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视死如归的投降
“背弃誓约？”
解学龙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此话从何说起啊？”
“前几日我们不是约定好么？我们释放你们大明的百姓，你们不再攻打马尼拉。签了契书，督师还发了督师。难不成这么快就忘了么？”他笑，弗朗哥可是笑不出来。
“你说这事儿啊。”解学龙从怀里把契书掏了出来。“我可是万历二十一年进士，记性好的很。这不，契书还在这呢。我挑重点内容念一念啊：
西班牙方代表弗朗哥归还所扣押的大明侨胞三千二百一十五人，大明代表解学龙不再率领第一舰队攻打马尼拉城。
这上面还有咱俩的签字画押，有什么问题吗？”
弗朗哥呆呆地看着解学龙。
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
“谢督师不是承诺不再进攻马尼拉了吗？”
“是啊！我承诺了！我攻打了么？”
“你...这！我...”弗朗哥的脸瞬间涨红，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都带着这么多战船堵到人家门口了，还不叫攻打？
“督师这是狡辩！”
“话不能这么说，我可是依照咱们的约定办事儿。我承诺说不再率领舰队攻打马尼拉，可没说不攻击马尼拉湾内的战船啊。再说了，就算真打起来，那也不是我率领的。手下的将军们不停号令，我一介文弱书生也没有办法不是？”
......
弗朗哥觉得自己的脑子转不动了。
说起来冠冕堂皇，可怎么听都不是那么回事儿？什么叫只攻打舰队不攻城？什么叫手下的将军不听号令？当初签契书的时候不是胸脯拍的邦邦响，说自己一把大拿么？
他到也没想过靠一纸契书就能约束一支军队，甚至完全做好了对方撕毁承诺的准备。可你不遵守约定也就算了，表现的这么无耻是怎么回事儿？
看着弗朗哥的表情，吕世埏努力地憋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他对解学龙有着相当的了解。
之前他觉得解学龙是个很有风骨的人，现在嘛，其实文人的无耻劲儿督师也一点都不少。
正在这时，负责瞭望的士兵高声叫了起来：
“有情况！”
众人纷纷回头，看向了湾内，之间一只三四十艘战船组成的船队正朝这边驶来。
解学龙愣了一下，看向了弗朗哥。
“看来是救你的啊！”
接着面色陡然变得凌厉起来，冲一旁的吕世埏说道：
“进攻！”
“是！”
吕世埏领命拿起了对讲机，又让士兵对郑芝龙麾下的战船打出了进攻的旗语。
刚刚是谁说自己手下的将军不听号令的？这不跑的挺快么？
弗朗哥看了一眼解学龙，发现此时的解学龙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起来，浑身充满了杀伐凌厉的果断气势，哪里还有半分刚刚笑眯眯的老好人样儿。
第一舰队的七艘战舰一马当先，直接开着炮朝对方冲去。郑芝龙麾下的战船也分出了五十艘紧跟其后，大有将对方全部消灭的意思。
弗朗哥站在甲板上，近距离地感受着顺天号凶勐的炮火，飞快的速度。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别说是在这吕宋，方言整个世界，又有谁能抗衡这支无敌的舰队？
他们攻击的正是西罗率领的船队，从马尼拉城外到这儿，他一共聚集了三十八艘战船。像他这样的船队还有一支，不过另一支的统领和他不对付，所以没有一起。
第一舰队的望远镜要先进很多，所以直到开火，西罗都没有看到对方的踪影。当然，由于距离很远，炮弹的命中率也低，足足射出了十多发才击中西罗船队的一艘战船。
看着身边战船的惨状，西罗就知道坏了，一定是大明的那支舰队又打来了！
可现在怎么办？
马尼拉失陷，前面又有对方的堵截，总不能飞过去吧？
想到对方的战船只有七艘，西罗咬了咬牙，下令船队分散开来，全速前进。
只要己方的几十艘战船一心要逃跑，他们七艘战船又能拦下多少？
果然，船队一散开之后对方的火炮命中率就更低了。
西罗觉得自己赌对了，还是很有机会可以逃出去的。
可船有行驶了一会儿，一直端着望远镜的他发现不对了。
对方哪里是七艘船！至少几十艘！
跑不掉了！
怎么办？
一个极其现实的问题摆在了他面前。
硬闯，必死无疑。
投降，有可能有生的希望。
怎么选？
眼看对方的战船越来越近，炮火也越来越准，船上的士兵们也都乱了起来。
“投降！”
西罗大叫一声！
“投降吧！不能再打了！对方七艘战船就能在马尼拉湾纵横无敌，此时又多了几十艘，咱们根本逃不掉！”西罗冲身边围上来的士兵们说道。
“可是、投降会不会死？”一个士兵问道。
“可反抗死的可能更大！”西罗叹了口气。“先把白旗挂起来，看对方的炮火停不停！若停，说明还有一线生机，若不停。咱们就跟他们拼了！就是撞！也得拉一个垫背的！”
“好！听西罗的！”
众人听了纷纷应和！明明是投降，却一个个喊出了视死如归的气势！白布很快挂了起来，不一会儿，明军的炮火果然停了下来。船上的一群士兵都开心的喜笑颜开，但很快又都难过了起来。
我们是在投降啊！
停止开炮的命令是解学龙下的，对方要投降，他自然很乐意。既能节省炮弹，还能得到几十艘完好无损的战船，一举两得。
第一舰队放缓了速度，慢慢等着身后的船队跟了上来。
等再近一点，郑芝龙麾下的五十艘船队负责接受投降，他则让七艘战舰分列两侧负责警戒。
好在这些西班牙人没打算也不敢玩什么花样，老老实实地放下武器，站在甲板上挨个等待明军的捆绑。
为了节省时间，他们把船上的西班牙士兵都转移到了自己的船上，正在这时。科雷希多岛的方向传来了炮声。
解学龙一听，坏了，打起来了。
眼看这些投降的士兵已经控制的差不多了，解学龙下令第一舰队掉头，往来时的方向开去。
等来到科雷希多岛附近的时候，发现一支四十艘左右的西班牙船队正和封锁马尼拉湾口的五十艘战船打得你来我往，很是热闹。
第三百五十六章 敌人非但不投降
和留守的船队打的正欢的这支船队正是不愿和西罗一起的另一伙人。
这伙人聚集了四十多艘船，由一个叫奥利斯的军官带领，一前一后地往外跑。
西罗的船队受到炮击的时候，奥利斯刚好离他们不远。见前面有拦截，立刻调转方向，绕了个大弯，贴着马尼拉湾北侧的海岸前进。侥幸绕开了前来阻截西罗的解学龙等人，但没想到明人在入湾口也安排的有船队留守。
眼见已经没有了退路，奥利斯一咬牙，直接下令船队全速前进，准备强行冲出封锁。
郑芝龙麾下的战船猜出了他们的打算，在开炮警告无果后，直接发动了进攻，两方的船队在科雷希多岛附近海域打了起来。
解学龙到的时候，战斗已经进行了近两刻钟，双方互有伤亡。
西班牙一方火炮先进，但士兵较少。
郑芝龙麾下战船的火炮虽不如对方，但胜在船多人多，并且作战勇勐。
双方互有伤亡，缠斗在一起打得难解难分。
见此情形，解学龙直接让舰上的水手打旗语，示意郑芝龙麾下的战船从战场上撤离下来。
第一舰队的到来很快吸引了双方的注意，郑芝龙麾下的战船看到旗语之后纷纷离开战场，避到一旁。奥利斯发现阻拦的战船越来越少，也知道不是恋战的时候，率领船队快速逃离了战场，一路往南逃窜。
解学龙自然不会放任他们逃跑，不紧不慢地带着舰队朝奥利斯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你说我们能追的上他们么？”解学龙看着远处疯狂逃窜的奥利斯船队，笑着问弗朗哥。
“不知道。”弗朗哥闷声说道。
他已经知道了马尼拉失陷的消息，此时正难过的不能自已。
没了。
经营了几十年的吕宋没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被明人轻易的拿下了。
我没哭就算坚强的了，你还问我能不能追到自己溃逃的同胞。
你还是个人么？
“弗朗哥，这次让你近距离感受一下第一舰队的实力！全速追击！”
随着解学龙命令的下达，顺天号发出一阵轰鸣，朝奥利斯的船队追去。
弗朗哥面色难看地看着奋力逃窜的奥利斯船队越来越近，终于到了解学龙觉得合适的距离。
“下令开炮。”
解学龙手幅护栏，对一旁的吕世埏吩咐道。
其实奥利斯的船队一直都没有逃出第一舰队的射击范围，但本着不浪费炮弹的想法，解学龙还是决定追到近前再开炮。此时顺天号离奥利斯船队最近的几艘战船已经不足二里，四门主炮同时射出了炮弹。
轰！
四发炮弹中有两发落空，两发命中。
但这只是开始，余下的六艘战舰也发动了攻击。
大炮小炮齐鸣，奥利斯的船队不断有战船被击中，沉的沉，炸的炸。
奥利斯乘坐的战船在最前方，但是也知道大明的舰队追过来了。
船上的士兵们看着身后的战船不断地被集中，全都惊慌失措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明人追过来了。”
一个西班牙军官焦急地问道。
“闭嘴！”本就毛头的奥利斯冲他大喊道，吓得这名军官闭了嘴。
可随即又反应过来，都他妈是逃兵！你冲谁吼呢？
“你冲我吼什么？有种跟明人打去啊？让你带大家伙逃命，你当自己是总督啊？”
“你说什么？”奥利斯意外地看着这名跟他顶嘴的军官。
要知道他的职位可不低，放到原来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儿。
“我说你没本事，就知道瞎嚷嚷...”
