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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衣山尽     寻人专家txt下载     寻人专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九章 水落

    没错,用户头像正是陈力。

    那张照片上的他只有二十来岁,可面容却显得异常儒雅,带着一副宽宽的黑边框眼睛,就好象是一个学者。不过,和一般年轻人的稚嫩相比,他的气质却显得咄咄逼人,一看就不是个简单人物。

    他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西装,系着一条白底蓝斜纹领带,领带上还别着不伦不类的金色领带夹,一看就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标准的成功人世打扮,和老年那粗豪的如同如同土匪一般的陈力判若两人。

    “会不会是弄错了?”我有点不敢肯定。

    “这人挺帅的嘛!”宋樱反在一边欣赏起来:“弄错什么了?”

    “此人和陈力气质上不太像。”废话,陈力年轻时肯定帅气,不然怎么可能生出陈佳这样的女儿。

    宋樱:“管他呢,打电话过去问问不就清楚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打电话过去问。

    事到关键每怕真,电话通了,我心脏也蓬蓬地跳起来。

    电话响了半天,那边才传来一个睡得迷糊的声音:“喂,你好,哪位?”

    我突然语塞,难道说,“你好,请问你是陈小姐吗?”不对,陈力以前肯定不姓陈,至于姓什么,鬼知道。我再在电话里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很容易被人当成骗子。

    想到这里,我忙道:“你好,我是S省S区民政局的顾闯,请问如何称呼?”

    那人明显地不高兴:“你打我电话连我名字都不知道吗,大清早的,打搅人休息。我不买房,不贷款,不买保险,再见!”

    我知道事情要糟,说不定就要被人拉见黑名单了,忙道:“小姐别忙挂电话,请问你父亲二十四年前是不是失踪了。我们救助中心刚救助了一位老人,应该符合你的情况。”

    那边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父亲二十四年前失踪了?”

    我和宋樱同时眼睛一亮,互相对视了一眼。

    “小姐,事情是这样,我一个朋友是XX刀具厂的,你两年前是不是在她这里买过一把菜刀,从你的头像来看,我们收入的这个老人和他很像,这才来打搅你了。要不这样,我们加个微信,我把他的照片发给你。”

    “什么?你等等,我马上起床,反正也该起来了。”

    我好奇地问:“现在才十点,你就要起床了?”

    那边:“我在慕尼黑旅游,有时差的。”

    加了好友之后,我把陈力的照片发了过去。

    那边久久没有回音。

    时间又一点一点过去,我有点沉不住气,正要继续打电话。

    一支香烟塞在我口中,宋樱用打火机温柔地给我点燃:“沉住气,遇大事要有静气。”

    “好的,好的。”我吸了一口气。

    正在这个时候,手机惊心动魄地响了,正是那人打过来的,我开了免提:“你好,小姐……”

    突然,里面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是爸爸,是爸爸,就是她。”

    我:“小姐,你冷静点,有事你慢慢讲,我们政府会帮你的。”

    好半天,那边的抽噎声才停下来:“顾先生,我正和妈妈在德国度假。刚才收到你发过来的照片我问妈妈是不是。妈妈说,是爸爸,她认得出来他左边脖子上有一点小胎记。”

    我一想:“对啊,老陈的脖子上是有一点朱砂,一喝酒就红得厉害,那么就是他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你妈妈呢,能不能让我跟她通话?”

    “我叫关荇,我爸爸叫关飞越,妈妈看到爸爸的照片,情绪不稳没办法和顾先生你通话。她说,二十四年了,二十四年了,本以为人已经没了,想不到现在人还活着……呜呜……顾先生,爸爸还好吧?”

    我心中大震,道:“你爸爸……如果真是你爸爸的话,他的情况有点不妥,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你们自己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好的,好的,这里雪大得很,机场已经关闭了,要等具备通航条件才能飞回国。谢谢你,顾先生,谢谢。”

    “让你母亲好好保重,等着你们过来。”

    关上手机,我兴奋地大叫一声:“陈力,你他妈原来就关飞越,哈哈,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隐藏得够深的。”

    我一时忘形,一手搂住宋樱的腰,一手牵着她的手,来了一个华尔兹转身:“谢谢谢谢,宋樱你可给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了。算了,你以前得罪我的地方,咱们就不计较了。”

    宋樱脸一红,真好看。她唾了一口:“你还不计较了,我这气还没消呢,也不问我同意不同意。”

    我放开她,挥舞着双手就朝楼下跑去:“太高兴了,太高兴了,糟糕今天晚上要失眠。”

    背后传来宋樱气恼的声音:“你就这么感谢我,不请我吃消夜吗?”

    “家境贫寒,告辞!”

    再回家的路上,我又和关荇聊了半天,这才知道那个关飞越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别说,这人又是一桩传奇。

    关飞越八十毕业于帝都京师大学堂,是有名的才子。

    在那个年代,大学生毕业后,国家包分配,就分配到J省某县中学中语文老师并成了家。

    九十年代下海潮的时候,关老师觉得家里实在太穷,这么下去看不到希望,就把牙一咬,开了个滑冰场,接着又开公司倒卖钢材。因为精明能干,只几年工夫就发了家。国营企业转制的时候,他又收购了一家大型煤矿的矿山,在那个时候已经身家过亿。

    如今,这家煤炭联合企业已是当地的纳税大户。

    可是,干了几年,关飞越在一次出差的途中却出了车祸,司机撞死了,而他也就此失踪,怎么也找不着人。

    如今,这家集团公司由他太太掌管。

    他太太一直没有再婚,现在年纪大了,已经有意识地培养关荇做将来的接班人。

    听到这里,想起陈力头顶那快伤疤,我这才恍然大悟。如果没猜错,老陈应该是在车祸中失忆了。想不到电影电视里的情节却出现在现实生活中,真叫人唏嘘。

    难怪陈力时常梦见自己站在讲台上,说起话来也是引经据典知乎者也,原来这家伙是个知识分子啊。

    我在微信上将陈力的大概情况说了一遍,道:“关荇,你父亲,如果陈力真是你的父亲的话(关荇在那头肯定说,他就是我爸爸)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我想你应该能理解,希望你和你母亲有个心理准备。”

    关荇抽噎道:“先看到人再说。”

    现在看来,陈力就是那个煤炭大亨关飞越的可能性在百分之八十。但最后究竟是真是假,谁说得清楚呢?

    水落下去了,却没有看到石头。

    第二天,我去了城南村,刚到,陈力就打电话过来说有一个朋友刚送了半斤吓煞人香,不敢专美,请我过去聊天唠嗑。

    这老头自从怀疑我把他闺女祸害了之后,时不时和我套近乎。

    别人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冒火,他却好,越看越喜欢。

    我是个烟酒茶都沾的三开青年,久闻吓煞人香的大名,顾不得那边是龙潭虎穴,欣然前往。

    一进陈家,唐芳菲就问我最近和陈佳约着出去玩没有。

    我自从上次和她互删联系方式之后,已经有段时间没见着人了,这个陈佳看起来也不太爱回家看她的药罐子老爹。

    就回答说,最近我们工作都很忙,依旧很久没联系了。

    陈力:“怎么可以不联系,你们年轻人工作学习重要,但还应该有自己的私人生活。工作和生活都要衡量好,不能偏废。”

    “是是是,老陈你说得是。”我也懒得和他废话。

    一席茶喝了半天,无论我如何旁敲侧击试图说服他配合我的拆迁工作,陈力总是把话题扯到一边。

    最后我也放弃了,心中思索着是不是把关荇母女过两天就要过来认亲的事情告诉陈力。可一看到唐芳菲,心中就生起了可怕的念头:如果陈力不是关飞越也就罢了,如果真的话,这老陈不是有两个老婆,这是重婚罪,这下麻烦可大了!

    嘿,这也是很有意思啊!

    我又看了看陈力,心中不禁想:这老头原来家里有矿啊,还是一座大矿。

    昨天晚上我因为失眠,在网上查了查那家企业。如今,关家的集团公司市制已达二十多亿。

    陈力将手一挥:“陈力,既然你今天来了,咱们爷俩就和两杯。你唐阿姨刚买了一条野生河鱼,怕糟蹋上好食材,我亲自下厨。”

    “上班时间,不好喝酒的。”

    “那就喝饮料。”说完话,他脱掉身上的羽绒服,换上一件破衣服忙碌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关荇的微信又进来了,说机场还是大雪,今天还是回不来。

    我说不急,不急,反正人又飞不了早看迟看都是看。心中顿时一动:“想不想视频看看真人,我现在正在那个疑似你父亲的人家里。”

    那边,关荇大为惊喜:“要的,要的,谢谢谢谢!”

    我:“但是说好了,等下你得保密,不要乱说话。老人身体有病,时不时犯头疼病,你不要刺激他。还有,先瞒住你母亲。”

    关荇:“是是是,我不会让母亲知道的,她老人家身体也不好,怕要失态。”

    我开了视频,跑去厨房,开始拍摄。

    陈力:“顾闯你这是做什么?”

第七十章 好消息还是有的

    我回答说:“老陈,我有一个朋友也喜欢厨艺,最近正在学水煮鱼,苦于没有好的师傅。今天既然你正在做这道菜,机会难得,我就来个全程直播让她学习学习。”

    说罢,我就对那边的关荇喊了一声:“关荇,这是陈叔,来,打声招呼。”

    陈力是个喜欢出风头的,见视频里的那姑娘虽然相貌普通,可不知道怎么的却感觉分外亲切,就朝那边扬了扬铲子:“是小关啊,你好你好,我就胡乱做的,没什么章法,你看了别见笑啊!”

    “陈叔叔你好。”关荇看到陈力已经肯定这就是自己的父亲,只不过比起家里照片上那人,却苍老了许多,她艰难地笑了笑。

    陈力有心炫耀,一边做菜,一边解说,这一道菜当真是做得花团锦簇。

    关荇见陈力头上已经有了白发,眼角全是皱纹,身上穿得破旧,身上系着围裙,简直就是一个潦倒的糟老头,完全没有当年照片上那般意气风发。

    他究竟是遭遇了什么,才变成今天这样?

    关荇心中一酸,眼睛红了,泪水不觉得流了下来,哽咽:“陈叔……你的菜做得真好看……我……”

    我见势不妙,急忙说道:“菜已做好,本次直播到此为止。”就急忙结束这次视频通话。

    陈力心中奇怪:“这丫头怎么还哭了?”

    “感动的。”

    “感动?”

    我道:“老陈,你这道水煮鱼已经不是简单的一道菜,而是艺术。知道什么是艺术吗,艺术就具备打动人心的魅力。这菜已经不是单纯的食物,而是文化,是情感,是我们对人生的感悟。感动啊,实在是太感动了,别说是敏感的小关,就连我也想哭。”

    “过了,过了,达不到这样的高度。”陈力欢喜若狂,感觉整个人都膨胀了,午饭竟一口气喝了半斤酒。

    吃过午饭,稍事休息,我去了村两委,老骆突然说起一事,村集体的幼儿园都是老屋,教室四面透风,孩子们在里面上课比较遭罪。还有,幼儿园食堂天棚上的石膏扣板都掉下来落饭锅里去了,需要拨些钱过去维修。

    我心中一惊,说这不是钱的问题,关键是看还有什么安全隐患。

    因为这一片都属于拆迁范围,反正几个月以后这幼儿园就不存在了,因此大家都不太重视。可是,事故可是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于是,村两委的人就一道去了幼儿园实地考察,找了几个需要维修的安全隐患

    办完这件事,已经是下班时间。

    邢云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问我回家吃饭不,什么时候能够到家。

    我心中奇怪,最近因为万老太太的事情,我又答应她想办法把这老太婆劝走。因此,我和邢云的关系和谐了许多,从租客上升为朋友。

    她可从来不会主动打电话给我,今天就是问什么时候回家吃饭,倒是奇怪了。

    我道:“刚下班,正准备回家呢,半个小时到。”

    旁边,唐日龙和老骆开玩笑问:“小顾书记,是你老婆在催你回家吃饭吗?哈哈,这么快就脱单了?”

    我:“不是不是,我的租客,在她那里搭伙的。”

    邢云:“楼里有一户人家安燃气热水器的时候不小心把管子接反了,水管接到气管上去。整条街道的断气了,今天的晚饭怕是弄不成,要不你在外面吃吧,今天的伙食费我会退你的。”

    我道:“退什么退,又没几个钱,下一顿多加一个菜就是了。好的,我在外面吃。对了,你和萧萧怎么办?”

    “我们等等,说不定等一下就来气了呢?”

    “如果不通气怎么办,萧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饿不得。实在不行你们也在外面吃吧,或许叫外卖。”

    “我还是等等吧。”邢云说。

    “邢云同志,你不能把钱看得这么重,一切都为了孩子。”

    “好吧……我们去外面吃……”邢云犹豫了半天才答应。

    得,又得吃馆子了。

    作为一个单身汉,点外卖,吃馆子是常态。

    城但凡有点名气的饭店我都点杀过一轮,不过,正因为这样,正要确定今天晚上去吃什么,倒有点选择性困难了。

    将大众点评看了半天,我最后决定也不要再选了,索性去世豪广场吃大食代。到时候看哪家顺眼就吃哪家,一切随缘。

    等到了大食代,我心血来潮,正要去吃冒菜,突然,就看到萧萧在远处一家韩国烤肉店朝我不住招手。

    “咦,想不到在这里碰到你们,早知道这样,咱们就约在这里吃饭了。”我走过去,发现座位上还有邢云和正在抽烟的万老太太。

    萧萧撅着嘴说:“姑妈本来是不打算出来吃的,要在家里等通气,可饿死我了。奶奶就开始骂,说她来这里这么久,姑妈这个做女儿的还没请她下过馆子,是忤逆不孝。没办法,咱们就出来吃烤肉了。”

    万老太太将一支烟递过来:“小顾,抽烟,抽烟,别客气,今天这顿我们请。”然后就拿起菜单提了笔画了一气,尽按着贵的点。

    我也来过这家店,知道价格挺高的,看老太太这一通点下来,估计没有三五百下不来台。我和邢云最近都穷得厉害,这死老太婆怎么这么能吃,完全都不知道心疼人。

    再看看邢云,脸色都变了,显然是非常生气。

    我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万老太太问:“小顾你这是去哪里?”

