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剑客的宿命TXT下载剑客的宿命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剑客的宿命全文阅读

作者:范洒     剑客的宿命txt下载     剑客的宿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章 胜负

    空山一叶持竹剑左右探足,不断变换方向,只要久藏的步伐、呼吸,甚至眼神稍作松懈,必然迎来空山一叶的雷霆一击。而久藏同样缓缓移动,只是随着空山一叶的移动,他的剑尖始终对准空山一叶的咽喉,身形稳若泰山。

    两人谁也不敢松懈半分,见久藏始终毫无破绽可寻,空山一叶停下脚步,把斜架在身侧的刀上抬,举刀过顶,空门大开,做出上段架势,顿住身形,充满战意与决心的气势勃然而发。

    见此,久藏右腿后撤左腿前弓,刀画半弧,由指向前方变为斜向身后,左手扶柄尾右手虚握,却是摆出了空山一叶刚才的胁构架势,藏刀于身侧,稳稳的不受任何气势干扰,又能在瞬间放手反击。

    空山一叶碎步振足向前,双方之间五剑距离晃眼而过,竹剑像一道闪烁的流光劈向久藏脖颈。

    久藏并没有试图格挡或躲避,而是挺步而出,后脚变前脚,抬起刀身,瞬间从身侧向上举刀划出一个大大的弧度,同时挥向空山一叶的脖颈。

    圆圆的竹剑带起的风把两人耳边的头发吹的飞起,两人的竹剑在对方肩膀上已停顿良久头发才缓缓落下。这似乎是一场胜负未定的比试?

    两人同时抬起肩膀上的竹剑后退,相互用竹剑轻击一下。久藏盯着空山一叶,艰涩的开口道:“我输。”空山一叶摇摇头:“不!如果用真剑,也许我会先劈断你的脖子,但你的剑也会把我”说着用手从脖子往胸口斜斜一滑,“从这里到这里切开一道大伤口。运气好也不过比你多活一时三刻而已。”

    空山一叶没有说的是:如果用真剑,被久藏杀气所慑的他未必能发挥出巅峰实力,也许先被劈断脖子的就是自己了。所以说出的话语气诚恳异常,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比试占优而喜悦。

    久藏听了空山一叶没有丝毫得意之情的话,眉头松了松,冷硬的表情似乎柔和一下,但依然用不很流畅的话说道:“不,武艺无取巧,生死无平局,你的剑更快、更准,用真剑,速度必然更快,我不如。”

    空山一叶自嘲的摇了摇头,沙哑的声音透着些许无奈:“不瞒阁下,在下平生还从未用真剑主动杀过人,这身只在道馆磨练的功夫,也许在持真剑搏命之时,心已先怯。”

    久藏盯了空山一叶良久,开口道:“不错,你身无杀气,更无烟火气,想必是贵族出身。”也许觉得自己猜测对手身世之言不妥,久藏踌躇道:“在下并无冒犯之举,对阁下武艺深感敬佩,能否多多相互切磋一二。”

    空山一叶摆摆手随地坐下,抬头示意久藏坐下聊。

    【又是一个只顾修炼的武痴,看来哪个世界都少不了这种人,不过如果不是莫名其妙来到这个操蛋的时代,我自己不也是这样的人吗】望着面露诚恳与渴求表情的久藏,空山一叶无奈的想,不过,似乎想到什么的空山一叶组织了一下语言,张口问道:“冒昧一问,似阁下一般武艺之人,在这日本四岛中究竟几何?”

    久藏楞了一下,坐到空山一叶对面,或许是提起了他最感兴趣的话题,或许觉得空山一叶值得交流,他仔细想了想道:“天下剑豪何其多,吾岂敢与之相比,不过,曾于京畿柳生石舟斋大人的道场与其弟子切磋武艺,并无一人可胜我,有幸得石舟斋阁下点评。”

    对于日本历史,空山一叶再怎么无知,也对柳生宗严这个开创新阴流的剑圣知之甚详,因为直到当代,柳生新阴流也是剑道中的重要流派,自己也曾不止一次与其流派的弟子比试。空山一叶道:“柳生石舟斋大人,吾亦闻其大名久矣,愿闻其详。”

    久藏点点头,继续说道:“石舟斋大人说我的武艺虽已臻自身极致,但无兵法相佐,对一般高手可以血勇胜之,如遇顶尖高手,或不可力敌之人便会输的毫无瞏转之余地。今日你我对决也印证了石舟斋大人的评价。”

第17章 剑客的道路

    空山一叶不置可否,低头沉思。所谓兵法也许就是他在修习日本古流剑道这种近乎实战的剑道时,那些剑圣级大师经常讲天时、地利、人和。

    也就是除了自身剑道技法的磨练之外,在出剑之前需要仔细分析对手门派、身形长短、性别年纪、兵刃大小等信息,甚至综合考虑天气、光线、风向、地形、方位、温度等等。

    出刀既夺命,不出第二刀,靠的不是武艺中的绝对速度与精准,而是一种哪怕很慢出刀也能一击必杀的、近乎于道的技艺。

    空山一叶对此一向不是十分在意,因为道场中的比试已经完全杜绝了这些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对手的资料和视频,让其擅长技法和达到的程度早已不再是秘密,哪用得着如此缜密的分析?

    久藏没有打扰空山一叶,两人静静对坐,各自沉思。一阵清风让空山一叶停下思考,抬头对久藏说:“久藏,你为什么没有拜在石舟斋大人门下修习?”空山一叶这次没有用敬语,而是以熟人之间的交流语气问道。

    久藏摇摇头:“石舟斋大人已出仕德川,见之一面已属不易,况且其心法所传为其五子宗矩,我又何必相求。”

    空山一叶苦笑,每一个顶尖剑客都拥有属于自己的骄傲,想先否认自己的道,然后主动拜入他人门下,一旦被拒,是否能重新拾回自己坚守的道路都是个未知问题。

    索性不如勇往直前,在一次次生死磨砺中完善自己,眼前的久藏显然就是这种骄傲之人。如果换成空山一叶,想必也是同样的选择吧。

    久藏盯着空山一叶认真的说:“剑道到了你我如今的境地,只靠练习除了保持身体状态,再无一丝进步可能,以杀死对手为目的的战争也无作用,不,也许对你还是有很大帮助的。”空山一叶看着久藏,忍不住说:“你呢,参加过很多次战争吗?”“大小战役二十三次,遭遇强盗、忍者不计其数”久藏低沉的说。

    随即目光炯炯的望着空山一叶道:“空山桑,以你的年纪,只靠练习和比试就能达到如此地步,天赋高出我甚多,一旦经历数场生死磨砺,必将直通剑豪之境!对手难求,请务必多多指教。”

    不善言辞的久藏似乎很久很久也未曾说过这许多话,呼吸甚至都有些微微急促,这在他们这种境界的剑客中极为少见,可见久藏用心之诚。

    空山一叶笑了笑,冷硬的面部线条在这一刻似乎充满光明。他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埃,走到竹林前拾起自己的太刀对着久藏说:“你我胜负未分,我亦欲与久藏你相互切磋证道。”

    说着指了指远方小路尽头:“我近日落宿在那个自饮小旅馆中,每日除了在那里,就是这个时间在这里修习,如果你有时间,随时前来,吾空山一叶必扫榻相迎。”

    久藏起身与空山一叶相视一笑,遂拾刀远去。

    这次比武让空山一叶基本了解到这个世界武者的武力值,高兴的是自己仍然是属于顶尖武者中的一员,然而按照久藏话中所述,这个处于战国时代末期的世界剑豪、乃至剑圣级别的武者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多,自己不能有丝毫放松。

    【或许是应该找个机会参战了,就如久藏所说,不经历实战,永远也不能再做寸进】空山一叶暗自想到。【村子里不就有现成的几十个山贼等着自己吗?既可以除暴安良,又能磨练自己的剑道,顺便还了村民照顾自己的恩情,嗯,一举数得,也不知道与平他们今天能否找到一个合格的武士。】

    空山一叶一想到几个农民愁眉苦脸的表情和望着他的希翼眼神,心理也不禁有些苦恼。【寻找武士啊!】忽然,脑海中一道光闪过【寻找武士?难道要找到七个武士就是《七武士》吗?

    寻找武士,杀掉山贼,拯救村子或许这就是剧情!】空山一叶想到这里,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终于找到了关于这个世界的重要线索。

    【那么结局是什么?我应该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才能最终得到答案?帮助七个武士和农民杀山贼吗?算了,以现在的情况看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先回去看看这几个农民今天的成果吧。】

第18章 希望

    此时的四位农民,还在继续他们寻找武士的旅途。几人其实对于寻找武士这件事是没有任何把握的,与平的胆小懦弱、利吉的冲动好斗、万造的毒舌腹黑、茂助的忠厚老实,不同的性格让他们各怀不同心思,但同样对村子即将到来的灾难感到绝望。

    走到城下町附近小村庄的河边,这种焦躁终于让利吉和万造两个向来不对付的人,激烈的厮打起来,任凭与平、茂助拼命拉开,嘴里依然不依不饶。

    万造喊道:“你这混蛋总说要回村做竹扎枪,你以为凭你就能杀了三十几个山贼?!请不到武士回去也只能和山贼谈判。”“好,我同意!”挣开与平的拉扯,利吉面带冷笑的说:“不过,如果谈判,我们有什么可以交给山贼的?粮食去年就被他们抢走了,指望他们大发慈悲饶了村子吗?哼,不过,你女儿志乃漂亮,用得着。”万造额头青筋狂跳,显然被触碰到了逆鳞,但想到山贼的残忍,纠结挣扎一会,最终颓然叹气。

    山贼既武士,只不过失去了主家,又不想成为衣食无着的浪人罢了,山贼一样的训练有素,且更加杀人如麻。哪怕几百个青壮村民,没有经过任何训练,没有人领导,也免不了被屠戮一空的结局。

    要么找到武士杀光山贼,要么被山贼抢光粮食后饿死,农民们已经没有别的出路。

    两人不再争吵,各自沉默在河边清洗整理满是灰尘的衣服。

    吵杂的脚步和人群的小声嘀咕由远而近,只见一群农民从村口簇拥一个中年武士,停在他们所在小河的对岸。中年武士把腰间长刀放到身后,抽出小刀割下自己的发髻,坐到河边石头上,双手掬水打湿头发。站在武士旁边的一个行脚僧手持剃刀,犹豫了一下,开始用剃刀为武士仔细的刮起了剩下的头发。

    四人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茂助忍不住向旁边看热闹的妇人问:“这是怎么回事?”妇人朝着村口指了指说:“谷仓里有小偷,被发现后就逃了进去。”四人相互看了一眼,似乎依然不明白谷仓里有小偷,究竟跟武士剃头有什么联系。怀着好奇心向谷仓方向走去,那里也围着一群人手持镰刀、木棒在观望谷仓。

    旁边一个似乎刚刚元服的青年武士握了握腰间长刀,有些跃跃欲试的问道:“几个小偷?”“就一个。”“一个?”年轻武士面带不解,略微有些嘲笑的语气说:“这么多人捉一个小偷?”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一个小偷搞这么大阵仗,你们也太窝囊了吧。

    “人多也没用”一个手持镰刀的农民解释道:“小偷捉了一个小孩,说我们一动就先杀小孩,听见了吗,可怜的孩子午夜出的事,已哭了大半天,现在都哭不出声来。”

    茂助挤过人群,看向河边正在剃头的武士问道:“那武士为何要剃头?”农民道:“谁知道!我们请他救人,他立刻答应了,还要了两个饭团。”另一个农民凑过来接着说:“又叫路过的和尚剃头,还借了和尚的袈裟,真不明白在打什么主意。”

    一个年轻的女子端着陶碗踉跄跑向河边,应该是准备饭团的孩子母亲。众人也回到河边继续观望,一旁围观的人群似乎更多了一些。

    中年武士也已准备好,顶着光头换上和尚的破烂袈裟,扫了一眼河对岸,原本几个农民的位置不知何时被一个肩抗野太刀的男人占据,被中年武士目光扫视,顿时咧开嘴身子前倾,满怀好奇的打量正在换装的中年武士。

    收拾妥当的中年武士接过女子手里装饭团的陶碗,朝谷仓走去。庞大的围观人群随之移动,走到一定距离便齐齐停下脚步,眼看着中年武士距离谷仓越来越近。刚才在对岸扛着野太刀的男子粗暴的挤开人群,踢翻一个木桶,叉开双腿坐下,盯着中年武士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还未到仓口,里面便传来一个疯狂又惊慌的声音:“退后!退后!再过来我就杀了这小子。”中年武士依旧不紧不慢的走到门前,温和的说:“出家人,我是出家人。”里面小偷依然疯狂喊着:“退后!退后!”

