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装糊涂的高手
埃洛尹觉得，吕宋的事儿，明人捣鬼的可能性至少占九成。
这是他的直觉，而他的直觉从来没错过。
就像眼前的这位大明台湾总兵郑芝龙，看起来好像对吕宋的局势丝毫不在意，但他总觉得对方有些不对劲。至于什么只要平定叛乱，条件随便提，根本就是扯澹。奥拉扎是让他来兴师问罪的，不是让他们提条件的。
埃洛尹觉得自己赌对了，因为他看出了郑芝龙的意动。
“哦？这么有诚意？”郑芝龙挑了挑眉毛。
“那是自然。郑总兵与我们向来是合作伙伴，前些日子虽然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想必不会伤害到两方的友谊。久闻郑总兵最讲义气，眼下朋友有难，郑总兵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而作为郑总兵最好的朋友，我们自然不会吝啬。”
“哈哈哈！你叫什么名字？”
“埃洛尹。”
“埃洛尹，你很会说话！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吕宋离台湾这么远，我怎么帮你们？”
“眼下岛上带头造反的是明人。以郑总兵的赫赫威名，只要郑总兵能传句话，那些人自然不敢不从。”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现在不过是大明一个小小的总兵，哪还有什么威慑力可言。”郑芝龙表现的很是谦虚。“这样吧，他们虽然不一定会怕我，但我手下的兵和船都不少。我派三百艘战船，一万士兵去吕宋岛帮你们平叛可好？”
“万万使不得！”埃洛尹慌忙阻止道。
开什么玩笑，你带这么多士兵和战船去吕宋，不得把总督大人吓死？
“郑总兵，岛上叛乱的明人不过数百人，值不得如此兴师动众。您只需要发个话就行，条件您尽管提！”
“只说句话能行？”
“能行！”
“不需要出兵？”
“不需要！”
“提什么条件都可以？”
“只要我们做得到！”
“这样啊...”郑芝龙摸了摸胡子，仿佛再考虑此事的可行性。“按理来说，你们吕宋的事物，我是不该插手的。但既然你们这么有诚意，我就试试看。至于条件嘛，你也知道，我大明眼下最缺的就是粮食。我也不欺负你们，行那狮子大开口之举。
过些日子稻谷不是就该成熟了么？收获的粮食继续卖给我们如何？上一季你们中了二百万亩，这一季肯定也没少种，这样行不行，将五百万亩地的收成卖给我们，每亩地还按四百斤。如何？”
“只买粮？”埃洛尹有些惊讶，这么好说话的么？
“只买粮！唉，我们大明现在灾害连连，处处是饥荒。虽然有高产粮种，但干旱、洪涝、蝗灾，再好的种子也长不出来啊。哪像你们，守着吕宋这个大粮仓，简直不要太舒服！”
“郑总兵过誉了。既然这样，我就回去向总督大人禀告，尽快促成此事！”
埃洛尹算是想明白了。这郑芝龙派人暗中到岛上去闹，不过是怕接下来丰收的粮食不卖给他们而已。至于大明缺粮，这点到不用怀疑，不然他们也不会把如此高产的种子卖给别人，就为了回收一些粮食。没看上次不想卖粮给他们，这郑芝龙都急的发兵了么。
“好！”郑芝龙站了起来。“我派船送你？”
“不用不用，我开船来的。”
两人客套一番后，郑芝龙把埃洛尹送了出去。
埃洛尹走后，郑芝龙立刻去了衙门，见到了施邦曜。
“四明公！你猜刚刚谁找我了？”郑芝龙故作神秘地问道。
“红毛鬼？”
“咦？四明公怎么知道？”
“都找你两天了，你不是不愿意见么？找你可是为了吕宋叛乱的事儿？”
“嗨、我把这事儿给忘了。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四明公。这红毛鬼来找我，让我帮他们平定叛乱。”
“哦？怎么说？”
“看样子他们已经知道是咱们在背后捣鬼了，不过不敢直接说而已。还说只要能帮他们解决叛乱，条件随便提。”
“然后你就说要买粮？”
“哈哈，对！我说只要他们能卖给咱们五百万亩的粮食，我就试试能不能帮他们。”
“你倒是装湖涂的高手。吕宋这一季的稻谷若是减产，他们拿什么卖给你。”
“他们已经戏弄了我一次，第二次我还会放过他们？”
“此事向陛下禀报了吗？”
“哎呀！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我这就去找沉炼！”说完风风火火地走了。
施邦曜笑着喝了口茶，郑芝龙对他甚是尊敬，即使是军事上的行动，只要不涉及机密也都会和他通个气。两人合作起来异常愉快，若是此次的计划能成，功劳自然也少不了他的一份。
郑芝龙将此事通过沉炼禀报给了朱由检。
朱由检没什么表示，只说让他放手去干。
而另一头，埃洛尹回了马尼拉，却没有见到奥拉扎。一打听，才知道战事受阻，奥拉扎去了巴郎牙。于是他准备再次坐船前往巴郎牙，却又碰到了弗朗哥。
“弗朗哥大人，您这是要去哪？”
弗朗哥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看着弗朗哥带人坐上了船，埃洛尹疑惑了起来。
“怎么回事儿？”
“大人，你不知道，弗朗哥大人在巴郎牙打了败仗，被奥拉扎大人给撤了！”
“什么？”
埃洛尹很惊讶，没想到一向被奥拉扎大人视为左膀右臂的弗朗哥都被撤了。
第二日，埃洛尹来到了巴郎牙，见到了奥拉扎。
正焦头烂额的奥拉扎，一见埃洛尹立刻来了精神。
“怎么样？见到郑芝龙了没有？他怎么说？”
“见到了。但他不承认是他派的人！”
“混账！不要脸！竟然不承认！”奥拉扎破口大骂。
埃洛尹有些无语，别说人家不承认，换成是你你同意么？
“不过他答应了帮我们解决叛乱，但是有条件。”
“什么条件？”
“让我们将这一季五百万亩的收成卖给他们，每亩地四百斤。”
“买粮？这么简单？”
“大人，依我看。眼下大明缺粮，郑芝龙派人在后面捣乱的原因无非就是想要粮食，上次闹成那个样子，他担心咱们不会把粮食卖给他们了。”
“我肯定不会卖给他们！”
“所以他才会捣乱。无外乎是想买些粮食罢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弗朗哥走了
“你是说郑芝龙派人捣乱是为了从咱们这买粮？”奥拉扎看着埃洛尹道。
“是的，大人。您想想看，明人卖给咱们的稻谷产量如此之高，换做任何人都不会舍得将种子对外出售吧？可偏偏他们就卖给了我们，并且唯一的条件就是回收咱们种出来的粮食，还是以市场价收购。
再者来说，从上次的事情可以看出来，咱们仅仅是不打算卖给他们粮食罢了，郑芝龙就大动干戈地派了几百条战船、上万士兵。由此可见大明缺粮已经到了一个相当严重的地步。所以才费尽心思地想要从别处弄粮食。”
埃洛尹有板有眼地向奥拉扎解释，看起来分析的是头头是道，像是对郑芝龙的目的洞若观火。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郑芝龙承认捣乱的人是他们派的了？”
“那倒没有。这么卑劣的行径他怎么可能承认？不过他答应帮我们解决叛乱了。”
“帮我们解决叛乱？”
“对！依我看，他是打算下令把他的人撤回去。接着就提出了继续向咱们买粮的要求。正因为他提出这样的条件，才更加证明了大明眼下缺粮的困境！”
“有道理！”奥拉扎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你做的不错，若叛乱平定，我记你大功一件，到时候你也可以往上升一升了！”
“谢总督大人栽培！”
“起来吧。眼下最迫在眉睫的就是叛乱，既然他们不过是想要些粮食，咱们就答应他们的条件。你再去一趟台湾，将我的意思告诉郑芝龙。让他尽快下令将自己的人撤走！只要撤走，这些叛乱算个屁？”
“好！我现在就去台湾！”
奥拉扎点了点头，解决叛乱的事情有了眉目，奥拉扎的心情也好了起来，一路将埃洛尹送到了城外。
埃洛尹再次坐船去了台湾，他对此次的台湾之行充满了信心。
埃洛尹走后，奥拉扎也不打算在巴郎牙耗下去了。他直接下令大军开拔，坐船回了马尼拉。
刚一回到马尼拉，奥拉扎就让下面的人去叫弗朗哥。
打算安抚安抚他，恢复他的权利。
可下人走了不久就面色古怪地回来了。
“总督大人，弗朗哥大人不在。”
“不在？去哪了？”
“据下面的人说，回墨西哥了。”
“什么？回墨西哥了！
？？”奥拉扎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早上！”
“马上派船出海，把他给我追回来！”
弗朗哥对吕宋的各项事务非常了解，现在一声不吭地回去，肯定是对自己罢免他的职位不满，赌气走的。回去之后必然会在国王陛下面前说自己的坏话，若是激怒了国王陛下，自己这总督的位子恐怕就保不住了。
想到这，奥拉扎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真是流年不利，自己这总督不过当了一年多，怎么就碰到那么多倒霉事儿！
他不知道，更倒霉的事情还在后面。
郑芝豹和康利等人带着起义军一路向北，一路上，他们是一点也没闲着。
他们没到一处，都会干掉当地帮助西班牙人欺压土着的伪军，接着四处宣扬。说是西班牙人在吕宋为非作歹，惹怒了天神。这一季的粮食即将绝收，大家若是想活下去，必须要勇于反抗，赶走红毛鬼！
起初大家都不相信，毕竟逆来顺受了几十年，大家早已习惯被西班牙人统治的生活。现在有人站出来说西班牙人应该被赶走，大多数人都认为他们疯了，毕竟几个月前刚刚拥有了高产八九百斤的粮种。再说这些红毛鬼拥有先进的装备、犀利的火器，岂能是谁想赶走就赶走？
不过郑芝豹对他们的反应倒也无所谓，绝收不绝收，过段时间就知道了。自己只不过带人埋下一个种子罢了。
不相信他们的占大多数，因为大多数人目光短浅。
有不信的，自然也有相信的。
一些发现种子异常的土着纷纷要求加入到他们的队伍。康利倒也不是来者不拒，只是挑里面的青壮。
就这样，等到了瓜瓜的时候，队伍已经增加了三百多人。
这一日，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子旁，郑芝豹等人正负手而立，看着前来报名参军的百姓。
“康利，你千万安排好，老弱病残混饭吃的可不能要，咱们是打仗，不是做善人。”郑芝豹看着队伍里形形色色的人说道。
“我知道。我已经安排下去了。不过这样也少招了不少人，不然咱们的队伍现在怎么说也有五六千人了。”康利有些遗憾地说道。
“嘁！人多有什么用？红毛鬼的火枪一响就吓的尿了裤子，能打仗？你看看最初的队伍，现在才稍微有点军队的样子。但就这水平，放在大明连末流都排不上。我们有句古话，叫兵贵精而不贵多！要一群草包还不如不要。再说了，队伍的人数上来了，每天的吃喝从哪来？你们这是起义，没有后勤支撑的，懂么？”看康利有些不在乎，郑芝豹板着脸说了几句。