    “我去买单。”

    邢云:“顾闯,你刚买房子,最近也困难。”

    我看了看一脸感激的邢云:“没关系的,反正过不几天就要发工资,我单身汉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象你负担重。”

    邢云还要再说,万老太太打断她:“小顾要请客,咱们怎么也得给个面子。服务员,再开一瓶红酒,对对对,就是那种一百多的长城。”

    遇到这种人,还能说什么呢,我也很无奈。

    正要走,一个人走过来,将银行卡递给服务生:“我请,刷我的卡。”

    餐厅申请了小额支付免密,不用亲自去柜台输的。

    那人说完话,就一屁股坐到我身边:“顾兄,有几天没见到你了,兄弟可想你得紧。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四天不见,那就是一甲子了。”

    我一看这人,就乐了,不是韩清贫韩诗人又是谁。这个老赖最近开始在了他在本地区的游历,每天一起床吃过饭就出去游戏山水,要到晚上才回福利院睡觉。

    他这么呆着不走,民政局里的人大光其火,听到这事,王局还在老马哥面前发了火。

    老马有压力,这压力自然就传导到我头上,让我倍觉恼火。

    我讥讽道:“想不到你还有银行卡,里面有多少余额啊?当初进我们福利院的时候,你还说不名一文,今天可叫我逮着了,怎么说?”

    “我好心请顾兄吃饭,你却恩将仇报要赶我走,这不是做人的道理啊!”韩清贫抽出扇子扇了扇:“罢,你不仁,我也不能不义。顾兄不待见我,我自然知道。我这几日也游累了,休整一天,明日出发,就此做别。”

    “你要走。”我一呆。

    韩清贫:“对,要走了,今天这顿饭酸我还顾兄收留之恩。”

    我呆呆问:“怎么说走就要走了呢?”

    韩清贫:“顾兄舍不得我?感动感动,太感动了。既然你要留我,那我就继续住下去?”

    我大惊:“不不不,韩兄,所谓读万卷书还得走万里路,你是个大诗人,大艺术家,得到处走走看看,看看祖国的名山大川,这样下笔的时候才胸有沟壑,才如有神助。为了祖国的艺术事业,在下是不敢留你的。”

    韩清贫哈哈大笑:“说得好,只有走万里路才能胸有沟壑,所谓搜尽奇峰打草稿。大哉斯言,此刻我欲赋诗一首,请君为我侧耳听。”

    看他的意思是明天离开福利院的计划不变,终于可以把这个瘟神送走了,我心中大为惊喜。这两日,先是陈力原来的身份查出来了,现在韩清贫又要走,当真是好事一件接一件的来。

    忙摆手:“韩兄的诗歌字字珠玑,无奈曲高和寡。此地烟火市井气十足,若是念出来,怕是不要让一震古烁今的佳举染了俗味,却是不美。”开玩笑,你老人家当着这么多食客诗朗诵,我们非被人当成神经病不可,这个人我顾闯可丢不起。

    韩清贫:“顾兄说得对,在这里念诗,真是不雅得很,喝酒,喝酒。”

    还别说,这人要走了,我竟有些舍不得。其实转念一想,韩清贫这人还是很有趣的,也不讨厌,人品也不坏。

    喝了一杯红酒,我好奇地问:“韩兄你怎么想着要走了?”

    韩清贫:“天下无有不散的宴席,我在这里吧,也有一段时间了。该玩的名胜古迹也都玩遍了。这天实在太冷,我打算去南方过冬了。对了,顾兄,你说我是去广东好呢,还是去海南。”

    “自然要去海南,到祖国的最南方去。”你老人家还是滚去天涯海角呆着吧!

第七十一章 我和韩清贫在一起了

    当然,我是不可能给他买去南方的火车票,制度不允许。

    韩清贫是H省人,我给他买一张去他老家的车票,再送上车。至于他中途是否下车,又跑去哪里,就不是我所能管得着的了。

    “好,就去海南,那地方不错,听说现在还在穿短袖,你们这里冻死我了。”韩清贫瑟缩了一下身子,激奋道:“说好的节能减排呢,现在的温室效应实在是太厉害了。绿水青山,才是金山银山啊……不过,你们这里也有好玩的地方。冷是冷一点,不过去西面山滑雪也不错,我才去玩了一天。”

    说罢,他就津津有味的说起今天去西面山滑雪地情形。

    萧萧是个孩子,爱玩,不住地问,眼睛里全是渴望。

    这个时候,万老太太突然道:“邢云,我也要去那边玩。后天不是周六放假吗,咱们都去。”

    邢云一脸的为难:“好象挺贵的,妈,萧萧,以后,等以后吧!”

    没错,是挺贵的。西面山门票每人八十八,滑雪每人又是一百多快。加上路费和饭钱,却不是她所能承受得起的。

    “以后,以后是什么时候?”万老太太去怒了,张口骂道:“再过一两个月就开春了,还滑什么雪,难不成你要让我等到明年?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当初老娘就该打下来,刮下来,坚决不能生下来。”

    这话说得不堪,声音又大,所有食客都同时看过来。

    邢云要面子,忙低声哀求:“妈,你不要吵好不好,求求你,别人会笑的。”

    “笑,你忤逆不孝还怕人笑?”老太婆只是不依。

    我看她这么骂下去实在不象话,忙劝道:“说起来我也没去过西面山,要不,我请你们,咱们周六就去。”

    萧萧一脸惊喜:“太好了,老顾请客,咱们滑雪去了。”

    邢云摇头:“顾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也没钱。这可是一大笔开支,不能,我们不能这样。”

    萧萧一脸的失望,老太婆继续骂:“人家小顾都说请客了,你还坚决什么,穷骨气吗?”

    我看着邢云,说:“花不了多少钱的,我们镇卫生院医生大侠的老婆就在西面山滑雪场工作,还有职务。到时候让大侠说一声,就可以免费接待,连午饭都可以在他们员工食堂吃。这么算下来,唯一的开支就是来回公交车。我们三个人,也就几十块钱的事情。放心好了,没事的,去吧!”

    邢云这才如释重负:“谢谢你。”

    我:“说好了,后天一早出发。”

    这一段饭吃完,韩清贫有点微醉,分手的时候握着我的手不住摇着:“顾兄你是个好人,又是个原则的君子。前段时间老欺负你,是我的不对,我跟你道歉了。”

    我打着哈哈:“相聚是缘,我跟洪燕说一声,让她给你订车票。你去找她完善手续,我就不送了,咱们后会无期。”

    韩清贫:“对了,顾兄,那三千块钱的补助你真不打算给兄弟?”

    我气道:“三千那是不可能的,最多给你四十,要就要,不要拉倒。”

    韩清贫:“算了,我不为难你。不就是三千块钱而已,你不肯给,别家福利院肯给。咱这一路吃下去,一年赚个几十万不在话下。三年买房卖车,娶个美貌小娘子。我是真的喜欢和顾兄说话,这才在这里勾留多日。时间就是金钱,我再赖你,损失也不小。告辞了!”

    他一拱手,长啸声中潇洒而去:“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篙人?”

    看到他的背影,我竟然有点怅然若失。

    旁边,万老太太突然问:“这不就是个流浪汉吗,吹什么牛皮,还一年几十万。”

    萧萧:“奶奶,人家可是请了你吃饭的,不能再背后说人坏话。”

    “住口,大人说话,消小孩子插什么嘴。”

    我喝了酒有点兴奋,话特别多,解释道:“你们也别小看这韩清贫,人家是跑站的,免费全国旅游且不说了,每到一处还问福利院要钱,三千五千不等,一年下来,多得不说,存个二十万不在话下。”

    大概把什么叫跑站详细说了一遍之后,我叹息:“这国家的救助政策还不够完善让这种人钻了空子,可是,任何一个政策出来,都不可能尽善尽美。”

    万老太太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悲愤地说:“国家就是被这种蛀虫吃穷的,这样的人不杀,没天理啊!”她倒是正义凛然了。

    第二日,我正在上班,突然得到一个坏消息,万老太太失踪了。

    电话是邢云打过来的,说是她妈妈一大早出门买菜,午饭都没回来吃,到现在已经六个小时了,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说到这里,她小声哭起来。

    我忙劝慰她几句,道,我马上回来,你不要急,出不了事的。再等等,如果晚上人还没回来,就报警吧!

    老实说,我和邢云还有萧萧都巴不得这个讨厌的老太婆滚蛋。可是滚蛋是一回事,失踪是另外一回事,我们也不想她出事。

    回到家后,邢云和萧萧都在,两人眼睛都哭得红肿了。

    我问,电话打过吗?

    邢云:“打过了,关机,你说会不会是被绑架了。”

    萧萧:“别人绑架奶奶去做什么,她穷人一个那么老那么丑,当不了老婆的。还有,她有那么能吃,要抽好烟喝好就,吃高级水果,吃贵点心,谁养得起。就算被绑架了,估计用不两天坏人就要倒贴钱送她回家,只求放过。”

    这话说得有趣,邢云扑哧一声笑起来,又哭着拧了萧萧一把:“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思说胡话?”

    “报警吧!”我掏出电话,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电话进来,却是万老太太的。

    我忙道:“萧萧,是你奶奶的。”就开了免提:“喂,万阿姨吗,你现在怎么哪里,还好吗?”

    果然是万老太太的声音:“小顾啊,我很好,我现在和韩清贫在一起了。”

    我如同被五雷轰顶,颤声叫道:“什么,你和韩清贫在一起了?你们的年龄差距那么大,怎么可以在一起?这这这,这是违背社会公序良俗的,你要考虑邢云考虑萧萧的感受啊!你让他们以后如何面对世人的目光?”

    老太太已经六十多了,韩清贫才三十出头啊!

    韩诗人究竟是什么审美品味?

第七十二章 亮星

    “咳,你这个娃娃开起老娘的玩笑起来,不象话。”电话那头,万老太太气道:“这么跟你说吧,我跟韩清贫搭档去跑站了。”

    “啊!”我这才明白自己是误会了,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老少配。不然,那是要上今日头条的。

    只瞬间我就想明白老太太为什么要这么做了,昨天我们和韩清贫一起吃饭之后,老太太估计是听到他说跑站一年有二三十万的收入动了心。觉得再在邢云这里呆下去也不是办法,今日一大早就跑去福利院找到韩清贫要联手云游天下,谋她的发财大计。

    “万阿姨,这可是犯法的,你可不能干,还是快回来吧,别叫邢云和萧萧担心。”我急忙劝阻。

    邢云也在喊:“妈,妈,你快回来,你一把年纪了,还这么胡闹。”

    那边,万老太太大怒:“什么胡闹,谁胡闹了,我回来做什么?你一个月才赚多少,能给我多少零花钱,三千五千?老娘过了一辈子好日子,临到老了却要吃这种苦,还不如死了?回来,回来,回来做什么,靠你这个废物,靠得住吗?”

    “我……妈,你……”

    “少给我说这些没用的,也别说违法。顾闯,你吓唬得了谁?如果是犯法,你怎么不把韩清贫抓起来,怎么还好吃好喝供着,当我是傻子啊?”

    我一时语塞:“让韩清贫听电话。”

    万老太太:“他听着呢,我开免提。”

    免提一开,就有无数说话的声音和轰隆的火车声袭来,显然两人正在火车的上。

    韩清贫:“顾兄有何吩咐?”

    我道:“韩清贫,你快吧老太太带回来,她这么大年纪了,出了事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韩清贫:“顾兄你不要恐吓我啊,我又不是拐带妇女,也没有用五花大绑捆着老太太。脚生在人家身上,她要去哪里我管得着吗?”

    我知道无法说服韩清贫,就耐心劝道:“韩清贫,老太太年纪大了,她以前也没跑过站,跟你一起也派不上用场。对,就算你们跑站能够讹到钱,可多一个人,你就少一半收入,不划算啊!”

    韩清贫:“派不上用场?嘿,顾兄你还真小看万阿姨了,人家的用处可大了。顾兄,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作为一个读书人,又是一个文学家艺术家,有的时候太好面子了,抹不下脸跟救助站的人闹。你想,我当初来你们站的时候,如果也学别人一通耍泼,依你和马院长那温和的性格,估计也拿我没辙,说不好就出钱把我打发了。可是我真的下不了那个手,实在是太有辱斯文了。现在有老太太和我搭档,许多事情都好办了,我们这是强强联手,一加一大于二。你也不要劝我,没用。”

    我气急了,正要骂娘,电话那头又传来老太太的骂声:“顾闯,你是我什么人,老娘的事情你凭什么管,少自做多情了,我还没有把女儿嫁给你。”

    我顿时说不出话来。

    万老太太又喊:“邢云,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不养老娘,老娘就饿死了?看老娘出去混几年,赚他个一百万,到时候你哭着喊着求我,老娘也不给你一分钱。”

    “妈,妈,你快回来吧!”邢云被她骂哭了。

    万老太太:“好了,不想和你们这些人说废话,时间就是金钱,韩清贫,拉黑顾闯。”

    韩清贫:“不妥当吧,我和顾兄一见如……”

    “嘟嘟嘟……”那头传来忙音。

    我没办法,只得朝邢云一摊手。

    邢云还在低头抹泪,萧萧却突然欢呼一声,跳起来抱着她就叫:“走了,走了,奶奶终于走了,太好了!”

    邢云气道:“奶奶走了,你就这么高兴?”

    我突然哈哈一笑:“邢云,你不是让我想办法让你母亲离开吗,现在她主动走了,你还不高兴?放心好了,老太太可不是盏省油的灯,只有她骗人的,没人骗得了她,不会有事的。”

    “倒也是……”邢云神色明显一松。

    我懒洋洋伸了个懒腰:“明天不是要去西面山滑雪吗,我已经联系好大侠的老婆了,咱们按原计划进行,出去玩一天,庆贺庆贺!邢云,你和萧萧还去吗?”

    庆贺讨厌的万老太太终于滚蛋了,话虽然不厚道,却是这个道理。

    萧萧又尖叫起来:“太好了,可以出去玩了。”

    邢云面上终于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大早,我们收拾好东西,乘了公交车,在路上行行驶了四十分钟,就到了西面山风景区。

    大侠的老婆很够意思,早早就打了电话过来,让我去游客中心开了免票,让我们先去滑雪,滑完就去她的员工食堂吃饭,吃完饭休息一会儿再回城不迟。

    滑雪的过程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们三人都是初哥,在滑雪板上站都站不稳。通常是滑上几步就摔个大马趴,把一身都摔酸疼了。

    不过,萧萧和邢云却非常开心,从头到尾都笑个不停。

    吃过饭,萧萧大概是玩累了,就和邢云一起钻到大侠老婆的宿舍睡午觉,等睡醒再乘车回家。

    我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呆坐在咖啡馆里也是无趣,索性走到栈道上观赏着白茫茫的雪景。

    今天说来也怪,景区竟然没有几个游客,让人担心再这么下去要关张倒闭。

    人之所以这么少,估计和下雪有关系。今天的天冷得早,在高海拔地区雪也下得特别大。只见鹅毛大的雪纷纷洋洋落下来,在空中漂浮、回旋,在天光里晶莹闪烁。看得久了,感觉你整个人包括身体和灵魂在内,也随着这雪花凭虚御风,飘飘乎而不知其所止。

    这个时候,我看到了邢云。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宿舍出来,没有穿羽绒服,只一件红色毛衣,抬头微笑地痴痴地看着风雪。

    雪花片片落到她的长发上,她的身体显得纤细柔弱,可玲珑的曲线却显得兼任倔强。

    她就是开放在雪中的红梅,看似娇嫩,可这种娇嫩却是霜雪铸造的。

    多么美好的画面,我心中涌动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邢云,你怎么不穿外套,会冻感冒的。”我在后面喊。

    她没有搭理我,还是抬头看着阴霾的天空。

    隐隐轰鸣,阴霾天气,但盼风雪来,能留你在此。

    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从后面伸出手去,抱住了她的腰。

    邢云身体一颤,然后瞬间柔软下去。

    她闭上眼睛,将头发靠在我的胸膛上。

    我将头低下去,感觉到那嘴唇上湿润的冰凉。

    隐隐轰鸣,阴霾天气,即便天无雪,我亦留此处。

    ……

    “姑妈,姑妈,你去哪里了?”传来萧萧的喊声。

    我们飞快分开。

    ……

    我和邢云还有萧萧站在公交车站牌下,等着班车把我们载回城去。

    雪还在下,但没有人说话,耳边竟能听到雪花落到草叶上的声音。

    路边的树叶绿得发亮,就好象是邢云的眼睛。

    她虽然再没有说话,可目光一刻都舍不得离开我。

    “噶!”汽车终于来了,我们上了车,找位置坐下。

    突然,我站起身来,跳下车去。

    邢云:“你要干什么,快上来。”

    我朝她挥挥手:“不坐了,我要走回去。”

    邢云:“啊,走回去,那么远,还在下雪?”