    走到仓口,武士放下手中饭团,一边装作吃力的搬开木条仓门,一边说:“不是来捉你的,我只是出家人。我不会进来,怕小孩肚饿。”弯腰一手拾起一个饭团朝着谷仓内示意:“拿饭团来了,其中一个给你,唔,你不要吗?怎么了?”里面小偷陈默片刻,吼道:“抛过来!”

    中年武士把饭团抛进去,搓了搓手站起身子,看似在低头整理破烂的袈裟。众人正不知所以的看着,眨眼之间,武士便如雄鹰扑击野兔一般冲进去,只听里面传来一声沉闷的低喝,小偷跌跌撞撞的跑出谷仓,还未等众人惊慌,便摇摇晃晃的一头扎下,不再发出任何动静。

    众人大惊!扛着野太刀的武士把肩上大刀拄到地上,小心翼翼的凑近小偷的尸体观察。

    中年武士提着把满是血迹的刀,怀抱哭闹不已的小孩走出谷仓。那名年轻女子立刻冲上前去,从武士手中接过孩子大哭安慰。武士走到一动不动的小偷身前,把手中刀扔到地上,头也不回的离开。

    目送中年武士走开,男子用手中野太刀戳了戳小偷,随即捡起地上沾满血迹的刀左右打量了一下,挑起来大声欢呼,仿佛小偷是被他亲手斩杀的一般,众人见危机彻底解除,都到近前看着那男子耀武扬威。

    与平利吉四人从开始到结束,目光一直没离开过中年武士,看着中年武士重新换回自己的武士服,拾起斗笠施然远去的背影,四人对望了一眼,表情中的欣喜怎么也掩盖不住。

    在他们看来,这个中年武士侠义、武力强大又富有谋略,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为了解决他们的危机而生,无论如何也要尽全力说服武士,请他击退山贼拯救村子。

第19章 我不会白吃这些饭

    进城的路上,四人远远跟在中年武士身后。万造对利吉说:“那武士不错,趁没进城,快跟他说。”利吉满怀希翼的紧走几步,刚想追上前面的武士,就被一只大手拨开身子。只见那名肩抗野太刀的男子怪叫着追上,打量中年武士。

    中年武士直面道:“有什么事?”那男子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发,转着圈尴尬的笑着,似乎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追上来。

    正在不知所措时,刚才谷仓旁与农民一起的围观的那个年轻武士冲到中年武士身前,毫不犹豫的跪伏在地,抬头激动的说:“我叫冈本胜四郎,请收我为徒!拜托了!”

    中年武士摸了摸光头,看着年轻的胜四郎说:“徒弟?我叫岛田勘兵卫,是个浪人,也不收徒弟,你先站起来再说。”胜四郎闻言连连叩头,急切道:“啊!请收我做徒弟吧。”勘兵卫无奈的看了一眼旁边倒扛野太刀,围着胜四郎转来转去的男人,低头对胜四郎说:“站起来,有话边走边说。”说完,自顾转身而去。

    胜四郎连忙起身跟上,那个男人见状,烦躁的在原地转了几圈,也跟了上去,四个农民无语,只好继续跟着勘兵卫他们向城里走去。

    城中,胜四郎依然锲而不舍的求勘兵卫收他为徒,勘兵卫无奈的笑道:“真拿你没办法,你高估我了。”胜四郎想要辩解道:“不,大人……”还未等胜四郎说完,岛田勘兵卫便打断他道:“听着,我这人没什么特别,只是打过不少仗,但都是败仗,跟我这样的倒霉汉没好处。”

    胜四郎拦到勘兵卫面前坚定的说:“我已经决定了,你不同意我也要跟!”勘兵卫严肃的看着他:“我拒绝。”看到年轻武士失望的低下头,勘兵卫放缓语气叹息道:“我没资格收徒弟。”说完,迈步绕过低头自哀的胜四郎。

    利吉好不容易看到机会,准备跑过去请求,可又是那个可恶的男人,用一样的姿势把他粗暴拨开,扛着野太刀兴冲冲跑到勘兵卫面前。勘兵卫问道:“你想怎样?”那男人依然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吊儿郎当的围着武士打量。勘兵卫语气不善的问道:“想怎样?”

    胜四郎见此,扶刀跑过来对着男子喝道:“休得无礼!”男子瞟了一眼年轻的武士,轻蔑道:“小鬼别插嘴。”胜四郎咬了咬牙,挺直身子,左手拇指推向腰间打刀刀镡,准备一言不合便拔刀给那个毫无礼貌的男子点教训。

    勘兵卫上前半步侧身拦路胜四郎,认真打量了一下那男子,淡淡道:“你是武士吗?”那男子闻言,立刻把抗在肩上的长大野太刀拄到地上,气急败坏的道:“当然是!”勘兵卫依然沉着的一动不动,微笑道:“真的?”

    说完,毫不理会那男子,拉起紧张戒备的胜四郎就走。勘兵卫似乎觉得,以胜四郎的年轻气盛,如果留在原地,一定避免不了一场冲突,闹不好就要拔刀相向。虽然对面男子毫无武士气质,但观其高大粗野的身形和长长的野太刀,年轻的胜四郎一定不是对手。

    为了避免这种毫无意义的冲突,勘兵卫坚决拉起不断回头的胜四郎,也不管那男子如何在背后挑衅,对胜四郎说:“不必理他。”直到此时,几个农民才终于找到机会,利吉毫不犹豫的冲到勘兵卫面前跪倒,请求道:“有事相求,武士大人!”

    把两位武士请到简陋的自饮小旅馆,与平一脸欣喜的在屋外煮着大米饭。两个脚夫看到这情况,一脸恨铁不成钢语气:“笨蛋,为何不收手。”揭开盖子,看着锅里的饭开始散发大米独特的香甜,脚夫甲小声斥道:“真是固执的老笨蛋,他们会向上次那浪人一样吃了就跑。”见与平讪笑着,但仍然继续添柴烧饭,两个脚夫气哼哼的走进旅馆。

    把煮熟的大米饭恭敬端给勘兵卫与胜四郎,待两人吃完,利吉把村子的状况一一诉说,并恳请武士大人帮助他们悲惨的农民。

    勘兵卫沉默了片刻,起身把长刀插在腰间,叹了口气道:“办不到。”胜四郎赶忙起身说:“师傅,应该以竹为矛,武装他们。”勘兵卫看了一眼年轻的武士,摸了摸光头,摇头道:“我已经考虑过了”“可是……师傅……”勘兵卫转过身,严肃的看着胜四郎,缓缓的说:“打仗不是玩闹!刀剑加身,箭矢飞舞,这是要死人的!”背着手踱步沉思:“况且,对方山贼四十骑,两三个武士抵挡不了。”

    看了看四个无声啜泣的农民,勘兵卫忍不住叹了口气,背过身子说:“唉,守比攻更难。”说罢忍不住回头问道:“村后是山吗?马匹能从山上过吗?”利吉听言,立刻惊喜的抬头回答:“嗨!”勘兵卫倒背双手,边走边计算道:“前面是田,未放水入田之前,马匹能从任何方向来。唔……防守四面需要四个人,后备两人,连我在内最少也要七人。”

    利吉欣喜的小声对着万造说:“我们请得起七人。”万造嘟囔道:“老爹说只请四个。”“只是再多三个罢了”利吉急切道。

    勘兵卫听言,立刻对他们说:“等等,我还未答应,只是说说。要找这么多武士不容易,况且酬劳只供三餐,除非有好管闲事的武士吧。此外,我也厌倦了打斗,年纪大了。”说完不再理会农民,拾起地板上的包袱准备出门。

    利吉紧握双拳,咬牙哽咽,不想让自己哭出声音,却怎么也忍不住,整个身体随着胸腔无处散发的气息而不可抑制的颤抖。这是一种从灵魂中散发的绝望!勘兵卫和胜四郎停下出门的脚步,默然看着悲惨的农民,似乎有些不忍,但经历过很多比这还要悲惨境遇的勘兵卫,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

    旁边看热闹的三个脚夫呵呵的笑,脚夫甲气呼呼的拿着酒壶咬牙对着农民道:“啊……啊!幸好没有生为农民,做狗更好哩!可恶!”似乎仍然气不过,跑到农民耳边吼道:“快点去死算了!”

    胜四郎忍不住呵斥:“住嘴,混蛋!”脚夫甲端起酒碗说:“怎么了?我只是摆事实!”“什么事实?你不体谅他们的痛苦吗?”三个脚夫喝着酒哈哈嘲笑道:“笑死人了,你们武士才不体谅!”“纳尼?!”“否则为什么不帮助农民?真是的……”

    胜四郎气得咬牙抄起自己的武士刀,右手扶着刀柄,跑到地板上。脚夫甲见此喊道:“要打一架?!”三个脚夫站起身与气势汹汹胜四郎对峙。勘兵卫拦到中间道:“都住手。”见双方都没有理会,勘兵卫恶狠狠的看向双方大喝道:“快住手!”

