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1、没那么简单
害怕之余,曹祐整个人又往这走廊上跌来。
抖了抖小身板,曹祐又觉得这外边太冷了,冷得他的牙齿老爱自相残杀。
无力站起身来,心有余悸的他,顺着这栏杆边沿,要往另外这一边爬了爬,不去招惹那白衣童子的晦气。
一想到自己的身上,穿着跟那家伙一样的衣服,曹祐也不多考虑一下自己是否会冻死,停下手脚来,直接就将最外边这件衣服给脱了掉。
“你是何人?因何来我这白意阁?”
从那楼梯上走了下来的老头,语气沧桑地询问了一下蜷缩在地的曹祐。
他的到来,让曹祐激灵地端坐起了身,仿佛他是某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会突然对曹祐那么个可怜的小家伙喊打喊杀。
“你又是什么人?”
被老头身旁那颗桃红光芒小石头给吸引了住,曹祐不先来个自报家门,反倒质疑起了对方的动机。
从老头那衣着来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跟那白衣童子般,趿拉着一件大白长衫。
除此之外吧,就数老头那银光长须发比较碍眼了。
“老夫白叟也,自号‘之意老人’,是这个小地方里的主人。昨夜里去了亲友家窜门,方才回来。不知小友又是谁家的孩子,因何到此灵域呀?”
停下了脚步来,没有再往前多移动半分的老头,语调和缓地跟曹祐介绍起了自己。
言语之中,他不时去端详曹祐的身躯,隐约瞧看些了不得的东西。
“白之意?真是奇怪的名字。我不是谁家的孩子,就是迷路了才会来到你们这种破地方。你要是知道怎么离开这里的话,就告诉我,不告诉我就算了,我自己找出路。”
咀嚼了一下老头的话语,脾气比老头还要大的曹祐,也懒得去跟人家说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印象中,他只记得自己是从一片云烟里走进来的,后来就走不出去了。
“知道是知道,不过离开的办法倒也没有那么简单,毕竟这里是灵域,需要经过相应的灵域之主同意,才能离开这里。”
一念微动,嫌着这里太过漆黑,老头愣是将走廊上的那些个柱子变出了不少桃红光芒。
不仔细摸一摸,别人还以为那些不是柱子,而是长一点的灯笼呢。
“又是灵域……你直接说怎么才能离开就好了,别管简单不简单,我自己会再想一想怎么做……”
想起了白衣童子也提及过灵域,不知道灵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曹祐也不清楚那家伙跑进屋里那么久,怎么还没舍得出来。
“听时容易做时难呐,你根基不牢,不可接触这等晦涩难懂的法门。待你心智成熟一些,历练也足够多了,再来跟我讨教吧……”
轻晃了一下脑袋,老头看出了曹祐身上的那点小秘密,却也没想告诉他如何离开这里。
在老头看来,曹祐不是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到达这里的,而是被某人给拽进来的。
至于说那个某人是谁?可就有很多个答案了。
“咦?你都不说,怎么就知道我听不懂做不明白呢?没准你一说,我就听懂也知道怎么做了呢。”
起身拦下了吊胃口的老头,不让这老家伙走远的曹祐,真当自己天资聪慧过目不忘。
他也不多想一想,学越老那天罡斧法的时候,都得是越老在一旁耳提面命,他好不容易才比划出了点架势。
后来夏侯存的一个谦让,倒让曹祐认定了自己的那点与众不同。
“老头,你……”
汗流浃背地从门外迈了进来的苏弥,很不巧地撞见了轩辕伽,好心好意地在给曹祐喂药。
这种好心好意呀,让苏弥看了总有点儿奇怪。
他是来找荀滕问一下,需要切碎的药材,是不是他手上拿着的这其中一种,哪有想到轩辕伽会帮了他一个小忙,帮他给曹祐喂药呀。
“……这里只有我在,其他人还没回来……”
不愧是坐在冰床边的轩辕伽,那冷静的程度让苏弥永远都无法理解,就是言语之中稍微有了点认真。
换个含蓄一点的说法,那苏弥也不会随便怀疑到,那桌子上的饭菜都被他轩辕伽给吃了。
“那……那你小心一点,别冻着了。要是曹祐醒过来的话,告诉他一下那边的柜子底下有个夜壶……”
真以为轩辕伽是好心好意在帮曹祐喂药,苏弥转身就又跑了出去。
他这一跑,让冷静过了头的轩辕伽,差点抖掉了勺子里的那点儿药液。
“姓曹的,你就这样一辈子躺着吧,有空的时候我会来看你的。”
没再听到有人进来了,变了个模样的轩辕伽,一点一滴地往曹祐那嘴里倒着药液,忒希望这家伙一辈子都不要醒过来了。
可这么一想,他又认为曹祐也是挺可怜的,不仅要躺在这冰床上冻着,连撒泡尿都得别人费事地料理。
想着想着,轩辕伽莫名地想着如果躺着的是他,又会有谁来喂他点儿药液呢。
鹤松?除非天塌下来了,不然绝对不可能。
嗯,花怜奴还有点可能,那傻师姐不知道今年,有没有给他准备一件新袄子。
“师傅,我们在路边捡到一只小骨鸟耶,你能不能帮我把它变大一点,我要带它到天上飞一飞。”
笑脸嘻嘻的李端蓉,揪着这只个头比她的小手,大不了多少的骷髅小鸟,跟邢鑫那丫头大老远地跑了回来,就等伊葛用点高阶些的云界术,帮她实现这么个小愿望
但是,她却见得轩辕伽举止亲昵地坐在冰床边,守着曹祐那只大头鸟。
小脸瞬间拉了个老长,李端蓉将这可怜兮兮的骷髅小鸟,托付给了刚迈过门槛的邢鑫,娇声质问轩辕伽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师傅呢?”
“你师傅又不是你爹,不见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能将这剩余的半碗黑汤液都喂给曹祐,轩辕伽缓缓地放下碗筷,知道自己这话一出,定然会惹得李端蓉那臭丫头火冒三丈,便想着自己这会儿,也是吃饱撑着没事做,不如来找她浪费一点时间。
如他所愿,那条如胶似水的泪牛虫,径直往他脸面上飞了来。
一条还不成熟的云灵兽,能够碍得了他什么呢,直接召唤出了这把寒刃戟来,轩辕伽移身一步刺向了李端蓉。
392、一番新格局
莱州,那个由马家列祖列宗,苦心经营出来的地方,没有他马杜在的时候,是否一切都跟往常那样,周而复始着?
仰躺在这床榻上的马杜,看了那灰蒙蒙的梁瓦一眼,心绪甚为复杂。
有那么一小会儿,马杜想着一切都能够,维持在这短暂的一瞬间该多好。
那样的话,他就不用真将自己看成火器门的门主,而自以为重担在肩地忧心忡忡了。
寻常人千方百计想要蹭上点儿关系,他这个嫡系子孙却想着置身事外,着实让人想要笑一笑。
“马门主,你这是不想回家了?外面的天地可比这绝域有意思多了,不愁吃喝不愁没有人陪你说说话。再过几年,还不愁没人嫁给你呢。换做是我的话,我可就想回家了。”
门都不多敲一下,从院子里走了进来的白玉孙,一脸羡慕地瞧着那半死不活的马杜。
他明白,他的那些话对马杜来说,比千刀万剑还要可怕,伤透了人家那弱小的心灵。
“姓白的,你家在哪儿呀?”
听得是白玉孙那家伙来了,马杜也不爬起身来迎驾,只这样眨巴了两下眼睛。
他还记得白玉孙当众说出来的那些话,也明白经过那么一闹之后,自己可能永远都见不到花月了。
他更懂得,世间的人纷繁复杂,很多都不是他想怎么样,就能够演变成怎么样的,大多是些无奈,就跟马家那几代艰辛守业的老祖宗一样。
“很远,他们喜欢叫那个地方做‘钓云岛’,我都不认为有什么好云彩,可以拿来当鲲鱼垂钓的。那里就剩我一个人了,所以我才会出来找点事情做嘛,顺便找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回去为我白家开枝散叶哈。马门主若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当你的贴身护卫,就是工钱会高那么一丁点。”
不比马杜轻松多少的白玉孙,看起来确实比马杜开朗多了。
每个人选择的路总有那么多的不一样,有的人想要继承下祖宗的遗产,而有的人却想开拓出一番新的格局。
“钓云岛?听名字就是一个很清静的地方,闲来无事钓点寂寞……”
对白玉孙所说的那个地方,有了点小向往,坐起身来的马杜,看着这样一个整天嬉皮笑脸的家伙,还是会有那么一丁点儿厌恶。
但是,他也知道每个人的相遇都不会是一种巧合,也不尽是一种折磨,而是某种事情来临前的征兆。
是好是坏,谁又能说得清呢。撑着这样一套沉重的蚕丝甲,马杜没再有多余的言语,咬牙走进了白玉孙所伫立着的那道门。
“后生可畏呀!也罢,你只当这灵域是来之则来,去之则去的寻常之所,那老夫就让你见识一下,你的残躯败体是何般的不堪!”
仰头感叹了一下,老头伸出手来抓住了曹祐的手,带着这臭小子来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从他这一边看过去,清晰可见一个层次分明的领域,五光十彩。
最底下的那一层最为复杂,也最为宽阔。
往上升去范围是逐渐变小了些,但却变得更为透彻,直至最顶端的那一层。
对这一个灵的领域没有多大的惊讶,老头指着那最底下的一层,语气平淡地跟曹祐说道,
“那光芒最模糊的一层便是优灵域,最为脆弱也最为复杂。外人要到达上一层的异灵域,得先经过优灵域。反之,你要从异灵域离开,就得途经优灵域。”
“为什么不能够往上离开,或者直接从两边离开呢?那么大的地儿,去一趟得由下往上,走一趟得由上往下,多麻烦呀。还有……我们这不是出来了么?为什么我还没离开这里……”
被眼前那新奇的盛况给呆了住,曹祐不由地暗叹那些光芒的种类太过复杂,比他所知道的那七种光亮还要多上好多倍。
此时的他在老头的带领下,就跟一个站在了一大朵七彩光云外边的小不点,不管怎么个看,都觉得那朵云太特别了。
“花瓶看过吧?你说当你是一只蚂蚁,你想要去这个倒立的花瓶里偷糖吃,你是钻进去一步又一步往上爬呢?还是直接从外面咬破花瓶?对一只普通的小蚂蚁来说,一个两尺来长的花瓶,就是一个牢不可破的庞然大物。”
把那一大片灵的领域看成花瓶的老头,顺便将曹祐说成了小蚂蚁。
说完了这一席话,瞧见曹祐那一知半解的模样,老头不厌其烦地接着说道,
“你能够出来,那是我带你出来的,凭你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修为,一个优灵域足够困你好多年了。”
“……”
被老头带回了这走廊上的曹祐,只觉眼前一顿黑漆漆。
缓了老半会儿,他才重新见到那些桃红光亮的柱子。
带他出去?他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老头拽他进来的?
惊觉到了这样的一种可能,曹祐看着老头的目光,顿时变了又变。
瞧见老头要往那边走了,曹祐这回倒是没上前去拦住人家,而是不服气地嘀咕了一声,
“凭我自己的力量,就不能够出去?我就不信了……”
“?!”