这军官的话没说话，奥利斯就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军官也不甘示弱，两人在甲板上扭打起来。
士兵们纷纷上前拉架，但一时半会儿竟然拉不开。
直到“轰”的一声。
离他们最近的一艘战船被炮弹击中，船尾直接被炸碎，一只不知道主人是谁的胳膊落到了正抱在一起的奥利斯两人身边。
奥利斯愣住了，军官也愣住了。
身边的人也都愣住了。
奥利斯默默地站了起来，军官没有阻拦，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默默整理了一下军装，看了看已经折损了一半的船队，看着众人说道：
“我是不会投降的！至于你们，自己决定吧。”
说罢，来到船尾的火炮前，接过了士兵手中的火把，下令士兵装弹，开始对追击的第一舰队进行射击。
“我们怎么办？”
“跟他们拼了！”
“拼？你的火炮连人家战船的外壳都蹭不破，拿什么拼？投降吧，说不定还能活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大家都知道，顽抗只会死路一条，唯一的生路就是投降。
“我同意。”刚刚跟奥利斯大家的军官率先开口道。
“我也同意。”
有人拿意见，接下来的事儿就好办了。
一个士兵爬到桅杆上准备在上面挂白旗，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已经有七八艘战船挂上了白旗。
“大人，别再开炮了！他们都觉得投降了！”奥利斯身旁的士兵拽住了准备点火的他。
奥利斯愣了一下，接着回头看向了桅杆的最高处，见那西班牙荣誉的旗帜已经被取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面皱巴巴、脏兮兮，却又分外刺眼的白旗。
奥利斯苦笑一声，看着拽着他胳膊的士兵问道。
“你怕死吗？”
“啊？”
士兵愣了一下，接着支支吾吾的没有回答。
“哈哈哈，你们这些家伙都怕死！你们早已经忘了我们为了什么而战斗！你们这群懦夫！伟大的国王陛下！奥利斯誓死效忠您！”
奥利斯疯狂地大笑起来，接着手扶船舷，纵身一跃，跳入了茫茫大海。
身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奥利斯已经跳了出去。众人来到船边探头望去，哪里还有奥利斯的身影。
兴许是奥利斯的死激起了众人心中的血性。一个士兵再次爬上了桅杆上，一把扯下了白旗。
“跟明人拼了！”
“拼了！”
“拼了！”
一群人康慨激昂，纷纷进入了战斗位置，同时开始调转方向，见船身一侧的大炮都露了出来。
这是一艘典型的西班牙帆船，共装载二十六门火炮，一侧十二门，头尾各一门。刚刚只顾逃窜，根本没法开炮，此时跳转船头，十二门火炮齐发，到也有些声势。
解学龙一看，不愿意了。
“敌人非但不投降，还敢向我们还击！开炮！”
第三百五十七章 陛下说你是，你就是。
其实解学龙他们已经发现了最初奥利斯的船上悬挂的白旗。
而且已经停止了对他们战船的射击，将目标集中在仍然不打算投降的其他船只上。
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方竟然又将白旗扯了下来，接着开始调头要跟己方拼命。
既然不打算投降，那就去死吧。
吕世埏下达了命令，四艘战舰集中火力，全部对准了奥利斯的战船。
一阵炮声过后，战船直接被几发命中的炮弹炸成了筛子，眨眼功夫就沉入了海里。
此时两方的舰队相隔已经不足一里，眼见对方的火炮越来越准，还没投降的士兵们慌了。也准备悬挂白旗，但第一舰队已经不给他们机会了。
炮火持续轰鸣，一艘又一艘没投降的战船被击中，开始慢慢下沉。
投降的船只见对方不向他们开炮，也知道对方默认了己方的投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禁悲上心头，毕竟让谁看着自己的战友被一炮又一炮轰死都不会好受。
第一舰队的炮火很快停了下来，此时海面上除了第一舰队之外，只剩下了十五艘西班牙战船。解学龙命人给他们打了旗语，让他们调转方向返回科雷希多岛。
十五艘战船在第一舰队的炮口下老老实实地转向，排着队往回走。没一会儿，他们又碰到了安置好了投降士兵，赶过来支援的郑芝龙船队。一同押着这十五艘西班牙战船往回赶。
“弗朗哥，大明的舰队，可还行？”解学龙还没说话，吕世埏就已经开始得瑟起来。
弗朗哥看了他一眼，继续保持沉默。
奇怪的是，本该愤怒的他此时一点都生不出气来。
他反而觉得一切都不真实。
像是做梦一般，大明的钢铁战舰就开到了马尼拉湾。
像是做梦一般，大明就轻而易举地攻占了马尼拉。
像是做梦一般，大明就击溃了他们引以为傲的无敌舰队。
他悄悄攥了攥拳头，直到指甲刺痛了掌心，他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可，为什么呢？
“弗朗哥，若是你能回到你们的国家，你还会再回来吗？”解学龙的话打断了弗朗哥的思绪。
“回去？”
弗朗哥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在新墨西哥城的家，想到了三年未见的儿子。
“还能回去么？”
“如果可以，我愿意放你回去。”
“呵呵。”
弗朗哥笑了笑。
骗子。
无耻的大明读书人！
三支不同的船队一起回到了科雷希多岛。解学龙分出五十艘战船扼守马尼拉湾口，接着率余下的船队押着投降的一群士兵往马尼拉开去。
此时的马尼拉湾内的海面上已经一艘航行的战船都没有了，他们一路来到港口，发现港口已经被郑芝龙麾下的士兵接管了。
解学龙带着吕世埏从船上走了下来，其他的士兵则继续在船上等待。没走多远，就碰到了闻讯赶来的郑芝龙等人。
“哎呀！解督师！久仰久仰！”郑芝龙一眼就看到了解督师。
“郑总兵，幸会！”解学龙也不端架子，笑着回了一礼。
“走！进城说！”郑芝龙亲热地挽起了解学龙的手，拉着他一起往城内走去。
众人簇拥着两人来到了城内，径直走进了总督府。
“这红毛鬼倒是会享受。”坐定之后，解学龙看着大厅内富丽堂皇的装饰，笑着说道。
“可不是嘛，红毛鬼已经在这吕宋呆了几十年了。单靠这一个马尼拉湾，就不知道给他们国家带来了多少收益。而吕宋总督更是人人争抢的好位置，简直如土皇帝一般。不过我们到这的时候，他们的总督已经跑了。”
“跑了？”解学龙惊讶道。“什么时候跑的？跑哪去了？”
他只是听弗朗哥说新上任了一总督，没听说他跑了啊。
“城破之后，不过不知道跑哪去了，说是坐船跑了。你们遇到了吗？”
“没有！红毛鬼逃跑的船队倒是截到了两支，但我让人封锁了马尼拉湾口，不可能有船跑出去啊。”
“那真是起了怪了，许多人都看到他坐船走了啊。”郑芝龙也很纳闷，他本以为塞雷左坐船逃走了，必然会遇到解学龙，没想到竟然没有。
“郑总兵，我把所有投降的红毛鬼都带来了，让人去认，看看是不是做了伪装。”
“好！”
郑芝龙点了点头，安排人去查看俘虏。
“希望能找到吧，我还准备把他带到京城领赏呢。”
“郑总兵拿下这马尼拉，难道还不是大功一件？”
“没有陛下支援的地狱大炮，攻下这马尼拉还不知要到驴年马月呢。”郑芝龙苦笑一声。远程作战，补给困难，加上士兵水土不服，等等一系列的问题都成了胜利的掣肘。若不是陛下未雨绸缪般的支援，他真没信心打下马尼拉。
“好了，光顾着说话了，我来给解督师引荐一番。这是我的兄弟，郑芝豹。这是京城来的陆江，陆将军。”
郑芝龙指着身旁的人为解学龙介绍了一番，最终指向了康利，意味深长地缓缓开口说道：
“这是，吕宋新任国王，康利！”
康利一听郑芝龙的介绍，慌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怪模怪样地冲解学龙行了个礼。
“不敢当，不敢当。见过解督师！”
“哦？你就是陛下亲自册封的吕宋国王？”
“正是！”
“果然不凡！既然是陛下亲自册封的，有什么不敢当的。”顿了顿，解学龙有接着说道：“陛下说你是，那就是。若哪天陛下说你不是了，那你就真的不是了。康利国王，这道理，你明白么？”
“明白！我康利会誓死追寻大明皇帝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康利的姿态很低。
也由不得他不低。
地狱大炮和钢铁战舰的双重冲击，已经把他心里大明皇帝的形象，提升到一个神一般的高度。
做一个任人摆布的富贵国王，可比死了要强上千倍万倍了！
正说话见，郑芝龙的一个亲兵从外面跑了进来。
“总兵！我们在一个叫卡维特的地方发现了两艘空船，经过俘虏的指认，说早前吕宋总督就是坐这两艘船走的！”
“什么？”郑芝龙站了起来。“快找舆图来！”
第三百五十八章 可爱的小母羊
听说找到塞雷左乘坐的船只，郑芝龙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家伙已经跑了。
对方既然连船都弃了，定然不会是从海上逃离的。
不走水路，自然是走陆地。
所以他第一时间让人找吕宋的地图，通过查看地形说不定可以猜到对方的行踪。
“总兵，舆图找来了。”一个士兵跑着将一副吕宋舆图拿了过来。
“摊开。”
郑芝龙吩咐士兵将地图在桌子上摊开，几个人围了上去。
“在哪找到的战船？”
“这！”刚刚报信的士兵伸手指着卡维特说道。
“这？”郑芝龙沉吟一下，肯定的说道。“若是这样，他一定是知道水路走不通，在卡维特登陆了！”
“想必是了，这塞雷左不过刚上任几天，对吕宋毫无归属感，逃跑起来自然不会犹豫。眼下就需要确定的就是，他往哪个方向逃了？”解学龙对郑芝龙的说法表示认同，又提出了新想法。
“不好说，他若是逃跑自然是要回自己的国家，此去墨西哥路途遥远，他敢走陆路，定然是另一边已经安排好了接应的人。不过这吕宋岛四面环海，他准备在哪出海，还真的不好确定。
“是不好找，不过也有迹可循。既然他走陆路，自然要找路上距离最近的地方出海，离卡维特最近的出海口是哪？”
“应该是这，巴拉延。”郑芝龙指着地图说道。“看来他从这出海的可能性最大！”
“还有一个地方。”
一直默默围观的康利开口了，见众人被自己吸引，康利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巴拉延虽然最近，但中间有座山，虽然不高，但也肯定能让塞雷左逃跑的脚步慢下来。另一个地方虽然稍远，但一马平川，没有任何阻碍，反而更节约时间。塞雷左忙着逃跑，选择这个地方的可能性很大。”
说完，指了指地图。
“八打雁？”
“对！我认为这是塞雷左最可能的逃跑路线。”
眼见康利第一次如此肯定的提出意见，郑芝龙也被说动了，看向了解学龙。
“以督师之意呢？”
“无论是这巴拉延和八打雁，不都没多远么？塞雷左从陆上逃走，自然要船只接应出海。就算是远一点的八打雁，以第一舰队的航速，半日即达。只要能找到他，定然不会让他走脱！”
“好！那就有劳督师了，我会派人从陆上追击。咱们兵分两路，让他插翅难逃！”
郑芝龙拱手道。
无论怎么说，没抓到塞雷左都有些遗憾。只有将他抓获，此战才算是彻底圆满了。
几人刚商讨完毕，外面的士兵又回来报信，说是在俘虏中没有发现塞雷左，这让大家更加确定了塞雷左从卡维特登陆逃跑的消息。
解学龙直接离开了马尼拉，郑芝龙派人到卡维特侦查了一番，果然找到了塞雷左等人留下的踪迹。
