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鲛海的计划
发现自己被曹祐捧到了手掌心,它不由地起了个坏心思。
如此近的距离,只要它稍微努力一下,完全有可能往人家的灵泉深处而去。没准一个成功,它又能以黑面具的状态变回个人样了。
嘿嘿,怪笑了一声,不做任何反应的它,犹如一颗光芒混浊的小暗灵球,乖乖地趴在人家的手掌心中。
“这是什么东西?以前怎么没有见过……”借着周围的这些荧光,曹祐自言自语般看起了手中这物什。
端详了小半会儿,他好似想起了些小细节。
这一小撮黑云暗雾,和那个黑甲人的气息很像耶。该不会?该不会这个真是那黑甲人吧?
对!一定是鲛海出手伤了它,然后它才成了这么个可怜兮兮的模样。被自己这么个想法给吓了着,曹祐却没有做出任何异常的举动,而是像捧着只可爱的小兔子般,两眼发光地看着它。
“?!”误以为这小家伙要来吃了自己,它赶忙先发制人往人家的额头上撞了来,妄图钻进人家的灵泉。
额,让它有些不知所措的是,它没有钻进去也就罢了,竟然还被一阵微光给弹了回来。
优灵?这小子体内的优灵在保护着他。没有眼泪可以哭的它,越发像极了颗蓬松的黑炭球。
“你这小家伙,不会是想谋害我吧?”挨了对方这一袭击,醒悟过来的曹祐,连忙伸了伸双手,逮住了这么个想要逃脱的小玩意。
他以为只要自己稍微多用些气力,就能够将它给挤成一团黑气。然而,他却没有这样子做,而是捧着它往这一处的树根旁走了来。
腾出手来摸索了老半天,他才摸到了这么一小块陶泥。
“……”不知道曹祐这小破孩安了什么坏心思,生无可恋的它不想着做任何事情了,只想明天的晨光一出现,它也就可以永远地离开这里了。
只是这结果稍微有些出乎它的意料!眼前这家伙竟然用露水掺和,捏出了这么一个模样极丑的怪物,难看死了。
“虽说我这捏泥人的手艺还不算好,但给你用来当房子,应该还适合吧。”也不管对方乐不乐意,曹祐尝试着将它和这一小颗泥球挨在了一起。
不知是他这法子真管用,还是对方真的无处可去了,它俩还就合在了一起。
“……”蹦了蹦身体,它才发现曹祐这败家玩意,没有给这怪物整出手脚来。
虽说这种泥球里头蕴含了不少灵力,但它横竖都觉得这是鲛海那老家伙事先注入进去的,而不是这小孩弄出来的。
眨巴了一下自己这双不像眼睛的眼睛,它想也不多想又对眼前这兵俑发起了攻击。还真别说,有了这实在的小躯体,砸起人来还是蛮有感觉的。
“天要亮了,不跟你玩了……”一掌将这小泥球从半空中推搡了开,曹祐悄无声息地将灵识从这兵俑里头撤了去。
没有了他的控制,这兵俑又僵在了原地,仿佛从来都没有说过半句话移动过半寸。
“?!”从四面八方对这家伙发起了攻击,它所能等来的,并不是曹祐那小子的言语和反击,而是这没了生机的兵俑。
一个没趣,它直接从这兵俑身旁移了开。若说它比这兵俑高级在什么地方,可能就是它能够自由自在地在半空中飘着吧。
循着越老昨天离开而去的那个方向,它估摸着曹祐那小子也应该在那边才对。这个点儿,那小子会不会在睡觉?
被自己这么个想法给提了醒,想要谋夺曹祐那小子躯体的它,如一颗不明球体般往这一边飞了来。
一如往常,偷偷地来给曹祐送衣服和果子的鲛海,前脚刚一迈进这灯火昏暗的屋子里,就察觉到了屋子外这有些熟悉的小玩意。
看了床榻上快要苏醒的曹祐一眼,鲛海不由地转悠了一下双眼,寻思了起来。在他的计划之中,只是把那黑甲人当作训练暗灵化的曹祐的帮手。
但现在鲛海改变了个主意,因为他觉得那黑甲人不会每次都配合到他的计划。拿捏着人家的这种不配合,鲛海想到了个不被常人所接受的法子。
“啊?!”不知迎面袭来了什么怪物,这家伙想要让自己在半空中多旋转几圈来躲避,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惨叫了一声的它,隐约觉得能拥有这种行动速度的,非鲛海那老不死莫属。惨叫过后,它刚才所停留过的这个位置,悄无声息地撒下了一小撮泥沙。
这些泥沙,好似它的尸骨一样,入土为安了。
“?!”被耳畔这一声惨叫给惊了醒的曹祐,迷迷糊糊地觉得外头的天亮了。他还不知道自己将在鲛海的一手安排之下,过上一种常人难以忍受的生活,只觉得嗡嗡作响的脑袋里,还在回荡着那一声近乎绝望的哀嚎。
稍微喘匀了几口粗气,他才发现到自己身上这套新的衣服,以及桌子上那些用来充饥的果子。
“嘿嘿嘿,好酒好酒,小娃儿快给老夫斟酒……”窝在这个书架上睡懒觉的越老,还不想着从这美梦里醒过来。
在他这梦境里,他梦到了曹祐来来回回地替他,从天井地下挖出了十几坛陈年佳酿,其中就有他最喜欢的落花红。
自从那一次尝到了久违的酒香,这几天他总喜欢做这种美酒佳肴的好梦。
“……”站在这天井里打洗脸水的曹祐,大致上明白那老头儿,现在是在做着别人所无法理解的美梦。若不是人家喊出这么大的声响,他还真不知道那老头儿,昨晚就躲在那屋子里头呢。
至于说,他曹祐昨夜里跑去爬树的事情,越老知不知道呢,那他可就有些拿不准了。
“咦?小娃儿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替老夫斟酒斟酒……”从架子上掉了下来的越老,借着眼前这一道刺眼的光亮,模模糊糊地看到了出现在门口的曹祐。
迷糊了老半会儿,他突然醒悟了过来。
这里是什么地儿?
这里可不是这小娃儿能够随便进来的地方,万一让人家知道了那个小秘密,那他还有什么老脸继续教人家,那一套毁天灭地的斧法。一个激灵,越老左摇右晃地往曹祐这边飘了过来,顺便将这小子给推搡到了门外。
47、长长小影子
当曹祐在越老的监督和陪伴之下,继续修炼那天罡一百单八斧的时候,鲛海带着这颗黑炭球,步履无声地往这密室底下走了来。
为了不让这颗黑炭球,被这里所弥漫的煞气给谋害了小命,鲛海大方地从自己的灵泉深处,牵引出了不少灵力来护着它。
得了这老家伙的保护,它可就无所顾忌多了,不太去理会自己目前的处境,而是吸收起了这些来自于鲛海的灵力。
一盏茶的工夫不到,它就由一颗蓬松的黑炭球,变成了一团黏糊糊的黑液,有种要脱离鲛海手掌心的趋势。
它以为只要多给它一点时间,哪怕是半个时辰也好,它就能够和鲛海来个生死决斗。却不知这地界里,并不只有它一个无辜的存在,还有这一颗从曹祐体内抽出来的暗灵球。
“?!”察觉到了鲛海的到来,这颗暗灵球宛如从死寂恢复了些生机,开始变得活跃了起来。
早些时候,它还是一副心惊肉跳的模样,就差被深处那怪物给吓死而已。从它被绑在这根柱子上开始,它就明白了鲛海那老家伙是不会轻易就放过它的。
现在倒好,那老家伙又带来了个奇怪的家伙。相比于它,那家伙此时更加有力气。就是不知道过一会儿,会不会还那么喜欢上蹿下跳。
四目相对间,这家伙分明就从那颗暗灵球里头,察觉到了一股跟曹祐那小毛孩,极其相似的气息。
霎时,那一头长了牛角的小怪物,赫然出现在了它的脑海之中。虽说大家现在都是个暗灵球的状态,但好歹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应该有什么共同的语言,
除非……除非有个共同的敌人。
对!一旁这老家伙,不就是共同的敌人嘛!又强大又不可理喻,甚至于有些疯狂。
不想着再往前移动半分的它,开始后悔自己拿了鲛海的好处。若是它不去吸收那些来自于鲛海的灵力,也许它还能理直气壮地给自己喊冤。
“你俩一个是大人,一个还是小婴儿,舍了谁对于老夫来说,都是一种损失……”
停下了脚步来的鲛海,面色凝重地看着眼前这俩家伙。他在想着他自己所能够预料得到的事情,也就没空去理会自己现在这阴沉着脸的模样,在它俩的心中有多么恐怖了。
顿了顿,鲛海接着自言自语道,“……但老夫可以封印小的,让大的这个先成些气候,再慢慢地让小的出来。”
“?!”它俩虽不是什么旷世奇才,一听鲛海后面那话,已然能够明白这老怪物,要做些天理不容的事情出来。
没错,等待着它俩的,不是什么烟消云散,而是鲛海的须发飞舞,以及周遭那些变得极其紊乱的气流。
绝望!它俩目前所能拥有的举动,也就剩得这面目苍白下的哆嗦了。它俩不约而同地从暗黑芒亮,褪变成了个白球,还真让人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
噗通噗通,心神剧烈地颤抖了起来的曹祐,哪里能够知道自己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怪异的事情。
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越发困难,仿佛置身于洪流深渊一样,喘不过气来了。一个踉跄,曹祐直接跌在了这矮矮的草坪之中,宛如突发恶疾死翘翘了般。
最先发现到曹祐这异样的,是跟万灵一样藏头不露尾的欧桓。他也不去揣摩鲛海,躲在某个地方进行着某种妖异的仪式,只是有那么一丝的不安。
欧桓觉得曹祐这个小子,迟早有一天,还是会把他拽进那暗流之中,永不见天光。
与其等到那一天的到来,还不如眼睁睁地瞧着这小子安静地死去。
也许,曹祐真就这样子死了,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一件好事。从半空中落了下来的他,冷冷地站在曹祐的身旁,就差往这小小的躯体里补一刀。
因了这一刻的犹豫,欧桓不得不看到那个令他不安的结果,在一步又一步地将他往地底下拽。
“有了这个挡光棚,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被晒黑了。”偷笑了一声的越老,对自己眼前这个小木棚极其满意。
这些个建筑材料,还是他费了不少气力,从那些枯枝烂叶里仔细挑选出来的。还未等他钻到里头舒服地躺一躺,他这小木棚就轰然塌了去。
“?!”目瞪口呆如他,哪里不清楚这里是不会有什么自然震动和风暴的,立马就将小仇恨搁在了远处,那俩不知好歹的兵俑身上。
额,可当他从草丛里溜达出来,没有看到那俩兵俑,倒是先看到了那个若有若无的身影。
天哪!这这……这里竟然第二个灵体存在!对方不会是什么高手吧?
万一是的话,不会跟他抢风头吧?一想到这个可能,越老又多想到了曹祐那小子。
此时,曹祐昏死过去已经有小半会儿了。
不等欧桓往一旁那灵源树中遁去,越老就气鼓鼓地冲了过来,誓要和欧桓一决高下,最好是能够把欧桓也给收为徒弟。
“……”瞧见越老气势汹汹地往自己这边飞扑而来,欧桓想也没有多想一下,就往这灵源树中隐没了去,不想着掺和这种小热闹。
“喝,呀!小辈休走!”自个吆喝了几声,没再发现到一丝和欧桓有关的气息,越老才稍微放心了些。
让他有些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没有及时停下来,而是一跌一撞地往曹祐的身上翻转了来。好在及时揪住了曹祐的衣服,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会翻到什么地方去。
左瞧右望了一下,越老慢吞吞地用灵识探查起了曹祐的情况。
死了?不会吧!
