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 该收拾的人他一个都不放过
那天的感觉跟前几天那次完全不一样。
沈春光已经放弃抵抗,放弃跟自己内心的纠葛和羞耻抵抗,完全包容,完全接纳,像三年前那样直白地享受这男人带给自己的悸动。
她要在他面前展现最美的自己,而他也想给她世间最好的东西。
摒弃愤怒和仇恨。在那一刻所有一切都变得简单了,只是彼此享用这场盛宴,两人的灵魄都近乎交融。
窗外雨水淋漓,室内春风无垠。
墨绿的床单上交叠着一双身体,黑的,白的。起起伏伏,忘乎所以。
有凉风卷着窗帘吹进房间,带着雨水落在露台的地板上。
湿了,哪儿都湿了,湿得一大糊涂。
窗台,椅子,桌面,沈春光的眼睛,耳朵。身体,湿漉漉一片,可竟不觉得冷,因为拢在一起的温度炙人,手掌心里滚烫,她抬起来掠过关略因为用劲而隆起的肩骨和脊背,背上他出了好多汗,汗水顺着他不断起伏收紧的椎骨往下淌……
沈春光感觉自己仿佛抓不住任何东西,缠住他的手臂松了,缠住他的腿松了,唯独某处缠得更紧。
关略能够感受到她的回应,那么急迫,那么贪婪。那双湿黑的眼睛里全是大胆的渴望。
“关略……”
“嗯?”
“关略……”
“嗯,我在。”
“关略……”
“……”她不断喊他的名字,不需要他任何回答,只是单纯地喊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像是三年前那样。
短短两个字成了他的咒语,他渐渐便不再回应了,屏住磁粗粝的呼吸不断加重加快,狂风骤雨般,到最后将头埋在沈春光的胸口低低吼出声来。
那场缠绵持续好久,像是一场盛极的雨,浇过这三年来一直干渴的身体。雨势又过烈,恨不得要把所有一切都浇灭。
傍晚的时候雨停了,天空稍许放晴,竟有几缕微薄的阳光照到床上来,床上两人已经筋疲力竭。
休战。
关略起身靠在床头,沈春光背对着他侧身躺在床沿,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蜷着腿,一条手臂懒懒地垂在床边上,于是那几缕雨后浮光便刚好盖到她身上,像是一层金的薄纱,白皙的皮肤犹如覆了一层蜜,细腻晶莹。
她也不说话,不动不开口,那景那人却美得如同一幅画。
关略抬手落在她的肩膀,她肩膀上还有未干的汗,他用手指捻了捻,力度很轻柔,沈春光丝毫未动,躺在那看着不远处窗外那一小方天空。
天空是金的,雨水之后的晚霞格外漂亮,她眯着眼睛撑开一条缝,阳光照进她的眼里。
这一瞬世界如此安宁,她像是饱食之后被浪冲到沙滩上的美人鱼,微微吐着腮子,什么都不想。
男人的手便顺着她的肩膀往下滑,滑到腰际,臀,腿侧……
曲线上留着他的指纹,而他的指端沾了她的汗。
“沈春光…”关略在背后喊她。
她没声音。
“沈春光?说话!”
“……”
她还是没动静。
身后的男人不由笑了笑,这姑娘怎么每次做完都像条死鱼一样?
“没劲了?”他俯身过去搂她,前胸贴着她的后背,下巴扬起来搁在她的肩膀上,两人这样又贴在一起了,汗津津,湿腻腻。
“不想说话?”
“嗯……”好久她才回了一声,声音也是哑哑沉沉的,有气无力。
关略索性将她一把捞到自己怀里,又搂着她坐起来,沈春光整个人便像一只慵懒的小猫似的半趴在关略胸口。
关略用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她的后脑勺很圆,又有一头卷曲松软的头发,他的手指在卷发里面穿梭,露出白嫩的一点头皮。
霞光拢纱,床上两个人这么挨着说话。
关略先开口,声音也是少有的低哑。
“喂!”
“嗯?”
“你刚才出声了。”
“……”
“没有!”
“有,我听到了。”围节司亡。
“……那又怎样?”
“不怎样,我听了很爽!”
“流氓!”
“嗯,你刚又跟流氓睡了!”
“……”
“而且还到了…!”
