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朝全球大粮商的方向发展
大明口中的吕宋就是后来的菲律宾,一个盛产佣人的地方。
此时的吕宋,从大明隆庆年间西班牙入侵马尼拉开始,已经被殖民了好几十年了。
在这几十年中,发生了一件比较恶劣的事件,就是万历三十一年的西班牙人屠杀华侨事件。
说起来起因也比较扯澹。
源于一个叫张嶷的木匠,这家伙通过一些官员的关系,向皇帝进言说,在福建海澄县外边有个机易山,山上出产金豆,建议朝廷派人去挖金。
由于朝廷确实不富裕,万历在跟大臣讨论了一番后,不顾反对派出了一个叫高寀的宦官,加一个海澄县的县长,带着一群人到机易山寻找金矿去了。
虽然不知道他对福建外面的概念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但这个外面,直接外到了吕宋。
先不说有没有金矿,但就说吕宋是啥地方?
那是人家的地盘,虽然号称大明的藩属国,但明眼人都知道那是湖弄人的。但高寀不懂这些,他只知道自己是皇帝身边的人,在大明都能横着走何况到了你这小小的藩属国?
他在马尼拉行事异常高调,完全不在意西班牙人的感受。让西班牙人疑心大起。
最终高寀等人虽然找到了这个机易山,但在山上连个毛都没找到。最后为了交差,挖了一筐土带了回去。
他们是走了,但在马尼拉的华侨可遭了殃。各种流言四起,说他们是大明的细作,大明这次派人来是为了找他们刺探情报,接下来就要兴兵十万攻打马尼拉,到时候他们将作为内应,一起杀光西班牙人。接着又有流言在华侨中传播,西班牙人要先下手为强,把马尼拉的华侨先杀光。
流言让华侨们异常恐慌,决定先下手为强,干掉西班牙人。但一群木匠、裁缝组织起来的人怎么能打得过拥有火枪的西班牙人,而且还是攻城。结果毫无意外的失败了,事后,有将近两万人被屠杀。
等人杀了,也过瘾了,西班牙人才想起来这些人身后还有大明这样一棵大树。
他们开始害怕了,在人家大门口杀了人家这么多人,可不是件小事儿。要是大明真的像自己制造的谣言一样兴兵十万来打自己怎么办?
于是开始一面加固城墙,一面派人给大明送信。说是在马尼拉的华侨叛乱,不得已镇压了一下,死了一些人。现在我们准备归还扣押的人。结果信送了一回又一回,连个消息也没有。
西班牙人在担忧中度过了一年多的时间。直到万历三十三年,大明的兴师问罪才姗姗来迟。但只有一封信,信的大致内容是这样的:
吕宋本来是个鬼怪和野兽横行的荒岛,好在有我们大明沿海的百姓过去做生意,才慢慢变成城市。我们大明的百姓还教你们种地,建造房屋,让你们慢慢富裕起来。这些百姓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地方,以致于要被你们杀掉这么多人?
我们也不知道这场争斗的起因是什么。反正在大明的的四类百姓里,商人是低贱的。他们抛弃家庭,成天在海上荡,人人都讨厌他们。这种贱民,不要了也没啥可惜了,怎么能为他们劳师动众去打仗?
岂以贱民,兴动兵革。
瞧瞧,多有水平!
实际上朱由检对万历的这番做法也挺无语的。虽然当时确实无力兴兵出海作战,但打不了就打不了,非要开嘴炮说什么贱民不值得派兵。
你都这样说,那些海外的侨民的日子能好过?得多寒心?
眼下跑到台湾请求买种子的其实就是西班牙人,也就是此时大明口中的弗朗基人。
实际上西班牙人对大明有很深的敌意,毕竟他们刚从台湾被赶走没多久。
从台湾被赶走后,他们起初并不太在意,因为台湾并未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重要。这个鸡肋的地方丢了也就丢了。
可没过两年,他们发现错了。
靠着台湾,不但大明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一艘艘挂着环球商贸旗帜的货船往来不绝。连岛上都有大片大片的土地被开垦了出来,种上了稻米和甘蔗。
他们开始有些后悔起来,但他们同样也忌惮于大明强大的实力,根本不敢与之抗衡。
可更后悔的事情还在后面,大明不知道从哪弄的良种,种出来的水稻亩产能达到八九百斤,眼看一个瘴气肆虐的鬼地方竟然慢慢被他们经营成了粮仓,西班牙人的肠子都悔青了。
最终跟总部汇报之后决定,台湾是不可能夺回来了,那就从大明手中买种子回来种。
于是就多次派人找到了施邦曜,想从他那里购买高产种粮回去种。
朱由检思索了许久,还是决定将种子卖给他们。
原因有三个:
一、吕宋稻米一年三熟,可以和他们签订好回购粮食协议,应对未来国内的自然灾害。
二、开拓市场,控制粮种,为将来全球粮食贸易打基础。
三、为将来的殖民做准备。
在好多人的认知中,好像值钱的东西都是一些名贵的东西。事实上在全球贸易中,粮食一直是相当赚钱大生意。
后世的A、B、C、D被称为国际四大粮商,一直在闷声不响地收割着全球财富。就拿大豆举例,最大的进口国是兔子国,最大的产地是足球王国,但这两个国家却都没有定价权,定价权掌握在阿美丽肯手中。
试想一下,若是将来全球粮食生产、贸易包括定价权等都掌握大明手中,将会是怎样的局面。
回复完施邦曜的奏疏,天已经黑了。用晚膳的时候,朱由检想起了海兰珠,于是问一旁的王承恩。
“王伴伴,派出去的人回来了没有,海兰珠怎么样了?”
“回万岁,已经回来了。他们在海边找到了祖大弼,将海兰珠交给了他。说是陛下您赏给他的。”
“祖大弼什么反应?”
“很是高兴。”
“哈哈!他高兴的太早了!”
天津
祖大弼正和海兰珠和大玉儿姐妹俩一起用餐。
“官人,既然陛下将姐姐赐予了你,你可要好好待她。”席间,大玉儿对祖大弼说道。
“那是自然,你们姐妹俩我一定不偏不向,一碗水端平。让你们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祖大弼大手一挥,向二人保证道。
“姐姐,你怎么了?不开心吗?”大玉儿见海兰珠低着头不说话,好奇地问。
海兰珠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
开心?我开心个屁!
本来是一国之君的女人,结果变成了这糙汉子的小妾。搁谁谁开心的起来?大明皇帝欺人太甚,竟然将我赏赐给一个小小的参将!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想念父亲。”海兰珠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到。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家了。”
“诶!值此良辰美景,干嘛说这些伤感的话。走,回屋。我教你们骑马!”
“骑马?”海兰珠有些疑惑,房间里能骑什么马?
“姐姐,官人骑马可厉害了呢,我的马术就是跟他学的。今日也教教你!”大玉儿脸色微红,推着海兰珠就往屋里走。
“哈哈哈!”
祖大弼得意地大笑着,揽着两人朝房间走去。
第二日
汉奸在西市口被凌迟,引起了众多百姓的围观。朱由检下令出版了贰臣传,并且命人在反复宣传点对他们的卑劣行径进行宣传。
听惯了御史扒灰等桥段的百姓们终于迎来了新段子,每天都有大群百姓围在台子前听着这些汉奸的故事。
过了十月后,天气陡然冷了起来,天短夜长,人们船上了厚厚的棉衣。
由于环球纺织的逐渐发展,哪怕今年很冷,但布匹的价格不但没增加,反而有了些许下跌。天气严寒不但没令京城萧条下来,随着年关将至,京城越发的热闹起来。南来北往的商贾络绎不绝,大街上随处可见其他异国服饰的外邦。
有人,就能带动经济。城中的茶楼、酒肆、甚至一些不可说之地的生意都好了起来。
朱由检倒是很热衷没事儿出宫转转,但每次下面的人都异常紧张,如临大敌。到后来他没事儿也不出去了,加上天气实在太冷,无聊的时候,他就在宫里看看书,玩玩游戏。
时间很快进入腊月。
一个朱由检意想不到的人进京了。
秦良玉。
第二百三十六章 摊丁入亩
秦良玉是个很有名的人物。
乃是整个大明对皇室最忠心的土司。
没有之一。
“末将秦良玉参见陛下。”秦良玉已年近六旬,两鬓微白,个子不高,但走起路来处处透着一股硬气。丝毫不见老态。
朱由检看着她,心中有些许感慨。
纵观华夏五千年历史,女将军不多,出名且能征善战的女将军就更少了。还是唯一一个正史立传的女将军。
“秦将军免礼!”
朱由检虚扶了一下,命人赐座,秦良玉也不推辞,谢恩后坐了下来。
“这些年,无论是与后金的战斗还是平定奢崇明的叛乱,秦将军都居功甚伟。辛苦秦将军了,秦将军此次进京可是军中用度有了短缺?”
“陛下过誉了,为陛下分忧乃是臣子的本分。这两年陛下拨付的粮饷十分充裕,军中上下都对陛下感恩戴德。不敢隐瞒陛下,末将此番进京乃是为了两件事。
第一、奢崇明虽死,但当年跟随他的滇南阿迷州土司普名声却是实力大增。去年末将就接到线报说他要造反,但不知是不是慑于陛下收复辽东的威势而没敢发动。
前些日子,末将又收到消息,普名声已经忍不住了,招了安南土司沙定洲为婿,准备明年开春沙普合流,起兵造反!末将虽然不惧他们二人,但蜀地多山川,伤亡不小。末将听闻陛下的京营士兵装备的有一种新式的甲胃,既轻便防护力又强,末将斗胆向陛下讨要两千副。”
说完,秦良玉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他一眼。
朝廷对土司的观感一向不好,即使是忠心如她,也没信心能上一张奏疏就能从陛下这要来两千副铠甲。这也就是她亲自入京的原因。
“两千?”
眼看陛下皱起了眉头,秦良玉心里一紧。
“若是陛下为难,一千也可。实在不行五百也行。”果然还是不愿意么。若京营的新式甲胃真的如传说中一般轻便,那就算五百副也行。传统甲胃厚重,山里行军速度不快,若是这种轻便甲胃,哪怕五百副也足够装备一队奇兵了。
“秦将军会错意了。朕怎么会为难呢,朕给你五千副。够不够?”朱由检笑呵呵地说道。人家为大明付出那么多,此时大老远的跑过来就是为了给你要两千副甲胃,若是再抠抠索索的,就太不够意思了。
“谢陛下!”秦良玉惊喜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跪在地上谢恩。
“秦将军快快免礼。”朱由检立刻起身从御桉后站了起来,将秦良玉扶了起来。“秦将军,朕不是拘礼之人,你我君臣,以后见朕,莫要再行此大礼!”
朱由检看着眼前快六十岁的秦良玉严肃地说道。
“是,陛下!末将一定不负陛下厚望,只要普名声稍有异动,末将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秦良玉设想了很多次面圣时的场景,但都没想到陛下对她竟如此信任。她可是听说了,九边士兵都没能装备上这种甲胃,整个大明都以穿上这甲胃为荣!
“朕相信秦将军,刚刚你说此次进京还有一事?”
“是的陛下。”朱由检这一问,秦良玉的脸上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末将的孙子马万春顽劣不堪,末将想将他送到军校接受管教。”
她可是听说了军校出来的人在军中都是优先提拔,此时说这事儿,也算是走后门了,所以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就这事儿啊?人带来了没?”
“没有。”
“直接带来就行了,这样吧,你回去的时候朕派人跟你一起,争取年前把他接到京里来,不然恐怕赶不上新生入学。”
“谢陛下!”
秦良玉再次想要谢恩,想到朱由检刚刚的话停住了,行了个军礼。
朱由检倒不是没想过直接给普名声安个罪名杀死。但说实话,四川不比北方,不但地势更为复杂,而且土司众多。若是轻举妄动,很可能会引发更大的乱子。
眼下有秦良玉在,给她足够的支持,想必剿灭叛乱不是什么难事儿。
看来,更加强力的改土归流,真的是势在必行了。
秦良玉在京城呆了一天,朱由检从商城里购买了五千副甲胃,派人押送着和秦良玉一起回了四川。此次京城之行秦良玉很满足,不但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而且远远超出了预期。
让她应付未来的动乱更有信心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
在一场暴雪中,京城彻底沉寂了下来。
腊月二十六
朱由检召集了内阁几位阁臣。
“家中的年货都置办好了吧。”朱由检坐在交椅上,语气平和地向几人问道。
“禀陛下,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范景文第一个回答道。
“朕让环球优品准备了一些年货,回头派人送到你们府上。”
“谢陛下!”
“今日让你们过来,主要是有件事要和你们商议。”寒暄一阵后,朱由检进入了正题。
“陛下请讲!”
“朕打算实行一项新政。”朱由检微微坐直了身子,平静地看着几人。
范景文等人一听。
得,这弄死黄台吉才不到俩月,又要搞新政。就不能消停会儿?
“敢问陛下是何新政?”
“摊丁入亩!”
“摊丁入亩!?”范景文大惊!但从字面上看,就不得了。毕自严等人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变得严肃起来。张居正倒是实行过一条鞭法,他活着的时候还有些效果,死了就彻底玩完了。眼下陛下所说的摊丁入亩又有何不同?
“何谓摊丁入亩?”毕自严问道。
“取消按人头和地亩双征收的标准,改为按土地多少收税。也就是说,有多少地,交多少税!”
“陛下的意思是,有一百亩地,无论家中几口人,都要按照一百亩地交税?”
“正是!”
“那没地的呢?”
“不收税!”
朱由检的话无异于在几人心间投下了一颗炸弹。
范景文看了一眼严肃的朱由检,知道他是认真的。我的陛下诶!您这俩月没动静,一玩儿就玩儿大的!就不能提前知会一声?
“诸位阁臣觉得这新政如何?不但减轻了农民的负担,还能为国家多收税,充盈国库。岂不是不一举两得?毕卿,只要这摊丁入亩实行的好,你这财相就不会当的这么紧巴了。”
“陛下说的是。”
毕自严闷声应到,说得到轻巧。这新政一开,得罪的可是全国的地主!
“陛下,臣以为,这新政,恐怕不好开展啊!”范景文觉得还是给头脑发热的陛下浇浇凉水。
“哦?为何不好开展?还有人不怕死么?”
......
范景文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看这样子,不交税就得死。我还说啥?