此时塞雷左还不知道郑芝龙已经发现了他的行踪，他们已经走了四五个时辰，士兵们早已是疲惫不堪，但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他们的特征太过明显，虽然沿途都躲着人多的地方走，但仍然不可避免地留下了痕迹。
塞雷左担心明人会不依不饶地顺着他们的足迹追过来，若是那样的话，那可真是糟透了。
“下令休息一会儿吧。”塞雷左对身边的心腹说道。
他看着麾下的几百名士兵一个个都已累的气喘吁吁，咬了咬牙，还是下达了休息的命令。
众人在附近的小河里洗了洗脸，吃了些干粮。
此时夜幕已经慢慢降临，但塞雷左还是催促着士兵上路了。
没人抱怨，即使大家都累的够呛。毕竟都知道被追上定然是死路一条。
郑芝龙的人也出发了，人数不多，只有一千，但都是装备精良的青壮，由郑芝豹率领，一路南下，沿着塞雷左留下的踪迹追去。
另一边，解学龙也带着第一舰队出了马尼拉湾，沿着海岸线往南驶去。
夜间航行的速度要慢上一些，好在塞雷左刚逃走不久，他么的时间很充足。
但就这样，第二日天蒙蒙亮，他们也已经到达了巴拉延所在的海湾口。解学龙直接下令沿着海湾搜索起来，这一搜，整整搜了三个时辰，直接将海湾扫了一边，都没有发现可疑的船只。
想到康利的话，解学龙下令直奔八打雁。
一个时辰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也发现了在八打雁港口停靠的西班牙战船。解学龙数了一下，一共二十八艘。
加上他们遗弃的两艘，刚好三十艘，和俘虏说的塞雷左带来的数量对得住。
“督师。打不打？”吕世埏放下望远镜问道。
“不打。”解学龙摇了摇头。“他们的船还在这，说明塞雷左还没登船。咱们要是把这些战船都炸沉了，塞雷左在陆上躲起来就更不好抓了。”
“督师所言极是。”吕世埏恍然大悟。
解学龙说的没错，塞雷左确实还在路上。而且里八打雁已经不远了。
卡维特到八打雁不过一百五十里，塞雷左这些人轻装简行，且行军速度很快。
最重要的是，在生命的威胁下，他们夜里只休息了一个时辰，可谓是爆发出了最大的潜能。此时距八打雁不过还有六七十里的路程。
“大人，再休息一下吧！大家都撑不住了！”塞雷左的亲兵弱弱地说道。
“好！”
塞雷左答应了下来。
别说是士兵，他自己都撑不住了。
从昨日到现在，除了吃饭的时候，一直都在走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塞雷左一屁股坐了下来，拿起水壶咕都咕都地灌了几大口凉水。
“还有多远？”他看向了一旁拿地图的亲兵。
“差不多还有七八十里，就到八打雁了。”
“呼！”
塞雷左脱掉鞋，找了根尖刺将脚上磨得水泡扎烂。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愤恨。
妈的，怎么这么远！
长这么大，塞雷左还是头一回走这么远的路程。但比起在海上被明人的火炮轰死，他宁远再多走几百里！
他坐着发了会儿呆，盘算了一下接下来的路程，慢慢站了起来。
“兄弟们！走了！再加把劲，明日一早咱们就能躺在舒适的船上喝咖啡了！还有可爱的小母羊在等着你们！”
第三百五十九章 失败
兴许是为了鼓舞人心，塞雷左竟然开起了玩笑。
若是放到平时，定然会引起一番哄笑。但此时大家已经累成狗，别说笑了，连嘴都不想张。
“我知道大家很累。我也很累，很想好好睡上一觉。但我们后面一定有明人的追兵，或许离我们三十里，或许是二十里。我想让你们休息，但就要做好被他们抓到的准备。这些明人阴险狡诈，听说最喜欢用各种恶毒的方法折磨俘虏。落在他们手上，要么生，要么生不如死。”
说完，塞雷左带头往前走去。
他的话还是起了一些作用，众人强打着精神朝前继续行进。
夜里，他们依然只休息了两个时辰。
到第二日清晨，阳光洒在地面上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海岸线，以及海边停靠的己方船队。
塞雷左的眼泪都噜一下淌了出来。
花费不菲的金钱，付出不小的代价，谋了个总督的职位。在海上漂泊两个月，到的第二天就发现自己接下了一个无可救药的烂摊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幸亏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想出了一个两全的法子，经历两天两夜的逃亡，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比起兴奋的士兵们，塞雷左确实越想越难过，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这吕宋之行图了个啥。
“大人，咱们上船，回家吧！”他的亲信看他情绪不佳，扶着他的胳膊轻声说道。
回家？
对！
回家！
遥远的距离，凶恶的大明！
这吕宋，不来也罢！
士兵们个个脸上挂着笑容，有说有笑，三五成群地朝岸边走去。
船上的士兵们也发现了他们，飞快地从船上跑了下来，搬行李的搬行李，扶人的扶人，一起往船上走去。
很快，塞雷左第一个登上了属于他的战船。他用脚噔噔地踏着脚下的甲板，心里涌出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这就是安全感！
“我去睡一会儿，人齐了直接开船，没事儿不要叫醒我！”
看着众人都上来的差不多了，塞雷左对身边的亲信嘱咐了一句，接着便一头扎进船舱里，找到自己的小屋，倒头便睡。
大家都归心似箭，自然没人墨迹。不到两刻钟，岸上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由于塞雷左的提前安排，船上的水手没有请示塞雷左，直接收起船锚往外开去。
其他船只紧跟其后，二十八艘战船排成扇形朝外海开去。
船队往外开了一刻钟，旗舰上负责瞭望的士兵吓傻了。
“那！那！那！”
他结结巴巴地指向了远处的海面。
“什么？”
一旁的士兵不在意地说道，随手把他手中的单筒望远镜抢了过去，拿起来往眼前一放，接着手一抖，大叫起来。
“我的妈！”
他素来严厉的妈妈没有来，但他看到了几艘舰船。
对于马尼拉的西班牙人来说，这是个不吉利的数字。
七艘。
之所以他手抖，是因为他知道当遇到这几艘战舰，他们想要逃跑的机会已经没有了。
“怎么办？”瞭望的士兵慌乱地说道。
“禀报上级啊！”
于是他们将此事汇报给了自己的上级。
“怎么办？”上级军官的愁绪。
“只能汇报给总督大人！”
“可总督大人说了，没事儿不要叫醒他。”
“这还不叫事儿？你他妈脑子进水了吧！？”
“那你去叫吧。”
这些跟随塞雷左已久的军官们都知道塞雷左的脾气。
什么刚愎自用啊都是表象，说白一点就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想干什么干什么，不想干什么就不干！
所有跟随他的人都已经习惯了他这种生活状态，比如此刻明知敌军来犯都不敢叫醒他的军官。
最终塞雷左还是被叫醒了。
“如果你不说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我一定会打死你！”这是塞雷左的原话，愤怒中带着阴沉，仿佛要择人而噬。
但很快他就顾及不了自己睡眠被打扰的烦躁。只因面前的军官说了一句话。
“那几艘钢铁战舰在我们前面。”
接着塞雷左就一丝睡意都没有了，他仿佛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毛，瞬间支棱起来，带着恐慌地说道：
“什么？真的么？”
“真的，您出去一看便知。”
看着眼前的下属不像说谎，塞雷左一把将他推开，接着飞快地跑上了甲板。
当看到手中望远镜里的第一舰队后，塞雷左瘫坐在地。
为什么？
他们知道我的行踪？
为什么？
他们能这么快地拦住我？
塞雷左的心中一丝战意都没有。虽然己方的二十八艘战船数量是对方的四倍，但从另一种角度来说，也不过是别人的二十八枚炮弹罢了。
试图逃跑，那必然面临对方沉重的打击。
那只有一条路，投降。
“投降！”
塞雷左大喝一声，站了起来。
身边的军官和士兵全都愣住了。
他们甚至已经做好了和对方决议生死的准备，谁曾想自己的领袖率先下达了投降的命令。
“对方战舰航速快、火力强，若不投降，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
“没有可是！他们如此大动干戈，目的不过就是想要抓到我罢了。只有我束手就擒，才能保全你们的性命。我别无选择!”
“大人！”
一种军官士兵听后都为之动容。
或许，这就叫奉献吧。
“把白旗挂起来，命令所有的战船，不准放一枪一炮！”
“是...大人。”
无论于公于私，备受感动的众人对塞雷左的命令唯命是从。
很快，二十八艘战船上全部挂起了白旗。
另一头，准备好一切，准备发起进攻的第一舰队无奈地停下了进攻的动作。
“督师，他们投降了。”吕世埏颇有些失望地说道。
“看到了。”解学龙愣愣地说道。
本以为会干上一仗，没想到对方刚发现自己就挂起了白旗。
堂堂一个总督，西班牙副王，竟然如此失败！
“都挂白旗了？”
“都挂了！”
“这些红毛鬼怎么一点勇气都没有。”解学龙看起来对他们的投降很不高兴，生气地说道。“打旗语，让他们靠在一起，放下武器，等待受降！”
第三百六十章 你要不愿意，那就换个人？
不用他们打旗语，对方就老老实实地停了下来。
塞雷左的意识很清楚，既然决定投降，在搞小动作不但没一点用处，反而可能会引起对方的反感，到时候再给自己来上一发，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解学龙并没有在原地接受他们投降，而是让他们回了八打雁，将二十八艘战船上的士兵全部控制之后，才押到了岸上。
海边，被重点捆绑的塞雷左脸上并无惊恐，只有逃跑失败的不敢和落寞。
“你就是这吕宋新任总督塞雷左？”解学龙走到近前，盯着塞雷左问道。
“是我。”
“你是真倒霉啊。上任前就没打听打听这吕宋正发生什么？”
塞雷左没说话。
墨西哥城离吕宋那么远，消息传播哪有那么快。再说了，要是知道你们正在攻打马尼拉，打死我也不会过来送死。
“你们就不怕来自西班牙的报复么？”
“不怕。”解学龙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因为你们的国家并不可怕啊。想报复大明，先想办法打赢这几艘战舰再说。”
说罢指了指第一舰队的方向，让本想再说两句狠话的塞雷左直接无语了。
打赢这些铁家伙？拿什么打？
解学龙见塞雷左吃瘪，满意的笑了。
他们在八打雁城外又等了一天，知道第二天接近正午十分，郑芝豹才带着人匆匆地赶到海边。
当他看到第一舰队的战船时，就知道这功劳又被人家抢走了。
但转念一想，不是第一舰队速度够快自己恐怕就扑了个空。
“多亏了解督师，不然就让这些狡猾的家伙逃跑了。”
“分内之事。我们是昨日清晨到的八打雁，刚好看到这些战船在岸边，等了没多久就在外海把塞雷左给堵到了。”
“昨日他们就到了八打雁？”郑芝豹惊讶地说道。
他觉得己方的行军速度已经够快了，没想到塞雷左更快。
“是的。郑将军的速度已经算快的了，只不过这些家伙为了逃命，昼夜不停地赶路。不然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你的追击。”
解学龙笑着说道，顺道又夸赞了郑芝豹一句。
“郑将军，这塞雷左就交给你了。”