“懂懂！”对于郑芝豹，康利有种莫名的畏惧。“不过郑将军，上次夜里打仗时发光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会发光的东西。”
“...”康利无语了，他已经问了很多遍了，但每次郑芝豹都随口搪塞。“要是能多造些那东西，咱们夜间行军、打仗，可就无人可挡了。”
“造？想什么呢？别说是你，就算是我之前也没见过那些东西。那都是陆将军带来的，陆将军是从哪来的？从我大明的京城来的，除了他们，没有人能拥有这么珍贵的东西。下辈子你也造不出来。”
“这么厉害？”
“想这么多干嘛。只要你一心跟着大明走，这吕宋就是你的！”
康利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他丝毫不怀疑郑芝豹说的，毕竟大明只是来了二百多人就已经将红毛鬼弄得狼狈不堪，若是真像他说的郑芝龙的大军压境，这些红毛鬼必然会被赶走。
其实他如何不明白明人的意图，无非就是想赶走红毛鬼取而代之罢了。
而自己，最多就是个帮他们统治的傀儡。
可只要能拥有权利，傀儡又如何？
第三百二十七章 攻占达古潘
时间一天天流逝。
郑芝豹等人走的地方也越来越多。
他们在十几天内，走遍了附**原人口聚集较多的地方，四处传播粮食减产消息的同时，也招募士兵，积蓄力量。
他们的宣传，从一开始无人相信，到后来应者云集。
原因很简单，随着时间的推移，稻谷成熟的时间到了。可是稻穗里却没有几粒谷子，百姓们慌了！他们的粮食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们熬过今年的第三季稻谷的成熟。
以红毛鬼的德行，肯定不会管他们的死活。更何况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红毛鬼。
既然活不下去，那干脆直接跟着起义军造反好了。
说不定这位国王的血脉真的能赶走红毛鬼，重现当年吕宋王朝的辉煌，让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请求加入起义军的人越来越多，但在康利的一再严格把控下，老弱一律不要。但就这样，他们队伍也已经增长到了四千人。
而此时他们的目标，正是十里外的达古潘。达古潘离马尼拉直线距离大概二百多里，位于一个和马尼拉湾类似的海湾，只不过开口要大一些，方向也不同。
来这个地方是郑芝豹要求的，这里离台湾不是最近的。但却是位置最好的。因为达古潘和马尼拉之间隔着一个大平原，只要占领了达古潘，就可以直接南下，攻占马尼拉。
而郑芝豹此行的目的正是要攻下这里，作为郑芝龙来日登陆的前站。
这里的守军不多，只有三四百西班牙正规军，一千多伪军。
此时，康利正在跟郑芝豹请教该如何进攻。
“这城不大，守军也不多。倒是我让我的人扔些手榴弹，让陆将军的人再开上几炮，你就让你的手下直接冲就行了。没什么好商议的。”
“好！”
既然没什么好商议的，大军就径直朝达古潘的方向行进。
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达古潘城外一里左右。康利一声令下，几千人浩浩荡荡地朝达古潘行去，队伍虽然散漫，但人数一多，看起来也有些威势。
郑芝豹也下令让自己的手下冲了上去，但事实证明可能连手榴弹都不用扔，至于迫击炮，那就更没必要了。因为城里根本没有守军。
早在昨日，城里的人得知他们的行进方向后，那些西班牙正规军就坐船逃跑了，而那些土着士兵更是该往哪逃往哪逃，丝毫没有抵抗的打算，毕竟谁都不想死。
郑芝豹和康利等人就在达古潘驻扎了下来。
康利下令不准骚扰城中的百姓，并且杀死了几个闹事的刺头之后，威望一下子提高了起来。百姓们对他们也不是那么惧怕了，毕竟就算他们是起义军，但至少也比凶神恶煞的红毛鬼强。
但即使这样，整个达古潘却依然笼罩在一片悲伤的氛围当中。因为粮食收获的季节到了。
所有人都发现，这些起义的家伙说的没错。
原本他们抱有幻想，能够高产的稻谷不但没有迎来丰收，反而大幅度的减产了。土壤肥沃的亩产一百来斤，差一点的几十斤，甚至有的产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没有人知道怎么办，百姓们开始把矛头指向了强迫让他们播种的红毛鬼。
此时他们一路走来埋下的种子开始奏效，消息不断发酵，越传越广，也越传越离谱。
有康利这个领头的珠玉在前，起兵造反的人队伍也在增加。虽然人数都不多，规模也不大，但影响却是极坏。
吕宋，乱了起来。
而作为此时吕宋最有权势的人，奥拉扎已经是焦头烂额！
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他实在是弄不明白为什么几个月前亩产八九百斤的粮种，产量竟然直线下滑，变成一百多斤了！
要说明人的种子有问题，可上一季实打实的种出来高产量，若是说没问题，可谁家的种子种一季之后第二季就断崖式的减产？
他隐隐觉得这事儿透着诡异，可就是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接着他又得知许多地方都开始出现了叛军，土着们活不下去造反了。
一个康利就已经够他头疼的了，没想到一下冒出许多其他人。想了两天后，他最终还是决定用最笨的办法，从周边其他国家买粮。先安抚这些土着百姓，接着继续镇压不听话的叛军。双管齐下，这吕宋依然可以安定下来。
眼下吕宋也缺粮了，郑芝龙也算是瞎忙活异常，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想从自己这买到粮食恐怕是不可能了。
咦？
想到这，奥拉扎心里勐地一惊。
不会吧？
他郑芝龙莫非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埃洛尹恐怕已经到台湾了，若是签订了买粮的契书，自己又拿不出粮食，郑芝龙会饶了自己？还是他根本就知道自己根本拿不出，故意找这么个借口来找茬，以此获得更大的利益？
那他想要什么？
奥拉扎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他突然站了起来。拿出纸笔，迅速写了一封信，封好之后叫来了下人。
“立刻派船出海，将这封信送回墨西哥城，呈给国王陛下！”
做完这一切，他瘫坐在了椅子上。
希望是自己多想了吧。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台湾，埃洛尹再次见到了郑芝龙。
“埃洛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郑总兵，我回去之后将您的要求跟总督大人说了。总督大人非常高兴，说郑总兵果然如传闻中的一般义薄云天！他决定答应您的要求！只要您能派人给那些叛军递个话，五百万亩的粮食会一斤不少地卖给郑总兵！”埃洛尹笑着说道。
“好！看来奥拉扎也是个爽快人，之前想必真是误会了。来，既然你来了，咱们就把契书先签了，我再付你一部分定金！你用船拉回去！”
“契书可以签，只是这定金，合适么？”
“没事儿，我先给你们二十万两。既然奥拉扎爽快，我肯定也不能墨迹！来，埃洛尹兄弟，契书我都拟好了，你看看，没问题的话，就签了吧！”郑芝龙笑眯眯地说道。
埃洛尹蒙蒙地接过契书，从头到尾认认真真仔细看了一遍。虽然明知道这玩意儿没什么约束力，但将来真有点啥事儿还可以扯皮一下不是。
契书没问题！条件很优厚！看来明人确实是到了极度缺粮的地步了。
“我签！”
第三百二十八章 拳头大就是道理
埃洛尹的语气有些急促。
他有些迫不及待了，契书这么一签，命令这么一下，叛乱这么一平。自己就是大功一件，到时候升官发财岂不是指日可待？
弗朗哥被拿下了，他空下来的位置自己也不是不能想一想。
埃洛尹深呼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有些激动的心情，颤抖着手用鹅毛笔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郑总兵，接下来的事儿就拜托您了。”埃洛尹笑着向郑芝龙谄媚道。
“那是自然，料想我这么多年纵横海上，在明人圈里还是有几分薄面的，明日我就派人去吕宋，无论如何也得把叛乱的事儿帮你们解决咯！”郑芝龙的心情看起来也是极好。
“那就多谢郑总兵了！”
“哎，不用客气。都是自己人。不过此时吕宋的粮食该成熟了吧？”
“算算时日，也就是这几天了。”埃洛尹来之前吕宋的稻谷离成熟就还剩十几天的光景，他又在海上飘了些日子，算起来也差不多了。
“既然如此，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回去的时候我派人跟你一起，到时候直接将粮食运回来。省的来回路上传递消息耽误时间。”
“这、是不是太着急了些？”
“诶~不急！你想想，你再回去路上得十来天，然后派人送消息又得十来天，然后我们的船队去运粮食又得十来天。来来回回都快两个月了，多耽误事儿？我们大明可是等米下锅呢，多耽搁一天，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
“郑总兵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我打算明日一早回马尼拉，到时郑总兵派船跟我一起好了。不过船上的士兵不能太多，您也知道，我们总督大人是个谨慎的人，若是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就不好了。”埃洛尹的言下之意，是说你别带太多人，我们害怕。
“那是自然，除了必要的水手和装卸工人外，船上不会有其他人。到时你可以登船检查。我们的目的是买粮，对于其他的事情，我们不感兴趣。你放心好了。”
“哈哈，我自然是信得过郑总兵的人品的。”
两人又客套了一番，夜晚，郑总兵在府上设宴，叫了几个人陪埃洛尹喝了个痛快。把第一次喝高度白酒的埃洛尹喝的烂醉如泥。
第二日
埃洛尹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从床上爬了起来，昨日的烈酒喝的他吐的一个床上都是，随行的下人照顾了他大半夜。
“怎么不喊我起来？”埃洛尹往窗外看了看天色，有些恼怒地对下人说道。
“大人，叫了。您让我滚。”
“呃...”