从曹祐这停歇了运动的心脉,这老头儿愣了又愣。眼泪,夹拌着一股难以压抑的情感,从他眼眶里蹦了出来。
虽说他是没有折腾出什么水液,但他也是难受呀。
呼,显得有些许疲惫的鲛海,大甩长袖离开了这一条长长的廊道。幽暗的廊道内,却没有因为鲛海的离去而变得更加明亮些,反而少了更多的光亮。
一道长长的影子,此时正借由这闪烁不定的烛火,延伸向那从未移动过分毫的墙壁。
48、就盯上了他
当夜幕降临之际,鲛海才折返回了这一条阴森森的廊道。
跑了?看来真是跑了。
看着眼前这一条,没有绑缚任何物什的金芒锁链,鲛海不用多想一想,就知道人家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往前面那幽僻的所在而去?给那家伙一万个胆子都不敢。
对于这个结果,鲛海显得一点儿也不着急,好似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不从树上掉下来还好,一掉下来,曹祐所在的这个兵俑,就察觉到了些许异样。
这一种感觉,让他这没有毛发的兵俑宿体,有了些毛骨悚然的感觉。好在这种恐惧并不持久,不然他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
不等兵俑恢复回原样,急忙从这草坪上站起身的他,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一望无际的草地。夜里的微风吹拂在这些芽苗中,发出了一种沙沙般的声响。
心情刚缓下来没几秒,他就发觉到身后有什么人突然出现。可惜,不等他反应过来,就遭了迎头一掌。
嘿,如鬼魅般盯着床榻上的曹祐,这家伙忍不住戏谑了一声。这简直就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呀,那小子的灵识竟然没有乖乖地躲在自己的身体里。
只要他及时占有这具躯体,那他就能多了些对抗鲛海的本钱。越往这个方向寻思,他越是激动不已。
高兴之余,他还是有些担心鲛海会突然出现。毕竟这地界里,就数那把老骨头最烦人。
将自己这毛绒绒的模样化为一撮黑液,他果断地往曹祐的身体里跑了来。
暗叹不妙的鲛海,带着手中这颗白光芒亮的优灵球,无所保留地往小院子里闪了来。然而,他还是迟了一步。
曹祐的本体,早已不在这屋子里了。
嗅着周遭残留的这一丝气息,鲛海清楚是那家伙赶在他前头离开了。对于那家伙的这种速度,鲛海不觉得害怕,反而有些窃喜。
这里是什么地方?
可谓是他鲛海布下的天牢地网!想要逃出去?那也得先找到门道才行。
如鲛海所料,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离开这里的大门,这个双眼布满黑芒的曹祐,安静静地站在这草坪上等待着。
他相信过一会儿,鲛海就一定会因为曹祐的这副身体而跑来讨债。为了给自己争取到更多的先机,他抬起这只长出了爪子的右手,从灵泉深处牵引出了不少黑云暗雾。
牢笼?呵,看谁把谁困在牢笼里。
“好歹老夫也是你的再造恩人,你这小子就不多说一声谢谢,着急离开这里去哪儿呀?”没有任何征兆地出现在暗灵化曹祐的面前,鲛海语气和缓地跟人家说了一声。
假装没有发现到,这小子埋藏在周围的那些利刃,鲛海也不急着将曹祐的躯体讨要回来,而是这样子如得道高人般,耐心地等待着。
他在等待着什么?也许,是在等着和人家一样的机会。
“老家伙,还不乖乖受死!”露出了两颗尖锐无比的小獠牙,他龇牙咧嘴地冲着不远处的鲛海大喝了一声。
顿时,这一片草地之上的气氛变得极其怪异。乍一看,他俩也不过,是那两颗巨大的灵源树,树荫底下的小蚂蚁而已。可他俩这一番气势上的对决,却让人觉得那俩灵源树,在瞬间变成了小芽苗,不复参天般的庞大。
砰的一声响,无数利刃同一时间从草地里钻了出来,把赤手空拳的鲛海给禁锢在了其中。
“这不会就是你们暗域特有的,禁锢灵的‘黑笼锁阵’吧?”瞧了瞧眼前这个不断延伸出,荆棘铁刺来的半圆形牢笼,鲛海略有所思地嘀咕了一声。
“识相的话,快点告诉本座,你这老不死把出口藏在了什么地方!”
多用了些黑云暗雾,替自己凝聚出了这套弓箭,他一点儿也不打算,让鲛海活着离开眼前的这个牢笼。蔑笑之余,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也是这么一个细节,让他无法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把鲛海给宰了。
“先别说这‘黑笼锁阵’是不是你自创的,就拿这地界来说,你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了。”也不让眼前这狂傲的家伙,死得更加明白一些,鲛海安然无恙地从那几近戳死他的荆棘丛里,溜达了出来。
嚯,只一掌的突击,他就稳稳地将这一颗,载有曹祐灵识的优灵球,打进了这小子的体内。
“噗……卑鄙……”
尽管知道自己失败了,但他还是没想着认输。挨了鲛海这突如其来的一掌,他宛如受了万箭穿心般痛苦不已,连维持住这套弓箭的气力也没有了,重重地倒了下来。
血?不!应该说是一滩如墨水般的黑液,猛地从他的嘴腔之中喷涌而出,腐蚀了这几棵无辜的小芽苗。
“库鲁洛……忘记你从前的那些丰功伟绩吧,继承你的新身份,乖乖地当你的小曹祐。老夫承诺你,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你还会是‘夜的主宰’,也将重新拥有属于你的一切。”
瞬间变得比神灵还要耀眼无比的鲛海,俯瞰着眼前这奄奄一息的臭小子,就好像在看着,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未来。
瞧没几眼,他就又消失没了踪影,却留下了一句话,‘你死了,他不一定会死……但他死了,你一定会死……’
“?!”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的曹祐,脑海里还残留着鲛海那个让人看不穿的残影。
这,难道真是一个梦?
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上,有任何明显的伤痕,只觉得小脑袋有些昏沉的他,呆呆地坐在了这床榻上,久久没有所动作。
他隐约觉得那不是一个梦,而是一个比梦和现实还要可怕的存在。去找鲛海?也许那老家伙可以解决自己的这个疑惑,没准还能告诉他一些有意思的答案。
“……”
无法在这明亮的天穹间,看到哪怕一颗的星辰,独自坐在这树枝上的欧桓,却觉得自己安逸的时光,从此就不再有了。
昨夜里,所发生的那一幕,让欧桓肯定了自己,早些时候的那个猜想——鲛海打从一开始,就盯上了他。
49、他这个位置
啊,愤怒地朝这没有一丝星光的天穹,呐喊了一声,生无可恋般的库鲁洛,恨极了鲛海那老家伙。
不过,愤怒之中,他又产生了一丝矛盾的感觉。
对呀,他因了本体的消亡,本该烟消云散才对。可被鲛海这么一折腾,他竟能够继续苟活着。
有一天,有一天!
他一定要亲手把鲛海给宰了,以泄心头之恨。许是这一份对于人的憎恨,让库鲁洛陷入了疯狂之中。
和刚才那曹祐似的模样相比,乌云笼罩之下的他,早已没有了人的躯体,取而代之的是这一副妖孽般的状态。
双眼猩红的他,也不管面前出现的是什么东西,只想着破坏、破坏。他的利爪能够撕碎那些坚硬的土壤,却扯不开若有似无的虚空。
他的双腿能够帮着他,蹦到千丈高的半空,却无法让他离开这个被俗世所觊觎的天地。
“鲛海小弟,吃老夫一掌。嘿嘿……”做梦都在和鲛海拉拉扯扯的越老,哪里能够察觉到屋子外,所出现的那一股强烈的怨念。
别说是这种邪里邪气的玩意了,就连这宅院三番两次遭到攻击,他都没能被惊醒。
为什么呢?因为他梦里的那个鲛海,早已用先天罡气将这座宅院给护了起来。
“如若这样子发泄,能够让你更快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你就慢慢玩吧。”
也不怕招惹来人家的报复,鲛海一脸欠揍地出现在半空中,看着库鲁洛秒天秒地秒空气。
果然,他的人刚出现没一会儿,那孽障就发现到了他的气息,发了疯似的往他这里窜了来。
但他鲛海是什么人物?断然是不会任由自己轻易受伤的。一脚飞踢,鲛海厚着老脸将库鲁洛踹飞了去。
就他这行为,若是被越老知道了,一定会被那老头儿取笑几百年的。
砰,往这一棵不曾苏醒过的灵源树中砸了来,库鲁洛一点也不想珍惜,这一副本就不属于他的躯体,而想着从鲛海的身上,扯下几块皮肉来尝尝鲜。
从这树皮中挣扎而出的他,还没来得及扑到鲛海的身上,就不得不往地面上坠了来。
开什么玩笑?灵力不够了!
被自己这么个发现,给惊了着的库鲁洛,转念才觉得自己刚才那一阵疯狂破坏,耗费了不少的气力。
现在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气力,跑去收拾鲛海那老家伙。
恨,实在是太可恨了!
要是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暗域,他一定能够在短时间内等到暗灵们补充而来的灵力。这一刻,库鲁洛明白了,昨个夜里那黑笼锁阵,为什么会困不住鲛海了。
“小伙子,火气不要这么大,很容易伤身的。这里所隐藏的优灵,只会帮助持有优灵的老夫,定然是不会帮助你这小家伙的。”
前一会儿,鲛海还在半空中站着呢。这眨眼间,他就出现在了库鲁洛的身旁。
为了不让自己的老脸上,露出哪怕一丝的笑意,他刻意板着个脸,冷眼瞧着库鲁洛这头气喘吁吁的小怪物。
不是他鲛海倚老卖老,而是人家的岁数真就比越老还要小,更何况要跟他鲛海相比呢。
想着和库鲁洛的关系和缓一些,鲛海接着说道,“你若肯帮老夫把那棵树砍了,老夫就将自己一成的修为,转化为暗灵助你恢复修为。”
“……”恢复回了人形模样,仍旧趴在地上的库鲁洛,半信半疑地看向了,那棵巨大无比的灵源树。
呵,就那种小树,在他的蛮力面前,那还不是一盏茶的事情。
可……这老家伙真会信守承诺,将自己一成的修为转让给他么?
以他和鲛海的接触,他认为鲛海一成的修为,比他全盛时期三成的功力还要多,可能还不止。
要是真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到时候不是更多了些,对付这老家伙的本钱。心思比鲛海所想还要复杂的库鲁洛,果断地回了一声,
“行……不过……你要对着你的优灵起誓……若到时候不遵守承诺……则生生世世……生生世世不再受到优灵的庇佑!”
“……你这家伙,想的尽是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被库鲁洛这么个前提给吓了着,鲛海不免有些迟疑了起来。
对着优灵起誓,那可不同于对着天地起誓,因为优灵本就是一种活物。让自己的优灵监督自己,那可比其他人来得有用多了。
“怎么?怕了?哈哈……咳……”瞥见鲛海这迟疑的模样,库鲁洛顿觉得自己的内伤,根本就不算什么大事儿。
激动过了头,他又忍不住咳出了些,对他而言算是血液的墨水。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鲛海竟然答应了。
怪!实在是太奇怪了!
