直接将城门炸开了一个大洞！莫必先那狗娘养的当场就跑了！我麾下只有不到两千士兵，眼看守不住，没法子只好回升龙了。”
“莫必先跑去哪了？”郑梉脸色阴沉地问。
“他没回升龙？”郑九惊讶道。“是了！这狗娘养的临战脱逃怎么还敢回来！定然是叛变了！他就是个墙头草，就爱叛变！当初我就劝您，把他杀了算了，您就是不听......”
“闭嘴！”
郑梉爆喝一声，打断了郑九的叽叽歪歪。
郑九吓得一哆嗦，趴在地上不敢吭声了。
说就说吧，扯我身上干啥！我不要面子的？
“等击退了明军，我饶不了他。你刚刚说他们用火药炸开了城门，什么样的火药有这么大威力？”
“我也不知道，我猜那是火药，事实上我也不太确定那是什么。”
“你......”
看着眼前的活宝，郑梉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郑九虽然不是他的亲弟弟，但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极好，对他也极其忠诚，最重要的一点，他从不在他面前说谎。
“滚蛋！”
“好嘞！”
郑九也不起身，就那么爬着出了门口。
接着郑梉又叫来了潘武，询问各地勤王兵马的情况。
“禀大元帅，兴化、清化、海阳、山西、山南、京北等地的勤王兵马均已赶到。宣光、太原、凭详、谅山、安邦等地的还未感到，但估摸着也就是这一两日的功夫就能赶到！”潘武站在大殿中央，身形挺拔的如一杆标枪，朗声答复郑梉的问题。
“眼下有多少兵马了？”
“六万余。”
“不够...”郑梉摇了摇头。“郑滔回来没有？”
“明日到，郑楷要远一点，后日能到。但是...”潘武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
“郑楷在边境抵挡黔国公沐天波，大元帅将他召回来，边关怎么办？”
“我不召他他就能挡得住了？”
呃。
潘武愣了一下。
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儿啊。
“大元帅英明。”
“唉，希望明军能等咱们集结所有兵马之后再赶来。”
郑梉叹了口气说道。
潘武没说话。
毕竟没有谁打仗还得等着人家到齐了再打的。何况，在他看来，六万多人，还打不过对方一万多？
那他自裁谢罪好了。
时间在郑梉的煎熬中一点一点流逝。
第二天傍晚，郑梉回来了。
第三天正午，郑楷回来了。
宣光、太原、凭详、谅山、安邦等地的勤王士兵也都赶到了京城。
此时的升龙内外，已经聚集了十二万士兵。
算是聚集了整个郑氏王朝这么短时间内能召集的所有精锐。
郑梉站在城头上，看着无边无际的大军，一股豪情壮志在胸中激荡。
大明，又如何？
就算你的火器再厉害，能抵挡得住我的十万大军？就算你的铠甲在厚实，能遭得住我象兵军团的冲锋？
来吧！
这次要让你们知道，郑氏不可轻侮！
郑梉攥着拳头，意气风发地想道。
但他不知道，一百多里外的一座小城内，沙源和普名声正带着人肆无忌惮地屠戮城中的百姓。
原本他是打算一路逃跑的，可谁知道后面的军队追着追着不追了。
本来以为敌人有什么计谋呢，吓得他们绕了两天路。
可绕来绕去，发现后面确实没人了。
没人了？
那好啊。
屠村杀人占地方。
第四百三十三章 剑拔弩张的两兄弟
其实普名声不太喜欢沙源的这种做法，沙源也不太喜欢沙定洲的这种做法。
但沙定洲用一句话成功的说服了他们：
“咱们带来这么多族人，不杀他们，咱们的人吃什么，喝什么？住在哪？”
这么一说，俩人都不再说什么了。
毕竟此时他们已经无路可去，想在这安家就不能再心慈手软了。
“父亲，我们已经占领了一座大城，两座小城。可这交趾的官府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连追咱们的都不追了？”
沙定洲带着士兵杀人的功夫，沙定海找到了沙源。
“事出反常必有妖，咱们要多加小心。”
“嗯。我带人到外面看看。”
沙定海点了点头，带了几百士兵出城了。
可没过多久，他又急匆匆地跑回来了。
“不不、不好了！父亲！沐天波追上来了！”
“啥？谁？”
“沐天波！黔国公沐天波！”
“怎么可能？郑楷那家伙不是带着兵去阻挡他们了么？”
“不知道啊！”
“沐天波在这，那郑楷呢？”
“不知道啊！”
“城门关了没有！”
“不、关了！”
“去城头看一看。”
“好！”
沙定海慌忙答应，接着往城头跑去。
沙源也来不及多想，跟着沙定洲踉跄地朝城墙的方向跑去。
不一会儿，两人一起登上了这座小城的城墙。
说是城墙，倒不如说是土墙。
两丈高，全都是用黄土浇灌而成，除了上面的土跺，看不出任何雄伟的气息。
沙源站在城头往外看去，只见一排排士兵已经在城外集结待命，从周身装备来看，除了明军还有谁。
“他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已经打败郑楷了么？”
沙源对明军本能的有些恐惧，看着城外的明军颤抖着说道。
“不知道啊。”
“你能不能别说这一句！”沙源9气急败坏地冲沙定海咆孝道。
不知道，不知道，整天就是这一句！
“那我能说啥！？”
沙定海一梗脖子，有些不乐意地说道。
沙源正待发火，沙定洲的声音传来过来。
“父亲，怎么回事儿？听说明军攻过来了？”
“你看吧！沐天波的军队已经到了城外了！”
“怎么回事儿？不是说郑楷已经出兵顶了上去么？怎么会这么快就来到交趾腹地？”
“你问我，我问谁！赶紧想办法吧！现在城里有多少士兵！？”沙源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都让他拿主意，可问题是他哪有什么主意！
“不到六千。”
沙定洲弱弱地说道。
这是座小城，且异常空虚，没什么守军，所以在他看来没有追兵的情况下带个五六千人过来已经不少了。
“怎么办？撤退吧？”
沙定海看了看城外正在集结的明军士兵艰涩地说道。
他太了解明军的战斗力了，就算是守城，一万多士兵也不是他们这五六千人能够抗衡的，与其负隅顽抗，倒不如尽早撤退，保存力量。
“大哥！你不要什么时候都想着撤退！明军就那万把人，咱们城里有五六千士兵，怎么就打不过了？再说了，此处是交趾腹地，他沐天波敢拼死跟咱们干一场？”沙定洲的语气充满着对自己这个大哥的不屑。
整天就知道逃跑，一点胆色都没有，怎么当继承人？
“你这话怎么说的？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敢？”
沙定海一梗脖子，略有些气急败坏地反驳道。
他最讨厌沙定洲在父亲面前一副说教的口气了。
“除非沐天波脑子进水了，否则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攻城！他们不过万把人，而且孤军深入，即使攻下这座城。以后呢？其他两个地方他们拿的下来么？大哥！看事情要看全面，而不要总是想当然！”
沙定洲的表情充满不屑，对于这个大哥，他已经付出了所有的耐心。
此时在异国他乡，他不想再有任何隐瞒。
说教怎么了？
鄙夷怎么了？
连他父亲都控制不了他，大哥算个屁！？
“你！
沙定海面色扭曲，愤怒地叫道。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当着父亲的面，自己的弟弟竟然敢这样肆无忌惮地训斥他！这让他觉得自己残存的最后一丝尊严也被沙定洲狠狠地践踏在地！
“沙定洲！不管如何！咱们都不能和沐天波硬碰硬！他们是异地作战不假，咱们的处境也好不了多少！若是一味的强硬，只有死路一条！这点！你是，信！还是不信！？”
沙定海手握刀柄，面色狰狞，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刀噼人之势。
此时的沙定海陷入了无限的愤怒，他想起往日受到的屈辱，再想起此时在父亲面前被践踏的最后一丝尊严。
只要沙定洲敢对自己说一个不字！
一定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兄弟之间的气氛在这一刻变得剑拔弩张。
饶是一向自诩了解两个儿子的沙源都没想到他们为何有这样的仇恨！
为什么？
沙源想拉着沙定洲或者沙定海的胳膊问一问，你们这是在干吗？为什么要这么针锋相对，但眼前的形势让他不敢有丝毫动作，唯恐加剧双方之间的矛盾！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我只不过是觉得沐天波攻城的可能性不大，用不着这样看着我吧？”
良久，沙定洲突然笑了起来。
语气轻松，好像刚刚要和沙定海拼个你死我活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的突然服软，也出乎了沙定海的意料。
鉴于自己的父亲在身旁，他也不好发作，甚至找不到发作的理由。
“沙定洲！不要把我的忍耐，当做对你的纵容。请你放聪明点，否则！哼！”
沙定海一改往常的忠厚形象，语气森冷，撂下一句话后便朝城墙的另一个方向走去，留下沙源和沙定洲父子两人。
“你看大哥，只不过是有些分歧别弄成这样...搞得好像仇人一样。”沙定海的语气依旧轻松，一脸温和地说道，充分显示出了他深厚的城府。
“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儿！？”
沙源不是傻子，怎么看不出来自己的两个儿子之间的矛盾，但思来想去，也想不出往日和睦的二人到底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回事儿？父亲，你想多了。大哥只不过是眼看明军追来太过紧张罢了。”
“真的？”
“真的！”
第四百三十四章 凭什么不打我们？
沙源静静地盯了自己的儿子片刻，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若是放到以往，他一定会刨根问底，调查事实的真相，防止两个儿子做出兄弟阋墙的事儿。
