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天元道场(上)
万丈魔渊之上,长风呼啸,落日被拉成一条线,软绵绵卧在天际。
郁夷立在崖边,身后是赤红的岩石和荒芜的沙丘,面前是空旷与虚无,黑袍罩住不断身上散逸的煞气,袍边滴答落着腐臭的尸液,近身为数不多几株魔草正在渐渐枯萎。
他眺望着崖下迷雾中的幽冥,双瞳发出幽绿的暗光。
那里,超过千万亡灵正在被关押、被折磨、被奴役。如果将他们全数化为己用,他就不仅是区区魔君册封的“万灵王”,而是六界中最强的主宰。
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幅恶心的样子的。
渤海王——夜瑶——瘟神——一个都跑不了,他们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
(草稿未修,盗版可耻。)
一道耀眼的赤金火团从天而降,落地化出魔君岁寰的虚影。
此时,他身在魔宗总坛,一面集结大军,准备应对天族的报复;一面筹备女儿和得力干将的婚事,忙得不亦乐乎。
三百年的封印丝毫没有化去他的野心,反而洗去了从前的意气用事和鲁莽,他明白了一件事:“老朋友”昊天彻底错了,夺天——靠不得匹夫之勇!
“(本章是防盗版章节,订阅用户见此提示,请稍后刷新。更正后的字数不会少于订阅字数。推荐使用QQ阅读App,后台更正后自动刷新。)”
他徐步走过去,语气中充满了蛊惑。
第十九代冥王已经散灵重生,这个时候幽冥的力量最为薄弱。攻破酆都城,让郁夷用煞气将千万亡灵化作凶灵大军,再为魔族所用,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至少……对他来说是的。
“(本章是防盗版章节,订阅用户见此提示,请稍后刷新。更正后的字数不会少于订阅字数。推荐使用QQ阅读App,后台更正后自动刷新。)”郁夷不紧不慢地回道。
从一个亡灵修炼到大河水神,万年唯一,他也不是吃素的。
魔君岁寰和魔宗那帮乌合之众打的算盘,他可知道的清清楚楚。之所以要将如花似玉的翎霓公主下嫁,还殷勤的要帮忙夺取酆都城,全然是忌惮他身上的煞气,担心他在魔族军中制造“血魔”。
他的煞气是外来的,并非出于自身,再强大也毕竟有限,更何况已在昆仑虚被“无量法印”消解了大半。眼下,忘川水还未干,这个时候攻破城池,要想异化关押在里面的千万亡灵,自己从“望天犼”遗骨中吸取的煞气就要全数吐出来了。
一旦事成,虽然能操控千万恶灵,自身却会变得极为虚弱。到那时,他便是魔族刀俎上的鱼肉,那千万恶灵也将成为他为别人做的嫁衣。
放到凡间的那批恶灵虽然扩散的速度稍慢了些,但是为首的“鬼煞”怨念极深,可以说是无限的怨气之源。他现在是六界中最强大的灵体,被“鬼煞”一众怨气感染异化的恶灵,同样会为他所用。
报仇,他不急,可以等……
“呵呵——呵——”
岁寰尴尬地笑了几声,“贤婿如此有耐心,本君十分欣慰。翎霓公主嫁给你,将来一定坐享天下朝贺,荣光无限。”
大小部族统领、座下护法都对他册封“万灵王”一事颇有微词,他们为魔宗效力千年都没有获得的殊荣,现在归于一个手下没有一兵一卒的“活尸”,甚至这个人还要成为他的乘龙快婿。
没有人能体谅,这其实是一个无奈之举。
若非露华提醒,他差点儿疏忽了一件事。此人一身煞气,轻易可以将任何魔族化为“血魔”,甚至包括他堂堂魔君本尊。这家伙来路不明,是个随时可能爆发的隐患,若不能完全控制住他,继续依靠他的力量对付仙道,就是在饮鸩止渴。
此前泫光替他从幽冥夺来的那批恶灵,已经在凡间落地生更、大肆扩张,尤其为首那个叫“鬼煞”的血灵,就要远胜过魔宗任何一个大将。
“哈哈哈——”
郁夷仰头大笑,“(本章是防盗版章节,订阅用户见此提示,请稍后刷新。更正后的字数不会少于订阅字数。推荐使用QQ阅读App,后台更正后自动刷新。)”
岁寰暗暗攥紧拳头,面上依然维持着父辈“慈爱的”笑意。
“本君听闻有一支数目不少的恶灵这个在凡间落望一带集结,也是受你驱使吧?那里山高林深,村镇稀落……你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他笑呵呵地问。
郁夷回过身,青白的脸上露出狞笑。
“前夜,本王驱动命星,光照四海九州,忽然发现落望山中有一块天元宝地。那里不仅灵气旺盛,地脉也极硬,非常适合做我‘灵宗’的道场。”
他不怕魔君知道自己的意向,甚至这样更能加快实现自己的目的。
“灵宗?”
岁寰微微一怔,立刻恢复自然。
万万没想到,郁夷这么快就有了自立门户的打算。他虽然不愿失去这把利刃,却更不能在这个时候跟他翻脸。如果露华能拴住他,他势力的壮大对魔族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而且,他若是愿意离开魔域,魔宗的护法和各大小分支首领也能少别扭些。
“贤婿要开宗立派……本君十分欣慰,欣慰啊!”他捋着长须道。
郁夷伸出干枯的手,指向崖下的幽冥,“只要忘川水干枯,这里将是人间九州之外,灵宗掌控的第二界。”
他竟然想要同时掌控人间和幽冥,如此野心让岁寰心头一震。
“本王还有一件事请,要禀告魔君。”郁夷的语气忽然严肃。
“何事?”岁寰忙问。
郁夷回道:“鬼煞的人在盛京附近发现了小魔君的行踪,身边并没有被他带走的俘虏,看来已经见过想见之人了。请您示下该如何处置?”
岁寰一听,怒气瞬时涌上心头。
“那个孽障!你把他……”
大战在即,泫光那小子却每次拎不清,带走重要的俘虏不说,还偷走了“无字天书”。纵然是亲生儿子,也绝不能轻饶了他。
256.天元道场(下)
说话间,郁夷忽然扬起手。
几许微尘落入掌心,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魔君恕罪——”
一改傲慢,他拱手说道:“(本章是防盗版章节,订阅用户见此提示,请稍后刷新。更正后的字数不会少于订阅字数。推荐使用QQ阅读App,后台更正后自动刷新。)”
岁寰嘴角微微抽搐,一双拳头攥的铁紧。
“格杀勿论”只是一时气话,魔族从上到下都不会当真这么做。郁夷刻意为之,就是要以泫光的性命,锉一锉那些排挤他的魔宗老臣们的锐气。
如此心狠手辣,笼络他绝非长久之计。
转念一想,一个儿子而已,自己正值盛年,魔后又刚刚死去,将来只要大肆选妃,还会有许多的儿子。更何况泫光根基尽断,早已是废人一个,就算死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只是,郁夷这一巴掌,终归还是落到他脸上……
“君上——,君上!”
传信的魔兵小跑着进入院中,半跪下道:“(本章是防盗版章节,订阅用户见此提示,请稍后刷新。更正后的字数不会少于订阅字数。推荐使用QQ阅读App,后台更正后自动刷新。)”
没想到昆仑虚、天河两战,天族、神族连喘息的功夫都不要,这么快就集结兵力报复,看来新帝白川急于立威。
还是太年轻,比之他爷爷天启,可差远了。
他急,就好……
“贤婿好生休养,鬼煞有功,你看着赏赐吧。泫光那个孽障,把他的尸首运回来,本君要将其丢进蛮芜喂凶兽。”
说完,岁寰原地一旋,魔崖边的虚影瞬时消失。
他立在魔宫御花园中的真身,同时回过身来,对跪在面前的传令魔兵下令道:“传本君令旗,魔族各部各守其位,准备启动‘翻天血海阵’,本君要让仙道军队未到魔宗先死一半;召各大护法,到大殿议事。鸣鼓,全军准备迎战!”
“是——,君上!”
……
眼见着父君远去,一身黑色长纱的露华从一株繁茂的尸香魔芋背后走出,身后跟着战战兢兢的婢女小樱。
“小樱。你想回九重天吗?”她幽幽地说。
“公主……奴婢不敢!”
小樱猛然跪地,瑟瑟发抖。
她当然想回去,就连做梦都想回去。平生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从仙娥变成魔婢。但自己是娘娘的心腹,当日如果不求她带自己走,恐怕会被丢下“天镜”处以极刑。可是,魔族也太可怕了,堂堂小魔君,说杀就杀……更何况她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婢女。
露华伸出手,抚上她的头顶,“别怕,你侍奉本宫多年。聪明机警,到哪里都是可用之人。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你肯为本宫去死吗?”
侍奉多年,小樱深谙主子脾性。忽然被称赞,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娘……公主谬赞,奴婢愧不敢当。奴婢愿意为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她僵着脖子不敢动弹。
“很好……”露华慢慢勾起嘴角。
她眉睫一动,手掌一翻,一根银针从指缝露出,接着一掌将它拍进小樱的头顶。
“啊——”
微微的痛,微微的凉,微微的全身发麻。
小樱怕极了,一下子瘫倒在地。
她知道娘娘太多的秘密,终于要被灭口了……
露华蹲到她面前,柔声说道:“别怕,死不了。这是‘晨昏针’,每个时辰入骨一寸,从晨到昏,十二个时辰才会让人死去。这是本宫当年和白川殿下一起打造的,只会种,不会收。如果你能在十二个时辰你见到他,并且让他相信你……就还有一线生机。”
“公主救命!”
小樱痛苦地爬起身,跪在她面前拼命地磕头,“别赶我走,天族不会放过我的!为了您,我抛弃仙道……一片忠心日月可鉴;侍奉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求您了,放我一条生路吧!”
“别怕,只要你将本宫的口信带给天帝,他一定会出手救你。”露华从袖中掏出一块白绢,打开来竟然是先帝御极的令牌。
“拿着它,从南天门进天宫,时间应该还来得及。”她不紧不慢地说。
小樱一怔,立刻神色大变。
“公主,您有什么话要带给陛下!”求生的意志支持着她打起了精神。
露华笑了笑,一字一句道:“(本章是防盗版章节,订阅用户见此提示,请稍后刷新。更正后的字数不会少于订阅字数。推荐使用QQ阅读App,后台更正后自动刷新。)”
*******
(草稿未修,盗版可耻。)
“噗——”
临窗的卧榻上,盘坐着的白川身子一歪,又吐了一大口鲜血。
太后玲珑和蟠龙、虬龙二部族长同时收起仙灵,相互对视一眼,都在默默的摇头。短短几日,陛下的身体如此迅速的衰败,哪怕灌入大量仙灵也不能缓解。
“咳咳——”
白川调匀内息,挤出一丝笑,“母后,二位伯伯,辛苦了。”
两位族长起身各退了两步,叩拜道:“陛下,臣无能,有愧天恩!”
这时,一名内侍匆匆进殿,跪下说:“陛下,太后娘娘,南天门抓到一个堕魔的小仙娥。”
玲珑眉梢一抬,露出愠色,“这种事情交由当值的天官处理即可,因何来叨扰陛下休息?”