这里头一定有什么阴谋,因为这样子的牺牲,对鲛海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老夫起誓,优灵为证!若这小子能够砍下那棵灵源树,老夫愿以一成修为,转为暗灵助他提升实力。如有违背,则生生世世,不再能够得到优灵的庇佑,进而成为不能够使用优灵的普通人。”
在心底里偷笑了一声,鲛海还真没有料到,库鲁洛这家伙会这么的幼稚。他鲛海的身上除了一股来自于优灵的力量之外,可还有其它的力量存在。
就算他失去了由优灵供给的那一部分力量,他也还是强悍的他。
“……”这几天夜里,曹祐老是忘了去控制兵俑爬树的事情,却仿佛觉得自己有来这里砍过树。
伸出手来摸了摸,这没有丝毫疤痕的灵源树,曹祐不由地陷入了沉思之中。他隐约觉得,有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就站在他这个位置,对这棵灵源树手下不留情。
“……”出现在了曹祐身后的欧桓,无可奈何地缩回了放在曹祐脑袋上的手。他本想让曹祐看到昨夜里,库鲁洛所做过的那些事情,却不料曹祐的灵识还没有强大到穿越虚空。
若是曹祐能够亲眼看到库鲁洛,也许他欧桓就有借口找鲛海理论一番了。
“小娃儿快些过来,老夫教一教你天罡斧法中的一百单二式……”今天心情不错的越老,哪里能够再发觉到欧桓的气息,但他没想到自己这一声乐呵,倒是让曹祐分了心。
“?!”侧过身来的曹祐,并没有撞见欧桓的离去,而是一脸茫然地看了看不远处的越老。
50、这个小动作
冬去春来,秋来夏去。
里头的人不知道外头的野花野树枯了又长,长了又枯,只知道这地界里也就白昼交替而已。
这些个家伙里,心境最为复杂的莫过于欧桓了,其次是库鲁洛那不讨人喜欢的家伙。欧桓的烦恼在于,这些夜里库鲁洛对灵源树造成的破坏越来越大了。
若不是他欧桓掌握着灵源树,那近乎诡异的恢复速度,恐怕是不能够在曹祐到来的时候,恢复回原来的模样。
不是欧桓不想要让曹祐,知道这么个小秘密,而是他担心凌晨时分不忙活,一到傍晚就会被库鲁洛有机可乘。
至于说大半天的时候,欧桓为什么没有进一步修复灵源树的根基,那是因为他所拥有的灵力也是有限的,也是需要些时间进行修养。
和欧桓相比,库鲁洛就得瑟多了。
以库鲁洛那超越猛兽的感应能力,他知道再过不久,自己就能够把那一棵,看似毫发无损的灵源树给砍倒了。到时候,嘿嘿,自然是从鲛海的身上拿到那一成的报酬了。
不过,库鲁洛隐约中也发现到了欧桓的存在。与其说是他发现的,倒不如说是曹祐那笨蛋所察觉到的。
可能是欧桓和鲛海之间曾经有过什么协议,而欧桓担心他库鲁洛把灵源树给砍了,才会铤而走险地和曹祐有所接触。
“师傅……老头儿……你昨天傍晚不是答应今天,教我最后一式斧法么?”没有觉得这里有过什么变化的曹祐,个子是稍微比以前高了些,但在那俩灵源树面前,永远都是没有存在感的小娃娃。
他看着眼前的这把小斧头,觉得它比以前又重了些。曾经为了证明小斧头变重了,曹祐偷偷地做过一个小实验,那就是用个木桶装了些等重的小石头去盛水。
当小石头水位下降的时候,则说明小斧头变重了。反过来说,当搁了小斧头去盛水,发现水位上升的时候,则是小石头需要多加一些了。
“是嘛?老夫昨天有说过这事嘛?也许吧,都记不大清了。”瞧着曹祐的背影,越老的神情不免有几分复杂。
他很想要飘过来,从曹祐的手中拿过小斧头,却又没有着急这么做。这段时间以来,他能够明显感受到小斧头在逐渐变重,但都没有告诉给曹祐知道。
沉默了小半会儿,越老略有些不舍地,从这一颗青嫩的芽苗上滑了下来,幽幽地跟曹祐接着说道,
“那第一百单八斧,明个儿再教你耍一耍吧。天色也不早了,你今天就先到这里好了。”
“……现在才晌午刚过没多久,距离天黑还有很久耶。”不知道越老是不是老糊涂了,曹祐连忙嘀咕了一声,希望这老头儿能够发现到这么个明显至极的事情。
“……剩下的大半天,你就去洗一洗你自己那一床被褥,还有你这乱糟糟的头发吧。瞧瞧你一身都是什么味儿,比从泥坑里爬出来的还要臭。”
原本没有想着来计较一下,曹祐这头发的事情,但越老也想不出自己,能够揪些什么毛病出来。一想自己不用洗澡也不用洗头发,这老头儿不免有些小小的开心。
“哦”虽不觉得自己这没有用发带,束起来的头发有多么的乱,但曹祐还是听话地往这一边走了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喜欢去控制那俩兵俑当代步工具了,反而喜欢上了,这种踏踏实实的走路方式。
“嘿……”
瞧着曹祐那小子走远了,越老围着这小斧头转悠了好几圈,才笑着追上了曹祐的脚步。
关于曹祐打扫卫生的事情,他从来都是没有多少兴趣死揪着不放的。也许,这就是曹祐也变得懒懒散散的根本原因吧。
这老头儿从一开始遐想着打败鲛海,到现在这爱管不管的模样,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有改变多少,也就没觉得曹祐和第一次见面时,有了什么样子的变化。
夜,总是这样子悄然到来,不会事先和谁多交代一声。
也不管越老那老头儿躲在哪个角落里做梦,几个轻盈的闪跳过后,库鲁洛再一次回到了这一片专属于他的战场。
他有十足的信心,能够在天亮之前,让不远处的这棵灵源树彻底倒下!
额,让他有些想不到的是,这把砍柴用的小斧头,竟然变得沉重无比?开什么玩笑!比昨晚重了十倍不止啊。
“鲛海!你个老家伙给本大爷滚出来……”撒开了握着这小斧头的手,库鲁洛生气地对着四周怒吼了起来。
不是他不会用些黑云暗雾,凝聚出一把利刃的模样,而是他所折腾出来的物什,总是砍没几下就断了。不然他也不会稀罕用这种看似生锈的小斧头。
“瞎嚷嚷什么呢?大半夜的……”
突然出现在库鲁洛身后的鲛海,毫不客气地偷袭了这小子一脚,全当是小惩大戒。
不等库鲁洛反应过来,他就躲远了些,不想着跟人家真个动手。
“你自己掂量掂量那斧头!那么重,谁能拿得动?不想让我早点砍了那破树就直说,不用耍这种见不得人的小花招。”
没有如鲛海所愿来个狗啃土,库鲁洛就地一个翻转,便坐在了地上。乍一看,他不过是个受了些捉弄的少年。
可谁又能想的到,他的眼睛时不时在瞄着那小斧头呢。就这样子一个距离,他可是很有把握,能够拿着小斧头抹到鲛海的咽喉。
“哎呀,这一定是老越那小兄弟搞出来的,确实是重了一点点。”
仿佛没有注意到库鲁洛,那种如野狼般蓄势待发的模样,鲛海不慌不忙地走到了这小斧头旁,将它拾了起来掂量了几下。
饶是这小斧头被越老调皮地加重了,但落在他鲛海手里,那就跟一小团棉花似的。也不怕库鲁洛多骂叨些什么话,默念起了心法口诀的鲛海,又让这小斧头加重了十倍。
忙完了这个小动作,鲛海才一本正经地跟库鲁洛说道,
“老夫不是这斧头的持有灵,暂时没法让它变回原来那样子轻。你要是嫌重的话,等老夫明天找老越解决一下。”
51、不放在心上
持有灵?老越?
听着鲛海这一番半真半假的话语,库鲁洛是能够听出些线索来。他的脑海之中,隐约也有越老偷偷摸摸,在这小斧头旁转悠的感觉。
但他不太相信鲛海,仿佛野狼不会轻易相信猎人一样。尽管在他看来,那小斧头对鲛海造不成任何负担,可他也没有就这样子亲近过去接过斧头,而是一动不动地等着。
库鲁洛不知道自己是在等着什么事情的发生,是鲛海的离开呢,还是自己会突然跑过去拿回小斧头。
“嗯,这夜深了,老夫也得赶回去继续补个美容觉。”
偷瞄了库鲁洛一眼,鲛海还就这样子消失了去。被他这一甩,刚才还在他手中的小斧头,就失去了个支撑物,不得不往下坠了来。
当小斧头还在半空中的时候,没让人看出些什么不一样的事情来。只有它一点一点的,往那豆腐般的土地里没入的时候,才会显得奇怪。
“?!”
伸直了个腰背,库鲁洛分明就能够从那坑洞的厚度里,看出小斧头被鲛海接过手之后,变得更加沉重了。
若还是刚才那重量,他咬咬牙适应几天也就过去了。
可这再加重了些,就不是三天两头那么简单了,没准得多适应个把月。个把月?三天对于他来说都是难熬,让他多等个把月,他还不如就此,放弃这种砍树的愚蠢之事。
库鲁洛都不明白自己当初,是怎么傻到会去相信鲛海的承诺,惹得自己现在这般左右为难。
做贼般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一眼,确定鲛海一时半会儿不再出现,库鲁洛迟疑之余,还是爬过来仔细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小坑。坑,真是太姥姥的坑!
往这坑里伸了伸手,将这右手伸进去了一大半,他才勉强摸到小斧头握柄。一个无聊,他猛地将右手钻了个彻底。然而,这小斧头的沉重,还真超乎了他的想象。
龇牙咧嘴地使出了不少气力,他才将这一座小山给捞了出来。
为了不让这物什再一次沉入地下,库鲁洛可没敢学鲛海那随意的一甩,而是多费了些气力将它放了下来。
砰,饶是他多加小心,这玩意还是压死了不少芽苗,险些把他的手指也给压伤了。看了看这小斧头,又瞧了瞧那棵依旧挺拔的灵源树,库鲁洛不由地嘘叹了一声。
这么点儿小困难,就想着来阻挡他前进?开什么玩笑!
不服输如库鲁洛,没有借用这生锈的小斧头,而是用自己这爪子扑向了那灵源树。
宛如小猫乱抓铁板一样,库鲁洛没有给那灵源树造成什么明显的伤痕,倒是让自己的双手隐隐作痛。
若说库鲁洛这模样谁看了最放心,可能就数欧桓了。欧桓可高兴了,好不容易等到鲛海从中作梗。
但就算是这样子,欧桓也没有想着给鲛海送点物什,聊表心意。因了今晚库鲁洛没有造成什么大规模的破坏,鲛海也就没有护在小院子旁。
没有了鲛海的阻挠,身为这小斧头持有灵的越老,怎能察觉不到小斧头周遭的异样呢。
话虽如此,但真正让越老失眠的事情,其实是这老头儿做了个噩梦,他梦到鲛海那老家伙将他卖给了,一个双眼泛着红光的怪物。
被人当作物什卖来卖去,可以说是越老他们这些持有灵,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想着能够拥有自己真正的躯体,进而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
但命运这破玩意,总是喜欢跟他们开玩笑。
“?!”静悄悄地从自己这小床榻上坐起身来,越老双眼微闭,借着小斧头的感知能力,查探起了四周的情况。
这?瞧见了自己的本体,正被一个黑乎乎的家伙给拿着,越老不由地一惊。
他寻思着不会是鲛海那魔头,又从外边蒙骗来了什么无家可归的小孩子吧?