    我:“我就是想走路,你们先回家吧,别管我。”又拍了拍车门对司机喊:“师傅,发车吧!”

    车冲了出去,邢云将头探出,怒喝:“顾闯,你神经病吗?”

    “我很高兴,我实在太高兴了,我想走路!”我哈哈大笑着朝不停挥手。

    是的,我心中充盈着快乐,这种快乐前所未有,好奇怪。

    我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只想做些什么将这份快乐发泄出去。

    是的,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吧,爱一个人,然后被爱,真好!

    我一个人就这么大步走着,忽尔长啸,忽尔大声唱歌。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暗淡下去。

    等到看到S区城区的楼房,就看到漆黑的夜空中有无数星星在闪烁。

    亮星,你是在为我而闪耀吗?

第七十三章 大人驾到

    天亮了,当我被晨曦的第一缕阳光从睡梦中唤醒的时候。睁开眼睛朝窗户外看去,就看到外面的雪已经停了,金灿灿明晃晃的一片。

    院子里的几颗树的叶子绿得发亮,一切都显得那么地清新,世界在这一刻从未有如此美好过。

    门被人轻轻推开,就看到邢云端着一盘热腾腾的馒头和一杯热牛奶过来。

    我没有关门,之所以有这个习惯那还得从十多年前的读书时代说起。

    那个时候的我迷小了玄幻小说,经常去学校门口的书店偷偷租书回家开。常常是到了夜里,等父母睡着了就坐在床上挑灯夜战,一口气看到凌晨才肯罢休。时间一久,整个人都变得憔悴了。

    父母逮到过几次之后,一顿笋子炒肉武力专政之后,就勒令我从此以后睡觉不许关门,以便他们随时检查。

    有爹娘的严格管束,我后来才勉强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

    看到邢云突然闯进屋来,我大窘,忙将身体藏在被窝里:“邢云,你这是做什么,我还有没有隐私?”

    邢云还是那副冰冷的样子,喝道:“我的大少爷,现在都几点了,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快点吃,吃了刷牙洗脸上班。你以为我想进你这臭烘烘的房间,既然住了你的房子以伙食和家政抵房租,这些活儿都要做到最好,面得你喊亏。”

    说着就将馒头和牛奶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低头去收我换下来的衣服和袜子。然后拉开衣柜,将要换的衣服取出来放在我的被子上。

    她表情虽然生硬,可眼睛里却有掩饰不住的甜蜜。、

    “邢云,你还是先出去吧,老在我面前晃,还叫人怎么穿衣服,迟到了如果要被扣钱,都算到你头上。”说到这里,我露出还算饱满的赤条条的上身,做了一个健美的肢势。

    邢云哼了一声:“你吓唬谁?”就抱着脏衣服出去了。

    当我刚吃完早饭,正斜靠在床头回神的时候,门又被邢云推开了。

    我心中一些不块,还是有点不习惯这种没有隐私的亲密关系啊:“又怎么了?”

    邢云将手中拿着茶杯香烟和烟缸,突然半是温柔半是埋怨地说:“顾闯,我知道你每天都要抽起床烟喝早茶才提得起劲,就给你准备了。虽然抽烟不好,可既然你有这么个毛病,我也拿你没办法。”

    我就是个糙老爷们儿,不是太讲究卫生。烟缸常常是十天半月不洗,里面都积了厚厚一层油垢。想不到邢云有这么严重洁癖的一个人竟然能够亲自把这玩意儿送我床头来,爱情果然能够改变一个人。

    看到她满目的柔情,在这个恍惚间,我突然产生一种错觉。邢云就好象是和我生活多年的温柔的妻子,一切都是显得那么自然。

    这是长期生活在一起的自在随意,或许没有激情,但却是那么叫人舒服。

    我忍不住了,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她拖入自己的怀里。

    邢云没有说话,只把头轻轻靠在我的胸膛上。

    也不知道过来多久,客厅里传来萧萧的叫声:“老顾老邢,你们在搞什么呀,还不去上班,想被扣工资吗?你们赚不到钱,谁来养活我。没有钱,我营养不良,以后就变不成美女。变不成美女,还有什么前途。你们只顾着自己高兴不管我,还有没有人性?”

    我们这才情形过来,猛地分开。

    然后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吃过早饭,我骑了摩托车,分别送邢云和萧萧上班的上班读书的读书。

    感觉就好象是一家三口。

    刚送完萧萧,车行到路上,电话突然响了。

    我停下车一看,是母亲的,忙问:“妈,什么事?”

    母亲在那边说:“顾闯,我和你爸爸今天要到你那里去,下午的车,估计四点钟到。”

    我好奇地问:“妈,你和爸爸怎么想着要过来。”

    妈妈:“我想自己的儿子不可以吗?”

    那头,父亲的的吼声传来:“老子出了那么多钱给你买了房子,想过来看看不可以吗?真是的,儿大不中留,气死老子了!小时候非乖,长大了非歪!”

    “小时候非乖,长大了非歪!”这是本省方言,非就是非常的意思。歪,这是任性不讲道理。

    我经受不住,忙道:“好好好,我准备接驾就是了,你骂什么人呀?”

    等我放下电话,邢云突然有点紧张:“伯父,伯母要过来吗,今天我早点下班做饭。伯父伯母有是忌口,喜欢什么菜?”

    我有心让邢云在父母那里留下一个好印象:“倒是没有什么忌口,老头子烟酒茶都来,我老娘喜欢吃鱼,但喜欢清淡口,蔬菜多点。”

    “那好,我提前准备。”邢云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握住她的手安慰道:“邢云,你放心好了,我妈是个温柔的人,好说话得很,她一直说要找个能干厉害的媳妇儿把我这个混蛋儿子管起来,你应该符合她的要求。”

    邢云脸一红,唾道:“谁是你的媳妇儿?”

    我哈哈一笑:“你不就是,别否认啊,难道你不想嫁我?至于我爸爸,不用担心,他看起来脾气坏,喜欢骂人,可心肠确实极软的,你多说些好话就是了。”

    说完,我继续安慰道:“放心放心,我早点下班。”

    我本打算下午四点就溜回家去迎接父母大人,可到下午四点钟的时候,村里却出了个大麻烦。

    前头说过村办的幼儿园不是要整改维修吗,村两委也拨了款子找人过来干活。

    幼儿园旁边有一条排水沟,大约两尺深,两米宽。本来,这里是修了一堵围墙的。后来消防队过来看了看,说这围墙堵挡了消防通道,就拆了。

    不过,这样一来又有个安全隐患。

    就在天下午,一个小孩子掉水里去了,弄了一身淤泥,幼儿园还赔了钱。

    这次既然要简单地维修校舍,村两委一想,干脆把围墙给恢复了。反正学校最多两三个月就要拆迁,先对付一下。火灾只是一种存在中的可能,可孩子掉水的事情一不小心就会发生。两害相权,取其轻。

    于是,泥工们二话不说就开始动起手了。

    这其中又有一个问题,水沟边上的空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开辟成了菜地,种满了青菜萝卜。中国人有个习惯,无论去哪里,都想要种菜,这是民族天赋,印在骨子里的。

    工人这一动工把人家的采地糟蹋得一塌糊涂不要紧,人家却找过来扯皮。双方一言不合,就抓扯起来。

    我和村两委没有办法,只得去调解,答应发动村民把所有的菜买下来了事。

    唐日龙抬来磅秤开始称重,忙到晚上九点在把几千斤萝卜青菜销售完,大家都累得半死。干完活,两委的人在旁边馆子里吃了一顿豆花饭,这才浑身疲惫地回家睡觉。

    我这个时候才想起父母还等在家里,忙拖着沉重的步伐骑车出发。

    路上,我心里突然有点慌。邢云要独自一人面对爸爸妈妈,不知道他们相处得怎么样?

    还好,刚用钥匙开了门,就听到里面欢声笑语一片。

    定睛看去,萧萧和妈妈正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讨论电视里的明星。

    妈妈:“胡歌,胡歌好帅!”

    萧萧:“奶奶,三石哥也帅。”

    “什么三石哥,哦,吴磊啊,帅,真帅!”

    旁边,邢云和爸爸正坐在饭桌上聊天。

    爸爸喝了许多酒,又照例吹起牛皮:“小邢啊,不是叔叔自夸。我和你阿姨辛苦了这一辈子,别的成就没有,就算赚了点钱买了这套房子。这可是一百多万啊,我算是给儿子攒下一笔家当了。想当年,为了赚钱,我吃了多少苦。大冷天的,还在外面跑,手都冻出裂口来。饿了也舍不得在外面下馆子,为了节约饭钱,都下午两点了,还赶回家去自己做。”

    邢云:“是啊,叔叔不容易。”

    “为了孩子,为了家人,我吃点苦算什么,我心里高兴。”看到我回来,爸爸哈哈一笑:“回来了,儿子辛苦了!”

    我:“为人民服务!”

    “儿子好!”

    “爸爸妈妈好!”

    妈妈:“你们爷俩就逗吧!”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邢云:“顾闯,吃了没有,我跟你热饭。”

    “吃过了,不用不用。”

    我也是好几个月没看到二老,自然要汇报一下工作生活情况,这天聊得痛快。

    邢云今天显得很高兴,一直接不停地收拾。

    爸爸忍不住夸奖一声:“小邢,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套,你歇歇吧!”

    妈妈也是笑得眼睛都弯了:“这孩子,真勤快啊,长得又美。”

    看到邢云和爸爸妈妈相处愉快,我悬在嗓子眼的那颗心终于落地了。

    到夜里十一点,大家这才各自回屋睡觉。

    第二天,我醒来得迟,邢云和萧萧已经出去了。

    爸爸则一个人跑去溜达,他是个闲不住的人,估计是想勘察一下新买的房子周围的地形地貌。

    家中只剩我和老娘两人,当我正在吃早饭的时候,妈妈就挨了过来:“顾闯,你和邢云真在耍朋友?”

    我突然有点害羞:“这个……这个……”

    “那就是是了,想不到你还有害羞的那一天,想不到我儿子在女人那里也挺有魅力的嘛!”妈妈咯咯一笑。

    我经受不住:“不吃了,我上班去了,你和爸爸自己逛。”

    妈妈却一把拉住我,严肃地说:“你和邢云的事我不同意。”

第七十四章 快上来

    我心中一惊:“为什么?”

    母亲:“我昨天晚上问过邢云的情况了,她是个农村女孩子,不适合你。”

    我道:“向上数三代,谁不是农村人?”

    母亲:“可是,你是个大学生,又是个公务员,邢云只念到高中,你们的文化层次相差实在太远了。”

    我说:“邢云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她之所以没读大学,那是因为家庭条件艰苦。出身不由人,如果换成我是她那样的条件,未必比得上人家。”

    母亲:“孩子,你没谈过恋爱,自己将来究竟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妻子,什么样的家庭,只怕你自己心中也不清楚,不要因为一时冲动犯下了错误。”

    我摇头:“妈,我自己心里很清楚的,你不要再说。”

    母亲叹息一声:“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还涉及到两个家庭,要讲门当户对的,老祖宗的话还是有道理的,你不要糊涂啊!”

    我很坚定地说:“妈,我只喜欢邢云,你不要多说了,我自己的事情要我自己解决吧!”

    妈妈:“算了,算了,我不管了,快去上班吧,要迟到了。”

    不知道怎么的,妈妈这一席话让我担心起来,整整一个上午都在心烦意乱中度过。

    我扪心自问,是的,邢云的文化程度是低,家庭条件也不好,可她是个美丽勤劳善良的好姑娘,除了脾气刚强些,其他一切都符合我对未来妻子美好的想象。和她生活在一起,或许没有多少激情,可却让人心平气和,心中塌实,我未来的人生活非常幸福的。

    对,她就是我需要的女人。

    我下了决心,就她了,不等了。

    正想着,陈力的电话打过来:“小顾书记,中午到我这里来吃饭。这天冷的,我刚买了几斤养肉,咱们炖汤锅。”

    我笑道:“老陈,你怎么想着请我吃饭,可是有什么喜事?”喜事,喜事倒是有,老陈你的身份马上就要查出来了,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对了,你以前还有个妻子和一个女儿。

    如此一来,你老人家有两个老婆,岂不美哉?

    陈力:“佳佳回家了,咱们正好聚聚。”

    老陈对我和陈佳的事情一直都有误会,实际上,我和他女儿在一起的时候除了争吵就是互不理睬,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如今,我已经抱定了要和邢云过一辈子的念头,名草有主,自然不会有别的想法。

    今天既然陈佳回家,正好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件事敞开了谈,务必要消除误会。否则,整个村子的人都拿我当陈力的准女婿看,让我的工作很被动。

    “好,既然老陈你要请客吃饭,那我就不推辞了,一准到。”我很干脆地答应了。

    刚挂了电话,铃声又响,一看,是宋樱的。

    “喂,宋樱什么事?”

    宋樱:“顾闯,那个那个关飞越的老婆还有关荇已经到了,我现在正在机场接机,等下就去城南村认亲,核实身份,你准备一下。”

    “啊,已经到机场了……”我抽了一口冷气:“这个这个……太突然了,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啊!”

    宋樱奇问:“你需要什么心理准备,关你什么事?”

    “不是,不是,对方没有心理准备啊!人家本来是有老婆孩子的,现在又钻出来一个妻子女儿,等下大家凑一起这关系不要处啊!这不是重婚吗,乱了,乱了。”

    “咯咯,咯咯,还真是啊!”宋樱大笑起来:“这老陈还真是幸福,三妻四妾,大享齐人之福。顾闯,你羡慕吗?”