可此时在异国他乡，强敌当前，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城内的气氛很紧张，就算想不明白这些明军为什么会跑到这来，但双方遇上了自然是少不了一场恶战。
他们在各自的位置站好，死死发抖地朝外头看去。
“阿板，咱们会不会死？”
“为什么这么问？”
“朝廷追了那么久，不惜来到交趾境内，眼下终于追到咱们了，肯定不会放过咱们！我觉得这次我死定了！”
“只要能守住就不用死。”
“能守住么？”率先问话的士兵看了阿板一眼。
“不知道。”阿板看了他一眼，并未给出他想要的回答。
他也很绝望，因为想起了明军那种扔出来就会爆炸的小棒棒，这城墙这么矮，估计不用费力就能扔上来吧。
自己能活下来吗？
阿板悲哀地想到。
而城外一里处，沐天波正和马祥麟一起看着这座小城。
“祥麟大哥，这怎么回事儿？郑楷那家伙呢？”
沐天波放下望远镜奇怪地问道。
自和郑楷一战之后，他们顺江而下，一路上，都没见着郑楷的踪迹。
后来得到消息说是接到郑梉的命令回升龙勤王了。
路过这座小城的时候，看到城墙上人头攒动，他们还以为郑楷在这等着他们呢，可走近了一看，好家伙，这不是追了几个月的叛军吗？
怎么到这儿来了？还占了城，郑氏这么康慨吗？把自己的地盘都让给他们？
“沙源这家伙难不成也跟郑氏打起来了？”
马祥麟也无语了，怎么感觉乱了套了。
“咱们怎么办？打不打？”沐天波问道。
“咱们没有多少手榴弹了。”
马祥麟低声说道，言下之意是不愿意在他们身上浪费资源，集中兵力进攻升龙。
“眼下最重要的是拿下升龙，陛下派出的兵力已经在升龙城外会合了，咱们不能把时间和兵力浪费在他们身上了。等拿下升龙，控制了交趾，他们照样任由咱们拿捏！”
“好！就这么办，咱们继续前进，争取明日到达升龙城外。”
言语间，两人做出了决定。
带着士兵绕开了这座小城，继续往南走了。
他们这一走，又把城头上瑟瑟发抖的叛军都整懵了。
啥意思？
怎么呆了一会儿就走了？
“父亲，这...“沙定洲愕然地看着城外退去的士兵，一直到他们走远都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是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沙源也是一脸懵。
千里迢迢追他们，追了几个月，都他娘的追到交趾来了，不打？
凭什么不打？
啊？
沙源突然出奇的有些愤怒。
玩儿呢？
看不起谁啊？
沙源的愤怒没有改变现实，沐天波和马祥麟带着兵迅速离开了，连头都没回。
之后沙源又派了几个斥候，遥遥地跟着明军，直到确认他们真的走了才算松了一口气。
“阿板，咱们不用死了。”刚刚问话的士兵惊喜地说道，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是啊！咱们不用死了！”阿板也很激动，搓了搓手说道，半晌后，见身边没人，他才又低声说道“我不想再跟着他们了，明军都敢追到交趾来了，这郑氏估计也护不住咱们。阿狗，咱们找个机会跑吧？”
“什么？”被叫做阿狗的士兵惊呼起来，被阿板捂住了嘴。直到他示意自己不再大呼小叫才松开。
“阿板，你去哪我都跟着你。可是咱们又能去哪呢？”
“进山，从山里回云南。咱们两个孤家寡人，到哪不是活命。为什么非得跟着他们送死？”
“好。就听你的。”
阿狗点了点头，两人又凑到一起滴滴咕咕了半天。
与此同时，升龙城外，徐治安也正在和郑芝龙一起议事。
“根据升龙那边传来的情报，眼下他们的各路勤王兵马已经全部回到了升龙。咱们该进攻了！”
徐治安面容冷峻，完全没有一丝吃榴莲的滑稽。
“有多少士兵？”郑芝龙问。
“不下十万。咱们的人没敢太靠近，估摸着大约十一二万的样子。不过不重要，无论他们有多少兵马，这一回都要拿下升龙！”
“何时出发？”
“即刻开拔，争取明日正午之前到达升龙！”
徐治安果断下达了命令，三万多大军浩浩荡荡地朝升龙的方向开去。
他们此时距离升龙不过四五十里，虽然道路难行，但一天时间怎么也够了。
第二日正午十分，他们到达了升龙城外十里。
而十分警惕的郑梉第一时间得知了他们到来的消息，将手下的将领们全部召集在了一起，商议接下来的大战。
“诸位，眼下大明的军队已经到达城南十里外，兵力在三万出头。都说说吧，如何应对！”
郑梉坐在上首，环视了一眼室内的众人，朗声说道。
“大元帅，他们不过区区三万人，这升龙十几万大军，一拥而上，踩都踩死他们了！”郑梉的话音刚落，郑楷就嚷嚷起来。看起来完全忘了自己在明军手下大败的事儿。
“闭嘴！你走的时候带了三万士兵，回来只剩下一万多。若不是此时情况特殊，我早就将你治罪了，你还有脸在这瞎嚷嚷？啊？”
一听郑楷的话，郑梉就愤怒地呵斥了起来。
三万打不过人家的一万多，还好意思在这大放厥词，真不嫌丢人。
郑楷看自己的大哥暴怒，也不敢顶嘴，低着头讷讷不语。
“大元帅，明人的火器犀利，加上铠甲又坚韧，郑楷带的都是普通步兵和弓兵。吃了败仗很正常。就是不知道眼下城外的这支明军是不是也是这种情况？”
潘武出来打圆场，顺便将话题又拉了回来。
“我也很是困惑，他们区区三万兵马就敢来打升龙，哪来的勇气？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底牌？难道就靠那种可以炸开城门的炸药？”郑梉皱着眉头说道。
“火炮！一定是火炮！”
郑九大声叫了起来。
第四百三十五章 我干嘛？
郑九的声音很大，瞬间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哦~
又是明军的手下败将。
郑梉也有些无语，怎么又跳出来一个败兵之将。本想也骂他两句，但想想他的遭遇还是忍了下来。
因为他是实实在在的见识了大明火器之利啊！
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郑梉又没有呵斥自己，郑九便面带回忆地说了起来。
“我一共和明军交手过两次。第一次是他们进攻港口的时候，我发誓，那是我有生以来最接近死亡的一次。一发炮弹就落在了我身后十几步的城墙上，若不是身边有士兵帮我挡了一下，估计我当时就被炸死了。
饶是如此，我还是被一股气掀飞，晕了过去，若不是一个士兵救了我。我现在应该变成他们的俘虏了。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有这么厉害的大炮，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比尼德兰人的大炮威力要大上十倍！百倍！
第二次和他们交手，是守海阳城。其实说交手也不恰当，因为咱们的士兵连还击的机会都没有。这次他们用了一种小型的火炮，小到什么程度呢？竟然能被人背在身上跑！几十门，他们一共出动了几十门这样的小火炮，几发炮弹下去，城头就没有能够站着的士兵了！接着又用炸药炸开了城门。海阳城就失守了。
对了！无论是船上的大炮还是小炮，全都是开花弹。炮炸的碎片都能杀死人！咱们要慎重！不能因为他们人少就轻视他们。否则......后果很严重。”
回忆起前些日子自己的遭遇，郑九的脸上带着恐惧。他本想说否则这升龙都守不住，但没敢开口。
“这天底下真的有能被背着到处跑的火炮？那么小能有多大威力？”
一个将领有些不敢相信，出言问道。
“多大威力？一发炮弹之下，五步之内没有活人！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们的火炮打的非常准！至少能打中一半！我手下一千多人都亲眼所见，你要不信一个个问去。”
郑九见他不信，瞪着眼睛反驳起来。
“我问问都不行？我说我不信了？”
问话的将领也梗着脖子呛声道，眼看就要吵起来。郑梉开口制止了他们。
“你们听到了，到现在为止，咱们可以断定，明军拥有一种威力巨大，且打的十分准的小火炮。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威力巨大的火药，用于摧毁城门。都说说吧，如何克制他们的这两样东西？”
郑梉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大元帅，若是咱们将城门用石头堵死，任他们的火药威力再大，估摸着也炸不开吧？”
郑滔思考一会儿后，想出了一个将城门堵死的主意。
“不可！若是将城门堵死，士兵岂不是进不来出不去？”
“就是！眼下城内城外都是士兵，若是将城门封死，城外的士兵连后撤的机会都没有了。”
“对啊。城内城外也有个照应，封死了的话，很容易被他们各个击破啊。”
将领们七嘴八舌地叫了起来，显然是不赞同郑滔的主意。
“那你们说怎么办？若是让他们将城门炸开，咱们还怎么防守？”
“那也不能把城门封死。万一、万一有什么变故，怎么办？”
一个将领反驳道。
言下之意是害怕若是真守不住，封死城门，他们连逃跑的路都没有了怎么办？
此言一出，郑滔闭嘴了。
是啊。他只考虑如何守住城门，没考虑给自己等人留条后路了。
看大家一筹莫展的样子，一直没说话的潘武开口了。
“我觉得大家的思路都是错的。咱们的兵力是他们的四倍还多，不能一味的想着怎么防守。他们的火器本就犀利，若是防守岂不是给他们当靶子打？以我之见，咱们要主动出击，以优势兵力碾压他们，哪怕损失些人手，也得将他们彻底击溃！”
作为这次升龙保卫战的总指挥，潘武的话得到了大家足够的重视。
所有人都若有所思的沉默了。
“我赞同潘武的看法，想着怎么防守倒不如主动出击，将他们在城外击败，就不再需要考虑怎么守城！”
被骂得半天没敢说话的郑楷第一个支持了潘武的想法。
“我也赞同！”
郑九也出言支持。
但更多的人还是将目光投向了上首的郑梉，等待大老开口。
郑梉陷入了沉思。
眼下明军来势汹汹，虽然兵马不多，但定然是有备而来。若此战失利，郑氏几代人的努力恐怕要葬送在自己的手中。由不得他不慎重。