“混蛋。”
“嗯,混蛋…那混蛋再跟你说件事。”
“什么?”
“刚才混蛋全留里面了…”
卧槽!沈春光猛地起身,圆滚滚的曲奇头从关略掌中抬起来。
“你说什么?”
“……”
“你再说一遍?” 刚才还一副懒洋洋感觉快断气的样子,现在却一脸愤怒。
关略像逗猫一样去捏她的下巴:“姑娘你刚才要得太猛了,我一时没刹住也正常!”
“我呸!”沈春光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他妈不懂关爱妇女?上回刚吃一颗,那玩意儿短期内不能多吃。”
“多吃了会怎样?”
“会……”沈春光本想说多吃了会影响以后生育,可看着眼前男人黑亮的瞳孔,她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你他妈给我滚蛋!”沈春光翻身下床,捡了地上一件关略的t恤套上。
她记得自己上回吃的那药还剩一颗。
照理一盒里面有两粒,12小时之内必须把两颗全部吃完,但后来她自己一糊涂就把这事给忘了。
沈春光套好t恤就去包里把药翻了出来,又熟门熟路地去厨房倒水。
关略哼了一声,随便捞了条裤子穿上,上身裸着,从外套口袋里摸了烟和打火机……
沈春光吃完药,端着半杯水又走进卧室。
床上一片狼藉,枕头和衣服扔得到处都是,而那男人依旧坐在床头,霞光把他的脸照得更黑,但棱角分明,此时正垂着头叼着烟,好像在拨弄手机给谁发短信。
“喂…”
“说!”他应了一声,没抬头。
沈春光走到床前,吞口气:“你手里真有苏霑的证据?”
床上的男人将烟捏在手里,终于抬头睨她:“这么紧张苏诀?”
“咱能不能就事论事?”沈春光尽量忍住自己的暴脾气,“九哥,你也算是说一不二的人,答应别人的事总不能食言,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
“你是在跟我谈条件?”
“对,谈条件!”
“不算你情我愿?”
“……”这问题让她怎么回答,沈春光咬了下手指。
关略突然眯着眼睛“嘶”了一声:“知不知道你刚才高潮了几次?”
尼玛…
“姑娘,得了便宜别卖乖!”他叼着烟又开始闷头开手机,不理!
沈春光气得冲上去,刚想举起手里的杯子往他身上浇,关略拿烟的左手抬了抬:“你敢浇个试试!”
“……”
操!她气绝!
行,沈春光忍,谁让他手里有能够让苏诀脱身的证据。
“九哥…”沈春光一下子改了策略,嗲声嗲气地偎到关略身边去,“你要杏儿怎样才肯把证据拿出来嘛,再说你捏着那证据有什么用?让坏人伏法声张正义不就应该是你们这些江湖大佬的宗旨嘛?”
“……”关略瞬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用手挡在沈春光面前,“江湖?你懂什么是江湖?”
“…九戎台就算!”
“行,那你知不知道江湖事就该江湖了?”
“什么意思?”
沈春光当然不懂,关略这种是最讨厌跟警方打交道的,不过他也懒得解释。
“把你手拿开!”
“……”
“好好坐直!”
“哦!”沈春光将那杯水抱住搁到膝盖上。
关略将手机收起来,吸了一口烟,严肃脸,沈春光以为他会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可憋半天他还是那句:“你他妈就这么紧张苏诀?”
“……”沈春光真要受不了了,“是,很紧张,不紧张也不会来找你!”
“那我要说我不会把证据拿出来怎么办?”
卧槽!这男人已经无耻到一个新高度了。
沈春光鼓着腮帮子像金鱼一样吐了两口气,大概是想发作,可又找不到发作的法子,最后干脆从他手里抢过那半根烟使劲吸了两口,扔到他脚边狠狠碾扁。
“你他妈在玩儿我?”
“姑娘,你刚才高潮了三次!”
“!!!”
简直不能忍,沈春光拎着水杯站起来,里面的水撒了一地,她懒得再看这男人,起身就要出去,刚好关略的手机又“嘀”了一声。
他瞄了一眼。
“站住!”
“呸!”
“回来!”