“朕倒不是说不交税就一定会死,但缺的税越多,惩罚一定会越重!朕知道,下面很多人会有各种方法对付朕。什么扇动百姓闹事儿啊、瞒报田亩啊对他们来说都是小意思。但朕也有自己的小意思,看谁玩儿得过谁。他们赢了,少缴税。朕赢了,他们得死。
这点儿事儿都拎不清的,死了也白给。你们是是不是?”
“陛下圣明。”
“这是第一条新政。”
还有!?
范景文等人看着朱由检。
“陛、陛下,还有啥?”范景文磕磕巴巴地问道。
“官绅一体纳粮!”
我的娘,这首辅不当也罢。
陛下,您老人家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第一条最多是动了那些白身的利益。这第二天可是把全天下有共鸣的都囊括了进去了。自己要是推行这样的政策,恐怕祖坟都会被人给刨咯!
“有些事,朕不说你们心里也清楚。有明一朝,对读书人的优待可谓是空前绝后,可这优待换来的是什么?一朝中举,便疯狂接纳百姓的投献,有良心一些的还给下面的佃户留点活路,没良心的坐视比人饿死都不理会。
你们知道华亭徐氏抄出了多少土地吗?四十多万亩啊!光佃户都几万人!触目惊心!
诚然,百姓纷纷投献土地朝廷也有一定的责任,但继续这样下去会给大明带来什么?朕刚继位时,九边欠的饷银都发不起。若不是朕舍着脸皮弄了些钱,边关的将士都哗变了。即使到了现在,这修整河道、挖沟打井、赈灾救民、对外征战、提高官员俸禄,一桩桩一件件,那一样大钱不是朕从内帑拿出来的?
是,黄台吉刚死,要与民休息。可没了黄台吉还有绿台吉。朕活着有钱打仗,朕若是哪天掉河了淹死了呢?你们打算怎么办?”
几人一听,纷纷跪倒在地上,不住地呼喊着该死。
“你们不该死。但该死的人,朕一定会让他死!”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大明国家税务局
无论是摊丁入亩还是官绅一体纳粮,想推广开来,必然会遇到极大的阻力。
但有阻力说明触碰到地主阶层的利益,就更应该往死里推行。
不给土地兼并往死里踩一脚刹车,这大明也扛不了多少年。
“朕知道,若是此政一出,你们也将面临巨大的压力。此事朕意已决,没有转圜的余地。即使再难,朕也希望,你们能多站在百姓的立场考虑,站在大明的立场考虑。若是不愿考虑,早说,别等朕对你们不客气。”
“臣等明白。”
几人同时朗声道。
要说私心,每个人都有。但有私心也要看在什么时候。人家皇帝都磨刀霍霍地大搞特搞了,作为内阁辅臣再不跟皇帝站一条钱,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但问题是陛下的新政触动的是全国乡绅地主的利益,真执行起来,有那么容易吗?
“你们是不是担心执行困难?”
“不敢欺瞒陛下,此政推行阻力恐怕很大。”范景文顺着朱由检说道。
“阻力再大也要做,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朕不相信这世上全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人。”
朱由检脸色木然地说。
“朕准备成立田税改革专项工作领导小组,朕亲自任组长,诸位任副组长。实行分包制,两京十六省。除两京和台湾外,其余十五省分包给你们五人,每人负责三个省的税收改革。每一季度的季末进行评比,评比结果排名末尾的,给予警告处分。若下季度评比结果仍然排名末尾,免去其内阁大学士职务。
当然,朕给你们压力,自然会给你们权利。每人分包省份抽签决定,分管省份的地方官员,除左右布政使司外,只有符合程序,皆有你们自行任免。总之一句话,朕只要结果,不看过程。”
朱由检的话说完,几人的脑袋都快反应不过来了。
压力很大,但权利也很大。
虽然一定会得罪人,但手里托着官帽子,还怕没朋友?一省有多少州府?有多少官位?
“朕丑话说到前头,朕给你们权利,但不代表你们可以滥用。若是发现有徇私舞弊,贪赃枉法的,别怪朕没有事先给你们警告。”
“臣等不敢。”
“不敢最好。都起来吧。”
“谢陛下。”
官绅一体纳粮算是彻底得罪官员和士子的一项政策,这是一项长期的斗争。但他有信心,哪怕是用五年,十年的时间,都要推行下去。
当然,前提是他不能莫名其妙地暴毙。
范景文几人的心情很复杂,大明立国二百多年了,像陛下这么搞的。真没有。但作为大明权利的最核心,他们深知这样的改变会给国家带来怎样的变化。
唉,陛下太强了。
所谓的商量,也只是通知一声,真敢跟陛下讨价还价,恐怕是要出问题的。
朱由检又和几人聊了一些具体推行的细节和办法,就让他们离开了。
“王伴伴,你说这次会死多少人?”
范景文等人走后,朱由检揉了揉太阳穴,对一旁的王承恩说道。
“回万岁,奴婢不知。”
“会不会有人扇动百姓造反?”
“回万岁,奴婢不知。”王承恩再次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万岁再信任他,但有的话就是不能乱说。
“你啊,去给孙传庭发个电报。让他年后火速入京。”朱由检伸手点了点他,笑着说道。
“是!陛下。”
“对了,把卢九德和王德化叫来。
“是,陛下。”
当皇帝其实也很寂寞啊?
两刻钟后,卢九德和王德化联袂而来。
“奴婢参见陛下。”
“起来吧。有件事知会你们一声。朕打算取消东西两厂。”
“陛下?可是我等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我们一定改!请陛下赎罪!”两人一听,立马跪地求饶,吓坏了。
好好的特务头子干的风生水起,要是取消了东西两厂他们干啥去?
“慌什么!?”朱由检皱着眉头呵斥道。“取消两厂不是为了要撤你们的职!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们去做!”
顿了顿,朱由检继续说道。
“朕打算成立一个新的机构:大明国家税务局。”
国家税务局?
什么东西?
跪在地上的两个人一头雾水。这劳什子税务局,比东西两厂还吊么?
朱由检不知道两人的想法,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告诉他们。
吊,真的比东西两厂还吊。当然,是在税收方面。
朱由检想要成立国家税务局的想法源于阿美利肯的国家税务局,也就IRS。
关IRS的传说很多。
在阿美利肯有句俗语,一辈子离不开的东西有两样:死亡和税收。
至于IRS为什么这么吊,还是要从IRS建立的历史说起。它的起源要追朔到南北战争时期。当时,南北双方打得异常激烈,军费十分紧张。国家没钱了,这仗怎么打。于是当时的总统下令让税务部门加紧收税,但税能是说收就收的?税务部门诉苦说税收不上来。
接着IRS就成立了。
并且被赋予了武装讨税的权利。
交不交?
不交?
那就掏出枪顶到你的脑门子上再问一遍。
交不交?
于是上到政商富豪,下到平民百姓,哪怕是非法收入,也必须纳税。传说中,曾经有个叫卡彭的坏蛋,做了好多坏事,但就是抓不到证据,艾副比艾都拿他没招。直到有一天,IRS知道他逃税了。派了个人到卡彭那卧底了三年,终于抓到了他逃税的尾巴。将他给扔进了监狱,罪名是隐瞒个人收入。
有些人被逼的没法子,就想干脆放弃阿美利肯国籍算了。
可以,但要缴纳弃国税,并且在放弃阿美利肯国籍的最初十年内,你的任何与阿美利肯有关的收入,也必须按照要求交税,一分钱也不能少!
有的可能会说,干脆死了算了。
死了也不行,死了你总有遗产吧,交遗产税,最高交一半。
总之一句话,只要是阿美利肯的人,交税没跑了。
“国家税务局的职责就是为大明收税,你们要做的,就是讨税。局长的职务暂时由朕担任,你们两人任副局长。东西两厂原班人马不动,仍然归你们调遣。另外,朕再从京营调拨一万士兵,充入国家税务局,专门负责全国的赋税征收。
国家税务局的职责就是收税,无论是商税、田税、各种杂税。只要是朝廷出台的税收政策,一律在你们的职责范围之内。至于其他的你们不用管。”
卢九德两人都听懵了。
原班人马不动,还给调拨一万京营士兵?
这是升官了?
“谢万岁!奴婢一定不负陛下厚望!”
反应过来的两人慌忙磕头谢恩。
“另外,朕会从科学院调一批精通账务的人才,成立一个培训机构,专门为国家税务局培养财会人才。”
牵涉到账务这东西,大多都是细致活,两厂的人才显然是不够用的。现在只能是建立一个框架,人才的选拔与储备都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任何事情设想起来都会很理想,实施起来会遇到各种问题。但即便如此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总之,一句话。
干就完了!
腊月二十七
内阁几人被叫到乾清宫抽签,分配十五省的税改任务。
当得知朱由检还要成立一个叫做国家税务局的部门时,几人的心情很复杂。
内有锦衣卫,外有国税局。
加上一群全副武装的京营讨税专员,这摆明了就是不交税就交命的节奏啊!
“陛下行事,真是滴水不漏,臣等佩服。”毕自严笑呵呵地说道。
要说几人当中,谁最支持改革税务,那真是非他莫属。
作为财相,他深知财政没钱的窘境。
没钱发饷,士兵哗变。没钱赈灾,百姓造反。
维持一个国家的长治久安,光靠武力是不行的,还得有银子。
总结一句话。
没钱,啥都干不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目标,代王
你这老小子也学会拍马屁了。
范景文悄悄看了毕自严一眼,心中腹诽道。
不就是收了税都弄到你户部么,乐呵个屁呢。
钱还没到账呢,马屁可就拍起来了。
“陛下,臣等若是遇到棘手的问题,是否可以调动国税局的武装力量?”
“可以,但必须是和税收有关的事件。”
朱由检沉吟了一下,点头说道。
“朕打算将国税局打造成一个独立机构,除朕外,任何人不得干预他的正常运转。他们的责任只有一个,为大明收税。理论上来讲,无论是任何部门,任何官员,只要有涉嫌漏税,均要受他们辖制。”
“陛下,臣有一言。”一向话语不多的路振飞说道。
“路卿但说无妨。”
“若是如陛下所言,这国税局的权利这么大,岂不是在大明横行无忌?权利若是没有监督,岂不是会滥权?”
“他们的权利范围只包括税收,并且他们只有执法权,并无裁量权。比如一个人涉嫌漏税,国税局可以抓人,但犯人最终的量刑还是要交由三司。况且,御史、锦衣卫不都有监察官吏的权利么?最重要的一点,这国税局的局长是朕!路卿明白了么?”
“臣明白了。”路振飞点了点头,没再说话。陛下的意思很明显了。这是一个暴力机构,但也不是一手遮天。
“其实诸位卿不必担忧,国税局只有在有人不交税、或者少缴税的时候才能有执法权。其他时候,哪怕是碰到拦路抢劫的,也只能见义勇为。所以,它将会成为一个无处不在,但只要你缴纳足够的税款,就跟它没有交集的机构。”
“臣等明白了。”
他们还以为陛下又弄出了一个比东西厂还牛逼的机构。要知道,东西厂再牛逼也没有全副武装的正规军啊。
“年后会有正式的诏书下达,诸位卿都做好准备。好好享受休沐吧,很快你们就要忙起来了。”
“是,陛下!”
还有两天就是正旦了,又是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朱由检已经开始感慨时间过得快了,不知不觉,一年到头了。
“王伴伴,给孙传庭下旨了吗?”
“回陛下,已经通知他了.”
“好!”
朱由检点了点头。
正旦很快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到来。
每逢过节,朱由检都觉得是自己最累的时候,各种繁琐的礼仪让他很烦躁,但又没有办法。
大明的官员和地主们都还不知道他们的陛下要对他们下刀子,依旧像往年一样吃着山珍海味,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假期。
过完元宵节,一切都步入了正规。
复工的第一天,内阁拟了个诏书,在朱由检批准之后,由翰林官撰拟,颁行天下。
京师重地,自然是最先得到了消息。
接着便是朝野上下的轩然大波!
“陛下疯了!阁老们疯了!怎会颁下如此荒唐的诏书!?”
“就是!这摊丁入亩和官绅一体纳粮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对!想不到陛下刚消灭建奴就兴此荒唐的政策!一定是有人蛊惑!”
“怎么可以这样!?一定会天下大乱的!”
舆论,开始发酵起来。
这一次,朱由检下令锦衣卫按兵不动,就算站在大街上骂,都不用理会。
他将新政的第一枪瞄准了天底下最富有的一个群体:宗室。
朱元章对自己子孙的疼爱简直是空前绝后,老朱的后人也是没辜负他的厚望,到这个时候,已经有二十多万人。有人专门对此进行了研究,数据显示,大明宗室人口增长速度是人口增长速的的就倍多,这不仅在中国封建史上绝无仅有,甚至在世界人口史上都是极其罕见的。
到了后期,各地的官员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地方的收入已经无法供养居住在本地的宗室。
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有多种原因。
一是老朱对自己的后人实在是太好了,只要年龄超过十岁,就能领俸禄。
二是朱棣开了个好头,明朝的皇帝极其害怕藩王作乱。以至于到后来对藩王的限制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有些藩王想出门逛逛都他打报告。藩王们在家呆着没啥事儿干,只能造人。实打实的被当成猪养。
举个例子。
成庆王朱奇浈。据《明史》记载,他生了七十个儿子。
而根据王世贞《皇明盛事述卷》里的叙述。
庆成王生一百子,俱成长,自封长子外,余九十九人并封镇国将军。每会,紫玉盈坐,至不能相识,而人皆隆准,极异事也。
瞧瞧!
一百个儿子!九十九个镇国将军!一个镇国将军的俸禄是千石粮。一百个儿子就是十万石!生孩子能致富。
不过也不是所有藩王都像福王过得这么滋润,有些郡王之下的爵位,甚至过得还不如普通老百姓,穷的令人发指。
但就算如此,这些人也成了盘踞在国家身上越长越大的寄生虫,给国家造成了极大的负担。
针对宗室,朱由检下了诏书。
所有宗室必须上报自己的田亩数量,不管是朝廷赏赐的,还是后来购买的。全部统计下来,交由国家税务局核算需缴纳税额。
无论以往交了多少,多退少补即可。
多交的恐怕是没有。但少的肯定一抓一大把。朱由检也不让他们多补,一口气补上三年的就行。瞒报田产,弄虚作假的一经查实,根据数额大小进行罚税,若抗税不交,按金额大小,将面临一年以上的牢狱之灾。若是数额极大,影响极坏的,直接判处死刑。
山西,代王府。
代王朱彝?看着诏书,讥笑地撇了撇嘴说道。
“这皇帝陛下脑子是不是坏掉了?竟然下这样的命令,补税?还先挑自己的宗室下手?怎么?自己人好欺负啊?”