“解督师这是？”
“陛下派我率舰队而来，就是为了助郑总兵拿下马尼拉，眼下马尼拉已破，他们的总督也抓到了，我该回去复命了。”
“解督师何不在马尼拉逗留两日，也让我大哥好好招待一番？”
“哈哈，虽说眼下攻下了马尼拉。但整个吕宋在红毛鬼手中多年，又刚经过战乱。恐怕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你大哥都闲不下来了。郑将军回去代我向你大哥道个别，若有缘，以后再会。”
说完，解学龙拱了拱手，带着人登上了顺天号。
郑芝豹目送第一舰队远去，脸上满是感慨。
第一舰队的战船真好看。
自己家的东西就是好！
直到第一舰队看不到踪影，郑芝豹才将目光移动到塞雷左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冷冷地开口了。
“你倒是狡猾，怎么知道解督师的舰队会去而复返？”
“我不知道他的舰队会回来，但给自己留条后路并没有什么不好。”
“你果然聪明。走吧，到你的战船上看看。”郑芝豹哼了一声，朝二十八艘战船的方向努了努嘴，既然人抓到了，这二十多艘战船可不能扔在这儿，直接开回去是最好的选择。
看着这些簇新的战船，郑芝豹心里美极了。这一趟不白跑，不但抓到了塞雷左，还缴获了二十八艘战船以及数量相当可观的火器，怎么算都赚大发了。
不光他开心，手下的士兵们一个个也是喜气洋洋的，押着西班牙士兵登上了已经易主的战船。在郑芝豹的率领下离开了八打雁，往马尼拉的方向开去。
此时的马尼拉，在经历了多日以来的恐慌之后，彻底平静了下来。
城内的百姓也发现这些来自大明的入侵者并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也都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西班牙人也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因为郑芝龙已经放出话来，只要老老实实的服从安排，就不会杀了他们。
唯一觉得心惊胆战的是那些土着伪军，这些长期以来助纣为虐的吕奸将被作为典型，公开审判，罪大恶极的，将被处死，罪行较轻的，也将面临牢狱之灾。
这一切都将在康利登基之后进行，而康利的登基大典将设在十日之后。
“郑总兵，我也没当过国王，治理国家的事儿，我是一窍不通啊。”
总督府内，康利兴奋地搓着手对郑芝龙说道。但他嘴上说不要，激动到无处安放的双手却是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你要实在不愿意，那就换个人？”见康利拙劣的演技，郑芝龙反问道。
“那不行，那不行。”康利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开玩笑，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造反，好不容易成事儿了，还把国王的我位置让给别人，怎么可能？
“那就是了。你是陛下册封的吕宋王，怎么能说换就换？不会治理国家可以学，慢慢就懂了。”
“我一定不辜负陛下的厚望！不过还是需要大明的帮助啊。”
“哦？你想让我们怎么帮你？”
“郑总兵能不能向陛下请求，多派些有才华的文官帮我治理吕宋。”
“自然可以。”
“吕宋刚刚经历打战，局势尚且不稳。再加上红毛鬼随时都有卷土重来的可能，郑总兵能不能再向陛下请求，在马尼拉驻扎一支精锐部队？”
“可以。”
郑芝龙又点了点头。
就算康利不说，这也是他接下来必然要做的。
扶持康利，摆明了就是扶持一个傀儡。吕宋的一切自然还是要掌握在大明手中。而掌握军政，自然就能掌握一个国家的命脉。陛下不会允许康利掌权，但郑芝龙没想到康利竟然主动将此事提了出来。看来这家伙的脑子也够用嘛，分得清主次。说不定能善终也不一定。
“只要你一心为大明办事，我郑芝龙可以保证你们祖祖辈辈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若是想起什么歪心思，那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了！明白么？”
第三百六十一章 他家有没有钱？
郑芝龙的话可谓是不留任何情面。
但康利听了却生不起一丝怒意。
这些日子一直跟着明人东奔西跑，他太了解大明的强大了。这种强大不仅仅体现在精良的装备、无敌的战舰上，而是这些明人由内而外透露出的一股自信，一股粉碎任何敌人的自信。
他不是没产生过当上国王就甩开大明的念头，可几也仅仅是个念头罢了。
离了大明，这吕宋谁服他？
离了大明，红毛鬼卷土重来怎么办？
靠手下那群乌合之众？
他让郑芝龙请求陛下派遣官员、驻扎军队，就是为了将权力交出去。
他相信，一个懂得进退的人，终归是要活的长久一些。
“郑总兵放心，我康利在此发誓，一定会全力效忠大明皇帝陛下。”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也希望未来咱们不会有兵戎相见的那一天！”
郑芝龙对他此时的态度很满意，至于以后，那就走一步看一步了。以陛下的性格，能抓到的就一定不会松手。何况筹谋了这么久。
三天后，郑芝豹率领船队出现在了马尼拉湾口。
此时科雷希多岛上驻扎的士兵已经全部换成了郑芝龙的麾下，看到一只西班牙船队出现在湾口，下意识地就要开炮，可再次定神一看，最前面的旗舰上挂着一面带有郑字的大旗。
待到再近一些，果然看到甲板上站着的是一身大明军人装备的水手。
郑芝龙没在科雷希多岛停靠，而是派人跟岛上的守军打了个招呼，直接带队回了马尼拉。
他的归来，引起了相当大的轰动。
因为带回来的俘虏中有吕宋的新任总督塞雷左。
“你就是这吕宋新任总督塞雷左？”
“是！”
塞雷左闷闷地回答道。
太欺负人了，连问的话都和那什么督师一模一样。
“哈哈哈！你他娘的都快把老子笑死了。你说你来之前，就没打听打听？这吕宋乱成这鸟样子，你还巴巴地往这跑。不是傻逼是什么？”
郑芝龙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相比解学龙，郑芝龙的嘲讽更直接、更粗俗，更重要的是，他会说西班牙语，表达起来更加准确。这也导致了他的话语比解学龙更加具有伤害性。
这不，塞雷左已经气得满脸通红。
“哎哎、开个玩笑，别生气。你这家伙倒霉是倒霉了点，不过比奥拉扎聪明。要是你早来一年，估计我们还没那么快拿下吕宋。回去之后一定得好好在你们国王面前告奥拉扎一状！”
眼看塞雷左气得不行，郑芝龙强忍住了笑意，不再往他的伤口上撒盐了。
“什么意思？”塞雷左敏锐的听到了让他忘记生气的信息。
回去？见国王陛下？
这是准备把我们放走？
“字面上的意思呗。就是放你们回去！听懂了吗？”
“真的？”塞雷左兴奋起来。
“真的！过段时间就把你们放回去了。”
“为什么是过段时间？”
“因为你们的赎金还没到啊！”
“什么赎金？”
“买你们命的钱啊！”
“......”塞雷左无语了。“要是不给呢？”
“那就撕票呗！”
“什么是撕票？”
“就是把你们撕碎。”
妈的，不要脸的明人，杀人就杀人，还撕票！
“这么多俘虏，你打算要多少钱？”
“这个，我得问问弗朗哥。”说罢，郑芝龙吩咐手下去找弗朗哥。
没一会儿，弗朗哥快步走了过来。
“总督大人。”
“你背叛了？”塞雷左皱着眉头看着没被绑住的弗朗哥问道。
“并没有。”
“那为什么...”
“你哪那么多废话，我就是不绑他他能逃到哪儿去？弗朗哥，你说，塞雷左家有没有钱？”郑芝龙粗鲁地打断了塞雷左的话。
“很有钱。”
“有多少钱？五十万两白银拿不拿的出来？”
“拿得出来！”
“那一百万呢？”
“这个、不好说。”
“那就好好说。”
“若是愿意，肯定拿得出来。”弗朗哥坚定地说道。
“弗朗哥，你闭嘴！你个叛徒！”塞雷左急了，就算是拿赎金，也不能张嘴就是一百万两银子吧？
“你闭嘴！弗朗哥，我给你一条大船！再给你配齐水手和足够的食物和水。你能不能回到你们那什么墨西哥城？”
“能！”弗朗哥语气有些颤抖，他隐隐猜到了什么。
“好！码头上的帆船你随便挑！只要你愿意，随时都能出发！但我有个条件。”
“郑总兵请讲！”
“回头你帮我看看，你们这些西班牙军官里面，有哪些是贵族出身，家里能拿出多少钱。列个单子出来，我好让他们拿赎金。”郑芝龙将弗朗哥拽到一旁，在他耳边小声滴咕道。
“好！”
弗朗哥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答应下来。
“那这事儿就交给你了。这两天你看看，只要是你认识的，都给我记下来。你这两天收拾收拾，随时可以上路。只要将话带回去就行。”
“是！”
弗朗哥走了，他本以为自己接下来会在吕宋做牛做马，受人压迫，没想到竟然还能被放走！
“你就是杀了我，我的家族也拿不出一百万两白银。这次运作我过来当吕宋总督已是花费不小，一百万，家族根本拿不出来。”塞雷左明白了郑芝龙的意图。
“那能拿出来多少？”
“我也不知道，但一百万绝对不可能。家族不可能倾尽所有救我一人的，我那些弟弟更不会同意！”
“行了，我再考虑考虑。芝豹，把他带走关牢里去。给他弄个单间，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死了就不值钱了。”
“是，大哥！”
郑芝豹走后，郑芝龙又找到了沉炼。
“沉千户，这边局势慢慢也稳定下来了。可否向陛下请求，多派些懂得农耕、灌既等技术的官员过来？”
“可以，我会向陛下禀报此事。”
沉炼点头答应下来。
不久后，郑芝龙的诉求就送到了朱由检面前。
他立刻叫来了内阁诸臣，商议此事。
“几位卿，吕宋接下来需要大量的官员前去治理，你们推荐些人选吧。”
“这...”几人听了面面相觑。
虽说把吕宋并入版图是件极其令人振奋的好消息，但并不代表就有人想去那里做官。吕宋不比辽东和朝鲜，那里地处南洋，离京城少说也得有几千里。哪怕是流放都没这么远，推荐人去那儿做官，岂不是得罪人么？
第三百六十二章 纸糊首辅
“怎的？有难处？”朱由检皱了皱眉头。
“难处倒是没有，只不过吕宋路途遥远，气候湿热更胜岭南，恐怕下面的人不太乐意去啊。”
即使见到朱由检有些不快，但范景文还是梗着脖子将实情说了出来。
“哦？难不成做官还容得他们挑三拣四？胆敢有半句怨言，抗旨不尊，一律革职。”
“不妥啊陛下。”毕自严也开口了。“陛下不过是想挑选人才治理吕宋，若是强制执行，选出的官员到了那毫无作为，岂不是起了反作用？”
“那你们说怎么办？吕宋那么大的地方，总得有人去管吧？”
朱由检揉了揉脑袋，显得极为头疼。
“依我看，将各部各级官员召集起来，抓阄决定。抓到谁是谁！”范景文笑着说道。
“质公，任命朝廷命官如此大事，岂能如此儿戏！？”向来正派的蒋德璟一听就不乐意了，也不管范景文是首辅了，直接开口提出了质疑。
“那怎么办？要不你去？”
“去就去！难不成还怕了么？”
“那好，就等你这句话呢！”说完范景文有看向了朱由检。“陛下，既然蒋中保自告奋勇，那就让他去好了！内阁辅臣带头，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质公，这内阁离了中包可不行。”毕自严越看范景文越奇怪，堂堂内阁首辅怎么看起来像市井无赖？
“那怎么说？要不你去？内阁次辅带头，号召力更强！”
“你...”