将曹祐的这一句话听在了心底里,老头想大笑一声,又没能笑出来。
他想曹祐见识了这灵域里的整体格局,再出去外面转悠的话,多少不会像一开始那样兜圈了。
在他烟消云散的那一瞬间,一条白毛黑鳞巨龙,恰好从那屋顶上飞了去。
这里是在异灵域之上,还是在优灵域之中?他都还没告诉曹祐,就先一步走了去,可谓吊胃口吊成了个老习惯。
“先生!你回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呀?走了也不让我多知道你要去哪里。”
从另外这边的屋子里,跑了出来的白衣童子,望着天上那一团消散了去的乌云,言语中不免有些怨怪之意。
他的先生是走了,曹祐却还没走呢。
把他先生来去匆匆的事,都丢在了曹祐的身上,往这边跑了来的白衣童子,看见了曹祐那家伙,又在畏畏缩缩地爬栏杆了。
没有多少好脾气的他,一脚飞踹过去,将曹祐和那栏杆一起踹到了楼下。
砰的一声响起,底下尽是些黑云暗雾。
393、有一个女的
习惯了在那些黑云暗雾里摸索,夏侯巍还能清楚地辨清来时的方向,也是着实的不易。
枪王宗这个地方,比南边的东州要辽阔多了,随便跑一跑都能够跑上个十年八载。
一开始,夏侯巍是想不明白寇若生,让他回来枪王宗做什么,直到他走进了枪王宗所辖的地域,他才明白一切是那么的显而易见。
他不回来还好,一回来总会去想起以前的那些事情。
“?!”
这个鸟货飞了大半夜,好不容易见到了林子里的那点光亮。
它不敢肯定那就是目标人物夏侯巍,也不敢就这样直接飞下去近距离观察一下,只是亮了亮它脑袋上那一团红白光,告诉那俩个距离夏侯巍很远的家伙,它终于发现了个可疑之人。
在这种灵化状态下的它,对各种气息所散发而出的那点光亮,还是有着很强的捕捉能力,也就及时知道了,那俩家伙移动的方向。
林子大了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一两只,特别适合夏侯巍胃口的野味。
担心吃了那些几百年,没有洗过澡的珍禽野兽,会把自己给毒死,都快成了个云野游僧的夏侯巍,独自坐在这火堆旁烤着些小蘑菇。
这些小蘑菇烤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香味,却让夏侯巍的脸上多了点惬意。
小时候,在参加那种比雪惑军里的训练,还要辛苦好几倍的测试之时,夏侯巍可没少吃过这种野蘑菇野果子。
如今再闻到一回,想要不想起以前的那些事,还真有点儿难。
呼,林子里袭来的这阵不同寻常的夜风,让夏侯巍缓下了吃晚饭的举动。
有人?假装没有发现到对方的气息,夏侯巍兀自咀嚼了几下嘴中的小蘑菇。
虽说这味道怪了点,略有些酸苦,但夏侯巍还是没舍得将它们给吐掉,径直吞咽往了肚子里。
来到他面前的这三人,不,应该说是四个人,其中有一个女的。
将那头俯冲而来的鸟货,给算在了里面,夏侯巍闪身坐到了那一边的树根旁,不给这鸟货一个偷袭的机会。
嚯的一下,那鸟货逮不到夏侯巍,渐渐消退起了自己这一身黑羽毛。
“好生有雅兴!第五军的夏侯巍,什么时候学会在这种寂静无人的山林里,啃些酸苦青涩的臭菌菇了?”
解除了自己这么一个鸟货的状态,一身刺客衣的黑鹰,脚抽地往那火堆上扫了过去,将那一根还没有烤熟的小蘑菇,给踹到了枯枝烂叶堆里,弄脏了。
“我是找不到些熊掌鹿肉,将就着过一顿罢了。你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变回那头小黑鸟的模样,好让我把你烤了当顿补品驱驱寒。”
将手里那一根没了小蘑菇的枝丫丢了过来,夏侯巍只让它戳在了黑鹰的脚踝边,而没想过把那无礼的家伙给宰了。
“呵……”
忘掉了这一路的辛苦,这女的听到夏侯巍这么个言语,忍不住偷笑了一声。
许是她从一开始,就不是身旁这俩人的目标,得了个自由的她,连忙甩开了手上,这一条勒了她老久的藤蔓。
看着此时的夏侯巍,她的心情又变得奇怪了些。
嘀嗒,走在了这条回家的路上,马杜一点儿开心劲都没有。
这里是莱州东南边一隅的石头城,街道上的石板比其它任何地方的石板都要来得光滑和宽大,很容易让行走在此的人,陶醉在这烟雨朦胧之中。
行走在这些石板上,马杜这个先被陶醉之人的心情是好了一点,但他这披头散发的模样,落在那些四散而去避雨的行人眼里,就是一个疯子。
是呀,正常人怎么会想到在那雨帘里穿行,除非是受到某种别人所理解不了的打击,否则闲散之余也会带把伞才是。
伞?他所持有的灵器就是一把伞,可他却没舍得将它召唤出来。
雨,来得更大了些,淋得马杜里外不是人。
“这么大的雨,是谁来了?”
跟几个丫头在这大堂里,拼凑着些小木块的梁金玉,一听梁上悬着的那个铜铃响了又响,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声。
马杜不在,那小婶娘也没有来,这偌大的宅子里,就剩得她这么个当家做主的未来马家人。
呵,都不用等到未来,她就是当家人了。
“这雨大了,风也就大了,可能是风吹的,不一定是真来人了。”
这个坐在梁金玉对面的丫头,年岁比她大了有个五六岁,算是她们梁家那边过来的丫头,平时里的活计,也就陪陪梁金玉吃吃饭赏赏花,用不着跟马家里的那些小丫头般,满屋子地跑来跑去。
“这就是姐姐的不懂了,梁上悬着的这些个铜铃,可不是夜来招魂的。每一个响起了,可都是这屋子里有了些动静,亦或者莱州城那边有了些事,寻常大风是刮不动它们的。”
听不得那铜铃再有响动,梁金玉便以为是来人走了。
当初刚到这里来的时候,她为了记住那一个又一个铜铃的特别意义,可是费了不少的工夫。
这会儿听得这个自小相伴的姐姐,说了点糊涂话,梁金玉可就有点不开心了。
“是是是,小姐教训的是,我以后呀,会多记一记的。”
将这几块拼好的小木块,递到了梁金玉那边,这丫头又有了些闲空。
她对这些木头呀尺子的,可没有梁金玉那么浓的兴趣,一门心思只想守在这里过好每一天。
“梁……少夫人,少爷回来了……”
半只脚踩进了棺材里的马有伯,一手拿着把伞,一手提着盏灯笼,只在这门槛外跟里头的梁金玉说了一声,没有多往前迈一步。
从屋顶上砸了下来的那些雨水很多,有不少飞溅到了他的鞋子上,湿透了他的衣角和鞋子。
马家与梁家这桩事儿,在上一任门主的时候就说定了,不出个意外的话,梁金玉是会成为马家的门主夫人。
但马有伯这老头总觉得,这么早就换个称呼,未免太高看她梁家了。
“马杜回来了?他人在哪呢,怎么没有到这边来?”
小脸上露出了点欣喜的梁金玉,开心归开心,却没有冲出门,去找马杜那个小了她一岁的弟弟。
在她梁金玉的眼里,马杜就是马杜,哪怕将来她真八抬大轿进了马家的门,他也不是火器门的门主,只能是马杜。
394、想要吃了她
同样没有把梁金玉当成马家人的马杜,六年前见到她的时候是这样想,现在也是这样的想,特别是花月出现了。
跟花月相比,那梁金玉只是梁金玉,那个长老家的孙侄女,不会对他马杜有过特别的关心。
在这石头城里,她的存在还不如马有伯那老仆,成天就知道听她那叔公的话,摸这探那的,真当他马杜是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
“马杜!你都去哪儿了?我一听叔公们说你出事了,都紧张地睡不好觉呢。快,快趁热把我亲手熬制的姜汤喝了,不要染了风寒。”
这房门一被推开,梁金玉就拎着这个小篮子走了进来。
当她后脚进到这房子里,那门就被关了上。
当然了,她那姐姐也跟进来了。
一看到马杜这会儿整个人都泡在大木桶里,她又有了点不好意思。
虽说她很早就到了马家,但每天衣食住行,都跟马杜保持了相当远的一个距离。
若不是她这姐姐唆使,她哪敢趁着马杜在洗澡的时候,光明正大地跑进来呀。
“放桌子上吧,我待会就喝了。”
将这花瓣丛里飘着的毛巾给蒙在了脸上,马杜只当自己这运气有点不好。
他爷爷给他留了一座祖宅,他老爹给他传了座宅子,他自己又在她那叔公的好心好意之下,建造了这么一座宅子。
早知道她在这边,他就应该让白玉孙,直接送他到莱州城去。
“少爷,这是我们家小姐,花了大半个时辰煮出来的,放久就凉了,得趁热喝了才有效用。”
轻推着梁金玉来到了这大木桶旁,这个多事的丫头又忙着将那碗苦辣的姜汤,从篮子里取了出来,只待马杜看在梁家的脸面上,不要辜负了梁金玉的这点小情意。
“你这……少夫人,你喂我喝吧,让你这姐姐先出去一下,我刚好有点儿话,想要单独跟你聊一聊。”
气鼓鼓地将脸面上这条毛巾给掀了下来,站起身来的马杜正待说点话出来,痛骂一顿那了不得的丫头,却也想到了梁家人在火器门还是挺有势力的,轻易不能得罪。
寻思了一下,马杜想着自己若要安静一小会儿,就得让那丫头和梁金玉出去。
赶走梁金玉,那可是要出点大事的。
于是,马杜只赶走了那丫头,留下了马家的这个少夫人。
“不行!姐姐怎么可以走?你要是欺负我的话,我去找谁当证人呀。”
小脸红了大半边,得了她那姐姐的口传心授,梁金玉对有些事情的了解,已经远远地超出了,她这个年龄所该承受的范围。
她怕她的姐姐一走,马杜就会趁机对她动手动脚,乃至于对她百般欺凌。
“呵,那你们俩都走吧,我喜欢一个人静一静。”
伸手去拿了那碗姜汤,马杜也不管它有多么的烫,一口就将它给喝了个光,然后把碗抛到了那丫头的手上,蹲下身去继续泡他的清静。
“笑话!你当自己是茹毛饮血的野人嘛?况且,想要吃我?那得看你是不是真有那个本事。”
仗着在场还有俩帮手在,黑鹰自信满满地站直了个身板,就等夏侯巍再出手来挑衅一番。
好了伤疤忘了个疼,他也不多想一想妙白珏也是暗灵盟的人,都敢拿剑追着他打,比妙白珏厉害些的夏侯巍,又怎么会太看重寇若生的脸面。
“你从东州那边过来这么久了,怎么还在这林子里转悠,难道这林子里有你要找的线索嘛?”
不理会黑鹰打算跟夏侯巍怎么个较量,在那微弱的火光照耀之下,露出了个身形来的令狐一剑,冷冷地质问起了闲来无事的夏侯巍。
他手里拿着的这把剑,似要出鞘去跟夏侯巍讨个答案,又很耐心地在等着,没有轻举妄动。
“阁下又是谁?我喜欢在这里待多久,貌似是我个人的事情。莫非你们是来给我送线索的?”
猜到了这些人,大费周章来找自己的一部分目的,夏侯巍当是没有见过那女的,用起了一种更为冰冷的语调,反问了人家一声。
这些人应该都是暗灵盟的人,一次来了四个,真是看得起他夏侯巍。
早知道寇若生这么不缺人手,他就应该找条小船,到海外寻个无人的小岛,生活个几十年再回来了。
“他是令狐一剑,盟主麾下第一军的人……”
生怕自己的存在被夏侯巍给忽略了,这女的急忙出声解释起了夏侯巍的第一个疑问。
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她就觉得那一股,从夏侯巍身上袭来的寒意,变得更浓厚了些。
为什么,难道她会出现在这里,真那么讨人厌么?
“姬纲,你跟块石头套什么近乎,还不如跟了我,天天吃香的喝辣的,犯不着在这种天寒地冻的破地方忍饥挨饿。”
看出来了那点儿小意思,黑鹰刚要离得姬纲近一点,就见得一条绿光爻叶鞭,从她的手里窜了来,险些要了他的小命。
几个身轻体盈地躲闪了开,黑鹰不怒反笑了一声,又开始惦记起了容貌和脾气超凡脱俗的姬纲。
“说吧,你们都带了什么好消息给我?”