良久，郑梉开口了。
“就依潘武说的办。但城门还是要堵死的，不过不能全赌，将东、西、南三座城门堵住，只留北侧的城门。”
他觉得，明军总共就三万来人，即使能攻城，也肯定会集中优势兵力进攻一个城门。留一个门，也算给自己留条退路吧。
“是！”
见郑梉发话了，众人纷纷应是。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接着又商议了出兵的人数、将领，商量好之后，才全部散去，各自忙碌起来。
此时的升龙城内有五万士兵，城外有七万多，分散开来，依墙而守，拱位升龙的四个方向。
半个时辰后，潘武出门了。
其他三个方向的士兵开始向南门方向集结。
他打算集中兵力和明军在城外做过一场，兵力，打算出动六万。
是明军的两倍。
又过了大约三刻钟的功夫，潘武一声令下，六万士兵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朝明军所在的方向开去。
他们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城外的徐治安。
在得知对方准确的出击数量后，徐治安拿起了手中的对讲机。
“各单位注意，收到回答！”
接着，对讲机里传来手下各个将领的回答声。
“敌人吵我们冲过来了。人数在六万左右，按照阵型三排列。”
“收到！”
徐治安一声令下，所有士兵快速动了起来。
每个士兵都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了各自的位置，做着战斗前的准备。
郑芝龙这才算是第一次见识到了京营士兵的战斗风貌，这支号称大明最精锐的部队给了他眼前一亮的感觉。
整个阵型的变换非常迅速，他没有从任何一个士兵身上看到慌乱，以及对战争的恐惧。
“我干嘛？”
郑芝龙愣愣地看着徐治安。
第四百三十六章 火炮长大了
你干嘛？
听到郑芝龙的话，徐治安愣了一下。
“京营的士兵顶在前面，郑总兵把你的两万士兵分列在左右两后翼即可，这样若是京营的士兵不敌对手，郑总兵的两万士兵就可以发挥巨大作用了。”
想了想，徐治安用商量的语气对郑芝龙说道。
“好！那就这么定了！”
郑芝龙没再说什么，他算看出来了。
京营士兵作战有自己异常熟悉的一套流程，自己的士兵短时间内根本没法子和他们很快的结合在一起。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圈子不同别硬融，品味有异甭通气。
做好自己就行了。
郑芝龙略带小情绪地给甘辉和洪旭下了命令，手下的两万士兵开始分头行动，在京营的左右两后翼集结，刚好和京营形成一个正三角形。
若说徐治安自信，郑芝龙的自信也不比他少。
这次来的两万士兵全部清一水的新进装备，盔甲和京营士兵的一样，还配备了一万把燧发枪，三千枚手榴弹、二百枚炸药包。别说徐治安，他自己都有信心顶住对方的进攻。只不过若是敌人的军力远远超过己方，就有点不好说了。
但从徐治安身上，他一点都没看出有什么担忧，或许他们的火枪兵操练的更好？
郑芝龙开始有些期待大明最精锐士兵的表现了。
徐治安站在军阵的最中央，一个临时用石块堆起来的小高地上，正通过望远镜观察着敌人的行动。
“敌军还有三里到达战场！迫击炮手准备！”徐治安一手扶着望远镜，一手拿着对讲机下达了指令。
“迫击炮手准备！”
“第一队收到！准备完毕！”
“第二队收到！准备完毕！”
“第三队.....
很快，对讲机里传出了各个小队准备完毕的回复。
军阵中央的一片空地上，一百门迫击炮已经全部进入战斗状态，每门迫击炮旁边都摆了至少十个木箱子，里面全部都是炮弹。
这次京营登陆的一万两千人中，实际上只有八千人是作战人员，其余四千则全都是后勤保障人员。
比如会打炮的炊事兵，比如会开枪的运输兵，再比如提着刀能上阵杀敌的医疗兵。
这些后勤保障人员全部都是从普通士兵里面挑选出来的，各方面待遇和其他士兵完全一样，甚至有的还要高一些。
而在这八千里面，则又分为了炮兵和步兵。
炮兵不必多说，就是专门负责打炮的，共计一千人。像正在准备的五百名迫击炮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而京营的步兵，和传统意义上的也不太一样。
他们有刀，同时也有枪。
枪是清一色的崇祯4329，刀是刺刀。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算是火枪兵。
除了他们自己，这世界上还没有人知道他们能爆发出多强大的战斗力。
这是崇祯4329大规模首战，也必定，是扬名之战。
“敌军距离还有二里，各小队注意，调整角度，放！”负责指挥迫击炮战斗的将领在对讲机里下达了命令，各小队开始严格执行起来。
“一队收到，调整完毕，等待命令！”
“二队收到，调整完毕.....
“发射！”
“发射！”
“发射！”
一百名蹲在炮管前的士兵同时松开了自己手中的炮弹。
砰砰砰！
一连串的声音响起，炮弹从炮管中飞出，划着优美的抛物线朝敌军的阵营落去。
接着便是成片的爆炸声响起，然后惨叫开始从远处传来。
正在行进的郑氏军队前阵顿时一阵骚动！
“火炮！敌人的火炮！”
队伍中的郑九第一时间大声的叫了起来。
他娘的，一个个全都不相信老子说的话，炸死你们这群狗日的！
“闭嘴！”唯恐郑九的大叫扰乱了军心，潘武第一时间呵斥道。“你不是说，他们这火炮射程只有一里么？为什么现在离这么远还能发射！？”
咦？
对啊？
为什么射的这么远？
此时离明军至少还有二里呢！
咋回事儿？
“我也不知道啊！上次他们打海阳的时候明明还是在城外一里处开的炮，谁知道现在怎么回事儿！？难不成火炮长大了！？”
“你他娘的，什么脑子！谁家的火炮会长大！？”
眼看前军陷入不小的骚乱，潘武骂了郑九一句就带着人往前跑去。
可刚跑没多远，明军的第二发炮弹就射了过来。
前后间隔只不过就两句话的功夫！第二轮炮击就已经开始了！？
虽然郑九对迫击炮的威力形容的十分详细，但到底还是第一次见到。
自认为见惯了大场面的他竟然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可一愣神的功夫，明军的第三发炮弹就接着打了过来。
没办法，迫击炮的威力虽然没有没良心炮的威力大，但是射速快啊！
“停止前进！”
潘武大叫着下达了暂时停止进军的命令。
开什么玩笑，就这炮击的速度，除非骑马冲锋，否则过去就是死！
大军得到命令后，立刻停止了前进。
接着又后撤了近二百步，明军的炮火才停了下来。
潘武命人统计了一下伤亡，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明军发射了五发炮弹，直接后果就是他们前军的士兵当场死亡一千五百多，丧失战斗能力的一千多。
算下来，有三千多人没办法再参与到接下来的战斗当中去了。
出城的一群将领聚在一起，一个个均是脸色难看。
郑九也在其中，虽然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但心里却有着一丝幸灾乐祸。
一群狗日的，我说明人的炮弹厉害吧，你们都不相信，现在信了吧？
挨揍了吧？
“潘将军，不能这么打。就这一会儿功夫死伤三千多，现在离对方还有二里远呢，若是冲到近前不知道也死多少人了。”
“对！不能这么打，这是送死不是打仗！”
“是啊，潘帅，想想办法啊。”
一群将领七嘴八舌地说道。
“我能想到的，只能是分兵合围，从几个方向一起冲击。除此之外，恐怕没有什么合适的方法了。”
潘武沉默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第四百三十七章 能！
潘武说完，众人俱都沉默了下来。
站在原地，认真思考了潘武的主意。
“郑九，这里你对明军的火炮最了解。为什么现在他们火炮的射程和你说的相去甚远？”说话的叫阮芳桂，是太原府过来的勤王将领。
“诶？阮芳贵，你这话问的，什么叫他们的和我说的相去甚远。是他们的炮是我造的还是他们的部队是我统领的？我就和他们交过一次手，我怎么知道那么多？”
郑九一听就不耐烦了，潘武骂我也就算了，你个孙子也赶来质问我。
“你的情报有误，导致我方死伤惨重！我不能问问？”
阮芳贵也梗着脖子和郑九呛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郑九眼睛一瞪就要犯浑。
“够了！“
眼前马上要发生肢体冲突，潘武大声呵斥住了两人。
“就按我说的办！部队呈扇形合围，分散他们的火力！全速前进！告诉下面的士兵，斩获一颗明军人头十两银子！斩获三颗，官升一级！”
“是！”
众人纷纷应是。
让他们出主意他们不在行，但执行命令还是没问题的。
为啥？
因为执行命令不需要承担失败后的责任。
其中就包括郑九，其实他想建议一下，派出象兵冲锋的，但是看大家都不吭声，他也不说话了。
反正他又不是这场战争的负责人，手下就一两千残兵，一个个怕明军怕的要死，跟着混混算了。
你潘武不是厉害么，自己想办法去吧。
郑九看着远处潘武的背影，默默地想道。
潘武的命令得到了很好的执行，士兵们分散开来，从东、北、西三个方向，成扇形集结，只待潘武一声令下，所有人便朝明军冲过去。
经过刚刚的炮击，所有士兵都已经了解了明军火炮的威力，一个个士兵强忍着心中的恐惧，试图用丰厚的战功奖励麻痹自己的神经。
“前进！”
可潘武的话音刚落，天空中又有异响传来。
士兵们都下意识地抬头往天上看去。
卧槽！
如果能够配音的话，这恐怕是所有人的心声。
炮弹，又来了！
轰
又是一百枚炮弹在他们阵营中炸开，士兵们耳朵惨叫声再次响起。
“怎么回事儿？他们的火炮射程不是只有两里么？这都快两里半了，怎么还能发射？”
这样的想法在一众将领的心头涌现。
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朝郑九这边看来。