    “我羡慕什么,这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我严肃地指出这一点:“挂了,正要去老陈家吃饭呢,等下把地址发给你们,自己过来。咳,其实老陈是村里的名人,过来一问就知道的。”

    旁边,唐志龙好奇地问:“老陈?老陈怎么了?”

    我心中一动,陈力认亲这事涉及的东西实在太多,等下说不好要乱成什么样子,组织上也有义务出面调解,就笑着说:“陈力的女儿陈佳回来了,老陈弄了羊头汤锅,叫大家过去吃。唐村长,咱们把村两委的人都叫上吧,顺便再做做他的思想工作,动员他拆迁。”

    唐日龙这人爱吃,喜欢热闹,就说:“老陈请客,要去的,要去的,咱们买两瓶酒,再切点卤肉。对了,佳佳回来了,难怪你这么上劲,陈家的毛脚女婿嘛,还不紧赶着过去。”

    我:“唐村长,再说明一下,我和陈佳没有任何关系。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好好好,没有没有。”唐志龙一副信你才见鬼的表情。

    今天村支书不在,于是,我、唐志龙还有文化老骆就提了酒菜兴冲冲去了陈力家。

    刚进门,就嗅到浓郁的肉香。却见饭厅里已经摆了一口电磁炉,上面放在一锅奶白色的羊汤。

    唐志龙:“好香,香味都飘到村两委去了,没办法,实在是谗得不行,咱们就过来要口吃的,怎么,陈力你不欢迎我们?咱也不白吃,自带了酒肉。”

    唐芳菲忙迎大家入座:“都是一家人,客套什么,村长你说外家话了。”

    陈力:“唐志龙,既然你到了,咱们就坐下吃酒吧!佳佳,佳佳,快出来吃饭,顾闯来了。”

    “顾闯来了管我什么事?”陈佳在屋里应了一声,显得很不开心,但还是出来坐在我身边。

    我和陈佳已经彻底翻脸,坐在一起有点尴尬,也不多说话,只小口吃酒吃菜,然后和大家有一搭无一搭说话。

    心思却飞到陈力以前的老婆上去,省城的机场就设在我们区,距离这里也就十来公里,开车也就半小时的样子。

    如果陈力不是关飞越还好,如果是,等下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形。

    我心神不宁,那边陈力和黄志龙、老骆因为拆迁的事情说得很不愉快,三人开始赌气,你一杯我一杯都试图把对方灌趴下。

    转眼,大家都喝得满面通红。

    唐芳菲有点担心:“老陈,你少喝一点,你的病还没好呢,等下又要头疼。上次如果不是人家顾闯,你就疼死在环球中心的房里。”

    “我的病已经好了,没问题的,放心好了。男人说话,你们女人少插嘴。”陈力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叫道:“唐日龙,来喝酒,别怂。是龙你就干了这杯子,是虫,你就给我爬着出去。”

    唐日龙受到侮辱,气愤地说:“陈力,谁怕谁呀,今天不把你灌倒在地,我跟你老婆姓。”

    陈力:“你姓唐,我老婆也姓唐,你这不是废话吗?”

    正在这个时候,下面有人在喊:“陈大哥的家就在这里,陈大哥,有人找!”

    我手一颤,筷子掉在桌上。忙走进厨房,从窗户往外看去。只见,外面来了一大群人,为首的正是宋樱和一个衣着打扮很气派的老年妇女。

    她们终于到了。

    我心中一喜,跑回饭厅问陈力:“老陈,当初在医院你是不是答应我,只要我帮你查到以前的身份你就亲手拆违建?”

    陈力点头:“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当着大家的面,我说话算话。”

    “好,今天应该是尘埃落定了。”

    我走上前去,打开客厅大门,喊:“宋樱,这里,快上来。”

第七十五章 石出

    “请问,你找谁吗?”看到进来的这群人,唐芳菲疑惑地问。

    为首的那个老太太头发已经银白,但却梳得一丝不苟,显示出良好的生活条件和教养。不用问,此人就是关太太,也就是陈力以前的妻子。

    她定定地看着正坐在桌子前喝酒的陈力,整个人如同被魇住了。

    六七个人都堵在门口,没有人说话,气氛顿时变得诡异。

    唐芳菲更是奇怪:“你们是谁?”

    老太太还是不动。

    陈力感觉到事情不对,摇晃着身体走上前去,打了个饱嗝:“怎么了,你……”

    老太太的眼睛里突然沁满了泪水,浑身都在颤抖:“飞越,是你吗,是你吗?二十四年了,二十四年了,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想不到竟然真的找到了你。你好狠的心,这一走就杳无音讯,你知道这么多年我们娘俩是怎么过来的吗?我知道你还活着,我一直都在等。老天可怜,终于让我等到你了。飞越,飞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这么老,你吃了好多苦吗?”

    说着话,就用手去摸陈力的脸。

    陈力吓了一跳,忙将头避到一边:“你这个婆娘是疯了吗,乱摸什么?”

    唐芳菲虽然是好脾气,和老公被别的女人摸,也生气了,推了那老太太一把:“你干什么,怎么动手动脚?”

    “别碰我妈?”一个长相普通的女孩子尖叫一声挡住她:“你是谁,你和陈力什么关系?”

    这个女孩子应该就是关荇了,在她身后,宋樱忙道:“关荇,这事有点复杂,怪我没说清楚,要不大家坐下来慢慢说?”

    唐芳菲:“我是陈力的老婆,怎么了?”

    关荇大怒:“怎么了,你说怎么了,我爸爸明明有老婆的,你还嫁,要不要脸?看你这模样,长的就是一副狐狸精的脸,勾引别人老公,勾引别人父亲,坏女人。”

    唐芳菲:“你这女娃娃真是莫名其妙,谁勾引你爸爸了,你把话说清楚了,你爸爸又是谁?”

    老太太:“关荇,你别说话,让我来解释。”

    “妈,你就是脾气太好,以前老受人欺负,你别管,让我来处理。”关荇指着陈力:“他,他就是我的爸爸。”

    “啊!”所有人都抽了一口冷气。

    老骆更是忍不住叫了一声:“老陈,你怎么还在外面养小三,女儿都这么大了。现在被人家找上门来,这是要拿话来说的呀!”

    黄志龙和陈力一向不和,今天见老陈丢了个大人,心中暗喜,笑道:“陈力,看你女儿这么大年纪,应该有二十多岁了。你老人家的保密工作做得真好,瞒了家里人这么多年。真是屋内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佩服,佩服!”

    陈力大吼:“黄日龙你说个屁,老子这几十年每天早出早归,天天在大家眼皮子下面混,就算我有心在外面乱搞,也得有时间啊!”他显然是生怕唐芳菲误会,连声说:“芳菲,你别听这疯婆子乱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从当初我开农用车开始,我出车,你就坐在旁边提醒我开慢点,不要出事,出了车祸咱们陪不起。后来开公司、开店,我在前面做生意,你在后面给我做饭。咱们这一辈子每天二十四小时至少有二十二个小时在一起,除了你,我就没想过别的女人。再说,别的女人能有你漂亮吗?”

    听他这么一说,唐芳菲这才醒悟,是啊,自家男人就算要出轨,也得有机会啊!我们两口子从结婚到现在,就没分开超过三小时。再说,老陈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心中只有我一个,我又为什么要为一疯子而和他生气呢?

    想到刚结婚时两口子在一起奋斗时的情形,她心中一甜,便握住了陈力的手。

    黄志龙如何肯放过这个让陈力出丑的几乎,指着关荇笑道:“陈力,你当我们是瞎子吗,看看你这个女儿,和你长得一模一样,难道还要假?”

    “啊!你你你……”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陈佳突然低呼一声,指着关荇。

    这下,大家都抽了一口冷气。没错,实在太像了。关荇的鼻子眼睛和嘴巴和陈力完全一样,简直就是女装版老陈,一样的帅气和英姿飒爽。相比之下,陈佳面上的线条就显得柔和了许多。

    陈力也楞住了,左右端详着关荇。

    老太太还在流泪:“老关,你忘记了,那年你还在中学教书,咱们家的日子过得苦。你就想着说要停薪留职下海做生意,我好担心,还劝过你。可劝得多了,你却发起火来,还念了一句诗。这诗,你还记得吗?”

    陈力:“我又念过什么诗,你别说胡话。”

    老太太:“出东门,不顾归。来入门,怅欲悲。盎中无斗米储,还视架上无悬衣。拔剑东门去,舍中儿母牵衣啼:他家但愿富贵,贱妾与君共哺糜。上用仓浪天故,下当用此黄口儿。今非!咄!行!吾去为迟!白发时下难久居……呜呜,老关,别人家只希望富贵,我情愿和你吃粥……有没有钱不重要,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即便是天天吃粥,也是甜的。后来咱们家有钱了,可又怎么样。你每天在外忙生意,一个月也回不来几天。最后,还出了车祸失踪了,留下我和女儿孤零零在世上。飞越,你说,钱对我又有什么用。”

    说着,就扑到陈力的怀里,大声号哭:“想不到你还活着,活着,这就好,这就好。飞越,我们回家吧,我们回家吧!”

    陈力呆滞了,口中喃喃道:“他家但愿富贵,贱妾与君共哺糜。上用仓浪天故,下当用此黄口儿。今非!咄!行!吾去为迟!没想到,我这一走,就是二十多年……你辛苦了……啊,我的头,我的头,我的头好疼啊……”

    他面容突然抽搐,额头上全是突突跳动的大血管,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陈力好象恢复了记忆。

    “爸爸,爸爸……顾闯,顾闯……”陈佳捏住我的手。

    “老陈,老陈。”

    “飞越,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别吓我……”

    关荇:“爸爸,爸爸坚持住,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陈佳身体一软,也倒了下去。我忙抱住她,感觉这具纤细的身子正在剧烈颤抖。

第七十六章 离人

    “陈佳,你父亲还好吗,医生怎么说?”站在医院的停车场的垃圾筒边上,我一边抽烟一边小心地问。

    老实说,查陈力原来身份的的事情我感觉很后悔。

    陈力或者说关飞越在恢复记忆之后,大脑和精神受到严重的冲击,再次住进了医院。看情形比上一次更严重,如果真有个好歹,我一辈子都要受到良心的谴责。

    我心中不停自责,就因为拆迁的事情竟然害了人,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这事办不成被上级批评,大不了不要将来的前途。

    心情抑郁,我就跑到外面来抽烟,刚点燃,陈佳就红着眼睛出来了。

    陈佳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她在寒风中颤着身子:“丁医生说了,这次比较严重,为了防止出现意外,爸爸需要在医院住半个月医院。还好送来得早,再迟上半小时,说不定人就没了。”

    “现在……你看这事有点复杂,陈佳,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事?”我小心地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医生说,爸爸不能再受刺激,必须保持心地平和。以前的事情我已经听阿姨和姐姐说了,错不在爸爸,要怪就怪这老天爷吧!”

    说罢,她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我心中一痛,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道:“你妈妈怎么想?”听她这句话的意思,已经认了关荇这个姐姐了。也对,毕竟血浓于水,再说,这事不是任何一个人的错,错在老天。

    陈佳低声哽咽:“妈妈说,她也不知道,反正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也不愿意再去想,一切都看老天爷的安排吧!”

    是啊,事情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呢,难不成还让陈力和唐芳菲离婚回到关荇母女那边去?

    不对,陈力如果恢复身份做回以前的关飞越,他和唐芳菲的婚姻就是无效的。

    可问题又来了,关飞越明明结了婚还和唐芳菲组合家庭,这不是重婚罪吗?

    我想得头疼,叹息道:“只能听老天爷的安排了,陈佳,你爸爸现在在住院,你妈妈现在又是最脆弱的时候,你要坚强起来照顾好两个老人,处理好和阿姨还有姐姐的关系。”

    “恩。”陈佳点点头,然后又哭道:“顾闯,我心乱得很,我怎么办,怎么办?”

    我把烟叼到嘴上,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巾递过去:“首先你要把眼泪擦干,你不能倒下。”

    陈佳突然握住我的手,将头靠到我胸口上:“顾闯,对不起,对不起,以前是我的不好,上次在医院说的话都是骗你的。其实,其实……不知道怎么的,我看到你眼睛里不在乎我的样子,我心里就想生气……顾闯,我心乱得很……你,你不要再抽烟了,伤身体……”

    她将我叼在嘴上的烟扯了下来,扔到一边。

    我呆住了,半天将她轻轻推开:“陈佳,我想这事你大概有什么误会……”

    “叮叮……”突然,电话响了。

    “我接个电话,你先去守住你爸爸。”我乘机避到一边。

    “恩。”陈佳点了点头。

    电话是妈妈打来的:“儿子,你今天什么时候下班,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宫保鸡丁,放心,不是饲料鸡,是土鸡。”

    我回答:“妈,今天事多,估计要迟点回来,你们自己吃吧!”

    “昨天你就没回家吃饭,今天又是这样,我跟自己儿子吃一顿饭就那么难吗?”妈妈明显地不满:“什么你们自己吃,今天就我一个人在家,这饭吃得还有什么意思?”

    我笑道:“妈,爸爸呢?”

    妈妈:“他呀,和省城大学同学联系上了,今天要去开同学会。”

    我:“同学会啊,不带家属吗?我妈这么美,爸爸不带去显摆一下?”

    妈妈:“美什么美,能美过你爸爸念念不忘的班花吗,我才懒得去看他们呢,看到就是满肚子的火。”说到这里,她忿忿道:“同学会,同学会,暗七对。”

    我道:“好了,爸爸的人品你还不相信,他也就是去和同学喝喝酒吹吹牛而已。对了,邢云和萧萧可以陪你吃饭的,我尽量争取赶回家。”

    “我好好的要她们陪什么?你说的是那两个房客啊,她们搬走了。”

    “什么,搬走了?”我吃了一惊:“怎么会?”

    妈妈:“怎么就不会,我今天找邢云谈过,你和她是不合适的。那丫头倒是个懂事的,已经向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来缠你,下午的时候就回来收拾东西搬走了。”

    “妈妈,你在干什么?”我厉声大叫起来。

    “你吼什么吼,我的话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你和她不合适,我不答应。她和我,你选,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一个高中生,没有正经工作的,也想嫁我儿子?”