继续无视了黑鹰那痞子,肆无忌惮地打量姬纲的目光,夏侯巍看着眼前,那一个快要熄灭了火的小柴堆,眼睛里的火焰忽明忽暗地晃悠了起来。
姬纲的出现,让他很意外,也很无奈。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人跑来告诉他,她又是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不会是寇若生嫌他孤身,来到枪王宗的地界,好心好意地让卸掉了面具的姬纲,来慰藉他寒夜里的寂寥吧。
呵,一个有了感情的杀手,那不是在引火自焚么。
“据我们潜伏在枪王宗里的耳目得知,你要找的那样东西,就在离这里不远的雪惑军普祥大营里,而不在上原郡那边。我们俩会来这边,主要是帮你早点拿到那样东西,然后带你去见盟主。”
令狐一剑用他手里的这把带鞘剑划了过去,卷起了夏侯巍早些时候备好的那点柴火,重新让那一堆奄奄一息的火燃起了光亮。
“呵,盟主见我?见我做什么?我从进到暗灵盟的那一天开始,就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他又为何想要见我。”
去过雪惑军那南大营的夏侯巍,不太喜欢有人跟他提及寇若生那种人。
395、看似消失了
想他在暗灵盟里待了这么多年,大事小事都忙了一箩筐,连点多余的赏钱都没有领到过,岂能真的得到寇若生,那种大人物的接见。
在场的五人里头,恐怕就只有他夏侯巍是这么个遭遇了。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寇若生从来都没把他,当成暗灵盟的一份子。
现在倒好,随便找俩人就说来协助他完成任务,事成之后去拜见那个万众景仰的盟主大人?可笑。
“盟主旨意如此,我等只有唯命是从。你若不需要我们的帮助,可以自行去那普祥大营里一探究竟,但不管你能不能完成任务,最后都得跟我们去娄州走一趟。”
沉默了老半会儿,欧吉尔还是说出了这样一个意思。
他俩带姬纲过来,原本是知道了她也在找夏侯巍,想要让熟悉夏侯巍的她来认人。
这会儿看来,他倒觉得姬纲还有一个用处。
“那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至于需要几天才去那普祥大营里走一遭,那是我个人的自由,你们妨碍不了。”
丢下了这样一句话,闪没了个影的夏侯巍,没想把姬纲也给带走。
欧吉尔和令狐一剑这俩人,虽也是暗灵盟的人,但应该不会无耻到去欺负一个,修为比他俩还要低的姬纲。
“……”
望着夏侯巍的离去,姬纲后悔听了尹伯期的话来这北境。
她的直觉告诉她,她在夏侯巍的心中,连一片落叶都不如,谈何借由他的双手,带着自己离开这个浊世。
想要就此离开这里的她,却受到了令狐一剑的阻扰。
没有第一时间冒出个最坏的打算,姬纲疑惑地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这里离那普祥大营和惊云寨都很近,你不要走太远了,小心遇到雪惑军的人。”
放下手来的令狐一剑,看起来没想为难姬纲,但他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在他和欧吉尔面前,姬纲是跑不远的。
与其费劲去挣扎,不如乖乖地留在这里,跟着他们一起行动,直到夏侯巍和他们到娄州去见寇若生为止。
“这个不用你们多关心……”
略微嗅到了一丝被利用的味道,姬纲轻身一跃到了那林子里,看似消失了,实则还在欧吉尔的灵识感知范围内。
令狐一剑的灵器应该是剑刃一类的东西,那欧吉尔的灵器是什么?一边往前跑着,姬纲一边寻思起了个脱身之策。
正待跃过这一片阴森森的林子,姬纲却忽然察觉到背后有人追了来,急忙催动起灵力,施展开了自己最快的速度。
没有从这一片林子里跑过去,她倒又遭了个偷袭。
“?!”
几乎没有引起任何动静的欧吉尔,前一会儿还在令狐一剑他们那边呢,才眨眼间的工夫,就循着姬纲残留下来的这点气息,找到了她的踪迹。
只是,那姬纲好像没空,跟他回去等夏侯巍了,因为她此时就被夏侯巍搂在怀里。
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的欧吉尔,转身就退了回去。
夏侯巍不是走了么,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暂时想不通这个问题,欧吉尔也没想去思考姬纲,和夏侯巍是个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姐姐,你怎么哭了呀?马杜!快跟姐姐道歉,不然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瞥见她这姐姐偷偷地抹起了泪,梁金玉这傻丫头比自己受了委屈还要难受,双手抵在腰旁,就差将她姐姐手里这个装眼泪的瓷碗丢还给马杜。
“哈哈哈……”
没想那么多的马杜,有些怀疑起了自己这会儿是在哪里。
这里可是他家耶,竟然让他跟一个陪嫁丫头道歉?
不把她卖到歌姬坊去,就算把她当个人对待了,她还要这么倚老卖老,简直就是不把他马杜放在眼里。
苦笑了几声,马杜一脸无所谓地反问梁金玉道,
“这里是我家,还是在你们梁家?我都没有骂她,也没有调戏她,她喜欢怎么哭就怎么哭呗,凭什么让我道歉呢?难不成她在这家里摔倒了,还要怪我把地板铺的太滑了?”
“就是你的错,都怪你丢了个碗过来,把姐姐砸伤了。”
被马杜那苦笑给吓了着,一口咬定所有的错误都在马杜一个人的身上,梁金玉羞恼地驳斥了马杜一声。
迟迟等不来马杜的道歉,语气软了些的她,又接着说道,
“这房子是我叔公让人建的,算不得你们马家的东西。”
“对,你叔公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老不死。拿了我家的钱帮我建房子,还能哄得你相信,这是他出了棺材本建出来的。你还不如直接说整个火器门,和莱州都是你们梁家的,现在是了,以后也是得了。”
趴在这木桶边沿,马杜又多笑了笑,言语之中也没了点忌惮梁家人的顾虑。
“我叔公长命百岁,你……你你才老不死呢!姐姐,我们不要理这家伙了,回我们自己的房里去。这个碗,就让这个碗在这里陪他静一静好了。”
被马杜那番话气得娇躯直抖,梁金玉最不喜欢有人,伤害到她的叔公和她的这个丫头姐姐。
快要气昏了小脑袋的她,拉着她的姐姐就要往那门外走去,却见得姐姐的手里,还拿着这个脏兮兮的臭碗。
一气之下,梁金玉从她姐姐的手里夺了这个臭碗,丢向了马杜那一边,也不多管一下会不会砸中马杜。
“?!”
这丫头害怕地往后瞥了去,她既没有听到马杜传来一声惨叫,也没有看到那个臭碗摔碎在地,隐约见得马杜将它抓在了手里。
对这个结果感到又惊讶又奇怪的她,跟着梁金玉跑出了这个房间,连门都没有顺便替马杜关一下。
马杜失踪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他都经历过了些什么事情,又见过了什么人?
以前的那个他,不是一个什么事也不多想的放牛娃么?
想不明白这些复杂的问题,这丫头只想等明个儿天一亮,让梁金玉的叔公去处理。
这一枚躲在了水里的天陨齿轮,寂静无声地溜过去帮马杜关好了门。
原本热闹的屋子里,因了那俩人的离去,又恢复了应有的安静。
哎,看这样子的话,火器门传到马杜这一代,怕是要沦落到梁家人的手里了,焉有昌盛的可能。
有,希望就在这枚天陨齿轮的手里。
396、半个时辰内
天陨齿轮的出现,没太引起马杜的在意。
因为在此时的马杜心里,他更希望从他的灵泉里,跑出来的是花月的那把伞,而不是这枚泛着丁点红芒的天陨齿轮。
坐回身来将这个碗放在水面上,马杜又用这条毛巾搓了搓他的肩背。
水冷了,倒不如说是天也冷了。
睡意渐浓的马杜,对那一枚在屋子里窜上窜下的天陨齿轮伸了伸手,似在解除对它的召唤,又像是在命令它离开这里,回它应该待的地方去。
嗖,如小蜂鸟般飞到马杜身旁的天陨齿轮,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听话,倒有些要自作主张。
乍一看之下,它就是一枚静止在半空中的红芒小齿轮,但实际上它的转速,已经到达了一个非常快的境界,快到能够在眨眼间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惊涛骇浪没有折腾出来,它倒是直接往马杜这洗澡水里飞了去。
在它的搅和之下,这一大桶水越转越快,越转越快,完全没有停歇下来的可能。
哗的一声,洗澡水和马杜都消失在了这屋子里。
哗啦啦,屋子外的雨水坠落了更快一些,这座宅子里的其他人,都还不知道马杜又玩起了失踪。
“姐姐,我刚才是不是太凶了?万一以后他都不理我了该怎么办,要是让叔公知道了,他一定会责怪我的。”
搂着她这姐姐,比搂着她叔公还要激动的梁金玉,开始有些后悔起了,自己跟马杜说过的那些话。
和她这姐姐挤在一张床里,她是没有被外面的暴雨声给吓到,却渐生了些不安。
“傻妹妹,又不是你的错,要错也是姐姐的错。等明天我们到莱州去逛一逛,顺便跟梁长老说一说,他那么疼你,怎么会怪你呢。”
用这条暖和的被褥,披在了她和梁金玉的身上,这丫头心知梁金玉,不会跟那梁长老多说些今晚的细节,更是没有这傻妹妹的那种不安之心。
呵,偌大的一个马家,看似掌控在那梁长老的手里,不如说是在她的怀里。
她以为只要自己,在梁金玉心里的地位超过所有人,就永远都不用担心,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殊不知,天底下还有一种叫变数的东西,在无形中作弄着她们这些人。
“嗯,等见了叔公,我一定要让叔公知道马杜有多坏……咦?姐姐你做什么呀……不要啦……呵呵呵……”
想好了所有要跟她叔公说的话语,梁金玉搂得她这姐姐越近,越觉得好暖和。
一个不慎,胳肢窝被袭了中的她,忍不住笑呵了起来。笑着笑着,抓到了点不该抓的东西,她更是无法从她姐姐的怀里挣脱出去。
“小丫头,看你往哪里躲……”
娇躯比梁金玉还要灼烫的她,一把将这条被褥盖向了梁金玉。
这一夜有多长,得看她想要什么时候停歇了。
大概她从嬷嬷们的见多识广里学到的这点新奇,就是在这一个又一个近乎玩闹的夜晚里,传授给了她这个玉妹妹吧。
“呜呜……”
从夏侯巍怀里挣脱了开的姬纲,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刻能够被夏侯巍搂在怀里。
她知道这是夏侯巍的权宜之计,目的是帮她赶走欧吉尔他们,但她实在无法接受,他用这么一种无耻的方式来保护她。
啪的一声,姬纲一巴掌就往夏侯巍的脸上丢了去,算是报复了他强吻自己的深仇大恨。
“半个时辰内他们不会过来了,你顺着那个方向往南下去,就能甩开他们的追捕。”
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夏侯巍并没因为这一吻,而想说出些照顾姬纲一辈子的海誓山盟来。
他明白自己不是在三宗九门,那种家族氛围特别浓厚的地方,而是在暗灵盟里,每天过着朝不保夕的流荡生活,随时都可能会被一大堆仇家给围攻。
“你这么想丢下我,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只要过了今晚,我会永远离开暗灵盟,不会再成为你的累赘。”
反过来搂紧了夏侯巍的姬纲,越发像极了一个,舍不得丈夫离开的小怨妇。
照着夏侯巍的话,她可以得到一段时间的太平生活,但她想要的不是那种生活,她奢望一个没有暗灵盟,也没有三宗九门的生活。
见着夏侯巍沉默了,姬纲鼓起勇气小声地接着呢喃道,
“你能不能答应我……”
“?!”