看我干嘛？
我他娘的怎么知道咋回事儿？
火炮又不是我造的！
还是愣神的功夫，第二发炮弹再次打来。
但由于他们的阵型分散了许多，炮弹的射击也相对分散。不再如之前那般密集到没人能够前进的状态了。
眼看对方的火炮不停，潘武也知道此时不是再考虑人家射的远不远的问题了。
“全速前进！”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真成了靶子了。
现下至少还有人能突破炮弹的封锁，只要冲到近前，混战起来，凭几番多于对方一倍的兵马，双方鏖战在一起，城里再稍稍支援一下，耗也得耗死他们吧？
“冲啊！”
不光是潘武，大家都看出了这个问题，带着各自手下的士兵超前冲去。
就算明军的火炮指哪打哪，也总得需要时间调整炮口吧？
事实上他们说对了。
迫击炮的射速快是建立在固定住一个目标上的，若是打移动的目标，来回调整炮管的话，速度不可避免的就要降下来。
但好在郑军人多，一直打了七八发炮弹之后才需要调整炮口。
炮弹的频率也慢了起来，刚好印证了他们的猜想。
“加快速度啊。他们的炮停了！只要咱们的速度够快，他们的炮弹就炸不到咱们！”一个胖胖的将领大声叫道。
只见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但还是奋力带着麾下的士兵往前冲。
因为此时在他们的认知中，只有冲过去活下来的机会才更大一些。
此时他们距明军的距离还有不到二里。
郑军又往前冲了大约一百多步，新一轮的炮击又开始了。第一发炮弹在他们队伍的最前方炸开，精准，而且依旧威力十分强劲。
士兵们甚至可以听到破碎的弹片偶尔从耳边划过的声音，接着便传来战友的惨叫声。
没有人想着停下来查看队友的伤势，也没有人在想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自己。
有的只是机械地迈着自己的脚步，在湿滑的道路上奋力地前行。也许等下也活不了，但至少现在不会死。
如果从战场上空鸟瞰的话，会发现这是一场十分诡异的战斗。
一方人马奋力地往前奔跑，只为能躲避死亡的追击。
另一方静止不动，只有军阵中间的一排炮手不停地往炮管里塞着炮弹。
至于兵器交击的脆响，双方颤抖的叫骂，则完全没有。
潘武紧咬着牙关看着自己的士兵一个个倒下，凄厉的惨叫声侵蚀着他的耳膜，愤怒在他内心中一点点累积。
他知道会有很多人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但他却毫无办法。
因为就算不主动出击，照样得承受明人的炮火。
而且他心里还藏着一个大胆的想法。
明人的火炮厉害，那也是人操控的。
若是此战能胜，或者弄到一些火炮，那他们岂不是就无敌了？若是这样，自己的地位就彻底稳固下来，子孙后代，与国同休！
一里！
还有一里了！
越来越多的士兵涌过去了！只要坚持住，曙光一定会出现的！
“冲啊！”
潘武不由自主地再次吼了出来。
他们在为自己的生命坐着努力，明军这边也都没闲着。
看似没动，但是已经做好了迎接战斗的准备。
徐治安放下了手中一直端着的望远镜，拿起了对讲机。
“火枪队注意，准备射击！”
“收到！”
对讲机中传来指挥将领冷静的声音。
接下来的一切，让潘武原本稍微放松了些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他看到明军前排的士兵举起了手中的火枪。
怎么回事儿？
这还有整整一里呢啊？
你们举什么举？
你们他娘的火枪能射一里么？
但，明军用事实将答桉告诉了他。
一个字：
第四百三十八章 怎么这么快？
崇祯4329的有效射程在600米左右。
而此时的一里大约也就不到六百米的样子，也就是说，这些拼命躲避炸弹的郑氏士兵们自认为躲过了明军的炮弹，但实际上又陷入了另一个更为糟糕的境地。
明军的火枪。
“砰！”
最先进入射程的郑氏士兵遭到了明军的设计。
在一大群人众目睽睽之下，前排跑的正欢的士兵被撂倒一大片。
打到要害的自然是当场毙命，打到其他部位的则是尽可能地继续向前奔跑。因为只要倒在地上，就算死不了也被后面的人给踩死了！
“他们的火枪能射一里...”潘武略有些失神地盯着远处的明军喃喃道。
冲锋的郑氏士兵没有因为明军的射程远而停滞下来，反而更加疯狂地向前冲去。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火枪手装弹的时间需要很久，这中间的间隔，刚好能够让他们多跑一段距离。
但他们又错了。
崇祯4329的威力虽然比不过米涅步枪，但他有一个米涅步枪所不具备的优点。
射速快。
每分钟最高可达到十发左右。
但需要对枪械操作十分熟悉的士兵才能做到。
大部分士兵的射速能维持在每分钟六到九发。
这个速度，放到当下的战争中，已经完全足够应对任何战争场景了。
鉴于崇祯4329的射速快，传统的三段式射击模式已经不使用了。
第一排的士兵在射击之后全部趴在了地上，接着是第二排，射击之后蹲在了原地。再之后，是第三排。由于射击高度不同，三排士兵互不干扰，不需要移动位置。只需依照上级的命令，重复装弹、射击这样一个过程就行了。
而对面的郑军就惨了，本以为跑出了炮弹的轰炸圈，谁知道又迎头赶上了明军的火枪阵。
火枪就火枪吧，又不是没见过。
死一些人冲过去就行了，无非就是什么三段击什么的，速度越快，死的人也就越少。跑就是了！
可你们大明不对劲啊。
又是站又是趴又是蹲的，开个枪至于那么多动作么？
最重要的，你们不需要装弹的么？不需要装药么？
不需要装火绳么？
好吧，你们使用的是先进的燧石打火的火枪，不需要装火绳，可重要装弹药吧？
啊？
怎么可能这么快。
上一枪才开完，两三息后又是一枪。开完一枪，两三息后又是一枪。
可若是一排士兵还有空隙可以往前跑个几步，问题是这样的士兵足足有三排啊！组成一个半圆形的阵型，打的他们像狗一样，成排成排的倒在了地上。
明狗们！我日你们姥姥！
“明人入侵我们的家园，屠杀咱们的同胞，弟兄们！他们的火枪总有停下的时候，咱们只有冲过去才能活命！冲啊！杀明狗！”
紧要关头，阮芳桂大声叫了起来。
他的士兵在军阵的最前面，前面有明军的火枪阵，后面还有己方的士兵。
撤退，是不可能的，此时的命令是冲锋，若干后退，扰乱了大军的阵型，大家都得死。
所以，
道路千万条，前进第一条。
若是跑的慢，亲人两行泪。
但有些事注定不是拼命就能够做好的。明军的火枪手在连开几枪后顺利找到了节奏。
依照敌人的冲锋情况，有时三排一起开枪，有时两排，有时一排。
再加上一百门迫击炮不间断的轰击，直接将整个战场覆盖的密不透风。
明军和郑军只见这短短一里的距离，在此时却宛若天堑！郑军拼死拼活也只前进了一百多步。
“潘将军，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后面的士兵已经开始怯战，畏缩不前了！再冲下去只可能是送死啊！士兵们肯定会溃逃的！”
郑九跑到了潘武的面前拉着他的胳膊大声喊道。
此时的郑九满脸的恐惧。
本以为那种精准耳朵火炮和炸药就已经是明军最厉害的装备了，谁知道他们的火枪更厉害！
己方的火枪射程只有百十步远，还不一定打得准，可他们竟然能射一里！
而且在成千上万的军阵中，准不准真的重要么？
“郑楷呢？”
潘武语气低沉地问道，看似冷静，但从他通红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此刻的他内心极不平静。
“我在这！”郑楷得知潘武找他，也很快找了过来。
“你不是说，在北边和黔国公交手时碰到过他们的火枪阵么？不是说能突破到近前么？眼下怎么回事儿？”
“我是和他们的火枪兵交过手！但是黔国公手下只有一千火枪兵啊，眼下对面得有五六千了吧！？再说阵型也不一样啊，黔国公那支是靠三段式设计法射击的，因为要装弹，中间间隔时间比这个长多了，而且射的也没他们远，所以能冲到近前。谁知道对面这支部队是怎么回事儿？”郑楷也是一脸的郁闷，烦躁地说道。
“也就是说，你的情报和郑九一样，都是错误的了？”潘武眼睛瞪了起来。
看看郑九，又看看郑楷。
你们姓郑的恐怕是没有一个能让人省心的！
“老潘！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的情报有误！？我见到的就是那样的，谁知道现在是这样的？若是我早知道是这样的会说成是那样的么？谁知道他们明明都是一个国家的军队，装备却差这么多？”
潘武训斥郑九，郑九不敢反击，但作为郑梉亲弟弟的郑楷可不个任人拿捏的主，哪怕面对的是此战的第一负责人。
“你！”
潘武一时语塞，但想想郑楷说的确实有道理。
人家用什么样的装备，还真不是他们能控制的。
可他心里憋屈啊。
哪有这么打仗的？
从始至终连人家的毛都没摸到。
自己几年不出山，这世界就变化这么快了？
“我说老潘，咱也不在这争。依我看现在赶快下令退兵吧，你看到现在才推进了不到二百步，后面的士兵还敢往前冲么？总不能把人都耗死在这里吧！？”
兴许郑楷是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重了，给了潘武一个台阶。
潘武再次一看战场，勐地咬了咬牙，下达了暂时撤退的命令。
撤兵的战鼓一响，后队变前队，所有士兵争前恐后的往回跑。
要不是督战队手中的钢刀强势的镇压，恐怕早就乱了套了。
但就这样，撤退的过程也留下了一片片尸体。
第四百三十九章 这次，撤多远？
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郑芝龙眼看敌人如潮水般退去，京营的阵型却纹丝不动、坚若磐石。
他的心里涌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他看了看远处自己士兵手中的燧发枪，再看看京营士兵手中的崇祯4329。
“真是亲生的啊...”