    我心中一片慌乱:“不跟你说了,我有事。”就慌忙结束和母亲的谈话,给邢云打电话。

    可是,电话却被拉黑了。

    电话不通,那只能试试微信。

    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微信上面有信息提示,正是邢云发过来的,时间是两个小时以前。

    两小时前我正在给陈力办入院手续,又请医生抢救,场面乱得不能再乱,就没有听到。

    “顾闯,我和萧萧走了。当你接到这个信息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这座曾经带给过我悲伤和欢乐的城市。悲伤的是我已经离开自己最心爱的爱人,欢乐的是我曾经拥有过一份真正的爱情,这爱情是如此的甜蜜,足以回味一生。谢谢你,谢谢你让我体会到什么是牵挂一个人,然后被一个人牵挂的滋味。”

    “不不不,你不要误会,并不是我狠心。或许从表面上看起来,我是一个坚强的人,可实际上内心却是软弱的。就好象有人说过,我就是一颗铁核桃,外表坚硬,但里面却是一碰就伤。”

    “阿姨找我谈过话了,确实正如她所说的那样,我们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勉强在一起也不合适。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之间的事情,还关系到两个家庭。我不希望因为你我因为这分爱情就和你父母闹矛盾,我想让你爸爸妈妈彻底地接纳我,成为你家中的一员。”

    “除了这个理由,还有就是,两个人相爱的时候爱情可以是人盲目,可这种不对等的男女关系一长,必然会有许多问题。正如你那天念过的那首诗,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不,这些都还不够!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不,这不是永别。我已经想好了,要回老家去开一家专卖店。我在外面打了许多年工,也存了一笔钱,正好可以用上。是的,我要和你站在一起。你是一颗大树,但我要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相互依靠相互激励。这样,才是真正的爱情。再见了,顾闯!”

    我回信息:“回来,马上给我回来。”

    但微信号立即就被拉黑。

    我眼睛里全是泪水,喃喃道:“真傻啊,真傻啊!你想做木棉树,可我只想你做我身边的凌宵花,只要在春风里绽放就好……只要你鲜艳地红着……就好……”

    泪水一滴滴落在手机屏幕上。

    突然,一只手拍在我肩膀上:“怎么,失恋了,刚才和陈佳拜拜了?”

    我回头看去,在朦胧泪眼中就看到宋樱立在我身后:“不是陈佳,和她没关系。”

    “不对啊,我是女人,最懂女人,陈佳眼睛里有你。”

    “不是她,是我的女朋友,她走了。”我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

    宋樱:“节哀,顾闯,要不要我把肩膀借你靠靠!”

    “你走开,走开!”我大叫。

    头顶又有雪花落下来,沾到脸上好冷。

    宋樱正色:“要不考虑一下我,顾闯,我对你有好感!”

    “你不要说话。”

    宋樱也怒了:“我又有什么地方配不上你,出得厅堂下得厨房,有自己的事业,我才是可以和你以树的形象站在一起的配偶。你前女友不行,陈佳也不行。”

    “你偷看我的微信……不要再说了……求求你……”

    “想喝酒吗,我请。”

    “AA吧!”我抹了一把脸。

    当晚,我喝得酩酊大醉,也不知道怎么回的家。只记的那夜的雪下了一气,最后都变成了雨水淋进我的领口里。

    这个春天来得特别早。

    ……

    半个月之后,陈力出院了。

    回家的第二天,他就叫了人将家里的违建拆掉,并把屋里的家具都搬去了环球中心的房子里。有个好消息,环球中心那边的小区因为居民的投诉,政府开出一条便道,终于可以通车了。

    陈力不但带头拆了违建,还帮我说服了其他钉子户响应国家的棚户区改造,算是履行了当初对我的承诺。

    如此,让桂花镇头疼不已的拆迁问题总算在年前得到圆满的解决。现在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工地,村民投亲的投亲,租房的租房。据说,这一片要建两年,到时候大家才能分到新房搬回来。城南村暂时解散,要等到那时候大家才能重新聚在一起。

    我做为第一书记,拆迁小组工作人员,已经完成了使命,也该回福利院去上班。

    但我现在还走不成,因为我被陈佳抓了丁,过来帮她搬家。道理很简单,陈力现在因为身体原因干不了活,他有是个关键人物,早一点搬走我也早一天安心,没办法,只得过来帮衬。

    今天是小年夜。

    “来了,你也别忙乎了,先坐下喝口水,再抽支烟,剩下的事让女人们去做吧!”陈力笑眯眯地招呼我坐下,指了指茶几上的烟:“小顾,你随意啊,就当这里是自己家,等下在我这里吃饭。”

    这表情是拿我当他的女婿看了,我心中叫苦。老实说,那天陈佳向我表露心事之后我应当当场就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说自己已经有了女朋友,心中再无法容下另外一个人。可阴错阳差,却没能说出口,如今这情形就有点尴尬了。

    我坐下看了看正在厨房里忙碌,陈力却突然有点不高兴了:“怎么,想去帮忙做饭?男子汉大丈夫,你的位置不在那里,而是在工作上。现在拆迁已经结束,辛镇长的任命马上就要下来,你不去争取一下调回局里,向组织靠拢吗?”

    这老头这是想要出谋划策干涉我的工作和私人生活,我心中不快,就忍不住问:“老陈,或许我应该叫你老关,你的事情解决好没有?”

    陈力叹息一声:“这是历史遗留问题,我们都是受害者。以往种种,那是回不去了,就这么着吧?现在就算我恢复以前的身份,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还去管那家企业,我也没有那个精力和能力了,去教书吧,陈力就是大老粗一个,又不是关飞越,那不是误人子弟?我什么也做不了,第一次感到自己是那么的无力。”

    就在陈力和他“前妻”还有关荇相认之后,关飞越的老婆立即在省城开了一家分公司,亲自过来坐镇,说是一家人就应该在一起,再不分开。

    至于唐芳菲,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默认他们一家三口互相往来,毕竟这事错不在老陈。只是,每次陈力去那边看关荇的时候都会陪同。

    大家都给了她足够的尊重,三个人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一辈子都过去了,也不想那么多。

    人说男人的理想是家中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陈力算是做到了,可我对他只有同情。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安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在陈家吃了晚饭,因为屋中的地暖开得太大,加上喝了酒,我热得不行,就跑去阳台上吹风。这个时候,宋樱的电话打过来了:“顾闯,你在哪里?”

    “在陈力家呢!”

    “咦,在陪岳父岳母和女朋友吃团年饭啊?”

    我突然恼怒起来:“你少废话,没有的事,纯粹是工作关系。有事说事,没事我挂了。”

    宋樱笑笑:“顾闯,我是知道你的,你喜欢的是坚强的独立的女孩子,而不是陈佳那种依人小鸟,我才是最适合你的。对了,今天晚上环球中心有烟火表演,要不要过来看,我在B7停车场,车里等。”

    我也实在有点害怕和陈佳一家三口相处,相比之下和宋樱在一起,有话说话,有屁就放,倒也痛快:“有烟火表演,好,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刚放下电话,陈佳走了过来:“顾闯,等下有烟火表演,咱们就在阳台上看好不好。”

    我:“不了,我和人约了见面,马上要走。”

    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得蓬一声,一朵金黄色的烟花在远方环球中心那巨大的圆形穹顶绽开,整个夜空都被照亮了。

    然后是一朵两朵三朵……第十朵……第一百朵……风中隐约有音乐声传来:“看,桃花水,看,流星尾,不回头到最后天命所归还有感动久违……向着孤单如芒在背,退退退,磨去棱角,换体会。烟火,美美美,难敌七月旱天雷,人海苍茫抖落肩上的灰。”

    我精神一阵恍惚,这才记起这歌邢云曾经唱过。

    当时邢云正在给我洗羽绒服,她的胳膊已经冻得通红。

    她的歌声轻轻柔柔传出去,空中有雪花飘扬,楼下的芙蓉花还没有枯萎。高低俱出叶,深浅色不同。

    那个时候的她真美。

第七十七章 12345

    “小顾,你要请客啊!”春节过完,刚回到福利院,我就被洪燕拉住了:“晚上麻辣烫走起。”

    “别,最近一段时间尽是大鱼大肉,我都快杠不住了。就算要我请客,也得缓一阵子。”

    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半,我还有没有回家。此刻正坐在福利院食堂里,一碗干饭,一碟子凉拌大头菜,一盘清炒油麦菜,吃得上劲。

    “也是啊,最近肉吃太多,人遭不住,还真没食欲。”洪燕叹息一声:“这几天一上桌,全是肉,根本就看不一点绿色。我现在都胖成这样了,冰箱里还放着一盆白斩鸡,阳台上全是腊肉,爸爸妈妈也不知道弄点新鲜的。”

    她一脸的悲愤。

    “别提腊肉好不好,说好的人性呢?”我打了个干呕,身体感觉到强烈的不适。

    过去的这个春节简直不堪回首。

    二十九那天晚上,恰好有个老家的亲戚来省城办事,我便搭了他的顺风车回E县和爹娘团聚。等到初七这天,才乘了高铁回来上班。

    中国人的春节讲究的是一个红火热闹,放烟火、串门走亲戚、和同学聚会,吹牛,表扬和自我表扬。

    这些聚会有两个恒久不变的主题,一是打麻将,一是吃。

    麻将我是不会参与的,倒不是我高风亮节,实在是身体顶不住。本省人民嗜好此道,按照预定俗成规则,一局麻将最少四个小时。

    刚坐下去还好,一超过三小时,腰和腿就酸得受不了,只想倒在沙发上来个BJ瘫。

    要知道我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仔细一想,大约是长期伏案造成的腰椎和颈椎疲劳吧?文案工作对一个人身体的戕害,何其之大。

    再说,我现在刚买了房,个人财务紧张。一场麻将三四百块钱输赢。赢了解决不了实际问题,输了个人又无法承受。

    除了麻将,另外一个节目就是吃。挨家挨户吃,吃完回请。

    春节七天黄金周,我几乎都是在酒桌子上度过的,味蕾已经被酒精和重油重辣刺激到麻木。

    现在一看到肉就想吐,相反福利院食堂的大锅小炒让我很是受用:“再说,我最近经济紧张,就算要请客,也得等我领工资啊!”

    洪燕:“可以理解,你刚买了房嘛,不然也不会天天吃食堂。我说你也真是,宋樱那么有钱,用得着你自己买房?”

    我气恼地说:“洪大姐,不提宋樱咱们还是好朋友好同事。”

    “真是的,自尊心这么强。好了不提,不提。”洪燕说着话点了点头:“也是,就算是夫妻,也都是独立的个体,有独立的个体。”

    看她的意思,好象我和宋樱在一起就是软饭男。

    我心中不快,忍不住哼了一声,将最后一点饭菜扒拉进嘴里,然后起身去洗碗:“洪燕,都下班了,你跑食堂来不会是专门说这事吧?”

    洪燕好象喜欢看我这个小兄弟生气的样子,咯咯一笑,一脸神秘:“恭喜,恭喜,小顾你要高升了?”

    “高升,你说什么都听不懂。”我心中咯噔一声,不觉有些思绪烦乱。

    年前城南村拆迁我是出了大力的,如果不是做通了陈力的思想工作,估计现在那边还动不了功。

    说起来,俺也是功臣。

    论功行赏,怎么也该轮到我头上。

    难道是要提拔我做福利院副院长,爽歪歪。

    福利院院长老马哥是正科级干部,副院长一职不常设,无定员。而且,职位和工资、行政级别也不挂钩,你该拿多少钱还拿多少钱,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

    但好歹也挂了个职,说起来也好听。

    洪燕压低声音,说:“还有两月就要换届,据说我镇辛书记要出任主管农业和民政副区长,只要不出选举事故的话。他可是很欣赏你的,说福利院的小顾敢打敢拼,又有主意,是个能做事的。”

    我心中得意,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憋着笑,憋得好辛苦。

    洪燕:“对了,听说你马上就要回被借调去政府办公室市长热线。”

    “市长热线,守12345?”我有点出乎意料,不觉大感失望。原来即不是升职,也不是调回市局。

    这活儿实在没有多大意思,职责重,事务烦琐,而且没多大前途。

    最麻烦的是,一个钉子一个眼,必须按时值守,一刻不得离人。否则,出了事,你的麻烦就大了。

    我是一个喜动不喜静的人,让我成天坐在电话机前,比杀头还难受。

    “对,就是12345,有事找政府。”洪燕:“你可是调回区政府去了,还不牛气,请客啊?怎么,还不满意。”

    我道:“也就是借调,又不是正式调去政府办,一段时间之后还不得回来?”

    是的,市长热线看起来好象很牛的样子,其实就是个守电话做记录的。这工作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政府办公室编制有限,根本没有人手。没办法,只能外聘刚毕业的大学生。

    这些临聘人员一是不懂政策,二是因为不在编,真闹出乱子,大不了一走了之,责任心不足。

    因此,办公室会不定期从个乡镇机关借调年轻人,培养全局型人才。

    如此轮换,很锻炼人。

    洪燕笑得更是神秘,压低声音:“小顾,你还真是单纯,这次调你去守电话是辛书记的提议。你想啊,换届之后,辛书记成了辛副市长,你在办公室不正好为领导服务吗?这可是难得的机遇。”

    我心中欢喜,正色道:“机遇不机遇的无所谓,主要是想调回城去。这里距离市区太远,生活实在不太方便。”

    放下碗筷,出了食堂,刚上车。

    洪燕追上来:“顾闯,你和宋樱是怎么回事,进展如何?”

    “当朋友处吧!”我回答:“这事有点乱,说不清道不明。”

    洪燕:“对了,去市长热线这事你还是和马哥沟通一下,老马好象不愿意放人。而且,他最近遇到事,心情非常不好。”

    “是的,是应该和他沟通一下。对了,老马哥遇到什么事了?”

    洪燕一脸的为难:“此事关系隐私,你还是自己去问吧!”

    我心中奇怪,洪燕是何等八卦的一个人,别人的隐私最让她喜闻乐见。现在居然忍住不说,可见事儿不小。

第七十八章 老马家好象有事

    最近两年,吃财政饭的各大单位编制手紧,到处都喊人手紧。

    就拿我所在的福利院来说,有工作人员二三十号。可大多是零时工,比如护工、厨师、保安。其中的都是外聘人员,就拿洪燕来说,也仅仅是事业编。

    真正的公务员国家干部就我和老马,也就是说,只有我和他才是真正的决策人。无论大事小情,按照政策,都需要我们两人签字负责。

    老马哥社会活动多,通常是三五天看不到人。我这一借调走,无疑是断了他一条能够干活的胳膊,自然不愿意。

    这事情确实需要和他沟通。

    对了,老马究竟遇到什么事了呢,还隐私?

    所谓隐私,在我的理解中都涉及到男女关系。

    老马身体好,工作体面,中产阶级小有身家,能说会道,在夕阳红婚恋市场上乃是优质男,难道他出轨了?

    也不对,马远虽然富有,可他家里的钱都是夫人赚的。

    马大嫂管钱管得紧,马哥每月的麻将基金都需要在家里偷。而且,他长得虽然亲民,可实在有点丑,怎么比得上范建国老帅哥一枚,别人瞎了眼才能看上他。

    至于他的初恋唐芳菲,就问陈力的拳头大不大。

    马院长胆子小,看到陈力就好象是老鼠见了猫。

    我想了想,心道,算了,老马的家事我也不便过问,今天过去只谈工作。

    想到这里,我也不忙着开车,给马远打了个电话:“马哥,有个事情想和你核实一下,是公事,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我开车过来找你。”

    “哦,原来是小顾啊,我现在正和老婆开车去我儿子那里,你到那边来找我吧!”