按照辈分,朱彝?是朱由检的兄长。到他这,代王这一脉已经延续了八代。
朱彝?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从他祖上朱桂那传下来的根。
朱桂是朱元章二十六子之一,最初是被封为豫王,后来该封为代王,封地就在大同。
这家伙到了大同简直成了大同官民的噩梦。
对,连当官的都怕他。
这货估计是有暴力倾向,加上被朱允炆关了三年,他极其暴虐。他最出名的行为是带着两个儿子宣宁王朱训料和怀仁王朱训回,拿着斧锤到大街上砍人,看谁不顺眼砍谁。
而且这货作恶多端,却相当长寿,活到八十多岁才死。
到朱彝?这,虽然不敢再向朱桂那样名目张胆,但也不是啥好人。此时朱由检让他们补税,在他看来跟笑话差不多。
“父亲,咱们上报田亩数量吗?”
“报个屁!怎么报,报上去岂不是年年要足额交税?陛下这是把咱们当傻子看呢。”
“可不是说,陛下专门成立了一个什么国家税务局,专门负责收税么?说是还有自己的军队。”
“估计也是雷声大雨点小,这天下这么多宗室,他朱由检准备把他们全部逼死不成?”朱彝?不屑地撇嘴说道。
这么多年了,那些当官的交了多少税?自己手下的人税都收不上来。拿自己的亲戚下手?真拉的下来脸。
“但愿如此吧。”
藩王们大多说的反应和代王一样,都认为朱由检是打完建奴之后觉得自己支棱起来了,开始飘了。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而朱由检对舆论不管不问的态度,也让大家愈发的放下心来。新政,估计也免不了落得个无疾而终的下场。
直到,卢九德率领国家税务局数十名税务清查人员和一千名全副武装的催收人员奔赴了大同。
值得一提的是,朱由检将李自成从京营调了出来,给他配了一个国家税务局副局长的职务,专门负责管理一万士兵。
国家税务局的行动,引起了大家的瞩目。
大家都知道,到底是雷声大雨点小,就看这第一炮能不能放响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税收改革专员孙传庭
京城到大同五百多里。
比起京城到南方诸省的距离来说,实在是算不上远。
由于是国税局成立以来的第一件业务,卢九德特别重视。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整,他已经完全进入到了国税局副局长这样一个角色里面了。并且对国税局的职责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若是自己等人干的好,若是国税局能够长久存在,那自己等人的地位将空前的高。没看这些日子田尔耕那鸟人见了自己都是一副酸熘熘的表情么?
千余匹快马奔驰在旷野上,李自成在队伍的最前头意气风发。
当他接到调令的时候,他是茫然的。
自己好不容易在大明最精锐的部队里干出来点名堂,怎么一纸调令就被弄到了这什么国税局?好在他的疑惑没持续多久,陛下单独召见了他。
“朕调任你为国税局副局长,主要目的就是为朕收税。国税局新建,将会面临各种棘手的问题。朕希望你能拿出战场上冲锋的劲头,勇往直前,无惧强权。勇于承担责任,敢于面对困难。朕只需你记住一点:一切以国家的利益为准绳!
无论是王公贵族、当朝宰辅、地主乡绅,只要偷税、漏税、少税,一个字:抓!”
陛下的一番话令他热血沸腾,这是陛下第一次单独召见他。
虽然总觉得陛下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但依然不可避免的为他的信任所感动。
“李局长,再过几十里就到大同了。天色也已经晚了,找个地方安营扎寨吧。下面的人跑了一天,也都累了。”正发愣间,卢九德大声冲他喊道。
“行!没问题。”
李自成放慢了马速,抬头看了看已经快要在地平线消失的夕阳,对卢九德说。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刚出京不久,就与奉命进京的孙传庭擦肩而过。
此时的孙传庭正静静地站在宫门外,等着朱由检的召见。
他自然也已经得知了陛下要实行新政的消息,此时站在宫门外,隐隐觉得陛下此次召见自己恐怕与此事有关。
摊丁入亩。
官绅一体纳粮。
这看似简短的两条新政将会在大明掀起的风浪,恐怕不比关外的建奴要小。
毕竟建奴只是在关外肆虐,影响不了关内富裕的地主。
正思索间,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孙中丞,陛下召你进去。”从穿着看,应该是皇帝身边的宦官。
“有劳了。”孙传庭笑着拱了拱手,在这名宦官的带领下一路来到了乾清宫。
再次通禀后走了进去。
“臣孙传庭,叩见皇上。”一走进宫内,都没来得及看上皇帝一眼,孙传庭就跪在地上行礼。
“孙卿免礼,起来吧。”
孙传庭闻言从地上爬了起来,垂首而立。
“山西的鼠患现在消减了吧?”朱由检想起了去年灭鼠的事儿,笑着问道。
“回陛下,何止是消减了。恐怕现在在山西地面上,估计想见到老鼠都难了!用老鼠换钱的消息一传出去,百姓们就对抓老鼠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起初是自己家里,再后来是田间地头,最后连田野上都能时不时地见到半大孩子抓老鼠的身影。没出俩月,老鼠几乎绝迹了。”
“就没人起点歪心思?”
“自然是有的,有些心术不正之辈,以为有利可图,竟然偷偷摸摸地在家里养起了老鼠,被我抓起来杀了几十个,再加上大家都发现养这东西太不划算,于是就没人养了。”
谈到自己的工作,孙传庭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条理分明地汇报起来。朱由检发现,孙传庭说道杀人时,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就好。老鼠是鼠疫传播的重要途径,消灭老鼠,无疑于从源头防止鼠疫的传播。于国于民,都是件大好事。”
“陛下圣明。”
“朕不追求圣明的名声,这两年山西的旱情越来越严重了,若是再发生鼠疫,恐怕百姓就没活路了吧。”朱由检略微有些感慨,就用钱换个老鼠,明明是件几方得利的事儿,到了有些人口中就成了劳民伤财的荒唐之举。真他娘的讽刺。略一回神,朱由检话锋一转,对孙传庭说起了召他进京的目的。
“想必你进宫之前也听说了,朕打算实施的两条新政。不知你对此有何看法?”
“这,臣、”
“但说无妨。”
“回陛下,臣觉得陛下颁行的新政确实是于国于民的大好事,但实行起来,恐怕会遇到极大的阻力。自大明立国以来,已经养士二百余载,万千士子、甚至百姓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环境,非一时半会儿就能改变的。”
“你说的这些,朕心里清楚。许多人会说,本来就是如此,但本来如此就是对的吗?既然于国有利、于民有惠,朕就要用壮士断腕的勇气来推行新政,一年不成三年,三年不成五年。
只要朕活着,这两条政令就必须在大明全面实施开来。除非有人能将朕从这龙椅上赶下去!”朱由检的声音铿锵有力,似要将这几日听到的各种流言造成的憋闷发泄出来。
孙传庭听了,慌忙跪伏在地,朗声说道。
“陛下息怒!陛下雄才大略,御极不过数载,便连收台湾、辽东、朝鲜三地,功过二祖!一些宵小之辈别有用心的言论陛下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孙卿可有信心将此事办好?”
“不知陛下所说、”
“就如你所想,推行新政。”顿了顿,朱由检盯住了孙传庭的眼睛。“朕准备任命你为大明税收改革专员,专门负责南北直隶的新政推广,税收改革。你可愿意?”
“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孙传庭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陛下对他如此信任,他没有理由拒绝。
不过南北两地,可是不好啃啊。
“再予你三千精兵。朕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只要将此事办好,内阁,有你一席之地!”
“谢陛下!”
孙传庭再次惊喜地谢恩,入阁!终极梦想!
南直隶包含十四府四直隶州,扬州、常州、苏州等富庶之地全都归南直隶管辖。一个地方越富裕,读书人就会越多,当官的也越多。这样的地方,改革税收的阻力会相当大。
孙传庭是个文人,但也是个狠人。
杀起人来不眨眼的狠人。
那就把他放出去杀个痛快吧。
“你先在京里歇息几日,国税局去大同收税了。待那边传回消息,你就可以上任了。”
“去大同了?”
“对,既然要改革税收,皇室也不能跑。朕打算拿各路藩王开刀,给大家做个表率!”
孙传庭恍然大悟!
真狠啊,要收税先拿自己家的人开刀。
“陛下,圣明!”此时除了赞美大义灭亲的皇帝陛下,还能说什么呢?
“回去吧。王伴伴,替朕送一送孙卿。再去库房提几瓶茅台出来,算是朕的赏赐!”
“谢陛下!”
孙传庭再次谢恩后跟随王承恩退了出去。
“孙中丞,陛下对你可真是厚爱有加,这茅台,除了内阁几位阁老,还真没见过他赏赐其他人呢,还一下六瓶!”王承恩领着一个宦官从库房出来,笑着对等候的孙传庭说道。
“陛下皇恩浩荡,传庭一定不会辜负他的厚望!”孙传庭朝乾清宫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手,正色说道。
“孙中丞有这样的信心就好。咱家就是随便说上一嘴,孙中丞莫要放在心上。”
“传庭明白!”
孙传庭兴高采烈地搬着茅台回了自己在京城的住处。而另一边,李自成正在大同城外五十里处驻扎。
“李局长,明日进城之后,该如何行事?”吃过晚饭,卢九德来到了李自成的帐篷。
“我以为此时不可久拖,恐怕全天下的目光都盯着你我二人,当雷厉风行。拿下代王!”
“前提是证据确凿!”
“那是自然。你那不是有陛下调拨过来精通算术的账房先生么?还有陛下给的测量土地的测距仪。还怕找不到证据?”
“言之有理。”
第二百四十章 国家税务局?没听说过。
“明日一早进了城,先把代王府围起来。此事有个结果之前,一只狗都不能放出去。”
“狗也要抓起来?”卢九德盯着李自成问道。
“我只是打个比方!”
李自成白了一眼卢九德,玩尬是吧?
“哈哈哈!你看你,咋还急眼了呢?”卢九德哈哈一笑,妩媚地拍了一下李自成的肩膀。
“时辰不早了,卢局还不就寝?”
“唉,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这荒郊野岭的,还真有些憷得慌。”
“......”
你他娘的是东厂厂督,手上人命没一百也有八十。鬼见了你都愁,还憷得慌。
“好了,李局长早些休息。咱家就不打扰了。”说完,迈着妖艳的步伐走了出去。李自成看着卢九德的背影,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打了个冷颤,摇了摇头,和衣而睡。
第二日。
李自成早早地睁开了双眼。透过帐篷的缝隙看了看外面。
天刚蒙蒙亮,他翻身坐了起来,摇了摇有些发晕的脑袋。野外终究是没在床上睡的舒服。
他走出帐篷,跟值夜的士兵聊了两句,吹响了起床的哨声。
营寨里立刻变得热闹起来,众人吃完早饭,收拾好东西,跨上了战马,浩浩荡荡地朝大同城奔去。一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大同城的东门——和阳门。
守城的士兵还没迷瞪过来,就看到一千多甲胃整齐的骑兵奔到了城门外。
“止步!”鼓楼上的士兵大喝一声,并且迅速地通知了自己的上司。“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国家税务局的,奉命进城查税!”李自成大声冲城楼喊道。
在他看来,自己等人一身京营制式装备,没道理不放自己等人入城。但守城将士的回答确实让他很是惊讶。
“国家税务局?没听说过!先等着,我们头儿马上就来。”
李自成无语了一下,看着城门洞里几个如临大敌的士兵,没再说话。别人职责所在有什么好说的。不一会儿,一个应该是将领的人走上了城楼。一看李自成等人鲜红的甲胃,各式武器,立刻变得恭敬起来。
“敢问将军是哪部分的?”
李自成满意的笑了,看来是个有见识的。
“我们是国家税务局的,奉陛下旨意进城查账。”
“国家税务局?”这名将领皱起了眉头,小声对身边的士兵说道。“没听说过啊,哪的部队?你们听说过么?”
“没有。”众人纷纷摇头。
“将军!我们没听说过国家税务局!如果你们要进城的话,我们必须要向上级汇报才行!还请将军在城外等候!”
这名将领大声对李自成喊道。
“我们是东厂的!这是我的腰牌!”卢九德不耐烦了,打马往前走了走,将腰牌扔给了城门洞里的士兵。
士兵捡起来一看。
我的妈呀!
真是东厂的!虽然他不认识厂,但他认识东啊!
这士兵快步跑到城楼上,将腰牌递给了守门的将领。
我的妈呀!
东厂厂督!
“快将城门让开!”
娘的!瘟神来了!这一下来这么多人,不知道谁又该倒霉了!
“李局长,入城吧?”卢九德看了李自成一眼,温柔地说道。
李自成点了点头,招呼了一声,骑马进了城。
二话不说,直接朝代王府的方向驰去。
代王府
朱彝㬎(xian)刚起床洗漱完,正在几个婢女的服侍下吃早点。
眼下外面天气依然寒冷,但代王所在的屋子里确实温暖如春,显然是铺了地龙。
“王爷!王爷!不好了!国家税务局进城了!”管家快步从外面冲了进来,边跑边喊道。
朱彝㬎刚吃了一口豌豆面,听到管家的叫喊嚼了半天将面条咽下,烦躁地冲管家说道。
“你他娘的在说什么!?什么税务局?进城就进城呗!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王爷忘了?这国家税务局是陛下新成立的部门!专门负责查税收税的!”
“来了多少人?”
“一千多!”
“什么!?这么多!?”朱彝㬎大惊失色,豌豆面也吃不下去了。
这到底是来查税还是来抄家!?
不行!
要镇定!
“一应账目都做好了么?”
“回王爷,都做好了。放心吧,就是最高明的账房先生,没两三个月也什么都查不出来!”
“那就好。”朱彝㬎松了口气。
“走,去会会他们,看看这国家税务局到底有何本领。”说着,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正准备往外走,听到外面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接着便是一个声音传了进来。
“包围代王府,一条狗都不能放出去。”
“是!”
李自成下达完命令之后,看向了早已瑟瑟发抖的门子。
“将正门打开!”
他们代表的是皇权,自然是要从正门进入。但此时的门子哪里还有开正门的力气。
“咱家带的有圣旨!立即开门!”