“那个仙娥是……是,魔族细作……露华……身边的婢女。她举着先帝的令牌,跪在南天门外,哭着要求见陛下,说有重要的事情禀告。”内侍小心回道。
玲珑回身看了白川一眼,回头说:“带她进来吧,搜身仔细些。”
片刻功夫,小樱被两名侍卫抬进殿中,全身以一个极其古怪的姿势扭曲着,如同一条晒干的蚯蚓。
“晨昏针……”
白川瞥了她一眼,立刻断定是露华派她来了。
“陛下,求您救救奴婢。露华娘娘……”
望见一旁的玲珑娘娘,她立刻改口道:“魔女露华,让奴婢给陛下带个口信。她说,陛下可以救奴婢……”
“你说——”
白川已然正襟危坐,丝毫看不出一身沉疴。
以为得到了肯定,小樱赶忙说:“她说,‘天之棱’在凡间落望山。‘万灵王’已经派人围山,要拿那里作为‘灵宗’的道场。”
听完她的话,白川愣住了。
面上毫无表情,内心却是狂喜。
“天之棱”,终于找到了!原来在那里,一切早有机缘!
他……命不该绝。
……
“陛下,求您救救奴婢吧……”小樱气息奄奄,眼神中满是求生的渴望。
白川起身,走到她面前,压低了声音道:“‘晨昏针’是露华亲自打造的,一旦施针,没有任何解救的办法。她根本……没打算让你活下去……”
257.仅此一次的机会(一)
三十年前的盛京城,热闹非凡。街道两边的商铺、邸肆张灯结彩,大街上人流如织,正在准备迎接从南越大胜归来的七皇子孟义昀。
近来,京中谣言四起,陛下有意废黜嫡长,改立战功赫赫的七皇子为太子。
此间歌舞升平中,又有另一番微妙的气息……
离城门口不远,临街的一间茶楼上,一对衣帽遮掩、相貌却极为惹眼的年轻男女正在交头接耳。
“有计划了吗?”
“没有——”
“(本章是防盗版章节,订阅用户见此提示,请稍后刷新。更正后的字数不会少于订阅字数。推荐使用QQ阅读App,后台更正后自动刷新。)”
孟戌安做了个割喉的姿势,配合着难得“凶狠的”眼神。
“呵——”
夜瑶偏过头,用关爱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杀小孩子……你动手还是我动手?而且,皇宫大内,我们怎么混进去?”
“可是,就算我们混进太子军中又有什么用呢?他自己都活不过三天了……难道我们两个能反杀逆贼?”
孟戌安扭过头,注视着街上的动静。
今日是父皇的长兄——太子孟义璋,带领亲卫悄悄出城的日子。城外过千精兵早已集结完毕,两日之后,他会亲自率兵伏击七皇叔孟义昀不足五百人的进京队伍,然后顺利把自己和麾下将士的性命全都交代给对方。
隔日,皇爷爷斥七皇叔与部下为逆贼,下诏废除其爵位,将其贬为庶人,又令五城兵马司缉拿他与部下归案。
京中兵马轻心大意,本以为逆贼会束手就擒,不想却遭到孟义昀和部下的激烈反抗。驻扎在京畿百里之外数万南军将士赶来驰援,很快将前来征讨的人马杀的片甲不留。
孟义昀胆大妄为,擅自发布檄文,揭露太子谋害兄弟的事实,并且拥兵自重,围困京城,要求朝廷查清真相,为他和麾下将士正名。
皇爷爷震怒,诏令各路番王入京勤王,并许诺将册封诛杀逆贼孟义昀的皇子为太子,继承江山大统。
半个月后,三皇叔——庐江王孟义昌,死于阵前乱箭之中。
一个月后,五皇叔——淮阴王孟义源,重伤不治而死。
一个半月后,九皇叔——陈留王孟义江,病殁于败逃的路上。
……
三个月后,他的父皇——当时的二皇子孟义卿,从潜山归来,召集数万义军,挥师入京勤王。鏖战半年之后,终于在卧龙岭全歼孟义昀及其麾下最后三百八十七名将士。
皇爷爷大喜,当即下诏要册封父皇为太子,父皇三辞而受。
半个月后,皇爷爷驾薨,父皇继位,下令诛杀参与叛乱南军将士三族逾十万人。
昌平叛乱终于彻底结束……
“(本章是防盗版章节,订阅用户见此提示,请稍后刷新。更正后的字数不会少于订阅字数。推荐使用QQ阅读App,后台更正后自动刷新。)”夜瑶低声说。
孟戌安喝了口茶,低声回道:“他的怨念,天下皆知。明明曾是皇子之尊,却因为兄长的嫉妒和鲁莽,背负了逆贼的骂名,手染了那么多亲生骨肉的鲜血……要是我,生生世世的悔愧,都无法消弭。”
他说的很有道理,人的怨念之源多数都是悔恨。所以凡人都想要后悔药,求而不得,念念不忘,生生不息,亡而不止。
夜瑶点点头,左顾右盼道:“这三天,是最关键的三天。如果我们能阻止孟义昀杀死太子,他就不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生出成了亡魂还无法放下的执念。”
话虽如此,如何做到却是难题。
父神留给人族的“溯洄诀”,用起来虽然简单,但是条件极为苛刻,不仅能够停留的时间只有三日,而且孟戌安的“七星天剑”和剑灵夏禹,还有七哥勉强灌入几分仙灵的“明菡浮光扇”,甚至化于无形的“幽冥鬼火”,他们都没能带到这里来。另外,还不能告诉任何人他们的来历,就意味着他们不能在这里找任何帮手。
现在,他们两个手无寸铁的凡人,要想阻止手握重兵、嗜血嗜杀的王爷和有心杀人的太子之间的生死之争,简直难于登天。
……
“出城了——,那几个就是东宫亲卫。”孟戌安低声急促地说。
夜瑶伸头一看,只见一辆宽敞的马车不急不徐从大街上走过,几名身着锦衣的侍卫骑马跟在左右,各自警觉地观察着周围的状况。
“看起来只是寻常的富家子弟出行,你怎么断定是太子的亲卫?”她嘀咕道。
孟戌安抬手一指,“看佩剑,他们的剑是内廷制式的。”
“那万一是别的皇亲国戚微服私访呢?”她又问。
“唉,你还真爱寻根究底!你看——,最右边那个人,他叫:曲靖,告老还乡之前是宫中御林军统领。他三十年前正是东宫亲卫,这么说你该明白了吧?”孟戌安无奈解释道。
夜瑶眼珠一转,一脸狐疑地说:“(本章是防盗版章节,订阅用户见此提示,请稍后刷新。更正后的字数不会少于订阅字数。推荐使用QQ阅读App,后台更正后自动刷新。)”
仔细品一品,的确有些阴谋的味道。
孟戌安摆摆手,“你可别瞎琢磨,也许是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父皇当时一心修道,搬到潜山不肯回京,怎么会和东宫亲卫有来往?”
的确,这个时候的事情和孟义卿还没多大关系,深究下去怕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走吧……跟着他们出城,找到精兵埋伏的地方,再想办法混进去。”
丢下一锭银子,夜瑶拉起孟戌安,急着要走却没拉动他。
回头一看,他正看着背街的小巷出神。
“怎么了?”
她伸头望去,只见两名年轻女子正在巷中拉拉扯扯。其中一人身材窈窕,青丝如染,唇红齿白,是难得一见的人间殊色。
“喂!你想死吗?正事不做,偷看大姑娘!”
她一把扯住孟戌安的耳朵。
“喂——喂喂——疼!”
孟戌安一把将她拉到身边,指着巷子里的人说:“你看仔细了,那两个是谁?”
258.仅此一次的机会(二)
夜瑶一愣,俯身仔细看去。
她对那位美若天仙的女子的确毫无印象,目光移到对面婢女模样拽着包袱不撒手的女孩身上,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不是……那个……”
“是梅姑姑和……我母妃。”孟戌安有些出神。
他从没想过,来到三十年前,还能见到年轻时的母妃。这个时候,她还未嫁给父皇,甚至还没有上过战场,稚气的脸庞还没有染上化不开的忧色。
“她们在干什么啊?”
夜瑶好奇地凑上前,竖起耳朵想要听清她们的对话。
……
“小姐,你就跟我回去吧!将军和夫人要是发现你跑出来,我们这些奴婢可就小命不保了!”
“小梅,你放手!爹娘最近忙着呢,你们就说我染了风寒,关上院门……别让任何人进去。三天,我发誓,三天以后一定回家!”
“我才不信呢!小姐找到那个人,就不会再回来了!”
“怎么可能?!他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我们怎么可能不管不顾……就再也不回来?”
“呜呜……呜……,你跟三少爷说的话,我都听到了。那个人回来盛京,必定为人不容。你说绝对不会放弃他……这次去见他,就是为了劝他跟你走。你把喜欢的东西都收在这个包袱里了,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呜呜……”
“别哭——,如果我不去见他,他死了……我会抱憾终身的。”
“那你带我一起!江湖险恶,你一个人实在太危险了!”
“小梅,你是我身边的大丫头。你不在家里晃荡,爹娘一定立马发现我溜出来了。”
……
两人拉扯的正起劲,不远处几个衣衫邋遢的汉子,正伸头缩脑的观望着她们。
“她们好像有麻烦了。”夜瑶低声说。
孟戌安同样看在眼中,眉头紧蹙道:“我好像听舅舅提过,昌平叛乱那年,母妃跟梅姑姑一起上街买花样子,被几个盗贼抢劫了财物,身受重伤……卧床半年才康复。该不会就是今日吧?”
夜瑶摇摇头,嘀咕道:“哪有那么巧?而且你看她们,也不像是出来买花样子的。”
话虽如此,孟戌安依然有些心神不宁,忧心忡忡道:“母妃当时一定伤得很重。她的后脑勺上留了一块伤疤,一直生不出头发来,被娴贵妃娘娘打趣过许多次。”
说话间,巷子两头分别走出一个大汉,相互使着眼色,同时向中间走去。一侧的暗巷中也撇出一个人,手中握着一把的铁锤,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个姑娘和她们“争夺”的大包袱。
情况好像不对,这些人眼看着就要动手了。
“不要——”
夜瑶低声惊呼。
孟戌安去已经纵身跳了下去。
“住手!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你们这些无耻匪匪徒,要对这两位姑娘做什么?!”
稳稳落地,他立刻站定高声喝问。
争夺包袱的两个人终于停下,左右一看,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身处险境。
眼看偷袭不成,暗巷中的人扛着铁锤的汉子走了出来,腆着肚子嚷道:“哪来的臭小子,敢在大爷的地盘上多管闲事——,还不快滚!”
说话间,巷子两端各走出三五个大汉,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样子,大摇大摆地向中间聚过来。
初来乍到,如此不顺,夜瑶只觉两眼发黑。
双拳难敌四手,对方有这么多人,即便都是草包肉垫,孟戌安也不见得能摆得平。
这里离城门口不远,如果大声呼救,一定会有官兵过来。可是一旦到了官府,她和孟戌安的身份就无法解释了。
无可奈何,她只能两眼一闭,跟着跳了下去。
十来个大汉聚上前,围住三个娇滴滴的姑娘和文弱少年,奇怪的是四个人中竟然无一人呼救。
通常这种情况,都是因为……吓傻了!
“哈哈哈——,把那个包袱和你们身上的银两都交出来!”为首扛着铁锤的大汉叫嚣道。
“废话别多说,你们……”
孟戌安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左右伸出来得手扒拉到一边。
“你们混哪片的?”
“哼——,打劫谁不好,偏偏冲撞我家小姐,活得不耐烦了吧!”