但当他看仔细了些,他才赫然发现那人并不是别人,而是曹祐!
即便那人给他的感觉和曹祐不一样,但这老头儿坚信那人就是曹祐!
曹祐大半夜不睡觉跑去修炼,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在这点上,越老是不想着责怪一下人家,只当那小子是白天的时候太闲了。然而,那一种俯瞰众生般的眼神,顿时就将越老给盯了个清醒。
有些受不了这种奇怪的注视,越老连忙舍弃掉了,从小斧头窥探远处的念头,转而跑来找起了曹祐。
没人?难道那小子真是曹祐?没能在这间屋子里找到曹祐的人影,越老觉得这事儿越发的难以捉摸。
“……发生什么事儿了嘛?”一大清早从床榻上醒了过来的曹祐,迷迷糊糊间瞧见了越老的身影。
他不知道越老在这里守了多久,只当这老头儿昨夜里是做了什么噩梦,才会闲到来蹲在他的床榻旁盯着他。不理会越老这种奇奇怪怪的眼神,替自己穿起了衣服和鞋子的曹祐,想着今天这老头儿可能又该食言了。
“……”看着曹祐自个在屋里屋外忙了起来,实在忍不住心底里的这股好奇劲,越老尝试着询问了曹祐一声,
“你这小娃儿……昨晚去哪儿了?”
他的声音虽没有鲛海那样子浑厚,倒也还能在这屋子里传到天井处。
“昨晚?我在睡觉呀……一觉睡到了天亮,就看见你飘在半空了,还以为你是来找我索命的冤魂……”
用这条毛巾抹了抹自己这没有多脏的脸,曹祐有些不明白,越老为什么会问出这样子的话来。嘴皮子上这么回答着,但曹祐的心中却有另外一个答案——砍树!
他依稀还记得自己昨晚那梦里头,是在忙着砍树。对哦,鲛海那老家伙也有出现过。
“……”对曹祐这个回答很不满意的越老,瞬间就阴沉下了个脸。
他想着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去找鲛海讨要才是。借由小斧头的便利,转眼间来到了这个小坑洞旁边,越老却没能看到什么不一样的痕迹。
额,这小斧头重量的事情,他是不多放在心上的。
52、要来吃了他
当曹祐拿着减轻不少的小斧头,在演练着那一百单七式斧法的时候,越老心事重重地趴在这棵芽苗上,看着远处的曹祐。
他难受呀,难受鲛海那老家伙,竟然会背着他做出那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还用了那小斧头。
若不是记挂着曹祐那小子,越老可能就不多犹豫,真找个地方远远地躲起来了,省得哪天真被鲛海给卖了。
“老越,我这里有些事情想跟你说一说。”
从这个小小的草丛中走出来的迷你鲛海,对着那芽苗上的越老怯生生地嘀咕了一声,希望人家能够下来听他讲一讲他的苦衷。
“……老夫只不过是一把生锈了的斧头,应该长眠于荒土之下成为尘埃的,不值得别人多关心一下。”
饶是这样子听清了小鲛海的话语,但越老还是没有给个面子从上头滑下来。为了表示对鲛海的不满,他干脆就用这一片叶子将自己的耳朵给捂了住,不想听到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寻常人修炼成为个高手,至少需要十年的时间,其中还要有不少奇遇,最终才能够让自己利于不败之地。”
“……”
“我之所以让那小子白天黑夜成了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也是为了让他能够更快地成长。你试想一下普通人花费个十年才能够到达的境界,他花五年就实现了,是不是省了五年的时间?”
呵,这不是揠苗助长嘛,真要省时间,怎么不从那些最基本的功法走起。露出了一抹无法认同的戏谑,越老眯上了双眼,随意地看向了上空。
“反过来说,别人修炼个十年,他已经修炼了二十年。在这个问题上,我希望你能够多支持我一下。”
苦口婆心般的小鲛海,仿佛在诉说着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就差流几滴不算是眼泪的液体来博得越老的同情。
“你可别当老夫真是老糊涂了!虽然老夫对这种事情不是很懂,但你至少……至少得先跟老夫商量商量。想这些年来,若不是老夫陪着这小子,他早就成一个连话,都忘了怎么说的野娃子了。”
略微动了些恻隐之心的越老,还是舍不得这么点儿面子。在越老看来,鲛海充其量只是个管家而已,而他越老才是人家曹祐的师傅。
“是呀,这些年来,你用心教了他不少东西,特别是那一套能够毁天灭地的天罡斧法。别说是现在,就算是百年内,他也会把你当作第一个师傅对待的。没准哪一天,他还会叫你一声‘亚父’……”
顺着越老这么个心思,脸上没有任何笑意的鲛海,连忙从这脏兮兮的土壤里跪了下来。额,他不是在求越老,而是嫌站着说话容易腰疼。
亚父?忽略掉了鲛海前面那些话,对这么个称谓很感兴趣的越老,不由地喜露于形。嘿,想他也不过是一个从灵器之中诞生的持有灵,竟然也能拥有名义上的子嗣。
也许是这一刻的高兴,让越老忘却掉了鲛海所有的不是,他才肯接着去,听一听鲛海大半天出现在这里,为的是什么。
“所以我想呀,把你转到曹祐那小子的体内。这样子一来,就算离开了这里,你也可以每天教授他些为人处世的道理。”
不来看越老那僵了住的表情,小鲛海鼓着个小酒窝,似笑非笑地跟越老说起了这么件儿事。
“老夫的去留,那是老夫自己的事儿,哪里需要你这家伙来干涉。”
没有了一丝笑意的越老,慌忙寻思起了鲛海真正的用意。真让曹祐掌控他的持有权,倒也不算得什么坏事,毕竟那小子还算听话。
但越老怕就怕在他的那一个梦会成真!也就是说,鲛海是想把小斧头的持有权,转移到夜晚那个曹祐的体内。对那种邪里邪气的家伙,越老可是没有半点儿兴趣。
“你到了那小子体内,你还是你自己,他也还是他,不会出现第二个持有者的。”
仿佛看穿了越老的那一份担忧,站起身来的鲛海,临走前说道,“等那个叫做库鲁洛的小子把树给砍了,我和曹祐都会离开这里的。到时候……到时候老越你可就得一个人,继续留在这里了……”
“什么?!”被小鲛海这么一番话给惊了着,越老其它事没有多想,倒是先想到了曹祐离开这里之后,自己会被鲛海这可恶的家伙撇在这里。
一想到自己本体上的锈迹会更加的多,甚至于和尘埃同化为一体,越老那心底里可谓又气又恨。激动地从芽苗上坠了下来的他,在这土地里翻了又翻。
眼看小鲛海就要消失没了踪影,这老头儿扑身而来,一把就将小鲛海从虚空中揪了回来。
“哎哟……”
重重往这地上坐了来,小鲛海吃疼地喊了一声。相比于此时高大的越老,他还真像是一个可爱的小婴儿,就是模样不怎么讨越老喜欢。
“你这老家伙,看老夫不抽你几下……额,哈哈,我们在闹着玩呢。”气得自己须发直飘的越老,还没腾出手来抽一抽小鲛海呢,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等他稍微将目光从小鲛海的身上移了上来,他才瞧见如巨人般吓人的曹祐。
“……你俩是用什么办法,让自己变得那么小的……”眨巴了一下双眼的曹祐,趴在这草丛边,不可思议地看着里头这俩比小猫还要小的老人家。他不说话还好,一将话语说出口,顿时就惹得越老和小鲛海在地上翻了又翻。
“我的耳朵……”
吃疼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小鲛海缓了老半天,才没有让自己的耳朵再嗡嗡作响。他是没有料到曹祐会跑来这里看热闹啦,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才好。
“咳,这叫‘伸缩自在变化术’,你想学也不是学不来。”一脚踹飞了身旁的小鲛海,因了是灵体状态的关系,越老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耳朵有什么不适。
为了帮曹祐解答这么个小疑惑,他连忙站起身来抚顺了一下长须,颇有些授人以渔的姿态。
“他瞎诌的,只要你将灵识外放的量控制好,也就可以控制好大小了。”也不怕越老再来踹他一脚,土头灰脸的小鲛海,赶忙跟曹祐解释了一下。
额,让他有些想不到的是,越老竟然板着个老脸往他这边看了来,好似要来吃了他一样。
53、夜里的努力
趁着曹祐那小子走远了去,小鲛海才厚着个老脸,往越老这边蹭了蹭,仿佛是想要从越老的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其实作为越老这把小斧头的持有者,小鲛海完全能够用重组记忆的方式,让越老来个脱胎换骨。但他并没有那样子做,颇有些尊重他们这些灵器的作风。
“?!”不知道今晚鲛海为什么会以这样子一副模样出现,库鲁洛仍旧不敢离得眼前这老家伙太近,生怕遭到什么暗算。从修为的角度来说,他还远远不是鲛海的对手。
但这一切,迟早有一天会彻底改变。
“咳,来了呀?老夫今晚有件事儿想跟你说一说。”自觉库鲁洛实在不讨人喜欢的小鲛海,嗲声嗲气地跟远处的库鲁洛,招了招手。他这一番招手的举动,落在人家库鲁洛的眼里,俨然就是索命之手。
“……”恶狠狠地盯着鲛海这老家伙,库鲁洛也不多呼一口气,就这样子静静地看着对方。
那把在他库鲁洛用来十分沉重的小斧头,此时就轻飘飘地悬在小鲛海的肩背后,一点儿也没有坠下去的可能。
“老夫这里虽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秘典,但却有一段能够随意控制,这小斧头重量和形体的秘法……不知你这小子,有没有兴趣听一听呀?”
小鲛海跟库鲁洛指了指身后的小斧头,模样有几分可爱地瞧着库鲁洛。他这样子做,算得上是在帮库鲁洛的大忙。
可库鲁洛并不将鲛海这一番情谊看在眼里,而是一个闪身而来将那小斧头给抢了去。他就不信了,就算这小斧头重了些又如何?他库鲁洛照样能够用这把破斧头把那棵树给砍了。
表面上,库鲁洛又臭又倔强。但他心动之余,想到更多的还是依赖于自己的力量,而不是鲛海这种假惺惺的存在。
“……”小脸蛋被人抽了一下似的,小鲛海有些委屈地看了看库鲁洛,又看了看欧桓。
额,这事儿不是他不想从中作梗,是人家库鲁洛不领情。一个纵身,小鲛海直接往这树冠丛间溜了来。站在这树枝桠间放眼看去,尽是些璀璨的星辰。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很希望曹祐或者库鲁洛能够看到这么美的景色。
“你那一步棋下错了……”追着小鲛海而来的欧桓,好心地提醒了一下,棋盘那一边的小不点。
欧桓明白这树倒下,是迟早的事情,却一点儿伤感也没有,而是这样子静静地站在这树枝上,看着眼前这一个他所布下的残局。
“哦,是吗?那我再想想……”不知道自己继续这样子下去会有个什么不好的结果,鲛海一改这小不点模样,变回了他这老态龙钟的姿态。
在这种规则奇怪的棋局面前,他所会的招式,还真没有对面那欧桓多。也许,这一个残局只有欧桓自己能够解得开。
“切……”不屑地对眼前这棵灵源树啐了一口浊气,库鲁洛无所保留地褪去了这一副人的形状,转而成了这种毛绒绒的存在。刚一转变出了这模样,库鲁洛就多迟疑了一小会儿。
和他当时对战鲛海相比,此时的他更显得心平气和。难道是这不计年月的砍树,让他那原本狂躁的本能,在不知不觉中稳了下来?