    这个时候,电话那头隐约传来老马太太的怒喝:“……看你教的好……”

    老马也怒了:“儿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还不是跟你学的……”

    “你……你就不能少说一句,要气死我呀?”老马开始咆哮。

    我心中一紧,暗叫一声:糟糕,老马麻烦大了,会不会被他老婆打死?

    老马是有名的惧内。

    他太太知道老马年轻的时候很浪漫,平日里看得紧,动辄就是一通训斥。

    马院长不敢反驳,每次都是陪笑脸赔小心。

    这次竟然反击,怕是有麻烦了。

    可说来也怪,那头,马大嫂沉默了片刻,道:“小心开车……老马,我们别吵了……”

    我不便听人两口子说话,就道:“好,我马上过去,挂了。”

    打着了火,汽车屁股后面冒出一股黑烟冲了出去。

    我有车了,现在也是有车一族。

    车是帕萨特,中级车,很牛比,可惜车龄已经十三年,据说每月光维修费就得上千。/如此,就不太牛比了。

    事情是这样,我老娘是个有志气的好面子的人。

    只是,以前我们家只能算是小门小户,日子只能算是勉强过得下去,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地方。

    于是,老娘就逼着老爹奋斗,把他个折腾苦了。

    见我家老爷子只是中人之姿,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于是,老娘就把目标对准了我。从高中开始,每天坐在我身边看我做作业,请家教,总算让我考上了大学,也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大满足,逢人便说自己生了一个好儿子。

    只可惜我这个儿子不太争气,在京城混了一段时间也没有混出什么样子来。

    老娘自觉无脸,也就绝口不提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家庭聚会也不太参加。

    后来,我不是考上公务员了吗,又买了房子。

    母亲感觉自己终于十年媳妇熬成婆,扬眉吐气了。

    这年春节,老娘遍带着我到处走亲戚,吃吃喝喝,搞得我现在都还没有缓过劲儿来。

    亲戚们自然理解我老娘的小心思,照例恭维几句。这天吃饭的时候,舅舅夸奖了我好一气,拍着我的肩膀说,好小子,有房有车,又有铁饭晚,有出息了,不枉你妈妈辛苦了一辈子,现在终于可以享福了。

    “享福,享福,我享你什么福。”吃完饭回家的路上,老娘一脸的气愤:“三弟那句有房有车什么意思,埋汰我买不起车吗?他也就是一个干物流的,是有车,大卡车,又什么了不起?”

    父亲见她大光其火,吓了一跳,说:“那可是你的亲弟弟,这话估计是有口无心,你别在意。”

    母亲:“说者无心,可我不能不往心里去。顾闯,没啥说得,买车,买新车。”

    我吃了一惊:“别别别,家里刚买了房,哪里还有钱?买房是钢需,也是一种投资,家里出钱,我也能接受。可再让你老人家出钱买车享受,我还是人吗?等过几年手头宽裕,我自己买。”

    “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母亲愤愤不平:“没钱也要买,咱们买辆三十万的宝马。我出十万给个首付,剩下的你自己还。”

    我:“妈,你饶了我吧?儿子一个月才三四千块,按揭买车,每月还五千,你这是让我去死啊!”

    为买房子的事情已经掏空了二老的养老金,再让他们出钱买车,我还是人吗?

    自然是誓死不从。

    这事不知道怎么的让舅舅知道了,他也有些后悔自己酒后失言。

    就找到我,说,顾闯,你果然是个有志气的男子汉,知道心疼爹妈,知道要靠自己奋斗,不枉费他们养你一场。不过,省城地方实在太大,有挤,没车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不太方便。要不这样,我手头正好有一辆二手车准备淘汰了。你如果要,开去就是。实在不行,多少给几个钱意思意思。

    舅舅是干物流的,名下有五辆双桥大卡,日子过得滋润。他最近生意不错,准备换新车,手头那辆帕萨特虽然年纪大了点,但还能用。

    我心中想,确实,没有车实在不方便,这也是刚需,基本的生活生产工具。

    以前老骑马院长的那两油蚱蜢,大冷天的人实在受不了。

    就花了三千块,半卖半送地拿到了车。因为是过年期间,车管所放假,也没去过户。

    车况倒是不错,内装饰也干净,看得出来舅舅是个爱惜东西的人。

    只是,这车烧机油厉害,过年期间跑了几百公里就烧了一壶。

    机油倒是不值几个钱,就是你时刻得牵挂这事。一上车,第一时间就得看一眼仪表盘,看警报灯是否亮着,都弄得神经过敏了。

    生怕一不小心拉了缸,这种年龄的旧车,如果发动机出问题,根本就没有维修的价值。

第七十九章 芊芊

    最头疼的是,我好不容易存了些钱,却全花在这上面,这也是我开始吃食堂的原因。

    老马儿子的家位于城郊一处高档小区,距离福利院近一些,因此,等我到了他家,马院还两口子还没有到。

    和市区楼盘都是高楼不同,这个小区公摊面积非常小,环境幽雅。

    小区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别墅,另外一部都是六层高的小洋楼。当然,价格也不便宜,最小的房子都是两百万起步。对于我这么一个工薪阶层来说,也只有羡慕的份儿。

    老马儿子的新房在一楼,装修好后放置了一年,春节前才搬过来的。

    当初,老两口喜欢这里的幽静,买房养老。但他儿子见这里的环境实在不错,便占了。

    那还说什么呢,就这么一个独子,只能让给儿子儿媳和孙子。

    年前我和同事在这里打过一场麻将,小赢了几十块。此番故地重游,轻车熟路地就找到地方。

    我省的天一到冬季,一个月基本都是阴天,下午五点半,天已经黑尽,一楼亮起了灯,里面有人影绰绰,好象是老马儿子的模样。

    我按门铃半天,却没有人开门。

    就喊:“马奔,我是顾闯,我知道你在里面。怎么,不欢迎我,我可要砸门了。”

    马奔今年三十四岁。

    自从打过一场麻将认识之后,我和他很谈得来,彼此加了微信,组队农药开黑。

    打过几次,熟悉了之后,对友们在现实生活中经常见面,喝酒吃麻辣烫,算是不错的朋友。

    里面,马奔怒吼一声:“顾闯,我不想进你,再闹要翻脸了!”

    “哟,怎么了,心情不好?”

    “反正我不想见人。”

    “当谁想见你似的,我来找马院,他和你妈正在过来的路上。”我笑着说。

    “什么,我爸爸妈妈来了?”里面马奔惊叫一声,猛地拉开门。

    我定睛看去,不觉大吃一惊。这才半个月没见,白白胖胖的马奔已经瘦了一圈,形容枯槁,眼睛里全是血丝,憔悴到了极点。

    “嘿,马奔,你这是怎么了,通宵麻将还是通宵上网?”

    “你管我,不行,我得马上离开这里。不然,让他们堵在这里,非被打死不可!”马奔满面惊慌地穿鞋子,想了想,又掏出香烟要抽。

    接着,又去抓茶几上的车钥匙和包,整个人六神无主,跟没头苍蝇似的。

    “哎,帮我拿一下。”马奔将包塞到我手里,又急冲冲地跑回屋去。

    这个时候,就看到他牵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出来,不住催促那孩子:“快走,快走。”

    我:“这是……”

    “叫顾叔叔。”马奔对我说:“这是我女儿。”

    “顾……叔叔……”小家伙长得一般,马氏家族典型的原脸。将来必然是个大家闺秀,小美女是做不成的。

    但和马家人的飞扬自信不同,她显得有点畏缩和小心,看起来也很乖巧懂事:“顾叔叔。”

    我本来就喜欢小孩子,尤其是小女孩。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上:“小朋友你好,大过年的,你叫我叔叔,叔叔是不是应该给你红包呀?”

    说着,就伸手掏出钱包。

    马奔:“别磨蹭,来不及了。”

    “啊!你女儿……你你你……”我意识到不对,手中的钱包掉到地上:“私生子?如云呢,被你气跑了?”

    如云是马奔的老婆,姓周。

    她和马奔结婚六年。

    老马的家事,我这个院长的贴心豆瓣最是清楚不过。

    马奔这突然钻出来的一个女儿,不用问肯定是外面的私生子。

    这鸟人我最清楚不过,因为家里的经济条件不错,没有生活压力,是个爱玩的。经常组织大家出门自驾游,春节期间听说我买了车,还说要开着他的陆地巡洋舰和我一起去看珠穆朗玛峰。

    开玩笑吗这是,十几年车龄的大众去高原,那不是送死?

    “是我在外面生的女儿……”马奔羞得满面通红:“没时间解释了,你进屋等我爸爸吧,再见!”说着就拖着小女孩朝外面跑。

    我朝他凌乱的背影投过去一道佩服的眼光。

    人才啊,这样的死胖子都有老婆,还有小三,而我只是一条单身狗。

    我失去了我的爱情。

    世道不公。

    想起至今没有任何音讯的邢云,我心中突然有点难过,闷闷地坐在沙发上抽烟。

    邢云离开之后,我也曾经寻找过她,甚至联系上她老家的福利救助系统。

    可她并没有回老家。

    要想再见到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她想要创业,在没有成功之前,成为一颗和我并肩而立的木棉花之前估计是不回出现的。

    可是,创业又谈何容易啊!

    正思绪万千,门口传来一阵愤怒的叫声:“你还躲,你还躲,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你还是一个男子汉吗,出了事就知道跑,让你爹妈替你收拾烂摊子,当初生下你来就该把你扔厕所你。我上一辈子究竟做了什么错事,碰到你这个冤孽啊?”

    就看到马院长两口子押着马奔父女回来。

    这哥们儿终归是没能跑脱。

    我忙站起来:“老马哥,嫂子,消消气,年轻人谁不犯错,知错能改就行。”

    我和马奔兄弟相称,现在喊他爹妈大哥大嫂,辈分有点乱。

    马奔大怒,横眼看着我。

    马院长:“这是可以原谅的错误吗,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现在改已经来不及了。现在好了,如云都回娘家了。你又不知道去接,想离婚打光棍啊?”

    马奔:“我去接什么,接了能接回来吗?懒得跟你说话。”

    说罢,就冲回自己的房间,狠狠地将房门摔上。

    马院长还想追上去,却被他夫人拉住:“老马小顾还在这里呢。”

    她毕竟做了多年生意,不知道见过多少场面,又是个刚强的人,还稳得住。就对我微微一笑:“小顾,不好意思,我们家出了点事让你见笑了,请坐。”

    “谢谢嫂子。”我也没想到今天到这里就遇到了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感到非常尴尬。可现在离开又不太合适,只得坐下了,递了一支烟给老马。

    我和老马坐在一起只闷头抽了一支烟,这才说:“马院长,听说政府办要借调我去守市长热线,这事究竟是真是假?”

    老马:“你也知道了,肯定是洪燕这个心理藏不住事的。小顾,你的意见是?”

    我自然是想去的,虽然是借调,但正如洪燕话中所说的意思。那是一个大平台,能接触很多人和事,也能开眼界,对我的工作能力也是一种锻炼。

    就回答说:“我个人没有什么意见,全听上级和领导的安排。”

    “上级和领导?这么说来,你是想去了?”老马脸色不好看起来:“我不同意,今天听局里说起这事,我已经提出了反对意见。福利院就你我两人,你一走,那么多工作谁来干?换别人,根本不行。”

    “可是……老马,我……”

    马院长:“别可是了,我不同意。”

    老马哥家中遭遇大变,心情恶劣,态度也不太好:“顾闯,是的,市长热线听起来是很高大上。可说穿了也就是个接电话的,你又不是市长,去哪里又有什么意思?热线办不过是短时间缺人,从各大单位抽年轻人顶上去一段时间。等到他们人手充裕了,你们这些借调人员自然是各回个家各找各妈,平白浪费几个月时间,又有什么意义?”

    看他态度坚决,我心中极度失望。

    其实,他的心思我也明白。老马是个潇洒惯了的人,现在又我这个得力臂膀,他的日子过得轻松,通常是一星期看不到几次人。

    如果我一走,岂不是要让他整天焊在岗位上?

    老马是老同志,局领导都很尊重他。这次借调我去热线办的事情,如果他不同意,自然就黄了。

    我心中一阵急噪,但也知道现在和他顶牛毫无意义。

    说起来,老马也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只是今天的日子不巧。他老人家心情不爽,说什么也没用。

    在我们说话的时候,马大嫂因为正在生气,一直抱着膀子坐才旁边不说话。

    马奔回房间里把门关上,倒把那小姑娘晾到一边。

    小丫头战战兢兢地立在一边,也不敢离开。见我和老马闹得不愉快,马大嫂也是一脸阴霾。她也乖巧,忙去饮水机那里用一次性纸杯泡了三杯茶,端了过来:“爷爷、奶奶,顾叔,你们请喝茶。”

    “谁是你奶奶,别乱叫。”马大嫂很不客气地横了她一眼。

    马院长索性将头转到一边,置之不理。

    小姑娘眼圈一红,想流泪,又强忍住了。

    我看她实在可怜,心中不忍,就接了过去,温和地说:“谢谢,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顾叔叔,我叫史芊芊。”

    “明明姓史,还说是我家的人。”马大嫂有哼了一声。

    史芊芊的眼泪终于落下来了:“奶奶,我可以改姓的。”

    “改改改,你刚才说你姓史,心中就根本就没有当自己是马家人。哭哭哭,只知道哭,烦死了。老马,你不是管着福利院的吗,干脆把这孩子送进院里去,爱谁谁。烦死了,我的心脏,我这血压,我这胆固醇。”

    她捂着自己的心脏,一脸的痛苦,惊得老马急忙嘘寒问暖。

    史芊芊哽咽:“爷爷,奶奶,别送我去孤儿院,我不走,我不走!”

    我看得心中更是难过,柔声对史芊芊道:“芊芊,你还是回房间去吧,没人能送你去孤儿院的。”

    “恩。”史芊芊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我低声问:“马哥,大嫂,这芊芊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都看糊涂了。”

    “还能怎么回事,是我家马奔在外面和野女人生的。子不教,父之过。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马院长嘀咕:“又关我什么事?”