“把门打开!”朱彝㬎的声音从院内传来。
待到开了大门,卢九德率先走了进去,掏出了准备好的圣旨。
“代王朱彝㬎接旨。”
朱彝㬎眼见卢九德玩儿真的,只好不情愿地跪了下来。
卢九德将圣旨念了一遍,大意就是责令代王朱彝㬎好好配合查账。将三年内所有未足额缴纳的费用给补上。
朱彝㬎脸色难看地接过了圣旨。这不是扯犊子么,不想交。
“厂公,你这大老远的跑一趟也不容易。这样,本王在城中有一座酒楼,这就命人安排设宴款待。”
“不必了,咱家此次前来的身份是国家税务局副局长。这位是李自成,也是国家税务局副局长。”
“这么说你们两个都是副局长?那正的是谁?”
“陛下。”
朱彝㬎头上冒出了黑线。
“请王爷配合我们的工作。”
“什么工作?”
“查税的工作!”
“行!配合!一定配合!”朱彝㬎笑着说道。“朱管家,带诸位京里来的账房先生去查账。”
说完脸色一寒,再次盯上了卢九德。
“若是本王并无偷税漏税之举,你们想过该如何收场了吗?我朱彝㬎好歹也算世袭的藩王,在这大同城中素有威望,你们这样随随便便冲进城包围了王府。全城的百姓都看到了,我的面子往哪搁?你们负的起这个责任吗?”
“负得起。”李自成回答道。
“诶?”
朱彝㬎愣了一下,这回答,好干脆。
“你们拿什么负?这关乎到皇室颜面,你说负责就负责?你算什么东西?”朱彝㬎大怒,指着李自成的鼻子骂道,都快要跳起来了。
“陛下有令,国家税务局有权对任何涉嫌漏税的人采取强制措施!还请王爷配合我们的人审查!”
“本王若是不配合呢?”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你怎么个不客气法?”
“将王爷押赴进京,交由陛下处置!”
“你敢!
!”朱彝㬎瞪大了眼睛。
“王爷请不要试探我们的决心。一炷香时间,请王爷考虑清楚。不要再质疑我们国家税务局的决心和权利!”李自成斩钉截铁的下了最后通牒。说完也不理会朱彝㬎,自顾自的走到一边。
“王爷,可听说过福王的下场?”卢九德阴恻恻地帮腔道。
朱彝㬎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
他只是想要拿捏一番,没成想对方如此强硬。妈的,一个比一个说话难听,什么玩意儿!
“若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本王不会放过你们的!”朱彝㬎色厉内冉地威胁了一句,气呼呼的回了屋。
接下来的一切变得顺理成章起来,李自成等人在大同城内驻扎了起来。
朱彝㬎以为天衣无缝的做假账方法,在学过现代会计学的几个账房那里漏洞百出。没到三天时间,已经完全掌握了朱彝㬎漏税的证据。
“共漏税多少?”卢九德问下面的人道。
“折算成银子,大约在十五万七千两左右。”
“这个数额可准确?”
“准确无误。”
“走!跟代王要钱去!”
第二百四十一章 你承认这是你家地了?
“李局,走!”卢九德找到李自成,兴奋地说道。
“怎么?”
“让代王补税!”
“查出来了?”
“查出来了!合计十五万七千两。”
“这么多?”李自成惊讶地说道。
“比起他的家产算少的了。”
两人说着,再次来到了代王府。
“王爷,请您将以往三年的税补上。”卢九德明人将查证的结果放到了朱彝㬎,笑呵呵地说道。
“该交的本王都交了,你在狗叫什么?”
“王爷,交没交您自己心里有数,我们既然来找你,就一定有证据。希望您耗子尾汁!别逼我们动用武力解决问题。”李自成不耐烦地说道。
这几天在城里,没少听到代王的各种传闻,什么强占田地,强抢民女,没一个好条!本来他出身贫寒,就对这些吸血的玩意儿没好感,此时更是一点耐心都欠奉。
“你是在威胁本王?你算什么东西?”朱彝㬎勃然大怒,他虽然是个没军权的王爷,但也不是谁都能威胁的。
“我不是在威胁你!我是在向你阐述事实!明日此时!若是凑不齐这账本上的银子,那王爷就跟我一起进京吧!”
“混账!你竟然敢对本王不敬!本王一定不会放过你。”
李自成没理会朱彝㬎的叫喊,带着人转身离开了代王府。
“昼夜监视,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出了门,李自成对手下吩咐道。
“李局,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卢九德笑眯眯地说道。
“没什么。”
李自成闷闷地说道,代王横行无忌,嚣张跋扈,地方官员不可能不知道。可却没人管,是不敢管,还是不想管?
“李局久在军伍,对有些事情不甚了解。比如一个官员,可能外面的风评很好,但可能内里确实肮脏污秽到了极致。有的风评很差,但却可能是个清廉正直的官员。
明哲保身的有、不畏强权的有,当然,同流合污的也不少,甚至最多。
东厂接触这样的事情太多了,慢慢也就麻木了。你信不信,这个世界上,贪官是杀不完的。这道理咱家都知道,你觉得陛下知道么?你看着好了,陛下做任何事都有目的,此次代王这税无论是交还是不交,都得脱层皮。
既然陛下如此信任咱们,咱们就不应该被其他事情所影响,一切以律法为准。代王作恶多端,但好人就能不收税了吗?”
“自成受教了。”
李自成沉默了片刻,似是明白了什么。
说实话,他真的有种想要将代王先斩后奏的冲动。此时经由卢九德这么一说,到真的有些醍醐灌顶。
收税是目的,至于过程,则由他们把握。
李自成等人走后,朱彝㬎气的在王府里大发雷霆。自他长这么大以来,还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若不是对方代表的是皇帝,非弄死他不可。
“父亲,这税咱们是补还是不补?”朱彝㬎的儿子朱传㸄待他气消了一些后小声问道。
“补!”朱彝㬎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算是看明白了,既然对方敢这么强硬,自己若是敢不补税,恐怕真会将自己带到京里去。
“可若是补了以后每年倒要交啊!”
“那怎么办?难不成造反?不要命啦?”朱彝㬎眼睛一瞪。能咋样?凭自己王府里那几个鸟毛护卫,连大同城的门都出不去。“放心吧,很多田都没上报。交也只是交一部分。”
朱传㸄点了点头,但总觉得有点不踏实。
第二日一大早
李自成和卢九德一起再次来到了代王府。
”怎么样?王爷可将银子准备好了?”卢九德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朱彝㬎没说话,给管家使了个眼色,命人将银子抬了出来。
十几万两银子几乎占了半个院子。
“王爷真乃信人!王爷此番为宗室税改做出的表率,一定会让陛下龙颜大悦。咱家这里有个锦旗,是来前陛下特命我带来赏赐给王爷的。”说完,卢九德从下属手中拿过一面锦旗,双手一抖,“纳税先锋”四个朱由检的亲笔的烫金大字映入眼帘。
“王爷,下跪接旗吧!”
我日你娘啊!
十几万就换了一张破布,还他娘的让我跪着接!??
朱彝㬎的鼻子都气歪了!可又没办法,只好跪在地上接过了锦旗。
“好了。补税的事儿到此结束了,多谢王爷的配合!”
“不送!”
赶紧滚吧。
“确实不用送,王爷得跟我们一起呢。”
“什么?什么一起?银子不是给你们了吗?”
“银子确实是交了。就是这城外的地,咱家总觉得数目对不上。咱们一起出城去看看?”
“你在说什么!?”
李自成也不说话,对下面的人使了个眼色,立刻上来十几个人围住了朱彝㬎。
“走吧。”
代王府的护卫见状想上前,立刻被人用火枪给顶住了,一个敢动的都没有。
李自成等人押着朱彝㬎在城中招摇过市,路过的百姓纷纷驻足观望,让朱彝㬎羞愤的几欲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行人一路来到城西三里处,在一片良田前停了下来。
“王爷,这地是谁的?”
“我怎么知道?”朱彝㬎的脸上带着慌张。
“哦,不知道啊。我们的人测量过了,仅这一大片地就近千亩亩,也不知道是谁的。
不过你们大同奇怪的很啊。
大片的良田都是无主之物,还都有人种了庄稼。
既然没人要,那就充公吧。”
卢九德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田地,自顾自地说道。
“你们不能将我的地充公啊!”朱彝㬎哭丧着脸说。这都是祖上一点一滴积累的财富,若是充公了干脆死了算了。
“你承认这是你的地了!?”李自成眼睛一瞪,厉声喝问道。
朱彝㬎颓然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王爷忘了咱家是干什么出身的了。咱家手下这班弟兄都是东厂的精英,能瞒过他们眼睛的事情,不多。有多少地没交税,王爷自己心里应该清楚。老办法,明日我们来拿银子。”
李自成又把朱彝㬎给送了回去。
朱传㸄看到自己的父亲哭丧着脸回来,赶忙走到跟前问怎么回事。
“全完了,这些国税局的家伙都是原来东厂的番子,咱们有多少田产根本瞒不住他们!还要交银子!
“交多少?”
“二十万两!”
“啊?”
“把地窖打开,把银子起出来。”
“真的不能不交么?”
“你想去京城?福王一家子到现在还被软禁在京城呢!”
“可这也太多了!以后每年纳税岂不是少了很多进项?”
“钱钱钱,就知道钱。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钱能跟命比吗?”
得!
朱传㸄闭嘴了,也不知道昨日是谁信誓旦旦地说不用交的。
第二日一早
李自成等人再次来到了代王府。朱彝㬎这次很识相,直接将银子全部准备好等着他们的到来。
“这有多少银子?”卢九德问。
“二十万两。”朱彝㬎耷拉着脑袋。
“怎么才二十万两!?”卢九德瞪大了眼睛。
“什么叫才二十万两?”朱彝㬎炸了!
“罚金呢???”
“什么罚金?”
“漏税的都要交罚金,王爷不知道么?”
“没人跟本王说啊!”
“那咱家现在正式通知你。依照《大明税务管理条例》第三十八条规定。凡隐匿田产漏税者,限时补交所欠税额,并处三倍罚金。”
“本王怎么没听说过这《大明税务管理条例》?”
“年后陛下刚颁布的。”
“照你的意思,我要再补交六十万两?”
“不是咱家的意思,是《大明税务管理条例》。”
“本王没钱。你们看着办吧。要不把本王家给拆了吧。”朱彝㬎彻底不愿意了。
哪有这样的,要个钱没完没了了。
还让人活么!?
“依照《大明税务管理条例》第二十三条规定。凡恶意抗税不交者,依数额大小、情节轻重酌情处理。十万两以上为数额巨大,当处以极刑。”
我你娘咧!
朱由检你不是人啊!对自己人都这么狠!你是不是老朱家的人!?
第二百四十二章 代王要卖地
“卢局长!”沉默了良久,朱彝㬎看向了卢九德。
“王爷请讲。”
这会儿知道叫卢局长了,刚刚不还说我是狗叫呢么?
“这几日,为了本王的事儿,你们没少费心。你看这样行不行,本王今日正午在府中设宴款待二位局长。一来慰劳二位的辛劳,二来也算尽尽地主之谊。你看可好?”
“不好。”卢九德摇了摇头。“我们是来收税的,不是来接受王爷的款待的。只要王爷能把罚金交上,这饭,不吃都行。”
“可六十万两也太多了,本王哪里拿得出来!”朱彝㬎哭穷道。
“咱家倒是有个办法。”卢九德沉吟着说道。
“卢局长请讲!”
“王爷不是有地么?要是没有银子交罚金,那就拿地顶啊。”
我去你娘的。
你是人么?
败家也得有个限度不是?
“王爷可是不愿意?”
“这地大都是祖上留下的,怎能随便出卖?”
“那是,咱家也只是提个建议。王爷尽力筹钱便是,三日后,咱家带人来收银子,六十万两。一两都不能少,否则,王爷就要跟着咱家进京走一趟了。”
卢九德说完,和李自成一起走了出去。
当然,院子里二十万两银子也被抬走了。
“卢局,你说这代王会老老实实交钱么?”
“必然会交。”卢九德肯定地说。
“为何如此笃定?”
“你还是不够了解陛下。若是代王敢少交一两银子,陛下就敢立即下令抓捕他进京。就算不杀了他,终身监禁是少不了的。到时候代王的所有家产不还是要充公?就算全额上交,也不过是让他伤筋动骨,他代王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来赌陛下的手腕强硬不强硬么?”
有件事卢九德没说,那就是福王造反的事儿。
脏活就是他干的,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么?现在陛下巴不得代王造反呢!
不过这事儿只能烂到肚子里,到死都不能往外说。
“他真拿得出这么多钱?”
“拿得出,不要质疑一个传承了二百多年的藩王的富有。”
若是朱彝㬎听了卢九德的话,一定会将他喷个狗血喷头。第一次十五万,第二次二十万!这他娘的又罚六十万!你拿个试试?
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不是石头块子!
“父王,真的要交这么多罚金么?”代王府内,朱传㸄小心翼翼地问自己脸色难堪的父亲。
“交你娘!这皇帝摆明了是欺负人!不交!有种就将我带回京城,不就是软禁么?怕了他了?”
朱传㸄的话点燃了朱彝㬎这个火药桶,他愤怒地大声嘶吼着,看那架势若是朱由检在身边非得干上一架不可!
朱传㸄一看父亲的样子,也不敢再触他的霉头,悄悄回了自己的院子。
朱彝㬎既愤怒又焦躁,在大殿里来回踱步。良久,他气呼呼地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往床上一躺,被子一蒙,当起了鸵鸟。
他这一躺就是一整天,谁叫吃饭都不起。似是要用这种方式减轻心中的痛苦。
但睡觉是解决不了税的问题的,又不是范某冫水。
何况他也睡不着。
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朱彝㬎从床上爬了起来,顶着一头黑眼圈迈着虚浮的步伐朝外面走去。
“弄点吃的。”
一出门就看到了等候的下人,于是吩咐道。
当一碗他最爱吃的豌豆面和几样可口的小菜端到他面前的时候,朱彝㬎食指大动。呼噜噜就这小菜干了两碗面条。
吃完后,朱彝㬎打了个饱嗝靠在了椅子上。
真好啊。
能吃到最爱吃的,还能随便吃。
若是进了京,自己一家人还能想吃啥吃啥么?
娘的,认了!
“管家!将窖里的银子都起出来!看看差多少。”
“是!”
管家领了命令,带着人挖银子去了。
半个时辰后,管家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朱传㸄。
“王爷,银子不太够。”
“不够用?有多少?”
“四十多万两。”
“差这么多?”朱彝㬎懵了,剩下的十几万两怎么?难道真的要去卖地?
“父亲,干脆剩下的拿地顶!”
“顶什么顶!你个逆子!这都是咱们家一代代积累下来的,顶出去了还能要的回来吗?