想到了这么个答案的库鲁洛,可没想到鲛海此时就坐在树上跟那个神秘兮兮的家伙下棋。
一斧,两斧,三斧!不记得自己用这小斧头砍出了多少斧,库鲁洛只想着能够早些砍倒这棵破树。他不去关心曹祐那笨蛋白天的时候都在忙些什么,只是这样子简简单单的,挥砍着他手中的这把斧头。
让库鲁洛有些想不到的,是他再一次又一次强化,劈出的那一瞬间,灵源树也在疯狂地修复自己的创伤,好似这一切都是在某人的安排之下,自然而然地重复着。
也不知是那人放弃了和他库鲁洛的对抗,还是他库鲁洛真的领悟到了这一斧头的简单和极至,他所期盼的结果,出现了!
一条巨大的裂缝,顺着库鲁洛疾驰的方向,不断往前蹦出来,越来越长。直到,直到他第一次将小斧头真得划了过去!就这样子划过来了?
前一刻,库鲁洛的脑海里还没有一丝成功的念想。当他掌控不了这一股强大的惯力,任由小斧头往前飞脱而出时,他才觉得自己成功了。
激动如他,顿时热泪盈眶,巴不得大声将鲛海给喊出来作证。然而,下一秒,库鲁洛就傻了。
这棵树并没有因为这一条裂缝的阻隔而倒下,而是直直嵌合了起来,一丝倒下的可能都没有。
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明明他就把斧头划过了整个树干,为什么这破树还没有倒下?
有一种可能,就是这棵树实在太大了,大到在它那恐怖的恢复能力帮助之下,它能够稳稳地往下抱住自己的下半身。
“不简单吧?就算你多在它的身上砍几斧,它也还是不会倒下。”不被这一阵哗啦的树枝摩擦声给扰了心神,鲛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库鲁洛的身后。
他的到来,并不奢望临近崩溃的库鲁洛能够冷静下来,而是来面对这一头怪物接下来疯狂的破坏。
果然,不对鲛海怀有一丝感激的库鲁洛,也不去拾回那小斧头,而是这样子赤手空拳地撕扯向了鲛海。
他不甘心,不甘心这一切会如此的复杂,不甘心自己这些夜里的努力,就这样子白费了。他想讨要一个说法,用他自己的方式来跟鲛海讨要一个说法。
伫立在原地没有移动过分毫的鲛海,没有想着去进攻库鲁洛,只是这样子静静地防守着。为了不让自己受到些不必要的伤害,鲛海悄悄地往自己的这躯体上,布了一层类似罡气的存在。
他不记得库鲁洛最后是怎么停下手来的,只知道当自己将身上这一层防护褪去的时候,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伤痕累累的曹祐,而不是库鲁洛那毛利毛躁的臭小子。
和第一次的时候一样,鲛海弯下身将曹祐抱了起来。
54、没能力保护
心情不好的库鲁洛不稀罕出来了,曹祐也就有了这么个机会,能够再一次看到这漫天的繁星。
今晚,他之所以没有像以前那样子,用灵识控制着兵俑,是因为他这几天夜里,老觉得睡不着觉,特别的兴奋。殊不知,一到夜里的这种亢奋,是来自于他另外的一面——库鲁洛。
呆呆地望着,曹祐倒是等来了一个人。
“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了,换上这一套试一试。”料到曹祐今晚会出来走一走,鲛海拎着这一个包裹,往曹祐身旁走了来。他觉得要让那灵源树真个倒下,关键还在于欧桓。
欧桓一天不想让灵源树倒下,库鲁洛一天都不想着出来了。
“我身上这衣服不是前天你刚给我换新的么,怎么又要换了?”不明白鲛海这话里是个什么意思的曹祐,有些疑惑地转过身来,看了看变矮不少的鲛海。额,与其说是鲛海变矮了,倒不如说是这些天里他长高了。
“你身上那衣服是加重款的,这一套是寻常人穿的普通款式。至于两者有个什么区别,你等一下就知道了。”
随手将这小包裹往曹祐身上丢了过来,将双手背在了身后的鲛海,越看眼前这曹祐,越觉得这小子一点儿也不像当年的曹天。
“师公……你确定这衣服可以穿嘛?怎么这么轻呀,该不会是你用灵力糊弄出来骗我的吧……”除了裤衩之外,将身上这一套白衣换成了这套弹力更好一些的锦布罗衣,曹祐不由地怀疑起了自己。还真别说,一换上这套新的衣服,他都觉得自己快要往天穹间飘去了。
“以前呀,老越让你爬树,那是招呼你玩的。现在呢,你师公我带你去看一些好玩的东西,跟我往这边来。”
没让自己释放出一丁点儿速度,慢吞吞地往另外这一边走了来的鲛海,一边走着一边跟身后的曹祐说着。前一会儿,曹祐还在他身后呢。这才眨眼间的工夫,那小子就走到树底下去了。
“师公,你什么时候那么慢了……”
险些撞上这棵树的曹祐,对着远处的鲛海招了招手。不对!不是鲛海的速度变慢了,而是他曹祐变轻了。又往前跑了一小步,曹祐这才坚信了自己的这种想法。
握了握自己这双比以前,要轻盈千百倍的手,曹祐到底还是明白了鲛海这么些天来,让他穿那种笨重的衣服的良苦用心。开心之余,曹祐也有些好奇鲛海真正的力气,倒底有多大。
额,该不会能够把这两棵灵源树给推倒吧。
“顺着那些枝藤往上走,等下有什么问题再问。”瞧着远处那身手极其敏捷的曹祐,鲛海的脸上并没有一丝的笑意,仿佛这一切的结果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今晚,鲛海那静如止水的内心,多了几道波澜。
“好……”不知道这一棵好似在沉睡的灵源树,又有着些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曹祐只是微微动了动,要往这灵源树上面爬的念头,就已到了距离地面百丈来高的位置。
若是搁在另外那棵灵源树身上,可能他也就能爬个两三丈,毕竟这树少了太多能够用来踩脚的枝藤。但就算是如此,曹祐还是没能在一个时辰内爬到树顶,也就差不多来到树中间的地方。
从他现在这地势望出去,所能看到的不外乎些烟雾,并不能够看到对面那棵灵源树。一小片一小片白白的物什,开始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从这里开始,就会有些冷了。你要注意一下自己的体力,可别没到上面,就先被冻死了。”大气不喘一下的鲛海,一个轻跳又追上了曹祐的身影。
这种程度的寒气,对于鲛海来说,可是没有一丝的挑战。至于说对曹祐有多大的影响,鲛海就不太想知道了。
“嗯,我知道了。”一甩刚才那一副太过于激动的高兴样,曹祐重视起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因了现在是半夜,星光所能够给予的光亮实在有限,所以他都是每往上爬一点,就让自己稍微缓一缓。
但他所考虑到的这个光亮问题,在不一会儿就得到了解决。
此时的鲛海与其说是在看曹祐爬树,倒不如说是一个陪伴者。从他身上所散发而出的这一道柔光,不偏不倚地照亮在了这棵树上,宛如地底下升上来的一道光束。
尽管有他这样子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还是等到了将近凌晨时分,才闲庭信步般走到了,这不曾有过一颗灵源果的树冠丛间。此时,早些时候所能够看到的星辰,已经快要消失了。
“哇……”还是第一次看到眼前这一条近乎夸张的星河,曹祐可没鲛海那么的失落,而是激动。
试想一下平时如水滴大的星星,现在变得比一个井口还要大,那会是怎样不可思议的一个场景。开心之余,曹祐还是打出了这个小小的喷嚏,显得有些受不了这一阵摧枯拉朽般的寒流。
“从这一棵树上能够看到的风景,和远处那棵树上所能看到的是一样的。但结果一样,不代表过程会一样的顺利,其中可能会有更多让你受益匪浅的事情发生。”
伸出手来摸了摸这一颗近在眼前般的星星,鲛海略有些不乐意地跟曹祐接着说道,“等下之后,你就回东州城去吧。”
“东州城?师公,你这是让我离开这里……我……我……”脸上没有了任何笑意的曹祐,缓了老半会儿才听明白鲛海这话里的意思。他不明白这好好的,为什么鲛海要赶着他走。
“咳,你这小子别乱想些有的没的。老夫让你离开这里,自然是有老夫的深意。简单一点来说吧,三天后鹤松那小徒弟轩辕伽就要跑来了,你要是不趁着今天这好天气离开这里,恐怕得把小命留在这里了。”
有些不喜欢曹祐这一副怆然的表情,鲛海为了让曹祐能够知道轩辕伽的厉害,故意接着说道,
“你想想你这六年来都做了些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人家轩辕伽这六年来,年纪虽然没有比你增长多少,但死在人家手里的高手可是成千上百。万一鹤松也死皮赖脸地跟来了,你师公我可是没有能力再保护你了。”
55、少了一棵树
六年?不是才几天前的事情么?怎么就六年了。
就算真是在这里待了六年,可他这六年来也没有偷懒呀,每天不是修炼天罡一百单八斧,就是走路回去睡觉。即便那个叫作轩辕伽的家伙来了,他用小斧头至少还能应付几招吧,不至于丢了自己的小命。
心底里这么想着,曹祐还真有点儿慌。若不是昨夜里换了身衣服,他可还不知道自己的速度,能够到达这等程度呢。
“祐儿,听师公一句劝,不必眷恋这里的安稳生活,等你再长大一些,自然就会拥有这种小生活的。再说了,你可别忘了……你娘亲阮曦今还下落不明呢。”也不怕曹祐身上的冰霜越来越多,鲛海脸不红心不燥地把阮曦今给搬了出来。
嘿,丢了曹天,对于曹祐来说可能不算事儿。可阮曦今那事儿,当年可是曹祐梦里的痛苦呀。虽说过了这么些年,但鲛海肯定曹祐还记得当初在王城所发生的那一幕。
“……”被鲛海这番言语勾起了往事,曹祐的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仿佛整个人都在往无尽的深渊里坠落,极其难受。对于娘亲的事情,他还记得一清二楚,甚至于无法原谅自己。
“这个面具叫作‘玄灵’,你也可以叫它‘玄灵假面’。它也是我钻研炼制而出的一件灵器,和老越那小斧头稍微不一样一些,就是它里头还没有任何灵体。”
“?!”