听清楚了姬纲这番话的夏侯巍,想笑又想哭。
呵,在他身上寻开心,那是傻还是天真呀。
她连她能活下去几天都不知道,有什么底气说出这种话来。
一想到姬纲平时那副傲气横秋的姿态,夏侯巍难免有些怀疑离得自己这么近的一个家伙,是不是姬纲本人了。
他越是这样沉默,姬纲越是难受。
他理解不了姬纲的这种心思,就像他理解不了自己当年为什么要走进暗灵盟。
察觉到姬纲放下了双手,担心她会有些想不开,而去做某些傻事,夏侯巍语气沉重地询问道,
“是不是我答应了你,你就能真正坚强地活下去了?”
“也许吧……”
和夏侯巍保持了一寸来远的距离,姬纲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竟然会在这空荡荡的林子里,跟夏侯巍说出那种不堪入耳的话语。
也许吧,她是疯了,对暗灵盟的那种生活感到厌恶了。
她恨所有的男人,却恨不了这一个夏侯巍,反让自己成了他的累赘。
累赘?从哪里看出来,曾讨得过他片刻的关心了。
重又召唤来了这条绿白光芒相间的爻叶鞭,姬纲不知道自己下一次碰见夏侯巍,又会是什么个心情。
看来,她还是适合躲在那一个面具之下,将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藏在心底里。
“姬纲……在你进入暗灵盟之前,你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我?”
轻拉住了要离去的姬纲,夏侯巍看似没来由地问了这一声,实际上他已感受到了,姬纲那纤细的小手上袭来的灼热。
看样子,他猜对了,自己也曾在哪里见过姬纲。
姬纲?可能这不是她的本名,像她这样拥有着倾城之貌的女子,应该有一个更为动听的名字。
397、每隔好多年
夏侯巍这人,果然还是适合一个人漂流在外,独自去体会那些寒风冷雨。
他不应该有牵绊,也不能够有牵绊。
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夏侯巍那会儿的模样,可比现在轻松多了。
十一年前?不,是在更遥远之前的那一天吧。
那时候的她跟很多同龄人一样的羞涩,渴望亲近夏侯巍,哪怕是近一点看着他也好。
此刻,她已如此亲密地站在夏侯巍的身前,心底里却没有一丁点儿的喜悦,更多的是一些痛苦。
为什么老天爷要让她,出生在那样的一个家庭里,又为什么让她接二连三地见到夏侯巍呢。
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一份执念,皆因自己受过伤,姬纲轻易就从夏侯巍的掌中缩回了手,更觉得自己的出现,不过是夏侯巍生命里的一个过客,无法从他身上得到片刻的解脱。
答应又如何,不答应又如何,一切又都没那么重要了。
对夏侯巍产生过些许影响的她,就这样在萧萧夜风中渐行渐远。
她要离开夏侯巍那座冰山的身边,因为她不是一座有资格去融化他的火山。
“这又是何苦……”
望着姬纲的离去,夏侯巍脸上的寒雾更多了些。
他可以给予姬纲,想要得到的那点小幸福,但他却没有那么做,也不敢那么做。
这一份苦,岂止是姬纲心里的那点苦,也是他夏侯巍心中的那份虚妄。
虚妄也好苦楚也罢,真像冬夜里的一颗树,怎么看都觉得它身上的叶子快要被寒风吹完了,待夏暑时节,又会偷偷地长出来不少。
终于,姬纲是没有等来夏侯巍,那个冷静过了头的家伙,或者说,她没有找到她所想要找的那个夏侯巍。
尹伯期说的对,夏侯巍是她心里面的一座长城高楼,太长太高了。
渺小如她,只适合守在这棵白芒花树下,欣赏着这些如雪花般的花儿。
雪花?原来当她第一次见到夏侯巍的时候,看到的是一颗又一颗黏在树上的雪花。
列州那种地方,到了冬夜里也是很冷的,却很少有过这种雪花。
下雪!寒夜里的第一场风雪来了。
不想错过这一场风雪的姬纲,选择留在了其中,这样就不用在寒风冷雨中饱尝梦魇的折磨了。
在这寒夜里继续一个人往前走的夏侯巍,往北边一点绕了下,去往了雪惑军位于普祥郡的大营。
一个寇若生,浪费掉了他大半生的时间,让他三番两次陷入了个左右为难的境地。
这世上如果没有寇若生那种人的话,也许他会接受了姬纲的那一个请求,同她沐浴在寒风的怀抱之中。
可那寇若生就在娄州的某个地方等着他,他也在等着寇若生,仿佛这一切都是在强大的宿命安排之下,避也避不掉逃也逃不开的必然。
当那春暖花开时,他应该会给姬纲送上一束,真正散发着奇特白芒的花。
那种花的味道很香,比任何绚丽的花儿都要香。
它们每隔几年,甚至于几十年才会出现一次,一旦出现则会让看到它们的人得到幸福。
“啊……”
从半空中掉了下来的马杜,连条裤衩都找不到,只能用手里这条毛巾裹了裹自己,这见不得人的小身板。
他是从多高的地儿掉下来的?他不清楚,在他掉下来的那一小会儿,他的脑海里回荡着的一个问题,就是该不该把伞拿出来缓一缓降落的速度。
刚把伞召唤在手里,他就掉到了这一棵大蘑菇的身上,滑溜了下去。
哗,那些尾随而来的洗澡水,也不肯往其它地方落去,直直往马杜的脑门上淋了去。
又慢了一步的马杜,打开伞的时候,浑身都被淋了个透心凉。
呸呸呸,轻啐掉了嘴里的这点洗澡水,马杜自认倒霉地站起了身来,看了看这一片长满了大蘑菇的丛林。
大蘑菇?为什么这棵万恶的大蘑菇,刚才没有帮他挡掉那些洗澡水来着?
表情怪异地瞪了身旁这棵臭蘑菇一眼,马杜一脚就踹了过去,却发现这物什软的一塌糊涂,整个往那芽苗堆里躺了去。
下一刻,马杜才知道人家的柔软,并不是身子骨太弱了,而是弹力非常不一般。
嘣的一声,那棵臭蘑菇不等马杜有所防备,一道柔劲扑了过来,把马杜推搡向了隔壁那哥们。
一时间,可怜的马杜像颗蹴鞠一样,左弹右撞地飞向了高空。
这一次,马杜学乖了,他懂得了用这把花伞,去延缓一下那些冲劲,以防自己又直接坐在了,那些毛刺刺的芽苗堆上。
他这会儿可是没穿衣服的耶,怎么可以直接跟那些臭芽苗,来个亲密的接触,万一被扎出了点伤疤来该怎么办。
飞了好久好久,马杜才在花伞的帮助之下,来到了这一个雾气迷蒙的水池边。
这?花月不会躲在这池子里洗澡吧?
倒吸了一口暖气,马杜心猿意马地往前摸了近。
花月没有瞧见,他倒是被人踹到了那池子里,又多洗了个澡。
“不肖子孙!丢尽了祖宗们的颜面,还不思进取,简直同牲畜无异!”
从这水池边冒了出来的糟老头,那真是火冒三丈,脑袋上都燃起了一大堆红光芒亮的火焰。
他的出现,让这一团迷蒙的雾气越散越少,直至消失无踪。
没了这些雾气的缭绕,那水池里的一切也都清楚了不少,并没有什么在泡澡的花月姑娘,只有一个不知所措的马杜在水面上漂浮着。
他是谁?可能是这地界里的主人吧。
“……你是什么人?我做错了什么事情,讨得你如此胡言乱骂?”
将手中的花伞收起来藏在了身后,马杜一脸不解地问了那红袍老家伙一声。
看人家那火冒三十丈的模样,真有点儿替他马杜瞎着急的意思。
不肖子孙?他老爹死得早,那些个长老也都挺有架子的,哪有可能让他继承点儿祖宗的绝世之学呀。
他能懂得点木甲人的制造,再知道那莱州城运作的原理,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谈何愧对祖宗们的在天之灵。
啪,那红袍老家伙听不得他如此质问,隔空一巴掌往他小脸上抽了去,在他的脸上印出了个火辣辣的掌印。
398、老祖宗的话
平白讨得了这一巴掌,马杜对眼前这红袍老家伙的印象,更是差到了极致。
心头一横,也顾不得什么尊老爱幼的礼义廉耻德,马杜想着召唤来天陨齿轮,搭配上花伞,进而自行离开这种破地方。
天陨齿轮是召唤出来了,也安置在了花伞的末端,但马杜却没能够让它,如往常般变换个形状。
伞还是伞,天陨齿轮还是天陨齿轮,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马杜,也有点忘了他一共就用过这个组合几次。
一时间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故障,马杜从这水池里爬了出去,气鼓鼓地想要往那一边走远些,省得去对着老家伙那张臭脸。
“站住!你要去哪里?这里是老夫的灵境,没有老夫允许,你费个十年八载也走不出这里,还不乖乖地回来跪下!”
也不再出手抽马杜一巴掌,糟老头怒意未消地冲着马杜的背影喊叫了一声,喝斥住了要跑远去的马杜。
“你谁呀?把我抓来这里很好玩嘛?我凭什么给你跪下?就算我走不出这里,我也不稀罕得到你的帮助,宁愿死在这里算了。”
激动地攥住了手中的花伞,转过身来的马杜,看似一点儿也不怕那红袍老家伙,但他是怕了。
他怕自己真会一辈子都困在这里,哪儿也去不了,谁也见不到。
这种事情,对他这样一个年纪的小兔崽子来说,那无异是一种折磨。
他渴望得到更多人的支持和关注,也渴望见识到更为绚烂的世界,更想再见一见花月。
也许,花月此时就在某个类似的地方里,静静地看着他的所言所行吧。
“吾乃火器门开山老祖,你这不肖子孙见了老祖宗都不舍得跪下,难道不是不肖子孙么?”
最不喜欢听到后人谈及那个字,语气缓了些的火器老祖,伸手召来了,嵌在花伞中的红芒天陨齿轮。
把天陨齿轮和某些器具嵌在一起,这种行为倒也合乎他们火器门的习惯,只是那把伞原先的主人在哪?
还有,那把伞的寄生灵,又跟马杜是个什么关系?
看不淡这许多的事情,火器老祖此时只将心思,搁在了马杜的身上,不去计较那花月小姑娘的事情。
“老祖宗?!”
