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送官
刘麻子脸色阴沉，几次想要逃跑，最后还是没有动作。但凡还有生的希望就不能轻易放过。他重新开始思考如何摆脱这个困局，总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眼前的这位大能身上。
相较于刘麻子的万千思虑，宋二娘就没有那么多想法。大大咧咧地坐在雪地上，宋二娘笑靥如花，“今天老娘栽在前辈手上其实感觉也不错。不过前辈能说一下自己的身份吗？这样我也能好受一点。”
徐北砚报以一笑，“姐姐就不要叫我前辈了，我的年纪还没有姐姐大。”
眼前的这人真是个后生？宋二娘自栩天赋不差，才四十多岁就已修炼到壤息境大成。眼前这人如果年纪比自己小，实力却深不可测。如果不是那种惊世天才就是那些庞然大物里面出来游历的人。徐北砚虽然答非所问，但宋二娘已经有所猜测。
“李犹兄弟来了。”
一声话语打断了宋二娘的思绪，随意一眼，果然看到李犹正在向这里走来。
真是笨啊！竟然还乖乖的回来，要是自己早就跑了。宋二娘在心里骂死了这个蠢蛋。
刘麻子看到李犹，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开始紧绷起来。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了。
李犹看了徐北砚一眼，没有任何言语，径直走到宋二娘身边坐下。
“既然人齐了，我们就开始说事吧。”徐北砚蹲下来，视线与三人平齐。
“说实话，我也不好处理你们。”
徐北砚的第一句话说的莫名其妙，让三人一阵迷惑。我们之中有什么烫手山芋吗？
“我这个人不喜欢杀生。”
第二句话就讲得很明白了。刘麻子心中暗喜，既然说了这句话，说明活下来的机会很大。宋二娘也是蓦然一笑，毕竟谁也不想死。
“不过嘛，你们手上沾了人命，就这样放过你们也不好。”
什么叫就这样放过我们？你不能把财物收起来就不认账了吧？
“别误会，我不是那种刮地三尺的人。”似乎是猜到了他们的想法，徐北砚笑言，但这句话没有任何信服力。
“我也不想杀人，所以很苦恼啊。”
“前辈不必苦恼，我们几人经过前辈的教导，已经大彻大悟，从此金盆洗手，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多做善事以偿还以前的罪孽。”刘麻子情真意切，涕泗横流，似乎真的悟了。
宋二娘大开眼界，似乎是今天才认识刘麻子。做不到刘麻子的那种作态，宋二娘也拗着性子说了一句：“从今以后，老娘也不干了。”
李犹的回应最是简单，就点点头。
徐北砚听着刘麻子的话，颇有意动，好像在思考是否就这样处理。
刘麻子眼巴巴地看着徐北砚，打定主意，如果前辈不给这个机会就只能牺牲宋二娘和李犹了。
二位，对不住了，以后我会记住你们的。
徐北砚看了一眼刘麻子，似笑非笑，吓得刘麻子赶紧收束自己的念头。徐北砚站起来，拍落身上的雪，大声宣布：“我决定了，把你们送官。”
第五十三章 来者何人
“站住，来者何人？”
“在下是来领赏的。”
“领赏的？”小许瞟了一眼面前年纪不大的青衫少年，在他后面还有一个笑眯眯的老头、一个壮汉、一位劲装妇人和一个看起来就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青年。稍微一想，小许就明白了。
唉，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今天是自己升迁为狴犴司门卫的第一天，本以为能够见到什么重犯，结果就碰到这个倒霉孩子。
“去去去，一边玩去，不要妨碍公务。”以为是少年顽皮，小许就冲着厉老头说：“老伯，管好你家孩子，别让他到处闯祸。”
厉老头就只是笑笑，不说话。
盯着老人看了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什么，小许流露些许怜悯的眼神。真可怜啊，难怪孩子成这样，原来老人已经痴呆了。他稍稍偏头，对着那汉子和妇人说：“带着一大家子人出来就照顾好点，不然老人和孩子出事了怎么办？”
汉子撇撇嘴，没有言语。妇人原本心情就不好，听这句话直接炸毛了，“把你的嘴放干净点，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谁是一家人？”
哟嚯，脾气还挺冲。小许歉意道：“抱歉，老大娘，是我看错了，就您这年纪真不是一家子。”特别是说到“老”和“年纪”时小许还特别咬字咬得很重。
身为女子，宋二娘哪能受得了这种气？直接准备问候那个不长眼门卫的祖宗十八代。结果红唇微启，徐北砚就将视线投到宋二娘身上，对着她微微一笑。宋二娘身体一颤，把嘴给闭上，也不愿再看这里，直接扭头看向别处。
徐北砚转过身来向小许解释道：“在下是来领赏金的。这几个都是山中强盗，应该都有悬赏。”
这几个人会是强盗？你当本大爷的游溪境是摆设吗？这几个人感觉都是普通人，就算是强盗又怎么能够有悬赏？这可是常庆郡城！
虽然感觉到一丝怪异，小许还是说：“你们还是去其他地方吧，这里是狴犴司，不是一般强盗该来的地方。”
见面前这个门卫完全不信自己说的，徐北砚也不急，乐得和他多聊几句。
“不知要什么标准才能进入狴犴司？官爷可否告知？”
这个少年还算有礼貌，小许也闲来无事，决定好好帮他长长见识。
“狴犴司只分三级，分别是郡城狴犴司、州城狴犴司与都城狴犴司。单说这郡城狴犴司，虽然级别最低，但里面的犯人至少都是游溪圆满，关押的大能也不少。”小许虽然大大咧咧，却也是一个合格的狴犴司守卫，只说了广为人知的东西，其他不该说的一点没说。