郑芝龙酸熘熘地都囔道。
他算是看明白了，之所以徐治安如此自信，全靠陛下的恩赐。
瞧瞧那第一舰队就知道了，诚然，第一舰队的水手们水平都很高。但离了第一舰队照样抓瞎，自己麾下精锐的水手还少了？
想起第一舰队，郑芝龙又想要一艘顺天号了。
再一想眼前京营士兵的新式火枪，好像要啊！
他慢慢踱着步来到了徐治安的身边。
“老徐，干的不赖。”
“基本操作！”
徐治安头都没回，盯着敌人退却的方向说道。接着又拿起对讲机说道：
“炮击不要停，将射程延伸到四里以内，给他们一个惊喜。再找几个好手，看看他们的将领在哪，给他们来上几发！”
“是！将军！”
做完这一切，徐治安才回过头来看着郑芝龙。
“哟，郑总兵啥时候来的？你刚刚说啥？”
“说你厉害！”
郑总兵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闷闷地说道。
“哦~这不算什么，基本操作。我们都习惯了。嘿嘿！”
说着，徐治安还憨厚地挠了挠头。
哎呀，我的娘。
你这还装起来了？
“老徐，我这手下的人是不是没机会上场了？”
“那哪能呢！？眼下只不过是战斗刚刚开始，对方没摸清咱们的套路，接下来可就不好说了。此处毕竟是他们的底盘，指不定接下来还要整出什么幺蛾子呢。还是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啊。我手下这些火枪兵短兵交战的实力不是太强，到时候若是对方突到近前，还得仰仗郑总兵麾下的精锐呢！”
“你这话就见外了，陛下命令我配合你的行动，自然一切听你指挥！说什么仰仗不仰仗的。”
“唉，论官职、爵位，你都不比我低。咱们这是互相扶持，共同将陛下交代的事情办好。陛下好了，咱们大家自然也就好了。”
“所言极是！”
郑芝龙深有同感。
他可是奔着战功封侯去的，这次征战交趾虽然他不是统帅，但事成之后功劳肯定也少不了他一份。
两人在这边聊着天，郑军撤退的步伐却没有停止。
一直退到三里外，丢了一大片尸体，众人才算松了口气。
明军的炮火一直追着他们打，知道此时才算暂时停了下来。
“看来明军的火炮怎么也打不了三里了。”潘武松了一口气。
“是啊，暂时安全了。”身边的人附和道。
将领们又都凑到了一起。
“安全个屁！只要他们一天不走，咱们就不会安全！”郑滔愤怒地嚷嚷了起来。
刚刚的一番战斗，他的人死的最多。还有一发炮弹差点炸在他旁边，要不是身边有人顶着，现在指不定怎么样了呢。
“那你倒是出个主意？将这群明狗赶回家？”一旁的郑九又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我爱想不想，关你屁...嗯？”
郑楷的话说了一半，听到天上又传来了动静。
“炮弹！”
“炮弹又来了！”
刚刚放松一点的将领们都吓得缩着缩着脑袋找掩体。
上百们炮弹再一次落在了人群中。
惨叫再一次传遍了旷野。
“跑啊！明人有鬼！”
“呜呜！他们不是人！快跑啊！”
本来才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士兵们见到明人的火炮再一次袭来，全都大叫起来，一个个哭爹喊娘的往回跑。
至于阵型，命令。
去他娘的。
都是骗子。
说是炸一里，结果炸二里。现在撤退到三里开外，又炸三里。
“撤撤撤！后撤五里！”
潘武眼看再不下命令，形势就控制不住了。再一次下达了后撤的命令。
这次更彻底，直接又往后退了二里路。
将领们也开始在各自亲兵的护卫下指挥下面的人撤离。
但他们不知道，在徐治安的命令下，有几个迫击炮小队已经盯上了他们。
“老李，看看谁先射中目标？”一个炮兵小队的炮手对另一个小队的炮手说道。
“行啊！你先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老李站在稍高的地方比划了一番，接着开始调整火炮的角度。
片刻功夫，他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从一旁士兵手里结果炮弹，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炮口，轻轻一松手。
嗖！
炮弹射了出去。
轰！
老李站了起来，略带期待地拿着望远镜看着敌军的动静。
半晌，放了下来，郁闷地说道：
“没打中，该你了，老王。”
“好咧！”
老王高兴地搓了搓手，对着迫击炮就是一顿操作。
轰！
炮弹再次在郑军的阵营里炸开。
“嘿！有动静了！估计是中了！老李，你看看！服不服！”
透过望远镜，观战的几人都看出了郑军的骚动，老李见了也不耍赖，郁闷地说道：
“服。”
唉，回到京城又得出血了。
郑军的骚动，确实是有将领被炮弹击中了，而且是位相对来说很重要的人物：
郑九。
这个叽叽喳喳见谁都怼的狂人，胸前被几个弹片贯穿，鲜血已经淌了一地，此刻躺在地上一双眼睛无神地盯着天空，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将军！”
“老九！”
直到第二发炮弹再次打过来在不远处爆炸，众人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郑九死了。
他虽然脾气很坏，但为人却极其实在，了解他的人和他的交情都不错。见他中炮的第一时间，身边的人都愣住了，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结果却是让老王捡了个漏。
是的，老李射出的炮弹集中了郑九，但众人没反应过来。
郑九自然是不知道他的命只值一次花酒钱，但所有人都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明军动了没有？”
“没有！”
“那炮弹哪来的？”
嗯？
他们没动！
五里！
也不安全！？
“撤！再撤！”
潘武的嘶吼在军阵中央回荡。
所有人都默默地往后退。
再有几里就到升龙了？太阳已经开始西斜，
这次？撤多远？
第四百四十章 把火炮拉出去轰他们！
这次郑军的撤离，明军并没有射出多少发炮弹。
但带来的威慑却比前两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什么？
因为对方的火炮射程在增加，因为己方折损了一员大将。
眼看天色已晚，潘武直接下令多撤了几里，回到了升龙城外。
他们的溃败，让一直关注这城外战事的人们都揪起了心。
城门楼上的将领在上头的命令下打开了城门，现场死一般的沉默，直到盖着布的郑九在火把的照耀下被人看到，现场才响起一片低沉的惊呼声。
有人死了。
普通士兵没这个待遇，那就必定是高级将领了。
是谁呢？
还未走到大元帅府，郑梉就迎了出来。
第一眼就看到了盖着布的郑九，接着又环视一周，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郑九呢？”
没人回答他的话，全都沉默不语，包括潘武。
郑九的地位比较特殊，虽然他不是郑梉的亲兄弟，也没什么特别出众的能力，但并不妨碍郑梉对他的器重。
深呼一口气，郑梉走到近前掀开了郑九身上的布，露出了郑九的尸体。
郑九的脸上带着愤怒、痛苦以及一丝不甘，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狰狞。
郑梉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郑九的尸体，半晌后才伸出了略微颤抖的手，轻轻地帮郑九将眼睑扶了下来，接着一言不发地走回了大元帅府。
一群将领相互看了一眼，在潘武的带领下跟着郑梉进了大元帅府。
元帅府的大殿内，灯火通明，郑梉坐在正中的椅子上，脸色阴沉。
“大元帅，郑九是被明人的火炮炸死了。”
“说说这一仗吧。”
郑梉没在郑九的事儿上深究，双方的战场离升龙不过十里，双方第一次战斗失利的事儿自然是瞒不过他的。
“我们错估了明军火炮的射程，本来以为只能射一里远，谁知道刚行进到距离对方二里处就被他们给炸了。当时猝不及防，死伤惨重，只好下令暂时停止前进，调整阵型。
之后我下令士兵们呈扇形朝明军发起了冲锋，士兵们悍不畏死，即使面对明军犀利的火炮也毫不退缩。虽然在明军的火炮下依旧死伤惨重，却还是一点点冲到了离明军只有一里的地方。
可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我军冲到距明军一里之外的时候，他们竟然开枪了！他们的火枪能在一里远的距离射杀敌人！
！我没见过这样的火枪！连听都没听过！
但即便我很吃惊，也依然下令我方士兵冲锋。因为我认为火枪射击的时候一定会有间隔，一里的距离能打出几枪？只要能冲到近前，以强烈的人数优势定然将这些明军一网打尽。
可我又想错了。
明军的火枪不但射的远，而且射得快。他们的火枪兵分成了三排，趴下一排，蹲下一排，站立一排，三排之间互不干扰，射击起来简直将战场覆盖的密不透风，我军冲了半天才不过前进了不到二百步。而产生的伤亡，根本承担不起。无奈之下，只好暂时撤军，另做打算。
可直到我们后撤了五里才明白，他们的火炮，也可以射到那么远！郑九，就是这么被炸死的！我作战不力，请大元帅赐罪！”
说着说着，潘武的心情都有些绝望起来。
周围的将士们也都心有戚戚焉，显然是明军的火器让他们感触颇深。
“死了多少人？”听完潘武的汇报，郑梉语气冷清地问道。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情况和他了解的大致差不多，但更为详实。
“初步估计一万三左右，有三千多伤兵，无力再战。”
“没接触到对方的主力是吗？”
“是...是的。”
潘武脸色很难堪，别说是他，任谁带着几万大军出征打仗，死了一万多连对方的皮都没摸到脸色都不会好看。