见得天陨齿轮轻易就被招呼了过去,傻了眼的马杜,不由自主地跪在了老头的面前。
他从没听谁说过,那枚天陨齿轮跟老祖宗的事情,只当它是和花伞一起,从他老爹手里传下来的嵌合式灵器。
“哎,看来我们马家传到你这一代,真是要……要没了……你这小子也不想一想,祖宗们立业之艰难,成天尽想些糊涂事。”
“……”
“不过也好,你如今虽继承了门主一位,倒也没有那么多的杂琐之事劳形伤身,就乖乖地跟着老祖宗我学点守业之道吧。就算火器门丢在了你这一代,你这小子也不至于把小命给赔上。”
极其避讳那些不吉利的字,火器老祖端坐在这一朵祥云之上,飘到了马杜的身旁,将这臭小子也给载着飞了起来。
随着这朵祥云的飞升,马杜渐渐看清了这个地界的全貌,也就知道了那一座比大蘑菇,还要高直千百倍的大山。
“老祖宗教训的是,是马杜愚钝没能守好祖宗基业……”
忍着这些从老头身上飘来的热气,马杜低垂下了脑袋,不再多去怀疑身旁这人,和火器门的那点关系。
把天陨齿轮也看成一样灵器的话,能够跟持有者同时控制灵器的,大多是灵器里的寄生灵。
因为灵器之物比人,还看重传承之道,要么是上一代持有者传给后人,要么是灵器在寄生灵的影响下,和持有者建立起了某种牵绊。
否则,灵器是不会在现任持有者还活着的时候,狼心狗肺地去依附其它的生灵。
于是,马杜自然而然地将老头,当成了天陨齿轮的寄生灵,跟花月一样和他马杜,保持了某种灵与灵之间的牵绊。
“到了你这一辈,火器门也是快要到头了,怪不得你。但你也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把你当个孙儿般宠着。”
“……”
“看见那团火云了没有?那里就是你该逗留的修行之所。这里地方虽小,也算应有尽有,你大可不必挂虑衣食住行的问题,不穿衣服的话,也影响不了你什么。”
带着马杜来到了这团火云的旁边,老头忙用了这些红芒盖在了马杜的身上,以免马杜还未修行出个火候来,倒先被这些灼热的云雾给蒸没了。
饶是,有他这一个小帮忙,这里对马杜来说,还是跟火炉般灼热难挡。
“不穿衣服总觉得有点不自在……话说回来,我不会一直都待在这里了吧?我是想说,我突然失踪的话,以后再出现会不会给自己徒添些麻烦,毕竟我不是一出生就待在这里的,不能够离得别人太远了。”
浑身冒出了不少热气的马杜,瞥了自己这光溜溜的小身板,暗叹这条毛巾还在,不然都不知道自己会有怎样的尴尬。
一想到自己可能要在这里逗留很长的时间,马杜连忙口焦舌燥地跟他的老祖宗说起了他的这个顾虑。
“放心,我会适当地让你回去露露脸的,不会让你成了个与世隔绝的野人。这里是半山腰,还算凉飕,等你修为高了些,到那山顶上,也就是你不用再来这里的时候了。”
取了身旁这枚依旧泛着红芒的天陨齿轮,老头将它递到了马杜的眼前,却没让马杜伸手去碰它,而是接着跟马杜说道,
“这里虽然清凉,但温度已是不低,你切勿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去触及那些火云,以及这枚天陨齿轮,不然把手给融了,可别怪我这个老祖宗,没有提前跟你说一声。”
“您老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用心点记下就是了。”
马杜抹汗都来不及,哪有闲情去摸一摸天陨齿轮。
在这一股无形的烘烤之下,觉得手里这花伞越发烫了些,马杜瞬间解除了对它的召唤,好让花月不用跟着他,一起忍受这种怪云的折磨。
火云?不是夏暑时节见到的那种火烧云么?
一边揣摩着那座大山,是不是传说中会喷熔浆的那种火山,马杜一边跟着他这老祖宗,从天穹间飘了下来,来到了这一大片蘑菇丛林里。
399、翻开第一页
跟那些红彤彤的火云相比,这些柔软的大蘑菇真是凉快多了。
刚从这朵祥云上跳下来,马杜一个扑身就搂住了,这一棵跟花月差不多高的大蘑菇,仿佛真是在搂着他的花月姐姐。
那怪蘑菇软弱无力地躺了去,不一会儿又弹了回来。
这一次,马杜是没有被弹开,因为他搂得很紧,不舍得松开手了。
早些时候,缠在他身旁的那些热气,也尽数被怪蘑菇里冒出来的一股凉气给同化成了些淡雾。
“那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搂着玩的,快下来!”
老脸又变长了不少的火器老祖,一把将马杜从那大蘑菇的身上揪了下来,可不管这臭小子有多么的眷恋。
有他这老头在场,那棵意图反弹的大蘑菇,到底是没有能够将他这爷俩给弹飞。
把浑身凉飕飕的马杜丢在了芽苗堆上,老头指着这一大片蘑菇林,跟马杜说道,
“这些是至阴至寒的灵参菇,可以用来调和火云侵入你体内的热气,让你不至于阴阳失调冷暖不济。所以,你只能将它们当成灵物,不可将它们当成什么姐姐妹妹的。让我再看到你搂着它们,你就等着吃点苦头好了。”
“……”
坐起身来的马杜,在心底里偷偷地怨怪了老头一声。
不过,当他搂住那大蘑菇的时候,他浑身上下是挺奇怪的,没有觉得太冷,反倒有些热,可能是他当时真在想着花月吧。
伸手指了指离得自己最近的这棵大蘑菇,马杜假装冷静地询问老头道,
“既然是拿来吃的,又该怎么吃,不会是直接用牙齿去咬吧?”
“你当是市集上卖的萝卜饼呀?那是灵物!得用功法来炼化,方能最有效地将它们化为灵液使用。等你一口一口地去咬,得消化到天塌下来才能把它们吸收完。”
脑袋上的火焰嚯的一下燃盛了不少,火器老祖往他座下这朵祥云里摸了摸,摸了老半会儿,才摸出了这一卷秘法。
随手将这红纸皮丢到了马杜的脚边,老头语重心长地吩咐道,
“把它背熟了,有不懂的地方随便问,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
“等等……我现在就有问题了……这是四个字还是八个字呀?歪七扭八的,它认识我,我都不认识它。”
拾起这卷稀奇古怪的玩意,马杜随便翻弄了几页,一个字都看不懂,遂以为是他家老祖宗在糊弄他,赶忙出声喊住要飞远了去的老头。
“就几个简单的古贝文,你都看不懂?平时就知道玩,也不好好地找个先生讨点真学问……”
折返回来的火器老祖,将那卷功法从马杜的手里抽了来,把它当成戒尺往马杜的脑袋上拍了去。
拍没两下,担心会把马杜拍傻了,这老头才略有些不情愿地停下了手,苦口婆心地指着封面跟马杜解释道,
“……看好了,这封面第一句,竖着往下读‘火轮灵法’!火轮灵法,是以天陨齿轮为辅助,来修炼火灵之法的秘术。修炼成了这个,你自己就可以去亲近那些火云了,用不着我再无时不刻地看着你。”
“火灵?那也就是说等我练会了这套功法,就用它来烤蘑菇咯……”
用左手护住了自己的小脑袋,唯恐老头再次偷袭于他,马杜提防着丢出了这个小疑惑。
若马杜知道练会了这玩意,会变得像老头那样人不人妖不妖,恐怕他是没敢有何心思静心修炼了。
他如此完美的一张小帅脸,怎能因为一脑袋的火焰头发而影响了整体的形象呢。
“你要这么想,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但也差不多了。这套功法一共分为七篇四十九式,简单之至,算不得晦涩难懂。”
“……”
“你跟我不一样,不能够随心所想与火灵建立联系,需以我为桥梁,再借由天陨齿轮施展出来。所以最后到了你手上的,不是火灵的焚天烈焰,而是天陨齿轮的变幻无常。”
重又将这卷秘法丢到了马杜的身边,老头往那座大山望了去,似在寻思着另外一些高深些的门道。
他若晚个几年呜呼哀哉的话,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了。
叹息了一声,老头一脸惆怅地跟马杜谈道,
“若你手上有着七枚天陨齿轮的话,这功法就真简单了。故而,身为马家子孙的你,不仅要以家族之兴衰为荣辱,还要想方设法找到那六枚天陨齿轮。找到的越多,你就越有足够多的力量去改变你想要改变的事情,甚至于见到你想要见的人。”
“我才多大的年纪,能有什么想见的人,连您老都出来了,这世上怕是没有人再值得我见一见了。”
口是心非地将目光瞥向了其它的地方,马杜又知道了点跟火器门有关的小秘密。
从前,他只知道天陨齿轮有这么一枚,现在知道还可能有其它的六枚,却一点儿开心的劲儿都没有。
他怕自己变得再强大,也是见不得那花月了。
因为花月躲着他,不仅仅是他太弱了,还有一部分的其它的原因在碍着她。
马杜想要出声问一问那把伞的事情,又怕自己问出声来会讨得老头的一顿责骂,说他成天就知道想着个花月。
“翻开第一页,我们开始来研习第一篇炼火心诀!”
回过身来的老头,瞧见了马杜那垂头丧气的模样,心中甚是不快。
唉,想他当年在马杜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是在云界宗里打杂的,几时能够接触到什么像样的功法,就连那个小小的缚灵术,也是等到他后面讨了个黑脸丑媳妇,才在岳父家里偷学来的。
这会儿想来,当时的他真是太苦太不像样了,空有一腔抱负却没能遇到个抬举之人,活着都比死了还要难受。
因而,老头更加不甘心,亲眼看着他一手开创出来的火器门,就这样折损在马杜这一代人的手里。
“嗯,第一页翻开了,然后呢……”
看回了这卷稀奇古怪的玩意,马杜偷瞄了老头一眼,觉得老头好似偷偷地哭过一样,眼眶都快跟那头发一样红火了。
话说,老头的眼睛是不是看不见的?
对自己这老祖宗多了个同情,马杜只见他从那半空中飘了近些,耐心地说起了炼火心诀的各处要诀。
乍一看,他马杜就是一个在看小画册的娃娃。
400、大家随我来
叽哩咕噜,这几只个头没有多大的针叶骷髅猪,跟着它们的猪老爹,在自家的小院子里转悠了起来。
跑在前头的那只最为顽皮,时不时要去抢在众猪的前头,秀一下它的翻跟头绝技。
跟头翻了一圈又一圈,它也转得越来越远。
嘭咚,撞倒了这个奇怪的物什,这小猪崽子没先睁开双眼去瞧一瞧,倒先扭着个小身板去蹭了蹭。
这一蹭过来,得了某种力量的它,猛然变得比它老爹还要高大好几倍。
吓了一大跳的猪老爹,看着自家那小猪崽子,就跟看了一头杀气腾腾的猪大瘟似的,止不住哆嗦起了四肢,忘了跟那几头针叶骷髅猪一起四散逃窜。
身高超过了九丈的猪崽子,一个扑身跃向了它那猪老爹。
咚隆,远处传来的那一阵闹腾劲,将曹祐从那冰床上给摔了下来。
瞧着这黑漆漆的屋子,曹祐一点儿也想不起自己这是在哪儿,隐隐记得自己是被那白衣童子,从栏杆上踹了下去。
白衣童子?自己吓起了自己的曹祐,急忙召唤出了这把紫芒龙魂刀。
在屋子里翻找了一边,他只找到了半截白蜡烛,没有找到什么白衣童子。
努力地想了想,曹祐又记起了一点,自己从守柿子老头那里回来的时候,见到过轩辕伽。
晕了过去之后,又到了那个叫什么白意阁的地方。
有关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曹祐猜想是被什么人给逮来的吧。
谁会无聊到逮他曹祐呢?咚隆,又是一个震动袭了来。
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的曹祐,没能及时发现到那屋子,并没有跟着抖三抖,就像天地清静一片,只有他这个夜不能寐的小兔崽子,才会舍得从床榻上翻下身来。
因了这里是绝域,并没有东州那边特别明显的昼夜更替,所以曹祐没费多少劲儿,就瞧见了远空那一片黑蒙蒙。
起初,那一小片黑蒙蒙,也就铜钱般大,看起来也没有太大的妨碍。
眨眼间,那枚铜钱就蔓延成了,他家那个锦鲤大鱼池。
是什么怪东西往这边来了?几个跳窜蹦向了那屋顶,没看出个好歹来,曹祐倒先见得轩辕伽往他这边望了来。
四目相对间,曹祐很想跑过去问一问那家伙,又恐那家伙会提前设好个陷阱等着他。
装得跟个世外高人一样,曹祐解除了对龙魂刀的召唤,一个平心静气就坐在了那屋顶上,也不怕自己又会激动到往下掉去。
越是如此做作,曹祐越觉得轩辕伽看出来了,他的这点小紧张。
咬咬牙将视线往上望来,他却发现脸红心燥的轩辕伽,已到了他的跟前。
咦?他都还没涨红了老脸呢,这家伙又是犯了个什么浑。
“大半夜的,你是不是也听到了什么动静?”