“干嘛?”沈春光只能再转身。
床上的男人脸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有些阴沉:“该收拾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
沈春光一时又失语,她觉得自己那会儿全是错觉,错觉这男人的目光在那一刻像刀刃一般锋利。
不过那一觉也不是被“白睡”的,最后关略到底还是答应了沈春光一件事。
晚上沈春光在自己租来的公寓给田信打了电话,田信似乎对她提出的要求丝毫不意外,两人约了第二天上午九点在看守所门口见。
关略没那么多时间,所以第二天上午是雅岜带沈春光过去。
雅岜的车子直接开到公寓楼下,沈春光下来,还是那件杏黄毛衣,手里抱着一只保温杯,杯子里是热水,她昨天下午在关略那又着凉了。
当时“寻欢作乐”的时候没觉得冷,还出了一身汗,可事过之后热度消退,又没及时洗澡,晚上回去喉咙就开始给她颜看了。
242 公司查封,揭发 为“琉璃紫莲”巧克力加更1000字
田信被人带进去,去了很久,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才出来。
这功夫沈春光也没有走,靠在车盖上抽烟。
她喉咙不好照理应该节制,可看守所那扇森冷的铁门和外面荒凉的郊野让她觉得整个胸口都像闷了一口气。
雅岜当时就在旁边。
沈春光抽到第三根烟的时候终于忍不住。
“看够了吗?”
“……”雅岜赶紧摸了摸鼻子转身。
沈春光夹着烟干脆绕到他面前:“看够了吗?”
“没有,我没有…”
“没有看够?”
“不是。我是说我没有在看你脸。”
“那你还想看哪儿?”
“我……”
“说啊!哪儿呢?姐给你看!”
“……”雅岜被逼急了,瞪着一双小眼睛涨红了脸。
沈春光捏着烟笑得前仆后仰,她以前就知道这孩子不经逗,可三年过去了他怎么还这样儿?
“喂,姐跟你开玩笑的!”
“你才不是我姐!”
“好好好,不是你姐。那你跟姐说说你处对象了没?”
“……”雅岜哼了一声干脆不说话,他还在气呢,气沈春光刚才那么挑衅他。
沈春光突然对这事来了兴趣:“说说呗,处了没?”
“处不处关你毛事啊!”
“就当闲聊呗,要是处了哪天也带出来给姐看看?”
“才不!”雅岜瞪着眼睛,大概心里在想这女人有毛病,他们有这交情?瞎操个什么心!
可沈春光今儿就是跟雅岜杠上了:“看看呗,姐帮你把把关!哪儿人?”
“……”雅岜一开始还拧巴,转过身子准备不理她。
沈春光干脆叼着烟将她一把扭过来:“跟你说话呢。哪儿人?”
“我们那的!”
“也是傈傈族?”
“你怎么知道我是傈傈族?”
“……”沈春光咳了一声,“在腾冲好像听谁说过。”
“哦!”雅岜又挠了挠头,“对,傈傈族!”
“好看吗?”
“好看!”
“有姐好看吗?”
“……”
“说呢,姐好看还是你对象好看?”
“……”雅岜扭捏了半天,“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呢?”
“反正就是不一样!”
“……”
沈春光正逗得乐呵,心情好了许多,看守所的铁门开了,田信从里面走出来。
已经过了六十岁的年纪,可老爷子身子骨看着依旧很硬朗,穿了一件黑的呢子大衣,领子竖着挡风,走过来的时候气场绝对强悍。
沈春光扔了烟头走过去。
“田总。辛苦!”
“沈小姐你这是哪里话,还不得靠你托人打点!”
沈春光只能苦笑:“他在里面怎么样?”
“你说苏总?”
“嗯,怎么样?”
“状态还可以,毕竟在里面已经呆了好多天。很少有年轻人还能像他这样稳得住。”
稳得住就好。
沈春光知道这男人就像一座山,山石很硬,坚毅不倒。
“那你们的事都谈完了?”
“谈完了。”田信看了看沈春光,看她年纪不大,容貌出众,这应该算是他这几年第一次接触到苏诀身边的女人。
“你跟苏总之间是什么关系?”