好像有这么回事儿。
埃洛尹闻了闻房间里的臭味，又是一阵反胃。他快步走到院子里，用下人接好的清水洗了洗脸，也来不及吃早餐，慌忙往码头走去。
此时的码头已经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而郑芝龙也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郑总兵，昨日贪杯了些，让郑总兵久等了，真是惭愧！”埃洛尹不好意思地说道。
“无妨，准备船只也需要时间。你来的刚好，船只已经全部准备妥当，你可以登船检查检查。”郑芝龙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
“不必了吧？我相信郑总兵的人品。”埃洛尹嘴里说着不要，眼睛却瞟向了停靠在码头的船只。
“诶~一码归一码，就算不检查，船上拉的银子总要看看的吧？”
“那，看看？”
“随便看！”
郑芝龙大手一挥，领着埃洛尹上了船。
看着船舱内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埃洛尹彻底放心下来了。还有什么比银子更能给人安全感的呢？
“埃洛尹，此去我就不跟着了。这是我的部将洪旭，这一趟就让他跟着你去吧。”
“郑总兵不去？”埃洛尹惊讶道。
“台湾事务繁多，我脱不开身。左右买粮食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让洪旭去足以。”
“好！”埃洛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在他看来这么大的事儿，带了这么多的银子，竟然只派了个名不见经传的部将前往，这是何等的大气！对他们又是何等的信任！
不愧是海上纵横海上多年的大海寇！
敞亮！
“郑总兵！后会有期！”埃洛尹学着明人的样子跟郑芝龙拱了拱手。
“后会有期！”
郑芝龙笑着回礼，目送埃洛尹登上船缓缓离开了码头。脸上的笑容终于停了下来。
“大哥，我看这红毛鬼都快对你敬佩的不行了，就差纳头便拜了。”一旁的郑芝凤逐渐远去的船队，笑着说道。
“哼！”郑芝龙冷笑一声。“下令让所有兄弟们整装待发，明日一早，出兵！”
“是！”
洪旭这一趟是注定来不回来粮食的。
与其等待他空手而归，倒不如直接发兵。反正买粮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就算不买粮，照样也要找其他的借口。
无论多么蹩脚的理由，占理就行。至于什么是道理，拳头大就行。
埃洛尹自然是不知道郑芝龙的打算，来的时候他带着期待，回去的时候带着满足。看起来这是一趟完美的外交之旅，却不知道此时的吕宋已经彻底乱了套。到处都有人造反，杀死伪军和官员，有的占村子，有的占小城。有的人是真的为了吃饭，但有的人则是趁机作乱，妄图争霸天下。
事实上这些土着大多已经丧失血性，但康利珠玉在前，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你看看，那谁谁谁原来不就是个村里的小族长么，撺掇了几百个人就造反了，现在不还好好的？红毛鬼大势已去，早晚被赶出吕宋。民间广泛有这样的认知，就要归功于这些日子来康利四处游荡时散播的消息了。
马尼拉的总督府内
奥拉扎正在愤怒地训斥着自己的手下。
“蠢货！我不管造反的有多少人，只要敢反抗，将他们一律杀死！将所有海上的士兵召回来，全部上岸！让这些该死的黄皮猴子知道我们的厉害！”
红毛鬼血腥的镇压开始了。
这些倒霉蛋脑子一热就杀官造反，完全没考虑过自身的水平，认为只要和康利一样东跑西窜就能活下来。可在西班牙犀利的火枪大炮下，被屠戮的惨不忍睹。
西班牙军队所过之处，满是滚滚的人头。
第三百二十九章 吕宋翻不了天
时隔几十年后，土着们再一次感受到了西班牙人的狠毒。
一时间，除了一些打算负隅顽抗的人钻进了山里，大部分举旗自立的起义军纷纷投降，乞求活命。幸好奥拉扎理智尚存，知道一直杀下去也不是办法，放出话来，只要投降一律不杀。
作为总督，奥拉扎自然不是只会杀人。他一边积极与周边国家交涉，不惜重金购买粮食，分发到各地赈灾，并且打算控制舆论，告诉百姓，他们是被明人坑了。但已经被康利洗脑一波的土着们哪里还相信他们说的，只不过迫于武力威慑不敢反抗而已。
吕宋的局势就像是沸腾的锅里加了一瓢凉水，看起来再度平静了下来。但平静只是暂时的，只要铁锅的温度再度升高，锅里的水会再度沸腾。
其实对于当前局势的处理，奥拉扎还是很得意的。但唯一让他觉得寝食难安的就是盘踞在达古潘的康利，据下面的人说，康利的起义军人数已经达到了五六千人，而且还在源源不断地增加。
他不知道埃洛尹跟郑芝龙怎么谈的，但自己必然是不可能满足他回收粮食的意愿了。
若是这趟郑芝龙过来，他必须要和他亲自谈一谈。只要能解决叛乱，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可郑芝龙会怎么做？
好在奥拉扎的焦虑没有持续太久，埃洛尹回来了，喜气洋洋地回来了。
“大人！成了！郑芝龙答应帮咱们解决叛乱了！”
“埃洛尹。”
“怎么了，总督大人？”埃洛尹有些奇怪，为什么从奥拉扎的脸上看不出喜悦，走之前不是商量的好好的么？
“我们不能卖给他们粮食了。”
“什么？为什么？”
“岛上的粮食全部减产了。收成最好的不过亩产一百来斤！那些土着们自己都不够吃，到处都在造反！你说，我们拿什么卖给郑芝龙！？”
“可是他们已经带人跟我过来了，开了上百艘空船在科雷希多岛外停着正准备拉粮食呢！而且银子都备好了，我都看见了！现在、现在怎么办？”埃洛尹声音急促地说道，自己都拍着胸脯和人家称兄道弟了，现在又来这一出。
他倒不是多害怕明人发难，可一而再地爽约毕竟不是啥光彩的事儿。
“谁来的？带了多少人？”奥拉扎一听对方跟着过来，立刻紧张了起来。
“来的是一个郑芝龙一个叫洪旭的手下，除了水手和装卸工就没别的人了。”
“洪旭？没听说过。你说他们还是带着银子来的？”
“对！我亲眼所见，满满登登装了好几个船舱。看样子是实打实地想要买粮。”
奥拉扎沉默了。他也感受到对方迫切想要买粮的心情了。上次不想卖给郑芝龙他就大动干戈，这回再不卖不得把他气疯？
可问题是上次是真的有东西不想卖，这次是想卖都没有啊！
“走，去见见这个叫洪旭的。”
奥拉扎走了出去，带着人来到了科雷希多岛外。他的船在洪旭的船不远处停了下来，命人大声呼喝洪旭到船头一见。
洪旭得到消息后从船舱走了出来。
“阁下是何人？”
“新西班牙副王，驻吕宋总督奥拉扎！”
“什么扎？”洪旭掏了掏耳朵问道。
“奥拉扎！”
“哦！粮食呢？”
奥拉扎实在没想到这人一上来就直奔主题，一时间让他有些语塞。
“洪将军，这一季的稻谷不知怎么了，产量低的吓人。许多地方亩产才几十斤！”
“你这是什么意思？”洪旭的脸色寒了下来。
“是这样的。能不能回去跟你们郑总兵说说，这粮食再过段时间再过来拉。这一季的粮食减产的厉害，从别处筹集需要些时日。”
“你的意思是，现在没粮食？”
“暂时没有。”
“什么时候有？”
“过些日子！”
“过多少日子。”
“这个、说不准。”
“那你们巴巴地跑到台湾找我们干嘛？那你们让我们跟着过来干嘛？逗我们玩儿呢啊？”洪旭大怒道。
“洪将军息怒。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先给你们十万两白银子做抵押，我们会尽快筹集足够的粮食，等到来日交付的时候，这些银子冲抵购粮款。洪将军意下如何。”
“不如何！我们现在就要粮食！立刻！马上！”
“可现在真的没有。一个月！给我们一个月时间。筹集好粮食之后你们来拉！这十万两银子就当是赔礼道歉了！请洪将军体谅一下我们的难处。”
“十万两？打发要饭的呢？一百万两也不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肯定是想像上次那样湖弄我们！我们什么都不要，就要粮食！今日我把话撂在这，十日之内粮食运不出来！我们立刻出兵！到时攻下你们这马尼拉！看看是粮食重要还是命重要！”洪旭看起来是愤怒到了极点，丝毫不理会奥拉扎的说辞。
“洪将军！你这就不讲道理了！”奥拉扎哪里受过这委屈，但还是咬牙忍了下来。
“我不讲道理？那我问你，前些日子埃洛尹跑到台湾白纸黑字和我们签下了契书，难不成是儿戏？你们红毛...弗朗基人都是这么与别的国家交往的？”
“那你说怎么办吧？”奥拉扎眼看洪旭不松口，也不耐烦起来。什么玩意儿，一个小人物就敢来跟我耀武扬威。
“不怎么办。我就问一句，这粮食是有，还是没有？”
“一个月后有。”奥拉扎两手一摊。
“我知道了。撤！”目的已达到，洪旭也不打算在这浪费口舌，当即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望着洪旭撤退，奥拉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什么东西！派个无名小卒就来自己这耍威风，这郑芝龙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大人，我们怎么办？”眼看事情彻底搞砸，埃洛尹有些无奈地问道。
“不怎么办。”
奥拉扎瞪了他一眼。“让士兵们做好准备，马尼拉湾周围的海域加强巡逻。派出去镇压叛乱的士兵全部召回，拱卫马尼拉！”
他不信郑芝龙会为了这点粮食让两国之间公然开战，总归不过是想要获取更大利益罢了！但就算利益可以舍弃，底线还是要守住！只要马尼拉还在他们手中，这吕宋就翻不了天！
第三百三十章 登陆达古潘
对于战胜郑芝龙，奥拉扎一点信心都没有。
这些年郑芝龙在海上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从海寇变成正规军不仅仅是身份转变那么简单。
在朱由检的支持下，环球商贸的生意做的可谓是风生水起。给朝廷带来了极大的收益。相应的，作为保障环球商贸海上贸易安全的其中一股势力，郑芝龙和他的部下可以说是受益良多。
优越的后勤，良好的装备，让郑芝龙的海军成为大明东南海域当之无愧的霸主。
没有人能小瞧他的过千艘大小战船，和五六万精锐部队。
就这还是郑芝龙担心皇帝的猜忌，不敢过度发展，否则会更多。
奥拉扎没有信心大败郑芝龙，但却有信心守住马尼拉。这一切都得益于马尼拉优越的地理位置。
科雷希多岛饿瘦马尼拉湾口，两边有漫长的海岸线。只要在湾口布置足够的战舰，任他郑芝龙再多的战船都开不进来。就算最终郑芝龙能取得胜利，也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他郑芝龙承担的起这样的损失么？
就算承担的起，值得么？
自己不过是想晚些卖粮给他而已，又不是不卖。
当然，要是不来自然是最好，不过以郑芝龙的性格恐怕不太可能。
洪旭走后，奥拉扎开始积极部署袭来。
他下令战船全部出动，一部分到马尼拉湾外海巡弋，发现敌情立刻汇报。一部分驻扎在科雷希多岛附近，等候敌人的到来。
接着又让陆军全部收缩，三千多名正规军和八千多土着全部在马尼拉驻扎。
视察完己方的防线，奥拉扎才算是安心了一些。
此时的马尼拉已经是铜墙铁壁，他甚至有些期待郑芝龙的到来了。
但郑芝龙注定会让他失望了。
洪旭从马尼拉湾离开后，直接带着船队往回走。按照事先的约定，若是奥拉扎不能提供足够的粮食，他就直接和郑芝龙会和，一同前往达古潘。
洪旭通过船上的锦衣卫和郑芝龙取得联系后，带人来到了一个叫博利瑙的地方。洪旭到达的时候，郑芝龙已经带着人将这里占领了。
“洪旭，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洪旭的汇报很简略，郑芝龙并不知道当时的详细情况。
“总兵，刚开始的时候奥拉扎的态度还算不错，问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下，缓些日子再交粮。见我不同意甚至说要拿出十万两银子用来表达歉意。我自然不能同意，还说了几句难听的。然后他就生气了，就说要粮食没有，让咱们看着办，”