小姐、丫鬟各上前一步,轻车熟路。
大汉肚子一挺,“好猖狂!说出你们的名号来,叫爷听听。”
“西北军先锋将军,苏樱。”小丫鬟不无骄傲地说。
“哈哈哈——”
大汉笑弯了腰,“先锋将军?还姓苏?!哈哈哈——,小丫头,冒充西北大将军府的人,也该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苏四小姐身长七尺,腰如水桶,眼似铜铃,臂上可走马,拳上能立人,哪是你这样如花似玉的美娇娘?”
“闭嘴!谁告诉你腰如水桶的?!”苏樱拔拳相向。
……
“真没想到,二位姑娘如此神勇,是我们不自量力,多管闲事了。”
看着倒了一地痛苦呻吟的大汉,夜瑶扯了扯孟戌安的衣袖,示意他时间紧急,快要赶不上太子的人马了。
“哪里的话——”
苏樱上前拱手道:“多亏少侠及时提醒,否则被他们偷袭成功,不知道得躺多久。二位看着不像本地人,你们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呀?”
撇了眼脚边染血的铁锤,她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后脑勺有些隐隐作痛。
行走江湖的确危险,双拳难敌四手,若有人结伴出城,应该更有把握找到她要找的人。
没想到母妃还有如此明朗的一面,孟戌安怔住了,半晌没回过神。
“我们夫妻是豫州人,今日要出城返乡。”夜瑶赶忙回话。
孟戌安此番“英雄救美”,虽然可以说毫无建树,但好歹勇气可嘉,万一被苏樱瞧上,可就乱套了。
“二位是夫妻?还真没看出来!看面相还以为是兄妹呢?”
看着这对璧人,苏樱两眼放光,转头对小梅说:“我随他们一起出城,你总该放心了吧。赶紧回家,多在正堂、前厅、花园里转转。最多三天,见他一面我立刻回家,绝不耽误!”
小梅虽然不情愿,却知道自己根本拗不过小姐,只能一脸期望地看着夜瑶和孟戌安,双拳一抱,江湖气十足地说:“二位,我家小姐就拜托你们了!”
(创作不易,盗版可耻,感谢支持正版!)
259.仅此一次的机会(三)
跟着苏樱蒙混出城,策马狂奔了好一阵,终于远远望见太子低调的车驾,夜瑶和孟戌安都不自觉放慢了速度。
“(本章是防盗版章节,订阅用户见此提示,请稍后刷新。更正后的字数不会少于订阅字数。推荐使用QQ阅读App,后台更正后自动刷新。)”
刚一慢下来,苏樱立刻热络地说个不停。
相视一眼,夜瑶和孟戌安双双精神紧绷,各自小心回道:
“小瑶。”
“戌安……”
多年来,一直被父母嫌弃待人太不设防,没想到今日遇到了更不见外的,问个名讳竟然直接报出乳名来。
“咳咳……”
苏樱尴尬地笑了笑,“那你们唤我小樱好了。”
“咳咳——”
“咳——”
左右两人忽然一起咳了起来。
“你们怎么了?莫不是……染上风寒了吧?”苏樱关切地问。
“没事,没事……”
夜瑶平复下心绪,挤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苏小姐,我们住在一个偏远小镇。说出名字来,你也一定没听过。对了,你这是要去哪呢?回豫州探亲吗?”
如果她也要去豫州,那就不好办了。要想混进太子的人马里,得先想办法尽快跟她分道扬镳才是。
“嗯……”
苏樱一愣,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想了半天,她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沉了口气道:“虽然只是萍水相逢,但你们竟然冒死相救,定然也不是眼光世俗之人。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其实是……要去与人私奔的。你们该不会觉得我轻浮吧?”
“私奔……”
“私奔?!”
孟戌安和夜瑶都傻眼了。母妃年轻时这么奔放的吗?她这是要去与谁私奔?难不成去潜山找父皇?!
“呵呵——”
夜瑶勉强笑了两声,“不会——,不会,怎么会!我们都是……过来人,最懂得情义无价、爱比天高了。”
她冲孟戌安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快要扛不住了,让他赶紧说点什么。
“苏家世代将门,小姐英武不凡,相中之人必然也是人中龙凤。佳偶天成,因何要私奔呢?”孟戌安接过话去。
“唉——”
苏樱叹了口气,“你们有所不知。我家先祖几百年前立过大功,高祖陛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许诺,要将苏家后世第一个嫡女纳为皇后。很不巧——那个人就是我!我出生之时,当今陛下已经成年,年纪悬殊不能征选入宫。现在,我已经十九岁了,虽然宫中还没有旨意,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一定会嫁给未来的新君。因此,都快长成老姑娘了,也没人敢上门提亲,父母更不敢做主替我许人家。本来也无所谓,可是一年前,我……”
她的神情有些复杂,脉脉柔情和无可奈何交织,终于有了几分梦境中所见的样子。
“你自己相中了一个人,他却不能迎娶你,所以,你要跟他私奔?”夜瑶小心地问。
“嗯。”
苏樱点点头,想了想,又摇头,“(本章是防盗版章节,订阅用户见此提示,请稍后刷新。更正后的字数不会少于订阅字数。推荐使用QQ阅读App,后台更正后自动刷新。)”
原来如此……
(创作不易,盗版可耻,感谢支持正版!)
夜瑶和孟戌安对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难怪一心修道的父皇会回从潜山回京,原来竟然是为了母妃。
“苏小姐,前面快到京郊‘平安驿’了,我们回豫州要从那里转走东北的商道,你若是要南下,也可以从那里转水路。水路又快又安全,相信你们很快就能见到想见的人。即将别过,祝你们守得云开见月明,有情人终成眷属。”孟戌安笑着说。
苏樱眉眼一抬,噗嗤一声笑道:“小瑶,你夫君人真不错!寻常男人听说女子要去与人私奔,多半都要恶言相向的。”
夜瑶笑了笑,“都是他娘亲教得好。”
“对对对!女肖父、儿肖母——”
苏樱直点头,“我以后若是生了儿子,一定要将他教得如戌安这般,既神气,又温和。”
瞄了眼夜瑶,她又说:“(本章是防盗版章节,订阅用户见此提示,请稍后刷新。更正后的字数不会少于订阅字数。推荐使用QQ阅读App,后台更正后自动刷新。)”
“啊?!”孟戌安惊呼出声。
夜瑶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敢!不敢——”两人同气连声。
罪过,罪过!
全乱套了……
“莫非你嫌我太粗鲁?教不会儿女彬彬有礼……”苏樱有些失望。
“不!不是!”
夜瑶摇头摆手,一脸无奈道:“我是家里独生女。算命的说过,我命中还有一个血脉至亲。可是到现在,父母也没给添出弟弟或者妹妹。所以,不敢结义亲,怕……占了家中丁数。”
她的话字字清楚,苏樱也听明白了。常年在军中,她虽然不大接地气,但也总要体谅普通百姓的愚昧无知。
“可惜,太可惜了——”
叹息半句,她忽然眼睛一亮,指着远方道:“前面有个‘清水溪’,出了名的甘甜,往来行人都在那打水。我带了水囊,去打点儿水,咱们刚好也休息一下!”
……
望着她走远的身影,夜瑶和孟戌安不禁同时松了口气。
“太乱了——”
夜瑶一转脸,差点惊掉下巴。
随着她的目光,孟戌安低头一看,自己原本牵着马缰的一只手,竟然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
他一阵慌张,赶忙将袍袖拉低,暂时遮盖住。
“不好——,你母妃不是去见你父皇的!”
夜瑶额上冒了一层汗,“(本章是防盗版章节,订阅用户见此提示,请稍后刷新。更正后的字数不会少于订阅字数。推荐使用QQ阅读App,后台更正后自动刷新。)”
“怎么办?不能让她发现。否则,我们会从这里被踢出去的。”
孟戌安稍稍撩开袍边,惊讶的发现自己的一只脚也消失了。
“你都快要消失了,还担心什么被踢出去呀?!”夜瑶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创作不易,盗版可耻,感谢支持正版!)
260.仅此一次的机会(四)
“苏小姐——”
夜瑶负手从长坡上走下来,“怎么这么久?看风景好,舍不得走啦?”
“我的水囊装得多嘛——”
苏樱提起水囊,塞上软木塞,往脚边一放,一边掬水拍在脸上一边说:“快来,快来!溪水甚是甘冽可口呢!”
夜瑶走到她身边,蹲下身来看着她,却不急着去碰那清可见底的溪水。
“苏小姐,你跟喜欢的人是怎么认识的?”
苏樱双颊一红,露出一丝羞涩的笑容,“三年前,我去外祖家探亲的路上,莫名其妙被一群暴民给围了。他们说,我被河伯选中了……要把我送去给他当新娘。家里请托豫北王出面,他们仍旧不肯放行。当时,义昀刚好在王府做客,一听说此事,立刻带兵赶来,不光惩戒了那些暴民,还把当地州府官员通通打了一顿。之后,又上折子参他们怪力乱神,不足以教化百姓,叫他们全都罢官免职!”
……
原来是……孟义昀……
夜瑶心头一沉。
这是什么孽缘呀?!孟戌安母妃爱慕的人,竟然是他的七皇叔——三十年后肆虐大夏的恶灵之首。
“后来我才知道,豫北王的亲生女儿——义昀最亲近的堂姐,多年前就是因此而死。他早想惩治那些迂腐的官吏和愚昧无知的百姓,救我……只是顺便。可是,我还是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试问天下有几个女子能够抵抗像他一样,犹如天神一般神勇的男子呢?”
苏樱痴痴地望向远方,仿佛心爱的人就在那里。
“苏小姐说的人可是七皇子?”夜瑶问。
苏樱默默点头。
“恕我直言……”
夜瑶犹豫着说:“近来,京城盛传陛下有意改立他为太子。如果他做了太子,你不就能名正言顺的嫁给他了。‘私奔’终归有违礼法,会影响家门声誉。万一陛下降罪,又该如何是好呢?不如……你还是回去吧……”
为了保护孟戌安,不得已说出这些违心的话。这些话,可能会毁掉眼前这个明朗的少女一生的幸福。她每说一句,自己的心头便冷上一分。
苏樱低着头,将嘴唇咬的发白。
“小瑶,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他曾经说过,自己无心大位,只想带领将士们保家卫国,守护大夏九州国土和黎民百姓。就算陛下册封他为太子……他也不会接受的。”她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到。
“那他会愿意与你私奔吗?”夜瑶问。
虽然她知道,孟义昀一定会答应。
虽然她知道,只要他们私奔了,就不会有孟义昀弑杀兄长,成为逆贼,再成为恶灵的后事。
可是,为了孟戌安,她不得不劝阻这件对大家都好的事情……
“不论如何,我想试一试。”
苏樱淡然笑了笑,“只要我争取过,哪怕被对方放弃了……至少今后不会后悔。”
夜瑶的手一僵,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今日的苏樱,言笑晏晏,犹如一朵盛放的蔷薇。见背之夜的她,神情那般愁云惨淡,处境那样困顿不堪,仿佛在岁月中慢慢枯萎。
那股笼罩着她的哀伤……是不是追悔呢?
“瑶儿——”
孟戌安的声音从长坡上传来,气息有些短促。
他快要消失了……
苏樱仰起头,扬声喊道:“急什么呀?!我跟你家夫人说小姐妹的悄悄话呢!”