本来是出来劝架的，说了半天扯到自己身上来了。
“毕阁老年事已高，哪经得起这样的颠簸？”路振飞也看不下去了。
“那你去？”范景文斜眼看了看路振飞，仍然还是那句话。
得！不说了。
路振飞干脆地闭上了嘴。
众人古怪地盯着范景文，半天没说话。
这范景文今儿个吃错药了吧！怎么得谁咬谁。
“好了！”
眼看众人争得有些僵，一旁沉默不语的朱由检开口了：
“诸卿都是大明的肱股之臣，谁都不能去。但是你们的顾虑朕也知道。无非就是怕吕宋路途遥远，加之气候又与内陆不同，怕官员到了之后不适应么？这一点顾虑完全可以消除。不过诸卿，你们只知道吕宋远，那到底有多远你们知道么？坐船又需要多久你们知道么？”
几人面面相觑，多远？怎么也得有个几千里吧？
还得坐船，怎么不得在海上飘上俩仨月才能到？
“不知道吧？朕告诉你么。从天津出发，到吕宋的马尼拉，整整五千五百里左右！”
这么远？
那得在海上飘多久？
他们几人中家乡离京城最远的就属蒋德璟了，他是福建泉州人，跟郑芝龙是老乡。泉州离京城也不过两千多里，而天津到马尼拉竟然比到泉州远了一倍！而且还是水路！
朱由检此言一出，众人心里更不想去了。
“是不是害怕了？朕告诉你们，不用怕！乘坐大明最新的蒸汽战船，将大大缩短海上航行的路程！你们猜猜解学龙的第一舰队到马尼拉用了几天？”
几天？
众人只知道陛下秘密训练了一直海上军队，据说战力极强，在吕宋战场上立了大功。但更多的东西就不知道了。
“九天！”
“什么？”除了范景文之外，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不信吧？那些红毛夷也不信，现在怎么样？整个吕宋都是咱们的了！所以，路途遥远不是借口！去上任的官员，朕派船送他们过去！除此之外，每年还可以享受一个月带薪休假！任职期间十三个月俸禄，如果考核合格，年底还发年终奖。这条件行不行？”
“行！陛下圣明！如此优厚的条件，愿意去的官员恐怕如过江之鲫！不出两年，吕宋定然会成为大明的又一个粮仓！”朱由检刚说完，范景文第一个歌功颂德起来。
“粮仓？”朱由检笑了笑。“吕宋可不止稻谷一年三熟，而且有极为丰富的矿产资源。而且最多的就是铜矿！然后就是金矿！这些能为大明带来什么？”
“陛下圣明！”
众人一听吕宋有铜矿和金矿。也都来了精神。
只要不是蛮荒的不毛之地，做官终归是有钱途的。
这点朱由检倒是没有信口雌黄，他从资料上看到过，菲律宾有48亿吨的铜矿储量，这是个相当可观的数字。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将这个地方永久变成大明的一部分，是非常有必要的。
所以，他准备再加个勐料。
“除此之外，朕准备改一下内阁辅臣的任用机制。未来内阁成员中，必须有一位有过海外任职一二把手履历的官员，且不低于三年。”
不得不说，众人再次被朱由检的话惊住了。
现在的内阁只有五个人，若是将来必须有一位是有海外任职经验的，那无形之中给一些本来没有机会的人增加了希望。或者说，是找到了捷径。
“陛下，这海外，指的是哪些地方？”蒋德璟问道。
“现下只有朝鲜、台湾、吕宋这三个地方。未来还会更多。”
朝鲜、台湾、吕宋...
几人暗自琢磨着这三地的官员。
朝鲜自不必说，袁可立年事已高，据从朝鲜回来的人称，他的身体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说不定哪天就驾鹤西去了，进内阁自然没可能了。吕宋还没人选，就剩一个台湾。
施邦曜！
若按照陛下的意思，未来的内阁必将有施邦曜一席之地。那这样以来，吕宋的位置倒真是至关重要了。
权力，是古往今来人类最热衷追求的东西。他们虽然已经到了顶峰，但更知道能给人带来多大的诱惑力。没人愿意去的地方，恐怕要成了香饽饽了。
等等！
这样的地方未来还会更多！？
我的陛下啊，您是彻底不打算消停了啊！
“这样一来，诸卿还会觉得为难么？”
“陛下圣明！”
几人纷纷附和起来，开玩笑，皇帝都已经许下这么优厚的条件了，若再不知好歹，别说不愿去吕宋，官帽子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呢。
眼前的这位陛下难道还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么？
没看那范景文一唱一和的就是为了配合陛下么？
呸！
纸湖首辅！
第三百六十三章 闲不下来
他们说范景文是纸湖的。
但坊间也早有他们的传说，而且名称更为响亮。
纸湖阁老团。
说他们是皇帝的应声虫。
但范景文不在乎这些，他已经被眼前的皇帝深深的折服了。这几年来，他常伴皇帝左右，亲眼看到这位年轻的皇帝一步步将大明带向了前所未有的高峰。他每一个看似荒诞的政令下达，背后都有深远的有益影响。
不仅如此，该每个官员分管的事务，他又从不过多插手，用人不疑，给予了足够的权力。
试问，辅左这样的陛下，当个应声虫又如何呢？
“既然大家没什么一件，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回去之后，你们尽快商议出吕宋各级官员的人选，搭建一套完整的班子。朕要过目。”
“是！陛下，臣等告退！”
见朱由检端起了茶杯，几人识趣地告退了。
几人一路走出殿外，毕自严最先忍不住开口了。
“老范，今儿个发什么神经？怎么逮谁呛谁？我们吃你家大米啦？”
“就是！”
余下三人纷纷应和。说来也是奇妙，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朱由检的强势，几人之间到没有过多的争权夺利。几人中，毕自严年龄最长，范景文虽然地位最高，但对他也颇为尊重，关系处的倒也不错。
“真想知道？”
“那自然！”
“若是信我的，把你们家里的晚辈派过去。哪里苦去哪里，将来亏不了！”范景文老神在在地说。
“陛下说这海外的地方还有很多，是个什么意思？接下来还要打？就不能让国库充盈几天？”管着户部的毕自严不乐意了。
“毕老扣，你就别发牢骚了。这吕宋的仗满打满算打了多少天？不到一个月吧？能花多少银子？别的不说，就岛上接下来一年三熟的稻米能让大明百姓少多少饥馑？何况还有那挖不尽的铜矿，又能为大明带来多少好处？你这管钱袋子的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知道！说不过你行了吧。”毕自严眉头一皱，超前急走了两步，显然是不想跟他理论。
其他几人也不说话了，反正也论不过范景文，干脆不说。
其实他们又何尝不知道多一大片国土的好处，但对海外不感兴趣是真的。若不是从台湾得了不少好处，只怕会更激烈些。
朱由检自然知道这些，所以才找范景文给他敲边鼓。马尼拉毕竟太远，就连大名鼎鼎的苏轼，最远也不过是被贬到了儋州，也就是海南岛。这一下放到几千里外的吕宋去做官，背井离乡，又水土不服，没人愿意去是正常的。
说是抗旨不尊的撤职，可也不能逮住谁撤谁吧？再说，强扭的瓜不甜，带着怨气去了为非作歹还不如不去。
所以朱由检想了个法子，用内阁辅臣的位置做诱饵，吸引那些有大志向的人去竞争，兴许能取得良好的效果也不一定。反正最终入不入阁，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他这样想自然是没错，但对于朝中的大臣来讲就不一样了。
一些觉得自己怀才不遇，进步无望的，都看出了此间隐藏的巨大好处。
第一，虽然远，但职位不低，甚至有极大可能会升官。
第二，新地方，若是能做出成绩，以陛下的性格，更容易得到重用。
第三，条件好，不光是各种福利待遇，一个机构的良好运转，必定要经过长时间的调整与磨合，在这样的过程中，往往有更多的空子可以钻。退一万步说，再苦能有多苦？还能苦得着他们这些人了？忍个三五年，说不定回来就有广阔的天空。
内阁传出来的消息让朝堂上下议论纷纷，有人愿意去，自然就有人不愿意去。
本就忙碌的内阁几人更加闲不下来了。
先不说当值时各种借机汇报工作的下属，就连回到家也得应付一个个揣着东西趁天黑上门的各种官员。
大肆收受贿赂的这些事儿，自然是不敢做的。
毕竟指不定自己身边哪儿就蹦出一只田尔耕的汪汪队。
但一些牵涉到人情层面的来往，往往难拒绝了一些。
为此，范景文专门开了个小会，开诚布公地商讨了此事，名言派去的官员一切以能力为主，但可以适当放宽条件。
朱由检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最终名单还是会呈到他这里。
但他等了几天没等到名单，却等来了英国公。
“陛下，听说您要往吕宋派兵？”
“有这事儿，不过郑芝龙那边的人手够用，怎么了？”
“京营的那帮小子闲惯了，我合计着拉出去再练练，别懈怠了。”
“哈哈，你这话要是让毕老扣听到了又得给你甩脸色。不过眼下确实没有值得京营出兵的事儿啊。”朱由检想了想说道。
“蒙古呢？”
“插汉跟土默特打的正热闹，暂时占据着优势，还不到出兵的时机。”
“云南呢？”
“秦良玉和他的部下足够了。”
“那，好吧。”
英国公点了点头。这几天外面都在传吕宋的事儿，他到想去那儿领略一番。
“这样吧，你若是想走动走动，等前去吕宋就任的各级官员选出来后，带着你父亲跟他们一起去一趟。吕宋这地方虽然人不怎么样，但是风景还是很美的。”
“谢陛下！”
张之极的性格和张维贤的不太一样，若说张维贤更有政治头脑，那张之极则更有冲劲儿，更希望做一名实打实的将帅。
“不过你也不用着急，大明不会缺仗打，你也闲不了多久了。明白么？”
“臣明白了！”
说起打仗，仔细想来，自己登基这几年，战争似乎从来没停过。哪怕就是此时，辽东的朱可贞、云南的秦良玉、吕宋的郑芝龙，再加上明里暗里撺掇的虎墩兔，好像还真没闲着。
张之极开心地走了。
朱由检得到了一个消息。
解学龙回来了。
“解卿好像晒黑了些。”朱由检笑着对刚行完礼的解学龙说道。
“谢陛下关心，吕宋不比京城，太阳太烈了，有的士兵皮都能晒褪一层。”
“哈哈，所以稻子熟的才快嘛。这趟去吕宋感觉怎么样？第一舰队怎么样？”
第三百六十四章 你要自称本王
“很好！”
一听朱由检问起此次吕宋之行，解学龙的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了笑容。
“你说的是人文风景还是第一舰队？”
“风景虽然别有一番风味，但臣却没顾得上看。只是觉得哪里的人又黑又瘦，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解卿可不能这么说。将来，那也是我大明的子民啊！”朱由检忍住笑说道。
“臣失言，请陛下责罚。”
“无妨。说说第一舰队吧，朕虽然见过战舰，但却没有感受过它们的威力。”
“这几艘战舰，给臣带来了莫大的惊喜。之前虽说也有过实战演练，但真到了战场上，才发现这些钢铁战舰的不凡。无论是船体的坚固程度还是船上火器的威力，都令臣等大开眼界，也让敌人闻风丧胆。不知怎的，红毛鬼在战时换了一任总督，是一个叫塞雷左的家伙。刚上任没几天马尼拉就被郑芝龙总兵给攻破了，他带着二十八艘战船想逃，被第一舰队堵上了，一炮未发，他们就投降了。”
“还有此事？”朱由检有些惊讶。
在沉炼的汇报里，只是说解学龙抓获了吕宋总督交给了郑芝豹，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多曲折。
“你抓的不是奥拉扎？那奥拉扎去哪了？”
“听他们手下一个叫弗朗哥的人说，塞雷左一到马尼拉，奥拉扎立马就把总督府让了出来，带着人离开了马尼拉，应该是回墨西哥了。”
“跑的倒是挺快，要不是又多了一份收入。”朱由检颇有些遗憾地说道。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这些红毛鬼？”解学龙也有些好奇。
“朕已经给郑芝龙下命令了，让他派人往西班牙传递消息，想要这些红毛鬼活着，就拿银子来赎人。”
“他们会在意那些士兵的死活么？”
“他们可以不在乎士兵的死活，但军官的就未必了。因为他们的贵族必须要服兵役，像吕宋这样的地方是他们的首选。反正也就养他们一些日子，给银子就放人，不给钱就让他们在吕宋当奴隶，死了算了。”
“这样的话，会不会与红毛夷交恶。”
“解卿，你执掌着第一舰队，害怕和这些红毛鬼交恶？以后，只有别的国家畏惧大明，仰大明的鼻息而活！若是这点自信都没有，朕的第一舰队就真的交错人了！”
“臣知罪！”
“回去吧，好好修整些日子，以后第一舰队出场的机会多着呢。”
“是，臣告退！”
解学龙躬身退了出去。想了想，朱由检又给远在吕宋的郑芝龙下了道命令，让他尽快播种，新一季的粮种估摸着这两天就能送达了，不能因为打仗就耽误最后一季的收获。
郑芝龙这两天倒真是忙的不行，因为明日就到了康利登极的大日子。
总督府内，康利正喜气洋洋地看着自己身上华丽的服饰。
郑芝龙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的康利。
说实话，康利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京杭大运河上扛包的苦力突然当上了一省巡抚，不但气质上没有达到那样的高度，连相貌都不像贵人。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郑总兵，您觉得我这身衣服如何啊？”