    脚夫甲气哼哼走到旁边端起一碗饭,伸到勘兵卫眼前:“喂,武士,看看这个,是给你们吃的,你知道这些笨蛋吃什么吗?是稗子!他们吃稗却让你们吃白米饭,他们能给的都给了!真是可恶……”

    勘兵卫看了看脚夫甲手中依然散发着热气的大米饭:“好了,别说了。”伸手接过米饭抬到眼前,对着墙边团缩的农民坚定的说:“我不会白吃这些米饭。”

第20章 你是

    与久藏比试武艺之后,空山一叶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在这陌生世界,依然有自己一直追求的剑道存在,这在他看来,不过是换了一个所处的环境而已,就像早些年出国与欧洲剑客切磋类似,虽然现在穿越时空的情况要比出国远得多……

    愉悦的心情似乎让他饿得更快了一些,刚刚回到旅馆,四下扫了一眼,看到两个陌生的武士坐在地板上,也没过多在意,因为在这两个武士身上,完全没体验到遇到久藏时那种自然而然生出的警惕心,这意味着他们的武功或者说气质,对自己没有太大威胁,所以也不必过多在意。

    脱下草履鞋走到自己的位置,空山一叶对着正在收拾碗筷的与平说:“我饿了,快去准备。”说完也不待与平回答,抽出腰间太刀放到身边,仔细回忆与久藏决斗的细节,在他脑海中,自己不断变换架势寻求久藏破绽,计算两人之间距离、武器长度、出招速度,最终,空山一叶发现,不管用真剑还是竹剑,也许自己会占得先机,但绝对无法毫发无伤战胜久藏。

    【看来哪个世界都有高手存在啊】空山一叶默默叹道。【久藏这种不出名的野武士都已经如此厉害,那些名满日本的剑豪甚至剑圣又厉害到何种地步?有机会一定要去切磋学习一番】

    回过神来,看到与平并没有如平一般迅速把做好的饭菜呈上,而是嗫嚅站在一旁,频频看向那两个武士。空山一叶微微皱了皱眉:“怎么回事?”与平颤颤惊惊的回答:“这……武士大人……那个……”。

    见此情况,中年武士勘兵卫看了看空山一叶,起身左手倒提武士刀向他走来,年轻的胜四郎赶忙跟上。空山一叶目光转向勘兵卫两人,但并没做出什么戒备动作,远没有最开始见到久藏时那么警惕。

    【年长那个武士步伐沉稳,虽没什么大破绽,但一举一动稍显沉重,看他的身形动作和呼吸,身手已经处于缓缓下滑状态,也许连我一招也接不下;年轻那个肌肉僵硬,呼吸急促,如一试斩之竹木草席而已,不值一提】

    好吧,在目前状态的空山一叶眼中,所有带刀武士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可以与他一战的对手,一种是根本提不起兴致的路人,唯一区分标准就是武力的强大与否。

    走到空山一叶面前,中年武士弯腰鞠躬恭敬道:“在下岛田勘兵卫,已答应农民请求,决心招募武士抗击山贼,请问大人是……”也难怪这时代每个遇到空山一叶的人都不把他当成普通武士,实在是他的气质对于这个时代太过于特殊。

    就像当下之人看五十年代显得很“土气”一样。五百年前古人看到他这个现代人,一样觉得或许只有传说中远在京都的公卿世家才能拥有类似的“高贵”“俊秀”,绝不是普通脏兮兮、臭烘烘的普通武士和浪人所能拥有的。

    空山一叶起身刀交左手,同样柄向后刃朝上,冲着勘兵卫微微颔首:“阁下仗义相助不胜感激,在下空山一叶”,伸手示意坐下聊。三人相对跪坐,勘兵卫好奇问道:“空山大人也是打算帮助那些农民吗,那为何……”空山一叶摆了摆手:“实在惭愧,在下不是什么大人,不过一介无家浪人矣!遍走四岛六十六国修习剑道,前些时日受此村农民照顾,不忍其受山贼劫掠,故有此一行。”

    勘兵卫摩挲着光头笑道:“如此甚好!空山桑,这条村子有多少户人家,壮年敢战之男子有多少人?另外,对山贼有什么了解吗?”空山一叶尴尬的张了张嘴,几句话就让他认识到一个擅长战争的武士与他这个剑道修习者的巨大差异。

    所谓对抗山贼,按照他原来的打算,只想与山贼提刀互砍,打不过大不了退走以求再战罢了,丝毫没有组织带领农民一起反击山贼的意识。

    【看来自己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啊!】空山一叶收起轻视之心,对勘兵卫道:“实不相瞒,在下对于战争之事一窍不通,除略有武艺外,其他才能不值一提。村中几日除修炼剑道,与村人对话者不过二三,此招募武士吾亦毫无心得,全凭勘兵卫桑矣。”

    勘兵卫听闻也不由得一阵尴尬,心想:果然,对方多半是出自公卿世家,还是那种不喜谈花论道,只顾修炼剑道之人,这种人大多一生衣食无忧,在京都、奈良等大城混迹,远离战争且毫无世俗经验。

    他略微思索道:“既然如此,空山桑,在我看来想要抗击山贼,至少七名武士,算上你我二人,还需要再招募五人……”“师傅!”一旁的胜四郎听闻,一脸急切的打断道:“我也是武士!我也要参战。”

    勘兵卫喝道:“别说了!”见胜四郎一脸激动,勘兵卫语气放缓:“你才元服不久,武艺不精。战场不是儿戏,即便武艺高强稍有不慎也会丢了性命。你且随我修行,开战后便回乡吧。”

    胜四郎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了一眼勘兵卫又看了一眼对面的空山一叶,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站起身道:“这位武士年纪看起来比我大不太多,为何他可参战,而我不行!”

    勘兵卫怒不可遏,大喝:“混账!给我闭嘴!武士最基本的才能便是观察,空山桑一身剑道气势如高山悬崖一般凛冽,令人望而生畏,只是你修为太低,毫无察觉而已。”说罢,歉意的对空山一叶欠了欠身:“小徒年幼,望空山桑不要责怪。”

    空山一叶冷峻的脸上露出微微笑容,自己在胜四郎那个年纪又何尝不是如此?初学剑道之时,看那些强过自己一点的对手,能感觉出对方的厉害;但看那些超过自己数个级数的大高手,反而觉得很普通。

    就像摆在蚂蚁面前的山峰,怎能让它衡量高矮?只有到了豺狼虎豹那种程度,才发现山是如此高大不可逾越!

    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调侃,空山一叶开口道:“无妨,年少气盛而已”,抬头看了看胜四郎说:“小子,吾今已三十而立,足可做你师长,听你师傅的话,勤加修习不要枉送性命。”

    勘兵卫微微一愣,似乎没料到空山一叶如此年轻相貌下的真实年纪,不过想起自己对空山一叶出身的猜测便既释然。

    看着跑出店外独自生闷气的胜四郎,勘兵卫苦笑着说:“胜四郎他到底还是个年轻人啊!”似乎也回想起自己年轻时的种种不堪,与空山一叶相视莞尔。

第21章 试探

    与勘兵卫达成共识的空山一叶继续过起了自己修炼、吃饭、闲逛的生活,或许经验丰富的勘兵卫认为让空山一叶参与招募武士,打起来的可能性远比招募成功要大得多。

    勘兵卫与胜四郎站在客店门外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胜四郎悄悄指着一个武士对勘兵卫说:“师傅,你看这个人。”

    勘兵卫打量过去,摇摇头笑着说:“这个不行。你看他虽然衣衫破旧,但昂首挺胸,肩抗大枪,目光湛然,定是想施展心中抱负之人,绝不会做帮农民杀山贼这种事。”

    胜四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师傅。”犹豫了片刻又问道:“师傅,那个……空山一叶前辈真的很厉害吗?”

    勘兵卫哪还不知胜四郎的想法,摇头道:“你还是不明白如何准确分辨一个人的武功高低。唉,当然,这与你本身不强有很大关系。”胜四郎羞愧低头。“这并不怪你,毕竟你还年轻,我在你这个年纪武艺也不过尔尔。”勘兵卫接着道:“你知道师傅最怕哪种人吗?”胜四郎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道:“请师傅指点。”

    勘兵卫仿佛回忆起什么,良久后开口道:“那些大摇大摆,看似不可一世的家伙往往是最先死的,不值一提。”说着,指了指刚刚经过的两个头戴斗笠的浪人:“就像他们,以看似凶狠的姿态示人,掩饰自身弱小”,“勇猛精进的也不足虑,因为你只要稍有避让,不与之力战,他们也不会咬住你不放,一旦再次遇到后,他们更不会对你多做提防。”

    “最让我感到恐惧的,是那些永远保持呼吸平稳、目光平静的人,当他们提刀向你不紧不慢的走来,你会感觉仿佛杀死你就像砍草席那么轻松,这种恐惧能让你在梦中惊醒,冷汗浸湿全身!”

    勘兵卫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像是摆脱些什么,对胜四郎说:“每次遇到这种人,我都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恭敬以待,诚恳平实。那天晚上,空山君看向咱们的一眼,就是我做梦都不想遇到的那种眼神,那是一种对你全身破绽了然、出刀既一击毙命的剑客之眼。”说完,拍了拍胜四郎的肩膀,便不再言语。

    两人不再说话,重新盯着过往行人,寻找那些符合目标的招募对象。

    过了一会,勘兵卫目光一闪,对伺候在一旁的利吉说:“看那浪人,头发有些散乱,表情严肃的那个。把他叫过来,就说有武士请求帮助。胜四郎,随我进屋。”

    说着率先走进旅店坐到地板台子上,俯身在大屋中央火塘旁的干柴中挑拣着,选出一根粗细顺手的木棍递给胜四郎:“拿着,躲在门后举起来,等浪人进门,用力破下去。”

    胜四郎犹豫的看着勘兵卫,最终还是咬牙接过。“不必留情,用力攻”勘兵卫道。胜四郎走到门后,高举木棒摆好架势。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道阴影慢慢从外而来,身影刚刚跨过门口,胜四郎便大喝一声毫不犹豫一棍劈下。

    那浪人面对毫无防备的攻击,没有时间拔刀出鞘,只是左手抽出腰间打刀,抬臂用刀柄向后磕飞木棒,胜四郎被这股力量一带,不由自主的转了一个圈,变成背对浪人,那浪人右手一把擒住他的后颈向前猛推,胜四郎被推得踉跄向前冲去,随即稳不住身形摔倒在地。

    浪人身体微躬,就像一头即将发起攻击的猎豹,右手握刀柄急速左右扫视,这是在观察屋子里有无其他埋伏。

    勘兵卫没有理会倒地的胜四郎,左手倒提武士刀起身走到浪人面前道:“好身手!多有冒犯,在下岛田勘兵卫,现正火急招募侠士,请原谅。”说完冲着浪人恭敬的鞠了一躬。

    浪人站直身体,稍稍放松戒备,但眼睛依然紧紧盯着勘兵卫,一字一顿的说:“怎么回事,你不解释清楚,我不会善罢甘休!”勘兵卫赶忙摆手道:“不不,真对不起,我们只是想试试你的身手,因为很快就要对抗山贼。”

    浪人闻言,放下握住刀柄的右手,面带一丝兴奋的问道:“唔,是哪个藩?”这个时代的日本,能够凭借武功为藩主效力是几乎每一个浪人的追求,如果立下战功被藩主、家老等大人物赏识,便能立刻得到效忠机会,成为一个有身份、有固定俸禄和赏赐的正式武士。

    勘兵卫低头道:“说起来很难为情,是为了农民。”“农民?”“是的,没有俸禄和赏赐,只供每天膳食……”“八嘎!”浪人打断勘兵卫的话,目光闪烁的说:“我的酬劳岂能这么少!”“真可惜啊,你可否考虑一下?”“不行!”浪人毫不犹豫的拒绝,把刀插回腰间,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好可惜,他武功那么好!”对于这个抬手间便让自己毫无还手余地的浪人的拒绝,胜四郎感到十分遗憾。勘兵卫摩挲着胡须没有回答,看表情似乎也并没有太过在意,而是直接走出店外,开始新一轮的招募。

第22章 相继而来的武士【上】

    “武士大人,等一下”利吉弓着身子对一个胡须整洁、衣着考究、正饶有兴致观看一群脏孩子嬉戏的武士说。勘兵卫只一眼就看出这个武士与其他或趾高气扬、或落魄不堪的浪人的不同,于是马上吩咐农民去请他过来。

    胜四郎兴奋对勘兵卫说:“师傅,还向上次那样?”勘兵卫笑着点了点头:“嗯,权当让你练习武艺,这是顶好的机会。记住,上一次出击你太过紧张,最重要的是呼吸粗重导致动作僵硬,遇到那些身手稍好的浪人都不会起作用,调整你的呼吸,仔细听门外脚步,这次速度一定要更快,如果被格挡住,应该马上收棍后撤。”

    胜四郎点了点头,缓缓呼出几口气,稳稳握住木棒躲在门后高举,他心中暗想:这次一定要一击必中!