偏过头,她笑着对夜瑶说:“你这夫君啊,怕也是个惧内的主儿。跟我爹似的,白日里力拔千钧,晚上照样给我娘打洗脚水。对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父……父亲生了病,师父派我去照料。一来二去,便交了心。”夜瑶木然回道。
“小瑶,看不出来,你还是大夫呢!”
苏樱啧啧称奇,原地一坐道:“在军中,大夫可比神明。我们杀人,军医活人……救死扶伤,在阎王爷手上抢人命,是英雄中的英雄!”
“嗯……谢谢。”
余光望见长坡上倒下的孟戌安,夜瑶眼中闪出一丝泪花。
“怎么了?不舒服?”苏樱关切地问。
夜瑶抬起头,目光飘向溪流对岸。
“啊——”
她忽然发出一声惊呼,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
“怎么了?!”
苏樱猛然回头。
刹那间,夜瑶举起了手中棱角尖锐的石块。
……
脑后一凉,撕裂般的疼痛中,苏樱眼前一黑,倒在青绿的草地上。
“为……为什么……”
她挣扎着睁开眼,质问的眼神让夜瑶心惊。
“对不起,你……恨我吧……”
染血的石块从手中落下,夜瑶瘫倒在地,全身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并不是个正经大夫,就算掂量过力道,或许还是会要了苏樱的命。
如果苏樱死了,孟戌安依然会消失……
……
“瑶儿——瑶儿!”
被揽进温暖的怀中,夜瑶终于惊醒。
“你还在……没事了!”
她一把抱住孟戌安,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办法……她那么信任我,我却对她动手……”止不住的眼泪,瞬间沾湿了他的衣襟。
“瑶儿,母妃她会没事的。她本来就见不到七皇叔,是我们的出现带来了意外。你没有做错……只是让一切回归正轨。”孟戌安拍着她的头,轻声安慰道。
夜瑶抬起头,望见血泊中的苏樱双目紧闭,气息断断续续让人揪心。
孟戌安扶起她,“赶快走吧,太子的马车走远了。”
“可是她伤得这么重……”夜瑶有些犹豫。
“别担心——”
孟戌安蹲下神,从包袱里找出身份牌,挂在苏樱腰间,一字一句道:“跟方才不同,我现在觉得体力充沛。应该很快会有路人发现她,把她送回西北大将军府。”
“那就好……”
夜瑶十分汗颜,关键时候,他比自己冷静。
这时,她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
大夏明帝孟义璋之所以能够纳苏樱为妃,就是因为他登上了皇位。如果孟义昀两日后没有杀死太子,没有后来他的大杀四方。那么,排在孟义璋前面的皇子还有数位,怎么也轮不到他成为太子。
原计划——阻止孟义昀杀太子,根本行不通了!
(创作不易,盗版可耻。感谢支持正版!)
261.仅此一次的机会(五)
“平安驿”是京畿最大的官驿,迎来送往常年繁忙。今日却不许寻常商旅、路人在附近逗留,因为即将迎接率部归来的七皇子孟义昀。驿站上下都绷紧了皮,紧张有序地筹备着。那位功勋卓著、如日中天的皇子,说不准会就是未来的大夏之主,可得万般小心的伺候。
驿站百里外,沧丘山脚下的官道旁,夜瑶和孟戌安背靠背坐在一块大石上,沉默着各有所思。
这里,就是两日之后,那位短命的太子伯伯丧命的地方。望着天边斜阳,孟戌安希望时间就此停止。
“溯洄诀”——逆转时空三日,这也是清澜估量着恶灵围困之下,他与连笙带领数量不多的兵马可以固守临仙镇的最长时间。
可是,一整日过去了,他和夜瑶唯一的收获是——发现原先的计划行不通。
“瑶儿,你曾经说过,凡人的生命短促。在神仙妖魔眼中,我们活了一天、两天或者十年、二十年,其实并没有什么分别。或许……”他欲言又止。
人生的前十八年,他是个靠书卷认识江山社稷的皇子,“民生疾苦”“天灾人祸”“兵连祸结”……都是书卷上的词藻。但这短短几个月,他看到了疾病、灾荒的残酷,百姓维持生息的艰难,看到了真实的、苦难的人间百态。
如果他的消失可以守护千万条人命,可以换回大夏九州的安宁,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是心里这些话,却不知道怎么样对身边这个,一心盼着与他白头到老的女子说。
“没有或许——”
夜瑶猛然回头,激动地说:“万事有因才有果,‘后悔药’可以吃,可是一旦改变了过去,就会影响现在和将来。如果我们救下了太子,就不会有‘昌平叛乱’……除了太子之外,你的那些叔叔伯伯,甚至七皇叔,可能一个都不会死。那么,你父皇就不可能登上皇位,不会纳你母亲为妃,也就没有你。没有了你,我们就不可能回到这里来救太子。所以,因果抵消,等于什么都没发生过!”
难怪六界中从来没有过逆转时空的法术。万物联系千丝万缕,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怕微小的变化,都有可能牵连甚广。
“难道我们就守在这里坐以待毙吗?”孟戌安道。
夜瑶抬起头,凝视着他的双眼说:“我想见他一面。哪怕什么都不能做,我想要见一见这个人。哪怕只是旁观,也想他多一点了解。”
他们还有最后一招——找到孟义昀执念所在,进而找到化解怨念的办法。
*******
(草稿未修,盗版可耻。)
临时搭建的行军营帐内,点了一盏孤灯。
暖黄的光芒下,孟义昀坐在低案前,捧着一卷兵书,一边细读一边写写划划,完全沉浸其中。
近卫匆匆步入,半跪下道:“禀告殿下。京城方向来了一男一女,在大营外徘徊不去,一定要求见您!”
放下兵书,孟义昀稍稍抬眼。卷起的帘布外,天色已经微亮。
“连夜来的……”
稍稍思量,他摆手道:“赶远些便是。快到京城了,万事都要小心。除了宫中派来的,任何人都不见。”
近卫有些犹豫,“他们说……是西北大将军府的人。但是,既无身份牌,也无信物。”
“西北大将军府……”
孟义昀沉吟片刻,眉头一紧,“带他们进来!”
……
片刻之后,夜瑶和孟戌安顺利进入了南军主帅的营帐。
里面的陈设很简单,临时的卧榻、低案,还有一盏纱灯……既不奢华,也不簇新。摆在案上的杯盏、砚台,也都是用了许久的物件。
这位传说中嗜血嗜杀,纵容手下贱淫掳掠,无恶不作的“杀神”,竟然这般节俭!大清早的,还手不释卷,亲自批注,情操也这般高雅!
难得……难得……
夜瑶看傻了眼,若非孟戌安拉她,差点忘记行礼。
“拜见殿下!”
“拜见……殿下……”
一一审视过他们两个,孟义昀的神情愈发严肃。他从未见过这两个人,看他们的样子,既不像西北中的将士,也不像是西北大将军府的下人。
看出了他的怀疑,孟戌安赶忙说:“贱内是苏四小姐的手帕交。得知殿下回京,小姐托我们给您带句话。”
“撒谎!”
刹那间,长剑出鞘。
孟义昀一个飞身,将剑锋搭在孟戌安的脖子上,严词质问道:“这里离盛京城不过百里,如果她知道本王的行程,就该知道顶多两日,我们就可以相见了,有什么好特意托人带话的?如果真有什么等不急事情,以她的性格绝不会眼巴巴的待在家里,一定会亲自来见我。你们冒充与她相识,到底想做什么?”
“她本来想亲自来的,但是路上受了伤,不能成行。”
夜瑶上前,轻轻拨开他的剑。
“她受伤了?!怎么受伤的?伤在哪里?伤的重不重?!”孟义昀急着问。
“暂时性命无虞。”夜瑶模棱两可的回道。
这个答案介于生死之间,既让他心生担忧,又不至于罔顾皇命提前入城。
沉默片刻,孟义昀终于收起剑。
“失礼了。敢问她让你们带了什么话?”
夜瑶瞥了孟戌安一眼,一字一句道:“苏小姐想知道——殿下愿不愿意娶她?或者说,愿不愿意争取一下……娶她?”
孟义昀明显一怔,没想到自己一直有心回避,苏樱却这样直截了当的地问了。
三年前,惊鸿一瞥。
三年间,书信不绝,所见所闻,冷暖点滴,亲身体尝,总想与她分享……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是苏氏的嫡女,将来大夏的皇后。本王……”
“不必了——”
夜瑶阻止了他后面的话,“话是苏小姐问的,殿下不必将答案告诉我们。不论如何,您知道她的心意……我们来的目的就达到了。”
孟义昀诧异的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孟戌安不由得暗暗竖起手指。
执念之源前三位:悔恨、血仇、悔恨。
如此一来,先去其一。
看来,夜瑶是想各个击破。在不改变事态走向的基础上,一步步消解可能让他产生执念的源头。
262.仅此一次的机会(六)
孟义昀奉召回京,从南军带回了一批换防的人马,然而真正随他进入盛京腹地的,却只有五百亲兵。
如今,营中将士虽然不多,却一个个闻鸡起舞,在教头的带领下勤加操练;晨炊之后,收拾行装,无需指挥,有序协作,不出一丝异响。军容军纪,都是孟戌安前所未见的严整,绝非传说中的乌合之众。
“殿下治军严明,让人叹服!南军的风采,一定会让拱卫京师的五城兵马司和御林军汗颜。”他不禁赞叹道。
难怪讨逆之战打了一整年,没想到南军竟然这样训练有素。若七皇叔真有不臣之心,挥师北上,直取盛京,也并不无可能。
孟义昀似乎兴致不错,负手道:“兵法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本王治军无甚特别,照本宣科罢了。”
虽然年纪不大,他早已久经沙场。谈起兵法之道,一时间口若悬河。虽然,说辞颇为自谦,还是让孟戌安大为佩服。
两人你来我往,聊得入巷。
夜瑶站在一旁,暗暗观察着孟义昀。这样一个襟怀坦荡的大将军,年纪轻轻便一身荣勋,还有相互钟情的绝世佳人。
到底什么才是让他化不去的执念?
“殿下,休整妥当,随时可以出发!”近卫上前禀告道。
孟义昀一抬手,“好——,即刻开拔!”
回过身,他爽朗地笑道:“你们二位是否要返回京城去?依照大部人马的行军速度,明日一早,就能抵达沧丘;再过一日,就能到平安驿。不如同行,本王也好和小兄弟你好好聊聊兵法。”
孟戌安刚要回答,夜瑶扯了扯他的衣袖,上前回道:“多谢殿下!我们有事在身,要回豫州老家去。就不送您返京了。就此别过,祝您与将士们一路顺风。”
此话一出,正聊到兴头上的两个人都有些失望。她冲孟戌安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有所发现。
目送着大部人马远去。
“哎呦——”一声喊,孟戌安终于扯回被夜瑶攥得生疼的手。
“怎么了?为什么不随他同行,遇上太子的人马也好随机应变!”他诧异地问。
“你没发现吗?”
夜瑶的脸色有些发白,指着烟尘中渐渐消失的部队道:“我发现……军中有几个小兵,是混元道宗的元老!”
“混元宗?!”