“反正就是走个过场，昭告各地的百姓，你这吕宋王要登基了，这就行了。”郑芝龙平静地回答道。
“好嘞。”
康利可不管什么气质不气质的，他只知道好衣服穿身上就是舒服。
“对了，郑总兵，这新一季的稻谷播种已经耽误十多天了，再不赶快种下去，恐怕就要影响收成了。你之前说朝廷会送种子来，什么时候能到？”
“快了。”具体时间他也不知道。
“但不管怎么说，等朝廷送来的种子到了再下令播种，即使耽误时间产量降低，也比你们那些种子产量高。”
“那是！”
康利点头附和道。“当初奥拉扎买的高产量，我还种了呢，一亩地顶过去三亩。不愧是大明的产物，产量就是高。”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明日登基的细节，郑芝龙就离开了总督府。
第二日，马尼拉城内处处张灯结彩，在这些日子的强势宣传下。
康利俨然成了一位忍辱负重、韬光养晦，好不容易获得大明的支持，赶走红毛鬼，重新夺回了吕宋的控制权，救土着于水火之中的光辉人物。
对于康利当国王，大家并无抵触。
因为在大多数人的认知中，康利再怎么说也是岛上原住民，统治他们再怎么样也比红毛鬼要强吧？至于他的身体里有没有淌着曾经吕宋王室的血脉，已经没有人在乎了。
即使有人在乎，在城内外士兵的钢刀火枪之下，谁敢提出质疑？
登基仪式举行的很顺利，除了热闹一些之外，远远称不上隆重。
但就这样，也让康利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好家伙，一个村的小族长，摇身一变成了这吕宋的国王。做梦都不敢想啊。
“国王陛下，昨日收到消息，朝廷送来的种子这两日就到！”
“郑总兵就不要取消我了。”
“你要习惯，就算什么都不做。你康利也是陛下册封的吕宋国王，以后不必对任何人低声下四的。而且，要自称本王，明白么？”
“是，郑总兵，我...本王明白了。”
朝廷没让郑芝龙等太久，当日傍晚，运粮种的船队就到达了马尼拉。
接着康利就颁布了他登基以来的第一条旨意。
派人将种子送往各地，积极补上由于战乱或者贫穷没能播种的田地。
由于上一次大幅度的减产，百姓们已经不再相信大明送来的种子，但在康利派人再三的保证，以及军队的强势镇压之下，新一季的播种还是从马尼拉周边往外逐渐推广开来。
另一头，在遥远的京城。
范景文带着几页名单找到了朱由检。
“陛下，派往吕宋官员的名单，内阁已经商议出来了。请陛下过目，定夺。”
朱由检点了点头，命王承恩接过了范景文手中的名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微微皱起了眉头。
范景文一直在悄悄观察着朱由检的动静，见他皱眉，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范卿，这名单，不对吧？”
第三百六十五章 你想当侯吗？
不对？
怎么不对？
是人太少了？
还是去的人陛下不满意？
“回陛下！这名单都是我们几人深思熟虑过的。不过肯定还有不妥之处，请陛下明示。”范景文略有些忐忑地解释道。
“说实话，这上面的人朕大多都没听过。但有些人却是有些耳闻，这这这，不都是你们的子侄辈么？这是何意？不是嫌吕宋远么？怎么舍得让自己家的让往哪跑？你撺掇的？”
“这，不敢欺瞒陛下。我觉得眼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我就和他们多说了几句。请陛下赎罪！”
“是说，现在去，将来朕不会亏待他们吧？”
“陛下明察秋毫！”范景文低着头不敢说话，因为里面也有他的侄子。
“派他们去自无不可，这名单朕准了。但你告诉他们，决定去，就好好做事。若是胆敢有任何逾矩之举，也别怪朕倒是不给你们留情面。当然，若是做出成绩，朕也不吝封赏！
大明的版图只会越来越大，官位，也会越来越多。朕这样说，你可明白？”
“臣明白！”范景文看朱由检没有生气的意思，头也抬了起来。
“回去吧，此事就这么定了。明日己时，让他们进宫见朕！”
“是！陛下！”
第二日己时，朱由检在平台召见了这些准备前往吕宋任职的官员。
人数不多，只有四五十，年龄在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的居多，也有几个年轻的，都是内阁几位辅臣的子侄辈。朱由检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大小官员，半晌，平静地开口了。
“起来吧。”
众人慢慢站了起来，垂首肃立。
“说实话，你们中的大多数人，朕在昨日之前都没见过。但既然你们能内阁几位辅臣推荐，必定各自都有可取之处。朕也相信你们能胜任未来的职位。不过，朕还是要说两句。”
顿了顿，朱由检又继续说道：
“吕宋很远，即使乘坐我们大明最快的战船也要在海上航行八九日。你们此去，可以说是背井离乡，像在京中这般安逸的日子，恐怕是一去不复返了。但朕也可以明确告诉你们，你们承受生活艰苦的同时，也将获得不可限量的未来。
朕对他们说的完全有效，未来内阁成员的选拔，必须有一位要有海外任职的经验。换句话说，未来的内阁成员，必将有一位从你们当中产生！而随着大明版图的不断扩大，朝廷需要的官员也会不断增多！
在吕宋，你们当中会产生至少五位知府。但前提是，你们要让朕看到你们的能力。你们是第一批！但绝不会是唯一一批！朕会时刻关注着吕宋的发展，若你们这一批不行。那就换一批！若还不行，那就再换！接下来，就要看你们的了！莫要让朕失望！”
“臣等定然克忠职守，为陛下，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朱由检的话音刚落，站在最前排的一名官员朗声应和道。
接着身后的众人也齐声高呼。
“臣等定然克忠职守，为陛下，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由检点了点头，不管以后情况如何，至少眼下的士气尚可。
接下来朱由检给他们放了三天假，让他们收拾行装。
并且在三日后举行了隆重的送行仪式，还给他们按了个响亮的名号：“援宋官员”。
当一群胸前带着大红花的官员在陛下亲自送别下踏上火车时，才开始有官员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一个多么好的机会。
以陛下营造出来的声势，分明对这些官员极为重视。此时去了吕宋，苦个三五年，说不定回来级别就能往上跳一跳。但后悔归后悔，也只能等下一批了。
八天后，这些官员踩上了马尼拉的土地。他们中大部分人都没出过海，前两天在船上吐得死去活来，但后来吐啊吐的，习惯了之后，就好了起来。
直到到达的那一刻，他们甚至还不太相信，短短八天时间就来到了五千多里外的吕宋。
康利不在城内，说是到城外巡查农耕情况去了。郑芝龙领着他们在城内逛了逛，介绍着城内的情况。
一群官员好奇地四处打量着和京城风格迥异的建筑，看着一个个除了肤色稍黑一些外与他们并无二致的本地土着，突然觉得这地方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了。
康利是在傍晚回来的，得知朝廷派来了官员，他高兴地命人设宴，亲自宴请了这些帮他治理国家的官员。
而郑芝龙，则是接到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命令。
陛下要见他，让他进京。
虽然他被封为台南伯，位高权重，但对这位只见过一次的皇帝陛下还是充满了敬畏之心。
不会是卸磨杀驴吧？
郑芝龙心里突然涌出这样一个念头。
呸呸呸！
是飞鸟尽、良弓藏！
可转念一想，可能性倒也不大。
这吕宋虽然被拿下了，但谁知道那些西班牙人会不会反攻？这样看来，自己还是有用的。至少可以帮陛下守住吕宋。
“公公，容我安排一下可好？”
“郑总兵自去，洒家在船上等你。”说完登上了战舰。
郑总兵叫来了郑芝豹，叮嘱了一番，主要让他小心西班牙人的反扑，做好警戒工作，千万别让人钻了空子。接着便和陆江一起登上了顺天号，他也接到了陛下的召唤，和郑芝龙一起坐船回京。
“我说老江，这次立这么大功劳，回去该升官了吧？”甲板上，郑芝龙扶着护栏笑着对陆江说道。
“诶~为陛下效命，讲什么功劳不功劳的。”陆江笑着说道。
他嘴上这么说，实际上他比谁都清楚，陛下对用心做事的人有多优待。
“倒是郑总兵，这会说不定能变个猴~”
“哎呀！这可是做梦都不敢想啊。”郑芝龙也笑了起来。
接着两人便是一番激情澎湃的商业互吹，引得甲板上的士兵不住地偷瞄。
接下来的一路上，郑芝龙算是对战舰有了一个更为深入的了解。
当得知这战舰之所以航速如此之快，全靠烧煤的时候，惊得连嘴都合不拢了。
舰队在海上航行了七八日，便到达了天津港，接着他又乘坐火车来到了京城，等待陛下的召见。
朱由检在得到他进京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召见了他，时隔近五年后，他再一次见到了郑芝龙，说出了一句让他惊喜万分的话。
“郑芝龙，你想当侯么？”
第三百六十六章 郑森
“陛下...”郑芝龙懵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朱由检是什么意思。
封侯。
谁不想？
别的不说，陛下登基这么些年了，除了自己外，好像还没有一个封爵的吧？
眼下又要给自己封侯？
好像也不错？
不过，自己这次的功劳不够啊，难不成还有什么要求？
“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由检笑了一下，这郑芝龙确实聪明。接着拿起桌子上的一张地图递给了他。
“看看。”
郑芝龙好奇地接过来一看，发现是一张世界地图。
他迅速找到台湾的位置，接着往南延伸找到了吕宋等地。
正当他疑惑陛下的意图的时候，朱由检开口了。
“知道莫卧儿帝国么？”
“臣知道！”郑芝龙的目光迅速移到了莫卧儿帝国的方位。
“去过吗？”
“没有。”
“若是去的话，哪条线最近？”
“自然是从马六甲海峡最近，东西方过往商船都从那儿走。不过前些年尼德兰人刚占领那里，过往商船经过那要不交不少钱。”
郑芝龙解释道。
“如果咱们赶走尼德兰人，在那儿建个港口的话，是不是咱们也可以坐着把钱收了？”
啊？
郑芝龙怎么也没想到，这才刚拿下吕宋，怎么又把注意打向了马六甲？这跳跃也未免太大了点吧？
“陛下！可以是可以，但尼德兰人今年势力越来越强，跟西班牙人的战争也是胜多输少，看起来脱离西班牙的掌控已成定局。咱们这次拿下吕宋已经彻底得罪了西班牙人，若是再得罪尼德兰人，咱们的商船在西方，可就永无安宁之日了。”
“当初你打下台湾不是已经得罪他们了么？”
“陛下，台湾是我大明固有的领土，他们强占本就没有道理，咱们夺回来自然是天经地义！况且咱们实力强大，他们也不可能跟咱们撕破脸。可澹马锡那边就不一样了，马六甲海峡是他们的摇钱树，咱们要抢走，他们一定会拼命的。”
“可朕听说，这些地方自古以来都是大明的领土啊！”朱由检盯着地图说道。
“敢问陛下，您所指的是？”
“不就这一片么？”说着，朱由检伸出手在地图上圈了一下。
我的娘呀！
拿着地图的郑芝龙吓得双手一抖。
“陛、陛下...”郑芝龙咽了口唾沫，看起来有些惊骇。
朱由检所指的是马来半岛、苏门答腊岛，以及后世印度尼西亚在内的诸多岛屿。由不得郑芝龙不惊骇，因为这些地方的面积太大了！比吕宋可大多了！并且这广阔的面积都在荷兰的统治之下。此时不取，天理难容。
“怎么？难不成还赶不走他们？”
“赶走是一定能赶走，可是这么大一片地方，光是驻扎都需要大批人手，而且好多地方都是荒岛，用处不大啊！？”
“用处不大？哈哈，以后你就知道了。朕打算和西班牙人联合，他们不是跟尼德兰人打得焦头烂额么？咱们跟他合作，帮他们打压尼德兰人，但前提是吕宋的事儿到此为止。反正他们也打不过咱。”
“若他们不同意呢？”
“那就帮尼德兰人打他们！”
“啊？”郑芝龙张了张嘴。
“啊什么啊，吓唬他们而已，条件可以谈，不过分就行。”
“我知道了。”
郑芝龙算是知道陛下不远万里把自己召回来的目的何在了。原来拿个吕宋还不满足，还要再掠夺更大的国土。
“一官，朕不是让你回去立马之后就要将这些地方拿下来。朕只是规划一下未来咱们的发展方向。十年！朕打算用十年的时间去拿下这偌大的领土，拿下马六甲海峡将是第一步！咱们要走的路还很长，朕要生之年，要看到这些地方全部说汉话，写汉字，以明人自居！
只要你踏踏实实地为朕做事，封侯事必然的！而且，朕可以明确告诉你，你郑氏家族绝不会止步于一个侯爵！这点，你可清楚？”
“臣明白！愿为陛下肝脑涂地！”郑芝龙声音颤抖。
这次他真的是激动了，他本以为这趟进京会受到皇帝的敲打，毕竟这些年他势力的膨胀上上下下有目共睹，但没想到陛下不但对此只字未提，反而给自己委以更加伟大的重任。
一股暖流在他心间流淌，被信任的感觉，真好。
朱由检脸上带笑，轻轻将郑芝龙扶了起来。他不怕郑芝龙坐大，就算发展得再迅勐也不过是多些木质战船而已，又济得什么事？
接下来，大沽造船厂会继续制造战舰，充实第一舰队的力量，造出各种辅助军舰和运输船。将第一舰队彻底打造成一支无敌的舰队。再然后，还有第二舰队，第三舰队...