    那武士由远及近,众人既期待又紧张的时刻,只见空山一叶迈着轻快的脚步越过几人,率先进店。躲在门后的胜四郎并不知晓,听到脚步声后,用远比上次快得多的速度“呼”的一声劈下木棒!

    此时,空山一叶正想与低头而坐的勘兵卫打招呼,头顶一道风声让他汗毛根根直立,“不好!”空山一叶心理一惊,还未等他想明白究竟谁有胆子在勘兵卫面前埋伏自己,身体已经做出一系列应对:右脚如幻影般向前跨出一大步,带动身体前冲,左脚垫小步跟上,身体前倾躲过袭来的木棒;与此同时后脚变前脚,右手抽刀,左手握柄尾,从右向左扭身向胜四郎脖颈切下!

    一系列流畅而迅捷的动作犹如演练了千万遍,在半个呼吸间完成,此时胜四郎手中的木棍才堪堪落下,不管身体、大脑都处于僵直状态。

    空山一叶所有动作几乎在超越常人数倍神经反射下完成,以至于他身后的武士刚刚扶上刀柄。“等等!”勘兵卫一声大喝让空山一叶堪堪停住刀锋,但长船长光锋锐异常的刀锋已然切破胜四郎后脖颈上的皮肤。

    如果不是空山一叶已经达到全身肌肉骨骼收放自如的入微境界,在如此迅疾的攻击下,要么胜四郎人头落地,要么即便定住刀身,空山一叶的手臂和手腕也会因为巨大的惯性而受伤。

    “怎么回事?”空山一叶瞟了一眼勘兵卫,这才缓缓抬起胜四郎脖子上的太刀,然而并没有收刀入鞘,而是提刀在手,一如既往的沙哑声音含着不善——任谁被偷袭都不会有好心情!

    勘兵卫急忙起身,一边侧身向空山一叶欠身,一边疾步向胜四郎走去,尴尬的苦笑道:“万分抱歉万分抱歉!空山君,没想到是你先进门。”仔细检查了一下胜四郎的伤势,见除了一道划破皮肤的伤痕,没有其他大碍后长出一口气。

    指了指门外的武士,扭头对空山一叶解释道:“本来,我想让小徒胜四郎检验一下你身后那位武士的武功,没想到你先一步进门,还好还好,没酿成大错。”对着空山一叶深鞠一躬,又对着门外的武士欠了欠身道:“是在下鲁莽,万分抱歉。”

    门外那位躲过一劫的武士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用一种揶揄的口气对勘兵卫说:“上得山多会遇虎,阁下这次应该深悟此话之意也。”勘兵卫尴尬的呵呵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那武士接着说:“不过,阁下还是先看看你徒弟的情况吧,很是不妙啊。”

    勘兵卫闻言歉疚的看了看空山一叶,急忙扶起胜四郎,拍着他的脸颊说:“清醒清醒,胜四郎,胜四郎!没事了!”半跪在地上的胜四郎,眼神从茫然开始慢慢恢复焦距,过了好一会,一脸惊恐的摸着后颈,胸腔像风箱一样剧烈起伏,呼哧呼哧的大口喘气。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体验到死亡的大恐怖,这种恐惧对于任何一个武士都是种挑战,豪不夸张的说,如果无法冲破,以后甚至无法再次面对敌人乃至自己的刀!

    身为“过来人”的几个武士深知其中滋味,同时也明白,除了依靠自己的意志与决心,别人能给予的帮助非常小。

    空山一叶摇摇头,缓缓收刀入鞘,对于自己的行为,内心没有一丝波动。早在刚刚修习剑道时,当时的师傅已经给自己上过类似的一课,情形甚至比胜四郎的处境还要凶险,当时的自己不但没有被吓破胆量,反而更加坚定习武变强之心,为日后的名满天下打下坚实基础。

    诚然,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自己一样,此刻的胜四郎瘫软在地,显然被突如其来的死亡阴影吓得不轻。看在勘兵卫是日后同伴的份上,他还是决定提点一下胜四郎这个心地还算单纯的年轻人。

    空山一叶走到他身旁,沙哑的声音带着彻骨寒意道:“小子,中国有句话叫‘善泳者溺于水’,用刀之人难免死在刀下。在攻击别人时,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无论在任何时刻,出刀前都要怀有临渊履薄之心;无论在任何时刻,都不能有所‘恃’,明白了吗?”

    胜四郎木然点了点头,空山一叶瞄了一眼勘兵卫,见老浪人微微摇头,内心叹了口气想到【算了,这恶人看来还是要当的】。一个大步跨到胜四郎面前,俯身抡起右手“啪!啪!”就是正反两个大耳光,蹲下身躯,揪住胜四郎头发,死死盯着他惊恐、诧异、委屈的双眼,“我,问你……”空山一叶沙哑的声音犹如地狱恶鬼,接着狂喝一声道:“明白了吗!”胜四郎不顾被揪住的头发,猛的低头,颤抖的大喝回应道:“嗨!明白了!”

    空山一叶这才放下胜四郎,无奈的对着勘兵卫点点头,跨步上地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勘兵卫拉起胜四郎,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和草叶,温言道:“没有真正死过一次的武士不是好武士,很多武士见识到了死,但他们都真的死了,你还活着,这也算你的运气。我的包裹里有伤药,找一块干净点的布把伤口包好,去吧。”

    门外的武士走进来眯着眼笑道:“是啊年轻人,你这也算是见了红,虽然有些疼,但以后就可以叫你真正的男人了。哈哈哈!”看着一脸不知所措的胜四郎,勘兵卫忍着笑:“看来他还真是个孩子呢!”

    这一番对答,就连一旁的农民也忍俊不禁,勘兵卫笑着,同时心理暗暗佩服那个武士:就凭这份调节气氛的本事,此人也绝不是庸手,仗打起来,甚至比一两个武功高强的人还要有用,一定一定要说服他加入我们!

    赶紧冲着那武士鞠了一躬道:“在下岛田勘兵卫,轻率之举,还请多多原谅。”

    说完,引着武士到一旁,把招募武士,帮助农民抗击山贼的事娓娓道来。那武士听完,摩挲着胡须沉思良久,而后展颜对勘兵卫一笑道:“好吧,我同意。”勘兵卫惊喜的鞠了一躬。

    “不过……”那武士说道:“悲惨的事情我经历过很多,我也明白农民的痛苦,你帮农民之心我亦了解,单我不是为了帮农民,我答应你,是欣赏你的为人,毕竟人生难得一知己也!”

    “请问贵姓大名?”勘兵卫问道。“片山五郎兵卫”那武士答道:“但是手下并没有‘兵’。”“哈哈哈。”两人相视大笑。

第23章 相继而来的武士们【中】

    五郎兵卫看了看空山一叶,转头对勘兵卫问到:“不知这位大人是……”“哦,此君名为空山一叶,是我们的伙伴,武艺极为高强但不怎么想理会俗事,为人颇为真挚,就是性子冷淡了些,所以招募武士这件事由在下负责。”

    “搜嘎!”身为人精的五郎兵卫立刻明了——这又是位用刀说话更胜于用嘴的狠角色!“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咱们分头行动尽快招募,毕竟多一些时间准备,胜利的希望就越大。”五郎兵卫果断道。

    勘兵卫点了点头:“如此甚好!我便不与你客气,你先行一步,待小徒收拾一番,我们也立即动身。”

    “哈哈!是该出去了,再让他试探一次武艺,遇到空山君一样武艺高强的武士,胜四郎这小子也许还未出征便已就义了”五郎兵卫打趣道。勘兵卫尴尬的摸着光头目送五郎兵卫渐渐远去,心中暗想:希望这次打击能让胜四郎成长一点,否者以他现在的武艺,出去对抗山贼就是死路一条。

    在繁华的城下町招募落魄武士的最佳地点是哪里?肯定不是众多武士携伴狎妓的妓馆,有能力去那里的武士一般在籍,享受着丰厚的俸禄与赏赐。在他们眼中农民不过猪狗一般,不动辄打骂已算格外开恩,怎么可能接受农民的雇佣!

    浪人众多的小酒馆、小赌坊也不行,也许很多人愿意接受雇佣,但这些人一般没啥本事外加品行不端,甚至实在窘迫时偶尔客串一下山贼。招募他们等于引狼入室,真正有本事的武士绝不会去那种地方消磨意志。

    五郎兵卫坐在破旧的小食店门口,端起粗瓷茶杯喝了口水,跟一个干瘦老迈的老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找起来可真不容易。”“大人在找什么?”“武士。”老板眯着眼笑道:“说起来,这里倒是有个二流货色。”“哦?”五郎兵卫坐直了身子。“这个武士与众不同,肚饿来讨饭吃,说没钱但帮我砍柴,我喜欢他的率直就答应了他。”

    小店附近的荒地,丛生的杂草中摞着高高的圆木,一个衣着质朴到有些简陋的男人高举长柄斧头劈柴,从他流畅的动作看,显然不是第一次从事此种工作。

    五郎兵卫站在原木堆上细细打量这人的动作:双手紧握斧柄末端,每劈一下必摆好上段架势,一板一眼的劈柴动作没有任何失误,每块劈好的木柴都大小相同,显示此人并非生手。不过虽然动作精准,但力道控制还不够,每次破开圆木,斧刃都会深深嵌到下面的垫板上。

    多出拔斧头的动作,不仅浪费体力,放到战场上也许因为这个多余的动作来不及格挡或躲避而殒命。显然,这个浪人的武艺的确非常一般。

    五郎兵卫不禁想到空山一叶劈向胜四郎脖颈的那刀,如果换成劈柴这位,现在胜四郎的尸体估计都已经凉透了。

    感觉到身后有人的武士放下斧头,看了五郎兵卫一眼,随即回身把柴堆旁的长刀放到身边。混乱时代,能够保障自己安全的只有手中利刃,这是每个武士的生存天条。“喝!”这人继续高举斧头大喝一声,示威般用远胜原来的气势恶狠狠劈向圆木。

    五郎兵卫饶有兴趣的看着,不但没走,反而把刀横架在膝盖坐了下来。那人转过身认真的问到:“阁下没见过劈柴吗?”圆圆的脸上长着一对小而圆的眼睛,一撇细长的八字胡让他看起来颇有喜感。

    五郎兵卫哈哈一笑道:“你好像很开心。”“我生来如此”那人装作严肃的一鞠躬,顿时,一种说不出滑稽感弥散而出。五郎兵卫忍着笑看他继续劈柴:“很熟手啊”。“不不,没有杀人那么痛快!”那人摆了摆手,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哦?杀过很多人吗”五郎兵卫好奇道。

    那人一边高举斧头一边回答:“一开杀戒就停不了手”斧头落下,又一块劈柴一分为二“所以未杀之前就先逃”,他转过身眉毛一挑,得意的说。

    五郎兵卫楞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你真聪明。”“过奖过奖”那人转身又鞠了一躬,显然没有对自己有违武士精神的作为产生一丝羞愧。

    五郎兵卫看着下面认真劈柴的身影,这种哪怕饿肚子也不为非作歹,坚持自己原则的武士虽然为数不少,但同时能保持乐观精神,甚至敢于自嘲的武士实属凤毛麟角。拥有这种精神的武士,哪怕武功平常,也能发挥出不小的作用。