孟戌安愣住了。
他一直专注于观察七皇叔,哪里注意到那些兵将了。更可况他最厌恶那班跻身朝堂的臭道士,平时甚少往来,自然没有发现这个问题。
仔细一琢磨,发现事情果然蹊跷。
太子身边,有父皇后来的御林军统领;七皇叔身边,又有许多父皇一手扶植起来的“混元宗”的元老。这些人,都将出现在明日太子与七皇子的生死一战中,并且都在“昌平叛乱”之后都得到了新君的重用。
“整个‘昌平叛乱’,父子反目、兄弟相残,或许都是我父皇一手策划的……”孟戌安足下有些发软。
夜瑶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余的话已经不用再说了,有目共睹,孟义昀是真正的英雄豪杰,刚直不阿,深受百姓爱戴,并非史书上记载的“杀人魔王”。
他在阿鼻地狱中受尽折磨三十载,依然不能平息的执念,正是兄弟的背叛与算计,是麾下将士的无辜惨死……是最信任的人的背叛!
“不——,我要去告诉他!”
孟戌安双眼失神,慌乱地四下寻找马匹。
夜瑶一把抱住他,“不!别去!逆转时空,根本就不能改变过往。它只是把发生过的、隐藏着的、最黑暗的一面翻转到我们眼前,让我们接受历史最不堪的真相。”
“可是七皇叔他……”
孟戌安紧攥的拳头用力地砸在身侧树干上,脸上满是不甘和自责。
那个人虽然是史书上恶贯满盈的罪徒,一直为他和兄弟们不齿。但他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人,这样率直,这样耀眼,这样锋芒毕露,是少年人最喜欢亲近的兄长的模样!
扯下半截衣带,迅速裹上他血淋淋的手,夜瑶紧咬咬牙道:“现在,立刻回去。用你这颗忏悔的心,消除他的执念!挽救大夏的黎民百姓!”
*******
(草稿未修,盗版可耻。)
“神君,阵法西北方向被破了!冲进来几个凶灵,兄弟们快撑不住了!”
连笙一路狂奔,急着冲上城墙。
并不算高的墙垛上,清澜迎着腥臭的长风,举着佩剑勉强调用仙灵,支撑着连日来紧急布下的八卦阵。他已经发现了阵法的破损,正在尽力修复。
人族阵法,遇弱则强,遇强则弱,靠的就是一股压倒敌人的心气。所以,不仅威力有限,还很容易因为人心浮动而受损。镇上百姓们的恐惧,已经战胜了他们守卫家园的决心。
第一批恶灵在日出前已经抵达小镇,他们的速度比他料想的更快,其中不少已经有了实形,都是当地百姓的模样。夜瑶所说,那个被魔族夺去的凶灵,十有八九已经化成血灵,而且就在恶灵大军中。
三日,是他对夸口了。
如此一来,不等夜瑶和孟戌安回来,这里已经变成恶灵的天下了。他是堂堂水君,实在不行随便找条小河就能自保,可是镇上这些百姓又该怎么办?
“拿着——”
他祭出一把扇子,丢到连笙怀中,“拿着它,把那些凶灵杀了!”
“杀恶灵……用它?!”
捧着团扇,连笙一脸难以置信。
清澜挥剑一扫,剑气带着他飞到城墙下。
“这是把仙扇,出自天尊之手。拿着它,替我为师把小镇里的恶灵清理干净。”
抹去嘴角的血迹,清澜挺直了身板。
说好的三日就三日,哪怕经脉尽断,也不能骗那个小丫头。
“师父——”
连笙一脸激动,跪下三拜,“多谢师父收我为徒,徒儿一定舍生忘死,除魔卫道!”
263.炼度场(上)
孟戌安双手合十,默念起了“溯洄诀”。
顶上白光腾起,周身空气骤然灼热起来。山水、田园、道路、飞鸟……眼前的一切渐渐扭曲,犹如一道长卷被抛散在空中。
“呼——”
火舌扑上“画卷”,迅速燃开。
……
一阵烟气散开,夜瑶和孟戌安相拥出现在“百草堂”的后院中。
四下空无一人,甚至清澜和连笙也不在。
悬在一旁的“七星天剑”红光耀眼,挂在上面的“九珍囊”内传来阵阵急促的铃声。
是三清铃!
隔着袋子还响成这样,看来小镇周围不仅有灵体,而且数目非常庞大。
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一个以鹅卵石摆成的小小的八卦阵。阵中透出丝丝缕缕凡人的生气,周围八面则跃动着一股熟悉的水泽仙灵。
“不好——,恶灵包围临仙镇了!七哥在阵眼——镇口的城楼上!”
匆匆取下“九珍囊”,夜瑶从里面掏出一件玄黑的道袍。
将道袍往孟戌安身上一披,她急切地说:“这是慕容家的法袍,可以隐藏凡人的气息。如果我们最终无法化解孟义昀心中的执念,你不要管任何人……只管自己离开,召集人马杀回盛京去!”
再仔细一找,发现明菡浮光扇不见了,一定被七哥拿去御敌了。这才多久……恶灵怎么来的这么快?七哥不能再用灵力,支撑这个八卦阵会要了他的命!
“不——”
孟戌安扯下道袍,披回她身上,双手紧按她的肩膀,抵到她眼前说:“瑶儿,你听着!如果最终无法化解七皇叔的执念……不要管任何人,带着那些花,回幽冥去!”
说完,反身提剑,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门外传来一声马嘶,接着是渐渐远去的马蹄声。
夜瑶想要去追,看到院门边停着的马车和车上装着的“九心旱莲”后,却有一丝犹豫。
怨气已经弥漫进小镇,围镇的恶灵数目一定不少。理智告诉她,这个时候应该立刻回幽冥。如果没有了这些花,不止人间,就连幽冥都要落入“万灵王”的手中。
可是,人通常不会遵循理智行事。
……
镇口不远处的广场上,聚集了镇上所有的百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中间,还夹杂着渤海王府和州府官兵,他们一行一行盘坐着,或长护短,组成一个完整的八卦阵。
所有人都注视着阵法中央的少年,随他念着《金光神咒》。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
齐声的法咒中,力量源源不绝聚集起来,小镇上空的八卦阵随之光芒耀动。
“呜呜……呜呜……”
风声如同鬼哭。
或者说,鬼哭催生出阵阵阴风。
“娘——我怕!唔唔……唔唔……”
一个孩子的哭声突然响起,旋即被他身旁的母亲捂住了嘴。
即便如此,还是感染了许多小孩。
一时间,孩子的哭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中间还夹杂了许多女人低声的哭泣,甚至不少汉子也偷偷的抹起眼泪来。
心底的恐惧,不论每个人多努力,终究无法彻底摒除。
瞬间,阵法的光芒暗淡下来。
“咔——咔——”
阵法筑成的守护结界在恶灵大军的轮番攻击下,已经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痕。
连笙仰头一看,乌黑的怨气盘旋在顶上。他的心底有些发慌,立刻加快了念咒的速度。
“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人族阵法,遇弱则强,遇强则弱,靠的就是一股压倒敌人的心气。这股心气一旦散了,便很难在再凝聚起来。
虽然百姓们仍然努力地跟随着他念咒,但聚集起来的力量却越来越微弱。
“轰隆——”一声巨响。
阵顶轰然破裂,怨气凝成的浓雾灌顶而下。掺杂着恶臭与血腥的气息,它们仿佛活物一般,直扑向人群。
……
“嘭——”
城楼上,清澜重重摔倒在地。长剑落在一旁,断裂成了两段。
他艰难地爬起身,却被从天而降的一道黑影踢翻在地,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压迫的、让人窒息的怨气。
“黑影”穿着一身盔甲,罩着一件宽大的披风。盔甲上满是锈渍和血污,披风上满是刀剑留下的破洞。
“洞庭君——清澜,灵主的要犯。”
一个冰冷而遥远的声音从铠甲中传来,仿佛来自地狱深处。
“血灵!”
清澜指尖一颤,不禁想要后退。
如此强大的血灵,纵然杀神诛仙也不在话下。他不仅低估了恶灵的速度,还低估了他们的力量。
“你是什么人?你可知道进入幽冥的灵体若非轮回转世,再度出世将受天火之刑,永远失去轮回的机会。”他艰难的喘着气。
“黑影”稍稍一顿,披风一扬,周围出现一批黑影,占满了整座城楼。
“什么人?哈哈哈——”
他仰天长笑,指天骂道:“我等被生前被判为逆贼,死后被打入阿鼻地狱。在人间时担着骂名,到了幽冥还要承受折磨!天火之邢是什么?有比满纸污名,被无知百姓世代唾骂更加痛苦吗?有比每日生而复死,死而复生,往复无尽的酷刑更加痛苦吗?你问我姓名……让我告诉你,给我姓名之人,早已舍弃了我,我便也舍弃他赋予的姓名。记住了,今日杀你的人叫做——鬼煞。”
说完,扬起长刀向清澜斩去。
“住手——”
孟戌安逆风而来,杵着长剑艰难地登上城楼。
剑灵之光笼罩着他,手中的天剑罡气十足,恶灵们纷纷让出一条路,让他走到清澜与鬼煞之间。
“是你!”
鬼煞的声音寒气森森,“为什么假托苏小姐的名义来见我?连你也是孟义璋的人……那个杀局,你也有份参与!”
直到死前的一刻,他才终于明白,太子的死,父皇的震怒,兄弟们的群起而攻,都和自己那位“一心向道”的二哥有关。
(创作不易,盗版可耻。感谢支持正版!)
264.炼度场(中)
“不——”
顶住绕身的黑风,孟戌安站直了身子,面相众多恶灵,扬声高呼道:“朕是大夏新君——天命的大地皇者!曾以父神留给人族的术法,回到过三十年前,了解了‘昌平叛乱’的始末。七皇叔你,追随你的南军将士和他们的亲族,都是当年大位之争无辜地惨死者!始作俑者是……先皇,朕就会以父皇之名下诏罪己,为你们正名,还会抚恤受难将士们的遗孤……”
“谎言——全都是谎言——”
鬼煞长刀一挥,在他脚边的石板上留下两道触目惊心的深沟。
“朕没有骗你们!一定说到做到!”
孟戌安举起长剑,心火顺着剑气直通天际,引下数道惊雷,噼噼啪啪全数落在鬼煞周身。
没想到“七星天剑”熔炼入“轩辕剑”的剑灵,会有这样大的威力。气势汹汹的恶鬼们一阵躁动,就连清澜也心神一震。
(草稿未修,盗版可耻。)
“小子——,你知道吗?我等身死之后,将士们全都被诛杀三族,哪里还有遗孤可以供你施恩?那个卑鄙小人之子,还想当个仁德的好皇帝……省省吧!”
孟戌安将剑向空中一抛,天剑悬停在他和鬼煞之间,抽出腰间的佩刀,毫不犹豫地割开自己的掌心。
“朕无德,奉天之召,溯回往昔。昌平之乱,罪在人心。父子反目,兄弟相杀,将士罹难,百姓无辜……”
半伏在青白的石砖上,他微攥着手心,指尖引着涔涔外涌的鲜血,下笔千言,一气呵成,留下字字真切的罪己诏书。
最后,他解下腰间印绶,抹上鲜血,在这份特别的“诏书”最末,留下君王的信契。
“七皇叔,将士们,诏书在此!朕不死,信义不灭!”