“潘武，你不必难过。此战失利，你并无罪责，无非是明军的火器犀利。我们又了解不多，以至于吃了这么大的亏。只要找到应对的方法，照样能够几百明军。毕竟他们也是人，不是杀不死的怪物！诸位千万不能气馁，失了进取之心！”
“是！”
潘武等人听了郑梉的话一个个大为受用，就算都知道明军强大是事实，但打了败仗是事实。加上死了那么多人，郑梉不但不治他们的罪，反而转过头来安慰他们，哪怕只是为了收买人心，也属实让他们感到暖心至极，恨不得立刻为郑梉赴死。
其实郑梉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无论是郑九的死还是折损了这么多士兵，都让他处在失控的边缘。一万士兵啊，不是一万多只老鼠，他怎能不心疼，怎能不愤怒！？
可理智又告诉他，战败真的不能怪潘武他们。
就算换成是他亲自去，照样得被明军一连串的火器给打懵圈。
这时候处罚谁？
拿下潘武？
那就真得自己上阵了，明军的火炮这么厉害，真要给自己来一发，还活不活？
“诸位都说说吧，有什么计策没有。再厉害的武器也总要有克制的办法。”
郑梉的脸色稍微缓了缓，对众人说道。
“大元帅，我是这样想的。既然咱们无法靠近他们，那咱们干脆也拿炮轰算了！咱们不是从尼德兰人那里买的有火炮么？拉城外去轰他们！”
作为郑梉的弟弟，郑楷第一个开口了。
“那火炮都在城墙上呢，若是都拉到外面去，城防怎么办？”郑梉瞪了自己的弟弟一眼，有些恼怒他沉不住气，满屋子的人都在那儿坐着，非要你第一个出主意。
“大元帅，以明军现在的火力来看，若是真打到城外，靠这些火炮就能守得住么？”
嗯？
郑梉愣住了。
虽然郑楷说的话不怎么好听，可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自己十多万士兵，还被他们三万人打得守城，先不说丢人不丢人，以他们的那种先进火器，还真不一定守得住。
“咱们可以用火炮轰上几轮，再出动象兵冲阵，后面士卒一同冲杀，倒也不是没机会冲到他们近前！”
第四百四十一章 定计
郑楷站在那儿侃侃而谈，脸上的表情很自信。
听起来，说的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有一又有二，但潘武总觉得好像有哪些地方不太对劲。
半晌，突然灵光一现，想起来了。
“这从尼德兰人那里刚买的火炮，能射多远？”
嗯？
郑楷愣了一下，看向了郑梉。
他也不知道啊，又不是他造的，也不是他买的。
“说是最远能到五里。”郑梉接过了话茬。
“若是五里的话，就还在对方火炮的射程内。会不会不太安全？”潘武小心翼翼地说道，言下之意，有些不太赞同郑楷的办法。
“打仗哪有安全的？况且现在不也没什么好办法么？”
郑楷的话，让潘武沉默了。
眼下确实没有好办法，对方虽然人少，但就像个刺猬。不动他不行，但动又不好打。倒真是狗咬刺猬，无处下嘴。
“诸位可还有什么好的主意？”
“我觉得，既然和他们正面作战不容易，为什么要和他们硬碰硬？干脆把他们围在那儿好了，明军孤军深入，能带多少粮食？十天？半个月？总有吃完那一天吧？等饿的没+力气了，不就轻而易举的被咱们拿下了？”
说话的是郑滔，追沙源没追到那个。
“怎么围？”郑梉直指问题的根本，接着就直接开怼。“明军又不是傻的，会站在那儿等咱们包围。你出主意可以，不要异想天开。”
“呃...”
郑滔语塞。
“咱们的优势就是兵力多，何不兵分两路，一路绕到他们后面进攻。到时候前后夹击，他们难不成还顶得住？或者说，他们的火枪阵型还会这么密集？”
郑滔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看起来确实用脑子了。
想必第一个，这个确实靠谱很多，以兵力的优势前后夹击，让对方顾头难顾尾，到也有些可行性。
“郑滔这个方法可以作为备选，大家还有什么好办法没有，若是没有，明日早上就按照郑楷的方法先试试。若是不行，就照郑滔的办法干！潘武，你觉得如何？”
看众人也不像能想出什么好主意的样子，郑梉最后定下了调子。最后还例行公事般地询问了潘武的意见。
“我没意见。”潘武摇了摇头。
既然郑梉都这么说了，他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最主要的是，眼下他也是一筹莫展，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前些日子，他们从尼德兰人那儿买了三十六门火炮，号称是整个欧罗巴洲最厉害的火炮，最远能射五里。
郑梉给郑九分了十二门，放在港口上，剩下的二十四门全部放在了升龙。
潘武没有再等明天，而是向郑梉请示，能不能趁夜间无事将火炮拉到城外布置好，明日一早就可以发动进攻，说不定还能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得到郑梉的首肯后，潘武便带着人去运火炮。
这些火炮弄到城墙上是个大工程，弄下来同样也不是个小活。
一大群人一直忙到半夜，才把二十四门火炮全部布置在城外距离明军五里处，一字排开，炮口正对明军大营。
而这一切，几乎是在明军斥候的监视下进行的。
郑芝龙坐在徐治安的帐子里，看着徐治安吃芒果。
看着徐治安吃的卡卡察察的，郑芝龙觉得自己的嘴里开始发酸。
“酸么？”
“不酸。”
才怪...
郑芝龙翻了个白眼。
他不是没见过芒果，可问题是这交趾的芒果个头怎么这么大？这得有两三斤重了吧？
“老郑，你说他们会不会今晚就对咱们开炮？”
“应该不会。估摸着是想明日天亮炮轰咱们，并且趁机发起冲锋吧。”
“他们用的啥火炮，隔那么远，打得到咱们么？当年宁远的红夷大炮最远也不过才打二里多。”
“谁知道呢，不过不能小觑。咱们在发展，其他国家也在发展啊。还是小心点为好。”
“有道理。”
徐治安丢掉手中的芒果核，擦了擦手站了起来。“走，出去看看去。”
两人巡视了一番营地，便各自钻进了帐篷。
郑芝龙预料的不错，夜里郑军没动手。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郑军这边就有了动静。
先是火炮手们全部集合完毕，各自进入了自己的战斗位置。
而后是调集的二百头战象也集结待命，加上四万多士兵，看起来浩浩荡荡，声势不小。
徐治安看着望远镜里的一切，抿了抿嘴。
“看来这些家伙要玩儿真的了啊。”
“怕了？”一旁的郑芝龙笑着说。
“怕！怕的要命！”
“哈哈，这次你可没法再藏着掖着了！”
徐治安没有接郑芝龙的话，招手叫来了自己的亲兵。
“传令，让迫击炮小队去给我炸！只要他们敢靠近火炮，就给我炸死他们！”
“是！”
五里基本上已经到了迫击炮的极限射程，命中的难度极低，但在好手面前还是很有可能。
一百个迫击炮小队分解了任务，大约四到五个小队负责一个火炮。调整好角度，就等着对方的火炮手上前了。
明军这边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迫击炮手这边，郑军则是集中在他们的火炮手身上。
说来这些火炮手，就不得不说说其中的十几个红毛人。
这是郑梉购买火炮外花重金聘请的尼德兰人。
为的就是教他们的人放炮，此时这些尼德兰放炮老师刚起床，正在吃早饭，潘武催了两边才姗姗来迟。还一脸的不高兴。
他们一直在城里呆着，对于昨日的战事，他们没什么了解。就听见噼里啪啦的打得挺响。
后来听说明军很厉害，杀了郑军一万多人。
吓得杰梅尔都想连夜逃出升龙了。
开什么玩笑，这些黄皮猴子可不会明白，能在五里外精准命中的火炮有多厉害。再说了，若大明的火枪真能打一里远，还守个屁？早投了算了！
听说当年在台湾的时候也没这么厉害的东西啊，大明这些年变化也太快了！
“请问将军，可以开始了吗？”杰梅尔非常有礼貌的对潘武说道。
“等了半天了。”
“好！这些日子我们教出来不少好手，让他们都过来吧。今日让狂妄的大明也尝尝失败的滋味！”
第四百四十二章 把你的宝贝拉出来！
杰梅尔的话说的很满，听起来无论是对己方的火炮，还是训练的炮手都信心十足。
实际上内心早已打足了退堂鼓。
没办法啊，昨日那个叫郑九的不就是在五里外被干死的么。
自己这火炮的最大射程才五里，没错，是最大射程，不是有效射程，就算炮弹能打到人家面前，还有杀伤力么？
看着一个个士兵开始往火炮面前走，杰梅尔脑袋飞速地转着圈，希望能想到一个能够离开这里的办法。但看了看周围一个个表情严肃的将士们，最终还是默默地叹了口气。
真不该贪图郑梉许诺的高额佣金。
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最起码在火炮的用途使用完之前是走不了了。
但还是小心点为妙，不能被他们给盯上了。
这样想着，杰梅尔又悄摸摸地往后面退了两部。
嗯？
杰梅尔勐地一抬头。
“炮弹！”
人群发出一声惊呼，众人纷纷想要找掩体躲避，但为时已晚，一百枚炮弹已经落了下来。
轰！
炮弹纷纷炸开，弹片四射，刚刚走到火炮跟前想要操作的炮手中有一大半被火炮击中。有的当场死亡，有的受伤较轻倒在地上惨叫连连。
而以他们这二十多门火炮的摆放位置来看，对方的瞄准对象分明就是这些准备开炮的炮手们。
“混账！”
潘武气得大骂。
不带这么玩儿的！
总不能就许你们炸来炸去，连一炮都不让我们开吧？
这样合适吗？
“杰梅尔，还有炮手吗？顶上去！”
“有、有。”
杰梅尔能说啥。
看向了自己的手下们。
杰梅尔的手下们也是看起来一脸便秘之色，显然是极其不情愿。
最后没办法，又召来了一批训练的还不是很熟练的炮手。用高额的奖励和隐晦的威胁迫使他们往火炮跟前走去。
谁知他们刚一靠近，天空中又传来炮弹在空中划过的声音。
这些早已是惊弓之鸟的炮手吓得拔腿就跑。
可人哪跑的过炮弹，这些半吊子炮手也被炮弹炸的死的死伤的伤，甚至有几门火炮的基座都被炸坏了，炮管滚落在一旁。
潘武看了郑楷一眼。
看我干嘛？
郑楷略有些心虚地躲开了目光。他娘的，还以为郑九被炸死是对方蒙的呢，搞了半天真的可以射这么准。
潘武什么也没说，命人把伤员拉了回来，然后看向了杰梅尔。
“杰梅尔...”