徐北砚点点头，“哦，这样啊，多谢小许兄弟。”
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小许心中疑惑，可马上就顾不得了，因为徐北砚道谢之后就向门口径直走来。
“喂，你给我停下，不然死伤概不负责。”小许警告一声，准备提起长枪，结果就被一只手压住了肩膀。他回头一看，立正站好，行礼，“长座。”
第五十四章 赏金
被小许称为“长座”的中年男人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徐北砚略微观察眼前的男人，长相普通，身材也不壮实，却充斥着凌厉之感。至于境界嘛，还算凑活，初入蕴灵境。
男人也在观察着面前的这位少年。身后四人境界不是太高，一眼就看出来了个大概，而面前这个仅是几步之遥的少年却无法看透，每一次感觉到的境界都在波动。
男人抱拳行礼，“本座周荃，现任狴犴司长座，不知阁下是什么身份？”
察觉到周荃的蓄势待发，徐北砚笑道：“周长座不必如此小心，在下姓徐，来自问心宗。”
徐北砚的一席话没能打消周荃的警惕。没办法，在这个世界上说一句谎话实在太容易了。
周荃笑言：“原来是问心宗的徐仙长，不知后面的几个犯人是什么境界？这样我们也方便查找。”
徐北砚回答：“三个壤息境和一个日月境。”
“听到没有？牙司，赶紧来核对。”周荃叫一声牙司，又对徐北砚说：“请徐仙长稍等片刻。”
徐北砚佯装不知道周荃发出的信息，笑着点头，走进狴犴司。
走过门口的时候徐北砚轻轻拍了拍小许的肩膀，“挺不错的。”
小许没有肝胆俱裂，反而十分兴奋，不觉得那位仙长是在说反话。好家伙，守门第一天就碰到长座都要迎接的大人物，下次喝酒的时候他们还不得请客。
周荃带着徐北砚走进一间小屋，等着那个慢吞吞的牙司。
“徐仙长真是古道热肠啊，除了赏金人很少会有人来狴犴司。”
徐北砚连忙摆手，“担不起如此赞誉，不过是在路上恰好碰到而已。”
二人闲聊几句之后，那个一看就是书呆子的牙司拿着两本厚厚的书籍小跑着到四人近前，仔细端详四人的相貌，记在心中，然后开始翻开书页进行比对。
周荃忽然起身，歉意道：“本座还有点事需要收尾，就失陪了，请徐仙长稍微耽搁一点时间。”
徐北砚起身相送，“周长座忙去吧，在下也不好让周长座难做。”
“多谢徐仙长体谅。”
两人互相行礼示意，周荃便径直走开。
走到居中的主殿上，周荃对风尘仆仆赶来的老人说：“李大人知道这人的身份吗？”
李姓老者说：“不用担心，的确是问心宗的一位长老。”
“接下来该怎么做？”
“顺其自然就行，对方应该是偶然经过。”老者忽然笑了，“对方已经发现我了，之后我和你一起出去拜会一下这位徐长老。”
牙司应该是看书看呆了，也没有和徐北砚打招呼，就一直自顾自地翻书，徐北砚就在一旁看着。
这两本通缉令相对详实，除了画像之外还有姓名、绰号、境界以及其他的信息。
“好了，我找到了他们的通缉令”，牙司先是指着刘麻子、宋二娘和厉老头，然后看着李犹，“这个人并不在通缉令上。”
徐北砚有些意外，看了李犹一眼，之后就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了。
刚才粗略看了一下，这一次真是赚大了。
第五十五章 请你们吃大餐
这次真是赚大了!
徐北砚独自走在雪地里，左手轻轻抛着钱袋子，感受着从手掌传来沉甸甸的感觉，笑开了花。
在将几人的赏金拿到之后，徐北砚又在城里的店铺把几人上缴的财物都换成了灵石。走这一趟总共赚了十七颗三品灵石。有了这些灵石，徐北砚的钱袋子终于鼓了起来。
虽然不多，但好歹也能有个安慰。徐北砚决定这些灵石就留着，不用来还债了，总得留着点备用。
走着走着，雪白之中终于混入了点别的东西。徐北砚看到了在尽头晃荡的小人。
那小人晃荡了好大一会儿才看见徐北砚，立即朝后面大喊：“师叔祖回来了。”
徐北砚听到这话，有些无奈。哎呀，只是离开一会儿就这样，真愁人啊。太受欢迎也不好。
徐北砚还是不急不缓地走着，对面的人却是飞奔而来。
“师叔祖，你去哪里了？我们等了你好久也没有任何消息。”叶荒跑到徐北砚身前站定，“你如果再不来我们都要去找你了。”
徐北砚定睛一看，果然弟子们都聚在一起，没有谁跑得很远，玩也只是在那个范围里玩。除此之外，白恒也回来了。
“那真是对不住大家了。”徐北砚向弟子们致歉，“为表歉意，我带你们去城里吃顿好的。”
弟子们都笑了起来。又有好吃的啦。
叶荒却没有笑，定定地看着徐北砚，好像见鬼一般，“师叔祖不可能主动请客，快说，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扮成师叔祖的模样？”
徐北砚赏给了叶荒一个暴栗，“既然这样，你就留下来守着飞舟吧。”
叶荒一脸严肃，“其实我刚才是和师叔祖在开玩笑。”
“那你觉得好笑吗？”
叶荒坚定地摇头，“不好笑。”
徐北砚也不和叶荒继续扯皮，伸手将飞舟收入小天地，之后大袖一挥，“走了。”
“是。”十数道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弟子们纷纷跟上徐北砚的步伐。叶荒见状，悄悄充当起队伍的尾巴，吊在队伍的最后面，后面又慢慢摸向前，在徐北砚的身边放缓了速度。
“师叔祖，这一次怎么这么大方了？”被徐北砚淡淡一瞥，叶荒赶紧改口，“这一次是吃啥好的？”
“到时候你们点吧，只要别太过分就行。”
这句话说得叶荒的眼睛亮了，“只要不是太过分，什么都可以点吗？”
徐北砚都懒得和他说那些废话了，没有出言回答，就由着他继续说下去。