他娘的,真应了那句话,崽卖爷田不心疼。
“那怎么办?”朱传㸄也有些不高兴了,整天就知道骂我,有本事别交啊!昨天不还说不交么?
其实朱彝㬎也有些麻爪,不卖地就得卖铺,不卖铺就得卖房。
总得卖点什么,不然钱是不够的。
“你去问问卢九德,看看能不能通融通融,先交一部分,剩下的夏收之后用粮食顶?”朱彝㬎对管家说道。管家领了命令在几个国税局士兵的押送下出了王府,找到了卢九德等人。
“不行!咱家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罚金必须如期缴纳!少一两银子就跟咱家一起进京!”
“卢九德的原话就是这么说的?”朱彝㬎问一脸沮丧地回来的管家。
“是的,王爷。连口水都没让我喝就把我给撵出来了。”
“欺人太甚!”
朱彝㬎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直接带人将卢九德弄死算了。可想起王府周围那一千全副武装的士兵,又软了下来。
“你再去一趟,问问卢九德。若是拿地顶的话,一亩地能抵多少银子。”
“二两!
??”
待管家再次回来说出卢九德的价格后,朱彝㬎眼睛瞪的跟鱼一样!敢再不要脸一点么?我巧取豪夺都没这个价!还不如直接去抢!
“是的,还说得是良田。”
“放出话去,本王要卖地。”
“王爷,您可要三思啊!”
“还思什么?若是不交,就得被带到京里去。到时候别说地,这家里的大大小小都得充公。让你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这、可一时间也找不到这么多买地的啊!”管家为难道。
“将价格压得比市场价低一成。”
“是,王爷。”
没多久,大同城中就传出了代王府要卖地的消息。
“听说了么?代王要卖地!”
“听说了,还是市场价的九成!”
“这一家子打我记事儿起,就只听说买人家的地,还真没听说过卖地。”
“肯定跟前几天进城的军队有关。嘿嘿,代王也有今天!”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价额肯定能再低点?我可是听人说了,这次代王要是交不上罚金就得被抓到京城去!”
“真的假的?”
“真的!不然以代王的性格会卖地?”
“有道理!”
管家东奔西走了大半天,一直到了下午暮色降临,连一亩地都没卖出去。
“怎么回事儿?”朱彝㬎皱着眉头问道。
“都说价钱太高!”
“这价钱还高?”
“城中几个大户都捏准了咱们着急卖,所以不愿意出高价。”
“那他们出多少?”
“六成!”
“六成!?”朱彝㬎的眼睛这些日子就没正常过,马上快瞪出毛病了。
“是!就这还得是上等良田。”
“都是这样说的?”
“都是。”
“他们这是商量好的!这是趁火打劫!”
管家没说话,默默站在一旁看着朱彝㬎发火。
人家就是趁火打劫了,又能拿别人怎么?
朱彝㬎好不容易自我调节的好一点的情绪,又变得烦躁起来。六成!亏太多了。
他在大厅里坐了一夜,眼看西方泛出鱼肚白,西方开始大亮。他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沙哑地说道:
“最后一天了,卖给他们,尽快将罚金凑齐。”
“是!”
陪了他一夜的管家快步走了出去,没注意到朱彝㬎那一夜之间白了很多的头发。
可更要命的事儿还在后面。
管家刚出去一会儿,有急冲冲地跑了回来。
“王爷!”
“怎么了?”刚坐下朱彝㬎喝了一口粥的朱彝㬎故作平静地问。
“他们说了!六成是昨日的价格!今日只能给五成!”管家哭丧着脸说道。
噗!
朱彝㬎呆坐半天,面色一红喷出一口鲜血。
瘫坐在了椅子上。
“父王!父王!你没事儿吧!?”
朱传㸄慌张地跑到跟前,紧张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卖给他们。”
朱彝㬎虚弱地说道。
第二百四十三章 代王死了。
“父亲!”
朱传㸄看着萎靡的父亲,凄厉地大叫一声。
“快叫郎中!”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跑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将朱彝㬎抬回了卧室。
“不用管我,先去卖地!”朱彝㬎躺在床上,看着管家说道。
管家点了点头,一咬牙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郎中也来了。
问了问朱彝㬎的情况,又给他号了号脉。
“父王怎么样?”朱传㸄焦急地问。
“王爷并无大碍,只不过是急火攻心,加之连日来休息不足,身体扛不住了。我开个方子,抓几副药服了,休养几日就可以了。”
朱传㸄等人闻言松了口气,给郎中拿了诊费让人将他送出了王府。
另一边,价格已经降到五成的田地卖的很顺利,在多方合力下,一应手续很快办好。终于,在天黑之前,十七万两银子送到了代王府。
买到地的人自然是喜笑颜开,这样的好事儿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至于代王的感受,谁在乎呢?
等到三日的期限一到,李自成和卢九德准时来到了代王府。
“诶?怎么是世子殿下?你父王呢?”卢九德好奇地看着朱传㸄问。
“父亲身体不适,派我来跟你们交接。”朱传㸄闷声说道。
“身体不适?前两日不是还好好的么?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呢?”
“不知道。”
“好吧。既然王爷身体不适,那就不多打搅了。银子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说着朱传㸄吩咐下人将银子抬了出来。
李自成看着一箱又一箱的白银,感到非常震惊。
真他娘的有钱啊。
“李局长,核对无误。”清点完后,一个士兵跑了过来。
“一两都不少?”
“一两都不少!”
“不愧是代王!竟能在短时间内拿出如此多的银两。但咱家还是要奉劝世子一句。这以后该交的税,一两都不能少。少一分一毫,我们国家税务局都不会同意的。”
“不送!”朱传㸄松了口气,这群瘟神终于走了!
“后会有期!”
李自成冲朱传㸄拱了拱手,转身带着人走出了代王府。
后会有期?后你娘!这辈子不见面最好!
李自成和卢九德带着人离开了大同城,踏上了回京的路。
由于带着银子,返程的速度慢了下来。不过眼下境内太平,加之李自成的手下又都是全副武装的精锐,到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几百里外的京城,朱由检是也收到了李自成等人催收成功的消息。
“哈哈哈!王伴伴,将几位阁臣叫来。”
朱由检很开心,这第一炮是彻底放响了。
不一会儿,范景文几人就来到了乾清宫。
“陛下!可是有什么喜事?”范景文一眼就看出了朱由检脸上的笑意。
“代王的银子交上来了。”
“好事儿啊!交了多少?”
“九十五万七千两。”
“什么?怎么这么多!?”
“其中有六十万两是罚金。”
嘶!
几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真罚啊!
“山西是谁分管的来着?”
“回陛下,是臣。”陆振飞答道。
“工作就是要这么开展,要做到有法必依、违法必惩!哪怕是王公贵族也绝不姑息。代王的事儿给天下做了个好榜样,但你们和国税局的职责不一样,你们不单要推广税改,还要丈量田亩,清查隐户。五年之内,朕要知道我大明究竟有多少耕地、有多少人口!”
“是,陛下!”众人齐声应到,但都感到了压力很大。
“没事儿了,回去忙吧。”
几人走后,朱由检笑眯眯的吹起了口哨,思考着下一个目标。他的这些远房亲戚还真有钱。
接着他又叫来了孙传庭。
“大同那边传来消息了,代王已经将该交的银子补上了。”
“恭喜陛下!这是税改成功的第一步。”孙传庭笑着冲朱由检说道。
“只是千万步里的第一步,接下来的困难多着呢。任重而道远啊。”
“臣定然竭尽所能,推进税收改革!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这些日子你先做好准备,待李自成从大同回来,你就开始行动,先从这北直隶皇城根下开始!”
“是!陛下!”
二月初六
李自成和卢九德带着兵进入了河北的地界。
这些日子的相处,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卢九德对这个豪爽的陕西汉子充满了好感。
“老李,前面就是房山了,京城不日即到。想家了没有?”
“想家?”
李自成想起了那个给自己带了绿帽的妻子,默然地摇了摇头。连家都没有,想谁呢?李过?那小子现在在京营呢。
“你就没想过讨个老婆?”卢九德问道。
“没碰到合适的。”
曾经不幸的感情经历让他下意识地躲避这样的问题,加上自进入京营以来,连番征战,也没机会去想这些事情。
“你觉得我怎么样?”
“什么!?”正骑马看着前方的李自成后嵴背的汗毛都炸了起来,惊骇地看着卢九德。
“哈哈,你我二人倒是对脾气,干脆咱俩过得了。”
“卢局说笑了。”李自成强笑着说道,接着将并排的战马往旁边拽了拽。
太吓人了!
“哈哈哈!说笑、说笑。回头我见了陛下向他禀告此事,让他给你赐婚!”
“那就多谢卢局长了。”
“自家兄弟,客气啥。”
卢九德笑了笑,悄悄掩饰了眼中的那一丝失落。
他们不知道的是,代王府内。
朱传㸄正抓着给他父亲治病的郎中暴揍。
“你他娘的是个狗屁郎中!不是说我父王只是急火攻心,休养几日就好了吗!?现在是怎么回事儿?啊!?”
“世子殿下,别打了!王爷的脉象看起来确实是没有什么大碍啊,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小的也不知道啊!”郎中一边求饶,一边叫道。
“不知道!?我打死你个狗东西!庸医!”说着抡起拳头再次朝郎中的脸上捶去。
“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母亲。”
“你父亲醒了!”
“什么?”
朱传㸄惊喜地放开了郎中,跑进了屋里。
“父亲,父亲,您醒了!?”
“传㸄,我想吃豌豆面。”
此时的朱彝㬎已经瘦的皮包骨,但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
“好,我这就命下人去做!”
朱传㸄高兴坏了,自李自成等人走后,他父亲基本上没怎么吃东西,整天在床上躺着。郎中开的药换了一剂又一剂,朱彝㬎却丝毫不见起色。到最近两日,更是连水都喝不下了,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传㸄,爹走了之后,你要好好孝顺你娘!照顾好你的兄弟姐妹,现在形势不同了,皇帝不待见我们,你行事小心点,莫要被他抓到了把柄。”
“父亲!说这些干嘛,您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我的身体我知道,爹说的你都记下了没?”
“记下了。”
“那就好。”朱彝㬎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估计活不长了。
他也知道吃什么药自己都不会好,因为他这是心病。
心病就要心药来医,除非将他的银子还回来。他又将妻妾和儿女们叫到了一起,各自嘱咐了几句。
“面好了吗?”朱彝㬎看向了门外。
“我马上去催。”
这时,一个下人急切地跑了过来。
“面来了!面来了!”
朱彝㬎手伸向了门外,抓了一下却没抓到想吃的豌豆面,无力地耷拉了下来。
好想再吃一口豌豆面啊。
朱彝㬎死了。
到死也没吃到那碗在平常唾手可得的豌豆面。
代王府内哭声震天,别管是不是真的伤心,嚎就是了。
朱彝㬎的死让整个大同为之震动。
天呐!
代王因为被陛下逼着交税,气死了。
而人们口中逼死代王的凶手,卢九德和李自成也来到了京城外。
“李局!到家啦!”
“是啊!此趟公差,幸不辱命!”李自成也是很振奋,到此时他才发现,虽然自己根在陕西,但不知不觉已经将京城当成了家。
卢九德看着身旁的李自成,眼中带着一丝怜惜,和惋惜。
多好的汉子啊!
怎么就不愿意学习通零术呢。
第二百四十四章 粮食回收
在李自成看来。
卢九德虽然是个宦官,但其实人还是很不错的。
当然,宦官有的一些缺点他也有。
比如敏感、易怒。
但若是真诚待他,却也能得到他的真心。
但李自成觉得,卢九德对他的这个真心,好像有点...
有点不太一样...
他摇了摇头,甩掉了念头对卢九德说:
“老卢,走吧。接受检查。”
“好嘞。”
无论是他们两人还是一干手下,全部下马往城内走去。
“陛下有旨,让李将军将装银子的箱子打开进城。”检查完后,一个锦衣卫打扮的年轻人来到李自成面前说道。
李自成自然是没什么异议,哪怕很奇怪为什么打开箱子。
结果一走进城门,他瞬间就明白了。
只见道路两旁挤满了京城的百姓,一见他们进城,立刻欢呼起来。
“乡亲们!现在进城的是咱们国家税务局的人。他们精神饱满,气宇轩昂,迈着整齐划一、铿锵有力的步伐向我们走来。而走在最前面的,是国家税务局的两位副局长:卢九德局长和李自成局长。
他们二位一个是原东厂的厂督,监察百官,为大明吏治的清廉做出了杰出的贡献。一位是京营的参将,无论是在辽东还是台湾都立下了赫赫战功。
他们强强联合,组成了专门为我大明收税的国家税务局,他们此次出征,是带着陛下的命令去的。
今日,他们回来了。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的英雄凯旋!”
两边的路上,摆满了音响。
而拿着麦克风的正是大明冉冉升起的主持界新秀、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自从上次主持了杀虏大会后,田尔耕像是打开了自己的开关,爱上了万众瞩目下激情四溢地演讲的快感。此次陛下命他准备对李自成的欢迎仪式,他主动请缨,高兴地加了个主持环节。”
卢九德自然是听出了田尔耕的声音,仰头搜寻着他的踪迹。
狗日的,就知道出风头。
队伍慢慢的向前移动,队伍后面拉的箱子也露了出来。
“天呐!后面的队伍拉的是什么?那白花花的!啊!我的眼睛!那白花花的东西简直刺瞎了我的双眼!
莫不是银子?是了!一定是银子!一定是这次去大同收回来的税银!让我数数有多少箱。一、二、三...太多了!我已经数不清了!这代王到底欠了多少税银?
我觉得我们要再次将最热烈的掌声送给国家税务局的功臣们!
来!跟着我一起喊:依法纳税,安然入睡!”
“依法纳税,安然入睡!”百姓们跟着嘶吼起来。
“漏税快活一阵子,纳税快活一辈子!”
“漏税快活一阵子,纳税快活一辈子!”
“民以食为天,国以税为本!”
“民以食为天,国以税为本!”
听着百姓们的嘶吼,李自成的头晕乎乎的。
娘的哟,这凶名在外的田指挥使太会了。这口号都是谁想出来的?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李自成等人的返回轰动了全城,特别是队伍里运送的白花花的银子,给人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力。这玩意儿听说和亲眼看到完全是两码事儿。
整个京城都传疯了。
国家税务局满载而归,去了一趟大同足足带回来上百万两银子。
陛下玩儿真的,先拿宗室开刀。
一个时辰后。
乾清宫
“此番出京,辛苦你了。”朱由检看着眼前垂首而立的李自成,笑着说道。
“为陛下效命。不辛苦。”
“哈哈!朕将你从京营调出来,可有怨言?”