“算是,朋友。”
“朋友?”田信爽朗地笑了一声,“那你这朋友还真算患难之交了。现在这世道都是人情凉薄,自从苏家出事之后还想着苏总的大概也没几个人了。”
事实确实如此,人之常情,没什么好抱怨的。
两人又闲扯了几句,风太大,田信道别,走之前替苏诀带了话。
“苏总让我帮他转达,让你别太担心了,很多事他心里都有数,可能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糟糕!”
真是……这男人到现在还在想着照顾她的情绪。
“我知道,我会的!”沈春光应下来。
“那我先走了,公司还有事,回见!”田信上了自己的车,沈春光还是由雅岜送回去。
她没问田信苏诀为什么要找他的原因,就像当初苏诀也不问她到底回云凌想干嘛一样。
他们彼此之间就这么若通若离地在一起三年,似友非友,感情道不明。
范庆岩自从上回在水晶宫跑掉之后就一直没再出现,九戎台各地主事都在尽力搜找,可这么久了迟迟没有消息。
这人好像就长了一双翅膀飞上天了。
叶覃胃病发作厉害,据说从腾冲回来之后就一直疼。
老麦还特意关了诊所陪她去外地看病,说是去看个很有名的老中医,专治顽固性胃病,一去就是半个月。
昨晚刚回云凌。
晚上关略特意把他叫去了百里香,酒桌上老麦一人就喝了一整瓶洋酒。
叶覃去缅甸的这几年老麦酒量看长,因为借着看场子的名头他几乎每晚都泡在百里香。
照理一瓶洋酒灌不倒他,可今天沙发上的男人明显有些晃了。
关略叼着烟将瓶里最后一点酒倒到他杯中,叼着烟,问:“叶子没一起来?”
“她不来,不想来!”
“胃病还没好?”
“没好,医生说烦,这病得养,所以在家吃中药。”
“在家?哪个家?我可听说你们从保山回来就住一起了。”关略一语点穿,老麦也知道瞒不下去了。
“行行行,就知道你眼线多,是住一起了。”
“好事将近?”
“没有,还没提到这茬呢!”老麦喝了一口酒。
关略笑着调侃:“难道你不想?”
“想啊,可也得她答应不是?”这话说完老麦就将杯中的酒一口闷了,爬起来又去按服务铃。
关略也不拦着,他想喝就喝,醉了糊里糊涂也挺好。
“你是打算这辈子都耗叶子身上了?”
“不然还能怎样?我都已经耗了这么多年了,不过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老麦手里举着空酒杯,另外一条手臂搭在关略肩上。
“老九,你说我们之间这交情算不算兄弟?”
“……”
“是,我知道叶子心里还有你,不过我也不在乎,兄弟之间在乎个屁!但今儿个刚好谈到这,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说!”
老麦又晃了晃微醺的身子,用手抹了一把脸,鼻子里呼哧一下,像是有什么正经话要谈。
果然,他捏着关略的肩膀。
“叶子这丫头胆大性子烈,但她对你绝对是真心的,就是脾气太冲动,要是哪天你发现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能不能网开一面?”
关略吸口烟,没说话。
老麦留意他凝冷的黑眸,毫无波澜,继而很快笑开,叼着烟挪掉老麦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喝多了你?我让阿莱弄点醒酒药来!”语毕便起身离开。
什么答案也没有。
老麦身子一歪,直直醉倒在了沙发上。
沈春光第二日醒的很早。
喉咙感觉快要废了,喝水吞咽都疼,她只能又吃了两片消炎药,换了衣服打车去公司,可刚到楼下却发现公司门口围满了人,路边还停了几辆采访车和警车。
什么情况?
沈春光下车往人群里面挤,一直挤到最前面,却见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往大门上贴封条。
“发生什么事了?”沈春光拉了旁边一位同为苏梵的员工问。
那同事也是一脸迷糊:“不清楚啊,我也是刚到,据说楼上办公室都被封了,好像又捅出了什么事。”
沈春光整个人感觉都在晃。
她从人群里面又挤出来,站在门口的柱子旁边给戚洁打电话:“戚姐,公司又出事了?”
戚洁正在赶来的路上:“对,我也是刚听说的。”又听到那端吵闹的声音,问:“你在现场?”
“我刚到,公司被查封了,你知道为了什么原因?”
“不清楚啊,一点征兆都没有,难道苏总那边的案子有了新进展?”