“一般情况下,你最好不要戴上它,否则会有意料不到的坏事情发生。试着用发动优灵灵器的方式,看一看能不能将它收在你的灵泉里。”
从长袖中取出了这么个白瓷面具,鲛海轻轻一甩,就让它稳稳地停留在了曹祐的眼前。偷笑之余,鲛海又一本正经地跟曹祐说道,
“你就把它当作是你师公我,送给你的见面礼吧,虽然有些晚了点,但好歹也是个礼物。”
“你这面具里不会藏有什么玄机吧?”缓过劲来的曹祐,并不敢将这模样极其像某人的面具接过手,而是疑惑地看了鲛海一眼。刚才他在伤心的时候,分明就有瞄见鲛海笑了一下。
“你这小子,当我是什么人呢,老有这种被害心理可是会找不到小伙伴的。别想太多,先试一试能不能行。不行的话,我也好趁你没有离开这里去修一修,省得你用没几次就坏了。”
略有些心虚的鲛海,连忙将目光从曹祐的身上移了开。
“优灵·玄灵假面!”伸长了右手,来触碰到眼前的这个白瓷光亮的面具,曹祐按捺住心中的这一份疑惑与不安,尝试着从灵泉牵引出了不少灵力。
他这一系列的小动作忙完,那面具真就化为一团白光,主动往他的手上近了些。让曹祐有些想不明白的是,他还没让这物什跑到自己的体内呢,人家就直接冲了进去。
只这么一瞬间,曹祐察觉到了异样。
看到曹祐身上突然冒出来的那一阵黑芒,鲛海用自己这只老手比划起来三个数。一,二,三!当鲛海数到这第三声,曹祐整个人就往树底下坠了去。
早些时候缠绕在这小子身上的冰霜,也因了这种高速的下坠,在飞快地离开曹祐的躯体。就这高度摔下去,别说是肉渣了,估计连个魂也不剩。
仰面往上看了来的曹祐,那心底里一个劲地在质问鲛海。为什么?为什么这老家伙要这么做。真个要他小命的话,直接一掌拍死他不就完事了,何必用送礼物这种理由呢。
他想着,自己可能就要这样子死翘翘了,也就不用去担心等会离开的时候,需要怎么跟越老说一声。没准,越老是想着跟他一起离开这里的。
“里头可藏着老夫一成的修为,全当是兑现那个小承诺吧。”
往这树底下跳了来的鲛海,下坠的速度比曹祐还要快一些。当他快要超过曹祐的时候,他又奇怪地缓了缓。他所说出口的这一句话,本不能够让逆风的曹祐听到的,但他却料定库鲁洛那小子是能够听到的。
那个面具呀,不是什么用来谋害曹祐的暗器,而是封印!一个帮助少不更事的曹祐,控制库鲁洛的封印。
只这么眨眼间的空档儿,曹祐身上的衣服就被烧去了大半,连带他那丝柔顺滑的黑色长发。砰的一声巨响,一个一丈方圆的坑洞,瞬间就将这小子给吞了进去。
好在呀,是鲛海及时抱着他往里头坠的,不然曹祐哪还有多余的机会喘气。饶是这样子,曹祐还是不明白鲛海的良苦用心。
“你刚才换下的那一套衣服还在那边,过去穿上吧。要是你实在不想着离开这里,想要趴到明天,甚至于明年再走,那我也管不着你了。”
一把将手中的曹祐丢了开,鲛海身形诡异地往这半空中走了来。他每往上走一步,都能够折腾出一条类似台阶的存在。若说这台阶和普通台阶有些什么不一样,可能就是它的组成材料,多是些水液吧。
嚇,瞥了逐渐没了踪影的鲛海一眼,曹祐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话才对。他的脑袋和内脏,在刚才那么一刹那,就好像要碎了一样,令他痛苦不休。
可现在倒好,被鲛海丢了来,他又觉得自己身上一点儿苦闷的感觉都没有,取而代之的,是这一种有些作呕的无奈。这些个久久没有散去的台阶,恐怕是鲛海故意弄出来,给他离开这里用的吧。
“?!”趿拉着个骚气十足的肩膀,不知道曹祐已经踩上那离开的台阶,尚存着不少睡意的越老,隐约间觉得今天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额,他都还没把天罡斧法第一百单八式,全部传授给曹祐呢。等越老借着小斧头的传送,出现在这草坪上时,哪里还能看到曹祐的影子,赫然看到一个很大很大的坑洞。
不,还少了一样东西——昨天这里还有两棵树呢,怎么就少了一棵?
56、郭三爷的鱼
一步又一步往这台阶上走了来的曹祐,心底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临走前没有去把越老给叫醒。
好歹人家也陪伴了他这么长的时间,怎么说也算是个老朋友了。他不知道这台阶的尽头,是否还会出现鲛海的身影。只知道这台阶很多很多,就好像当初娘亲带着他爬过的,王宫里的那些台阶一样。
那个时候他有娘亲陪着,现在他只有自己一个人。
“这小娃儿,跟谁学不好,非要跟鲛海那家伙学个样。”
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带着小斧头,往这台阶上蹦了来的越老,巴不得现在就能够赶上曹祐,哪怕是多看一眼。就在越老伤心之时,底下的这些水质台阶开始了土崩瓦解。
它们消散而去所发出的声音,就像琉璃球被烈焰焚碎时,特有的那种破裂声。许是鲛海不希望有别人,能够借着这台阶到达这里吧,这些崩碎中的台阶,从一开始的慢吞吞,越变越快,仿佛是要将越老和小斧头给拽回去。
不曾注意到底下的那些变化,以及越老的身影,曹祐瞧着天穹间的这些台阶,以为自己这是要往天上去,而不是离开鲛海的珊瑚水晶宫。
走着走着,心头一横的他,快步朝上跑了来。这一条路,既是他与过去的分割线,也是未来的衔接所在。
没有人知道他的心中此时在想着些什么,只知道他跑了大半天,终究还是累得趴坐在了这一级台阶上。时间,悄无声息地从清晨溜到了晌午。
无数耀眼的光芒,照在了他的脑袋上,将他的影子变得无比稀少。
“……”顺着洋流而来的轩辕伽,独自一人坐在这条不算很大的小船上。亏得了这几天没有什么大风暴,不然他是不用等到珊瑚水晶宫,就得死在这辽阔无边的海域里头。
重又将怀里这个锦囊掏了出来,他不是很确定现在是否到了鹤松所说的那个时候。就在他准备回船舱里头喝点茶水时,一条体型比他这小船,大了好几倍的帆船,突然从海面上冒了出来,而且速度很快。
“三爷,前面好像有条船,要不要让弟兄们解条小船过去探一探?”负责观云看风的这小痞子,一个麻溜直接从桅杆上滑了下来。
双脚一个踩稳,他就忙着寻起了头目郭冬的身影。一见郭冬怡然自得地坐在船沿边垂钓白额鲨,他连忙往这边轻手轻脚地走了来,生怕被郭冬拽过去当鱼饵。
“嘘,碍着爷钓鱼,你可就得当鱼钓了。”腾出手来比划了一个嘘声的手势,郭冬仿佛没有看到这小痞子所指的那一条小船。其实,那船他早就看到了。
以他多年来的经验,他是料定那船上没有什么油水,横竖也就一两个船夫。再者说了,同样是顺风航行,他家这大帆布能够吸引来的风力可大多了。保准不用一盏茶的工夫,就能够追过去的,何必用什么小快船去追呢。
“……”不知道郭冬在想着些什么掳人掠货的大买卖,这小痞子怯生生地转过身来,回了他所该守着的这一根桅杆。
顺着这一条结实的绳索,只眨眼间的事情,他就站在了这条船的最高处。可惜,就算他站着这么高,还是一点儿存在感都没有。
耐心地看了老半会儿,他才看见自家这船追上了那条小船。让他有些不明白的是,当这大船快要超过那小船时,郭冬竟然出手了?
臂力不同于寻常人的郭冬,轻捏着这一把用来钓白额鲨的鱼竿,直直往那小船上甩了来。和那大部分鱼线一起露出水面的,还有这一个黑乎乎的物什。
准确无比地将鱼饵丢到了人家的船上,郭冬用力一拉,就将这小船给掀了盖。可惜,他并没能在意料之中,钩出个把骨头来。这事儿,倒是让横行海面多年的郭冬来了些兴趣。
“?!”轻皱起了眉头的轩辕伽,哪有什么闲暇去多担心一下自己的安危,而是本能地召唤出了他的这把寒刃戟。
在郭冬看来,他轩辕伽也不过是一个灵阶十二的少年而已。可他轩辕伽哪里会像人家所想的那么简单,一个利落地划过去,他愣是将人家那鱼饵给切了掉。
这鱼饵不掉下来还好,一掉下来顿时让他有些作呕。一颗被海水泡肿了的人头?有那么一瞬间,轩辕伽觉得自己若是败了,也会成为人家新的鱼饵。
“有意思,小伙子竟然是枪王宗的人。看你这一身行头,身上定然没带多少钱财。今个儿爷心情不错,饶你一命也是简单,只要你随了我等上船,当个小厮前途无量。”
刚才还在自家船上的郭冬,这会儿已经稳稳地站在了轩辕伽这条小船上。也不理会那大船越发远了去,他求贤若渴般看着眼前的轩辕伽,就好像在看一个潜力无限的小打手一样。
“呵,看来你这粗汉是想着当小爷的跟班。小爷今天心情也不错,只要你肯跪下来磕几个响头,保准脑袋不用分家。”
冷笑了一声,轩辕伽也不着急要了郭冬的老命,而是反过来讥讽了一声。
“不知道好歹,也不先打听打听你郭三爷的名头,就敢在这海上游荡。”怒喝一声,郭冬一脚踩了下来,让自己离得海面越来越近。别看他这一脚仿佛是在发泄,实际上他是帮着轩辕伽往天上飞。
暗叹不好的轩辕伽,小身板不得不往半空中飞了来。他还没来得及找点踩脚的物什,就见郭冬那一根没了鱼饵的细线往他身上抽了来。
不想让自己被这芒光毕露的鱼线给切成两截,轩辕伽诡异地在半空中翻了一下,好似在地面上翻转一样。不等那鱼线拐个弯,他握紧手中长戟直接往郭冬的脑门上袭了来。
因了自己还稳稳地站在这船板上,郭冬一点儿慌张的表情都没有露出来。他不觉得这紫衫少年能够有多大的能耐,也不多躲闪一下,只是刚好躲开了这迎面而来的一长戟。
他这没有抓着鱼竿的左手,冷不防地顺着那长戟摸向了轩辕伽。在他的盘算中,他是想用这须臾间的机会,一掌拍死对方。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少年的反应能力会比他还要快。
57、这根本原因
瞧着自己那戟刃,就要划到郭冬的脖子上了,轩辕伽却发现侧面,袭来了一根长长的桅杆柱子。
反应迟了些的他,不得不看着自己的身躯挨了抽。哗的一声,那鱼竿直直砸在了波澜微动的海面上,划出了更多的水波。
不见了?怀疑起了自己眼睛的郭冬,不着急将鱼竿给捞起来,而是小心翼翼地警惕着。正常人被他的鱼竿给抽中,就算不当场断成两截,起码也会吐几口血才是呀。
可他真抽中了那小子,却连个影都没见着。被抽到海里去了?不可能,他的眼睛从那一瞬间开始,就没离开过鱼竿,哪里没能看到什么人影。
忽然,后背一阵凉飕袭了来,惹得郭冬的眼珠子往外挤了挤。没能及时反应过来的他,倒底还是挨了轩辕伽手中长戟的戳。血?不,应该说是雪,此时正裹在他后背这个创口上,让他透心凉的爽啊。
“?!”误以为人家心脏不在左边的轩辕伽,奇怪于自己这一击竟然没有了结郭冬的狗命。他想要把这长戟拔回来,却好似遇到了什么强大的阻力。
一个转念,他果断地舍弃了这种拿回寒刃戟的想法,转而开始了新一轮的躲闪。
“啊……”撇开了手中这把鱼竿,郭冬忍着这一股钻心的疼痛,将右手往后甩了来。他不相信一个灵阶十二的小杂种,能够再侥幸地躲开。
嚯的一下,他的拳头没有砸到弯下腰去的轩辕伽,倒是他的拳风让轩辕伽的身法出现了些破绽。强大如他,可谓是将自己这一身的蛮力,控制到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地步。