    尤其对于陌生人组成的小团队,想要保持相互间默契配合,一定要有个乐观向上的人活跃气氛,充当团队粘合剂,以保持士气高涨。

    看着下面劈柴的身影,五郎兵卫突然说道:“有兴趣……来杀三十几个山贼吗?”话音未落,只见那人一斧头劈到地上,惊愕的回头看向五郎兵卫……

第24章 相继而来的武士们【下】

    胜四郎脖子上裹着白布条,隐隐约约的血迹印在上面,看起来煞是严重。他耷拉着的头,死气沉沉的跟在堪兵卫身后,一点也没有开始几天那么活泼。堪兵卫默默叹了口气,这种事只能靠自己领悟,光靠安慰是没用的,毕竟生死之事乃大恐怖,任谁差点被削去脑袋也无法安然处置,何况一个还未元服的少年。

    繁华的闹市,各种小贩往来叫卖声不断。堪兵卫希望借助热闹的环境,好歹缓解一下爱徒的心情,至于招募武士,虽然急迫但也不在乎这半日时光。

    就在此时,附近传来阵阵叫骂,胜四郎茫然的抬起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探去。堪兵卫见此,立刻拉了拉胜四郎,二人挤过人群凑了上去,只见草鞋和各种编织品散落一地。

    一个浑身酒气的浪人指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小贩大声骂道:“八嘎!你这贱民,哪只眼看到是我穿了你的草鞋!嗯?鞋在我脚上就已经不是你的了,再啰嗦,本大爷一刀砍死你。”

    周围看热闹的群众有人嘀咕道:“哼,武士就可以买东西不给钱吗?把东西拿到自己手里就说是自己的,那跟强盗有什么区别?!”“你小点声,当心被他听到!”“听到又怎样,官府也不来管管。”“官府也是武士来处理,他们怎么会帮这小贩说话,顶多驱散人群,相互呵斥几句了事,回过头来没准还会勒索小贩。”

    见周围人的议论声越说越大,那浪人手按刀柄,刷的一声拔出半截雪亮的刀锋,面目狰狞的冲着四周叫道:“谁来!谁来试试坂本大爷的刀!”见众人沉默,得意的冲着面前的小贩叫嚷道:“滚开!”那小贩面色不变,稳稳挡在浪人身前,温和的说:“麻烦请付钱,或者阁下把脚下的草鞋还我。”

    堪兵卫带着胜四郎拨开前面的人群,当他看到小贩的侧脸时,眼中泛起一阵迷茫,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待听到小贩讲话,顿时面露激动之色,胸膛起伏数下才勉强让自己平静。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堪兵卫缓步走到小贩前面,对着浪人喝到:“住手!光天化日之下行此劫掠之事,以为没有义士主持正义吗?!”

    那浪人见堪兵卫两鬓斑白,但手扶武士刀沉着冷静,和他并肩站立的胜四郎年纪虽小,但脖子上渗着血迹的伤口也代表着不是毫无战斗经验的菜鸟,加上身材健壮一脸正气的小贩。

    以一对三,虽然未必不能胜,但为一双草鞋受伤乃至送命岂不愚蠢?浪人的脚步悄悄向后蹭了蹭,色厉内荏的叫到:“你们又是谁?想要多管闲事吗!”

    胜四郎被呼喝声惊醒,看着浪人露出的半截刀锋,看着周围的人群,看着师傅沉着的气势,被空山一叶击的魂飞魄散的勇气似乎又重新开始凝聚,那颗热血正义的心,以一种比以往更加坚定的频率跳动。

    堪兵卫似乎感觉到身边胜四郎的变化,嘴角不禁流露出些许微笑,更加目光炯炯的盯着浪人。

    那浪人看到对面两位大小武士的气势节节攀升,后背渗出一层细汗,哼了一声,抽出的半截刀锋又悄悄收回鞘中,嘴里嘟哝道:“谁说大爷不给钱,只是试试合不合脚罢了。”从怀里掏出几枚铜钱扔到地上,头也不回的钻进人群消失不见。

    堪兵卫俯身捡起地上的铜钱,亲手递到小贩手中。那小贩赶忙弯腰鞠躬致谢,感觉到对方依然握着自己的手,便缓缓抬起头看向堪兵卫:熟悉的面孔,但老了很多,睿智的眼神丝毫未变,还有那温和的笑容。

    小贩激动道:“堪兵卫!”“好久不见,老伙计!”

    几人回到小店,那小贩早已平静,堪兵卫却激动依旧,开口说道:“能再次遇到你真是太好了,七郎次!,这么多年我以为你早已战死。”七郎次用毛巾擦了擦胸口的汗,腼腆道:“我也以为自己死定了。”

    “啊!城被攻破的时候,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七郎次停下手中动作,回忆道:“当时城门升起大火砸下来,我也以为死定了……到处是敌军,我躲在城外河里的水草下一天一夜,这才捡回一条性命。”

    两人低头,相对无语。良久,堪兵卫抬头艰难的说道:“我这次依然有个仗要打……”还未等堪兵卫继续说下去,七郎次已经打断他的话道:“遵命!”“这次也许真的会死”堪兵卫有些愧疚的说。

    七郎次没有再说话,但脸上微笑而坚定的表情已经表露出他的决心:跟随堪兵卫出生入死,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堪兵卫指了指立在一旁的年轻人对七郎次说:“这是胜四郎,我前几日收的徒弟。不过对抗山贼暂时用不上他。这里还有一位大高手,他……”

    刚想开口,突然发现空山一叶竟然不在店内。与这个时代所有人不同,空山一叶大人可是一天要用三餐的,平时这个时间正是他为农民定下的、准备享用午餐的时间,今天竟然没有回来。

    转头看向一旁的农民,堪兵卫问道:“空山君去哪里了?”与平小心翼翼的说:“回大人,你们刚出去不久,便有一位武士来找空山大人。”“武士?”“对对,一定是武士!那个武士进门前扫了我一眼,我的牙齿都忍不住上下打颤,那种眼神就像被空山大人盯着一模一样。”

    “哦?”堪兵卫好奇,心中暗暗想到:能让农民有如此感觉,看来一定是个了不得的高手!继续追问道:“那武士你还记得什么样子吗?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那武士瘦瘦的,看起来很严肃,对了!眉毛上好像有一道疤。好像跟空山大人说较量武艺什么的……”与平挠了挠头,接着嘟囔道:“别的我听不大懂,不过应该是去城西神社外的空地,那里经常有人比武。”

第25章 生死

    空山一叶凝视对面肃然而立的久藏,这是自己在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中遇到的第一个高手。

    与这个时代大部分人不同的是,久藏的衣着永远整洁,头发整理的一丝不苟,就连破旧草鞋中的袜子都洗得干干净净,整个人就像一柄擦拭的纤毫毕现的利剑。

    剑安静的纳在鞘中,鞘稳稳的握在手中。

    久藏严肃的望着空山一叶,对周围满满的围观人群没有投入哪怕一丝一毫的注意。良久,久藏开口道:“空山君,这次我不会再输。”面对这样的对手,除了全力以赴,空山一叶想不到任何可以取巧获胜的办法。微微颔首道:“久藏,请。”

    “等等!”还未等两人有所动作,一个粗野的大汉挤过人群,冲着久藏叫嚷道:“我屡次找你比试,你拒不接受,现在竟然和别人比武!岂有此理,我大门壬三郎怎么说也是这个城鼎鼎有名的浪人,这次你休想再拒绝。”

    如此粗鲁的打断别人正在进行的比武,是一种非常不礼貌的行为,从古至今都是如此,对于被忽略的一方,就像被人一巴掌甩在脸上,尤其是两位比武者正调整身心,准备出招的关键时刻。

    空山一叶目光一凝,直接扔掉手中的竹棒,侧身对着那大汉:“不是谁都有资格跟久藏比武,拔刀,否则滚。”沙哑的声音犹如砂纸摩擦玻璃,冷酷的语气让人心尖直颤,这是不准备善罢甘休的态度。

    勘兵卫、七次郎、胜四郎站在围观人群的最前面。“师傅,空山桑一定会杀了这浪人吧?”对于给他带来惨痛教训的空山一叶,胜四郎既敬又怕,出于对强者仰慕的天性,又不希望空山一叶战败身死。

    勘兵卫目不转睛的盯着握刀在手的空山一叶,缓缓的说:“胜四郎,你要记住,比武并不是单纯比拼剑术,而是身体、招式、心神、气势、环境的综合,也就是我常常对你说的兵法二字。”

    “我知道,师傅,可是……”“没那么简单,胜四郎。“勘兵卫严肃的说:”那大汉如此粗鲁的打断比武,目的并不是急于求战。

    空山桑和久藏节节攀升的气势被突兀打断,中国兵书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想要重新凝聚并不容易。

    且比试的两人定会心焦气躁,此时那大汉无论和哪一个比试,都在心神的稳定上处于优势。如果此时击败空山桑,便可以携此气势挑战久藏,胜算大大增加。”

    单纯的胜四郎显然被这种他从未接触过的武道震惊,气愤的咬牙道:“这太卑鄙了!”勘兵卫平静的安慰道:“这也是兵法的一部分。好好看着吧,胜四郎。”

    久藏看出空山一叶的愤怒和迫切,向后退了两步,拄着原本用来比试的竹棒坐在地上,点头示意自己可以稍等一会,似乎对空山一叶没有丝毫担心。

    那大汉狞笑着抽出腰间武士刀,由腹到胸一声爆喝,高举过顶,构架出天位上段之势,整个人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炬,其勇猛破敌的气概和用气势来制服对手的构形,深得剑道一往无前之精髓。

    远处围观人群面对如此杀意勃发的架势,无不面露惊惧,齐齐向后退了几步,可见其中凶暴。

    空山一叶不为所动,原本气愤的心态在他双手握住刀柄那一刻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比冷静的内心,以及一种说不出、看不到,但又无处不在的气质。

    这是一种身经百战但无一败绩的必胜之势,经历过无数次对战的空山一叶,不惧怕任何形式的一对一战斗。

    空山一叶双手安静的握着散发出朦胧光晕的长船长光,在所有人心中一同形成一道特别的景象:高高的一轮满月,冷清的洒下光辉,哪怕地上烈火焚城,在照遍大地的月亮看来依然渺小。

    胜四郎一脸迷醉的盯着场中的空山一叶,脸上带着一种信徒才有的虔诚;勘兵卫喃喃道:“不可思议”!

    久藏目露精光,豁然起身,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行动是否会影响场中两人的生死之斗,在他看来胜负已经毫无悬念!