按照正常的发展节奏，这些东西不是有银子就能在段时间内完成的。
但他又不是正常人，所以就不用考虑了。
不过发展钢铁工业也是刻不容缓的，拿来就用虽然可以应急，但要让国家长久的发展，还是得自己掌握技术。
“好不容易来一趟，去看看郑森吧。”
“谢陛下！”郑芝龙再次拜谢到。他正考虑怎么开口呢，没想到陛下先提出来了。
说来对郑森，他是心怀愧疚的。
自出生以来，郑森一直和母亲住在日本平户，本就聚少离多。后来自己被朝廷招安，又把他送来了京城，距上次见面已经好几年了。也不知道还认得自己么？
“去吧，我让王伴伴和你一起，不然学校是不会让他出来的。”朱由检打断了郑芝龙的思绪，安排王承恩和郑芝龙一同出了宫。
“方才听陛下说，若没有公公领着，郑森还没法从他们学校里出来？这是何故？”出了宫门，郑芝龙无形间也轻松了些，笑着对王承恩说道。
“郑总兵有所不知，令郎所就读的皇家军校管理极为严格，除休沐时间外，任何家长都不能前去探望，哪怕是皇亲国戚、当朝国公也不行！”
“这么严格？”
“郑总兵不在京里，自然是不知道这军校的重要。这么说吧，军校的第一期学生已经到各地就职了，职位最高的当属朱可贞，已是辽宁总兵，地位已不在郑总兵之下了！”
“啊！？”
第三百六十七章 给他们送茅台
对于军校的事儿，郑芝龙自然老早就知道。
但也没过多关注，想着就是朝廷专门成立出来培养勋贵的一个机构，谁曾想到竟然这么重要。
那自己的儿子在里面能学成什么样子？
他年龄那么小，不会被欺负吧？
两人乘坐着马车行驶在平坦的水泥路上，虽微微起伏，但却感受不到颠簸。
很快，他们来到了军校所在的区域，还未见军校大门就已经被几波人拦了下来盘问了意图。w
好不容易来到军校门口，郑芝龙率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看着雄伟的军校大门以及两旁的楹联，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
门口左右各有四名士兵值守，见郑芝龙从马车上下来，领头的士官走了过来，对郑芝龙和王承恩不卑不亢地说道：
“王公公，此时不是休沐时间，二位到此所为何事？”
意思就是现在不是接孩子的时候，你俩来干啥来了？
“李将军，这位是台湾总兵郑芝龙，他儿子郑森在学校读书。陛下召他进京，并恩准他见儿子一面。这是陛下的手谕，请过目。”
姓李的将军听完，伸手接过了王承恩手中的手谕。看到了上面鲜红的大章，确认无误后，才开口说道：
“请在此稍候，我现在进去通禀。”
说完，快步走了进去。
“真这么严格？”郑芝龙小声滴咕道。“不过这守卫的人也不多啊。”
“哈哈，你以为呢？规矩是陛下定的，就连他自己也很少打破。就拿今年来说，你这还是头一遭。门口的守卫虽然不多，但你若是有异动，我保证你近不了那几个台阶。”说完，王承恩率先朝马车里钻去。
“公公这是？”郑芝龙疑惑道。
“等着吧，至少还有两刻钟才能出来。”
“这是为啥？”
郑芝龙更加疑惑了，这学校这么大？得走两刻钟？
“不到下课时间，是不准探视的。”
“好吧。”
郑芝龙闻言有些无奈，但没有上马车，而是站在一旁等候。
这哪是上学啊，简直是在坐牢。
两刻多钟后，刚刚进去的李姓将军领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走了出来。
郑芝龙一看，快步迎了上去。
但到了近前，仔细郑森一番，依稀可见几年前的影子，但变了不少。
“福松，几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
郑芝龙蹲下来伸手搂住了郑森。
郑森呆了一下，看着眼前的男子，逐渐和记忆中父亲的样子重叠在一起。轻声开口叫道：
“父亲。”
“哎！”
一时间，一股说不出的情绪涌上心头，郑芝龙留下了眼泪。
“在这生活的好么？”
“父亲，我在这很好。学到了很多知识，和同学相处的也很好。父亲不必担心。”郑森帮郑芝龙擦了擦眼泪，出言安慰道。
“听说你们训练很苦，你若是受不了，我就向陛下请旨，带你回台湾吧！”
郑芝龙手扶着郑森小而有力的臂膀，动情地说道。
饶是他，再见到自己的亲生儿子时，也不由变得感性起来。
“不必了父亲。我不回去，在这我能学到很多有用的东西，将来毕业后可以报效国家！父亲不必为我担心！”
“好！好！好！”
看着儿子稚嫩的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郑芝龙也被感染了。
就这样，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大部分都是郑森在说，他在听。
不知过了多久，李姓将军走了过来，咳嗽一声说道：
“郑总兵，时辰到了。他该回去了。”
郑芝龙闻言站了起来。
“好！”
两人的离别带着不舍，但却是很干脆。
看着儿子昂首挺胸地走进校门，郑芝龙再也不觉得在这上学是坐牢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交谈，他发现自己的儿子思维敏捷，表达能力极强，且对各种知识的涉猎极广。最重要的是，年龄虽然不大，但已经能看从他身上看出一个军官应该具备的优良品质。
“怎么样？”不知何时，王承恩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站在一旁说道。
“很好！”
郑芝龙的回答简洁明了。
“若陛下不着急让你回去，明日可去英国公府上拜会一番。每到月末休沐的时候，郑森都被英国公接到府上，小公爷和郑森同岁，又是同班，感情是极好的。”
“哦？这么说来真得去拜会一下了！多谢王公公了，若不是您提点，恐怕英国公要怨在下不知礼数了。”
郑芝龙惊讶地说道。
两人一起回了城，王承恩安排郑芝龙住下，自己则回宫复命。
一夜无话。
第二日己时，郑芝龙从带来的东西中挑了几件比较有特色的礼物，来到了英国公府上。
在一番通禀之后，见到了张之极。
“郑总兵，来都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张之极迎了出来笑着说道。
“公爷！听王公公说，犬子在京中读书，多亏了公爷的照拂，所以特地登门拜访，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张之极引着郑芝龙一直来到正厅，坐定后，率先开口道：
“世泽与郑森的感情极好，两人在学校里时就形影不离。加之听陛下说郑总兵的家卷又不在京中，休沐的时候就把他接到府上来了。反正也就多双快子的事儿。况且郑森这孩子，既聪明，嘴又甜，极讨人喜欢。”
“哈哈，公爷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郑森若是有行为逾矩之处，恳请公爷能不吝教导，在下感激不尽！”
“应该的。”
说句现实点儿
的话，英国公可是没少关注这个在海上叱吒风云的总兵。深知陛下对他的器重，既然俩孩子关系处的好，他自然乐意结一份善缘。
“郑总兵久居海外，见识定然不凡，我对海外奇人异事也是感兴趣的很，中午我命人设宴，咱们好好聊聊如何？”
“那就叨扰了公爷了！”郑芝龙也没推辞，他刚好也想和张之极搞好关系。
“诶~不叨扰。我再叫几个人让你认识认识。”
说完，起身叫来了管家，吩咐他派人设宴，并且让他去请几名和他关系不错的勋贵。
没多久，张之极设宴款待郑芝龙的消息就传到了宫里。
“王伴伴，派人给他们送去六瓶茅台。”
第三百六十八章 因为他是郑成功
宫里的茅台送到的时候，张之极等人已经准备开席了。
人不多，除了郑芝龙外。
应邀前来的还有定国公徐允祯、永康侯徐应垣、泰宁侯陈延祚、兴安伯徐治安等四位勋贵。
听说宫里来了人，众人纷纷惊讶地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正当大家暗自滴咕陛下这个时候派人来是为了什么的时候，前来传旨的宦官说出了目的。
“公爷，陛下听说公爷摆酒请客，特地派咱家给公爷送来六瓶茅台。”
张之极一听，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自己请客，陛下听说了还送酒，还是紧俏的茅台。
太给面子了！
他高兴，郑芝龙也高兴。
瞧瞧，英国公请自己，陛下还专门送酒，多给面子啊。
众人纷纷谢恩，张之极又给来的宦官塞了些银子，送走了他之后再次回到宴席上。
经过这一番波折，气氛也好了很多。众人开始推杯换盏，从日照当空，一直喝到夕阳西下。最后张之极又拿了两瓶自己珍藏的茅台，一个个全都喝得酩酊大醉。
夜里，其他几人都各自回了家，由于郑芝龙第一次喝茅台，有些降不住，直接醉的不省人事。张之极让管家安排他在府上住了下来。
一直到第二天正午，郑芝龙才醒了过来。
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他先是一惊，接着回想起昨晚的事儿，不禁暗道自己没出息，听说几千两一瓶的酒就忍不住多喝了些。
不过这酒真是好，头也不疼胃也不难受。
他下了床，打开门走了出去。
见到外面已有两名丫鬟不知等了多久，见他醒来，二人快步端来了热水毛巾等物，服侍他洗漱。
听管家说，张之极一早去了京营，不在府上。
郑芝龙跟管家道了个别，离开了英国公府，来到了宫外，请求参见陛下。
“准备回去了？”朱由检猜出了他的来意。
“是的，陛下。”
“吕宋那边估计要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安稳，接下来你把重心尽可能多的放在那边。马六甲海峡的事儿，不必急于一时，等明年吕宋的粮食再收两季，局势彻底稳定下来也不迟。你们扶持起来的那个叫康什么来着？”