仗着自己身形上的优势,郭冬转身一个旋转,愣是将身后的轩辕伽给甩了出去。
往这海面上滑了来的轩辕伽,宛如一颗被某人丢向水面的石子,久久没能往下坠去。这就是实战的滋味,远不是他整天苦练什么轩辕家的戟法,所能够品尝到的感受。
可就算这样子又如何呢?他也不会轻易认输的,因为他是轩辕伽。
诡异地在海面上站稳了脚步,半跪着的轩辕伽,恶狠狠地盯着远处的郭冬,好似在看着鹤松那老不死。没错,海面上的战斗他是没有什么经验,但只要他不往水里头掉,他永远都不会处于不利的地步。
也许,这就是鹤松放心让他一个人,来收拾鲛海那小徒弟的根本原因。
“他姥姥的,这都是什么小杂种?老子灵阶十五也做不到这种临水而立,就他一个灵阶十二的做到了,而且还那么从容。”被远处那轩辕伽所投放而来的目光给吓了着,郭冬不由地打起了退堂鼓。
先别说他身上还受着伤呢,就他这速度就不够那小子一顿切的。若这里是在陆面上,恐怕他的脑袋早就分了家。不知道自己后背那东西什么时候又回到了人家的手里,郭冬也不多迟疑一下,连忙往海里头跳了去。
“……”不想着就这样子放过郭冬的轩辕伽,连忙疾驰而来。然而,他还是没能赶在郭冬往水里头跳的那一瞬间回来。
瞥见自己这条小船因了那鱼竿的关系,被海水环抱了住,轩辕伽赶忙,往那一条快要没了影的大船上追了来。他明白自己一旦失去了这种水上行走的优势,铁定会像旱鸭子一样,被活活的淹死。
眼下要在这茫茫海域中活下去,就得先让自己能够不往水里头掉进去。
原本,郭冬也是打算,往自家那条大船上躲去的。但他想那么做,这几条嗅着新鲜血液而来的白额鲨,可不想给他个机会。为了不让自己被这种近乎妖孽的鱼给撕咬成碎片,同样有着强烈求生念头的郭冬,也是拼了气力往前移动。
如果不是身上受了伤,可能他还有机会泳过这几只牲畜,毕竟他从小就是吃海水长大的。但现在,他的力气,正一点又一点无休止的,被他往外流淌的血液所带走。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世界是那么的安静,安静到可以让他听清楚后面,那些个孽障兴奋的磨牙声。
“老越呀,你就这么讨厌我这老头子么?那小子离开了这里,我可就真成孤家寡人了。”往这台阶上坐了来的鲛海,面色凝重地瞧着台阶下的越老。
说实在,他是真舍不得越老,巴不得将越老一起拖向那无尽的深渊之中,万劫不复。
“老哥,大爷……你怎么就让那小娃儿走了呢,我还没来得及将剩下的那一式斧法传授给他呀。”没有想到鲛海会跑来拦路的越老,忒想用身旁这小斧头劈死鲛海。
但转念间,他又觉得这其中,隐藏着些他所不了解的事情,比如鲛海给他的感觉,为什么会和以前不一样了。为了不让自己掉回去,越老连休息一下的念头都不敢有,急匆匆往鲛海这里多蹦了几下。
“哎,想我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到头来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对与错。或许你们都是对的,我才是那一个不应该存在的老不死。”
不来多瞧越老一眼,鲛海自言自语地嘀咕了起来。眼看越老已经来到了他的脚踝边,鲛海冷不防地揪住了小斧头,将它往上甩了去。
“?!”拽不住飞驰而去的小斧头,越老整个身躯也不得不被甩了出去。略有些不舍鲛海的他,奇怪地往这底下看了来,哪里还能看到鲛海的声音,脑海里头回荡的,尽是鲛海那一番奇奇怪怪的言语。
隐约中,他觉得鲛海一定还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这个老朋友。可就算是关心起了鲛海,越老还是没想着回去,而是满怀期待地飞了来,不时发出几声怪叫。
“哎哟……”险些因乏力往后坠了来的曹祐,以为自己这一跟头栽下去,一定会跌得个滚瓜熟烂。哪成想重心还没远了去,后脑勺倒是挨了一重击,差一点就被砸成了傻子。
整个人往这台阶上趴了来,他近乎本能地伸出手去,抓住了这一级台阶,暗叹好险。
“嘿?小娃儿?!”
不曾在意到曹祐这一脑袋的疼痛,落在了曹祐肩背上的越老,一看这熟悉至极的背影,瞬间就甩掉了那一脸的愁闷,转而开心地蹦跳了起来。
额,曹祐这小家子气的娃儿,露出这么一抹让人胆战心惊的邪笑做甚呢。
58、生与死逃吧!
四目相对间,曹祐伸出了双手来活活地掐住了越老。刚才他还心有所愧呢,这会儿他倒怨起了这老头儿。
想他来这海底下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受过这么重的偷袭了?若不是他运气好,恐怕砸中他后脑勺的不是斧头柄,而是那生锈的斧头刀刃吧!但曹祐接下来却有了点懵。
额,明明他曹祐才是受害者好不好,为什么哭的竟是这不害羞的老头儿。
“小娃儿……”哇啦一声泪流满面的越老,虽不觉得自己会被曹祐给掐死,但心底里还是很伤心的。他的伤心之中,不仅仅是伤心,还夹拌着些许的开心。
哀嚎痛苦之余,这老头儿又忍不住在心底里偷笑了一番,可怜巴巴地跟曹祐解释道,
“不是老夫要来追赶你,而是鲛海那老家伙……他……他直接将老夫从那底下丢了来,这才不小心砸中你的……”
“是嘛?我怎么觉得就是你故意的……”腾出手来揪住了小斧头,曹祐可不打算就这样子原谅了越老。看着身旁的这些白芒云雾,曹祐作势就想将小斧头给丢回去,就当是小小的报复吧。
疼,这不来多想一想,他还没怎么觉得脑袋又昏又疼。
“别!别!别呀,老夫这上来一趟也不容易,你这娃儿要是把老夫丢下去了,你就是欺师灭祖、谋财害命、大逆不道……还有跟鲛海一样的……”
连忙伸出手来揪住了曹祐的袖子,越老说什么也不想着被丢下。好在曹祐玩闹之余,并没有真想把他给丢回去。
心惊肉跳地缓了老半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越老才一声惊呼道,
“快快快往上爬,下面那些台阶在崩坏呢,用不了多久就会到这里来的。”
“……”
被越老这一惊一乍的模样,给吸引了些注意力,曹祐随手就将小斧头,搁在了这一级台阶上。为了验证一下这么个可能存在的事实,他尝试着拨弄开了些云雾,认真地听了起来。
听了小半会儿,别说是什么崩碎的声音,就连多余的风声都没有。让曹祐相信越老所说的,是他那若有若无的直觉。被这种极其不适的感觉给恼了着,曹祐顺手拿了小斧头往上继续跑了来。
“再跑快一点……”趿拉在曹祐肩膀上的越老,一点儿也不着急了。
嘿,他相信只要曹祐多使出点儿力气来,肯定是能够多往上跑几步的,却忽略了曹祐这大半天跑来,也是浪费了不少的气力。啪,又是一级台阶光质化崩碎掉了去。
仿佛知道了曹祐此时已是强弩之末,这些个台阶崩坏的速度更加快了些。乍一看,曹祐往下掉回去,那是迟早的事情。
“你个笨蛋,都什么个时候了,就不能够把你身上那一套破衣服给脱掉嘛!”
就在曹祐第一次快要被追上的时候,一个很奇怪的声音在他耳畔盘旋了起来。若不是有这白瓷面具在面前碍着,可能他自个早就溜达出来踹死曹祐了。
“?!”经了人家这一提醒,曹祐想也不多想,一边跑着一边给自己宽衣解带了起来。还真别说,当他把鲛海特别缝制而出的这一套白衣给脱掉时,他的速度提升了不止十倍,身上也像没有了任何疲惫一样。
咻的一下,直接将那些碎片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哇,第一次见识到曹祐这种速度的越老,不由地将自己这灵体往曹祐的腰杆上缠了缠,省得等会儿小斧头被曹祐给遗忘了。
佩服之余,越老也开始了他的思索。从他目前这个角度看来,他所能够看到的还是一些白光云雾,而不是这一只从那灵源树之中而来的红光巨手。这一只鬼魅般的红手,目标不是越老也不是曹祐,而是台阶尽头所等待的那人。
为了能够赶在这一条路消失之前成功,它的速度变得更加快了些,几乎快要赶上曹祐。但它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就是它越往上伸,这路消失的速度也就越快。
“求求你……放过我吧……”撇开手中利刃跪在了轩辕伽面前的这个家伙,止不住地跟轩辕伽磕起了脑袋,仿佛轩辕伽就是他那不曾谋面的第一代老祖宗。
不是他想要在一个小孩子面前这么窝囊,而是他的眼前,正横七竖八地躺着些平时和他称兄道弟的尸体!
“看你们那旗号,不像是散兵游勇。快说!你们这是打算到哪里去,又准备做什么?”
背手而立的轩辕伽,一点儿也不担心身后这四肢发达的家伙敢来偷袭他。以他的自信,他是有把握反身一脚,就将这厮踹到海里喂鱼。
“我们……我我是‘暗灵盟第四军’的,准备……准备到东州城去……不是我想骗你,我真不知道郭冬那欺男霸女的牲畜带着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可能……可能是准备抢了哪家财主的金银财宝和婢女小妾吧……”
被吓得浑身哆嗦的他,恨不能认轩辕伽当小祖宗。
“暗灵盟?郭冬?呵,有点意思。一群海贼大白天的,也敢出来逞凶害人。过去把那些尸体都丢到海里喂鱼,再把那帆控制好。要是等下让小爷我发现你有异心,你的下场就只能喂鱼了。”
冷笑了一声,轩辕伽依稀还记得鹤松跟他讲过的,那些有关暗灵盟的事情。说起来,人家盟主寇若生还算是他轩辕伽的师兄呢。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不知道这臭小子是从哪座岛上冒出来的,这贼眉鼠眼的家伙赶忙,照着人家的意思忙了起来。
忙了整整半个时辰,他才将这一船上的尸体都给清理了。等他有了些许闲空,要来控制好那迎风晃动不休的船帆时,哪里还能看到轩辕伽那小子的身影,只觉得做了一场噩梦,不免痛哭流涕了起来。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那些死在暗灵盟手中的生灵,临死前那种复杂的心情了。可就算是这样子的体会又如何呢,他也不打算改邪归正当个好人。而是,脑袋莫名地和身体分了家。
59、消失个干净
掂量着个方位往这水里头坠了来,轩辕伽有些好奇地看着外头那些能够淹死他的海水,仿佛置身于某个琉璃大水缸一样,既能将那游来游去的鱼儿看个清楚,又不会沾染到任何一滴海水。
他想以自己的修为,过个把时辰也就能够到鲛海那珊瑚水晶宫了,然后在夜幕降临之时,安然无恙地回到梓高崖去见鹤松。殊不知,在另外这一边,曹祐已经快要到达海面上了。
如死尸般漂浮在了海面的郭冬,瞧着底下那一小群鱼儿,想起了小时候吃过的那一种鱼苗炒饭。那时候的他可比现在惨多了,不仅整天饿着肚子,就连双草鞋都穿不起。
好在他天生就是吃海水的料,别人不施舍给他一口饭吃,他就自己跑到海边捡些螃蟹吃。他记得有一次,沙子里躲着一颗软绵绵的海胆,那玩意儿没有把他刺伤,反倒被他扒开皮生吞了。
“叔公,你瞧!那边是不是浮着个人?”