“嘿！等过些日子见了面看看他还会不会这么硬气。”郑芝龙听完，冷笑着说道。“咱们走，直接去达古潘，跟芝豹会和。”
“是！总兵！”
此次郑芝龙足足带领了六百搜大小战船，两万名士兵。为的就是一举拿下马尼拉，赶走红毛鬼。
半日之后，浩浩荡荡的船队在达古潘登陆了。
提前得知郑芝龙会到来，郑芝豹带着康利等人一起在港口迎接。饶是有了心理准备，康利还是被这庞大的船队给惊到了。
“怎么样？多不多？大不大？”郑芝豹对康利的反应很满意。
“多！大！拥有这样的舰队，岂不是在大海上就无敌了？”
“哈哈哈！无敌不无敌，我不知道。但赶走这些红毛鬼还是没问题的。对了，这只是台湾的一半实力。而在松江，还有一个叫刘香的家伙，实力也还不错，跟你现在看到的差不多吧。”郑芝豹大笑着说道，脸上满是自豪。当然，说这些，还是为了震慑康利，让他老老实实地听从号令。
“太可怕了。”康利喃喃道。
“可怕？你还没见过真正可怕的。你眼前看到的一切在陛下的眼里，不堪一击！”
“什么？怎么可能？”显然郑芝豹说的已经超出了康利的认知范围。
“有什么不可能，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正说着，郑芝豹看到了肃立在旗舰甲板上的郑芝龙，激动地挥手叫道：
“大哥！”
船只一靠岸，郑芝豹就迎了上去，郑芝龙从船上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问道：
“谁是康利？”
“郑总兵，我就是！”郑芝豹还没说话，一旁的康利就点头哈腰地走了上前。
郑芝龙上下打量了康利一番，点了点头，微笑着开口说道：
“芝豹在吕宋多亏了阁下的照拂，郑某感激不尽！”
“哎呀！郑总兵！您看您这说的，若不是芝豹过来帮我，我还在村里带着村民种地呢，哪里会有今天！？大明对我形同再造，我康利若是忘恩负义，与禽兽何异？”康利迫不及待地表起了忠心，至于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哎~你是吕宋王室后裔，未来的吕宋国王，这话以后可不要再说了。”郑芝龙笑眯眯地说道，显然对康利的回答很满意。
“就算当了这吕宋国王，也不能忘本！您说是吧？”
“哈哈哈！你很不错！”
郑芝龙派人组织士兵登岸，接着就和郑芝豹一起往达古潘城里走去。
达古潘不大，但此时城内却挤满了人。大都是这些日子以来吸纳的叛军和收容的流民。此时城里的人见郑芝龙带人进城，全都好奇地站在路两旁围观，俱都为阵容整齐的部队所震撼。
“欢迎大明台湾总兵郑将军入城！”康利不失时机地大声喊道，而在早已安排好的人的带头下，城内的起义军、百姓全都跟着喊了起来！
“欢迎大明台湾总兵郑将军入城！”
“欢迎大明台湾总兵郑将军入城！”
郑芝龙倒是第一次享受这种感觉，暗自赞叹康利会来事儿。这哪像是一个村里的小族长的作为，分明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的做派。但还真别说，感觉倒是不错。
郑芝龙领着人来到了郑芝豹临时的住所，这原本是城里一个帮西班牙人做事的吕奸的宅子，起义军来的时候，吓得收拾东西带着家卷跑了。康利自然将这城内第一豪宅让给了郑芝豹，郑芝豹不客气地接受了，并且把这里当做处理起义军各项事务的场所。
郑芝龙坐在上首，待众将士坐定之后，开口说道：
“芝豹，说说这里的情况吧。”
第三百三十一章 现在知道，晚了！
郑芝龙知道皇帝陛下极其重视这场战役，所以他此次准备的相当充分。
郑芝豹洪旭等人自不必提，改名叫做郑鸿逵的郑芝凤、原本十八芝的兄弟甘辉、施大瑄，可谓是精锐尽出。
听了郑芝龙的话，在吕宋多日，最有发言权的郑芝豹率当仁不让地开口了。
“此地离马尼拉不过三百多里，且中间没有任何山川湖泊，全是一马平川的平原。依我看，咱们人数占优，什么计策都用不着，直接平推过去就行了。”
“红毛鬼在岛上有多少士兵？”郑芝龙盯着舆图问道。
“原本陆地上的正规军在四千左右，不过前些日子被我们弄死了些。现在能战斗的估摸着也就三千左右。土着士兵的数量不清楚，不过战斗力极弱，不足为惧。”
“海上呢？”
“大约有一百多艘战船，三千多水兵。但我到这的日子不多，这个数目可能不太准确。”
“嗯，无所谓。咱们打陆战，他们的水兵再多都无所谓。”接着郑芝龙看了看周围的将领。“若是大家没有别的意见，就按芝豹说的办！”
“好！”
“没意见！”
眼见郑芝龙做出了决定，将领们纷纷附和。
说实话，千里迢迢的跑到这里来，一听敌人才几千，实在有些提不起劲来。
“都给我重视起来，此战陛下十分关注，若是谁出了岔子，我砍了他的脑袋！”郑芝龙自然看出了下面人的不在意，沉着脸呵斥道。
“是！总兵！”
“洪旭、施大瑄，你们率领三百艘战船，五千士兵扼守达古潘外的入湾口，严防敌人进攻达古潘。甘辉，你带三千人在这驻扎，负责看守军粮及各类用品。余下将士，修整一日，明日一早随我出城进攻马尼拉！”
“是！”
“是！”
郑芝龙分配了任务，厅内众人纷纷应是。只有康利坐在那里看着郑芝龙欲言又止。
“康利，怎么了？”
“郑将军，那我呢？”
“你？你自然是要跟着我们一起进攻马尼拉！也让你看看，我们大明的军队，是如何的所向披靡！”
“谢郑将军！”
康利感激道。
其实他内心有担忧，郑芝龙带来的人太多了，也太强了。凭他们的力量完全就能打下马尼拉，到时自己被他们一脚踢开岂不是白忙活了？好在郑芝龙没打算抛下他，他的一颗心才放回肚子里。
他们在这边计划攻打马尼拉，马尼拉的主人却已经是烦躁到了极致。
奥拉扎刚刚收到消息，达古潘已经被康利的起义军占领。
他现在最担心的问题就是郑芝龙会直接在达古潘登陆，因为无论是距离还是位置，从达古潘登陆好像都比直接来攻打马尼拉来的靠谱。最重要的是，可以绕开他们海上的层层防御，从陆地直奔马尼拉。
不过好在台湾距离这里路途遥远，等那洪旭回去向郑芝龙禀报此事。再向他们的陛下禀报，再调兵遣将，再从台湾过来。怎么样也得一俩月过去了吧？
所以他还有时间，只要能将盘踞在达古潘的康利赶走，无论郑芝龙是进攻马尼拉还是达古潘，自己都会轻松很多。想到这，他下令派出五十只战船，一千名水兵，前往达古潘。争取在一个月之内将康利从达古潘赶走。
奥拉扎的算盘打的不错，郑芝龙带着一万两千多名士兵从达古潘出发的时候，他派出的舰队也出发了。
两方人马的阴差阳错地形成了互相攻击对方基地的局面。
但郑芝龙有防备，而奥拉扎没有防备。他根本没想到郑芝龙会随着洪旭一起来到吕宋！
确切地说，攻打马尼拉的部队有一万六千人，只不过其中四千是康利的起义军。
他带着士兵一路南下，一路横扫。基本上没有遇到任何有力的抵抗，队伍中的火枪兵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
没有抵抗，加上一路都是平原。五天之后，他们就到了距离马尼拉七十里左右的巴利瓦格。
距离如此之近，他们到来的消息自然瞒不住奥拉扎。
事实上在两天之前，他就已经得知了郑芝龙的消息。当听说郑芝龙已经行进到康赛普西翁的时候，吓得他手中的书都掉了。
“为什么郑芝龙会出现在这？为什么他那么快？到底怎么回事儿！？”
奥拉扎心头满是疑惑，但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震惊之余，他开始积极思考应对的办法。
首先，他决定派出埃洛尹去和郑芝龙交涉，看看能不能通过交涉让郑芝龙退兵。
其次，他派兵驱使城内的百姓，疯狂地在城外二里处修建防御工事，以应对未来可能发生的战争。
再次，他下令驻守在马尼拉湾的舰队倾巢而出，绕后进攻达古潘，给郑芝龙方施加压力。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佳策略，除此之外毫无办法。若马尼拉城破，他除了逃跑别无选择。
而郑芝龙攻占巴利瓦格之后，埃洛尹第一时间找上门来。
郑芝龙自然不会为难这个曾经一起把酒言欢的“好朋友”，名人客客气气地将他请了进去。
“埃洛尹，你怎么来了？有事儿？”郑芝龙看着脸色难堪的埃洛尹，笑呵呵地问道。
“郑总兵，我为什么来，您难道不知道么？”埃洛尹苦笑一声回答。
“我还真不知道，我是来要粮的。你是来干嘛的，我怎么知道？”
“郑总兵，你这一路走来想必也见到了。这一季的粮食确实减产了很多，我们真的不是诚心戏弄郑总兵啊。再说这粮食减产，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我们总督大人已经在向周边国家筹集粮食了！”
“这一季的粮食减产，上一季呢？可是高产？”
“是高产！”
“那这一季的粮食为什么减产你们想过么？你们的种子是哪来的！？”
“啊？种子！”埃洛尹好像想到了什么。
“当初你们来买种子的时候我就说了，要想持续高产，必须每季都从我们手里买种子。你们当时答应的倒是痛快。可后来你们是怎么做的？不但想毁约不让我们回收粮食，还偷偷留种自己耕种！
减产？那就对了！真以为我们大明的种子是你们随随便便就能偷走的？
我也不怕告诉你，这些种子都是有基因密码的。基因密码你懂不？谅你也不懂！总之想要高产，必须从大明买种子！不过现在明白，晚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还觉得他强大么？
埃洛尹被郑芝龙说的一愣一愣的。
基因密码？
什么东西？
每次都要买大明的种子，不然产量就会降低？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种子。
“郑总兵，我们已经够倒霉了。您就别再说这样的话戏弄我了。”埃洛尹苦笑着求饶道。
“你不信我说的？”郑芝龙瞪大了眼睛。“你不会真觉得我大明为了买些粮食就将这么重要的种子往外卖吧？”
“这！那你们？”埃洛尹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傻瓜，我们就是知道种子第二年会减产才会放心地卖给你们的呀！你们可以放心种！下一季度说不定就可以无收啦！”
“既然郑总兵明知道粮食会减产，那为何？”
“为何还签契书要求买粮？”郑芝龙的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就是给你们下圈套啊！你看，你们这不是上当了么？其实咱们大家心里都明白，扇动造反的就是我的人，带头的还是我兄弟。
本来我是打算暗中支持土着造反推翻你们的，谁知道你竟然找上门来说要我帮你们解决叛乱。那更好了，这下没理也占理了。你们一而再的戏弄我郑芝龙，我若是不发飙，那我的颜面何在？作为朝廷命官，大明的颜面何在？
所以，赶走你们是预谋已久的了，但这么快就打你们，是你们自己作的。若是你们老老实实地买我们的粮种，种粮食卖给我们，说不定你们还能在这呆个三五年，至于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郑总兵，你！你们！”埃洛尹涨红着脸，手指着郑芝龙半天没说出话来。
太卑鄙了！太无耻了！
没想到这些明人的所图竟如此之大！竟然想要整个吕宋！
“埃洛尹，你这人倒是还不错，我奉劝你一句，该回哪回哪去。再呆在吕宋，你会死的。”
“你放我走？”
“留着你干嘛？快走吧。告诉奥拉扎，让他吸干了脖子等着我！哈哈哈。”
在郑芝龙张狂的笑声中，埃洛尹走出了房间，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大人，怎么样？”在大门外等候的随从将埃洛尹从迷茫中唤醒。
埃洛尹看了随从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
“回去吧。”
“怎么了大人？没谈拢？我真是想不明白了，不过为了些粮食罢了，至于这么大动干戈么？这要是打起来得死多少人！”随从一边跟上埃洛尹的脚步，一边都囔道。
埃洛尹没接话，闷着头往前走，一直到出了城，在回头看了一眼。
“他们不是为了粮食！”
“不是为了粮食？那是啥？”
“为了地！”
“地？什么地？”
“咱们脚下的土地！”
“脚下的土地...什么！？大人是说他们...”