叶荒想着从白恒那儿打听来的小吃，不争气的眼泪从嘴边流出。红焖肘子一定要尝尝，没吃过红焖肘子就相当于没有到过寒英州。五花扣肉也不错，也得点一道……
“赶紧把你的口水擦一擦。”徐北砚一脸嫌弃。我真的不认识这人。
叶荒后知后觉地擦擦嘴，看着手背的晶莹，老脸一红，赶紧把手背到身后。
“师叔祖，我想吃鸳鸯鱼卷。”
“自己点。”
“还有麻油酱鸡。”
“自己点。”
……
第五十六章 小巷餐馆
“果然，我早该想到的。”叶荒看着眼前的场景，自嘲一笑。
徐北砚的确履行了诺言，带他们去吃东西，可去的只是一个小巷里的餐馆。
餐馆好像是用一处旧宅改造而来，也没有用心，只是随便收拾出了一些地方用来放桌子，和外面专业的酒楼有天壤之别。如果只是这样就罢了，可关键是老板也不像是个做菜的，更像是个镖师。餐馆里的食客也不多，而且大多好像是熟人，不时就和老板闲聊几句。
叶荒不愿意轻易浪费掉这次宝贵机会，试图垂死挣扎，向徐北砚进言：“这里看着不像有好吃的，我们还是去街口的那家酒楼吃吧？”
徐北砚摇摇头，拒绝了叶荒的请求，“这你就不懂了，美食总在巷子里。”
叶荒想要反对两句，可想想还是算了，就在这里吃吧，不然可能连菜都吃不上了。他走出几步，对那个有着铁刷似胡子的老板说：“老板，我要一份红焖肘子。”
老板诧异的看了叶荒一眼，摇摇头，“没有。”
叶荒有些可惜，“那来一份五花扣肉吧。”
“也没有。”
叶荒表情逐渐凝重，“鸳鸯鱼卷呢？”
“没有。”
“麻油酱鸡总有了吧？”
“没有。”
叶荒实在忍不住了，抱怨道：“老板，不是我说你，这也没有那也没有，开餐馆怎么能这样？”
“老子忍你很久了。”老板也是个暴脾气，丝毫不给叶荒面子，“你不会看菜单啊？还是你纯粹就是来找茬的？”
面对老板的凌厉言语，叶荒怎么可能退让呢？清清嗓子刚准备开始吵架，结果就被凌洛轩拉了拉袖子。
“洛轩，你拉我干啥？”叶荒皱着眉头望向凌洛轩，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这样做。凌洛轩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左手指了指某个地方。
叶荒定睛一看，那里的白色墙面最上面写着“菜单”两字，下面则孤零零地排着五个菜名，都是自己之前不曾提到过的。叶荒悻悻然，不再说话。
老板很是失望，“怎么不吵了？以为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结果是个三锤打不出个响屁的玩意，真是让老子失望。”
之前是自己误会了，叶荒也只能接下老板的难听话语，同时道歉：“老板，真是抱歉。刚才没看到菜单。”
叶荒都主动道歉了，老板也没有不依不饶，只是问：“要啥菜？”
“麻烦老板全都来三份。”自己这一群人一桌肯定坐不下，想了想还是三桌比较合适。
老板点点头，“自己找位置。”
一行人选择了相邻的三张桌子，默契地男女分开。
叶荒才坐下来就小心地问：“师叔祖，如果不够可以再点菜吗？”
“没问题。”
不一会儿，老板就将菜端了上来。叶荒看着几道菜，一时犹豫着是否率先动筷。
看起来还不错，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表里如一。最终，叶荒还是没能战胜自己的舌欲，咬牙夹了一块“天桥肉”放到嘴里。
哇，真好吃！
第五十七章 不回去了
“早知道就该打包的。”叶荒趴在栏杆上今天第三次回味餐馆里的那顿饭。
墨语说的果然不错，美食总在巷子里。每道菜都有独特的风味，那顿饭吃得自己舌头都快掉了。可任何东西都有两面性，这不，害处逐渐显现出来了。这两天吃那些干粮真是难以下咽，每天都希望能路过哪座城池改善一下伙食。
就在叶荒想入非非的时候，飞舟又一次停滞，让他一个趔趄。还没等徐北砚说话，叶荒立即站了出来，朝着众人大喊一声：“谁家到了？准备下船。”
回应叶荒的是一片死寂。
余霁眼神玩味，调侃一句，“连地名都不讲出来，你说这种话谁能回答你？”
叶荒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语误，向徐北砚求救，“师叔祖，我们现在到哪里了？”
“北凉。”
得到了答案，叶荒又变得硬气了，再次大喊：“谁家是北凉的？准备下船。”
“你是北凉的吗？”
“不是，你是北凉的吗？”
“我也不是。”
弟子们面面相觑，没找出谁家是北凉的。
叶荒从一开始的笑意满满逐渐变成后面的笑容收敛，再到最后的表情凝重。
哎呀，怎么办，现在有点下不来台啊。么得法子，叶荒只能向徐北砚投出求救的眼神。
徐北砚也不准备让叶荒继续尴尬下去，将视线投向人群中的凌洛轩，“洛轩，你想回家吗？”
凌洛轩有些措手不及，他没有想到这一次的主人公竟然会是自己。之前一直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毕竟师叔祖说得很清楚，是在九州之内，自然不包括自己。没想到看个热闹，到头来自己变成了那个热闹。
凌洛轩本来就没有想过可以回家，随口扯了一句，“我家有点远，还是不耽误同门的行程了吧。”
叶荒听到这句话就不高兴了，“洛轩，你说的是什么话？不过是一天的功夫罢了。师叔祖，你说对不对？”
徐北砚点点头，“时间和路程都不是问题，只是看你的意思。如果你想回家我们就去图罗亚，不想回家我们就继续赶路。”
看得出凌洛轩很思念家人，可一番犹豫之后，凌洛轩还是说：“不必麻烦师叔祖了，我现在还未学有所成，不好意思回家。”
听着凌洛轩的说辞，徐北砚就笑笑，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弟子们散去。