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色已经惨白,虚弱的几乎站不起来。
面前一片静默,恶灵们都陷入了沉默。他们的怨气之源,就是主帅心中的“执念”。这一刻,他们都清晰地感受到,主帅心意的动摇。
“咯咯——咯——”
盔甲下,鬼煞胸前忽然燃起了一团火。在黑红的火焰中,一颗仿佛石头般坚硬的心脏正在一点点碎裂。
“滋——滋——”
一个又一个灵体化为散沙,落上地面的瞬间消失不见。
没有了怨气的支撑,小部分怨灵在凡人气息铸就的“元阳八卦阵”中灰飞烟灭了。
看到麾下将士的消失,鬼煞正在一点点崩溃的心脏忽然聚拢,怨气再度喷涌而出,挽回了数个即将散开的灵体。
“骗子——,骗子!所谓正名、罪己、抚恤,不过是当权者欺骗世人的把戏。如果我们选择原谅,就会在此间彻底消失。几十年身前身后的屈辱,所有的不甘和愤怒,只能化作一声怒吼……过了便了无痕迹!”
拖着长刀,鬼煞步步走来,周身散逸的怨气更甚从前。周围的恶灵纷纷涌动,一起向他们二人围了过去。
刀尖在地上划出一道闪亮的火花,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孟戌安劈去。
孟戌安翻身跃起,握住天剑迎击。
“锵——”一声巨响,同时形成强烈的气浪。
足下一阵震颤,八卦阵中的百姓哀嚎一片。五脏六腑受到强烈的冲击,不少人七窍流血,倒地不起。
……
“住手——,孟义昀!”
穿过疾风,夜瑶趔趄着走到城墙上。
站稳身子,她指着阵中的百姓道:“你的执念,是同袍之义。可知今日要杀的,就是他们的后世子孙!”
鬼煞一怔,长刀一剁,盔甲铿锵作响,“你……你们是一伙儿的。你们所说都是谎言,谎言!”
“我可以证明!”
夜瑶用力喘息,胸前剧烈地起伏。
她猛然回过身,对着城楼下喊道:“小六娘!小六娘您在哪里?”
“夜瑶——,大娘在这儿!”
人群中,街坊们扶起一个歪歪倒倒的妇人。
“小六娘,麻烦您告诉他们,自己何年何月从何处来?夫家姓氏,身在何处……”
稍稍喘了口气,小六娘一字一句道:“奴家三十年前从豫州来。夫家姓荆,曾是景帝七皇子的亲兵。昌平一役,他战死了,留下我和腹中遗子。在恩人的帮助下,我和其他将士家眷一起逃难到此地。我们开荒种地,建了这座小镇……”
……
“娘子……”
鬼煞近身,一个凶灵慢慢转过身,对着城楼下跪了下来。
“荆长庚——是你吗?”
小六娘泪流满面,“帮助我们的是西北大将军府的三公子和四小姐。他们不只救了我,还救了许多要被问斩的袍泽家眷,用死囚的湿身冒充了我们向朝廷交代。我们就躲到这里,隐姓埋名,苟且偷生。等待的就是家人平反昭雪的那一天!”
……
“王一刀,你在吗?”
“令睿——睿儿——”
“我儿徐麻子,是个火头——你们有人认识他吗?”
……
一个又一个街坊从广场中央站出来,不断呼喊着自己亲人的名字。
“这世上有奸佞当道,自然也有正义之士。因为一己冤屈,就要毁掉整个凡世,绝非赤胆忠心的大夏将士的本心!”
说着,夜瑶拉起孟戌安,“把你的剑插到八卦阵中央。它的前主人掌管南斗,剑灵又来自北斗七星天官。北斗、南斗之炁,合而化身为太乙救苦天尊,可以炼度亡灵。”
“那你……”
“放心!”
清澜凑上前,一左一右拖上二人,一个飞旋,带着他们离开恶灵阵前。
“孟义昀,你不想麾下将士失去轮回的机会,就不要再抵触大夏新君的救赎。你放心,我会把他们一个不拉的送入轮回!”
迎着疾风,夜瑶高声吼道。
翩然落地,她一把扯过倒在一旁的连笙,大声喊道:“开坛做法,开地狱之门!”
“什……什么?”连笙一下子傻眼了。
从前生活困顿的时候,师父偶尔也会带他去打醮儴灾、破地狱。可那些都是安慰生者的小把戏,现在当着万千恶灵的面,净者排行榜上稳居第一的“云梦”前辈到底要做什么?自己又该做什么?
清澜伸手一推他的脑门,“发什么楞——,这是你做的最后一场法事,将来你就是神君弟子了。”
265.炼度场(下)
清澜一推他的脑门,“发什么楞啊,小道士不会做法事吗?”
“对!做法事——,做法事!”
连笙顿时忙碌起来。
以前跟着师父去给人家做法事,都是师父念咒施法,他只负责在一旁递送法器。
法器……法器……
这里哪有什么法器?!
要不,念咒……
可是念什么咒好呢?
安土地神咒?安土地神咒?还是……北斗大神咒?!
……
当他像个没头苍蝇一般乱转的时候,夜瑶丢过来一个小布袋,“以前怎么做的,现在就继续怎么做!我要在这里打开通向忘川的地狱之门。你带大家一起念《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聚集生灵气息替我助阵。记住,我们不是要镇压恶灵,而是要超度他们!”
“好——,好!”
手忙脚乱打开布袋,连笙随手一翻,符纸、桃木剑、打鬼棒、三清铃、五雷令、照妖镜、青玄印……里面应有尽有,足以做一场正儿八经的超度法事。
一把抽出桃木剑,他立刻找到了感觉,站在阵中高声喊道:“街坊们,受伤的请立刻返回家中,还能支撑的请回到原位,跟我一起念经——超度当年枉死的南军将士!”
接着,便按照师父教的招式,熟门熟路舞起剑来,一边舞剑一边摇头晃脑念道:“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初发玄元始,以通祥感机,救一切罪,度一切厄……”
见状,百姓们纷纷坐下,学着他掐作手印,跟着一起念起经来。
恐惧或许能战胜求生的意志,却战胜不了他们对亲人的缅怀与惦念……
大夏新君当着所有人的面,为当年的枉死者平反昭雪,除去他们逆贼的恶名,激起了生者莫大的勇气。
……
“夏禹,靠你了——”
站在八卦阵中央,孟戌安双手握剑用力刺下,七星天剑破石而入,稳稳插进青石的地砖中。
霎时间,颤动的大地稳住了。
遥远的天际,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同时被点亮。隔着天河,它们相互呼应,际会的光芒璀璨耀眼,穿透白昼的光明,投射在九州大地的天元正位上。
茫茫落望山,中心一座浅莲峰,恰似莲心芳蕊,四周苍茫的青山仿佛活过来一般,生灵之气暗暗涌动着,与天际投来的光芒交相呼应。
落望山下百万丈,便是幽冥地府的所在。
天地,在这一刻被连接。上到天宫,下到黄泉碧落,天上的飞鸟,水中的游鱼,地道中的鼹鼠……全部在这一刻停止了活动。
三千鬼差聚集在忘川河畔,酆都城首开七座城门,牛头马面化出七对分身,严守城门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一切。
……
阵法稳定之后,人心也跟着稳定,生者旺盛的阳气也迅速凝聚起来。
“渺渺超仙源,荡荡自然清,皆承大道力,以伏诸魔精……”
此起彼伏的念咒声中,七星天剑周围渐渐凝起一道光亮的气旋。
涓滴力量汇聚起来,越来越庞大,淡淡的金光逐渐铺展,撑起一片金色的穹顶,驱散开浓重的黑雾和弥漫小镇的怨气。
城楼上,鬼煞周围的灵体越聚越多,低压的怨气不断凝聚,很快结成另一道暗黑气旋。
一黑一白两道漩涡,形成八卦阵的两个顶立的阵眼。一阴一阳,一生一死,一方是小镇百姓,一方是在镇外庞大的恶灵大军。
“第一委炁立,第二顺炁生,第三成万法,第四生光明。天上三十六,地下三十六,太玄无边际,妙哉大洞经。皈命太上尊——,能消一切罪!”
声嘶力竭之后,连笙一挽桃木剑,反手收在身后,左手剑诀指天,终于完成通篇《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
他掏出一把符纸,向空中一抛。
“呼——”一声,符纸尽数点燃,化作飞灰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好强的怨气!这可不是自己这般粗浅的道法能够超度化解的。
“云梦前辈,现在怎么办?”他望向夜瑶。
“多谢各位街坊!请大家全部退出三条街去,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靠近我!”
夜瑶指着镇内,同时向清澜和孟戌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太上救苦经》凝聚了人气,上引星辰之力,下达黄泉,将万千恶灵引入幽冥,只差最后一步。
站在七星天剑前,她慢慢抬起手,凌空一握,抽出一把火光四射的长剑。
待百姓全部撤取,她走到城墙下,用力一挥,剑锋所及,大地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
“云梦水君——夜瑶,以幽冥代主之名,赦免罪徒孟义昀及麾下三百八十七人的罪行。投入忘川洗去灵识、怨气,即时投入六道轮回之中,再世为人!”
话音未落,一卷“死书”掉落在城楼上。
鬼煞接住卷轴,破败的披风迎风招展,低吼一声,“南军将士,出击——”
刹那间,千军万马向缝隙奔涌而去。
一个又一个恶灵穿过地狱之门,新生的灵体也跟在后面。
最后,鬼煞石头心彻底崩碎,一身怨气散在风中,乌黑的风被清风吹散。
天朗气清,一切恢复平静。身着铠甲的孟义昀走下城楼,来到夜瑶面前。
他的身上再没有怨气,仿佛万千亡灵中最普通的一个。人生短短二十余载,他都在攻城略地。这是第一次,竟然没能守住一座城楼。但是他的心里无比的平静,仿佛这是生前死后最成功的一场战役。
“你认识苏樱……她好吗?”他问。
“稍等——”
拾起“九珍囊”,夜瑶从中翻出一份长卷,摊开来仔细查找。幽冥“投生卷”,幸亏离开前跟轮转天王借来了,若不是它,她根本发现不了小镇上的居民,竟然是南军将士的亲眷。
……
“她死去十多年了,本来可以立刻轮回转世。但她始终不愿离开,没有人知道原因。”
反着长卷,夜瑶有些无奈的说。
孟义昀一怔,诧异道:“她还在幽冥……我……我还能见到她……”
卷起长卷,夜瑶耸耸肩,“或许,她在等人?又或许,过不了不久……她就会愿意离开来吧。”
266. 遗失的血脉(上)
数道色彩各异的光芒落入深林中,惊起了一片栖息的飞鸟。沉寂的落望山,悄然迎来几位不速之客。
靳羽走在最前面,须佴手持法杖跟在他身后,后面跟着几位妖殿护法。循着北斗、南斗星芒落处,他们轻易找到了九州天元正位所在——浅莲峰。
“王上,所谓天元正位,的确灵气旺盛,是块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可是,若说控制天命的‘天之棱’在此,就有些奇怪了!这里十几万年前便被鸿华老儿点为神山,若真有圣物藏在这里,天族难道会不知道?他们那边不知道,却叫魔族先得到消息……完全不合理啊!咱们是不是被那个魔女骗了?!”柳七在一旁嚷嚷道。
(草稿未修,盗版可耻。)
这是他第二次来了,上一次还在这儿休养了好几个月。除了此地聚风汇水、灵气旺盛,特别适合养伤之外,并没有发现其他特别之处。
“咳咳——,话也不能这么说。十几万年前,鸿华上一代的天帝可是凤凰一族的离章帝。关于‘天之棱’的下落,咳——,咱们不也这么多年没有任何消息嘛。魔族善于钻营、无孔不入,被他们先打探到,咳咳咳——,倒也不无可能。”白五边咳嗽边说。
北斗、南斗两大星宿都指向的地方,定然不同寻常。尤其今日,九重天上和幽冥地府,就在这里被连为一体,定然另有玄机。
浅莲峰被封为神山,是鸿华为帝时的事情。在那之后,天宫还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神龙、凤凰两族共主的时期。
如果有一方知道“天之棱”的所在,应该很难瞒过对方。所以,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两方都没有把这个消息流传下来。
“没错——”
须佴点了点头,“不查不知道,原来这里竟然是天族、神族和幽冥共同的禁地。过去的十几万年里,大概因为“血盟”、“生死契”之类的约束,才让‘天之棱’的下落没能流传下来。唯一奇怪的是,那位魔族公主的心思,好不容易得到这样的消息,竟然愿意转手给我们……”
“昆仑虚一战,翎霓公主法力尽失,她的弟弟泫光死在追随‘亡灵王’的‘鬼煞’手上,自己却要被魔君嫁给‘万灵王’以笼络他……她算是被逼到绝境了,才会出卖消息求几颗妖丹保命罢了,应该不会轻易骗我们。岁寰被封印了三百多年,魔族上下无人不想停止‘天命’救他出来。在这方面,她比我们用功——”靳羽头也不回地说。
此言一出,一众长老忽然噤声。
主上殒身三百多年来,他们一直把少主托付给来往甚密的神族——电族。各自只顾着休养生息、扩大势力,并没有想更多的办法向天族报复。如今,少主登上王位,才重新把为先王复仇摆到首位。
自从青藤死去,又在夜瑶那里夺回“金翅”和“琉璃净火”……靳羽整个人都变了。
他彻底抛却了仙道,同时也抛却了这些看着他长大的叔伯姑婶。与他在一起,所有人都感受到,不被主上信任的煎熬。
……
“就是这里了——”
站在峰端,靳羽指着足下空地道。
说完,他有些疑惑的看看四周。
这里……有些熟悉。
他好像来过……
什么时候的事?似乎并不算久……
好像有个很重要的人,曾经被困在这里过……
有个人……有个人……
怎么也想不起来!