“是。他们要将整个吕宋占为己有！”
“这、这这这！”随从震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埃洛尹得知了一个令他难以置信的消息。而在遥远的京城，朱由检收到了来自沉炼的消息。
他正听范景文汇报铁路工程招标的事儿，王承恩呈了一个折子给他。
朱由检看完，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
“陛下，可是有何喜事？”范景文好奇地说道。
“吕宋那边的事儿有进展了，郑芝龙带着两万士兵已经到了马尼拉不远。不日即将发起进攻，若占了马尼拉，以后这吕宋就是咱们大明的囊中之物了！算不算喜事？”
“算！臣为陛下贺！”范景文闻言也有些振奋，他之前听朱由检提过几句，打算想办法把吕宋弄回来，没想到这么快就付诸行动了。“据臣所知，弗朗基人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啊。”
“不容小觑？那也得看跟谁比。单单以郑芝龙现在的实力拿下马尼拉也不过费些手脚罢了。”
“这倒是。”范景文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开口说道。“郑总兵这些年的实力确实越来越强了。”
朱由检闻言，深深地看了范景文一眼，直看的他浑身不自在。
“范首辅什么时候也学会嚼舌头根子了？”
“陛下，臣只是觉得，台湾距离遥远，郑芝龙实力过于强大，臣担心他不受控制。”范景文从朱由检的表情中没看到责怪的意思，索性将自己的担忧敞开说了出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朕既然敢用他，就不怕他壮大。你最近去过天津么？”
“臣最近没去过。”
“那随朕一起去看看？”朱由检看了看手表，笑着说道。
范景文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答应了下来。
朱由检带着范景文坐火车来到了天津，叫来了王徵。
“陛下怎么有空到这来。”行礼过后，王徵略微有些好奇地问道。
“眼下朝中有人担忧台湾的郑芝龙做大，会不听号令。王卿觉得呢？”朱由检笑着看了范景文一眼。
“不听号令？他可以试试！”涉及到他的专业领域，王徵说话的声音似乎都响亮了几分，语气中透露着强大的自信。
“光说可不行，你带范首辅参观参观咱的秘密武器！”
“是，陛下！”王徵大声应道，接着看向了范景文。“请吧，范阁老。”
朱由检找了个地势略高的地方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远处海面上的风景。
半个时辰后，范景文回来了。
“怎么样？现在还觉得郑芝龙强大么？”
朱由检带着笑意问道。
“不足挂齿。”范景文憋了半天，憋出了四个字。
“不足挂齿有些夸张了，只不过朕认为自己的底牌若是掀开来，还是胜郑芝龙一筹的。”
一筹？那是好多筹好么？范景文内心腹诽道，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停靠在码头的钢铁战舰！太吓人了！
他实在是没想到，这铁家伙怎么就能飘在水面上呢。
“看来臣的担忧是多余的。”
“话不能这么说。”朱由检摆了摆手。范景文的想法是没错的，只不过他不知道他的皇帝陛下有外挂罢了。
“朕打算派一只舰队去吕宋助郑芝龙一臂之力，也好早日将红毛鬼赶走，免得耽误下一季种粮。”
“陛下英明！”
第三百三十三章 死守马尼拉
“前些日子，河南水灾的灾民都安置妥当了吗？”看着茫茫大海，朱由检突然问道。
“灾民已经妥善安置了，只是他们的房屋和粮田都被水冲毁了，灾后重建，尚需要些时日。”
“这两年气候愈发的不正常了，朕觉得未来几年，大明将会面临更多的天灾。这就是朕为什么热衷于开拓更多的疆域，因为只有这样，咱们才能讲风险转嫁到别的地方去。
吕宋气候温热，稻谷一年三熟，只要能拿下，加上咱们的高产粮种，定然可以成为大明的又一个粮仓。到时远远不断地运到内陆，能解决多少饥馑？
这些时日，朝中有些人开始可怜起东北的建奴了，说对待他们太过残忍。依朕看，纯粹是太平日子过够了。国内的灾情尚且无法控制，还有心情去怜悯那些鞑子，真是贱骨头！
你是百官之首，应该也有义务明白，仁慈可以对内，但绝不能对外。这样的声音我以后不想在听到，你管得住就管，管不住朕就杀人。明白了么？”
“臣明白！”
听了朱由检的话，范景文肃然答道。
“走吧，回京！”想起朝中的某些讨厌鬼，朱由检也没心情在天津逗留玩耍了。跟王徵知会一声后，带着人回了京城。
而另一头的埃洛尹，也带着随从回到了马尼拉。
他这一路浑浑噩噩，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等见了奥拉扎，埃洛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总督大人！我错了！你杀了我吧！”
“快起来，怎么回事儿？是不是没谈拢？”他这一哭，把奥拉扎哭蒙了，慌忙伸手要扶他起来。
“大人，郑芝龙狼子野心，根本不是为了要粮食！而是要吞并整个吕宋啊！”
“什么！？怎么回事儿！？”
奥拉扎吓了一跳，尖声问道。
埃洛尹将刚刚他与郑芝龙的交谈复数了一遍，奥拉扎听完，脸色已经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他郑芝龙算个什么东西！吕宋是我们西班牙的！是我们伟大的国王陛下的！难不成他要挑起两国的全面战争！？”
“不是郑芝龙！郑芝龙只不过是受大明皇帝的命令！是大明皇帝想要吕宋！”
“大明皇帝、大明皇帝...”
奥拉扎蔫了下来。
他没见过大明皇帝。但知道他很年轻，很有能力。登基这几年来不断有大动作，收复台湾、吞并朝鲜、消灭建奴，现在，又盯上吕宋了么？可是大明不是一向不在意海外的领土么？若是真让他们占领了吕宋，国王陛下会和他们开战么？
奥拉扎的脑袋飞快地转动，一番思索后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不可能。
一个尼德兰已经让他们焦头烂额了，国王陛下不可能愿意在东方多一个强大的对手，而且还是如此强大的对手。
眼下能做的，就只有死守马尼拉！让郑芝龙铩羽而归，让大明皇帝的算计胎死腹中！
“来人！”奥拉扎勐地站了起来。
“传我命令，派人追上前往达古潘的舰队，让他们前往拉瓦格海域，封死郑芝龙的补给线。”
“打开库房，将里面的火枪、甲胃全部发给土着士兵。另外打开银库，发银子！将正规军和土着兵的粮饷提高到平时的五倍！先预支一个月的！”
“另外派人出城招募士兵，只要愿意参军，先支付三个月饷银，除此之外，未来三年的赋税全免！”
奥拉扎豁出去了，既然你郑芝龙要玩硬的，那我也不能就轻易认怂。
若是这吕宋在自己手里被强占，自己这副王恐怕也做到头了！
眼下除了死磕，别无他法。至于逃跑，谁都可以，就他奥拉扎不可以。不战而逃，回到墨西哥也是个死！还不如留下来做过一场，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他笃定的，无非就是郑芝龙长线作战，补给困难，自己只需切断他们的补给，再坚守一些时日。摆在郑芝龙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撤退！只要这一退，他们定然锐气尽失，以后再想染指吕宋，无异于痴人说梦！
想清楚了一切，奥拉扎心里舒坦了很多。才想起来跪在地上的埃洛尹。
想了想，他把埃洛尹扶了起来。
“此事并不完全怪你，当日你去台湾是经过我的首肯的，我自然也有责任。眼下郑芝龙兵临城下，我们除了拼死抵抗别无他法！接下来，是你为国王陛下效力的时候了！”
“总督大人！”埃洛尹哽咽了。
没想到总督大人非但没有怪罪，还说出这样一番话。此时他的内心无比坚定，热血在体内奔涌。
城若在，我就在。城若破，我必死！
郑芝龙可不知道发生在总督府里的这感人一幕，他在埃洛尹走后的第二天早上发动了进攻。
他的一万二千士兵分为三部分。
四千装备了燧发枪的火枪兵，六千手持刀盾长枪的步兵。余下的负责操控一百门火炮，以及督战，督战的对象自然是康利手下的起义军。
郑芝龙带人来到城外，被城外的防御工事给惊到了。
只见马尼拉城外，一道道防御工事纵横交错，别说火炮了，就连人想要过去都要费一番功夫。
郑芝龙目测了一下，大约距离马尼拉还有二里左右。
二里外就是西班牙人前前后后修建了几十年，投入了无数心血才建成的巨大城堡。
郑芝龙没着急进攻，而是派人在城外饶了一圈。
发现不仅是这个方向，整个马尼拉外围一圈都有这样的防御工事。
“芝豹，命人把炮拉过来，先轰上两炮，让他们知道咱们过来了！”
“好嘞！”
郑芝豹前脚刚走，炮还没摆好，城头西班牙人的火炮率先开火了。
几发炮弹带着轰鸣飞了过来，好巧不巧，刚好砸进了起义军的阵营里。
砸的土着们人仰马翻，哀嚎连连。
他们的炮弹很快拉了过来，对着城头射了起来，但实心的炮弹打在坚硬的城墙上，起到的作用实在有限。
“郑总兵，我带人先试试，让其余的士兵先后退吧。这样只会增加不必要的损伤。”
正在双方互射的有来有往时，站在一旁观战的陆江忍不住站了出来。
第三百三十四章 攻不下有援军
用陆江现下的目光来看，这种传统的火炮实在太落后了。
不但准确率低，而且对地方棱堡的伤害小的可怜，就更别提躲在里面的敌人了。
这么对射下去，不但打不下这马尼拉城，甚至连敌人都杀不了几个。
郑芝龙闻言看了陆江一眼，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自己也发现这个问题了，己方的伤亡已经远超对方了，于是下令后退到对方火炮的射程外，接着陆江开始了行动。
陆江带着自己的手下，背着迫击炮就朝马尼拉的方向跑去。
他打算用迫击炮对马尼拉城墙上的进行精准打击。他们用的这种迫击炮最大射程大约在二里左右，但距离远了精准度自然要不可避免的降低。所以他准备带人前进道到离城墙一里之内，才能做到精准的命中。
城头上，看到郑芝龙后撤的奥拉扎心情大好。
经过双方第一轮互射，他基本已经确定，郑芝龙想要靠火炮攻下马尼拉，无异于痴人说梦。他们修了几十年的棱堡，哪能是靠着一百门火炮就随随便便打下来的。再说了，轮火炮的威力，有人比他们造出来的强么？
他静静地看着郑芝龙的阵营，等待着他的下一步行动。
郑芝龙不可能就这么虎头蛇尾的放弃的。
果不其然，郑芝龙后撤后，从阵营中分出了一小队士兵。
他们走的很分散，五人一队，一共二十个小队。
这是什么意思？待到这些人稍近一些，奥拉扎才发现他们每个人身上背的都有东西。
他想起了弗朗哥汇报中起义军的那种可以将炮弹高高抛起的火炮。
想到这，他连忙下令火炮朝他们开火，但由于对方行走的路线很分散，城头的火炮并没有给对方带来伤害。
由于对方的壕沟挖的又深又宽，陆江等人行进的很缓慢，但却是一点点地在靠近。
一直到距离城墙大约一里左右，陆江抬了抬手，二十个小队同时停了下来。
“咱们的目标，是对方城墙上的火炮！都给我看仔细点，再打偏了晚上不准吃饭！”
陆江下达了攻击的命令，各小队纷纷行动起来，开始组装迫击炮，寻找自己的目标。
他们的一切行动自然被奥拉扎尽收眼底，看着对方围在一起组装火炮，，奥拉扎果断下达了躲避的命令。