叶荒没有离开，之前人多的时候有些话不好多说，不过现在可以了。
“洛轩，你为什么不回家呢？你不用骗我，我知道你很想家。”叶荒一直坚持让凌洛轩回家自然不是为了品尝各地美食，而是作为一个好朋友才这么说。好吧，其实也有那么一丁点是想吃美食，不过那并不重要。
凌洛轩笑着说：“阿荒，我就是单纯不好意思回家，等我觉得可以了，一定带你和阿语吃遍我们那里的美食。”
叶荒看得出凌洛轩的言不由衷，可后面的徐北砚却对他摇摇头，叶荒只好放弃，不再多做纠缠。
第五十八章 拦船
在凌洛轩拒绝回家之后，徐北砚就没有再停下飞舟。
叶荒看着外面的风景，，突然向舱中大喊：“白藏到了，白藏到了，请白藏的乘客准备一下。”
叶荒之所以能知道进入白藏，主要是因为白藏的地形实在太明显了。白藏境内遍布雪山，与寒英的雪原截然不同，而且不同于青云州的白帽青山，此处雪山都是上下一白。
没有一个人回应，叶荒的脸又垮了下来，“怎么白藏也没有人？真的好无聊啊。”连续穿过两州之地却只能呆在飞舟上，下面的景色也不是很清晰，叶荒心里就像有什么在爬一样，难受极了。
凌洛轩合上书本，笑着说：“早就和你说过买一本书打发时间，可你就是不听啊。”
“没办法，在飞舟上面我真的没有看书的心思。”叶荒不是不想看，是真的看不下去。
“瞧你这德行。”凌洛轩也不再管叶荒的鬼哭狼嚎，又翻回之前看到的那一页。突然，凌洛轩感觉肩头一沉。
叶荒将头架在凌洛轩肩上，随意扫过几行，轻声耳语：“洛轩，要不你说书给我听？”
凌洛轩只是回应一句“你口臭。”
叶荒猝不及防，似乎被这句话打击到了，踉跄着向后退去，半跪在地上，伸手捂住心口。他看着凌洛轩，眼神复杂，喃喃道：“你……你竟然嫌弃我？”
叶荒抬起袖子，似乎是想以袖掩面，结果刚抬到胸口时大袖一挥，做出一副决绝的样子，“终究是感情淡了。罢了，我不怪你，因为世人也都是这般喜新厌旧。”叶荒抬头望向高处，“从来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凌洛轩听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被叶荒幽怨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只能求饶，“算我求求你，别这样了，行吗？”
叶荒收放自如，立即将自己精湛的演技收了起来，一把搂住凌洛轩的肩头，“你觉得怎么样？我觉得我有成为名角的潜力。”
“对，你说的对。”凌洛轩顺着叶荒的话头，不敢出言反对，生怕他再弄出什么幺蛾子。
“洛轩你快看，那是什么？”叶荒突然伸手指向凌洛轩身后，瞳孔扩大，仿佛看见了什么罕见的东西。
凌洛轩有些无奈，“我已经知道你的演技十分优秀，不用再继续了。”
见凌洛轩不信自己，叶荒急了，“真的不骗你，你快看。”
凌洛轩见状也开始迟疑起来，之前叶荒从不会在一件事上开几次玩笑，看看吧。
不看不知道，这一回头凌洛轩就再也挪不开眼睛。
远处有一道虹光与天空中绽放，璀璨耀眼。可再仔细一看，那道虹光不断扩大，前进的方向正是飞舟！
“小心！”叶荒大喊一声，向众人示警。
徐北砚出现在甲板之上，叶荒立刻报告：“师叔祖，快点拦下那虹光。”
徐北砚摇摇头，“不需要。”
叶荒心急如焚，但徐北砚不动手，自己也无能为力。
眼见虹光逐渐迫近，叶荒闭上了眼睛。完了。
想象中的碰撞并没有出现，叶荒小心地睁开眼睛。之前的虹光已经消失不见，飞舟前方多了一道人影。
第五十九章 孤身前往
叶荒神色戒备，看向那个不速之客，担心他随时会暴起发难。可看清那人脸庞的瞬间，叶荒却大感意外。
百里雉向飞舟上的众人挥手，“是我。”轻轻落在飞舟之上，和徐北砚并肩而立。
沉默片刻，百里雉转身向众人微微一笑，“都别在这里拄着了，我和你们徐师叔祖聊点事，你们就先回舱里去吧。”弟子们得到命令，也不敢不从，陆陆续续回到舱中。
“洛轩，你说百里师伯才刚来就让我们离开，会不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叶荒悄悄说，他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寻常之处。
凌洛轩摇摇头，“既然百里师伯让我们离开，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我们就别在这里瞎猜了。如果想让我们知道，等一会儿就能知道结果了，不然你在这里胡思乱想也没什么意思。”
叶荒有些无奈，自己这不是找点话说嘛，难道我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
刚发现百里雉朝自己这里飞来的时候，徐北砚还很高兴，以为是来接自己的。本准备和百里雉聊会天，可百里雉的表现让徐北砚感觉到了不寻常。
“别摆出这副样子来吓我。说吧，是不是又有什么事？”
百里雉点点头，算是承认了徐北砚的猜测，“我今早接到宗里的命令，宗门里的意思是让你只带叶荒一个人去北淮。所以派我来接其他弟子，就不同你们一起了。”
“为什么宗门里会这样安排？这么一弄让我感觉这一次去北淮肯定会出事。”徐北砚有种不祥的预感，转头看向百里雉，“阿雉，你给个准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北淮本来就是天华宫的势力范围，自己之前就一直在犹豫到底去不去，结果又给我整这一出，敢去都变成不敢去了。