“我不去！”
潘武的话没说完，杰梅尔立马给他堵了回去。
搁着闹着玩儿呢？
这他娘的谁去都得死，谁爱去谁去，反正我是不去。
“你别忘了你自己是干什么的！”
“我是你们花钱顾的！不是你们的手下！凭什么明知必死还要给你们卖命？反正说什么我都不去，有本事现在杀了我！”
“你！”潘武立马抽出了腰间的宝刀！“我说最后一边，带着你的人，去开炮！”
这次杰梅尔直接闭上了眼睛，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潘武这下可是麻了爪，真没想到这养了大半年的红毛鬼现在竟然成了滚刀肉，可确实又不敢真杀了他，那些尼德兰人也不是吃素的。
正当他进退两难，下不来台时，郑楷拽住了他。
“潘将军，不要冲动。我没想到明军的火炮在这么远的距离还能这么准，此时是我判断失误，不能因为我的错误让杰梅尔受惩罚。而且他说的对，他受雇于大元帅，若是随意处置，恐怕会引起尼德兰人的不满，因小失大就划不来了。”
郑楷的语气诚恳，还不断给潘武使眼色。
潘武也知道这是给自己台阶下，便冷哼一声放下了手中的刀。
杰梅尔慢慢睁开了眼睛，哼了一声丢下一句话，扭头就走。
“我这就回去向大元帅讨个说法！”
他面上看起来很愤怒，实际上早已是欣喜若狂，他赌对了，他们不敢杀自己！这会可以跑了！
杰梅尔一走，他的手下自然也不会留下来。
纷纷跟着他离开了军营。
“不能回城了，他们守不住。快跑！”
待离军营远去，杰梅尔对手下招呼一声，带着他们飞快地朝东跑去。
而这边，发动炮击失败的潘武和众人商议一番后，启动了破烂毕！
强攻，前后夹击强攻，用战象发起冲锋。
“这次一定要把明军打出屎来！”郑楷看了看高大威勐的战象，又看了看明军的方向，恶狠狠地说。
一群人听了纷纷撇嘴。
这会儿又得瑟起来了，也不知道昨天是谁出的馊主意，让打炮打炮，怎么不打了？
费劲巴拉的把炮拉出来，一炮没开又拉回去，丢人不？
将领虽然这么想，但自然是没人傻到说出来。潘武开始指挥麾下的士兵进入战斗位置。
两百头战象分别部署在两翼，从西北和东北两个方向对明军发起冲锋，这两个方向理论上受到的火枪攻击会更少，也更容易突破。
正面冲锋的士兵也和昨日略有不同，鉴于明军的火枪过于强力，他们出动了盾车，盾车的正面的木板又宽又厚，保险起见，还在上面裹上一层铁皮或者牛皮，以确保不被明军的火力贯穿，伤到后面的士兵。
这是他们的杀手锏！
前排盾车一出，明军火枪的射程再远又如何？射速再快又怎样？通通都给你挡下来！
“绕后的任务交给谁？”
“我来吧。”
郑滔自告奋勇地说道。
“给我一万士兵就行。”
“一万够吗？”
“够了！”
“好！你率一万士兵，绕后，咱们给明军来个前后夹击，今日一定要给他们的厉害瞧瞧！”
潘武攥了攥拳头。
“生死攸关的时候到了，希望诸位勠力同心，将这些侵略我们家园的明狗赶出去！交趾是我们的！为大元帅赴死！”
“交趾是我们的！”
“为大元帅赴死！”
一番战前动员后，所有将领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等待潘武一声令下，就对明军发起冲锋。
而远处，郑芝龙也站在高处看着他们的动静。
此时的郑芝龙面色有些凝重。
“老徐，他们出动了盾车，把你那些宝贝拉出来吧！”
第四百四十三章 大象
“好！”徐治安放下望远镜，平静地说道。“不光有盾车，还有象兵呢！看来宝贝藏不住了！”
“快拉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郑芝龙笑了，略有些期待地搓了搓手。
徐治安笑了笑，冲手下的亲兵吩咐道：
“你去找陈先生，让他把那些火炮拉出来！”
“是！将军！”
亲兵兴奋地跑走了。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后方块儿重兵把守的地方，找到了负责人，亮出徐治安的令牌说道：
“陈先生，伯爷让属下来通知您，说是将咱们的火炮拉到前面去。”
“好！马上去！”
陈于阶立刻点头答应了下来，冲身后的人大声叫喊道：
“弟兄们！亮家伙！该咱们上场咯！”
“嗷~”
一直没机会在战场上立功的炮兵们发出一片欢呼。
大老远的跑到交趾来打仗，总不能就为了战时的双饷吧？要有志气！要立军功！
军功是啥？
军功是钱！
钱可以干啥！？
花！
挥霍！
可迫击炮和崇祯4329已经能应付绝大多数战斗场景了，初阳号派不上用场啊！
没错，火炮是孙元化造的。
以他的表字命名。
至于陈于阶，自然是有参与的。只不过他立志独立造出更大更先进的火炮，所以拒绝了孙元化让他冠名的要求。
其实对于这个名字，朱由检是有些不太喜欢的。因为初阳听起来一点都不霸气，没有一丝威勐的气息。
但又想想，初阳这么文气的名字配上巨大的威力，倒也有些反差萌。于是就批准了初阳这个叫法，其实实在也是没办法，总不能让人家孙元化把自己的表字改了吧？
虽然叫初阳号，但依旧是有原型的。
阿姆斯特朗炮。
是正经的阿姆斯特朗炮，不是某魂里面的“阿姆斯特朗旋风喷射阿姆斯特朗炮”。
而且是使用了隔断螺栓炮闩的改进型阿姆斯特朗炮。
后世的阿姆斯特朗炮经过长期发展，有很多型号，最大的上百吨，射出的炮弹都接近一吨重。
虽然阿姆斯特朗炮在后来越做越大，但是他的设计初衷是方便野战。
在朱由检的授意下，孙元化造出了三个不同型号的阿姆斯特朗炮。
原型分别是5磅弹、20磅弹和40磅弹这三种火炮。
其中5磅的最轻，被称为初阳一型，两个壮汉就能抬起来走。
20磅的稍重一些，被称为初阳二型，有八百公斤左右。
40磅的最重，被称为初阳三型，足有一千六七百公斤。考虑到便携性和实用性，初阳三型这次没有带过来。
只带了50门初阳一型和10门初阳二型。
数量上看起来不多，但其实已经完完全全够用了。
曾经的大阴帝国在实战中击败了蛮清的一万五千士兵和六千蒙古兵。
而且仅靠12门阿姆斯特朗炮，不过是12磅弹火炮。
据说这种炮的炮弹爆炸时会分出四十二个弹片，同时带走四十二个蛮清士兵的性命。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也从一方面讲述了阿姆斯特朗炮的威力巨大。
而现在。
在陈于阶的身后，正静静躺着六十门初阳号火炮！
陈于阶一声令下，各个火炮小队的士兵便开始行动起来。没小队十人，拉炮的拉炮，拉弹药的拉弹药。
而那10门20磅弹的火炮，则就得靠牲口来拉了。
好在所有的火炮上用的轮子和轴承都是新时代的产物，就算是牲口拉着也省力很多。
大军给这些火炮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通道。
陈于阶率先找到了徐治安。
“伯爷，这火炮的摆放位置还得您做主。”
“陈先生，有劳了。”徐治安很客气，他是见过这些火炮的威力的，也知道能参与造出这种火炮的人是何等大才，当得起他叫一声先生。
说完，也不客套，迅速分配了认为。
50门初阳一型的目标自然是对方的盾车。
那10门初阳二型，就得瞄准大象了。
郑军已经发起了冲锋，速度依旧很快。
他们知道首先面临的就是明军的迫击炮，他们找不到破解的办法。但是跑快点，就能少死点人。因为谁也不知道死的会不会是自己。
徐治安自然不会让他们失望，迫击炮嗖嗖地往天上打，再往下落。
这样的场景郑军已经习惯了，哪怕双方才交战了两天。
不过不就是这么回事儿么。炸啊炸的就习惯了。
昨天他们就冲过了迫击炮的封锁，成功进入了对方火枪的射程，并且推进了近二百步。这一次，他们又盾车作掩护，完全有信心将敌人的阵型冲个稀烂！