把目光移向了,那一团越聚越多的黑云,轩辕伽先声询问起了曹祐这事。
据他大概的估计,这会儿在东州那边的话,也该有个亥时了。
往常这个时候,他应该是躲在某个地方呼呼大睡的。
瞅见曹祐还在往他的脸上望,轩辕伽一气之下,召唤出了这把散着些许冷意的寒刃戟,将它架在了曹祐的肩膀上。
“你……你自己不会看呀,那么明显的事儿,反倒来问我了。”
不知道该怎么脱下身上,这套有了些紧缩的蚕丝甲,曹祐小心翼翼地将这把寒刃戟,从自己的肩膀上移开了一点点。
顺着他所指去的那个方向,可以看见密密麻麻的一大堆怪东西往这边跑了来。
那些怪东西似乎是来逃难的,又像是吃饱撑着没事做,来这边瞎折腾的。
多瞧了瞧几眼,曹祐看出了它们跟那些骷髅人,和骷髅鸟是亲戚,也都是骷髅。
“赶快收拾东西躲远一点,这里等会儿可就没了。”
好心好意地提醒了曹祐一声,轩辕伽转身往他那屋里跳了去,像是要去收拾点家当,以备逃难之时所用。
没有他那么机智的曹祐,想了老半会儿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躲远一些,不就是一堆轰隆隆跑来的怪东西么。
等它们跑到这边来,它们还能有什么力气再往前跑呀?
有,这里是绝域,对它们那些骷髅牲畜来说,是一个非常有利的地方,会不间断地给它们提供相应的力量。
“师傅,发生什么事了呀?”
睡意尚浓的邢鑫,身上只多披了条被褥,没有多去看一看那些奇怪的黑云暗雾。
从她那个角度看来,迷迷糊糊之中,她竟看到曹祐站在了那一边的屋顶上,似有往她这边跑来的可能。
略微想起那臭小子抓过自己小手的仇恨,邢鑫睁大了双眼瞪过去,整个人又清醒了不少。
“我们可能要稍微离开这里片刻了……”
受了那些黑云暗雾的影响,尹伯期体内的热血也在翻腾了个不休。
如此强大的一股暗灵之气,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看清了那些被染了黑的剑齿骷髅狼,尹伯期整个人都有了点不舒服。
反观他的不安,他倒是见到曹祐,像个没事人一样,往他这边跳了来。
难道这事儿,跟那臭小子有关?
狐疑地看了看曹祐,尹伯期也见着荀滕等人都从屋里跑了出来。
于是,惦记上了伊葛那点云界术的他,带着邢鑫离得曹祐远了些。
“……”
莫名受到了众人特别关注的曹祐,也跟着往伊葛这边跑了来。
他之所以会想离得那丑丫头近一些,只是想问一问她,和她那丑师傅打算往哪里逃,能不能也带上他。
在这地界里,他也没认识几个人,又找不到花烬骨那头臭猫,以及他的大叔欧桓。
无奈之际,不去蹭点小热闹,他又能有个什么良策。
“先往莱州撤一撤,等过几天再回来看一看。”
也只穿了套睡衣的肖安,镇定地跟伊葛说起了这么个建议。
在他们这些人里头,也就剩得伊葛这个云界宗的人,能够在短时间内带走所有人了。
站在他身旁的苏弥,有些好奇为什么不是往东州撤,非要去莱州那种不化之地做什么呢。
“好……大家随我来!”
飞快地凝结出了一个复杂点的云界术,在虚空中打开了这道单向门,伊葛拽着离他最近的李端蓉先走了进去。
不是他不相信自己,而是把李端蓉这多手多脚的小徒弟给带走,能够省点事儿。
『第四部,完』
401、巨人和巨人
哗啦啦,天上还在往下坠着些水液,忽缓忽急地砸了很久。
穷困一点的人家,家里都快成水池了,一柱又一柱往里倾注着。
有钱一点的大户,屋顶虽没有漏水,但庭院里也是积了不少雨水,渐渐在往屋里漫溢。
梦到了云呀水的,从这床榻中醒了过来的刘衣单,怀疑起了外边是不是起了海啸,竟会惹得他这屋子积了不少的水液。
这会儿,可是寒冬时节,怎么玩得跟盛暑时分那样呢。
咦?刚爬到床沿边往下摸了摸,刘衣单那僵了两年多的小脸,顿时就有了些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
打了个哈欠的紫荧眼骷髅人,可不知道莱州那边正在经历着一阵反常的暴雨,而兖阳那边又开始飘起了些雪花。
这大半夜的讨不来个清静,他只得这样坐在这个骷髅大巨人的肩膀上,眺望着远处那一片闹腾。
那头狻猊的老窝出了什么事?怎会折腾出这么一大堆黑里溜湫的妖孽呢。
好吧,那些都是跟暗灵很像的异化种,可以算得上是暗灵的亲戚了。
若不是狐狸自己害了相思病,他想这种保卫领地的大事儿,是用不着他亲自出来坐镇的。
“?!”
有了个将军架势的这头大猪崽,早已不用四条腿在地上跑着,而是以后肢为双腿,化前肢成双拳,整出了这么个黑骷髅猪妖的模样。
身为它的御用坐骑,这头剑齿黑骷髅狼都快被压散架了。
黑骷髅猪妖的身高九丈有余,而它也就五丈来长,着实没有那么多的力气,能够在这一片辽阔的绝域里驰骋不休。
换做是它剑齿黑骷髅狼高高在上,它一定要打造一个镶钻嵌玉的王座,捆在黑骷髅猪妖的肩背上,然后一边吃着些香喷喷的猪蹄子,一边指挥着成百上千的黑骷髅大军。
仿佛没有瞧出座下这头牲畜的幽怨之声,黑骷髅猪妖大手一挥,指向了最为显眼的骷髅大巨人。
跟那骷髅大巨人相比,它和那紫荧眼骷髅人都太渺小了。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呀!”
不认为自己这一边的人数会比对方少,紫荧眼骷髅人微动了动手指,示意他的这些亲朋好友,可以跑过去杀得对方,一个片甲不留。
暗灵怎么了?暗灵就能够只手遮天嘛?也不怕被天给压死。
从这骷髅大巨人的膝盖旁飞了过的这一大堆骷髅鸟,率先迎向了那些没有翅膀的牲畜。
对付暗灵,在己方不存在暗灵持有者的情况下,最好的应对方式,莫过于保持个良好的距离了。
但如何保持个良好的距离呢?利用骷髅鸟们不用着陆的优势,玩空袭!
“跳上去,把它们给我拽下来!”
见得自己的先头部队遭了一块又一块大石头的粉碎,黑骷髅猪妖怒气腾腾地冲着前方怪叫了一声。
就它这猪鼻子猪嘴巴,哼出来的声音依然是一头猪的声音,不会因它有了个人样,便有了些改变。
临战经验不足的它,却也懂得自己的优势,在于剑齿黑骷髅狼们那强而有力的四肢。
一头狠一点的狼,可不仅是会在平原上瞎跑,还会爬树钻洞游泳,甚至于利用好各种有利条件,来个凌空腾跃。
“……”
伸出手去捧了点雨水,曹祐只觉小手冰凉凉的。
他很想高声询问一下肖安等人,又没见得他们有跟自己这般的对雨水感兴趣。
伊葛去找住处找了这么久,也不知是掉在了那条臭沟里,老半天了都不舍得回来。
缩回了手来,曹祐无聊地站在了这屋檐底下,往身后这一座刘宅看了来。
这里就有一座大宅院,为什么伊葛要那么费劲,去找其它的地方呢?
没有肖安他们那么多的想法,曹祐偷偷地走了过来,站到了这个高高的门槛上,似要去砸一砸那门上的铜环,好让里头的人能够出来,见一见他们这些鬼鬼祟祟的家伙。
“?!”
瞧到了曹祐这举动的李端蓉,都快有些受不了这一阵哗啦啦的雨声了。
那些黑蒙蒙的怪东西,为什么会出现?
她还想不明白,只想给无聊的自己找点儿乐趣。
在她看来,同样无聊的曹祐,就是她最大的兴趣。
甩掉了那一份对她师傅伊葛的小关心,李端蓉踮起脚尖,悄悄地往曹祐这边摸了来,一边走着,还不忘一边准备起了个位空术的施展。
“老头,那伊葛去了这么久,不会是被你们要找的那个人,给关起来了吧?”
刻意提高了一点声音的苏弥,想要提醒曹祐小心一下李端蓉的偷袭,却才发现自己这点儿声音,跟那些雨水砸在街道和屋瓦上的哗啦响相比,真是太过微弱了。
他也很想过去人家那大门槛旁坐一坐,又没有那么多的轻松,多的是些不该有的顾虑。
“照理来说不会,那陈介并非势利贪财之人,若他知道了我们从绝域撤出来,应该是会以礼相待。”
被苏弥这么一提及,肖安又有些看不透陈介那人了。
在他的了解之中,陈介好歹也是遁尘军的一位副统领,不喜欢在列州那边混着,才跑回老家莱州的。
况且,他让伊葛去找的,也不是陈介本人,而是陈介的好友周舷。
苦等良久,肖安没能等来周舷,却等来了陈介和伊葛。
陈介会亲自来,十之八九是不想跟他和尹伯期距离太遥远了。
“先生?果真是先生来了呀!陈某千盼万想,总算是等到先生和尹公子来了。快,快随我回府,周老弟都给大伙儿备好住房和洗澡水了,保准你们后半夜舒舒服服地睡到明早哈。”
先一步从那条裂缝里走了出来的陈介,眼神还挺不错的,一眼就认出了肖安和尹伯期。
“陈将军亲自来迎,真是太客气了。先让孩子们过去吧,我们慢慢叙旧,今晚不醉不休哈。”
被陈介热情地搂了住,肖安更觉得这一次有点糗了。
陈介这人呐,客套上是挺尽人意的,其它事情就不知道会做到什么个地步了。
想起邢鑫和李端蓉出来的时候,是没有像轩辕伽那样穿多了几件衣服,肖安连忙提议起了,让她们这五个年轻人早些过去,免得被这寒夜的凉气所伤。
“对对对,看我这激动的,都快忘了这里是哪儿……”
402、全部的底细
陈介位于潮京城的这一座宅院,虽比不了曹家大院的阔气,但也比寻常富绅家要大气了。
外头的雨落声很吵,这宅子里也没个清静,不外乎陈介是对肖安的百般敬仰之情。
迟了些来的周舷,安排好了曹祐等人的住处,却也没有闲空凑合进陈介的那一桌宴席之中,他还要领着曹祐他们五个年轻人,去他们的临时住所。
本来这样子的一件小事,周舷大可以让家丁们去招呼,但他却亲自忙活着,不免让人有些小怀疑。
“这院子里也不是很大,走几步就到厅堂那边了,你们两位是打算住在一起呢,还是分开住?伊葛跟我说了,你是李端蓉,你是邢鑫是吧?”
年纪比伊葛小两岁的周舷,只这么一副书生的模样,言语里尽是些商量的轻缓之意,没想着强行替她俩来个安排。
他说这院子不大,实际上这院子是挺大的,再来十几个人都可以给每人独立安排个清静些的房间。
“这……”
显得有些为难的李端蓉,本想问一问自己为什么不能够,跟曹祐他们挤在一个屋,但多看了看邢鑫几眼,她又觉得跟邢鑫挤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毕竟大家都是女孩子嘛。
“我们分开住吧……”
仿佛是看出了李端蓉眼里的,那一丁点儿嫌弃,邢鑫继续捂着她身上的这条被褥,先声跟周舷说出了这么个决定。
让她跟李端蓉玩在一起,她是挺乐意的。
但让她跟李端蓉住在一起,甚至于睡在同一张床上,她多少有些担心李端蓉会有梦游的习惯,一不小心,就把她从床上踹下来了。
“那……那我们住在隔壁……”
甩不掉这一点小尴尬,李端蓉亲昵地往邢鑫的身旁蹭了来,就等周舷带她俩去找一找房间。
从她这边看去,那些房间都差不多,都是亮着光的。
房门口的走廊上,都是站着两个跟她俩差不多大的小丫头。
“那好,你们二位先随我来这边……”
暂时丢下了曹祐他们仨,周舷继续走在了李端蓉她俩的前头。
绕了大半圈,他才带着她俩,到了远一些的那两间屋里。
没有进屋去的他,多吩咐了门口的那些个小丫头去伺候她俩沐浴更衣,便往曹祐他们这一边走了来。
“我选这间好了,你们俩自己再去找一间,不准跟我住一间!”