在无聊地吃着小米饼的徐二娃子,年纪虽才十岁出头,目光倒是挺锐利的。别的好东西没有瞧见,倒是看到了郭冬的肩背。
“快,二娃子把船划过去一点,没准他还活着。”没有想太多的徐老汉忘却掉了这一根网绳的存在,拿起身后的船桨就往水里划了下来。
要不是顾忌到这寒冬腊月的海水欺人,他还想直接跳下水游过去呢。
“……知道了”
不想讨得徐老汉一顿骂的徐二娃子,也学着徐老汉这样子,用一把船桨帮起了忙。划着划着,他没见那人往水里头沉下去,反倒看见人家死鱼般翻了个身。
缓下了手来的他,有些迟疑该不该继续往前划船,担心那人会是个坏人。救个好人也就罢了,万一救了个坏人,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兄弟,快游过来抓住船桨……”也瞧见郭冬翻过身来了,徐老汉尝试着吆喝了一声,希望人家还有一口气在,全然没有多去想什么可能出现的危险。
“?!”用这酸苦的海水刺激了一下自己后背上的伤口,郭冬忍不住多眨巴了一下双眼。虽说这有些渔夫是挺善良的,但不可能这么好运,真让他撞见一两个吧?
他可是听说这心思纯洁之人的心肝,是最适合用来当下酒菜的。假装成个受害者的模样,郭冬往这一边伸了伸手,让自己往这一条小船上移近了些。
“哟,你这背上的伤可不轻呀。二娃子,快去舱里把那一坛子药叶拿出来给这位兄弟止止疼。”
费了些力气将郭冬从水里拉了上来的徐老汉,一脸的笑意,仿佛是为自己做了这么件善事感到自豪。
“你们这船上有甚酒菜,顺便拿点出来给爷解解馋。”不多理会徐老汉脸上,这一抹没有任何恶意的笑容,郭冬也不客套些什么话,习惯地吆喝了起来。
一想起自己背上这伤,他就恨不能将轩辕伽那小崽子刨心碎骨。一看徐二娃子只拿来了个酸菜坛子,郭冬这黑黝黝的脸上顿时就沉了起来。
“……”循着这光亮往上多跑了几步的曹祐,还是第一次觉得鲛海那珊瑚水晶宫,藏在了这无边之海很深的地方。他自觉累死累活地跑了好久,照理来说都能够在东州城和王城之间来返好几十趟了。
可这会儿,他还没跑完这让人厌烦的台阶啊。
“你看上面那扭扭歪歪的红光,一定是旁晚时分才有的晚霞。加油!小娃儿,老夫相信你可以的。”
想不出什么办法能够帮一下此时的曹祐,越老趴着说话不腰疼地念叨了一些,听起来很振奋人心的风凉话。
“呼……老头儿,要不我把你丢上去探探路,要是真到头了,你再回来跟我说一声。”
双腿发软地停在了这一级台阶上的曹祐,有气无力地跟越老说出了这么个建议。他想自己只要知道剩下还有多少级台阶,就能够多生出些气力来。
“额,这个……那个,好吧,老夫就先上去看一看……”有些不情愿的越老,稍微迟疑了一下下。曹祐这小子要是不能够离开这里,那他越老定然也是不怎么想要离开的。
想清楚了这么个问题,越老才往小斧头里钻了来。被曹祐这用力一丢,不一会儿,越老就往这一面软弹软弹的物什里钻了来。
水?对,是水,很多很多的水。这些苦涩的海水,顿时就惹得越老浑身瘙痒难耐个不休。他想要往回溜,却也没看见什么台阶,倒是看见了一只,一只慢慢吞吞地从他身边游过的老乌龟。
“?!”听到了这一阵越来越近的崩碎声,曹祐不由地皱了皱眉头。他现在除了双手还有些力气意外,哪里还有多余的气力能够往上跑呀。除非他能够长出翅膀来继续往上移动,不然一切就难说了。
嗅到了曹祐身上这一股鲜肉的味道,这一只红手没有继续往上伸,而是停了停。
它一停下来,那台阶崩坏的速度也跟着慢了些。它的停滞,并不是因为自己这胳膊的长度到此为止了,而是等待。
等待一个暴发!
咻的一下,它一甩这停滞不前的作风,急速往上扑了来,速度比那台阶崩坏的速度还要快了两倍。
“小……小娃儿……”不会游泳的越老,死命不想让小斧头往下继续沉,而是用他这老身板捆着小斧头,努力着往上升。咕噜噜,又是一串泡泡从小斧头的刃尖上冒了出来,仿佛是从越老的嘴里冒出来的。
“……”傻了住的曹祐,不知道自己这手脚怎么就动弹不得了。他疑惑地侧过脑袋来,赫然瞧见了这么一只散着红光的润红大手。
额,这该不会是鲛海准备来送他一程的帮手吧?可怎么看都觉得,人家不是来帮忙的,而是来吃了他的。
砰隆,这妖孽一巴掌拍了下来,就像在拍一只没有了翅膀的蚂蚁一样。绝望地闭上了双眼的曹祐,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他哪里会知道这妖孽,其实也是鲛海养出来的。
啪啦,追了来的这些光质化碎片,瞬间就让剩余的台阶消失一空。
60、一条小鱼儿
啪,一条又一条肉眼所不易察觉的小裂缝,在轩辕伽刚才所经过的这个地方冒了出来。急速往下坠着的轩辕伽,双脚刚一落到这珊瑚水晶宫前,就忙着收起了他手中,这颗如夜明珠般璀璨的球体,全然不知道危险正在一步又一步地接近他。
扑了个空的这只红手,并没有想着缩回那灵源树之中,而是悄悄地散为了一滩红光。乍一看之下,这天穹间早已没有了那一番碧海蓝天,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妖冶的红云惨雾。
“师傅说到了这里之后,可以把锦囊打开看一看,里面会写着些什么事情?”打量了这有点熟悉的地界一眼,轩辕伽往怀里摸了摸,再一次掏出了这么个小锦囊。
这锦囊上面的‘轩辕’二字,想来也是花怜奴太过于无聊绣上去的。
“申时如已过,立刻回来!”鹤松在这纸上所写的,也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九个字,并没有多指引一下轩辕伽。鹤松知道轩辕伽此时一定会有危险?
不,这只是鹤松的一个习惯而已。
鹤松猜想轩辕伽半路上遇到其它事情的话,很有可能就无法及时赶到这里来。再说了,鲛海那老家伙为人阴险狡诈,不保证不会整出些祸害轩辕伽的事情来。
“差不多午时三刻的时候,我刚从那船上跳下来。这其中就算过了一个时辰,现在也应该才申时而已。”
认真揣摩了一下,轩辕伽不觉得自己收拾那几个贼寇,浪费了多少时间。不过,他也没有自信到赤手空拳往前多走一步,因为在他的印象中,眼前这些看似普通的珊瑚,其实是鲛海专门用来设下阵法的物什。
将这一把长戟给召唤了出来,轩辕伽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来。
果然,他才往前走出那么三步而已,就察觉到那些个看似静止的珊瑚诡异地换了个位置,而那珊瑚水晶宫也离得他远了些。
错觉?也许吧,自古以地形设下的阵法,大多是先扰乱了当事者的心志。将这小锦囊放回了怀中,轩辕伽早有所准备地拿出了这么一条黑布带。
他想蒙着眼睛,大胆地往这大门旁走来。殊不知,在他蒙上眼眸的这一瞬间,天穹间那些红云惨雾又凝聚出了那只大红手的形状。
嚯,这妖孽像长了眼睛似的,从天而降直怼轩辕伽这身板瘦小的少年。这一掌,愣是让方圆十里之内的珊瑚丛碎了去。
没有了珊瑚的庇佑,这些个常年躲在珊瑚里头的小鱼儿,也都丢了小命,成了它力量的一部分。生与死,有时候也就这么一回事儿。
狼狈地从地面上站起身来的轩辕伽,很是不敢相信鲛海会养出这般妖孽看门的怪物。
“鹤松这家伙,闲着也是闲着,竟然不陪小徒弟一起来。”
笑呵了一声的鲛海,仿佛知道了家门口所发生的一切。一边往这密室底下走着,鲛海一边运转起了些灵力。至于说曹祐那一边,他是不多担心一下的。
“二娃子,去把些鱼儿剔了骨刺,给这位兄弟端来。”隐约觉得眼前这人有些来路,徐老汉不明着将话挑明白出来,只是这样子多吩咐了徐二娃子一声。
若不是徐二娃子在船上,他倒想着跟这郭冬斗上一斗,比划比划水下功夫。
“敢问这位老丈贵姓,从哪儿来呀?”将徐二娃子手中的这个坛子夺了过来,郭冬也不跟个小孩一般见识,而是一边脱着上衣,一边讨教了徐老汉一声。
虽然他平时宰的人比鱼还要多,但他好歹也是吃这海水饭的,多少还是会讲点儿义气。这老头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力气快要用完的时候来,则说明他俩还是有点儿缘分的。
“老汉小姓徐,从东州清平渔村而来。昨个儿带着族里的小侄孙来这里捞点儿鱼,晚一点也就打算回去了。这位兄弟不见外的话,就跟咱爷俩一起回一趟吧,也好找个大夫调养调养。”
决口不过问郭冬的来历,徐老汉偷偷地打量起了眼前这家伙。从上到下看来,人家的身上除了一身寻常渔夫所穿的衣服,倒也没有什么特别惹人在意的地方。
若说真有个什么特别,可能就是人家藏在裤腰带旁的那物什吧。
东州?那不就是东州城么?借着他们这船儿到东州城地界,倒也不错。
从徐老汉这客客气气的话语里,听出了些对自己来说有用的消息,郭冬黏起一小撮绿油油的药叶碎渣,在鼻尖旁闻了闻,确认里头没什么毒药时,他才敢忍痛往自己身后那创口上抹去。
嘶,这药刚一碰到伤口,就惹得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缓了缓,郭冬才抬起头来跟徐老汉说道,
“我叫郭冬,家里和徐老丈你也算是亲戚,都是凭这打鱼为生的。今早要不是碰上了个粉面红唇的小牲畜,大爷我也不用掉到海里险些喂了鱼。”
“原来郭兄弟还有这经历,你且放心地到舱里歇着,就算那小子追来了,老汉我也会护你一护。”
大致上摸清了郭冬的情况,徐老汉心里不由地叫苦。
“叔公,鱼片好了……”不敢往郭冬这边接近的徐二娃子,拿着这一个大碗往徐老汉的身边凑了来,生怕郭冬那厮会掏出什么家伙,来戳死他这无辜的小娃儿。
“怕甚呢?大爷我要想宰了你,你早去喂了鱼。”冲着不远处那徐二娃子怒吼了一声,郭冬一脚就将身旁这药罐踹倒向了船肚中。
这药罐在地上翻了又翻,撒出不少绿油油的药渣来。
“郭兄弟别见怪,这二娃子没见过什么世面。这是顶鲜的鱼肉,你尝一尝。待会老汉我多捞几条大肥鱼上来,保管你饿不着。”从徐二娃子手中拿过了,这个盛了些鱼肉片的碗儿,徐老汉可谓卑躬屈膝到了头。
“还是你这老头儿像个人样……”斜眼瞄了碗里的肉片一眼,郭冬一眼就瞧出了这些玩意,不过是些用来当鱼苗的小鱼。也就是说,这老头儿从昨夜里到现在,还没有捞到一条大鱼。
许是肚子饿了,郭冬顺手一抓,就将不少肉片塞往了嘴腔中,胡乱吞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