第八十章 年轻人都会犯的错误

    马大嫂性子急噪,不是个好说话的人,我们这些年轻人都比较怕她,和她交流也少。

    今天她大约是心情实在糟糕,继续找人倾吐,听到我问,就用手摸了摸自己发热的额头,气道:“想不到电视剧里的故事竟然发生在我们马家,传出去好不让人笑死,这回我们家算是出名了。”

    事情是这样,当年老马和马大嫂结婚的时候。老马是公务员,马大嫂是中药材公司的职工。

    当年大家的收入都低,家中的经济条件很差,尤其是生下马奔的那一年,中药材公司改制,马大嫂下了岗。顿时,连吃饭都困难了。

    马大嫂一想,怎么下去不行。就借了钱,利用自己以前的工作经验和渠道开了一家药店,生意很是不错,也忙。

    这一忙起来,自然就没办法管儿子。

    家中的事情都丢该了老马。

    老马是个贪玩的人,又没个正经,教育出来的儿子自然好不了。

    小马的成绩非常糟糕,初中毕业的时候惨遭滑铁卢,没考上高中,只得灰溜溜去省城读技校。

    技校毕业生将来的就业自然好不了,不过,马家当时条件已经非常不错了,也没指望儿子能干出什么模样来。家里也想过给他安排一个不错的工作,但想了想,孩子还不成熟,就算安排好了,未必就能安心上班。

    索性不管,让他自己在外面打几年工。

    马奔在技校学的是机械,毕业后就进了一家饮料厂,下车间做了电工。他是个能说会道的,上了一年班就跑去做销售,被派到距离省城四百多公里外的一座大城市的销售办事处。

    他是个喜欢玩的人,业余时间成天泡在网吧里打游戏。一来二去,就和网吧里的女网管混熟了,在一起住了。

    当年,二人都二十出头,没到法定结婚年龄。而且,年轻人在一起仅仅是互相喜欢,也没想那么长远。

    在一起相处了一年,因为口角,两人愤然分手。

    就在这个时候,因为国外大品牌的饮料进入本省市场,到处攻城掠地,饮料厂也破产了。

    小马也回了家,被父母安排进了居委会做临时工。

    这一干,就是十年,马奔也在老家娶妻生子。

    最近两年,他估计也是上班上得烦了,便辞职回家,平日里在药店打下手,准备在母亲退休后接班。

    就在一周前,一对农村的老年夫妻领着芊芊找上门来,说这孩子是马奔的女儿。

    她母亲刚得癌症去世,他们年纪也大了,又身患疾病,经济困难,实在无力抚养,没办法只得过来寻亲,希望马奔能够承担起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听到马大嫂说到这里,我这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就问:“老马哥,大嫂,问一下。芊芊真的是马奔的女儿马,做过亲子鉴定没有?”

    马院长又点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怎么没做,别人莫名其妙送个孩子过来认亲,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去坚定。”

    “结果呢?”

    马院长:“鉴定结果是,马奔和芊芊的基因相似度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九。”

    我:“那就是父女关系了,这事马奔说不脱了。”

    马大嫂忍不住骂:“马奔,你这个只知道摆烂摊子的混蛋东西,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我继续问:“当初,女方为什么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这事有点奇怪。据马奔说,当初你们家的经济条件其实并不好。”

    这事就奇怪了,这种偷偷把孩子生下来的事情,通常会发生在豪门世家。生下私生子之后,是用来争财产的。

    问题是,女方又不可能未卜先知,怎么可能预料到马家后来的条件那么优越。

    至于说是为了爱情,当初马奔还是未婚。两人也就是闹了不快,说几句好话,取得彼此谅解,未必就不能重归于好。

    我不问还好,一问,马大嫂就大光其火,怒骂道:“还能是什么,那女人水性扬花,以前也不知道和多少男人睡过,堕过几次胎,还来勾引我们马奔。怀了孩子之后,去医院堕胎,医生说再不能刮了,再刮以后就没有生育。这坏女人,就把孩子生下来。想的是,将来女儿能替她养老。现在好了,人死了,老是养不成了,却把这个包袱塞我家手头,岂有此理,想得倒美。”

    听到奶奶这么骂自己的母亲,芊芊一脸屈辱地站在她的身后,低垂着眼睑。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过去,就看到她的眼睛里全是泪水,心中不觉一叹,竟然有些酸楚。

    孩子是没错的,来到这个世界估计也不是她本人的意愿。

    要怪,就只能怪她的父母。

    我这人心软,最见不得孩子吃苦。忍不住劝道:“大嫂,老马哥,孩子是无辜的,她的父母也是没有错的。这事弄成现在这样,只能说是马奔和芊芊的妈妈犯了年轻人都会犯的错。老天爷就是这么安排的,谁也没有办法。”

    马大嫂:“我家马奔没错,错的是那个坏女人。”

    瘌痢头儿子自家的好,我一阵无语。男女之间的事情,其实没有谁对谁错,根本就是个纠缠不清的问题,如何分得清楚。

    看芊芊那么可怜,我有心帮忙,便道:“老马哥,大嫂,芊芊的事情,你们想如何处理。至于送去孤儿院,那也就是气话,不符合国家政策。”

    马大嫂:“还能怎么样,从哪里来,送回哪里去?”说罢,便厌恶地看了芊芊一眼。

    老马嘀咕一声:“送回去,要人家肯送才是。”

    马大嫂眉毛倒竖,呵斥:“怎么,还不肯收了,我们把人送回家去一放,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管了。”

    芊芊:“奶奶,爷爷,别赶我走。”

    “住口,谁是你奶奶了。”

    我:“大嫂,芊芊毕竟是马家的骨血。她外公外公家经济又困难,孩子得不到良好的教育,甚至连饭也吃不饱,叫人情何以堪?将来,芊芊长大了,去打工,生活困难,别说这就是马家的孙女,面子上也不好看。大嫂你毕竟是个成功人士,老马哥也是国家干部,有头有脸,就怕社会舆论啊!”

    “这个……”马大嫂犹豫了。

    我又劝道:“大嫂,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女儿是贴心小棉袄,是父亲前世的小情人,最知道疼人,最懂得孝顺了。以后长大了,也知道孝顺马奔。再说了,谁不盼望自己家儿孙成群,天伦之乐要人多才热闹。”

    马院长:“对对对,人多热闹。老婆子,你不是一直再劝媳妇生二胎,再要个孙女吗?如云又不肯,现在好了,孙女就在你面前,你又不想要了。”

    “你住口!”马大嫂继续呵斥丈夫,但神色面前的缓和下来。

    我见火候已经到了,故意问:“大嫂,听说你颈椎病有点严重,现在怎么样了?”

    马大嫂叹息一声:“好不了的,只能养,最近几天天气有点冷,有开始酸痛了。”

    我忙朝芊芊递过去一个眼色。

    芊芊只个机灵的小孩子,伸出手在奶奶的肩膀上不住捏着:“奶奶,我替你按摩。”

    “谁要你按摩的……算了,你想按就按吧……”马大嫂回头看了芊芊一眼,发现这孩子但那圆脸圆鼻子和马奔小时候一模一样,煞是可爱。顿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一边做生意一边带孩子的日子。那时候的日子虽然苦,却是如此幸福。心中突然一甜,叹息:“哎,芊芊啊,不是奶奶心狠要赶你走,毕竟你血管里也流着我的血。可是,你爸爸的老婆因为你要和他离婚啊!”

    芊芊:“奶奶,我晓得的。我这次来这里并不是想要留在这里,只要能看爷爷奶奶一眼就高兴了。芊芊明天就坐车回家去,再不给奶奶爷爷和爸爸添麻烦。”

    马院长本来就喜欢小女孩,听到芊芊这么说,眼泪都下来了。哀求妻子:“老太婆,你也忍心,你也忍心啊?”

    马大嫂一脸心乱如麻的表情:“可是,可是……如果留下芊芊,如云就要和马奔离婚。”

    马院长长叹一声:“是啊,是啊,怎么才好呢?”

    我试探着道:“要不,芊芊就和你二老住一起,由你们养育。这样,也不影响马奔的生活。”

    “这个……”老两口很是为难。

    里屋传来马奔的声音:“就这么办,你们爱谁谁,我反正不管。”

    这小子,从头到尾都躲在屋里,太没担待了。

    见事情已经说好,我帮了芊芊一个忙,心中不觉一松,正要将话题扯到借调到市长热线的事上,最后争取一下。

    突然,客厅大门轰一声拉开,就看到两位老人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大骂:“好啊,你们都商量好了,骗子,你们一家都是大骗子!”

    马院长忙站起来:“亲家,亲家母,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怎么不能来了,家里出了这么大一件事,也是我们做父母的该站出来的时候了。不然,如云被你一家人欺负死了,我们还蒙在鼓里。”老太太怒叱老马哥。

    原来,这两人就是马奔老婆周如云的父母。

第八十一章 一团乱麻

    前头说过,马奔家是一栋洋房,他住在一楼。

    房屋面积很大,前后带花园。小区物业很正规,院子的门也没关,一推就能进来。

    周父周母刚一进来,就听到我和马院长夫妻的谈话,顿时怒不可遏。

    周父的嗓门大,吼道:“好啊,如果不是我来得巧,还真不知道,你们打算把孩子给认下来了,谁给你们的权力,你说?”

    老马哥非常尴尬:“亲家,我们这不是在商量吗?”

    周母则不住喊:“马奔,我知道你在家,你这个畜生,给我滚出来!”

    马大嫂平日在公司里颐指气使惯了,什么时候被人这么骂的。而且,又骂她的儿子是畜生。

    如果马奔是畜生,那她和老马不成老畜生了。

    她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立即拍案而起:“亲家母,你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什么谁给我们的权力,我老马家的骨肉,我认下来,外人也管不着。”

    “好啊,果然要认私生子了,离婚,离婚,必须离!”周父大叫。

    马大嫂冷笑:“离就离,好象我家马奔离了婚就再不找不到似的。告诉你,今天我儿跟你女儿离了,明天就能再娶一个黄花大姑娘,明年就能再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周父气得不住哆嗦:“不就是仗势你们有几个钱吗,为富不仁,为富不仁。”

    老马哥大惊:“离什么离,老婆子,你少说一句吧,求求你啦!”

    周母:“怎么着,想让我家如云净身出户,实话告诉你,这婚还真离定了。不过,得拿话来说。夫妻共同财产中,又我女儿一半。”

    “凭什么分一半,这房子、车子还有他们的存款都是我给的,属于婚前财产,谁也拿不住。滚,动我家滚出去!”马大嫂也不客气了。

    “我跟你拼了!”本省女儿都剽悍,周母尖叫一声,张开十指朝亲家母脸上抓去。

    马院长惧内,是有名的护妻狂魔。

    见太太有危险,所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当下以五十多岁的人不具备的敏捷跳起来挡在二人之间。面上也不出意料被被抓出血痕来。

    老马哥养移气居移体,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当下只感觉痛不可忍,“哎哟!”一声就捂着脸蹲了下去。

    大约是下意识所为,在蹲下去的时候随手一推,将周母推倒在沙发上。

    周父见妻子吃亏,以为老马动手了。怒吼一声,捏着拳头扑了上了,却被马大嫂抓住。

    马大嫂尖叫:“马奔,你爸爸被打了,快找物业,报警,报警!”

    芊芊:“别打了,别打了!”

    一时间,人翻马仰,乱得不能再乱。

    听到外面打起来,马奔没办法再在屋里呆下去,急忙跑出来:“爸爸,妈妈,别打了,别打了!”

    一看到女婿,周家夫妇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同时扑上去,男女混合双打。

    一时间,人翻马仰,乱得不能再乱。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眼见着事态就要不可收拾,我急忙冲上去,将几人分开,大叫:“别打了,老马流血了,受伤了。”

    这个时候,大家心中一惊,同时转头看去,就见着老马捂住脸的手指缝中有殷红的血流出来。

    原来,他被亲家母的指甲抓破了皮。

    看出了流血事件,所有人都停了手。

    芊芊扑到老马的身上,哭道:“爷爷,爷爷,你怎么了,快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爷爷没事,等下就好。”老马放开手。

    却见,他的脸上有十条血痕,有血珠子不停渗出来,看起来跟斑马似的。

    经过这一打岔,大家也没有再动手的想法,彼此气鼓鼓地对视,试图用目光杀死对方。

    马大嫂手忙脚乱地找创口贴,马奔则低垂着头不说话。

    我问:“马院长,需要去医院吗?”

    马大嫂:“马奔,快开车送你爸爸去医院。”

    马奔这才醒过神来,恩了一声,要去扶父亲。

    周母推了女婿一把:“不许走,你以为使苦肉计我们就能放过你吗?”

    马大嫂大怒:“谁使苦肉计了,明明是你抓伤了我们家老马。”

    我苦笑着连声道:“各人少说一句,各人少说一句,能不能听我这个外人说一句公道话?”

    周母:“你是谁,马家的亲戚还是熟人,你能说什么公道话?”

    我道:“我是民政局的顾闯,今天来找马院有公事。阿姨,叔叔,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周父:“老婆子,你就让小顾说话吧!”

    周母抓上了亲家,心中未免不愧疚,哼了一声:“就听你说,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我劝道:“四位叔叔阿姨,首先我们要明确一件事,马奔生芊芊是在认识周如云之前吧?”

    见大家点头,我继续道:“当时,马奔还不认识周如云,也没有和她交往吧?当时马奔和芊芊的母亲一个未娶一个未嫁,谈恋爱合理合法吧?现在你们用马奔以前耍朋友的事情来责怪他,岂不是拿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错不在他是不是?”

    周家夫妻不说话了。

    我又说:“至于芊芊母亲为什么生下她,想来这事叔叔阿姨也知道。芊芊的母亲既没有想过要给马奔还有周如云找麻烦,也没想过要破坏他们的家庭。如果不是因为她生病去世,这事估计大家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哎,说起来芊芊也是一个命苦之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本不是她的意愿,这么小就失去了母亲。这事谁都没有错,错的是老天爷。你们说,我说得对不对。”

    周父也叹息一声。

    周母的气消了许多,口头依旧不服输:“我反正气不过,我好好的一个女儿,凭什么就给人当后妈了?”

    我附和道:“是是是,换谁遇到这种事也顶心。可是,事情不出也出了,还能怎么样?难道你老人家想让马奔和周如云离婚,让你的外孙变成一个离异家庭的孩子?”

    马院长惊道:“不能离婚,不能离婚啊!”

    周母:“我说要让他们离婚吗?”

    我道:“伯母,你消消气,是的,他们夫妻感情还是好的,还走不到离婚这条路,对孩子也不好。今天伯父伯母过来就是气不过,要找个说法。我有个小小的建议,不知道大家想不想听。”

    众人都道:“你说。”

    我:“首先是芊芊的问题,毕竟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孩子要和自己生活在一起,周如云心中肯定胳应。要不这样,芊芊以后就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由二老抚养长大好了。”

    马院长点点头:“芊芊可以由我来养。”

    周母:“说得倒是简单,这事凭什么就这么过去了?”神色很不以为然。

    我说:“伯母你等我把话说完,芊芊就不入马家的户籍了,以后也不继承马奔的财产。另外,马家为表诚意,可将一部资产划到周如云母子名下。”

    周母明显有些意动,哼了一声,再不说话。

    我见火候已到,忙说:“至于这诚意如何表达,你们几位老人下来自己商量吧!马奔,快送马院长去医院,都流血了。”

    马奔从头到尾都低头不说话,当真是如坐针毡。现在听到我说,正想脱身,忙扶着父亲:“爸爸,我送你去医院。”

    周母怕女婿逃掉,跟了上去:“亲家,我也送你。”

    一群人瞬间走光,只剩我一个人站在客厅中。

    我摇了摇头,正要走,就感觉有人拉了拉我的手。

    回头看去,正是芊芊。

    “芊芊,爷爷奶奶和你爸爸去医院了,你一个人在家里要乖啊!”