傲气满满地走进了,最近的这间屋子里,轩辕伽还没走进屋呢,就先对曹祐和苏弥发起了个警告,好似担心自己洗个热水澡到一半,那俩无耻之徒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一见轩辕伽走进了那屋子里,周舷的脸上也没有多余的笑意,兀自往这边多走了两步。
他会亲自带他们过来,其中一小部分的原因,就是多观察一下他们这五个,跟肖安等人走得比较近的小家伙。
“……”
用一种非常不屑的眼神,目送走了轩辕伽,还傻在原地的曹祐,也没像苏弥那样走向另外一间屋子,而是这样等着周舷的到来。
与其说是他在等周舷的人,不如说是在等周舷的身份,所能够给他带来的便利。
在他小小的观察之中,他发现到了自己目前拥有着,某种小好处。
“小样儿,随便找几条癞皮狗出来,就想吃天鹅肉了?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排山倒海!”
轻蔑地笑了一下远处的那头黑骷髅猪妖,紫荧眼骷髅人又招呼来了一堆帮手。
这一次,他是不打算再玩空袭了,因为经过这一番轰炸,他已经基本摸清了,那头黑骷髅猪妖的路数。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把那黑骷髅猪妖给料理了,这般乌合之众还有什么士气可言。
这帮骷髅巨人得了紫荧眼骷髅人的差遣,纷纷拿出了一根又一根长长的石头长矛。
咻,这一阵如雨滴般的石矛,一点儿也不客气的,戳向了这一批冲杀过来的剑齿黑骷髅狼。
没有闲着看戏的骷髅大巨人,像丢小石子似的,随手往黑骷髅猪妖那边,撒去了一大堆,二十丈来大的小石子。
“撤……快撤……!”
心痛不已的黑骷髅猪妖,眼看自己的将士们,都落得个粉身碎骨的地步,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它只当这些黑云暗雾,是能够及时帮助它们修复躯体的,可哪里晓得它们被粉碎了去,就再也无法恢复成原样了。
这一战,它吃亏在哪里呢?
手没有那骷髅大巨人的长,还是心眼没有紫荧眼骷髅人那么刁钻?
也许,它只是输在太着急了,还没摸清对方全部的底细,就先玩起了这种大规模的正面战斗。
砰隆,一连数十颗陨石飞了过来,掩盖了黑骷髅猪妖所有的怪叫声。
在这种攸关生死的重要时刻,这头剑齿黑骷髅狼,自然是先一步躲远些了。
一个冲刺过去,把那头臭猪丢下的它,顺利逃在了最前头。
这一种难以言表的感情,真是太激动了,它都快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忘却掉了对这一份激动的追寻。
怪笑没几下,逃出了战场的剑齿黑骷髅狼,慌不择路地跑进了,一条不为人知的小径里头。
没有它那么幸运的黑骷髅猪妖,很是难受地被困在了这几颗陨石里头。
这牲畜怕了,很想要爬出去,对紫荧眼骷髅人俯首称臣,又找不到个出去的缝儿。
“逮个活的,怎么这么难呢……”
顺着骷髅大巨人的手臂,往这边滑了过来的紫荧眼骷髅人,虽见得那些黑屑暗粉,在绝域的死尸之气排斥下变为虚无,但他一点儿也不开心。
有些为难地用手指,轻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这家伙有意无意地往这几颗大石头旁走了来。
跟这几块石头站在一起,他紫荧眼骷髅人真是太小了,好在他的身手,跟寻常人不是一个级别,轻轻几个蹦跳就站在了这些石头的顶上。
“?!”
隐隐听得外面还有些动静,黑骷髅猪妖连忙缓下了,这等挖个地洞逃之夭夭的念头。
静静地趴在这石壁旁听了听,它像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又似什么声音也没有听见。
心跳?它浑身上下,就剩这么一副骷髅人的身板,哪还剩心脏那种稀有的物什。
听不出个好歹来,这牲畜又忙着用双手,刨起了些硬土,丝毫不认为这样子做,会折损了自己的身价。
403、专程来找他
一头会刨土的猪?确实没什么个稀奇的,要是人家会吃土,那才叫有意思。
在这块大石头里打开了天窗,往下看了来的紫荧眼骷髅人,不偏不倚地瞄见了,妄想逃跑的黑骷髅猪妖。
这牲畜没有被砸死,倒也是个奇迹。
若是早一点知道人家的运气这么好,就该让骷髅大巨人像踢蹴鞠一样,对准它的脑门踹过去一堆石头球了。
顺着这个三尺来宽的天窗,往下掉了来的紫荧眼骷髅人,可没想过给黑骷髅猪妖,一个还手反击的机会。
凌空一脚踹了去,身手敏捷如他,愣是让那臭猪嵌在了石壁中。
“啊……”
吃了憋的黑骷髅猪妖,岂肯乖乖地躲在这颗石头里。
将紫荧眼骷髅人那个白溜溜的矮个子,当成了敌方降临,它硬是挺身从石壁里挣扎了出来,妄图用它这铁一般的拳头,免费帮对方来个粉身碎骨。
嚯的一拳过来,没有砸中紫荧眼骷髅人,黑骷髅猪妖倒见得自己的身上多出了些奇怪的绳索。
“火气这么大做什么呢?我又不是专程来找你单挑的。说吧,你身上这股力量是从哪里得来的?不说的话,我可是有办法,帮你一块又一块地拆下这些骨头……”
有些为难的紫荧眼骷髅人,一手拿着这个小盒子,一手碰了碰,这些弥漫在猪妖身旁的黑云暗雾。
他对这点儿暗灵之气不感兴趣,他手里的这个盒子倒是挺有胃口的,多伸出一条黑藤就往猪妖的身上钻了去。
为了少浪费一点时间,紫荧眼骷髅人隔空一爪替猪妖掰下了一根肋骨。
“啊……”
怪叫了一声的黑骷髅猪妖,懂得了如今是个敌强我弱的局面。
它在努力地寻思着,自己该用个什么样的法子来逃脱,乃至将这矮个子碾为尘埃。
那一根被迫离了它躯体的肋骨,虽没有被捏碎,但也没能够回到它的身上来,进而跟它的躯体愈合在一起,只能勉强依赖着,这些微弱了不少的黑云暗雾,跟本体保持着个联系。
多吼叫了几声,想不出个法子来的黑骷髅猪妖,只得乖乖地跟紫荧眼骷髅人说道,
“那是在我家院子里得到的……”
“你家院子都长宝了,还能生出这些暗灵之气,来帮你暴涨一下身型。”
催动起心法口诀,用这么个小盒子,将猪妖的身形从九丈来高,缩成了这头小猪崽的模样,紫荧眼骷髅人也不多问一问,这牲畜的家在哪个方向,就想这样简单地了一了,今夜里的事儿。
逮着手无缚鸡之力的骷髅小猪崽往上跳了来,他又多望了望这一片狼藉的小战场。
这里是绝域耶,往西边一点走,是那一头狻猊的地盘,往北边一点走,运气不好的话,还能遇到那头毁天灭地似的牲畜。
管不了,也不能多管呀,得看狐狸是个什么心情,需不需要他帮着去拜访一下邻居,更进一步地调查清楚这件事儿。
“……”
躲在它家这小暖窝里,半睡半醒的狐狸,对那几个邻居能有个什么兴趣,它现在只想静静地歇一歇,而不是去记挂那点暗灵的事儿。
这里离得紫荧眼骷髅人,所说的那个暗域有多远?它不想知道,只想多思考一下,自己是不是应该找个新的小暖窝,最好那里能够有个它想见的人。
“你叫曹祐是吧?你喜欢住在哪一间房呀?”
走到了曹祐身旁来,看不见小欧桓的周舷,不由地想起了伊葛对曹祐的那些小评价。
忍住心底里的那点笑意,周舷和声谐气地问了曹祐一声,就等曹祐随便指个房间出来。
“住哪里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啦……你……这位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变得跟个女孩子似的,有些扭捏的曹祐,一脸不好意思地看起了,周舷这个不要钱的大好处。
“我这陈宅里的管家周舷……”
简单地说起了自己,在这陈家宅院里的身份,周舷忍俊不禁地多打量了曹祐几眼,越发觉得伊葛那人也是挺有意思的,怎么会把曹祐说成那样子呢。
不过,也亏了伊葛的那些话,周舷更觉得此时的曹祐,不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而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孩子。
“周大哥……我肚子有点……有点饿了……能不能也给我弄一桌饭菜呀?一碗饭也可以,我不会吃多的……”
不去想自己看到陈介所摆出的那一桌宴席,曹祐就不会觉得自己这一天,没吃过什么东西了。
一想起来呢,就觉得自己几辈子没吃过饭菜了,控制不住自己那点小馋意。
“呵,这个不妨事!你们在陈家的这些天里,都是老爷的贵客,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说出来。你先找个房子歇一歇,我这就去厨房那边让人准备点饭菜给你。”
没有曹祐这么饥肠辘辘的周璇,反而觉得这亥时时分吃东西不是很好,不太利于消化。
想是那么个想法,他也没有多说些,扰了曹祐胃口的话语出来,就等记一记曹祐是要住在哪间屋里。
“嗯,那我就住那边的那一间好了。”
得了个大胜利似的,曹祐快步往另一边这屋子里跑了来,生怕自己慢走两步,会讨来周舷的反悔。
他的速度很慢,许是他在欧桓的提醒之下,刻意保持了个正常人的速度,但他这身形依旧落在了,周舷那极其认真的目光之下。
“你们俩帮曹少爷整理一下被褥,还要看一看那桶水冷了没有……”
走到了这房门口来的周舷,也不再多往前走一步,只这样柔声吩咐起了这俩小丫头。
得了他的意思,这俩小丫头快步跟在曹祐身后走了进去,一个忙着铺床拍被,一个走去摸了摸,那一大桶还算暖和的水液。
她们很认真,但也还没达到,周舷所想要的那种认真。
“……”
不忙着脱掉身上这套蚕丝甲的曹祐,变得更加不好意思了点。
让他在这两位姐姐的面前洗澡,无异于拿把刀往他脖子上架。
记不太清自己小时候,在家里是怎么洗澡的,曹祐尴尬没多久,就见她俩走了出去,没有多在屋里逗留。
从周舷的那一抹笑意里,他好像看出了自己的小别扭,成了个笑话。
额,他又不是故意这么不好意思的。
404、是不请自来
在陈家住下的这些天里,曹祐倒是挺清闲的。
他每天不是尝点新鲜的山珍海味,就是假装熟络的,跟着李端蓉她们去逛街。
尽管这莱州潮京城里,并没有什么个太有意思的东西,但曹祐还是觉得自己挺幸福的。
自己在邢鑫和轩辕伽的心底里,是个怎么样的形象?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很喜欢,一直都停留在这样的生活里,不用去为那么多,不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事情而烦心。
可他也明白,很多时候是烦心的事不请自来。
“?!”