“臣不敢。”
“不敢?那就是有了?”
“回禀陛下,是真的没有。”
李自成慌忙解释道。要说没有,那是后来,一开始还是有的。
“国家税务局很重要,朕可以这样跟你说,你这国税局副局长比九边的总兵都重要。税收乃是国家之本,绝不是一句空谈。
接下来,环球商贸、环球纺织厂、鞍本钢铁集团等等所有企业都会向你们交税!
国家税务局到底重不重要,你自己慢慢体会吧!”
“是!陛下!”
李自成愣了愣,这环球商贸据说是陛下的人创办的,还要交税?
“不管是谁的生意,该交的税,一厘都不能少。你只需要记住,只要是有法可依,你就依法收税!哪怕是朕的生意。总之一句话,别管他是谁,不服气就弄他。懂了吗?”
“回陛下,臣明白了。”
“刚刚听卢九德说,你至今尚未婚配?”
“回陛下,是的。”
“嗯。”
朱由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回去吧。休息休息,”
这李自成也二十大几了吧,被戴了绿帽子不敢娶妻了?
也不知道这卢九德是怎么回事儿,竟然斗胆跑到自己面前求自己给李自成赐婚,真他娘的邪门。
太监求皇帝给大臣说媒,天底下头一遭!
李自成走后,他给孙传庭下达了命令,让他带兵在北直隶推广税改。
在朱由检的强力推动下,这场开始于崇祯六年的税收改革浩浩荡荡地开始了。
代王死掉的消息也很快传遍了全国,特别是各大藩王。
更是一点心思都不敢再起,老老实实的等待国家税务局的人上门收钱。
朱由检对宗室的强硬态度,让一干官绅无话可说。再加上他自己的生意也都交了税,更是堵住了所有人的嘴。皇帝的生意都交税,你凭啥不交,你多长了个蛋啊?
整个大明上下都在对新政议论纷纷,遥远的台湾岛确实很平静。
因为台湾现在还处于免税期。
台湾城,也就是原来的奥伦治城,郑芝龙正在会见一位外宾。
说是外宾,其实就是从吕宋来的西班牙人。
他叫卡洛斯,西班牙人在吕宋的负责人。此次是来和郑芝龙商议购买粮种的事儿的。
“郑总兵,我这次可是带着诚意来的。您不能胡乱要价啊!”卡洛斯脸色不愉,显然是对郑芝龙的要价不太能接受。
“你看你这话说的,什么叫胡乱要价?你就说我么的稻米高产不高产?”
“高产!”
“打出来的粮食品质优良不优良?”
“优良!”
“那不就得了?你嫌贵我还嫌贵呢,你看看现在,上哪找这么好的种子去?”
“话是这么说,可也不能是普通粮种的两倍吧?”
“你想要便宜的?我这也有。你要不要?”郑芝龙眼睛一瞪,不耐烦地说道。
“那种老种子就算了吧。”
“就是嘛!一分价钱一分货,我又没坑你。你愿意买就买,不买就算了。”
“买,咱们也认识七八年了。郑总兵就不能看在私人情感上通融通融?”卡洛斯见郑芝龙油盐不进,打起了感情牌。
还别说,真的起了作用。
“唉、卡洛斯,你是有所不知。我们陛下让我当这台湾总兵,看起来风生水起,实际上压力很大。这不,前些日子又让我交粮,说国内陕西、山西二省闹旱灾,需要粮食赈灾。可台湾就这么大,能出产多少粮食?
你要想便宜买种子,可以。但我有个要求,你能答应,你们将来所有的种子我包了!”
“快快请讲!”卡洛斯有些激动地说道。
“粮食回收。”
“粮食回收?”
“对!我们向你们提供种子,你们种植。等产出之后,我们大明低于市场价收购。”
“这、你们回收了,百姓们吃什么?”
“又不是全部收完!”傻逼吧这人,郑芝龙心里骂道。“吕宋的粮食一年三熟,你们岛上才多少人,只要用上我们的高产粮种。恐怕怎么吃都吃不完,换成我大明优质的茶叶不好吗?换成精良的布匹不好吗?这些都不需要的话,换成银子不就行了么?你们弗朗基不要银子的?”
“这办法倒是不错,这粮种的价格呢?”卡洛斯沉吟了一下,觉得这个办法还不错。
反正他们在吕宋的本国人不多,粮食确实吃不完。至于那些吕宋土着,少吃点也行,反正饿不死不就行了?
“跟普通粮种的价格持平即可!”
“这么便宜???”卡洛斯瞪大了眼睛,还有这好事儿?
第二百四十五章 孙承宗
卡洛斯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郑芝龙。
大名鼎鼎的尼古拉斯·一官什么时候做起慈善来了?
不对,一定不会这么简单。明人很奸诈的。
“郑总兵,可是有什么条件?”
哟,这红毛鬼子倒是还不傻。
郑芝龙笑了笑,接着说道:
“没什么条件,不是说了么,我们给你们提供种子。但你们种出来的粮食必须要无条件的让我们回收。”
“能说说具体如何回收吗?”
“按照我们提供的种子数量。比如我们提供的种子种了多少亩地,我们就要回收这些地的产出。”
“全部收完?”
“那当然不是,全部收了你们吃什么?每亩地四百斤就行。”
“我就说嘛,可是四百斤也不少啊。那些种地家伙吃不饱怎么办?”
“没看出来,你们弗朗基人还挺讲究。但是四百斤是最低限度了。我们这种子,随随便便亩产八九百斤以上!回收四百多斤也就是不到一半,比起你们原来的总产量都高。原来也没见饿死多少人,还有力气跑到我们台湾祸祸。
现在告诉我不够吃?怎么?现在你们种地的顿顿都是山珍海味?你当我不知道吕宋的土着过得什么日子?现在在我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
我现在把话撂着,这种子,你爱买就买,不爱买滚蛋!就这个条件!”
郑芝龙当即就怒了起来,指着卡洛斯的鼻子就是一顿怼,直骂的卡洛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也不敢反驳。
半晌,卡洛斯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郑总兵,咱们这不是正商量呢么,你看你,怎么还急眼了呢?”
“卡洛斯,做人要知足。这种子,你们再敢讲条件,我转手卖给尼德兰人,看看到底吃亏的是谁!”
“别啊,郑总兵!就照您说的办!无条件回收!”
不提尼德兰还好,一提尼德兰卡洛斯急了。
现在两个国家是死对头,而且尼德兰已经越来越强,若是再让他们从大明手里买到产量如此高的种子,他就成了他们国家的罪人了!
“但是,能不能不把种子卖给尼德兰人?”卡洛斯小心翼翼地说道。
“可以,但前提是你们不能违反我们的约定!”郑芝龙一口答应了下来。
“那是自然!”
“既然你同意,那就把这份条约签了吧。”说着,郑芝龙从手下的手里接过一沓纸。
“还有条约?”卡洛斯愣住了。
“那是自然!难不成空口说白话?你们买了种子跑了我找谁说理去?”
“对对,有道理!”
卡洛斯连连点头,说着就拿起条约仔细看了起来。
“《吕宋条约》?这名字,怎么有点...”
“你们吕宋买种子种地,当然是《吕宋条约》了。”
“这倒也是。”
卡洛斯一口气,看完了条约。
除了严格限定每亩地必须回收四百斤粮食外,条约上没有什么敏感的东西。卡洛斯拿起鹅毛笔,在条约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又盖了章。
条约一式两份,双方各自签名、各自保管。
郑芝龙看着卡洛斯的签名,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冲卡洛斯伸出了手。
“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种子什么时候可以取?”
“十日之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两个不同国家的官员,代表各怀鬼胎的自己签订了一个名叫《吕宋条约》的公文。
至于这个条约能起多大的效力就不好说了。
卡洛斯走后,从内堂走出一个人,正是台湾布政使施邦曜。
“一官,你的谈判水平,我真是佩服。而且你竟然连弗朗基话都会说!”施邦曜笑着说道。
“哎~四明公就别夸我了,这不也是早年在海上漂泊,为了讨口饭吃给逼的。再说这谈判我可不敢居功,主要还是陛下给咱们的种子好。不然他们也不会一次次的来。”
“哈哈,你啊!”施邦曜笑着指了指他,接着又开口问道:
“一官,你说陛下为什么会同意将这么好的种子卖给这些红毛鬼子呢?”
“不知道,我也没问,但是陛下向来做事都有自己的考虑。咱们只需要执行就是了。”
“说的也是。”
两人正说这话,出了门的卡洛斯也在和自己的手下小声的滴咕着。
“总督,你说这明人的种子真的那么好么?”
“真的,你没看这台湾岛上种的稻米,产量高的吓人!”
“明人向来狡诈,若是用次品种子骗我们怎么办?”
“不太可能,明人给咱们的价钱和老种子一样,就算骗我们也赚不了多少钱。再说了,种子好不好找个懂行的人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最重要的是,只要种子一到手。
嘿嘿,那你觉得我们以后还需要从明人那买么?”
卡洛斯奸诈地笑了笑,像一只刚偷了鸡的狐狸。
这世界就是这样,很多人都认为自己能将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事实怎样,还需要时间的论证。
郑芝龙向朱由检汇报了和卡洛斯的谈判结果,朱由检二话没说,命人将种子从天津港运了过来。
和卡洛斯约定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卡洛斯再一次见到了郑芝龙。
“郑总兵,种子到了吧。”
“那是自然,你的人到了没有?派人接收吧。”
“行。”
卡洛斯边说边让手下检查种子的质量,可无论怎么看,种子的质量都是一个字:完美。
能让狡诈的明人诚信做生意,看来他们国家真的发生饥荒了。
“郑总兵真是个守诚信的生意伙伴,希望我们以后的合作更加愉快。”
“好说。”
两人各怀鬼胎地笑了笑,卡洛斯带着种子走了。
作为这次贸易的背后主导,朱由检正密切关注着京师周边的动静。
孙传庭已经开始履行他税改专员的职责。
他的第一站就是京城旁边的顺天府,在这里,他的工作开展的异常顺利,无论是大小官员,全都异常的配合,孙传庭有些不敢置信,什么时候,这些人的觉悟这么高了?
不光是孙传庭不敢置信,朱由检都有些惊讶。
一点反应都没有,让他很没有成就感啊。
事实上,不是没有反应,是不敢有反应。代王被陛下逼死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陛下对自己人都这么狠,他们怎么会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还反抗,老老实实的配合必啥都强。
孙承宗见情况这么好,就将顺天府的工作交给了手下,自己则带着人呢奔赴了下一站,保定。
保定,取永保安定之意。
自古是“北控三关,南达九省,地连四部,雄冠中州”的通衢之地,历来为京畿重地和“首都南大门”。
在这里,他的工作遇到了一些阻力。
阻力来自于保定高阳县,一个相当有威望的人。
曾经朱由校的老师、蓟辽督师孙承宗。
“恺阳公,你这是何意?”孙传庭看着站在自己马前的孙承宗,脸色难看地问道。
“没什么意思,你不能过去。”孙承宗年逾七旬,身子依然硬朗,此时带人站在孙承宗的队伍前,微微仰头,看着孙传庭。
“本官奉旨而来,推行税收改革。”
“草民知道。”
孙承宗声音清冷,草民二字却是说的极重。
孙传庭无奈地下了马,走到了孙承宗面前。
“恺阳公,既然知道我的来意,为何还要阻拦?”
“税改新政不妥,我不能容忍你们胡来。”
“若是本官非要过去呢?”
“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孙承宗一脸的倔强。
“你这!”
孙传庭很是无奈,他比孙承宗小的多,在他面前算是小辈。人家入朝做官的时候,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税改新政有何不妥?”
“有违祖制。”
得,又是这一套。
只要是牵涉到一些人的利益,就爱用祖制说话。
“可于民有利。”
“利在何处?”
“恺阳公当真不知?”
“不知。”
孙传庭皱起了眉头。你不知?你若是不知,那天底下的官员就没几个知道的了。
“既然恺阳公不知,那就劳烦恺阳公进京一趟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重启袁崇焕?
孙承宗大手一挥。
手下的将士来到了孙承宗面前。
“得罪了。”
一个把总对孙承宗抱了抱拳,就准备将他带走。
士兵们一上前,跟在孙承宗身后的子孙全部躁动起来,作势要上前阻拦。
“都别动!”
眼看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孙承宗大喊一声,制止了身后人的举动。
“既然孙抚台要押我进京,我就跟着走一趟,看看朝廷要治我个什么罪名。”
孙承宗笑呵呵地说道,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畏惧。
“需要上枷么?”
“恺阳公说笑了。”
孙传庭安排了一队人马押送孙承宗入京,自己则继续开展税改工作。
高阳里京城也就二百多里,孙承宗一行在路上走了几日便进了京城。
“你说孙传庭将孙承宗抓到京里来了?”朱由检瞪大了眼睛。
“回万岁,已经在赶来京城的路上了。”王承恩说道。
“孙承宗入宫后召他进宫。”
“是,陛下。”
对于这个闻名遐迩的人,他说什么也得见见了。
两日后,孙承宗来到了京城,立即被召入了宫内,见到了朱由检。
孙承宗坐在朱由检赐的座椅上,悄悄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皇帝。继位不过六载,就已经干成了许多轰轰烈烈的大事儿。收辽东,灭建奴,打台湾。丰功伟绩,注定会载入史册。
但是有一件事情确实令他有些失望。
陛下没有用他。
一开始,陛下惩治魏党,他得到消息后极为振奋!认为自己复出的机会又来了,可等啊等,等啊等。别说他复出为官,魏党虽然倒了,可曾经东林人士也没几个受到重用。他倒是想看看除了自己还有谁能收拾辽东的残局。
可结果令他很失望。
辽东的残局不但被收拾了,还在己己年一战几乎全歼建奴精锐,让建奴彻底失去了南下的资本。接着发生的事儿更是让他大跌眼镜,辽沉之战将黄台吉赶回了赫图阿拉,朝鲜归降,收复台湾。最后更是将建奴的上上下下全部一网打尽。
孙承宗不得不承认,这个小皇帝,很厉害。
更厉害的是,刚灭了建奴腾出手,他就开始了新政。在宦海沉浮了半辈子的他怎能看不出新政中的利弊?