沈春光需要靠在柱子上才能站稳,如果查封真是因为案子有了新进展,那肯定不是好事。
沈春光挂了戚洁的电话,又给陈律师打了过去。
陈律师还是一如既往很稳沉的口气:“沈小姐,这么早啊?”围亩叉血。
“苏梵被查封的事您知道吗?”她也懒得寒暄了,直接切入正题。
陈律师没隐瞒:“知道,昨晚下的查封令。”
“为了什么事?能告诉我吗?”
陈律师考虑了几秒:“有人揭发苏梵涉及玉石走私。”
“什么?”
“匿名揭发,提供了照片和流水账,其中还牵扯到一些边境黑势力。”
……
关略坐在老麦车里,摸了烟出来。
“听说有人把迟峰当年和苏闳治勾结走私的事捅出来了?”
关略用手遮着点烟,吸一口,瞳黑亮:“嗯,你觉得像是谁干的?”
“不可能是苏闳治自己,他之前因为藏毒案被牵连,不过我听说一直查不到对他不利的证据,律师说只要没什么其他变数,立案宣判基本他就是当庭释放。”
“所以现在有人扔了一颗地雷出来,老头子估计这次难脱身了。”
关略的话像是一语点醒梦中人:“老九,你的意思是?”
“田信知道吗?”
“田信?”老麦当然不知,“谁?”
“千慕台面上的当家人,不过苏诀一直跟他有私下联系,当年苏诀一夜之间得了老东西17的股份,老头子可没这么喜欢这个儿子啊,你不觉得奇怪?”
“……”老麦有时候逻辑转不过弯来。
“不懂?”
“难道老东西突然改性了?”
关略眯着眼睛抽烟,笑容冷丝丝的:“或许改性,不过最大一个可能是苏诀手里捏了他什么把柄。”
这么说老麦一下子就明白了。
“你是说苏诀早就掌握了老东西走私的证据?也就是这次揭发是苏诀的人所为?可有什么好处呢?”
对,有什么好处呢?
关略笑,用夹着烟的手指挠了挠额头:“这个好处就太多了,老东西从缅甸走石料的那条线可是经了好多年了,中间牵扯到的人和势力太多,而且藏毒的那批货也是从这条线走的。”
“……”
“最关键一点,这条线一直是苏霑在打点!以前老头子还自己过问,可这几年他年纪大了越发懒怠,什么都交给苏霑了,不然苏霑哪有那本事用那条线运毒而不被人察觉?”
“所以……”
“所以道理很简单。”关略吐出一口烟气,眸底黑亮,“既然老东西为了保他那宝贝小儿子而要把苏诀推出去,那苏诀也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把走私这事全部抖出来,警方会顺藤摸瓜,这条线上的牛头马面就全部浮出水面了。”
老麦这么一想,瞬时明白。
关略又吸了一口烟,目光突然定在老麦脸上:“苏诀这是釜底抽薪,只要警方查走私这条线,老东西会被揪出来,苏霑会被揪出来,还有其余相关的人和势力,如果运气不好的话,估计就是一网打尽!”
其余相关势力……
老麦不禁背脊发凉,总觉得关略说这几个字的时候面目特别阴鸷,可他又转而一笑,将手臂挂在车窗上掸了掸烟灰。
“对了,雅岜得到消息,说有人看到范庆岩在云凌出现。”
“什么?”
“又听不懂?”
“不…不是,就觉得奇怪,范庆岩怎么还有胆跑来云凌,抓到人了吗?”
“没有,跑了。”
“跑了?”
“嗯,跑了!”关略皱着眉,将烟吸一口整个扔掉。
老麦不再说话,似乎想到了一些事。
沈春光下午再联系陈律师已经联系不上了。
网上因为苏梵的案子直接炸开了锅,先是藏毒,现在又是走私,桩桩都是大案,加之公司被查封,当天上午苏梵的股票便被停盘。
这一切接踵而至,中间很多事沈春光都不明,她只是隐约感觉风暴将至。
从公司回去的路上她突然接到了陌生号码的电话,这时候任何陌生人给她打电话她都有些草木兼兵。
沈春光摘下围巾,缓缓接起来:“喂,哪位?”