但城头操作火炮的西班牙士兵警惕性都不高，一来是搞不懂对方在做什么，二来这种小炮能有什么威力？他们的行动迟缓，但前些日子在平叛的战场上见识过迫击炮威力的士兵可就不一样了，一个个飞快地找地方躲了起来。
“快点！他们的火炮是开花弹，威力很大！”眼见有些士兵不当回事儿，身旁自认有经验的士兵大声呵斥道。
看到自己的战友说的不像是假的，这些士兵才加快了速度。
但城下陆江的迫击炮小队已经组装好了迫击炮，调整好了角度。
砰！
一个自认为瞄准好的炮长发射了第一枚炮弹。
炮弹射了出去，精准地落到了城外，连个毛都没炸到。
陆江一看，气得破口大骂：
“他娘的，都说了让你们看仔细点！急什么急？再打偏给老子滚蛋！”
被骂的炮长一缩脖，没敢接话，默默地调整了一下炮管的角度。
兴许是第一个开炮的没打准挨了骂，接下来的炮弹每一发都精准地落在了城头。曾经吃过亏的士兵躲避的很严实，没受什么伤害。但拿意大利炮不当回事儿的士兵可就惨了，炮弹的碎片在城头飞溅，炸得他们哀嚎连连。
躲在城楼里的奥拉扎第一次近距离地感受了排挤炮的威力，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他看出来了，这种炮的威力不足以撼动城墙，但却是异常精准，不然也不能准确地落在城头。
迫击炮小队的一轮齐射带来的伤亡比刚刚的互射还多，最重要的是，他们短暂压制了城头火炮的火力。
远处拿着望远镜观察的郑芝龙见状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他让康利的起义军扛着木板和云梯在前面铺路，然后派了三千步兵紧随其后，打算趁机攻城。
从传统战略的角度来看，他的策略是没问题的，但问题在棱堡的火力不仅仅来自于城墙的上方。
郑芝龙刚进入火炮的射程范围，棱堡内部的孔洞里，一枚枚火炮轰然射出了炮弹。躲在城楼里的奥拉扎看着被炮弹砸的人仰马翻的士兵，一阵冷笑，这种小炮精准又怎么样？难不成真的能像火枪一样指哪打哪？
城头的士兵都躲了起来，迫击炮的杀伤力大大降低，而城外的进攻进行的也没有取得预想中的效果，对方的火力很勐，郑芝龙一方伤亡惨重。无奈之下，再次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眼见郑芝龙不再进攻，陆江也带着人退了回来。
“陆将军，不行啊。红毛鬼的棱堡跟乌龟壳似的，怎么打。”
郑芝龙的表情有些无奈。到了此时，他也不得不承认西班牙人在吕宋深耕多年，眼下龟缩不出，真的没有什么好办法。
“要是我们的地狱大炮在此，何惧他红毛鬼的棱堡！”
“地狱大炮？”
“陛下命人研制出的一种威力奇大的火炮！就这城墙，扛不住几枚地狱大炮的炮弹。”
“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郑芝龙倒是相信陆江所说的话，但这地狱大炮再厉害，眼下不也没有么？
“陛下要求尽快拿下马尼拉，郑总兵觉得，需要多少时日？”一旁极少说话的沉炼开口了。
“马尼拉的城墙异常坚固，火力又勐。恐怕只能采用围困的办法，什么时候能攻下来，还得看他们城内各项物资的储备是否充足了。”郑芝龙知道自己的处境会很快被沉炼禀报给皇帝陛下，但还是无奈地说道。
沉炼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虽然段时间内没办法拿下马尼拉，但郑芝龙也没闲着，他派人到附近伐木取土，填平壕沟。以方便来日进攻。
当日晚上，沉炼来到了郑芝龙的营帐。
“郑总兵，陛下派来支援的舰队已经出发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败逃的战船
“什么？来了多少艘船？”正对着舆图发呆郑芝龙激动了起来。
“不清楚。”
“带来的可有那什么地狱大炮？”
“不清楚，但想必是有的。”
“那就好啊！”本有些发愁的郑芝龙开心了起来。
马尼拉他年前的时候随李旦来过一次，但那时年轻，根本没想到将来有一天会攻打这里，对这地方的防御也没过多的关注。其实当初拿下台湾，也是皇帝陛下让李自成带着没良心炮立的大功，郑芝龙反倒没打过多少攻坚战。
若是野外遭遇战，郑芝龙自信无惧任何对手。可像马尼拉这种防御力极强的城堡，就根本不是普通火炮能够攻下来的了。
接下来郑芝龙不着急了，既然陛下派出的援军已经在路上，他是真的没什么好怕的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补给，但来前也妥善安排好了。每隔十天，都会有船队从台湾运送粮食过来。所以郑芝龙不怕跟这些西班牙人耗下去。
郑芝龙将马尼拉东、南、北三面围了起来，每天派人搬运石头，砍伐数目。打算一点点地填平对方挖出的壕沟。奥拉扎自然不会坐视不理，郑芝龙的人只要一靠近，就是火炮伺候。在付出一些伤亡后，郑芝龙学聪明了，他让人带来了之前抓到的伪军，用枪指着他们上前运土。
奥拉扎见了之后，便不再让人开炮。
在他看来，若是不能消灭明人，用珍贵的火炮轰击这些吕宋土着根本就是在浪费弹药。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西班牙人挖的壕沟一点点的被填平，但郑芝龙却没有进攻的打算。他不进攻，奥拉扎也乐得清闲。马尼拉城内的物资支撑两三个月是没什么问题的，而且他已经派出船队截断了对方的补给线，除非郑芝龙带人进山打猎吃，否则根本抗不了多久。
郑芝龙进攻马尼拉的第六天，一只舰队到达了台湾。郑芝龙走后，负责留守的是他的弟弟郑芝虎。他正坐在椅子上发呆。
三日前，他刚和施邦曜一起调集了各种补给物资送往吕宋，也不知道此时大哥的战况怎么样了。
“将军！外面有只船队要靠岸补给！说是朝廷派来的！”一个亲兵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一定是陛下派往吕宋的援军到了，快去看看！”
郑芝虎慌忙站了起来，边说边往外走去。
到了码头，才发现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岸上的人都在对着船队指指点点，郑芝龙顺着目光朝海面上看去，只见七艘战船停在不远处。
船虽然不多，但却有一个特点。
那就是造型很奇特。
郑芝虎命人朝对方打了旗语，接着便亲自站在码头旁迎接。
不一会儿，七艘战船拉着汽笛缓缓地靠了过来，这是郑芝虎才发现，原来这几艘船不单单造型奇特，而且还都是钢铁打造。
这...
郑芝虎惊的合不拢嘴。
铁家伙也能在海面上飘？
他没见过钢铁船，但是他前些日子听郑芝龙提起过，但还以为是郑芝龙骗他的，没想到此时见到真的了。
战船逐渐靠近，人群开始沸腾起来。
码头上来往的生意人很多，其中不乏外国商人。此时见到这几艘在想象中都不曾出现过的战船，全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为首的旗舰靠岸，从船上下来一个身穿大明官服的中年男子。
郑芝豹快步迎了上去。
“末将郑芝虎，敢问...”
“在下解学龙，督师天津海上军务，此次到台湾来，是奉陛下之命支援郑芝龙郑总兵的！”
“原来是解督师，末将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解督师莫要见怪！”
“郑将军不必客气。我们需要补给，这里是清单，眼下吕宋战事紧急，请郑将军抓紧准备吧。”解学龙没有客套的意思，随即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郑芝虎。
“好！”
郑芝虎一口答应了下来。
人家千里迢迢地来支援自己大哥的，再不爽快一点，还是人么？
郑芝虎接过清单看了一眼，粮食澹水之类的倒是很正常，不过要这么多煤干啥？
“解督师，这些东西准备妥当需要几个时辰，请先随我一同入城歇息。”
解学龙点了点头，带着几名亲兵跟着郑芝虎一起往城里走去。
刚走没多远，就迎面碰到了问询赶来的施邦曜。郑芝虎正准备开口，谁想施邦曜竟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向了他身边的解学龙。
“言卿兄！一别多年，没想到竟能在这遇到。”施邦曜走到解学龙面前大笑道。
解学龙比施邦曜打三岁，两人同是万历四十一年中的进士，私交甚笃，多年不见，此时施邦曜十分的惊喜。
“哈哈，尔韬，我也是突然得到了陛下的命令。”解学龙亲热地拉起来施邦曜的手。
他乡遇故知，自然无比开怀。
“走！随我入城！今日一定不醉不归！”
“喝酒就算了，公务在身，补给完就得去吕宋。”解学龙笑着说。
“这倒是，我还打算尽一尽地主之谊呢。”
“来日方长嘛，倒也不急这一日。”
“那好！今日先以茶代酒，等你凯旋的时候可不要忘了来我这，到到时候咱们在把酒言欢！”
“一眼为定！”
俩个胡子花白的老头搀扶着往前走，落在后面的郑芝虎一阵不是滋味。
瞧瞧，跟见了老相好似的。
解学龙在台湾逗留了大半日，在傍晚时分挥别了施邦曜继续南下。
他乘坐的战船的航速大约在每小时十三节左右，是朱由检令王徵彷造出来的。此时他们距离达古潘大约四百多海里，若是没什么意外的话，最多后天这个时候就能到达。
解学龙站在甲板上，看着慢慢变小港口，一种莫名但情绪在心间萦绕。
这半日，他和施邦曜聊了很多。
彼此都没想到对方会有如此奇妙的际遇，竟然先后受到陛下的重用。别人不知道他这督师之位有多重要，但他自己却无比清楚。
他掌管了大明最强大，也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他不认为此战有败的可能，脚下的铁家伙可以令任何海上的敌人顷刻间灰飞烟灭。
第二日正午十分，他们的舰队遇到了一艘战船。
确切地说，是一艘被二十多艘战船追着用火炮轰击的战船。
第三百三十六章 蓝星第一舰队
“督师！是我大明的战船！”负责瞭望的水手高声叫道。
解学龙从一旁的水手手中接过望远镜朝远处看去。
果然看到前面正在狼狈逃窜的战船上挂着郑芝龙的旗帜，此时战船的桅杆已经被炮弹打断，已经是及及可危。
“迎上去！无需示警，直接开火！”解学龙果断下达了出击的命令。
“是！”甲板上的水手全都兴奋地领命，进入到了战斗位置。
此时就不得不说一说解学龙乘坐的这艘旗舰了。
它彷造的是曾经北洋水师的铁甲舰“定远”舰。舰长93米，宽18米，吃水6米，排水量在七千吨左右。有四门305mm后膛炮作为主炮，艏、艉各一门150mm后膛副炮，75mm克虏伯炮四门。除了没有鱼雷和回转炮外，整体武器配置基本向“定远”舰看齐。朱由检给它取名“顺天”号。
后面的六艘军舰略小，分别彷制的是装甲巡洋舰“来远”号、穹甲巡洋舰“致远”号。分别以永平、广平、河间、保定、真定、顺德等几府的名称来命名。
这七艘战舰大沽船厂耗费了极大的心血，投入了相当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再加上朱由检从系统定制了许多以当下技术造不出来的部件，这七艘战舰才得以成功下水。这也是范景文看了之后认为郑芝龙不足挂齿的原因。仅这七艘战舰，前前后后的花费足足过千万两白银，让朱由检的内帑空了一大半。
而这支舰队的名字：
海军也是这两年秘密训练出来的，招募的都是深谙水性的海边健儿，经过大半年的训练，已经有模有样。这是他们的第一场战斗，也是新舰的第一次。
大家都很兴奋，得到解学龙的命令后，“顺天”号通过对讲机对身后的战舰传达了命令。七艘战船加足了马力朝远处追逃的两方战船开去。