百里雉有些惭愧，“小师叔，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似乎是一次闲谈之后敲定的，我也不敢多问什么。”
徐北砚整个精神都垮了下来，一副颓废的模样，“我也不难为你了，就这样吧。”
这一次出来真是喜忧参半，虽然有时玩得很开心，但总也没法消停。我就想当个社会废人，为什么就是不给我这个机会呢？
颓废着颓废着，徐北砚突然想起了什么，整个人又重新焕发生机，“宗门里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给我？”
百里雉看着徐北砚一脸渴望的样子，于心不忍，却又无可奈何。
“没有东西。”
徐北砚再一次颓废，感觉未来一片黑暗。
百里雉踌躇许久，才缓慢开口：“时候不早了，我就带着其他弟子赶路去了。”
徐北砚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去吧。”短短两个字，让人从中感受到了太多东西。
看着徐北砚，百里雉突然想到了“心如死灰”四个字，几次犹豫，百里雉还是没能说出安慰的话语。
简单的安排之后，弟子们在百里雉的鸢舟上挥手，“师叔祖再见。”
百里雉向徐北砚行礼，“小师叔保重。”
徐北砚看着远去的鸢舟，心中五味杂陈。
叶荒看了一眼远处的风绵绵，再看着远去的兄弟们，心中五味杂陈。
第六十章 已至临安
“墨语，这一次我就尽一下地主之谊，到了临安别和我客气。”
徐北砚比划出掏耳朵的动作，“这句话你已经说了七八遍了。”
被徐北砚毫不留情地拆穿，叶荒表情也不太自然，嘴硬道：“这不是多说几遍，防止你忘了嘛。”
“我还没那么健忘。”
叶荒用余光扫了一个方向，装作漫不经心地随口一提：“对了，墨语。为什么要让她留下来，她家不是南陵长庆吗？”
“你真正想说的就是这个吧，之前的都只是铺垫。”徐北砚似乎早就看破了叶荒的想法。
叶荒死不承认，视线朝四处乱飘，“谁说的？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既然不重要，那我就不回答了。”
叶荒不太甘心，但刚才都那样说了，也拉不下脸要徐北砚回答这个问题。
还是失算了，下一次说话前得好好考虑一下。
徐北砚见叶荒的表情，都快要忍不住笑出来了，“好了，不逗你了，因为风绵绵的父亲在临安为官，所以让我带上她。”
“这么说也是。”叶荒记得当时大家并没有去过风绵绵的家里，风绵绵是独自回家的。只有一位府上的老管家带着大家在长庆城里逛了一下，很快风绵绵就和他们会合离开了长庆，所以也不清楚风绵绵家具体是什么情况。
“那么我们现在直接去临安城吗？”
“不然呢？你还想去哪里？”
“没想去哪里，就随便问问。”
飞舟并没有很快就抵达皇城，因为徐北砚心里还是有些慌。之前面对那个老藤倒是不怂，因为有百里雉在旁边压阵，两个对他一个。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是自己孤身一人前往对方老巢。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经不起折腾。原本还希望师兄们能给什么保命的宝贝，结果啥都没有。想到这里，徐北砚悲从中来，不争气的眼泪差点就流了出来。
“墨语，你干啥呢？”叶荒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只是在想事情。”
……
即使再不愿，即使再慢，飞舟还是接近了临安城。
眼前的这座皇城既不是徐北砚见过最高的城池，也不是最大的，但绝对是最特殊的，而这个特殊是方方面面的。仅仅看了一眼，皇城的景象就在徐北砚眼中扎根。徐北砚赶紧闭上眼睛，不再用神识观察皇城。
不愧是天华皇城，远非人力能敌，即使是长生境大佬都应该会被直接镇压吧。
在收回神识不久后，从城中传出一道神念，以示警告。徐北砚连忙赔罪。
飞舟降落在十里之外的地方，三人人步行前往临安。
叶荒面对徐北砚，倒退走路，“师叔祖，让你看一看本皇子的排场，绝对不比余霁那家伙差。”
“我信，我信。”徐北砚微笑着频频点头，给足了叶荒面子。
“你这么一说感觉你不太信啊，我可是完全没有水分的，到时候让你看一看什么才叫万人相迎。”叶荒说的十分兴奋。
突然，一根长枪挡住了叶荒的后背，叶荒身后传来了一道冷厉的声音，“来人止步，请出示身份证明。”
第六十一章 参见靖王
叶荒转过身，原来自己已经到了城门之前。一位负责守卫城门的年轻兵士将枪柄横置抵住了他。
“嗯，做得不错。身为城门守卫就该认真负责。”叶荒准备拍拍那年轻兵士的肩膀，却被年轻兵士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叶荒也倒不恼，招呼徐北砚和风绵绵进城。
刚走了一步，叶荒身前多了一根长枪。年轻兵士面无表情，用长枪挡住了叶荒的前路，重复之前的话：“请出示身份证明。”
两次被拦在城门之外，这里的情况已经被人们注意到了，纷纷指指点点，弄得叶荒的脸也挂不住了。叶荒看向年轻兵士说：“年轻人，认真是好事，但不要太死板。”
年轻兵士似乎没有听懂叶荒言语之中隐藏的深意，没有言语，长枪仍横在叶荒身前，早就表明了态度。
“你连我都不认识吗？”说完这话叶荒就后悔了，怎么搞得自己好像仗势欺人的那种纨绔子弟。
年轻兵士第三次说：“请出示身份证明。”
徐北砚饶有兴致，调侃了一句，“看来某人的面子也不是很管用嘛。”
叶荒听了这句话，整个人表情都垮了下来，知道自己的形象已无法挽救，他没有再为难年轻兵士，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玉牌，递给年轻兵士。