“恺阳公,一路劳苦了。”朱由检见过他孙承宗一次,那时他还小。只是遥遥地看了一眼自己哥哥的老师。
无论后世人们对于他的争议有多大,至少他以身殉国的气节是值得肯定的。
他的五个儿子、六个孙子、两个侄子、八个侄孙也都在守高阳的时候战死,可以称得上满门忠烈了。比起那些开城投降之辈,简直好上千倍万倍。
“谢陛下关心,路上将士们对臣颇为照顾,称不得辛苦。”
“朕听下面的人禀报,说是恺阳公拦住孙传庭的去路,阻止孙传庭入城。可有此事?”朱由检沉吟了片刻,直奔主题。
“正是。”
“恺阳公此举,何故啊?是对朕的新政不满?”
“回陛下。陛下的新政,虽然对一部分人的利益有损害,但于民于国都有大利,应当大力推广。”
事实上孙承宗刚听到皇帝要推行新政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皇帝疯了。虽然新政确实看起来很靠谱,但二百多年的制度能是说变就变的么?看看张居正,死了之后家人被迫害成什么样了。但后来仔细一想,这事儿说不定还真能成。为什么呢,因为皇帝牛逼,手段强硬。根本不怕杀人。
“那你这是?”朱由检迷湖了。
你既然认同我的新政,那带人拦什么路啊?
“实不相瞒,臣刚开始听说陛下新政的时候,也是有些抵触的。但后来臣仔仔细细的研究之后,发现陛下果然深谋远虑,只要新政一旦推行开来,假以时日,必然国富民强,大明的国力必然呈现前所未有之盛况!”
孙承宗开口就是一顿吹,把朱由检搞得更迷湖了。但还是耐心的听孙承宗说话。
“臣深知新政推广之不易,于是才借这样一个机会面见陛下。臣虽年迈,但也不惜此身,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嗯?
朱由检听明白了,这是来讨官来了。
可问题是大家现在都干的好好的,给他个什么官?以他的资历,小了不合适,大了也没有。
“恺阳公的意思是?”
“臣无需任何官职,自愿为陛下推广新政!”孙承宗中气十足地说道。
“这样吧,朕任命你为税改专员,和孙传庭一样,负责税改的推广。”朱由检沉思了一下,打算给孙承宗按个税改专员的头衔,反正这税改专员是个临时职务,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再加上孙承宗门生故吏遍天下,此时愿意为新政的推广奔波,倒不是一件坏事。
“谢陛下!臣斗胆,还有一个请求!”
“但说无妨。”
“为一个人,向陛下再讨一个职位。”
“是谁?”朱由检不留痕迹地皱了皱眉头,感觉有些不快。哪有这样的。
“臣的学生,袁崇焕!”
我尼玛。
还要给圆都都求官,搞了半天在这等着呢!
“恺阳公,现下各地没什么空缺啊。”朱由检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这是个惹祸精,老老实实在老家呆着不好么?出来做什么官啊。多累啊!
“陛下,臣推广新政也需要可用人手,袁承焕此人很有才华,必然是臣的一大助力!”
.....
才华?
是吹牛逼还是乱杀人?
不过这些事儿都还没发生,单论圆都都之前的作为,还没有该死的理由。
“新政推广困难,若是出了什么问题,那可是死罪!恺阳公真的打算让袁崇焕趟这趟浑水?”
朱由检决定吓唬吓唬他。
“臣明白。若是出了问题,臣一定会负责到底!”孙承宗坚定地说道。
“那这样吧,任命袁崇焕为税改副专员,由你领导,如何?”
“臣,谢过陛下!”
“但朕丑话说道前头,若是朕出了什么岔子,朕绝对不会姑息!”
“臣明白!”
孙承宗走后,朱由检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孙承宗这么大岁数了,怎么会自己来跑官?多半是为了袁崇焕。
“王伴伴,去查查袁崇焕在哪。”
“是,万岁。”
一个时辰后,消息传回来了。
“陛下,据锦衣卫的消息,袁崇焕此刻正在高阳县孙承宗的住处。”
果然。
袁崇焕,你真是不甘寂寞啊。
“知会一声田尔耕,让他派人盯死袁崇焕,若是胆敢有任何枉法之处,立刻将他抓起来。”
既然想做官,我倒是要看看你准备干嘛!
以为做官没风险?
孙承宗走了,从来时候的白身,摇身一变成了税改专员。
要是说一丝得意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从陛下的态度来看,自己还是能被陛下信任的。想到这,孙承宗开心的笑了。
几日后
他回到了高阳县自己的家中。刚进家门,一个身材瘦小的人就迎了上来。
“老师,您回来了!”
正是从广州千里迢迢赶来的袁崇焕。
孙承宗点了点头,看着一脸期盼的袁崇焕,露出了一丝笑意。
“事儿成了。”
“谢谢老师!”
本有些忐忑的袁崇焕难掩心中的激动,喜形于色。
“老师,到何处任职?”
“我是税改专员,你是我的副手。”
“税改专员?和孙传庭一样?”
“正是!”
“好啊。好啊!”袁崇焕抚掌而笑,孙传庭的威风着实令他羡慕,以后自己就和他一样了。
“自如,我此次进京面圣,感觉陛下对官员要求极其严格,你千万不可掉以轻心。”眼下之意,就是这皇帝不好惹,你得小心点,死了别怪我。
“学生知道了。”袁崇焕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这些年陛下一直不启用他,让他很是焦急。
本来他还存着看笑话的心思,准备等皇帝无可用之人时,再请自己出山。可眼看平辽东、灭建奴、收台湾,马上连蒙古都被玩儿坏了。自己的一身才华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袁崇焕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终于,当朱由检颁布了新政之后,袁崇焕决定试试,于是千里跋涉来到了高阳,找到了自己的老师。没想到竟然成了!
孙承宗看着一脸喜色的袁崇焕,心里有些说不清的感觉。
是好事儿吗?
第二百四十七章 小钢铁船和罐头
要说袁崇焕有没有才华。
有。
但要问他有没有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的才华。
没有。
不但没有。
他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就是屁股方向的问题。
对于他的争论,到几百年后仍然分为两个派系,纠缠不清。
都说看一个人,要看他当下的环境做了什么。而不是看他可能会做什么。
朱由检不懂,也懒得懂这些道理。
人才那么多,我不用你不就行了,你有没有天大的本事。
这也就是从来不打算用袁崇焕的原因。
而此时将他弄出来,一方面是孙承宗的面子和影响力,另一方面是税改是个得罪人的活。
有功不赏、有过必罚。
就看袁崇焕做成什么样儿了。
袁崇焕自然是不知道陛下对他的恶感,此时正竭力地感谢自己这个再次将自己推上仕途的老师。
“老师,学生敬您一杯,若不是您,学生此时恐怕还在乡下种菜呢!老师大恩大德,永生不敢或忘!”说完,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自如。无需谢我。我年纪大了,能帮你一点是一点,但未来的路还是要你自己走。陛下虽然命我为主,但恐怕具体事务还是要你多多操劳。我观陛下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你这些年又不在官场走动,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万事站在陛下的角度去考虑,站在国家的角度去考虑。不然出了岔子,为师也保不住你。”
他此次进京,确实感到了京城的陌生,内阁变了,六部变了。最重要的,皇帝也变了。他感觉陛下对自己并无太多好感,特别是袁崇焕,像是根本不愿意用他。他不知道为什么,难道是陛下昏庸?识人不明?说出去谁信?
“老师,学生明白。学生一定会注意的!”袁崇焕满口答应,心里却满是不以为然。
孙承宗自然看的出来袁崇焕的不在乎,默默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老师,咱们什么时候赴任?陛下说了没有?”
“陛下的意思是,尽快进京,办理好各项手续后立刻永平府推广税改。”
“好!那老师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咱们就出发如何?”
“好。”
孙承宗点了点头。
酒宴结束后,袁崇焕回了自己的住处,满怀期待的收拾行李,准备明日一早出发。
“父亲,他怎么能这样?你刚到家,陛下又没说不能多休息两天。他倒是着急!哼!”孙承宗的儿子孙鉁不满地说道。
“少说两句。”孙承宗脸上难看,也是有些生气。
第二日
袁崇焕早早地起了床,收拾好东西等待出发。
几天后,他们再次来到了京城,到吏部办理了一应手续。
令袁崇焕失望的是,陛下根本没有召见他。
只是派一个宦官向他们传令让他们即刻出发,并调拨了一千京营士兵供他调遣。
听到有士兵差遣,袁崇焕兴奋了起来。
时隔近六年,自己又再次统帅军队。
六年!
知道我这六年是怎么过的么!?
袁崇焕意气风发!
觉得自己又支棱起来了,跟孙承宗一起带着人离京开往了永平府。
李自成这边,在京城修整了几日之后,再次出京了,这次的目标是封地在济南的德王。
几十万宗室,也不是个个都有钱,朱由检的打算就是先将所有的藩王犁一遍。若是老老实实的配合什么都好说,若是不老实,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三月初八
王徵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钢铁蒸汽船造出来了。
朱由检听了十分惊喜,立刻带着人来到了天津,见到了王徵。
“王卿,船在何处?”
“陛下请随我来。”王徵也不废话,带着朱由检就往泊船的地方走去。
不一会儿,朱由检看到了停靠在海边的钢铁轮船。
“就这?”朱由检指着那个看起来不过二三十米的轮船皱着眉头问道。
“是啊!陛下可是觉得有些小?”
“确实不大。”
“浓缩的都是精华!这种新船航速比木质蒸汽船快上不少。并且抵御风浪的能力更强。就是有个缺点。”
“什么?”
“造价要高一点。”
“那都是小事儿。这船能造大一些么?”
“自然是可以,就是要耗费更多的钢材。”
朱由检瞪了王徵一眼,这话说了跟没说差不多。
“那为何不再造大一点?”
“现在还是实验阶段,陛下可能没发现,这艘轮船并不是明轮。”
诶?
朱由检又看了一眼,还真是。
“这艘船用的螺旋桨?”
“正是!”王徵一脸的自豪。
朱由检知道这小老头为啥给自己报喜了,原来搞出了螺旋桨。
“臣之前在试图在木质轮船上装上螺旋推进装置,虽然可以正常运行,但是装上之后震动极大,后来臣又造了这条钢铁结构的小轮船,这个问题改善了不少。但是螺旋桨轴轴承对材质的要求很高,要想做出更大的船,恐怕还需要不断改进。”
“不用气馁,你这研究速度已经很快了。”朱由检勉励道。
“陛下说笑了,若不是陛下给了臣现成的图纸和各种资料,这轮船恐怕是连想都不敢想!臣只能算是一个执行者,陛下才是伟大的发明者!”王徵一本正经地拍着马屁。
无论是火车还是轮船,虽然都是他捣鼓出来的,但是各种模型、数据资料都是陛下提供的,造出来了还让他以自己的表字命名,他自然不敢居功。
“哎!不能这样说。朕虽然有些想法,但付诸行动的还是王卿你。若是没有你,朕有再多的想法也是空谈!倒不如说是咱们双剑合璧!?哈哈。”
“求陛下为此钢铁厂赐名!”
“不叫良辅号了?”朱由检揶揄道。
“不叫了。”王徵老脸一红,第一艘火车和第一艘轮船都以他的表字命名,这第一艘钢铁船再抢名字就太不厚道了。
“那就叫德约号吧。”
朱由检想了想说道。德约是他的表字,只不过很少用到罢了,因为没人敢叫。
“好名字!”王徵立刻大叫道。
别管啥名字,夸就对了。
“好了,让人将德约号开一圈,朕看看航速如何。”
“是陛下!”
王徵兴奋地跑去命人开船,过了一会儿,又跑到朱由检面前。
“陛下,您要不要一起登船?”
“登船!?不要不要!”朱由检立刻拒绝了王徵的提议。
“此船非常坚固,航行起来相当平稳,陛下不必担心。”
“不去!朕晕船。”
“那好吧!”王徵有些失望。
朱由检随便找了个由头拒绝了王徵的热情邀约。
开什么玩笑。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坐船出行。
轮船在呜呜声中缓缓离开了港口,虽然船身不大,但通体在阳光下反射的金属色泽,让他有了无与伦比的气势。朱由检一阵感慨,这玩意儿领先了世界二百多年,被自己给弄出来了。有挂就是吊!
“现在木壳明轮船有多少艘?”
“回陛下,现在木壳明轮船一共造了二十三艘。”
“二十三艘,还不够,接着造。”
“可眼下没什么战事,造船消耗可是不少啊。”
“说不定很快就要打仗了呢?”朱由检笑着说道。“总不能到用的时候再造吧?放心吧,只要造出来,就一定有他的用途。”
“是,陛下!”
“你们平常吃大海里的鱼吗?”朱由检突然问道。
“吃,海鱼味道鲜美,臣很喜欢吃。附近有渔民养殖海鲜,海带,紫菜什么都有,臣最喜欢吃海兔。”
朱由检愣了愣,这老王是陕西人吧,爱上了吃海鲜?
“你说,若是大规模的出海捕捞,能不能一定程度上缓解国内百姓的饥馑?”
“陛下是说出海捕鱼,供内陆百姓食用?”
“对。”
“恐怕不行,国内这么多百姓,得捕捞多少才能供上吃的。”
“现在不是有蒸汽船了么?可以用更少的人手,航行到更远的地方捕捞啊。”
“那保存也是个大问题,必须要短期内晒干才行。”
“做成罐头。”
“罐头?”
“对!罐头!”
说着,朱由检掏出一盒鱼罐头。
“这种罐头的特点就是重油重盐,保质期长,方便运输。”
“这...”
王徵手里拿着凤尾鱼罐头,陷入了沉思。
第二百四十八章 嚣张跋扈圆嘟嘟。
中国自古以来就有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说法。
一个地方自然资源丰富,对老百姓来说,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情。
据《金史》记载:生女真之地有混同江、长白山。混同江亦号黑龙江,所谓‘白山黑水’是也。
女真各部就被称为在白山黑水间长出的民族。
白山黑水,绝不是穷山恶水。
东北也早就有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的说法。
眼下朝鲜也成了大明的一部分,漫长的海岸线。无论是黄海、东海,还是东面的鲸海,都极其适合海捕。
朱由检打算先成立一家海捕公司,专门负责出海捕鱼。蒸汽船可以带来更快的速度,更远的航程。不过现在倒是没有尼龙加钢丝材质的渔网,但这难不倒他,系统有。
由于气候原因,辽东地区的耕地大多只能种一季,若是捕鱼业发展起来,将会是对辽东的一个补充。
“这种罐头,老百姓吃得起么?”