远处奔逃的是郑芝龙手下的船，而且是前几日郑芝虎派去吕宋给运送物资的船。这艘船上的头目叫马家宝，从名字就可以看出，他是老马家的宝贝。
但三代单传的他此时内心充满了绝望。本以为出海给总兵大人运送物资是个好差事，既能出海散散心，又有机会在总兵大人面前混个脸熟。可眼看路程走了过半，碰到了意外。确切来说也不能算意外，因为对方是有预谋的。
二十多艘战船围上来就开炮，他们自然也有反击，但运粮船上能有多少火炮？很快，他们的船只被包围、击沉。有四艘运粮船一看架势不妙，也不再抵抗了，下令调转船头就跑，侥幸逃出来包围圈。
马家宝就是其中一艘，可逃跑的过程中又被对方的火炮击沉了三艘，马家宝的这艘反而挺到了最后。但也被炮弹击中了桅杆，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听着身旁炮弹的呼啸和落水的声音，马家宝心中暗恨。
这些年跟着郑芝龙在海上叱吒风云，何时受到过这样的屈辱！？狗日的！老子要是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们这群骚臭的家伙！
咦？
那是什么？
马家宝揉了揉眼睛。
“孙二愣子！你看前面是不是有船！？”马家宝拽着身边小弟的胳膊激动地说道。
“家宝哥！是有，船？”
“好大！”
“嗯！好大！”
感慨之余，马家宝的心却沉了下来。
这不是我们台湾的船，我们台湾没有这么大的船。
“快！转向！”马家宝再一次下达了命令。既然分不清是敌是友，那就先避开吧。
马家宝发现他们的同时，后面追击的西班牙战船也发现了解学龙的舰队。
西班牙船队清一色的大帆船，最大的装载32门火炮，最小的也装载18门，问话的叫内隆，是这支船队的统领。此时的他脸色沉静，看起来毫无波澜，消灭一支大明的运粮船队对他来说实在算不得多么值得称颂的战绩。他们紧追不舍的原因就是要彻底消灭他们，阻止他们回台湾送信。
“那是什么！？”内隆不自觉地讶声喊道。
身旁的士兵没回话，快速递上了一只单筒望远镜。
内隆看着远处正朝这边乘风破浪的舰队，愣住了。
他放下望远镜，又抬起。
终于确定了正朝这边开来的是船，他从没见过的船。
而且每一次望远镜的抬起放下，对方好像都会近上一些。
什么船？这么快？谁的船？出现在这？
他看到马家宝开始转向，果断也下令调转了方向，做出了和马家宝一样的决定。
既然不知是敌是友，那就避开他们。
二十多艘战船掉头都需要些时间，而解学龙的舰队也越来越近，直到进入了“顺天”舰主炮的射程。
“顺天”舰开炮了。
砰砰两声炮响，两枚305mm的炮弹带着轰鸣射了出去。
几里外，正在掉头的舰队一艘西班牙帆船勐地被集中船舷，炮弹直接将船上炸了个巨大的豁口。
正密切关注这对方动向的内隆勐地回头看向了己方的战船。
他只看到最前方的站船的两个炮口上冒出冒火，等听到响动回头，己方的一艘战船就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海水疯狂地灌了进去，看起来下沉是不可避免了。只有一艘船中弹，看来另一发应该是落空了。
“敌袭！还击！”内隆大吼一下，此时形势已经非常明了，既然已经开炮，那定然是敌人无疑。还有什么好说的？还击就完了。
事实上不比他说，各船的指挥已经下令开炮还击。
可看着一枚枚远远的炮弹射出去，内隆才醒悟过来。
射程不够！
那他妈的对方的火炮怎么能射这么远？还是开花弹！我们船上装备的可是世界上最先进的火炮！为什么比不过对方？
远处同样举着望远镜的解学龙嘴角扬起了一摸轻蔑的笑，接着下令所有舰艇，全力攻击。
若刚刚被击中一艘船称得上吃惊，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在内隆的眼里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匪夷所思。
七艘战舰上的炮火轰鸣，一枚枚炮弹射向了内隆的船队。
一艘、两艘、三艘。
内隆眼睁睁地看着越来越多的船被对方的火炮击中，而己方的炮弹连对方的毛都没碰到。
“撤退！”眼见双方实力悬殊，内隆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第三百三十七章 把白旗升起来！
这仗没法打。
对方船上的火炮射程远、威力大。只需一发炮弹就能干掉一艘船。而自己的火炮，先不说威力，就射不到人家跟前，还打什么打？再打下去找死啊。
继第一次调转方向之后，内隆率领的船队再一次调转了方向。他们掉头，大明的舰队可没闲着。
操作火炮的发射了两发之后越发熟练了起来，填装、瞄准、发射，一气呵成。
内隆的船队掉个头的功夫，又是几艘战船被击中，失去速度，慢慢沉入了海底。内隆已经不能再保持面无表情的冷峻形象，慌乱地催促着下面的人全速前进。
而夹杂在两方中间海域的马家宝此时脑子一片空白，看着原来越近的战舰，他觉得自己脚下的运粮船就像大海上的一叶扁舟，仿佛掀起的浪花都能把他的船掀翻。
什么船？这么快！
什么炮？这么强！
但感慨的同时，也悄悄松了口气。对方没有攻击自己，说明这回死不了了。
哈哈哈！反应过来的马家宝看着狼狈的西班牙船队疯狂地大笑着！
狗日的红毛鬼！追啊！怎么不追了！？
“家宝哥！那大船在给我们打旗语！”正当马家宝肆无忌惮地庆幸着自己的劫后余生的时候，身旁的水手拽了一下他。
马家宝转头看向了解学龙舰队的方向，一愣神后，笑的更加畅快了！
“自己人！这是我们大明的舰队！”
解学龙的舰队飞快地从马家宝的运粮船附近经过，掀起的波浪让运粮船剧烈地摇晃起来。饶是如此，马家宝仍然尽力地保持站立的姿势，朝着眼前的大船行着军礼。
舰队没有停留，继续飞速朝逃跑的西班牙舰队追去。
慌乱的内隆频频回头，试图看到舰队被甩开。
可是他失望了，对方的炮火没有停，距离也越来越近。他对这种从来没见过的战船又有了新的认识。
航速也快！
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
怎么办！？
轰！又是一枚炮弹正中内隆旁边战船的船尾，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内隆几乎感受到了爆炸传来的热浪。
他吓得浑身发抖，数了数身边战船的数量，七艘！
本来有二十四艘的！
绝望之间，他终于想到了办法！
“把白旗升起来！
投降！这就是他的办法，有可能活命的办法。他的手下也没有迟疑，飞快地扯下了西班牙王国的国旗。
“大人！没有白旗啊！”一个士兵哭丧着脸说道。
他们的舰队在吕宋海域纵横无敌，怎么会准备那玩意儿！
“去找！蠢货！白布也行！”
最终一个士兵扯下了内隆餐桌上的白布，手忙脚乱地挂了上去，升到了桅杆上。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又是一艘船被集中，慢慢沉了下去。
“督师！对面要投降。”
“看到了。攻击对方没有挂白旗的战船！”
解学龙打算让人进攻不投降的战船，但已经没有机会了。除去内隆所在的旗舰外，剩余的五艘战船全都有样学样，升起了白旗。
“打旗语，让他们停下来！”解学龙吩咐道。
“是！督师。”
随着解学龙的命令，炮火也停了下来。
前方的内隆松了口气，从望远镜里看到对方的旗语，下令士兵停下船只，等待着对方的到来。双方在经过一番友好的交流后，决定了接下来的相处方式。
看着对方的舰艇一点点靠近，内隆觉得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对方舰船的造型夸张，庞大而又不显得臃肿。从船头到船尾，从桅杆到甲板。到处都充斥着一种异样的美感。
为了显示投降的诚意，他下令所有士兵都站在甲板上。其次他也担心唯恐对方别误会了什么，近距离给他们地来上一炮。
两艘旗舰终于靠在了一起，内隆的旗舰剧烈地晃动，半天才稳了下来。
解学龙命人从船上放下去一个绳梯，示意西班牙人爬上来。
眼见别无他法，内隆也不退缩，率先抓住了绳梯，慢慢往上爬去。
一到对方的甲板上，就被两名士兵捆了个结实。
混蛋！真大啊！
内隆的心里一阵哀嚎，到了甲板上，他才真切地感受到对方的战船有多大。再回头看看自己的旗舰。
妈的，什么玩意儿。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攻击我们大明的运粮船！？”解学龙叫来翻译，冲内隆问道。
听完翻译的话，内隆傻眼了。
郑芝龙在吕宋打我们啊大哥！我攻击你们的运粮船那不是应该的么？难不成还让他们运粮过去让他吃饱了有力气打我们？
“我们、我们、打错了。”
内隆憋了半天，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解学龙问了之后就后悔了，自己怎么问出这么没水平的话。“你们为何会出现在这一片海域？”
“郑芝龙包围了马尼拉，我们总督大人派我们在这附近海域巡弋，切断郑芝龙的补给线，让他不战之溃！”
“你们总督倒是好算计。”解学龙嗤笑一声。若不是陛下命自己率舰队赶来，还真有可能让他们的奸计得逞。“就你们这一只船队么？”
“这、是的。”听到解学龙的问话，内隆支吾了起来。
“说实话！”解学龙在官场沉浮这么多年，一看内隆的表情就知道隐情。接着从怀里掏出一支手枪顶在了内隆的脑袋上。
内隆虽然不知道他手里拿的是啥，但知道一定是可以弄死自己的东西。
“还有两支。”
“多少人？多少艘船？”
“和我们这支船队人数相当。”
“他们分别在哪个位置。”
“我们负责的海域不同，他们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还有没有隐瞒？”
“不敢！”
内隆有问必答，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而问话的同时，投降的士兵也不断爬了上来，被捆成一串。
解学龙将投降的西班牙士兵安置在了船舱的最底层，派士兵看守。接着让在一旁徘回的运粮船靠了过来。
马家宝兴奋地爬上旗舰，先是向解学龙行礼，接着看向了一旁的内隆。
想起几艘沉船上的兄弟，马家宝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想打他？”一旁的解学龙突然说道。
“嗯？”
“打吧。”说完，扭过了身。
马家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狞笑着朝内隆走去。
第三百三十八章 人生境遇太奇妙
马家宝内心满满是对西班牙人的愤恨，下手自然是毫不留情。
打的内隆倒在地上哇哇大叫。
“救命啊！别再打了！再打就打死了！”
而周边的士兵全都视若无睹，甚至有些跃跃欲试。至于解学龙，就更不能动手了。
我是文人，怎能干出这么有辱斯文的事儿？
但得知己方被杀害了几船同胞，他内心的愤怒并不少。若不是留着内隆还有些用，早弄死了。
咦？
正拿着望远镜看风景的解学龙不由地发出一声惊奇的叫声。
正打的兴起的马家宝听了下来，看向了解学龙。此时在高台上瞭望的士兵也叫了起来。
“报！西北方向有船队正向我们驶来！”
“迎上去！全体戒备！炮手准备！”解学龙放下望远镜，冷静地说道。
按照内隆的说法，此时朝他们驶来的十有八九就是另外两支船队中的一支。
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内隆也被拉了起来，眯着眼看向了远处。
他听不懂解学龙在说什么，但也知道可能是来了敌人。