年轻兵士接过玉牌，仔细观察，鉴别真伪之后单膝下跪，将玉牌双手举过头顶，“参见靖王。”
靖王？此刻的叶荒表示自己很迷惑，自己什么时候变成靖王了？
也没有多想，只当是那年轻兵士语误，叶荒拿起年轻兵士递上的玉牌，招呼二人进城。
谁知叶荒走过之后，那个年轻兵士站了起来，再次以枪拦人，“后面的两位，请出示身份证明。”
“你别太过分！”叶荒真的生气了，准备收拾一下这个兵士。
被叶荒训斥，年轻兵士又跪了下去，却没有松口。
徐北砚拦住了叶荒，笑着说：“别怪罪他，他也只是职责之内，你反而应该高兴才对，守卫城门的不都是那种老油条才是好事。”
徐北砚和颜悦色，“小兄弟，起来吧。”
年轻兵士无动于衷。
叶荒拗着性子说：“赶紧起来。”年轻兵士这才起身。
“小兄弟，这是我的身份证明。”徐北砚从身上掏出一份照牌，递给年轻兵士。
年轻兵士验明真伪之后，恭敬地将照牌还给徐北砚。不等他说话，风绵绵将自己的照牌也递了过来。
再次重复之前的步骤，年轻兵士归还照牌，给三人让出了道路。
似乎是怕徐北砚认为自己这个皇子当得窝囊，叶荒解释道：“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以前我都不用拿出玉牌，守卫直接就开门了。”
“我知道，这个守卫一看就是刚调过来的，不认识你也正常。今天只是一个意外。”徐北砚的十分捧场反而让叶荒有些不太适应，“我带你们先去皇宫附近看看吧。”
徐北砚摇摇头，看向城内，“不急，有人过来了。”
果然，地面似乎开始震颤起来。从远处传来唰唰声并越来越响亮，最后在距离三人不远处所有的刷刷声戛然而止。
第六十二章 文武相迎
叶荒才刚走出城门，前面早已有人等候。
六十个身披暗金甲胄的兵士单膝下跪，将手中长枪往地上一杵，齐声喊道：“恭迎靖王。”
在方阵的最前面有两个人，一人身穿青色鹿纹儒衫，腰佩玉带，另一人身穿暗金色锁子甲，款式与兵士的相似却要比后者更加精致。
儒衫男子行拜礼，“文阁礼学学士闫静，恭迎靖王。”
锁子甲武夫则是长枪杵地，“乾龙卫左旗将军魏安，恭迎靖王。”
叶荒朝徐北砚看了一眼，没说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你看，这就是本皇子的排面。
说实话，其实叶荒自己都是懵的，以前自己身边都没有多少乾龙卫这种级别的士兵。没有分神太久，叶荒说：“都起来吧。”
收到命令，兵士齐齐起身，甲胄碰撞都是同一频率，形成了一种富有韵味的独特声音。
“王驾已备好，请靖王入驾。”魏安朗声喊道。兵士分成两列，向两边移动，让出了中间的道路。
方阵之后，停着一辆华美车驾，四匹驳安静地站在车驾之前。
“靖王不愧是靖王，四驳之驾名不虚传。”徐北砚看着那四匹驳，羡慕得紧啊。
这四匹驳一看就知道是从小驯养在一起的，彼此极为亲近，与单独的四匹不可相提并论，更何况驳也不是有钱就能买的，是皇家专门用来恩赐的异兽。
叶荒听着徐北砚的羡慕之语，心里笑开了花，表面却不动声色，对徐北砚说：“我们走吧。”
可这时魏安却提起地上的长槊，挡在徐北砚身前，“我们已经另外备好马车，请徐长老上车。”
叶荒这才注意到在距离驳驾稍远处还停着两辆马车，虽不如驳驾，也称得上华贵精美。
虽然魏安的行为不算失礼，徐北砚还是有些不舒服，“魏将军什么意思？是担心徐长老会对我不利吗？”
“不敢。”魏安单膝下跪，却没有丝毫退让，抬起头看向叶荒，“这是陛下的意思。虽然徐长老与靖王亲近，但礼制不可违。”
叶荒看了一眼徐北砚，有些为难。徐北砚相当理解他们的难处，主动解围道：“靖王不必为难，在下乘另一辆车就是。”
徐北砚如此照顾自己，可给叶荒感动坏了，只是现场还有些外人，所以不好表现出来。
风绵绵突然开口：“小女子就不同几位一道了，请靖王殿下准许小女子离开。”
叶荒也没有挽留的意思，轻轻颔首，“好吧。”然后看向魏安。
魏安会意，“请风小姐上车，我们自会送风小姐到地方。”说完从方阵之中叫出了两名乾龙卫，负责护送风绵绵。
风绵绵坐上马车，不知为何，在车帘落下之前回头看了叶荒一眼，看得叶荒感觉莫名其妙。
车帘落下，两名乾龙卫护送风绵绵离开。叶荒回头一看，徐北砚早就跑进了马车。
这家伙，都不等等我。
叶荒也踏上驳驾，四匹驳十分有灵性，纷纷俯首。
走进驳驾之前，叶荒好像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魏安，“魏将军，你们接到我之后又干什么？”
魏安回答：“接下来靖王殿下将入殿进行册封仪式。”
“什么？！”
第六十三章 沐浴
对于叶荒的剧烈反应，魏安也是一愣，似乎十分意外，“殿下不知道吗？”
“我为什么要知道？”一头雾水的叶荒说出了最开始就有的疑惑：“我之前就想问你们为什么都叫我靖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闫静和魏安对视一眼，短暂的眼神交流之后，闫静向前几步，向叶荒行了一礼，“接下来就由我来为靖王殿下解惑吧。”
叶荒望向这个陌生的文阁礼学学士，点了点头，“行，你说。”
闫静相对精简地说明了情况。“陛下登基之后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将各项相关事务处理完成。过渡期结束后，陛下便对包括靖王殿下在内的诸位皇子进行封王，不过当时靖王殿下不在京中，所以靖王殿下的册封仪式就推迟到靖王殿下回京之时。”
“等一等，你说登基？”叶荒没料到自己竟然越问越迷糊，“谁登基？”