    场中大汉在空山一叶气势笼罩下,早已失去了刚才不可一世的锐气,情知不能再等他“嗷”的一声怪叫,就像是一只频死野兽的狂吼,脚踏碎步荡起尘沙逼近,泰山压顶般一刀从上而下劈向空山一叶。

    空山一叶冷冷的盯着对手的双眼,仿佛对即将加身的锋刃没有丝毫在意,他并没有像常规招式一般闪避或者格挡,而是轻巧的踏前两步,双手一递,比寻常打刀长出两掌的长船长光,眨眼间刺过浪人双臂之间的缝隙,大半刀身直直穿透浪人咽喉。

    从后望去,那浪人的后颈就像长出一根长长的刀锋,只是刀身上滴落的鲜血,破坏了其中和谐意味。

    空山一叶的速度,相较往日看起来并不很快,一举一动清清楚楚,只是向前两步递出长刀。没有众人想象中的惨烈搏杀,更没有你来我往的招式比拼。

    在旁人眼中,并不是空山一叶把刀刺入浪人喉咙,而是那浪人的喉咙自动送进空山一叶的刀锋,让人感觉不可思议的同时又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意味,仿佛月圆月缺般无比自然。

第26章 迟到的剑豪之境

    胜四郎兴奋之色依旧未退,口中嘟囔道:“这浪人也太差劲了吧!只一招便……”堪兵卫低声喝到:“住嘴!”胜四郎委屈的转头看向堪兵卫,不明白一向温和的老师为何如此暴躁。堪兵卫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要摆脱眼前这一战对他的震撼。

    “如果把空山君换成你,恐怕已被劈成两半。”仿佛没有看到胜四郎的疑惑,他自言自语道:“浪人向前五步,加上手臂和打刀的长度,其物打部分必将精准的从空山君额头一贯而下,凭借浪人侵略如火之势,武艺不精之人早已闭目待死;如我一般稍有武艺者多半会举臂格挡,借其下压之力退三步以避其锋芒,而后再徐徐图之。只是这样便失去一往无前的进取之心,彻底落入下风,苦苦支撑几招亦难免败亡。”

    胜四郎吃惊的望着堪兵卫,这个他离开家乡后遇到的第一个高手。这段时间堪兵卫耐心的教导让自己收获良多,自觉武艺比之往日进步神速。

    可如师傅这样的高手,在面对被空山一叶一招毙命的浪人时,竟然生出无法战胜之心,那么看起来轻松战胜浪人的空山君的武艺究竟高到何种地步?

    堪兵卫的昔日战友、良久不曾言语的七次郎仿佛看出胜四郎的疑惑,魁梧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温言说道:“胜四郎,武功一道是讲究天赋的,空山一叶就是那种天生为剑而生的剑客。你仔细回想他刚才的比武,那浪人迈出第四步时气势即将达到巅峰,足跟、小腿、后腰、肩膀、手臂加上手中打刀,整个人形成的弧度就像一张蓄满力道的大弓,第五步就是一刀破下之际,待到这时,任何人都难以抵挡。”

    七郎次缓了口气继续道:“所谓开弓便无回头箭,空山君在这时果断踏前两步刺出长刀,就是断出此时的浪人绝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刀势,只能眼睁睁把喉咙撞入空山君的长刀切先中。快一步则浪人变招,慢一步则刀已加身,这种丝毫不受对方狂暴气势影响的心境、精准判断对方步伐距离的眼光、完美应对招式的能力……”

    七郎次顿了顿:“恐怕空山君已经达到了剑豪之境。”堪兵卫点了点头,长叹道:“从我第一眼见到空山君开始,已经意识到他早晚会踏入这一步,只是没想到这么早而已。”

    这番话让胜四郎恍然大悟,突然意识到师傅堪兵卫应该也是了不得的高手,因为如果自己面对这种对手,估计在对方举刀大喝之时,便已弃刀跪地求饶了。

    胜四郎羞愧的开口道:“师傅,除了空山大人一般,还有没其他方式应对?”

    堪兵卫这时已经恢复平静,听闻胜四郎的问题,抬手摸摸光头,微笑道:“当然!至少有三种方法可以应对。”

    “竟有三种之多?!”“唔……如果你的眼力足够准,便可以闪避对方攻击的同时进行反击;如果你的速度足够快,在对方来不及变招前便可以出刀斩杀对方;如果你的力量足够大,便可以由下而上磕飞对方的刀。”

    听到这几个看似简单,实则困难无比的方法,胜四郎不禁目瞪口呆,自己当然一样也做不到!遂颓然问道:“日后我遇到这种对手应该怎么办?”

    堪兵卫和七次郎对视一眼,揶揄道:“办法也很多!身为武士,跪地求饶固然丢脸,但最起码可以保住性命。不过,对于你来说,最好的办法是跑的足够快……”“阿勒?师傅你!!!”

    气恼师傅调戏自己的胜四郎,并没有看出堪兵卫眼中的无奈与庆幸:人力终究有时而穷,面对种种不可力敌的无奈状况,如果不是跑的足够快,自己早已在这些年的战争中死过无数次。

    浪人的手腕搭在空山一叶肩上,手中长刀从空山一叶后背落地,溅起一片灰尘。空山一叶并没有马上抽刀,而是静静的保持这个姿势,似乎已经进入一种奇妙的境界中。

    整整二十年修习不辍的画面,清晰的在空山一叶脑中播映。

    那些让自己成长的伤痕,比如差点被木剑击碎的喉咙,虽然保住性命,但声带却受到不可逆的损伤,以至于自己从不轻易开口说话。

    那些始终尽心教导自己的师傅们,虽然他们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这个剑道天才击败一切对手,以恢复古流剑道的荣光。

    那些强大的对手,虽然到目前为止自己还从未败过,但每次比试的积累,总能让自己对敌经验更加丰富,面对突发状况处理的更加冷静。

    被送到这个莫名的时空后,在外人看来自己永远是一成不变的平静,但只有自己才清楚:心中的危机感一日不曾消减。失去了熟悉的社会法则,失去了师傅,失去了对手,失去了妻儿,失去了往日的一切,更不知这种命运何时结束!

    除手中之剑,自己已然一无所有。这一切压力不断打磨自己的剑客之心,直到今日,面对势均力敌的久藏时心中的兴奋,面对被粗暴打断比试时的愤怒,面对自己前所未见的杀气时的紧张,最终化作这两步向前静静递出的一剑。

    在切先触碰到对方喉头皮肤的一刹那,自己所有的桎梏被打破。就像从万米高空落入大海的水滴,自融入大海的那刻开始,便已成为大海的一部分,从此无边无际,从此深不可测。

第27章 剑客的直觉

    空山一叶“刷”的一声拔出插在浪人喉咙的长刀,右手手腕微振,鲜血便顺着刀锋在地上形成一条笔直的血线;身体前倾,左手扶住腰间刀鞘鲤口,身侧的长刀顺时针划出一道圆弧,从切先开始,整把长刀缓缓纳入刀鞘之中。

    纳刀动作伴随着空山一叶整个学剑生涯,每一个师傅都在告诫他:剑客要讲究“残心”,即使战胜敌人也不容许有轻忽之意,收刀入鞘的每一个动作都要保持随时可以再次出刀攻击的状态。

    但空山一叶从刚才那一刻起,便发现自己已然不需要这种仪式性大过实用性的动作,因为在达到现在的境界后,面对任何突然攻击和危险状况,自己都不会再紧张,拔刀毙敌如风吹柳叶般,随风而动,自然而然。

    感觉到脚步声的空山一叶转过身,看到的是久藏面色复杂的朝他走来,有彷徨,有惊喜,有战意,有失落,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羡慕。可以想象这样一个常年毫无表情的面瘫剑客,究竟受到多么大的刺激。

    久藏涩声道:“恭喜,空山君。”空山一叶点点头:“你也可以的。”久藏摇摇头叹道:“也许那时我已经举不动手中之剑了……不过你不一样,据我所知,日本四岛从未出现过如此年轻的剑豪,纵使冢原卜传、上泉信纲,乃至柳生大人在你这个年纪也多半不如。”

    空山一叶苦笑:“久藏君,吾已虚度三十年光阴,算不得年轻了。”

    久藏吃了一惊,似乎没有想到面容如此年轻的空山一叶已三十而立。喃喃道:“难怪,不过”,久藏仔细打量着空山一叶:“身体不会骗人,你的状态远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而且,我痴长你七岁,至今仍一无所得。”

    说罢,扔掉手中竹棒想要转身离去,他清楚的知道,上一次就与空山一叶相差一线的他,如今绝不是空山一叶对手。

    空山一叶看着久藏这个颇为投缘剑客,想上前安慰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长年与剑为伍的他,早就失去了与人正常交往的能力,即便儿子出生,也不过是胡乱亲上几口罢了。

    不过,空山一叶觉得以久藏这样出类拔萃的剑客,心中的骄傲也绝不想听到那些安慰的话,正如空山一叶自己。

    正在这时,一道熟悉的温和声音从人群中传来,“请等一下。”勘兵卫带着七次郎、胜四郎两人走到空山一叶面前微微鞠躬道:“恭喜空山君武艺大成!这样我们对抗山贼的胜算更多了几分。”

    随即对着久藏说:“万分抱歉,我们正招募侠士帮农民对抗几十名山贼,且农民贫困,没有报酬,只供饭食”,勘兵卫顿了顿:“空山君便是最早的发起人。”

    原本想要拒绝的久藏,诧异的看向空山一叶,似乎不明白如他一般冷淡的武痴,怎会做出如此麻烦的决定。空山一叶尴尬的点了点头,沙哑的声音无奈道:“恰逢其会。”

    “以空山君如今的武艺,加上诸位相助,直接去山贼巢穴趁乱杀光他们恐怕不难。”久藏沉吟片刻道。

    堪兵卫苦笑道:“据农民所说,几十名山贼不是普通的流氓,而是几十骑!不但人人跨马披甲,甚至还有几柄火枪。如今战火不断,大名间相互攻伐,这群山贼定是那些失去主家的战败武士所聚,毕竟有资格成为骑士的,无一不是精锐的骑本武士。唉,生存总是如此艰难。”

    堪兵卫所说的艰难,不只是面对强大对手的艰难,更多的还有同为武士,却不得不为了农民——这个他们从未真正在意的阶级,相互杀戮的艰难。

    不过身为武士,哪怕选择是错的,亦要全力以赴,但心中的无奈仍旧无法排遣。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空山一叶显然并不了解堪兵卫话中的真正意义,他点了点头道:“我曾与你说过,久藏君,我的一身武功全在两人比试,从未进入过战场厮杀,让山贼一对一排队与我决生死,我相信可以杀光他们所有人,不过,一拥而上的话,我没有丝毫把握。”

    久藏沉思片刻,摇摇头道:“抱歉,我现在最需要的是修炼武艺,不是陪你们杀山贼。”胜四郎忍不住跨前一步开口问道:“那个,久藏桑,刚才被杀那的浪人,如果换成是你,会用什么办法赢?”

    显然,胜四郎的心神依然沉浸在刚才惊心动魄的比武中,而且对于师傅给出的答案耿耿于怀。堪兵卫歉疚对久藏道:“这是小徒胜四郎,才元服不久,无理之处还请多多原谅。”

    久藏瞟了一眼那具依然扑倒在地的尸体,开口道:“对攻!我的速度比他快,在他刚刚下劈的那一刻,我的剑已经斩中他的脖子!”久藏果决的语气,让他的话信服力极强。众人都意识到,他并非无的放矢,估计早已在脑中把这次对决上演了千百次。

    胜四郎崇拜的看着久藏说:“你既然已经像空山大人一样厉害了,为何还要修炼?”久藏摇了摇头:“不如空山君多矣!”没有理会胜四郎的诧异,自顾自的说道:“我所依仗的是速度,在这种手持利刃的决斗中,速度快就一定能赢。不过,一旦遇到比我更快的剑客,倒地之人就是我。”

    久藏叹了口气:“何况,没有谁可以一直快下去,如果受伤、年纪增大,那又该怎么办?而到了空山君这种境界之人,便无此顾虑,哪怕行动不便,哪怕年逾古稀,只要提起剑,就没有任何人可以轻易战胜他!”