战舰动了起来，开始迎着对方全速前进。
待距离稍近，负责瞭望的士兵透过望远镜看出了对方的来历。
“报！西北方向驶来的是红毛鬼的船队！”
“命各舰各炮手准备，进入射程后权利进攻！不接受投降！重复一次！不接受投降！”
“是！”
马家宝看着舰上忙碌的士兵们，欲言又止。
我还在船上呢。
正考虑怎么开口，解学龙看向了他。
“你先在船上呆着，等消灭了这两支红毛鬼的船队，你将这缴获的几艘船开会台湾。”
“是！督师。”
马家宝笑呵呵地答应下来。这边正打仗呢，他自然不能添乱，再说能近距离感受一下钢铁战舰的威力，他是十分乐意的。
他开心，内隆可就不开心了。他被打的鼻青脸肿，眯着眼看着远处的船队。
“喊救命只是我的口头禅！并不是让你们来送死啊！”
内隆此时很想自己能够千里传音，告诉己方的船队赶快跑，有多远跑多远！
可他不会，另一只船队也对大明战舰的犀利一无所知。
在解学龙发现对方船队后不久，西北方的西班牙船队也发现了他们。
这支船队的统领叫胡里奥，也是一名从墨西哥来的贵族。
他看着望远镜里这支造型奇特的舰队，满头都是雾水。
这些是船？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这个方向好像是内隆那家伙负责的海域吧？
这是他的第二反应。
不对劲！
这是他的第三反应。
“调转方向！调转方向！”
看着以一种不可思议地速度朝己方靠近的舰队，胡里奥果断下达了船队调头的命令。
虽然他不知道这些船的来历，但直觉告诉他一定来者不善！
很快，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他听到了炮声。
果然是敌人！
离这么远就开炮，脑子有病吧？
轰！
他左侧的战船被一发炮弹正中船身，整个船身断成两截！
胡里奥忍不住说了一句脏话！原来真的能射这么远！？
“快快快！加快速度！”
此时的他已完全没有了侥幸之心。航行这么快、射程这么远、威力这么大。
不管是哪个国家的船，先跑再说。
事实证明胡里奥比内隆要警惕的多。有时候警惕确实能改变人的命运，但在茫茫大海上遇到火力凶勐的蓝星第一舰队，警惕是没用的。他们的命运在被解学龙发现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船毁人亡，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内隆站在甲板上，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发生。他看着一艘艘他们引以为傲的西班牙大帆船被击沉，心情已经复杂到了极致。
愤怒、绝望、悔恨，甚至还带有一丝庆幸。
庆幸自己是第一个碰见大明舰队的。
庆幸对方没有第一时间杀死自己。
“开过去。”眼看海面上的所有船只都被击沉，解学龙下令开了过去。
半个时辰前还飘在海面上的船队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船体的木质碎片在海上起伏。而一些大一点的木板上，则趴了许多落水未死的西班牙士兵。
“督师。这些红毛鬼该如何处置？”
“让兄弟们练练枪法！”
解学龙冷酷地说道。
接着内隆看到了最令他揪心的一幕，舰上的水手拿出了火枪，开始冲着靠木板侥幸不死的西班牙士兵进行设计。很快，惨叫从海面上传来。有的士兵不甘心被射死，试图潜入水中来活命，但也不过是徒劳。
本该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却感觉到刺骨的寒意！
无数次压下愤怒想要苟且偷生的他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畜生！他们已经升起白旗投降了！你们还开炮！你们还是人么！？如此冷血！如此丧心病狂！与禽兽何异！？”
解学龙惊讶地看着他，冲一旁的翻译问道。
“他在骂什么？”
“这...”翻译面露难色。“他说的不太好听。”
“照实说。”
翻译支支吾吾地将内隆的话翻译了一遍。
解学龙听完笑了笑，看了看嘴角干裂的内隆冲身旁的士兵吩咐道：
“给他口水喝。”
接着便扭过头不再看他。
屠杀在一刻钟后就结束了，一直到水面上再也见不到活人，解学龙才命舰队向东驶去。
他接下来的目标，是东方的最后一支西班牙舰队。
内隆骂的嗓子都哑了，眼见没人理会，最后还是停了下来。毕竟除了翻译之外没人听的懂他在叫什么。
找到最后这支舰队稍微废了些功夫，一直到傍晚，才在一片海域发现了他们。
解学龙自然没有犹豫，再次摧枯拉朽般将船队里的所有战船全部击毁。接着如法炮制，让士兵们继续联系枪法。
一直到夜幕完全降临，舰队才返航，来到了早上接受内隆投降的海域，找到了一直在附近打转等候的运粮船。
“马家宝，红毛鬼的这几艘船你带人开回台湾，向施邦曜和郑芝虎禀报此间发生的一切，让他们再多调集些粮食，送往吕宋。料想接下来航线应该是安全的了。”
“是！解督师！”
马家宝欣然领命。
人生的境遇真的太奇妙了。
早上的时候还认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晚上就带着几艘西班牙大船当战利品回去了。
唉，什么时候我也能在这种钢铁船上战斗啊。
第三百三十九章 都消灭了？
送走了马家宝，解学龙的舰队继续前行。
他们此时距离达古潘已经不足一日的航程最迟明日正午就可以到达。
连续击败摧毁了三艘西班牙船队，解学龙自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古井无波。
他的内心是激动的。
首战告捷，对年过半百的他来说，实在是件值得庆贺的事儿。
他其实也不太清楚陛下为什么会突然重用他，陛下也没说原因。但陛下描绘的蓝图，实在令他向往。临行前，陛下还命人给他传了口谕，让他记住一个行为准则，那就是对待敌人一定要狠。
陛下是怕我书生气过重，无端起怜悯之心吧。只是陛下不知道，我解学龙对这些异族也是充满仇视的啊。
蓝星第一舰队的首战，自然被朱由检重点关注。
在完全解决了三支西班牙船队后，朱由检收到了舰队上锦衣卫的消息。
看完之后，他笑着站了起来。
“这解学龙做的还不错。”
“恭喜万岁的蓝星第一舰队首战告捷！”王承恩笑着说道，他至今都搞不明白，为什么叫蓝星第一舰队。难道叫皇家舰队不好听？
“这要是再打不赢，可以把战舰炸了填海了。”
朱由检到没多少惊喜，因为全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儿。
“也不知道几日能拿下马尼拉。”朱由检走到殿外望着天空喃喃说道。“真想去看一看啊。”
王承恩没敢接话茬，因为他知道万岁不会去。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万岁从来不从事任何水上活动。那茫茫大海那么远，陛下会去？
第二日正午十分。
解学龙的船队到达了达古潘的入湾口附近。
他们先是遇到了郑芝龙派出负责警戒的船队，虽然他率先发现了对方并命人打出了旗语，但郑芝龙麾下的船员们仍然异常的警惕。毕竟这几个铁玩意儿看起来着实太可怕了些。
“解督师，舰队可曾到台湾补给？可曾遇到副总兵派出的运粮船？”洪旭笑着问解学龙道。
“见到了。运粮船遇到了红毛鬼船队的拦截，被打的只剩一艘，我让他回台湾了！”
“什么？运粮船被打了！艹他娘的红毛鬼！一定要给兄弟们报仇！”洪旭一听就急眼了，当着解学龙的面破口大骂。
施大瑄一看，勐地踹了他一脚。
“你这憨货！解督师在这呢！”说着又冲解学龙告罪道：“求解督师恕罪，洪旭这是听闻兄弟们造难，难掩心中的激动。”
“无妨！洪将军是性情中人。不过我们已经为运粮船上的兄弟们报过仇了！”解学龙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报过仇了？”
“对。已经消灭了红毛鬼的船队。”
“他们有多少战船？”
“施将军说的是那一支？”
“他们不止一支船队？”
“是的，一共三支。”
“都消灭了？”
“都消灭了。”
“有几艘船？”
“三支船队大小船只加在一起，一共七十三多艘，又缴获了六只。”
“七十多！？”洪旭和施大瑄两人同时叫了起来。“七艘对七十多！？”
“对！”解学龙微笑着点了点头。装逼的感觉，真的好棒！
洪旭和施大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就算这舰队的七艘战船都是钢铁所造，但也不能在数量差距如此悬殊的情况下取得这样的战绩吧？
“施将军、洪将军。我需要在达古潘修整，后续还有物资到达。”
“可以可以！解督师跟着我的船走就是，我在前面领路。”沉浸在震撼中的施大瑄连连点头。解学龙的舰队就在达古潘的港口停了下来，自然是又引起一阵骚动。为了避免麻烦，他命令全体官兵不准下船，等待后续物资的到来。
后续的物资其实就是几艘舰船上的弹药，由于战舰的承载能力有限，在他们出发后的第三天，朱由检又下令装了几船弹药跟在他们后面。同时运载的还有五十门地狱大炮以及相当数量的弹药，以及数量不多的粮食。
运输船一共有四艘，动力和顺天号等战舰一致，但船上的武器少，货仓大，更适合装载货物。至于出发晚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产能。
运输船一路没有任何耽搁，行进速度反而要比解学龙的舰队快上一些。在两日后到达了达古潘。
解学龙找到了达古潘驻守的甘辉，将地狱大炮交给了他。
“解督师，多嘴问一句，这玩意儿怎么用啊？”甘辉看着一个个圆圆的煤气罐，疑惑地问道。
“这个、陆江将军不是在前线么？他知道怎么用！送过去就行了。”解学龙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用。
“接下来，我会强行突破马尼拉湾，直接从海上炮击马尼拉！告诉你们总兵，待我们炮击马尼拉的时候，你们就可以用地狱大炮轰击了！咱们两方夹攻，争取一举拿下马尼拉！”
“是！解督师！我一定带到！”
这边的事了，解学龙离开了达古潘。
甘辉这边，既然这什么地狱大炮已经送来，他自然不敢耽搁，立刻派人马不停蹄地将炮弹送往了在马尼拉外耗了八九天的郑芝龙那儿。
此时的郑芝龙还不知道地狱大炮已经到达。
他正唉声叹气地跟陆江和郑芝豹商量对策。
“眼下咱们的粮食最多坚持两日。怎么办？”附近的伪军全被他们抓来干活了，虽然是可耻的伪军，但也多少也得吃点东西。不然哪有力气爬起来干活。结果就导致原本能坚持近二十天的粮食最多还能再坚持两天。
“城外的壕沟也填的差不多了。要不把他们都杀了算了。”郑芝豹发狠道。
“不可！他们虽然是吕奸，但大多数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若是都杀了，对我大明的声誉有影响。以后...”陆江第一时间阻止了郑芝豹，他的话没说完。但大家都明白，费尽心思地赶走红毛鬼是为了啥？
“那咋办？也不知道朝廷的援军啥时候能到。老陆，你说的那地狱大炮真那么厉害？”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陆江笑了笑没说话。这东西，光说没用，得亲眼见了才知道。
正说着，沉炼走了过来。
“东西到达古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