在这一个告示墙前停了下来,曹祐看到了好多好多陌生的名字和头像。
饶是,那画工技术不咋样,但曹祐也没多费力气,就认出了其中这一张通缉令。
季敖?曹祐重新在意起季敖这个人,并不是他对季敖的名字有多熟,而是季敖的身价四十万两?
没错,此时的季敖是金刚石打造成的,价值四十万两金子。
这样一笔大数目,搁在那位姓贺的豪商手里,也不是随便就能够赚到的小钱。
“别看了,这种差事对你这臭小子来说,一辈子都是遥不可及的难题。”
记下了那告示墙所有的通缉令,小欧桓也不怕打击到曹祐的自信,直接将这一句非常伤人的话语给丢了出来。
比起季敖,小欧桓更加在意那个人的事情。
曹天!堂堂霸刀门的执掌者,竟然也会被当成罪犯来通缉,着实有点儿小讽刺。
还好曹天的那张通缉令,是被季敖给盖住了大半,不然小欧桓都不知道曹祐看了,会是个什么心情。
“大叔,你那么聪明,应该可以用点小计策就抓住季敖呀。瞧这老家伙,一个人踹倒了一座墙,也值得别人用这么多钱通缉他,真是太奇怪了。”
意犹未尽地多扫了几眼,曹祐只多瞧见一张跟季敖差不多新的通缉令,没太注意那通缉令上是抓贼呢还是缉盗。
虽然他现在是身无分文,但那几两白银,他还是没多大兴趣的。
“一座墙?你也不想一想他踹的是谁家的墙,说不好就是那帝尊家的高墙呢。走吧,回去找那头臭猫修行了,别等哪天你的名字也被别人贴到墙上去。”
不知花烬骨那老头在忙些什么事情,竟然没有跑来纠缠曹祐,小欧桓往这热闹的大街上看来,也不过是见到些寻常物什。
这里是火器门所辖的莱州地界,却没有什么跟火器门相关的东西出现,倒也有些小奇怪。
“帝尊?帝尊家是不是丢双袜子,也能值几百两金子呀……”
嗅到了一丝不太寻常的气息,曹祐起初以为是自己的自言自语,引来了别人的关注,遂离得这告示墙远了些。
看不到邢鑫她们的身影,曹祐只得打消了,继续在这大街上闲逛的念头,准备回到陈介那宅子里,等待新一顿山珍海味的出现。
快要走到陈家大门时,曹祐远远地瞧见了苏弥那家伙,在几个奇怪的家伙护送下,往另一边走了去。
护送?看起来又有点儿像是押送。
“快点回陈家,这潮京城里可能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望着苏弥逐渐远去的背影,小欧桓心中悄然掠过了一丝不好的念头。
苏弥那人虽没有轩辕伽,看起来那么的机智,但为人行事也不算很笨拙,反而有种超越了年龄的决断能力。
那小子会被逮走,大抵上是一个意外。
可这样子的一种意外,会不会蔓延到曹祐这边来?
会!所以在那个意外还没来临之前,小欧桓得提前多考虑点法子。
目前来说,那个陈介陈将军的宅子,就是曹祐逗留在莱州潮京城内的正当理由,能够给予曹祐足够多的保护。
“我们……是不是应该去跟肖庸医,打声招呼呀……”
傻了住的曹祐,近乎本能地冒出了这么个想法。
往这陈家宅子里走了进来,曹祐是没有遇到守门家丁的阻拦,不过他也没有丝毫的高兴。
换做是轩辕伽被逮了,他一定会偷笑好一阵子。
还没走到大堂,曹祐就见得周舷和肖安急匆匆地走了来,想要去某个地方。
“我看是不用了,他们可能已经知道这事儿,你就回屋好好歇着吧。”
蹦到了曹祐的脑袋上来,小欧桓仰身就躺了去。
他是想不怎么明白,苏弥不是和曹祐一起,跟着李端蓉和邢鑫她俩出去逛街么,怎么他没有跟她俩走在一起,不会那俩小丫头先一步被逮走了吧?
呵,就算被逮走了,那绿裳小丫头还会点云界术逃走。
“肖大夫,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没能忍住这一个好奇,站在了这石阶旁的曹祐,试探着询问了一声迎面而来的肖安,也顺便用目光去看了看周舷。
瞧他俩那一个着急一个冷静的模样,曹祐也觉得自己这是太闲了。
“哦,没事儿,我跟这周老弟,去买些药调理一下风湿老毛病。”
褪去了脸上的那一抹担忧,肖安话还没说完,就来到了曹祐的身旁。
看着此时的曹祐,肖安隐隐有些担心苏弥那小子,会平白挨了些棍棒的捶打。
他是个大夫没错,可他也很爱钱,不太喜欢把钱财,浪费在太不必要的地方。
“对,肖先生的风湿老毛病犯了,我陪他去找间药铺抓药。曹小贤弟就先回屋歇一歇,等会尝一尝我们家老爷托人买回来的几条金龙鱼。”
偷笑了一声,周舷为了消除掉曹祐的那点小好奇,不吝啬地将这么个好消息说给了这小子知道。
“那你们慢走,我就等着吃金龙鱼了。”
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曹祐赶忙让到了一旁,送走了这两位大人物。
不知道金龙鱼是个什么珍稀物种,曹祐趁着附近没有旁人在,小声地询问小欧桓道,
“大叔,那是不是金龙生出来的鱼呀?”
“不是,是这沿海一带很难找到的鱼类,因为很稀有,比金子还要难找,所以渔夫们就给了它们这么个名字。你可别以为吃上一点就能得道成仙了,得想一想陈介为什么一而再的,将你们奉为贵宾,是出于个什么用意。”
翻了个身的小欧桓,自己是想到了个答案,但他却想曹祐能够细心一点,多去发现到一些,很容易被忽视的线索。
没有他这么忧心忡忡的曹祐,咂吧了一下小嘴,就等美味出现。
405、会那么复杂
全当多逛了一次莱州潮京城,苏弥没有任何反抗的,跟着这几个木质怪家伙,走进了这个府衙之中。
在他目所能及的范围内,他对这府衙的第一印象不算很好,残破的梁瓦,败旧的庭院,就连那大堂都是很多年前的,一点儿重新装修一下的迹象都没有。
一路走来,有一个地方让苏弥较为在意,这府衙里头好像没有几个活人,多的是这些又像木头又像人的怪家伙。
它们有着人一样的躯体模样,组织结构却都是些光滑滑的木头。
说它们是纯粹的木头,它们又能够像他这样,举手抬足间却不乏一丝的灵活。
“启禀大人,小的在城中抓到一个闯入者,该将他如何处置?”
示意那四个木头手下看好苏弥,率先迈步进了这公堂之内的小捕快,跟那堂上的梁西文禀报了一声。
从他这个角度看去,那桌案上放了一大堆的公文,有些放不下的,都往地上放了。
他们潮京城也不大,却有着这么多的事情,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闯入者?押进来看看!”
依旧批阅着桌上这些公文,梁西文用他那眼睛里的余光,稍微打量了苏弥一眼。
一个跟马杜差不多高的小子,潜入莱州有何目的?
跟北边的东州相比,他们莱州也不算热闹。
昙州美女不少,但莱州有的却是木头美女。
如此安静的一个地方,怎会让这些身份不明的家伙所觊觎,难道是逃犯?
给苏弥安上了这么个逃犯的嫌疑,梁西文收回了余光,埋头看起了这些琐碎之事。
“大胆!见了大人还不快磕头跪拜,想要蔑视公堂嘛?”
得了梁西文的意思,小捕快还没吆喝出声,就见他那四个随从护送着苏弥走了进来。
一见苏弥左看右望的,一点儿恭敬之意也没有,小捕快顿时大喝出声,就差用他腰间这把木质长刀,给苏弥来个二十大板。
“拜见大人,小民苏弥,不是什么闯入者闹事者,而是跟着亲戚来潮京城访亲寻友的外乡人,一时贪玩跑出了门,忘了带身份证明文书而已。”
形式上对着那梁西文跪拜了一通,苏弥的言语里却没有多少的敬畏。
他越是这样淡定,就越让人更加在意,他究竟是个什么来历。
但苏弥也明白,自己编织出其它的借口,只会给别人搭救自己平添些麻烦。
至于说肖安他们会不会来救他,他没有多少把握,或者说并不希望他们来救他。
“哦?依你这么说来,那你是记得你家亲戚的住处咯?说来听听,你家亲戚都有谁呀?”
被苏弥那平淡的语气,给勾起了点兴趣,看出了苏弥对他这个大官并没有那么多的怯意,甚至于完全不害怕,梁西文搁下手中这杆笔,重新多打量了苏弥一眼。
“就在我被这位捕快大哥,逮走的那条街上,陈介就是我那亲戚……”
不知道陈介占着那么大的房子,在潮京城一带有没有点特殊的名望,苏弥脸不红心不燥地看向了梁西文,发现梁西文听到陈介的名字,多少是有点意外的。
既然梁西文认识陈介,那这事儿应该就不会那么复杂了吧?
“啊嚏……”
进入了梨州地界的云义,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
他身上的衣服是不多,但他打喷嚏的原因,并不是这冬月里的寒风太彻骨了,而是那城门紧闭着的冢枷城太奇怪了。
大白天的,是城里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还是他们暗镖门一贯如此,总喜欢拒人于门外呢?
不管云义怎么个思索,他都想不起来印象中的暗镖门,是依赖着什么物产维持宗门,以及梨州百姓生活所需的。
他只记得这阴森森的冢枷城,离得那乌来山不是很远,从这里回邦州,可比去昙州省时多了。
不经由道路宽敞些的大道,进入附近的这些城,云义想要往前多走一步,就得多稍加考量了。
他是不缺几张银票,但银票那种东西,也得丢在有人聚集的地方才值钱,搁在荒郊野外的话,还不如一张厕纸有用。
怎么办?这下尴尬了吧,前不着村后不搭店的,再加上现在天冷了,没能找个地儿解决一下吃饭和洗澡的问题,他拿什么心情去探险呀。
隐约记得人家的都城,梨州城是在这冢枷城的东南边,原地转悠了一圈,云义差点就把自己给转晕。
他很想就此回家,又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说好了不去看那些臭长老的丑样,要出来外面走一走的,可继续这样走下去的话,迟早会把自己的小命给搭上。
自由是挺好的,死了的话,自由好像也没有太多的意思,因为他都不知道死后,是否还有一个多灾多难的世界在等着他。
真有另外一个专属于死者的国度,那他觉得一定不是个太平地儿。
有人的地方吗,总是少不得些贪嗔怨恶之辈。
为难地皱了皱眉头,忘了自己身后没有椅子的云义,一个踉跄往后跌了去。
这一跌,倒让他看到了个奇怪的家伙。不对,是熟悉的家伙。
若不是这个家伙的话,他也用不着,会赶不上那冢枷城歇业之前,进入里头去找家客栈,泡一个舒服的热水澡。
“小小年纪,就这么懂得做作了嘛?老夫还以为是有什么高手拍了你一掌。快起来,把东西还给我!”
裘弼德眼露寒芒地盯着云义,就像在盯着一头随时能够被他捏死的小羊羔。
若不是他和木质龙头杖保持着牵绊,真让他大老远来找一找云义,还没有这么容易了。
也不帮着搀扶一下云义,这老家伙只顾伸了伸手,就等云义乖乖地送还龙头杖,然后他再一个心情好,送云义去见后旗门的列祖列宗。
“都……都是你这……还给你……就还给你,我又不喜欢……”
急忙翻坐起身来的云义,三魂七魄都快被吓出来了。
这样子一个树皮胡子的妖人,他可不敢有所得罪。
情急之中念错了一遍又一遍,召唤龙头小棒的心法口诀,慌手乱脚之下,好不容易将这物什召唤了出来,云义却觉得自己又做错了一件事情。
他瞧着裘弼德那老牲畜的眼神,料想那牲畜十足是要来杀了他,以泄心头之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