王徵看着手中不知名金属材质做出的罐头盒。
“吃不起。”
朱由检说道。
“啊?”
王徵愣住了。
吃不起你说啥啊,不过转念一想也是,陛下吃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是老百姓随随便便能吃的起的。
“正因为吃不起,所以才要做出老百姓能吃的起的罐头。既然要让普通百姓吃的起,就要降低成本。降低成本的方法只有两种,更多的捕捞,系统的养殖。大海是个取之不尽的宝库,咱们一定要利用起来。大力发展捕捞业。”
王徵点了点头,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朱由检看王徵一脸懵,也反应过来了。跟一个技术人员说这干嘛。
他看了看天色,已经正午了。
王承恩会意,吩咐下面的人准备午膳。
“王卿,你年级大了,这种海鲜,最好少吃一些。不然身体会扛不住的。会得一种病,发作的时候特别疼,觉都睡不着。”吃饭的时候,看着一桌子海鲜。朱由检突然想起来这个事儿,于是告戒了一下王徵。
“是,陛下!”
王徵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这个病是什么。但陛下说有就有。
一行人在海边吹着海风,吃着海鲜,听着波涛拍桉的声音,倒也惬意。
吃完饭,朱由检一行回了京。
永平府
孙承宗和袁崇焕已经到这两天了。
“自如,我年纪大了,不便奔波,诸事交由你负责去办吧。”孙承宗笑着说。
“是,老师。您好生休息,一切有我。”袁崇焕很兴奋,一把手不管事儿,一切不还是自己这二把手说了算?大展拳脚的时候到了。
他找到了永平府知府,让他召集永平府所有官员、士绅前来卢龙开会。
消息刚一通知下去,大家便议论纷纷。
“袁崇焕?”
“是的!现在是什么税改副专员。到咱们这来推广税改来了。现在要求咱们到卢龙县城去开会呢。”
“切,莫不是又想变着法子弄点银子花花?”
“谁知道呢,去不去?”
“为什么不去?人家是陛下派来的,咱们怎敢不去?”
永平府离边关最近,所以当地的士绅对这个曾经的辽东名人并不陌生。
第二日,收到消息的各地士绅纷纷朝卢龙赶来。
到第三日,袁崇焕算着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就准备召集所有人一起开会。
“张知府,都是谁没到?”袁崇焕看着台下做着的官员和士绅们,轻轻地问身边的永平知府张凤奇。
“乐亭的知县没到,不过派人送来消息说他母亲病重,其他的都到了。”
“张知府,你这也不行啊。手下的人都不听你的号令,你这知府是怎么当的?母亲病重?不过是推诿搪塞的理由罢了。”袁崇焕挑着眉毛瞪着眼,像是早已看穿了一切。
张凤奇没说话,说实话,他很讨厌袁崇焕,总觉得他身材矮小,贼眉鼠眼,一副小人相。此时看他阴阳怪气的样子,真想一巴掌扇他脸上。
袁崇焕嘲讽两句后也不再理他,转头看向了台下坐着的各地官绅,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
“各位同僚,大家好,我的名字想必大家都不陌生,没错!就是打下宁远大捷和宁锦大捷的那个袁崇焕!我袁崇焕又回来了!受陛下信任,这次任税务改革副专员。而永平府,是我推广税改的第一站。接下来这些日子,咱们会经常打交道。既然朝廷颁布了新政,你们就要无条件配合!否则,不要怪我袁某人不讲情面!听见了么?”
“听见了。”
袁崇焕康慨激昂的演说并没有引起想象中的结果,台下传来了稀稀拉拉地回应。
一群官员面色平静,内里确实嗤之以鼻。
狗东西,什么玩意儿?
“好了,我的话就这么多。你们该回去回去吧,我会过去找你们的。”袁崇焕说完话就走了,留下了一群懵逼的官绅。
这他娘的脑子被驴踢了!?大老远的赶过来就听你做自我介绍来了?
神经病啊!
别说台下的人,连张凤奇都一脸懵逼。紧走两步追上袁崇焕问道:
“袁专员,接下来工作怎么开展?下一站去哪?”
“乐亭!本官到要看看,这乐亭知县的母亲是不是真的病重了。”
“不从这卢龙开始?”
“卢龙放到最后吧。”袁崇焕随意地说道。
张凤奇彻底无语了。
得,你他娘的爱去哪去哪,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袁崇焕的执行力超强,带着五百将士直奔乐亭,直接来到了乐亭的县衙。
“许应玄何在?”袁崇焕站在县衙门口大声冲门口的衙役喝问道。
“将军,许知县母亲病重,此时正在家中照料。”衙役一看袁崇焕带的兵,吓的腿都软了,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们许知县家在哪?”
“在城北,此处往北不到一里。”
“走!本官到要看看,这许应玄的母亲病情有多严重,当值期间竟然不在县衙。”说着,带着人往许应玄家而去。
一个机灵的衙役见势不妙,悄悄钻进了县衙旁边的一个小胡同里,七绕八绕又回到大路上。他快步敲响了许应玄家的门。
“老爷,不好了,有一个小个子领着一群当兵的到县衙找你。现在正往这来呢。”衙役一见许应玄就快速说道。
“小个子?有没有说什么事儿?”许应玄疑惑地问。
“没有。就说要找你。”
“行,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莫要受了牵连。”
“我就在这。”衙役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
许应玄刚到任不到两年,为人宽厚,性格随和,无论是对下属还是百姓,都非常好,所以大家都很净重他。他家人口不多,只有一个妻子,一个八岁的儿子,和一个生病的老母亲。
应他母亲的要求,他们并没有住在县衙里,而是在城北租了个小院,理由是自己身体不好,常年服药。县衙住的人多,怕影响到别人。
许应玄自然是对母亲言听计从,一家四口住在这小院儿里倒也清静。
但此时门外传来的马蹄声打破了这份清静。
“让你走你不走,这下走不掉了。”许应玄瞪了衙役一眼,往门外走去。
衙役不在乎地笑了笑,跟着许应玄一起出了门。
“你就是许应玄?”许应玄一出门就碰到了带着人的袁崇焕,没等他开口,袁崇焕便喝问道。
“正是下官。”
“我是税改副专员袁崇焕。”
“见过袁专员!”
“前番召你到卢龙议事为何不去?”袁崇焕盯着许应玄的眼睛,冷冷地说道。
“下官母亲病重,实在是抽不开身啊。我们县丞不是去了么?”
“你是知县还是他是知县?什么事都要下属去做,要你这知县何用?”
“你!”
许应玄气急。
什么玩意儿啊,说话这么难听。我这知县虽小,也是吏部任命的,你狂什么狂?
“你什么你,可是不满?”
“并没有。”
“那就好。现在本官来了,走吧!”
“去哪?”
“本官的职责就是推广税改,你需要全力配合。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寸步不离我左右!随叫随到!”
“袁专员!我母亲病重!”
第二百四十九章 科尔沁首领奥巴死了
许应玄听了之后大怒!
“凭什么?你有什么权利罢我的官!?”
“就凭我是大明税改副专员!”
“你!”
许应玄气急,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官,还没碰过这样的人。
“许应玄,你不用跟我瞪眼,税改眼下是朝廷的头等大事。任何偷奸耍滑,无所作为的人都将被拿下。既然你眼下母亲病重,那就好好在家照顾你的母亲吧。你这知县干不成,还有县丞。”
“好!好!好!”
许应玄气笑了,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转身回了屋。
袁崇焕嗤笑一声,扭头带着人往县衙走去。
小小一知县,别说是现在,就算放到几年前也入不了自己的眼。
袁崇焕一路带着人回到了县衙,找到了县丞周以德。
“许应玄照顾病重的母亲,我已经将他罢官了。以后乐亭的事儿,你说了算。”
“啊?”周以德一阵错愕,他虽然往日和许应玄有些龃龉,但大面儿上还是过的去的,许应玄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你说罢就罢了?
那我呢?
袁崇焕见县丞的反应也皱起了眉头,不是应该立即感恩戴德地向自己表忠心么?现在这些当官的跟当年那些家伙怎么不太一样?
“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周以德露出了个笑脸,连连答应。
“那就好。通知下去,各乡里长、甲长明日一早,到县衙集合。本官要布置税改任务。”
“是,袁专员。”
袁崇焕安排好之后,直接下榻在了本该是许应玄的住所。
而许应玄,则是给自己在督查院任职的同窗修书一封,控诉了袁崇焕的恶劣行径。
第二日一早
田尔耕就进宫汇报了关于袁崇焕的消息。
“你是说,袁崇焕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罢免了乐亭知县?”
“是的。陛下。”
不愧是袁都督,做事就是雷厉风行。不请旨不汇报,直接罢了个七品官。税改专员确实有这样的权利,但也得有个合理的理由,再说你是副专员啊。哪有这权利?
“他还干了啥?”
“喝酒。”
“是的,当晚住在了县衙,命县丞设宴,喝了不少酒。”
“孙承宗在哪?”
“卢龙,看起来他将具体事宜交给了袁崇焕。”
“他知道袁崇焕罢免乐亭知县的事儿么?”
“应该是不知道,因为袁崇焕没有往卢龙传递任何消息。
袁崇焕这人自视甚高,孙传庭将诸事交给他,非落个晚节不保的下场不可。
“你派人将此事知会孙承宗,看他会怎么做。另外,继续盯着袁崇焕。”
“是,陛下。”
田尔耕领命走了出去。
另一头。
袁崇焕正在衙门里给各乡的里长、甲长开会。
“想必,大家也都听说过我。今次叫大家来呢,就是为了推行税改。首先我要告诉大家,税改势在必行,是眼下朝廷第一要务。任何人胆敢在这件事上偷奸耍滑,必将收到严厉的制裁。接下来,你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如实的汇报你们治下的田亩数量,有多少地,是谁的地。不要妄想弄虚作假,看看大同的代王,直接被罚死了。三天,我给你们三天时间。”
“袁专员,三天时间恐怕是来不及啊。”一个甲长壮着胆子说道。
“来不及?你管的地方有多少地你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世良。”
“你们甲我会派人亲自去量。还有没有做不到的?”
众人没一个敢吭声的。
“都回去吧。”
袁崇焕对此很满意,他端起了手边的茶碗,轻轻押了一口茶缓声说道。
看着众人老老实实地往外走,他的心里一阵感慨。
还是权利好啊。
这几年在家里算是憋坏了。
接下来的一天,袁崇焕在忙碌中度过。
前来给他送拜帖的人络绎不绝。
袁崇焕一个没看,一人没见。
看看,不就那回事儿么。我动动嘴,你们就得上赶着来找我。
给他送拜帖的,自然是县里的大地主们。至于原因么,他心里十分清楚。无外乎想隐瞒点什么。他之所以不见,不是因为他不想让这些人献上他们的诚意。而是新官上任,不能急。
永平府大了,不能光盯着这乐亭。
袁崇焕的想法很正确,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
但在卢龙县的孙承宗却是气得摔了杯子。
“一个七品父母官,说罢就罢了?他袁崇焕以为自己是谁!?”
“父亲息怒!”孙鉁轻轻安慰着自己的父亲。“这消息是真的么?”
“锦衣卫送来的消息,假的了么?”
“锦衣卫?”孙鉁惊讶地道。“他们盯上了袁崇焕?”
“你觉得陛下会让这么大权利的人没有任何监督么?不说我们这边,孙传庭那边肯定也有人。陛下让锦衣卫将此事告知我,恐怕也是给我提个醒。若是袁崇焕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陛下就不会再顾忌我的这张老脸了。我也得受牵连!早知如此,我绝不会去找陛下求这个官!”孙承宗有些后悔了。
“那怎么办?”
“你亲自走一趟,告诉袁崇焕,让他不要胡来。”
“好。”
孙鉁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孙鉁来到了乐亭,见到了袁崇焕。
“孙鉁,你怎么来了?”
“你为什么不向父亲禀报,私自罢免乐亭知县?”孙鉁脸色难看地质问道。
“这不是来不及么?他许应玄不听号令,不罢了他罢了谁?”
“这乐亭离卢龙不过几十里,派人送个信儿的时间都没有?”
“兄弟啊,你有所不知,我这刚上任,不得立威吗?不然这些人谁会怕我?”袁崇焕满不在乎地说道。
“可你这是越权!”
“哪有那么严重,只要帮陛下把税收上来,这都不叫事儿。罢免个知县算什么,敢不听话,知府也给他撸下来。”
“你!”孙鉁语塞,指着袁崇焕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记得袁崇焕原来不是这样的啊,难不成这几年种地种傻了?
“好了,兄弟,回去吧。告诉老师,让他放宽心。相比当年的努尔哈赤,这都是小场面!”
袁崇焕打发了孙鉁,他怎么会傻。
他早已看穿了问题的本质。
陛下无非是要收税,只要自己漂漂亮亮地把税收上来,其他一些小事儿根本无伤大雅。当然,若是还能从中弄点就更完美了。
永平府的税改进行的很快。
袁崇焕罢官的速度也很快,陆续又有两个知县被他给撸了下来。
话说回来,能在皇城根下当差的,谁还在朝中没有个三朋五友啊,一时间弹劾袁崇焕的折子雪片般送到朱由检的御桉前。
朱由检乐了,袁崇焕果然不是一般人。
这几天弹劾他的折子摞起来比弹劾孙传庭的十倍还厚。
人家孙传庭做的所有事儿都是在规则范围内,凡是有理有据,让人挑不出岔子来。但袁崇焕就不一样了,好像总是踩在规则的边缘。不但得罪了地主阶级,连下面当差的也得罪了。
“陛下,这些奏疏该怎么处理?”
“留中吧。暂时不用理会。”
无论他的行为是什么,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没做出任何损害朝廷利益的事儿。
被弹劾的事儿,袁崇焕自己也是知道的。
慢慢的,他发现皇帝根本没有任何动静,他的心也放到了肚子里。
看到没有,陛下要的是能干事儿的人才,而不是凡是都束手束脚的庸才。
孙传庭?
那小子嫩着呢。
永平府的税改结束后,他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河间府。在河间府,他慢慢开始了接受别人的拜访。
查,肯定是要查的。
查几个小的,放个大的。
就这样,他的荷包慢慢鼓了起来。行事也变得更谨慎了些。
他的一举一动,自然是瞒不过锦衣卫的眼睛。
朱由检仍然不为所动。
他到要看看这袁崇焕,到底能作到什么地步。
袁崇焕在作死的时候。
关外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
据朱可贞传回来的消息称。
科尔沁部首领奥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