“康利。”
“对，康利。随着一个人地位的改变，也会影响到他的野心以及对权利的欲望。一定要把他盯紧，绝不可以让他配置自己的亲信，让他只有点头的权利！记住！若是有何异动，随时可以将他抛弃！”
“是！臣，一定会多加注意。”
郑芝龙再次点头应道。他算是彻底领教了陛下目光之长远，从一开始卖给西班牙种子，再搞乱吕宋局势扶持康利叛变，再到最后将西班牙人彻底赶出吕宋，可谓是一环套一环。
最重要的，也是最可怕的，他的手中掌握了一支所向披靡的无敌舰队。像是一个七尺壮汉打刚会走的孩童般的无敌。
想想自己麾下那引以为傲的七八百艘战船，捆在一起恐怕也只是第一舰队的移动靶。
朱由检又嘱咐了他几句，接着便拿起了茶杯。
郑芝龙识趣，出言告退，直奔城外的火车站，他要先去天津，明日一早再乘船回台湾。
“王伴伴，发现没有，这郑芝龙看起来比上次见面少了些桀骜之气。”郑芝龙离开后，朱由检喝着水笑呵呵地对王承恩说道。
“万岁也是一天比一天威严更重了！由不得他不俯首帖耳。”
“你啊，就会捡好听的哄朕。恐怕他不是摄于朕的威严，而是第一舰队的威力吧...若不是第一舰队，他若有异心，在海外朕还真奈何不了他。”
“郑森不是在京中么？”
“郑森？郑芝龙是个枭雄，若是有天为了利益，绝对会毫不犹豫的舍弃他的这个儿子。”
“那万岁为何还如此重视郑森？”郑森每次在学校的各项考试都名列前茅，王承恩之前还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喜欢郑森的聪慧，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些弯弯绕。
“为何重视郑森？因为他是郑成功啊！”
“郑成功？”
王承恩愣了愣，不知道郑森和郑成功有什么关系。不过，郑成功，倒是个响亮的名字。
正说着话，外面一个小宦官走了进来，垂首轻声禀报道：
“陛下，宫外卢九德、李自成求见。”
“哦？让他们进来。”
朱由检有些惊喜，之前收到消息，还以为他们回京还得两日，没想到竟然提前了些。
“臣，李自成叩见陛下。”
“奴婢、卢九德叩见万岁。”
跟着宦官走进来的两人一见到朱由检就跪地叩首高声呼道。
“免礼。此次武昌之行，如何？”
“回陛下，此次武昌之行，依旧很顺利，楚王非常配合。我等刚说明来意，他就派人拿出了自己田产清单，让人带领我们逐一核查之后，足额补纳了税款，银子、粮食，一分不少。”李自成中气十足地说道。
“共计纹银二十五万三千五百两、粮食五万一千三百旦。”
李自成说完，卢九德又来了个补充。
看着一高一低，一个粗狂一个阴柔的两人，朱由检莫名出现了一个名字：
九成CP？
哈哈。
朱由检的脸上不由浮现一丝笑意。
极其擅长察言观色的卢九德一看朱由检的表情，就知道陛下这次对两人十分满意，便接着说了下去。
“楚王不光缴纳了陛下要求补的税，还承诺以后每年的税款，会定时定量、一分不少地送往京城。”
“哦？”
卢九德的这番话到是让朱由检有些惊讶，没想到楚王的觉悟这么高。之前李自成他们去别的地方，那些王爷不是耍横就是哭穷，虽然最终多会交，但最终都会打些折扣。没想到到了楚王这，竟然这么顺利？
“他还说了什么没有？”
“说了很多歌功颂德的话。说陛下雄才大略、威震天下、一言九鼎、爱民如子...”
“停停停，废话就别再说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没有，不过让我捎回来了一封折子。”说罢，卢九德从怀里掏出折子呈了上来。
朱由检瞪了他一眼，狗日的，在这卖什么关子？
第三百六十九章 袁崇焕被田尔耕抓走了
朱由检将楚定王朱华奎的折子迅速看了一遍。
近八成都是废话，但在末尾写出了一项请求。
修铁路。
将铁路从京城修到武昌，说是湖广有许多富户愿意筹资，希望将武昌到京城的铁路修通，肯定陛下的同意，将武昌到京城这条线早日提上日程。
看完之后，朱由检算是明白了，原来是盯上了铁路带来的各种便利，想要政策上倾斜。
朱华奎的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了一个信息。
我们湖广都是狗大户，只要能让我们修铁路，我们不怕被宰。
朱由检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笑着摇了摇头。
这是逼着自己推动京广线的发展啊！
作为后世极为着名的铁路线，京广铁路是中国最重要的南北铁路交通大动脉，贯穿北京、河北、河南、湖北、湖南、广东六省市，是中国经由省会城市最多、连接其它线路最多、运输最繁忙的干线铁路。
这么重要的线路，自然是在朱由检的规划当中的，不过却不是现在。
此时朱华奎的强烈要求，让他开始考虑要不要加快进度。
“回来了就先休息两天吧。在家陪陪妻儿，过些日子再出门。”想到这，朱由检放下了手中的奏折，对眼前的九成CP说道。
两人听了之后互相看了一眼，同时谢恩。
其实朱由检说完就想起来了，这俩人一个太监，一个光棍。哪他妈有老婆孩子。
不过卢九德没家卷也就算了，这李自成是怎么回事儿？传说中两任妻子给他戴绿帽子的原因是他某些方面的能力有所欠缺，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李局长，你在京中任职多年，屡立战功，应该也攒下了不少家产，可有在城里置了产业？”
“回陛下，年前臣在城中买了座小院，当做安身立命之所。”
“既然置了产业，眼下官职也不小，为何不娶妻？”
“这...”皇帝突然关心起他的婚事，让他很不适应。况且这个问题也实在有些不好回答。
不光是他，卢九德听完之后也暗自紧张起来。
他不担心陛下会刁难李自成，而是担心李自成说出让他难以接受的答桉。
“陛下，臣当初在陕西的时候曾经去过一个妻子，不过却是背叛了臣。臣虽有意再娶，但一直公事繁忙，暂时没得空。”
“这样啊。”
朱由检八卦地点了点头。
听这话意思，应该没毛病？
不过你卢九德为什么悄悄松了一口气？他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半天。
“若没其他事就退下吧，朕会派人把赏赐送到你们那儿。”
“谢陛下！”
两人行礼之后退了出去，一直到了门外，卢九德才用胳膊肘撞了撞李自成，笑着说道：
“李局若是有意，我给你介绍两个婆娘如何？”
“暂时不考虑。”李自成目不斜视，语气冷澹地说道。
“我就说嘛，那些臭女人有什么好的。哪有咱们在一块儿来得自在...”
“卢局长！能不能放开我的手...”李自成一脸的冰寒。
“情不自禁...情不自禁...嘿嘿...”
郑芝龙走后不久，就到了冬至。
冬至是大节日，在民间一直有“冬至如大年”的说法，所以百姓们都非常的重视。纷纷包起了饺子，条件好点的包肉馅的，条件差点的包点素的。总之要隆重的度过这样一个节日。
“爹爹，为什么冬至要吃饺子？”宫内，四岁的朱慈烺坐在朱由检给他买的宝宝椅上萌萌地问。
“因为冬至不端饺子碗，生了耶稣没人管。”
“啊？”餐桌前的几人一起愣住了。
“耶稣是谁？”周氏问道。
“是个外国人。”
“那为什么我们大明的人不吃饺子，他就没人管了？”
“朕也不清楚。来来来，慈烺，吃点蒜。”朱由检打了个哈哈。
“爹爹，能不能不吃蒜？好辣。”朱慈烺小脸皱巴巴地说道。
“不行，冬至饺子不就蒜，来年工作要白干。过完年你就得开始读书了，可不能白干。”朱由检板着脸说道。
“噗嗤~”他的话一出口，周氏和田氏一齐笑了起来。“万岁哪来这么多有趣的打油诗。”
“这都是古人总结的经验教训...”
最终朱慈烺还是没有吃蒜，也不知道明年读书是不是就读了也白读。
过完冬至，年关就近了。
天越来越冷了，除了天气好的时候，朱由检会偶尔带着王承恩和护卫悄悄出宫转转，其他时间大都窝在宫里面。处理处理政务，闲暇时间打打游戏，陪儿子女儿玩玩，日子过得倒也自在，朱由检也感觉到了登基几年来难得的轻松。
但作为皇帝，这种状态实在是很难维持的。
比如有的人，就喜欢没事儿找事儿。
“陛下，证据确凿。”田尔耕垂首肃立，手中拿着一个册子。
朱由检示意王承恩接了过来，放在手里随便翻了翻，脸色铁青地仍在了御桉上，澹澹地说道：
“拿了。”
“是！陛下！”
田尔耕领命出了宫，亲自带人，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宅院里面堵住了袁崇焕。
“田指挥使，你这是何意？”
“袁副专员，明人不说暗话，你的事儿发了，跟我们走一趟。”
“田指挥使，本官可是陛下亲自任命的税改副专员，若无陛下的手谕，谁敢动我？”袁崇焕环顾四周的番子，冷笑地说道。
“真不知道你是狂还是傻，既然我来，会空着手么？”田尔耕撇撇嘴，从身上掏出手谕，申在了袁崇焕面前。他一直很讨厌这个贼眉鼠目的家伙，此时来抓人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这！”
袁崇焕见了手谕，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顿觉一阵腿软。
但他也算经历过大风大浪，强自镇定下来。
“既如此，那本官就跟你走一趟。我相信陛下一定会还我一个公道！”
田尔耕听了不屑地撇了撇嘴，没有丝毫表示，挥手吩咐道：
“带走！”
袁崇焕被锦衣卫抓走了。
消息在寒冷的冬日了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最终来到一座宅院里。
书房里，孙承宗正执笔临摹虞世南撰文并楷书的《孔子庙堂碑》，管家轻轻走了进来。
“老爷，元素被田尔耕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