闫静没有想到这位靖王殿下竟然连陛下登基一事都不知道，还是拱手说：“自然是之前的太子殿下。”
不对啊，我离开的时候父皇身子骨还很硬朗呢，怎么会这么快就退位？再说了，这么大的事也没有人通知我。叶荒没来由地想起很久前看到心字时心中出现的画面，整个人变得烦躁不安起来，再次询问：“具体情况是什么？”
闫静自然知道叶荒在问什么，恭声回答：“太上皇为国事操劳数十载，深感疲惫，于靖王殿下离京之后不久便禅位给陛下，如今正在皇宫中休养。”
“那就行，”听到父皇没事，叶荒也稍稍放心，不再多问，吩咐一声：“可以开始赶路了。”
驳驾珍贵无比，整个天华都不足百驾，自然不同于普通车辆，每辆驳驾都是一座小天地。叶荒走进驳驾，就出现在一座寝殿之中，早已在此守候的侍女们向纷纷叶荒行礼，为首的女官示意浴池的方向说：“恭请殿下沐浴更衣，为之后的册封仪式做好准备。”
眼前突然出现这么多女的，叶荒下意识地眉头一皱，不耐烦地说：“行了，你们退下，我自己洗就行。”
一名侍女或许是刚刚从纤律局出来的，面对这种情况有些慌张，“可是……”
“嗯？”
听到叶荒的声音，所有侍女全都跪到地上，瑟瑟发抖，噤如寒蝉。
侍女的表现让叶荒越发不舒服，于是加重了语气，“没听到吗？都给我退下！”
听闻此言，所有侍女不敢停留，纷纷起身，低着头退出寝殿。
真是烦啊，看到她们就头大。在侍女离开之后，叶荒终于感觉轻松一点。
知道今天不是小事，叶荒也没有耽搁太多时间，就开始沐浴。叶荒缓步走到之前女官所指的偏殿，褪下衣衫走入早就准备好的浴池，将身体都浸没在水中，只把头露在外面。
走进京城短短片刻，叶荒接收到了太多信息，一时之间难以消化，现在脑袋里都是一团浆糊。
怎么会突然感觉有些迷茫呢？
第六十四章 入殿听封
“闫学士，可以聊两句吗？”
闫静回头看着掀起车帘的徐北砚，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
“不知徐长老想问些什么？”
徐北砚笑笑，“闫学士请放心，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了解一下情况，比如接下来的大概程序。”
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可遮掩的，闫静便直接回答：“其实程序并不复杂，首先靖王殿下觐见陛下，在群臣的见证下，由陛下主持册封仪式。册封仪式结束后陛下还会举办一场家宴，之后就没有其他的了。”
虽然闫静说得很简略，但徐北砚一听就知道没有半天时间是无法结束了。
徐北砚提出了一个问题：“当今陛下是怎样的人？”
听到这个问题，闫静表情变得严肃，“徐长老请慎言，不可妄议陛下。”
“抱歉，是我失言了。”知道没法再继续这个话题，徐北砚又另起一说：“封王之后会有影响吗？”
闫静又恢复了原本的笑脸，“徐长老不必担心，封王之后靖王殿下也可以继续在问心宗修行，但肯定会和之前有些差别。”
徐北砚点点头，“我懂，毕竟身份不一样了。”
……
叶荒从驳驾之中走出，徐北砚瞬间眼前一亮。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沐浴之后的叶荒穿上了早已备好的金纹黑底王袍，不怒而威，已有王之威严。
叶荒发现驳驾停在宫门口，眉头一皱，不禁问道：“闫学士，为何再次停下？”
闫静小跑到驳驾近前，连忙解释：“回禀靖王殿下，现在吉时未到，请殿下稍等片刻。”
叶荒轻轻颔首，示意自己明白了。接下来的时间，他并没有返回驳驾，而是走到徐北砚身边，对其他人说：“你们退下吧，我和徐长老有些事要说。”
魏安与闫静恭敬行礼，退到远处，在能够护卫叶荒的前提下不打扰叶荒和徐北砚的交谈。
叶荒凑到徐北砚身边，“墨语，你以前看过册封仪式吗？”
徐北砚摇摇头，“没有。”
听到这句话，叶荒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开始对徐北砚挤眉弄眼，“那你运气真不错，才来到京城就能观礼册封仪式。”
徐北砚语气平淡，“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吧？”叶荒看徐北砚云淡风轻的样子，没能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表情，有些失望，“封王可不是随时都能看见的。”
“哦。”
我真是败给你了。想要显摆一下，可墨语完全不搭话啊。
也不知等了多久，闫静到叶荒身前，“靖王殿下，吉时已至，可以进去了。”说完还不忘向徐北砚解释：“徐长老请稍等片刻，会有相关官员带徐长老前往观礼。”
“嗯。”叶荒看向徐北砚，“那我先走了。”
“好，我随后就到。”
叶荒转身居中前行，闫静和魏安则是跟在两侧，略微朝后两个身位，先后走进宫门。
时间不长，徐北砚就听到一声“宣靖王进殿。”
叶荒顺着数百阶白玉阶拾级而上，望着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抬腿迈进大殿。
第六十五章 封王
叶荒望着坐在皇位上的帝王，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大皇兄，不，该叫陛下了。
“微臣参见陛下。”瞬间的愣神之后，叶荒撩起下摆，行跪拜之礼。
“起来吧。”威严的声音传入叶荒耳畔。这声音十分熟悉，却又好像变得有些陌生。
待到叶荒起身站定，他才看见皇帝微微勾起的嘴角。皇帝龙颜大悦，“事发突然，皇弟之前不在京城，朕也不想让人打扰皇弟的清修，所以将皇弟的册封仪式推迟到今日。”