心头绞痛和头痛一起袭来,让他有些作呕。
“王上——”
“王上!”
……
须佴和柳七面面相觑,这不是之前夜瑶和孟戌安出来的地方吗?!少主当时也在……虽然没亲眼看着他们出来,但他应该也是有印象的。
近来有些奇怪,一次都没有听他提过夜瑶和与她相关的事。仿佛那个对极其重要的女孩儿,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更加奇怪的是,夜瑶说自己落入幽冥的陷阱才会被困在地下,如此看来也有些蹊跷。
她该不会早发现“天之棱”的所在了吧?!
……
许久,靳羽终于平复过来。
“诸位长老稍让,待我下去查看一番。”
一探便知,地下有一道极为高深的封印。他不知道任何办法能解开,唯一可以试试的只有《随心经》中的穿山诀。
须佴自然知道办法可行,立刻带领众人退到一旁,一起以妖灵凝出一道强大的结界,把整个山头包裹在中间。
如此以来,就算下面真的有天棱,集合了这么多人的力量,应该可以封住它的气息。
靳羽原地盘坐,双手结印正要施法。
忽然之间一道强大的仙灵气息压顶而来,破开结界落在他们之间。竟然是天帝白川、太后玲珑、神尊天吴和神龙四部的族长。
“诸位,多日不见。真是巧!”白川笑道。
他早知道露华不会那么好心,专门派小仙娥来通知他消息,原来她还同时通知了妖族。把妖族和天族的主宰者聚集在这里,难道是想一网打尽?
“你们想怎样?”
“你们——想怎样?!”
双方立刻剑拔弩张起来。
“你这个消息也是从露华那来的?”白川上前问。
“露华……”
靳羽摇摇头,“并不认识。”
白川的神情没有丝毫放松,“或许,应该说魔族的翎霓公主……”
妖族一众微微一怔,难道魔族给了两方消息,可以把他们引到这里,让他们鹬蚌相争,还让魔族渔翁得利。
封印是鸿华帝落下的,无人可以打开。
露华不仅告诉了他们天真冷的所在。还告诉他们一个喜人的消息。血统不够纯正的。神龙子弟如果登上天帝之位,就会被反噬而死。所以天地登上。大卫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亲手毁掉天之
须佴上前笑道:“毁掉天之棱,停止天命,是妖族重掌六界的第一步。这第一步,却需要一个时机。这个时机,就是……新任天帝的死期!”
双方人马都不多,若是拼命,谁都不愿意。但是,“天之棱”近在眼前,若要放弃,大家更不愿意。
谁也不肯先动,谁也不肯放弃!
就这样僵持了起来。
267. 遗失的血脉(中)
“既然又来到了这里。想来你们也已经知道,这块地界下面藏了什么。”
白川走到靳羽面前,面对着曾经并肩作战的朋友,现在却是最危险的敌人,心平气和地说:“几个月前,夜瑶从此地脱困,用的正是妖族术法。虽然不知道你用什么办法夺走了她的妖火和半妖之身,现在的你……应该也能穿过这道封印吧?”
“你说什么?”
靳羽一阵头疼。
夜瑶……
这个名字,他似乎应该很熟悉。
可是……为什么,一细想起来,脑海就像被抽空了一般,而且疼得犹如锥刺。
(草稿未修,盗版可耻。)
须佴终于发现了不妥——少主似乎完全不记得夜瑶了。就像三百多年前,他被主上带回妖殿时那样,又凭空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为什么?!他现在已经长大了,而且法力高强,谁能从他身上偷走记忆?
“天帝陛下——”
他快步上前,挡在白川面前,以挑衅的口气说道:“我族法术玄妙精深,自然能成天族不能成之事。今日短兵相接,咱们谈得拢就谈……谈不拢,该打架就打架,妖族可从未怕过!”
“妖族掌事的还是大长老吗?”
白川饶有兴趣地看着靳羽,慢条斯理道:“即便要谈,本座也得和妖王来谈。”
为什么提到夜瑶,他有这么奇怪的反应?那天夜瑶对自己施了妖法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靳羽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你说——”
靳羽注视他,尽力摈除杂念。
“你们与魔族合作,放火毁掉天河之源,就是为了彻底搅乱六界的秩序,毁掉既定的‘天命’。最终,不过是想夺取天宫,重新执掌九重天,做六界的主宰……既然如此,本座可以给你们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白川指着足下的土地,继续道:“本座准你进入封印下,毁掉‘天之棱’。等到‘天命’停转以后,你们也可以安然离开。今后,大家各凭本事,看看谁能够建立天地间的新秩序,谁便是六界之主。”
“只是放我们离开?天帝陛下还真是……一点儿诚意也没有。”靳羽傲慢地说。
明明是求人办事,对方却说的跟施恩一般。这等沉稳的心气,天帝之位果然非他莫属。若非早早得到露华的消息,他恐怕会考虑这个建议。
白川眉头一蹙,“那你想要什么?”
靳羽挥手展开长袍,扬声道:“把‘昆仑虚’割让给我族……如何?那个地方,有本王太多的回忆。如果把妖殿迁到那里,离天宫近一些,或许能够让妖族将士们更具斗志。”
在提出自己的真实要求之前,先提一个荒诞无比的要求。等对方拒绝了,也好有一个讨价还价的空间。
一想到昆仑虚的冰天雪地,围在最外头的柳七、白五纷纷打起了哆嗦,忽然觉得有些犯困。不知道王上为什么提出要“昆仑虚”,只盼着天帝千万别答应……他们可不喜欢太冷的地方。
“休想——,昆仑圣地岂是你等染指的?!”
一动怒,白川丹田气海立刻一阵绞痛。
反噬的力量越来越强,他的灵根已经脆弱不堪……停止“天命”已经不能再等了!可是,谈判中谁先让步,谁要付出更多,就要看谁更急。
他强撑着一口气,暗自调息,不让自己在气势上落入下风。
终于看到他的破绽,靳羽淡然笑了笑,“毁掉‘天之棱’,停止‘天命’,是妖族重掌六界的第一步。我们走出这第一步,却需要一个时机。这个时机,就是你——新任天帝的死期!”
“大胆——”
玲珑祭出佩剑,直指向他。
妖王既然这么说了,显然已经知道关于天帝血统的“天命”。白川想要借助妖族的力量毁掉“天之棱”,看来是行不通了。
既然没得谈,就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这里!
“宵小之辈,出言不逊!”
“猖狂了!”
……
神龙四部族长齐刷刷亮出兵器。
眼看王上和大长老被对方围住,妖族长老们不甘示弱,纷纷祭出兵器,又把他们团团围住。
这个时候,调兵遣将已经来不及了。双方人马都不多,若是拼命,谁都占不了便宜。但是,“天之棱”近在眼前,若要放弃,更没人愿意。
谁也不肯先动,谁也不肯放弃!
就这样僵持起来。
……
对峙之中,显然天族一方更加着急。
那件上承星辰,下连地脉,深入幽冥的“剑气”,就在不远处的临仙镇上。
那里有一个“八卦阵”,阵法内外气息混杂。外围是强大的恶灵气息,阵中则是人为聚起人气和一股极其微弱的水泽仙灵。
那里应该正在经历一场大战,有神族的人带领凡人在抵抗恶灵。可是,那点儿微不足道的仙灵,根本无力与越聚越多的恶灵相抗衡……尽管他们有一件神兵压阵。
按照《六界无难书》的契定,代表着天道正统的天族,这个时候必须以保护凡人的性命为先。如果因为一时争斗,放任凡人的死亡。将来,就很难让人族继续相信神仙,鼓起勇气抵抗妖魔。
忽然之间,远方传来轰隆一声巨响,足下大地传来一阵轻微的震颤。
幽冥阴冷的地气和幽冥鬼火的燥热,竟然同时冲到凡间,犹如犹如沸水一般瞬间扑腾开来。
一时间,阴阳颠倒,一簇簇灿烂的山花瞬间凋零,却有枯木忽然生出绿叶新芽……
白川脸色微变,“谁打开了幽冥之门?”
这个明显的一滩浑水,夜瑶该不会趟进来吧?!临仙镇,那是他们第一次想见的地方,一切……冥冥中似乎早已注定。
与他对视一眼,玲珑暗暗摇头。
按照十几万年前的约定,幽冥同样把此地划为禁地。包括冥王本尊,任何人不会轻易来此,更别说在这里打开幽冥之门了。
第十九代冥王散灵重生之后,十殿阎王上书请罪。幽冥所有人恨不得夹着尾巴做人,又怎么会掺和进人间的事情来?
268.遗失的血脉(下)
电光火石之间,情势忽然逆转。
幽冥之门被打开后,阵法内外恶灵的气息竟然一点一点的在减少,到最后连气势汹汹的怨气源头都不见了。
天朗气清,八卦阵正气浩然。
一股幽冥鬼火冲上天际,熊熊燃烧,犹如一朵绽放的红莲,闪耀在小镇上空。
以其为中心,整座小镇仿佛活物一般,竟开始一点点吸收九州大地上散布的恶灵。
即便天吴神尊那样深的道行,也不可能这么快便把那么多恶灵全部都收拾干净,更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化解掉那么重的怨气。
莫非神族还有隐藏的高手?
正当天族上下暗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忽然望见遥远的天际,一层浓密的黑云正向此地席卷而来。
黑云中散逸的气息,他们都十分熟悉。
足以比肩上古凶兽的煞气!