    言毕,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的久藏,决然转身离去。

    像久藏这样专注于修炼武艺之人,空山一叶了解得最透彻,因为他自己就是同一种人。这种人绝不会让心中的对手专美于前,一定会想方设法刻苦磨炼武艺,以求有一天可以堂堂正正的击败对方。

    空山一叶冲着久藏的背影大声道:“我明白,等你来。”久藏前进的步伐微微一僵,随即没入人群之中再也不见踪迹。

    勘兵卫遗憾道:“虽然没有见过此人身手,但此人武艺一定颇为不俗。高手总是如此高傲,真是可惜啊!”空山一叶点头道:“前几日我们比过一场,不分胜负。看到今日之我一定让他颇受刺激,不过,我相信他一定会来的”,空山一叶坚定的说道:“这是属于剑客的直觉!”

第28章 空山一叶

    这个时代的夜似乎来得格外的早。而在空山一叶的记忆中,不管是明亮的道馆还是灯火辉煌的东京街道,属于夜晚的深沉,早已被繁华驱逐得一干二净。只有关闭道馆所有灯光后,自己才能在黑暗中静静的坐在地板中央闭目冥想,总结一天的修炼所得。

    关于童年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好像自从第一次来到父亲的剑道馆,用手中小小的玩具剑模仿那些剑道动作开始,直到现在也没有离开过手中的剑。

    父亲说过,自己是天生的剑客,只是可惜生错了时代。

    当父亲的水准再也无法给予自己更多指导时,那年应该是10岁,自己被带到一个日本老头面前,没有费什么力气便击败了那个老头带来的少年——据说他是老头最出色的弟子。

    从此,自己便留在老头的道馆里,开始更为严酷的修炼。

    语言不通,没有伙伴,远离父母,只能与剑为友,痛殴那些试图欺负自己的师兄师弟们……

    其实看到他们抱头痛哭模样,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而是有些羡慕他们可以在痛哭时也有伙伴可以相互安慰。

    自己见到的人并不少,道馆里的师范,那些看到自己便躲得远远的师兄弟,以及一批又一批的学员们,对了,还有时常前来挑战自己的对手。

    这些人就像道馆外的樱花,每年都会开满,但每年的花都是不同的。只有自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任何变化。

    自己一天能说几句话呢?也许只有“大家好”“明天见”吧,或者还有一句自言自语的“我开动了”。

    除了在不得不出面指导一下那些衣冠楚楚的大龄男女学员时——据师傅所说,那些都是大人物,对于剑道馆的推广大有裨益。

    在自己看来,那些人来这里联谊的目的多过练剑,曾经还有个欧巴桑好像是什么电视台的监督,非要拉着自己的手,劝说自己去拍什么电影!那种眼神简直比自己遇到过的最难缠的对手还要可怕!

    就是那个差点击碎自己喉咙的对手。那是自己第一次不使用护具的比武,不以点数获胜,只有一方认输或彻底失去战斗力才算比赛结束。

    他有一句话自己很赞同:现代剑道只能算剑舞,有招式,无生死,跳来跳去像两只猴子嬉闹。

    比试结果就是自己差点丧失说话能力,而他失去了左眼。后来听说他放弃了剑道,成为当地著名雅库扎的一个头目,整日穿着一件印有“喧哗上等”字样的衣服招摇过市。

    自从那次比试之后,自己变得更加沉默,那沙哑难听的声音让自己稍稍大声说话,便“像一个恶鬼在嘶吼”。

    一个处在变声期的少年,这辈子再也摆脱不掉这种难听的嗓音,是一件让自己相当自卑,且难以接受的事。

    自那以后,因为出击时再也不能用大喝震慑对手,所以干脆不说话,就连比试前鞠躬互道“请赐教”时也以无声应对;

    所有比试都在琢磨用何种招式可以更加快捷的杀死对手,而不是以点数获胜,胜利后也不会和任何人交流庆祝,只是默默的收拾自己的物品,默默的离开赛场。

    那几年,这成了自己的标志,每个被自己击败的对手都在私下说自己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没有声音,没有表情,只有一双充满杀意的眼睛。

    自己觉得这是那些失败者不敢面对失败的借口!慢慢的,他们开始把自己称为“剑鬼”。

    其实自己非常讨厌这个称呼,更喜欢“剑圣”——虽然还远远不够资格。

    但哪怕是“剑魔”也好“剑佛”也好,总好过“剑鬼”这个听起来就不像是良善之辈的称谓。

    但师傅们却十分欢喜,向别人介绍自己时,总会加上“剑鬼”这个前缀,从此,自己也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采访。

    与妻子真希第一次见面契机便是一次采访。还记得那时,她提着话筒从道馆门口一路小跑到自己身前,连连鞠躬道歉,说什么堵车之类的。

    虽然对她耽误自己练功时间感到十分不悦,但看在她声音清脆悦耳的份上,自己并没有开口斥责。

    也许是见自己长时间没有回应,她怯怯的抬起头,偷偷瞄了一眼,当自己以为她会再次鞠躬道歉时,她却张嘴一声尖叫,大喊着什么“木村拓哉”之类的名字,十分莫名其妙!

    直到后来我们相恋时她才偷偷向自己解释,说自己长得很像那个非常出名的日本明星,真是八格牙路,自己明明是一个纯纯粹粹的中国人!更是一个出色的剑客,而不是什么演员!

    不过不管怎样,被恋人爱慕也是一件让人心情愉悦的事,不是吗?

    那次采访也便成了聊天会,虽然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在不停的说,时间也远远超过自己定下的10分钟规矩。

    她说原以为被人称作“剑鬼”的自己是个十分冷酷甚至残忍的人,自己那些被记者发掘出来的事迹也充分证明了这点:例如刺瞎对手的眼睛,以殴打同门师兄弟为乐,每次比试总以杀死对手为目的,从来没见过自己和任何人主动交流……

    不过在见到我的真人之后,她以自己“出色女人从未出过错的第六感”保证,我比她见过的任何男人都要“单纯一万倍”,甚至有些“蠢萌”。

    虽然在当时并不明白那个词的含义,但自己也以一个出色剑客的第六感保证,“蠢萌”绝不是什么好词,便开口向她询问。

    也许是长久没有说过话,开口的那一刻连我自己都觉得声音十分沙哑艰涩,她却满脸惊喜的说,自己的气质和声音相当般配,“非常奈斯”,记得她好像是这么说的。

    听得出她话语中的真诚,并不像她那些记者同行,用十分夸张的肢体动作和语言掩饰内心的恐惧和厌恶。

    被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性真诚称赞自己最为自卑的地方,对于一个习惯了长久孤独的男性的杀伤力甚至远远大过利刃加颈,自己那颗剑心在那一刻似乎被染成了香甜的粉红色!

    哪怕自己是一个心如钢铁般冷硬的剑客,但自己首先是一个男人,在亿万年的进化中,男人渴慕女性的崇拜是被刻入基因中的本能,并不会被短短十几年的修炼而磨灭。

    当时还能面无表情,已经是长久修炼所携带的强大克制力,但其实内心远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后来她说些什么,自己又回答些什么,在自己的记忆力已经变得相当模糊,只记得她好像问过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采访的第二天,道馆学员中出现了一位名叫森田真希的女性。

    每天,当所有人离开后,她会静静的在一旁看着自己修炼,为自己带来她亲手制作的美味便当,自己的水杯中永远都注满了新鲜的果汁,每次脱下的汗淋淋的道服在第二天也会干干净净的重新摆放在自己的柜子中,休息时她甚至会为我整理那又长又乱的头发……

    剑客也许不懂得什么是爱,但只要是人,一定能感知到其中满满的幸福。

    几个月时间,自己的剑,开始变得圆融,再不复往日的残酷冰冷。

    自己不知道这对于自己的修行是好是坏,不过,记得师傅笑眯眯的对自己说:只有藏在鞘中的剑才是最危险的,你入道了。还说日本治安并没有那么好,年轻女性一个人走夜路并不安全,让自己有时间就送真希回家。

    当时的自己并没有了解其中真正的含义,或许自己现在也不是很明白。

    只是当某一天晚上自己对真希说出要送她回家的话之后,她的脸突然变得很红,整个路上也没有像往日一样一有机会便不停的跟自己说话。

    我们沉默了一路,当坐上电梯到她的家门口时,一向对声音异常敏锐的自己,可以清晰听到她的心跳瞬间加速,甚至可以感知到她全身血液似乎都在那一刻涌上面部。

    她背对着我打开门,用非常非常非常小的声音对我说:“请进来休息一下,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

    虽然自己很想回到道馆继续修炼,用来巩固现在的境界,但强烈的剑客直觉告诉我,如果拒绝,一定会出现相当危险的情况。【会有什么危险呢?难道会有人在路上埋伏我?】当时自己是这样想的,不过还是跟随真希走进了她的房间。

    关于那时的记忆自己一辈子也忘不了:呆呆的端坐在榻榻米上,手中攥着果汁一动不动,真希的一举一动在自己耳边循环播放,自己第一次觉得听力过于灵敏也不是一件好事。

    自己也许可以隐约猜到接下的事,却又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因为此时的对手并不是敌人,而是让自己第一次享受到幸福味道的年轻女人。

    剑客的心再怎么锋锐,面对一个根本无法对之拔剑相对女人,又能怎样?

    当真希伏倒在自己怀里时,自己肌肉紧绷一动不动,看似安之泰若,其实是不知所措。

    万幸,真希给出了一个让自己生不起任何拒绝之心的指令:她的双臂攀到自己的脖颈,口中喃喃道:“抱紧我”。

    两年后,自己和真希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又是两年,自己的女儿出生。她们的存在,让自己逐渐把自己的锋利收回鞘中,开始由“鬼”转向人。

    虽然自己的剑客之心从未动摇,但在生活中,变得更加愿意了解这个世界,更加注意观察周围人的心理,并学会怎样与人正常交流。

    修炼方向也由怎样尽快杀死敌人,变为尽可能完美的控制自己。

    正当自己觉得有把握挑战那个被称为“剑圣”的人时,却被莫名的存在扔进了这个时代,重新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

    不过自己坚信:宇宙中的一切都有始有终,就像出招后必定会收招,没有任何存在可以违背这一规律。

    作为一个剑客,要做的就是磨练自己,等待它收招的那一刻,哪怕这一刻是几年、几十年,只要它露出破绽,必会迎来自己最强一击!

第29章 空山大人

    “扑通”一声,与平整个身子趴在地上,浑身战栗。空山一叶被打断回忆,不悦的看了一眼与平。

    此时的小店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盯着空山一叶,胜四郎是一脸恐惧外加狂热崇拜的表情;

    勘兵卫停下与五郎兵卫关于怎样布置对抗山贼的讨论,面色凝重的看着空山一叶;

    七郎次立即放下手中正在编织的草鞋,往勘兵卫所在的方向不着声色的靠了靠;

    “砍柴派”大侠林田平八紧握手中武士刀,一滴冷汗从额角划过下巴……其中以4个农民的表现最为不堪,几乎人人瘫软。

    没有任何人靠近空山一叶身周5米之内,包括另外五位武士,哪怕相互挤在狭小的角落。空山一叶不知所以,目光扫了众人一圈,向勘兵卫问到:“怎么了?”

    勘兵卫苦笑着摸摸了光头,微微欠身道:“空山大人,是您的气势太过惊人,把大家都吓到了。”“嗯?”