军队的领导者是这么想的，士兵们是这么想的，或许就连大象都是这么想的。
所以它们翘着象牙往前冲的非常欢快。
轰！
左翼的五门初阳二型开火了！
接近二十斤的炮弹轰鸣着砸进了战象群中。
大象的目标大，而且一百头聚集在一起发起冲锋，想打不准都难。
五发炮弹在象群中发生了爆炸。
大象很大，大代表冲锋时的惯性就大，人肯定挡不住。
再加上大象皮糙肉厚，一刀两刀想弄死它还真有点难。这也就导致了象兵在冷兵器时代的战场上基本上处于无敌的巅峰。
可是时代变了呀！
有热的谁还用冷的。
士兵见过火炮，大象可能也见过。
可士兵和大象都没见过威力这么大的火炮！
初阳二型的炮弹落到一只大象脚下，这支本来跑的正欢的大象抬起的脚还没来得及落下便直接消失不见，庞大的身躯也被掀翻，直接将背上的士兵当场压死。
就这还没完，爆炸产生的弹片城散射装向四周飞溅，四周的大象基本都被弹片击中，发出凄厉的惨叫。严重点的，也跟着倒下了。
虽然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但起码失去了战斗能力。
至于人，那是碰着就非死即残。
这样的炮弹，一次有五发。
象兵们都被炸蒙了。
他们简直是军队里的兵王，本打算驾驭着以往引以为傲的大象立下汗马功劳呢，没成想刚走没几步就碰上了敌人的火炮？
可这火炮，是不是威力太大了点？
悲哀的是，明军没有给他们发呆的时间，愣神间，五发炮弹再次来袭。
轰！
第四百四十四章 下雨了
象兵是一个优点很突出的兵种，大象的体型大，防御强。若是再穿副盔甲，那在战场上基本上是无敌的存在。
就像此时郑军的这百头象兵阵，冲起来恐怕真的是无人可挡。
但这也样一个兵种，还有个致命的弱点。
怕火。
且非常惧怕巨大的响声。
非常不巧的是，初阳二型的炮弹兼具了这两个特点。
炮弹的爆炸声巨大，即使驯象的人在大象的耳朵里面都塞上了棉花，此时也阻挡不了场面的失控。
大象，受惊了。
棉花可以阻止大象听到声音，但阻止不了大象逃跑。
先是前面的大象，在目睹了自己的同类被炸死炸伤后，直接撒开蹄子朝两边四散逃窜。
这时候，就算是再高水平的驯象师都失去了作用。
在左翼开炮后，右翼的五门初阳二型也对着象群射出了炮弹，依旧是两轮炮击，对方的另外一百头战象也随即大乱。
过程快的没人反应过来，或者说就是反应过来也无济于事。
四散奔逃的大象此时已经分不清是敌是友，只知道要离开这片让它们恐惧的地方。哪怕脚下踩的，是他曾经的主人。
“火炮！又是火炮！”
站在潘武身边的郑楷瞠目结舌的大叫起来。
“不！不一样！威力更大了！潘武！象群被惊散了！”
“看到了！”
潘武脸色阴沉，但内心已经找不到吃惊的感觉了。
他觉得这一场仗下来，就算自己不死也得被明军层出不穷的手段给惊麻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怎么又弄出一种火炮来？
这威力，得顶多少这种小火炮啊！
“潘武，想想办法啊，象兵散了再聚集就难了，指望用它们冲阵呢！”
“郑将军能想办法把它们都拉住么？”潘武看了郑楷一眼反问道。
“呃...”
郑楷憋住了。
说啥呢，那是大象，不是狗。
疯起来谁拉得住？
“先不要管大象，稳住阵型，加快速度。”
既然已经拉不住大象，就只能管好冲锋的士兵，此时离明军已经不到三里了，炮弹挨了不少，不能再半途而废了。
事实上士兵们被己方的大象冲击后确实产生了不小的骚乱，但很快又被将领们强势镇压了下来，迫使他们更加快速地朝明军的方向冲去。
负责炮击象兵的火炮手们又连续射了两轮，并且密切关注着大象的动向，防止惊了的大象冲乱了己方的阵营。
但神奇的是，这些大象哪跑的都是，就是没朝他们这边跑的。
徐治安命令他们暂时停止开炮，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主力进入初阳一型的射程内。
初阳一型的有效射程大约是一千三四百米的样子，也就是此时的二里。
这个看似很长的距离其实在战场上稍纵即逝。
没一会儿，郑军排得严严实实的盾车就进入了初阳一型的攻击范围。
50门早已填装完成的初阳一型几乎同时发出了轰鸣，目标正是郑军那寄予了莫大希望的盾车。
轰~
初阳一型的炮弹威力不如初阳二型，但瞄准却更加方便，五十门初阳一型的炮弹一小半都命中了郑军的盾车。郑军赖以抵挡明军火枪的盾车在爆炸中轰然破碎，甚至上面裹着的铁皮还给士兵带来了二次伤害。
至于没集中的炮弹，则有两个结果。
一是打得近，没造成杀伤。
二是打的远，落在了军阵中。
而落在军阵中的可是坑死了后面的士兵，一发炮弹的几十个弹片跟筛子一样四处飞溅，加上炮弹爆炸的冲击力，简直是乱杀，一死就得是一圈士兵。
然后，是初阳一型连续不断的射击。
五轮炮火之后，战场上一个完整的盾车都没有了。
但炮火依然没停，炮弹继续在郑军的阵型中炸响。
郑军也停止了冲锋的步伐。
若说是迫击炮的小炮弹拿命换还能往前走走，这现在的炮怎么往前走？这不是火炮，这是黑白无常手中的锁链！
若不是碍于军令，恐怕早四散逃跑了。
此时的潘武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对郑楷的大叫和战场上的爆炸充耳不闻。
火炮！
又是火炮！
和前面两个都不一样的火炮！
冲不过去了。
三种火炮，加起来至少一百多门，再加几千名喷的密不透风的火枪手，能冲的过去才怪。
更何况现在连盾车都被炸的稀碎，拿什么挡？谁还敢冲？
而且自己，真的要让这些士兵们白白送死么？
“潘武！你说话啊！”
郑楷拽着潘武的肩膀拼命的摇晃起来，终于将神游的他拉回了现实。
“郑楷，咱们打不过的。”
潘武的脸上带着绝望，似乎完全失去了斗志。
“潘武，你给我振作起来！这里有四万多士兵，等待着你的命令。郑滔已经绕后了，我们除了往前冲一点办法都没了！”
郑楷大声吼叫着，唾沫星子喷了潘武一眼。
听了郑楷的话，潘武的眼中才有了一丝波动。
“我带头！这仗若是打不赢，估计我们也别想活着了。我要是死了，让我大哥照顾好我儿子。”
郑楷的脸色带着一丝苦笑，拍了拍潘武的肩膀，丢下一句话扭头就走。
带着自己的亲兵飞快地朝战场跑去。
郑楷毅然决然的背影给潘武打了一针强心剂，让他明白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难道自己久不领兵，变得懦弱了？
怎么会在战场上有这种荒唐的想法？
呼~
潘武深呼一口气，勐地抽出了手中的宝刀！
“战鼓不要停！此战，有死无生！杀明狗！”
说完，也朝战场冲去。
死就死吧。
娘的，谁让自己碰到的不是人，是妖孽呢！
而且是会法术的妖孽！
地位最高的郑楷和潘武都豁出去了，自然没有人再退缩，所有大小将领全部追随他们的脚步朝明军阵营的方向冲了过去。
炮火依旧在持续轰鸣，回过神来的郑军继续冲锋。
但由于初阳一型的加入，伤亡更大了。
不过火炮威力虽然大，但却不是全覆盖，许多幸运的士兵躲过了炮击，来到了火枪的射程内。
面对的，依旧是从明军阵营里飞出来的子弹。
郑楷和潘武的加入，在一定程度上激发了郑军的血性，士兵们悍不畏死，疯狂地朝明军冲去！
但，冲的最快的，大都死在了明军的火枪下。
兴许是老天也为他们的哭泣，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下起雨来。
雨点落在徐治安的脸上，他的脸色勐地一边。
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