来者正是此前大破“无量法印”,救出魔君的怪物,魔族新封的万灵王——这些肆虐人间的恶灵的召唤者。
今天是什么日子?天族、妖族、幽冥、魔族,统统聚到了这个小地方来了。
观望云层铺展的方向,他应该是要去往临仙镇。一定是恶灵被收入幽冥,引来了“灵主”的报复。
不论那位神族的高手是谁?他都将面临着一个极其强大、可怕的敌人。
“陛下——”
玲珑一声轻轻的呼唤,让白川骤然清醒。
毁掉天之棱固然重要,但只要自己仍是天帝一日,就应该以天职、使命为先。
“走——”
他一声令下,天族众人立即化作光束,飞向临仙镇的方向。
没想到天族会主动放弃,须佴上前道:“王上,要不要去会一会魔族的‘万灵王’?听说他深得魔君的赏识,又要迎娶翎霓公主……说不准就是未来的魔族之主。”
靳羽心领神会,大长老这是在建议他施以援手,进而与“万灵王”结盟。
岁寰那个老狐狸,不仅自己按兵不动,还一直叮咛妖族不要有所动作,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此前,若非凶兽阵基被毁,“无量法印”根本不能压倒“千焱灭世阵”,由此推算,两大阵法对垒,天族不可能完全压倒。当年,父王为什么会在阵中殒身?便成了一个谜……
天启终役,除了阵中的父王、岁寰、天启帝、十八代冥王和汤潮之外,谁也不知道大阵中发生了什么。
如今,除了岁寰,其他人皆不在世。
发生那样的逆转,若猜测是魔族的背叛,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去看看——”
他化作一道金光,率先飞向临仙镇。
诸位长老相视一眼,立刻跟的上去。
*******
(草稿未修,盗版可耻。)
“云梦——,你怎么做到的?!幸亏你是个外人,破坏禁地的罪责我们可担不起。你怎么把幽冥鬼火也给哄走了?我的天啊,吓死我了!这几日,我们差点儿把地府掀了个底朝天。”
庚午略显兴奋的声音从中令符中传来,清晰的如在耳畔。
幽冥之门第一次从人间打开,竟然连同十几万年来的禁制一起解除了。失联了几日,他们终于找到了当家的。
三千鬼差在地府按兵不动,成千上万的亡灵竟然自己从天上掉进了忘川,他们可从来没有干过这么轻松的差事。
“忘川水还正常吗?”夜瑶急着问。
“尚可!虽然水流减弱了不少,但还没有完全断流,应该能够支撑着把这一批恶灵洗涤干净。”
隔了片刻,令符传回庚子的声音。
夜瑶松了一口气,赶忙说:“我找到了几株‘九心旱莲’。”
令符中传来一阵欢呼。
接着,又是庚午喋喋不休的声音,“这亡灵也太多了!幸亏前阵子紧急腾出了一些地方。十殿阎王直接把案台搬到城门口了,除了你赦免的那三百八十八人之外,能直接投入六道轮回的还真不多,不少灵体都要在地府逗留。云梦——,你简直神了!先恩主英明,把恩主托付给你真是不二之选!你带着恩主在外头,可千万小心……”
这回,夜瑶没有回话,她的目光被天边扑来乌云吸引住了。
好强的煞气!
提起三清铃一看,中间铜芯已经碎成了粉末。
这可是慕容家锻造的,非寻常宗门法器可比。能让它的铜芯震成粉末的煞气,非上古凶兽“望天犼”不能。
与此同时,落望山方向的空中划过几道束光,接连落在八卦阵中。
玲珑和神龙四部族长四下打望,想要找到那名神族高手。
可是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坐着一个年轻女子。周身没有任何仙灵,一看就是个凡人。
“夜瑶——”
白川趔趄落下,吐了一大口鲜血。
“你怎么来了?”
一把扶住他,顺手搭上他的脉搏,夜瑶大惊失色。
有烛焰的龙珠,白川的法力应该更上一层才对,怎么会有灵根断裂的征兆呢?难道……是自己弄巧成拙了?!
“是你打开了幽冥之门?恶灵的怨气是你化解的?”白川问。
夜瑶立刻点点头,急着说道:“你怎么了?上次你在幽冥吐血,我就觉得有些不对。是那颗龙珠有问题吗?”
见她神情焦急,白川不禁笑了笑,“别忙着自责好吗?灵根将断,是因为天命的诅咒。我并非纯正的五爪金龙血统,坐上天帝之位,就意味着命不久矣。”
夜瑶惊呆了,从没想过竟然有这样的天命。
从那颗小小的九转灵珠中出来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你为什么不退位?!”她惊声问。
比起权势地位,当然是性命更加重要。
白川摇摇头,“天帝之位,来之不易。得来之后,它便不仅是权势地位,更是对天地万物生灵的责任。如今妖魔横行,知道血统诅咒的兄长们,无一人肯继位。如果我退位了,不仅是神龙一族放弃对六界的控制,也代表了仙道向妖魔低头……”
“既然舍不得退位,我便行行好,送你一程如何?”
金光一闪,靳羽闪现在二人身边。
他掌心一扬,祭出申极剑,便要向白川刺去。
“哥哥——,不要!”夜瑶惊声道。
靳羽明显一怔,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女孩儿,叫他……哥哥。
她慌张的声音,听起来这般熟悉,与记忆深处传来的呼唤完全重合,哥哥……哥哥……一般无二。
269.灵主的复仇(上)
申极剑掉落在脚边,靳羽双手抱着头,神色痛苦地看着她,“你……你是什么人?从前我们见过吗?”
夜瑶一惊,“师兄,你不记得我了?!”
从“梵心地莲”中出来以后,她想象过很多次与靳羽再见的场面,却唯独没有现在这种情况。
没理由啊!
之前还好好的,这才几日不见……而且他看起来也没病没灾的样子。
难道因为那片“莲瓣”?!
莲瓣……莲瓣……
她手忙脚乱一通翻找,袖袋,九珍囊,襟前,腰带……哪里都没有!
之前还在的,丢到哪里去了?
看着不远处的裂缝,她有些欲哭无泪,该不会又掉回幽冥去了吧?好不容易才找出来的!
……
“妖王,还是本宫送你一程好了。”
玲珑不知何时已到近身,手中软剑利落地搭在靳羽的脖子上。
她的佩剑,名曰:缠丝。剑身极软、极薄,在触到敌人的瞬间,便会化作金丝长带,将对手牢牢捆住。
“丝带”韧劲十足,水火不侵,一旦被它缠上,即便道行高深也难以挣脱。顷刻间,靳羽便被它里三层外三层裹了严实,稍稍一挣扎,发现一丝也动弹不得。
轻易得手,玲珑发出一声哂笑。
只身闯入敌阵,妖族新主竟然如此麻痹大意,可比当年叱咤风云的昊天差远了。
“如果陛下的性命注定无法挽回,在那之前除掉妖王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靳羽,三清天尊都说你很聪明。今日是鱼死网破,还是两族各取所需,本宫再给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她冷冷地说。
心中早已经认定白川是天族之主,哪怕倾尽全族之力,将浅莲峰夷为平地,只要能保住他的性命,她和神龙各部都在所不惜。
“休想——”
靳羽拾回一丝精神,从容不迫地说:“我与天族有不共戴天之仇。没有打到九重天上去,是因为怜悯天下苍生……且准备看着你们自取灭亡。哪怕粉身碎骨,也不会与你们苟且。”
“敬酒不吃,吃罚酒!”
玲珑眉头一拧,丝带立刻勒紧,并发出“咯咯——”的微响,仿佛骨头断裂的声音。
“娘娘,有话好说!”
夜瑶一慌神,用力猛晃着白川,“只要‘九转灵珠’停转,天命就会停止。你们放了靳羽师兄,我能让它停下!灵珠的力量早就枯竭,之所以还能继续运转,是因为我的……”
“不要为了别人瞎揽事儿。”白川蹙着眉头打断了她的话。
她三番四次为了靳羽奋不顾身,实在有些蹊跷。若只是同门之谊,断然不会这样鲁莽,几乎要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
惊觉失言,夜瑶立刻噤声。
玲珑却在瞬间抓住了重要的讯息。
“因为你的什么?”
她仰头伸眉,周身灵力大作。
“我的‘汲水珠’!”
心系靳羽的安危,夜瑶脱口而出。
“很好,继续。”
玲珑饶有趣味地审视着她。
这个孩子还真让人意外,原本以为她是金翅凤凰——妖族新主,却没想到她是幽冥的人,还掌控了“九转灵珠”的奥妙。
被她看的心里发毛,夜瑶悄然攥紧手心,“机缘巧合之下,我把‘汲水珠”放进了天棱,以残存的仙灵维持着‘九转灵珠’的运转。我的‘汲水珠’和‘内丹’之间相互呼应,只要操纵内丹,就可以控制它断绝提供灵力,让‘天命’停下来。”
“哦,原来如此。”
玲珑勾起嘴角,目光转到靳羽身上,继而露出一丝狞笑,“既然你可以做到,我们为什么要放过妖王?”
“有杀本王?不自量力——”
靳羽陡然站直身子,心意一动,一缕精纯的琉璃净火从指尖烧到“丝带”上。
“滋滋——滋——”
软剑一阵乱颤,很快失去力量,飘飘然落到地上。净火却没有放过它,瞬间将它完全包裹住。剑灵的悲鸣撕心裂肺,同时腾起浓重的白烟。
很快,天剑便被烧成了一团废铁。
浓烟还未散去,靳羽一把扼住夜瑶的脖子,猛然凑到她眼前。
“你为什么要帮我?”他的眼中暗藏杀机。
白川不死,天命就不能停下。不管这个女孩是谁,他都要先下手为强。
“我……我……”
看着他的眼睛,夜瑶一时有口难言,“我是初棠的师妹……她已经死了,我不希望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你认识初棠……你是昆仑弟子!”
靳羽手一松,又立刻收紧,“害死她的,就是昆仑弟子。别以为花言巧语,本王就会放过你!”
“喂——,放开我妹妹!”
清澜拽着孟戌安,跌跌撞撞落到附近。
再次擅用灵力,他差点背过气去。幸亏刚刚去了趟百草堂,找到些妹妹私藏的丹药,不然这会儿又要吐血求雨了。
被魔族俘虏的洞庭君,居然毫发无伤的出现了,天族众人神色各异,各有自己的一番心思。
一掌拍开他,靳羽有些诧异,“好弱的神族……”
清澜艰难地爬起来,面上有些挂不住,强撑着气势道:“要不是看你的气息中有几分水泽,本君才不会手下留情呢!”
这可不是假话,要不是在近身感受到了妖气,他几乎以为这个妖族是泽氏水族的神君。尤其是,他的气息和夜瑶竟然有些相似。
“诸位——,是来帮忙的?”
他尽量避开玲珑天妃质疑的眼神,义正辞严道:“诸位都看到了,我妹妹不是妖,而是个凡人!现在她被妖族挟持,你们怎么还不动手?”
这话显然提醒了四位族长,他们立刻围上前来。
与此同时,妖族长老们也赶到了,见此情景不问三七二十一,该出手时就出手。
青龙、蟠龙、虬龙、应龙四部,骁勇善战;妖族长老柳七、白五、狐九、黄三……人多势众。数万年的仇怨,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很快打成一团。
玲珑与须佴,时隔三百多年,再度兵戎相见。
凡间地方,哪里经得起两族高手斗法。三两下过去,广场就被打得面目全非,地上竟然寻不到一片完整的地砖。
“放开她——”
白川祭出皓皠天剑,银芒闪耀直指靳羽。
(创作不易,盗版可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