叶荒深深一拜，“臣弟谢陛下体谅。”
短暂的寒暄之后，皇帝收回视线，看向群臣，“那现在就开始吧。”
“遵旨。”旁边的内侍转向殿内众大臣，朗声宣布：“册封仪式现在开始，请王袍。”
早已等候在大殿之外的内侍托起王袍，踱步进入大殿。
内侍在叶荒身边停下之后，皇帝终于离开了自己的皇位，走到叶荒身前，亲手拿起王袍披在叶荒身上。这件王袍与叶荒所穿的本就是一套，在叶荒穿上之后便相得益彰，整个人的气场也加重了几分。
披上王袍之后，内侍便朗声念道：“着王袍者，刀兵不可伤。”
“请王冠。”短暂的停顿之后，内侍又宣布了第二道程序。
第二批内侍托起暗金色王冠，走到叶荒身侧跪好，其中一人为叶荒将头冠取下。皇帝拿起王冠为叶荒戴上，并慢慢系上锦带。
“戴王冠者，为国事而尽忠。”
紧接其后的是第三道声音，“请玉书。”
负责念白的内侍盯着玉书，念出了上面篆刻的文字，“天华六皇子，天资聪慧，仁善明允，今册封为靖王，永袭勿替。”然后恭敬地放在皇帝手边。
等到皇帝将玉书交到叶荒手里，内侍才宣布了下一个流程：“请印玺。”
这一次皇帝接过印玺之后没有直接交给叶荒，而是亲自宣布：“靖王封地为青云七郡。”之后将藩王印玺交给叶荒。
“叩谢陛下。”叶荒接过印玺，又一次行礼。
……
“李大人，这册封仪式很繁琐呢。”徐北砚转头向身旁坐着的男人开口说。
叶荒离开后徐北砚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就被这位姓李的内侍三宝官带到了一处偏殿，通过类似转映机的东西观看这场仪式。
李姓三宝官笑着解释：“礼制不可违，更何况其中每一道步骤都是经过反复推敲的，都有其用意所在。”
听着李姓三宝官的解释，徐北砚行礼道：“抱歉，是我浅陋了。”
李姓三宝官回了一礼，“徐长老这话就言重了，不过对于此类话题还需慎重，不可随意。”
“多谢大人提点。”徐北砚另起话头，“李大人在宫中就职多年，应该对靖王殿下有所了解，能否为我说些靖王的旧事。”
“我对靖王殿下也了解不多。”李姓三宝官笑言：“靖王殿下天资聪慧，文韬武略无所不精，与皇子之位十分相配。”
对于此类套话，徐北砚也就识趣地不再多问，接下来都只是与李姓三宝官浅谈。
第六十六章 靖王府
“你一直在这里等着吗？”叶荒才走出宫门就发现了等在附近的徐北砚。
徐北砚微微一笑：“不是，我也刚来不久。”
“那我们一起回去吧。”看见徐北砚，叶荒原本忧虑的心情便明亮起来了。
“参见靖王殿下。”没等叶荒动身，徐北砚身旁的阴影里走出一位小将，到叶荒身前单膝下跪，“陛下有令，命微臣担任统领，率领六十名乾龙卫守卫靖王府，从此归靖王殿下管辖。”
“靖王府？”叶荒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也对，既然封王了，也该有座王府。
小将保持姿势，“对，接下来就由微臣为靖王殿下引路。”
“有劳了。”叶荒刚准备抬步，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将恭敬回答：“在下余烬。”
“那走吧。”
小将站了起来，一马当先，极规矩地在叶荒侧前方引路，“驳驾就在外面，请靖王移步。”
叶荒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皇城，灯火倒映的瞳孔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短暂的停顿之后，叶荒转身离去。
册封仪式结束后，陛下紧接着举行家宴。叶荒在家宴上看见了许久不见的父皇和母后，父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似乎真的只是厌烦了数十年不停地处理政务。在家宴上父皇还教训了叶荒几句无关痛痒的地方，叶荒也笑着接了下来，一副和乐的场景。陛下的笑容却让叶荒有些伤感，终究还是回不到从前了。三皇兄早已封王，现在就在封地，所以没有机会见面。而郭公公一直在家宴上侍奉，也没有看出有什么古怪。
叶荒坐在驳驾之中，回想着之前的家宴，越来越感觉不对劲，又说不出问题在哪里，只是脑海里总会浮现那个血色的场景，而且出现的频率愈发频繁。整个人都被不安所包裹。
叶荒突然好想立刻会回问心宗，他真的好想念那段没有忧愁的日子。
“靖王殿下，我们到王府了。”传入驳驾的几句言语将叶荒纷飞的思绪给拉了回来。走出驳驾，叶荒看着眼前雕梁画栋的王府，心中无悲无喜。
两名乾龙卫推开王府大门，显现出里面的场景。所有下人都聚在正厅前面的广场，等待着靖王殿下的到来。为首的华服老人小步到叶荒面前，深深一拜，“小人是王府总管，是太妃娘娘派来照顾殿下起居的。”
一听说老人是母后派来的，叶荒的面色也柔和许多，“总管让他们忙去吧。”
叶荒发话了，总管赶紧跑回去遣散众人，让他们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徐北砚四处瞅了瞅，向叶荒提出了请求，“靖王殿下的王府华美精致，我就不客气地要最好的那间偏室了。”
叶荒本来都想说：我俩一起住主室都行，可想起入城时的情形，又将这句话咽了下去。
回到主室，叶荒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久久没有入睡。
徐北砚也没有早早入睡，不客气地让下人送一壶酒和一些下酒小菜当做宵夜。回忆着今日的见闻，叶荒自饮自酌。
似乎有热闹可看喽，只希望天华宫别参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