    芊芊:“谢谢叔叔,叔叔是个好人。”

    我叹息一声,摸了摸她的头:“你奶奶虽然脾气不好,可她毕竟是你亲人,她心中还是有你的,以后要好好孝敬她。”

    芊芊用力点头:“芊芊知道的。”

第八十二章 大出血

    离开马奔家之后,我这才想起去热线办的事情还没做通老马的工作。

    刚才尽顾着调节他的家庭纠纷,倒把自己的事情给忘记了。

    现在马周两家估计正在讨价还价,再去打搅他们显然不合适。

    不过,今天我也算是帮了马院长一个大忙,想来他也不会在我借调的事情上设置障碍。

    老马哥这人我比较了解,身为国家干部,可身上却带着一股江湖气,欠了别人人情都会加倍偿还。

    这事算是成了,但前提条件是马周两家这事能够得到妥善解决。

    我叫顾闯,我擅长民事调解。

    想不到这次做群众工作做到自己顶头上司家里去了。

    第二日,我照例开了车去福利院上班,心怀忐忑地坐在办公室里,好几次都忍不住想给老马哥打电话问情况怎么样了,最后活生生地忍住。

    市长热线是个大平台,接触面比这间福利院不知道要宽多少,也算是一从难得的锻炼。我是个喜动不喜静的人,对于这次借调,心向往之。

    茶喝了两开,烟抽了半包,办公室的大门被人推开。

    洪燕用手厌恶地扇着风:“真是个烟鬼,臭死了,小顾,晓得吗,老马家出大事了。”

    她眼睛里全是兴奋,看到我就好象饥饿的人看到了面包。

    这个八婆,想来也知道马奔有一个私生子的事情,不吐不快。

    我悠悠道:“是不是芊芊的事情,周如云要和马奔离婚。这个老马哥也真是,事情都快十天了,我们现在才知道,瞒得大家好苦。”

    “啊,你也知道了?”洪燕仿佛是一拳打在空气里,满面的失望。

    我点头:“昨天我去马奔家,芊芊就在那里,老马两口子也在,后来,周如云的爸爸妈妈追过来扯皮,老马的脸被抓伤了,从头到尾我都是亲历者。洪大姐,你的八卦过时了,是不是很失望啊!”

    “去你的,既然你在场,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可没你那么八卦。”

    洪燕哼了一声:“马哥到医院之后,两家谈判,最后谈成什么样你不知道吧?”

    我:“老马去医院之后,我就回家了,后来怎么了?”

    洪燕翻了个白眼:“就不说,憋死你。”

    我心中的好奇心再也遏制不住,急忙肯定,被洪燕敲诈了两斤“不知火”之后。她才说,两家谈妥了,芊芊以后跟爷爷奶奶生活,一应开销由老马哥夫妻负担。

    另外,芊芊将来不继承马家的任何财产。

    “这样也好。”我心中有些欣慰。其实,芊芊不继承财产也无所谓。她还小,现在需要的是优良的教育条件,看她那机灵样,肯定是能读书的。有马院长教养,读个好大学应该不在话下。

    将来成家立业,有马哥夫妻手头的人脉关系,也不成问题。

    这些可不是普通人花钱就能买来的。

    芊芊的命运从此改变,我心中很是欣慰。

    洪燕接着说道,为了表示诚意,马院长将名下的两套房子,四间店铺过户给周如云母子,算是得到她的谅解。昨天晚上,马奔就把老婆孩子接回家去了,一家人重归于好。

    “两套房子,四间店铺,加一起上千万资产。果然,金钱才是最大的诚意啊!”我感叹。

    老马哥这次可说是大出血了。

    “别说得这么难听,女人需要安全感,这东西只能由金钱带来。”

    我一脸敬佩:“昨天晚上的事情,你今天就知道了,消息真是灵通啊!”

    洪燕非常得意:“我什么人啊,听姐妹说起这事,我立即给周如云打了电话,听她哭诉了两个多小时,电话都没电了。”

    “你们这群人……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就看到马院长推门进来。

    他的脸色很难看,喝道:“洪燕,你跑办公室来做什么,回你的工作岗位去。”

    老马哥估计是听到我们在背后议论他,心中冒火。

    洪燕可不怕他,翻了个白眼:“要你管?”

    这才气呼呼地走了。

    老马脸上伤痕尤在,没办法,只能戴了一顶鸭舌帽,低着头欲盖弥彰。

    我给他倒了一杯茶:“马院,伤好些了吗?”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喝了一口,气顺了些:“没事,就是破了皮,吃了消炎药。咱们省的女人啊,一个比一个凶。你大嫂这样,亲家母是这样,连洪燕也是这样。顾闯,咱们做男人的,三生不幸才投胎在这里啊!”

    我憋着笑:“是是是,我省的男人是倒霉,被老婆欺负。可家里家外的事情都不用操心,日子过得滋润,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老马:“看你那趴耳朵样子,估计将来和我也是一样。老弟啊,你和宋樱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以后日子怕是比我还难过。”

    我:“我和宋樱可没什么。”说起来,我已经半月没有见过她了。

    春节她本约我一起过来,我说要回老家陪父母。期间,她给我打个电话,又在微信上聊过。我可没兴趣和她鬼说,大多敷衍了事。

    春节结束,回来上班后,也懒得联系她。

    昨天晚上,宋樱又约我出去玩,被推脱之后,她直接发了飑,在微信上骂了我半天。

    弄得我都想拉黑她了。

    老马哥家门不幸,也需要找人倾吐。

    说了半天话,待到情绪平稳,他才道:“顾闯,昨天的事情多谢你了,若不是你从中调解,这事还不知道如何了局。”

    我忙客套了几句。

    马院长又说:“你借调去热线办,督察办的事情我考虑了一下,对你来说也是一次难得的锻炼机会,年轻人是应该多做事,就同意了。等到正式手续办好,你就过去吧!”

    市长热线,或者说12345的正式名称是市政府热线办公室、督察办。

    我心中欢喜:“谢谢老马哥,你真舍得我?”

    “怎么舍不得,反正是临时借调,过得一阵子你不也得回来。”

    “是是是,临时借用而已。”我随声附和。

    老马哥:“不过,你别忘记了,你还是咱们福利院的人,这边的工作也不能丢了。”

    我心中叫哭,道:“马院长,热线办的工作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要三班倒值守的,总不可能让我两头跑吧?”

    马院:“你下班之后来院里处置日常事务又花不了多少时间,你看看我这脸,怎么能来上班,好歹等我养好再说吧?也就是十天半月的事。”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

    确实,一个正科级干部,脸伤成这样,还是被亲家母抓的。在外面招摇过市,被人问起,如何回答?

    我很理解:“好吧,就这么着吧!”

第八十三章 新岗位

    过得两日,所有手续都办好了,我就去了政府办报到。

    虽说是借调,但也算是回到城区上班,我心中小小地满足了一下。

    不用成天在福利院和老人们呆在一起,不用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心里顿时阳光了许多。

    没有在乡镇工作过的人无法理解我这种急于回到市区的人的心里,地方上实在太小太无聊了。

    区政府距离我的居所有三公里路,刚买的汽车正好用上。

    这地方颇大,总共一百多亩地,进了大门,迎面就是一栋三层高的砖楼。

    据说,这座砖楼的历史可以追诉到民国时期,是一个小军阀的寓所,显得古色无香。大楼上挂着人大的牌子。

    大楼两边各有一排两层的小砖楼,左边是门卫和信访办,右边是食堂。

    三栋建筑中间是一大块空地,以前是花园,种了许多花。后来都铲了,变成停车场,可以停三百多辆汽车。如此倒也方便,免得大家到处找停车位。要知道这里可是市中心,找车位可是能够把人找到精神崩溃的。

    绕过人大那座青砖古楼,后面是一栋二十多层的现代玻璃幕墙建筑,这就是政府的办公大楼了。

    政府办公承担着联络上下,沟通左右的职责,自然不能高高在上,位于三楼。

    我到了地头,和办公室主任见了面,报了到,然后又被人引到热线办公,算是和同事们见上面了。

    前头说过,12345被外面的人称之为市长热线,其实正式的名称是热线办和督察办,守电话机的也是普通工作人员。市长们日理万机,可没有时间成天呆在这里。

    之所以这么称呼,原因很简单,热线电话直接面向普通老百姓。如果接到要紧的电话,办公室可以直接联系分管的副市长。

    权力虽然小,却也能通天,有点类似古装片里的八省巡按,听起来名头不小,其实就是七品芝麻官。

    热线办有四个工作人员,老高、小李、小郑和刘红。

    老高是个老同志,以前是国企的正处级高管,后来反了错到办公室做普通工作人员。

    小李小郑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外聘人员,不占编制。

    刘红是去年公考刚考上的公务员,和我一届,说起来也算是同年师兄妹,一个圆脸蛋的矮个子姑娘。

    看到我,刘红显得很亲热,一口一个师兄喊得甜。

    我和她寒暄了几句,才知道她以前在一个山区乡的乡政府上班。对了,刘红的父亲是我市一个大局的副局长,我和他在工作上接触过。

    “正是巧了,想不到小刘你还碰上一起公考的师兄了,刘红你等下可要请客,尽地主之谊啊!”老高打趣。

    我忙道:“哪里有让女同志请客的。”

    刘红很大方地说:“应该的,应该的,顾闯,今天中午食堂走起,我帮你买饭。”

    我:“原来请我吃食堂啊,小气鬼。”

    老高是老同志,工作安排由他负责。

    热线办和督察办的工作说起来非常简单,就是接听群众的投诉电话,然后登记注册,转交给相关单位处理,这叫转办、交办。

    在处理过程中,我们还得跟进,催促,这叫催办。/

    期间,还得监督,这叫督办。

    等到事情处理完毕,又要再次记录。所谓,雁过留痕。

    听他介绍,我有点奇怪,说,咱们的工作不是和信访重合了,再设这么个机构,纯粹多此一举。

    老高笑着说,也不是,首先许多老百姓都不知道信访的流程,也懒得专门跑一趟政府,哪比得上直接拨打12345来得简单方便。而且,咱们不光要接访,还有个更重要的任务——处理突发事件——比如什么地方至于自然灾害,什么地方出了群体事件,我们这里也是一个联络渠道。到时候,可以直接向上级反映。

    “知道这次为什么要抽调你和刘红到热线办吗?”

    我摇头:“不太清楚。”

    老高道:“马上就是春汛,我区大部分是山区,自然灾害频繁,热线电话需要有人二十四小时蹲守,办公室人手不足。等过了夏天,也要不了这么多人,你和小刘还回原单位。”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老高:“说起来,借调刘红的时候,乡政府还顶了牛,好说歹说才放了人。咱们区各级政府机关都缺人啊!”

    “那是,我不也差点被扣下来了。”我点头感慨。

    热线办这工作表面上看起来很简单,其实非常复杂,倒不仅仅是接个电话了事。否则,一个接线员就能干好,又何必大动干戈?

    首先,一个热线电话打进来,你瞬间就要知道这事的轻重缓急,应该交给哪个部门处理,又该依据什么法律法规。

    另外,接触的人也是形形色色,你必须有临机处置能力和果然的情商。

    非常锻炼人的综合素质。

    经过老高的指导,用了一个上午时间,我总算基本上手。

    中午的时候,刘红信守承诺,请我到机关食堂吃了一顿十块钱的午饭。

    两人聊了一会儿,刘红突然说:“我借调期一满,估计会调去民政局,咱们以后就是同事了,师兄多多关照。”

    我有点惊喜:“你要去我们局,太好了。民政局正缺人,有你这种新生力量加入,局长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子。不过……”

    “不过什么/”

    我还是觉得有点遗憾:“师妹啊,既然你我这种关系,咱就不玩虚的。是个,我也想回市里,市区生活方便,日子过得也滋润。我是没办法,被分去福利院,前途无亮。你可是在乡政府上班的,基层缺人,又锻炼人。你也是有工作能力的,又是女性,无知少女是怎么说来着?”

    刘红突然有些气愤:“我可没想那么多,那地方太偏僻了,五十公里全是山路,路有窄。第一天去上班,开车的时候吓得我嗓子都喊哑了。晚上住政府宿舍,人影子都看不到一个,都把我吓哭了。我一个女孩子,什么前途不前途,我想回家。”

    我一阵无语。

    这个刘红也真是,她是名牌大学生,去基层工作,不出十年,一个副科应该不在话下,为什么就不珍惜呢?

    人各有志,这事也不好说什么。

    我就问:“老高以前犯了什么错误?”

    刘红:“离婚,他老婆比较凶,经常对老高家暴。老高实在忍不住提出离婚,前途自然就毁了。”

    我更是无语。

    刘红又道:“老高是个有水平的,顾闯你也是个有追求的,多跟人家学习学习。”

    “正在向他请教呢!”

    到了下午五点,下班时间,就到了安排值班的时间。

    我区热线办和企业一样也是三班倒,分为早、中、夜三班。

    早班是九点到下午五点、中班下午五点到晚上十一点,夜班十一点到第二点九点。

    我因为是第一天来上班,主动请缨上中班。这样,明天就可以休息一天,顺便处理一个个人事务。

    老高也同意了。

    中班和晚班只一个人值守,也没有所谓的劳动纪律。累了,你把门关上躺沙发上睡觉就是,只要不错过电话,干什么也没人管。

    说来也是我的运气,下午五点之后,热线电话就多了起来。

    电话量是白天的十倍。

    原因很简单,热线电话其实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白天的时候老百姓要上班,也没工夫。下班了,想到生活中不顺心的事情,想起自己看不顺眼的社会丑恶现象,心意难平,愤而拨号。

    “喂,市长热线吗?我都快四十岁了,现在还没有结婚,你说,我该怎么办?人生是如此的绝望,生活是如此的残酷。难道偌大的S区,就放不下我即将流逝的青春?”

    我正端着饭盒吃饭,接到这个电话,顿时将一口刚咬烂的回锅肉喷了出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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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人专家介绍:
我叫顾闯,我的工作是帮人回家,另外还替人背锅。
我叫顾闯,顾全大局的顾,勇闯天涯的闯。
基层工作不好做,尤其是直接和市民打交道的民政,更是千头万绪。但是,这工作却有这工作的乐趣。寻人专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寻人专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寻人专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