    “最开始,您的气势还是相对平静的,后来越来越冷,说实话,我原来是坐在那里的”,勘兵卫指了指空山一叶身侧3米的位置。

    “不过,不知不觉就开始往远处挪动,有一段时间您的气质相当温和,大家也都在各干个事,但就在刚才,一股惊天杀气从您的位置勃然而发!如果在那个时候让我作为对手出现在您的面前,我估计自己也许连拔刀的勇气都没有。”勘兵卫有些惭愧的说道。

    这句话并没有引起众武士的鄙视,换做他们任何一个,面对空山一叶可以说现阶段最强的杀气,也绝无法平静相对,甚至有可能表现得更为不堪。

    以空山一叶现在的境界,就像另一种形式的进化,虽然从基因上讲依旧还是人类,但面对对那些普通人会天然产生一种天敌般的压制,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生命层次的差距。

    但对于这个习惯崇尚强者、依附强者的时代,身为队友的空山一叶反而会给大家带来莫名的安全感。

    林田平八突然插话道:“吓死我了!不过,原以为这次对抗山贼多半要送命,现在反而心安得很,甚至迫不及待想要山贼出现了!看来我也是个仗势欺人的小人啊,岂可修!”

    众人哈哈大笑,顿时冲淡的由空山一叶带来的紧张气氛。五郎兵卫笑着说道:“平八,如果你嫌杀得不过瘾,我还可以把我的那份山贼让给你。”

    “呦西!你们都不要跟我抢!”林田平八站起身故作豪迈,整个人显得说不出的滑稽。

    在这种愉快的氛围下,众人的气势不知不觉迈入新高峰,对抗几十位精锐武士组成的山贼,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让人绝望。

    就连与平愁苦的老脸上,看起来似乎都泛起些许豪迈。

    空山一叶与勘兵卫对视了一眼,觉得林田平八这个武士的确不错,虽然其貌不扬,武艺平平,但开朗的个性以及一副热心肠,远比那些虽有高强武功,但毫无侠义之心的武士要强得多。

    自己造成的尴尬就需要自己来弥补,空山一叶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否则在这个小团体中,只会被隔阂。

    他挺直的身躯向四方微微欠了欠,开口道:“实在抱歉,是我回忆起了一些事情,没有控制好情绪。”

    林田平八起身,恭恭敬敬的冲着空山一叶深深鞠了一躬,脸上扮出一副狗腿的模样:“空山大人,您一定是哪个被剥夺了家名的大藩继承人,您的威仪要比我见过的那些城主、小藩主强盛不知多少倍!大人需不需要既忠勇又武艺高强的家臣,本人砍柴派传人林田平八定会追随到底。”

    勘兵卫面带笑容的调侃道:“等等,等等,平八,我最早认识空山大人,家老这个位置肯定属于我,不巧的是家老的职责是专门为主家勘评武士的,想要成为空山大人的家臣,一定要先过我这一关哦!”

    五郎兵卫哈哈大笑道:“平八,咱们这里武士这么多,你想成为空山家的家臣,恐怕很难,不过,空山大人还缺个小姓,你也许可以争取一下,如果空山大人不嫌弃你年纪大的话。”

    面对众人的调侃,林田平八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做出懊恼的样子,丧气道:“恐怕就算是小姓,我也争不过胜四郎,岂可修!”众人又是一阵愉快的大笑。

    空山一叶也随着翘了翘嘴角,他虽然不觉得有哪里好笑,更不是很懂众人说的什么藩主、家老、小姓之类的名词,但也能感知出其他几位武士对于他的尊重。

    而且远远不止是对他高明武功的那种尊重,还包含着一些空山一叶说不清楚的东西,就像他手中长船长光的前任主人、那个被他反击杀死的战败武士一般。

    关于空山一叶的身份问题,几乎每个第一眼见到他的人,都认为他绝不是普通武士家庭出身,以空山一叶所表现出来的气质、行为、习惯,被称作一声“大人”简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而我们的空山大人也没有对任何人解释过自己的身份问题,因为没有必要。

    在场的所有武士,除了胜四郎就像一张白纸,家乡、师承、年龄、来历被堪兵卫了解得一清二楚。

    其他几人在这个乱世漂泊这么久,恐怕无论哪一个都经历过说不清的灾难与辛酸,但所有人都没有打探他人过往的意思。

    这不但是这个时代武士们的交流法则,其实也是全世界通用的道理——我不告诉你,证明我不想说,你最好不要问。

    这个时代的日本根本没有“二十一世纪”“穿越”这种词汇,哪怕他对别人说出来,在别人的理解中也应该是“从非常遥远的国家历尽艰辛而来”,更不会有人相信他从未来现实世界到被扔到这里这种鬼话。

第30章 一二三四五六七

    见大家已经恢复正常,堪兵卫收起笑容,双手微微向下压了压,表示有重要的话要讲,大家逐渐止住声音聚精会神的听他讲话。

    从这个小动作便可以清晰的看出,在这个小团体中,虽然空山一叶的武功最高、“身份”最高,甚至是这个事件的第一位发起人,但众人公认的领袖依然是堪兵卫这个睿智的中年武士,即便空山一叶本人也是非常认同这点。

    毕竟战争不是谁的武功高、谁的身份高便可以获胜的,否则天皇也不会长久被幕府架空,前任幕府将军、武功名动日本的剑豪足利义辉也不会被三好家的足轻围杀。

    堪兵卫起身,背对空洞洞的门口,面向众人,挺直身躯盘腿坐下。扫视了一眼四周,包括几个农民在内,立刻身体微微前倾。

    堪兵卫缓缓道:“城里的稻谷已经成熟了,我问过农民,他们的稻比城里熟得晚一些,但也就在这几日。山贼的探子一定会时刻打探,所以,稻熟之日,便是山贼前来劫掠之时!所以我们不能再等,必须尽快赶去村子布置战场。”

    五郎兵卫点了点头道:“多一日准备,便多一些胜算,毕竟我们的人数太少。”“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林田平八开口问道。“明天”,堪兵卫回答。“明天?”

    堪兵卫点了点头:“原本最少应该找七个武士,不过没有时间了。其实,以空山大人的武艺,咱们五个人也应该可以应对。胜四郎不算。”“师傅!我……”胜四郎急切的喊道。

    关于胜四郎不适合参加这场对抗山贼的战斗,在座的几位除了林田平八是新加入,还不熟悉胜四郎之外,其他几人都非常清楚。

    毕竟,堪兵卫什么都不会瞒着七朗次这个老伙伴,而五郎兵卫则是亲眼目睹胜四郎差点被空山一叶一刀斩首的。

    以胜四郎的武功,在这种规模小但烈度极高的战斗中,平安生还的可能性不超过一成。虽然胜四郎自己觉得经过师傅堪兵卫的教导和空山一叶的影响,已经成长很多,但武功这种东西显然不可能速成。

    虽然明白了很多剑理,但剑技是需要肌肉施展的。在没有达到空山一叶的境界之前,速度、力量、敏捷依然是取胜的关键。

    至于像空山一叶那种对空间和时间的绝对掌握,是天生的剑客本能,不要说胜四郎,就连久藏这种千锤百炼的高手都无法媲美。

    堪兵卫摆摆手制止胜四郎继续说下去,低沉的语气含着说不出的落寞:“我知道,胜四郎,你能有这种勇气我很欣慰,这才不愧为一名武士。年轻时我也想着凭借战功出人头地,然后成为一城之主,可是仗打来打去,无休无止,直到心身俱疲,回头一望,家中父母亲人早已过世多年。”

    堪兵卫摩挲着已经长出一截的花白头发:“直到两鬓斑白,依旧孑然一身……”众武士被堪兵卫的一席话说得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他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在这个只有杀人才能出人头地的时代,心慈手软的武士注定落魄,毕竟无论哪家大名都不是以仁慈为标准选拔武士的,而且,通常仁慈的大名下场非常悲惨,不是被属下叛乱便是被敌方大名攻杀。

    这个时代只有三种生存方式,要么以杀名换功名,成为人上之人;要么像农民一样,忍受欺凌,惶惶度日;要么如这几位武士,随波逐流,三餐不继,孤独一生。

    胜四郎猛的起身,掩面跑出屋外,紧握的拳头表示他心头的不甘。屋内众人皆不发一言,显然已经沉浸在各自不堪的回忆中。

    “让他跟着去吧。”众人被空山一叶这句不带一丝感情的沙哑声音惊动。

    “以这蠢货莽撞的性格,估计会偷偷尾随,遇到山贼必定丧命!”空山一叶道,“跟着我们,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堪兵卫苦笑不语,旁边的七朗次哈哈笑道:“是啊,让小子去吧,年轻人做事还能更落利些。”“呦西!这样我们就有6个武士了!”林田平八激动道。

    “不,是7个。”空山一叶欣慰的看着默默出现在门口的久藏。

    久藏终究还是来了,是不放心空山一叶这个难得的对手死于乱战也好,是心中的狭义促使他管这趟闲事也好,是借杀敌磨炼武艺也好……总之,空山一叶所谓剑客的直觉没错,久藏终究还是来了!

    堪兵卫惊讶的回头,看到是久藏这个高手,顿时惊喜道:“哦哦!你来了,久藏君!”久藏点了点头,微微扫视了一眼屋内众人。

    一点也没有跟其他人打招呼的意思,直直走到空山一叶对面盘腿坐下,抽出腰间长刀放到身旁,盯着空山一叶道:“我们的比试还未结束。”

    空山一叶展颜一笑,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注意力从未从他身上离开过的众人,顿时被他难以形容的英俊震惊得目瞪口呆!

    空山一叶冷硬的面部线条那那一刻充满魅力,微微睁大的眼睛透出欣喜的光芒,让人不由自主被吸引进去。

    每个见到空山一叶的人,总会被他无形的剑客气质笼罩,基本没有谁会有心思关注他的具体长相,就像一把绝世名刀横在脖颈,小心翼翼不被其所伤还来不及,哪里有精力关注那让人迷醉的刀姿和刃纹!

    以在场众人疲乏的词汇量,的确难以形容这样一个即便在二十一世纪也出类拔萃的男人,只觉得在这一刻,世上其他男人统统污浊不堪,这对于同为男人的众人来说,的确相当难以置信。

    久藏被空山一叶看得发窘,侧过头“哼”了一声,开口道:“对手难求,我是怕你死于山贼之手,更怕你杀光山贼后消失无踪。”

    空山一叶沙哑声音开口道:“放心,久藏,我相信你很快就会到达那个境界,我保证在未与你较量之前是不会死的。”

    久藏抿着嘴角,战意蓬勃,他甚至现在就想和空山一叶比试一番,以便通过两人之间的差距,直观了解到自己的不足和方向。但身为剑客的骄傲,不允许他进行这样一场明知必败、带有强烈功利目的的比试。

    为等久藏开口,通过农民报信得知自己可以一同前去的胜四郎,狂喜冲进屋内,一把扑到堪兵卫怀里,兴奋大叫:“师傅!师傅!”堪兵卫无奈的想要推开胜四郎:“喂喂!起来,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众人闻言大笑。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5578/ 第一时间欣赏剑客的宿命最新章节! 作者:范洒所写的《剑客的宿命》为转载作品,剑客的宿命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剑客的宿命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剑客的宿命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剑客的宿命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剑客的宿命介绍:
剑客对决,或寒刃藏鞘,或尖锋相对,于数招内定生死。
这时,平日的权势、谋略、知识通通无所倚仗,只是双方最原始的、赤裸裸的精、气、神、力、技比拼,方到舍弃一切浑然忘我一刀破出之际,生死立判,这就是剑客的宿命。
一个男人被传送到日本电影中,不知前路亦不知归处,以一介剑客的身份,与最顶级的剑客对决,与最底层的无赖争食,浪迹于不同时代,不同剧情,体验残酷与温情。剑客的宿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客的宿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客的宿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