“春光,是我。”
“齐大哥?”沈春光立马听出声音,格外兴奋,又看了眼屏幕上的数字,11位,这是国内号码啊。
“齐大哥,你回国了?”
“对啊,航班刚落地。”
“机场?云凌机场?”
“应该是,你来接我?”
“去去去,你等我,你等我!”
沈春光急吼吼地拍司机的后座:“师傅,掉头,去云凌国际机场!”
243 齐峥到了,跟我去楼上
出租车还没到目的地,沈春光老远就能看到航站楼门口站了个高高壮壮的身影。
沈春光付了钱立即跑下车。
“齐大哥!”
高个儿听到声音立即转过身来,黑的机车夹克,松垮破洞的半旧牛仔裤,头上戴了顶不知哪儿抠出来的绒线帽,屁股刚还搁在旁边一只同样破破烂烂的黑行李箱上。
肤是长年累月晒出来的黑。均匀发亮,不过就是有些糙。
这男人还有四分之一的德国血统,所以五官轮廓深冽立体,特别是那双带点浅褐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十分迷人。
迷人又有些颓废的混血男人,下巴还留着一点点小胡渣。
沈春光朝他猛扑过去。先来一个狗熊抱,双臂缠在他脖子上,使劲吸他身上刚未消散的热带尘土味。
就这热火劲,旁边过路行人大概都会认为他们是一对久别的热恋情侣。
齐峥也不客气,趁机在沈春光撅起的屁股上狠狠摸了一把。
“臭丫头,屁股现在这么带劲?”
沈春光瞪他:“这你也摸得出来?”
“当然摸得出,我当年念医科的时候专门研究过女人的臀骨,知道要屁股性感什么姿势最有效?”
“什么?”
“后入!”
“……”
“后入式!”齐峥舔着牙又在沈春光微翘的臀上拍了两下,“手感和弹性这么好。看来回国后苏诀没少在你身上使劲!”
“呸!”沈春光真想一口唾过去,“你就没一会儿正经?”
这男人占到便宜笑得更加恬不知耻,气得沈春光一脚跳上去把他头上顶的绒线帽扯了下来。
这下他急坏了。
“喂,把帽子给我!”
“不给!”
“妈的快给我?这鬼地方冷死了!”齐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打了个喷嚏,沈春光也就知道他这一个软肋,啥软肋?
别看这男人高高大大,可他特别怕冷。
这会儿他刚从缅甸那种地方飞过来,云凌这几天刚好又降温,看他穿得也不多,外面夹克里面衬衣,脚上是旧旧的单球鞋。
沈春光就趁机逗他:“你怎么不裹条棉被过来?”
“那也得我那地儿有啊!”
“……”
缅甸当然没棉被,沈春光只能翻白眼,可只被夺了一顶帽子的男人整得像是皮都被人扒了。自己抱着肩抖了抖:“行了赶紧走,这鬼地方有穿堂风。”
再站下去他觉得自己会冻在这里。
航站楼门口有专门的出租车上客区,沈春光先到路对面排队打车,人还挺多。队伍排得老长。
齐峥还站在老地方,窝着身子坐在行李箱上,风还真挺大,把他裤管和头发都吹得飞了起来,沈春光就用手顶着他的帽子边排队边打转玩儿,无视对面阴风里那双愤慨怨怒的眼睛。
就这么等了十分钟,终于轮到沈春光。
齐峥拉着行李箱“嗖”地先钻进出租车,上车第一件事就是让司机开暖气。
沈春光笑着把帽子扔给他。
“冻成这样?”
“这鬼地方的冬天都不知道你们怎么熬过来的。”
“……”夸张了点。不过齐峥确实怕冷,可能是在热带国家呆惯的缘故。
暖气打了五六分钟,车里总算热了点,这男人活了过来,开始问沈春光正事,正事无非就是苏梵的案子,沈春光把她能知道的都讲了一遍,包括苏诀每年会有固定款汇入缅甸慈善机构的事。
齐峥听完也没多言,刚才还嬉皮笑脸,这会儿表情一下子都变了。
沈春光这几年跟他处的时间也不少,知道他不说话的时候就是在想事。
想了一会儿,问:“他进去后你们两见过没?”
“没。”
“哦想起来了,好像按照你们这的法律,案子在宣判之前是不允许见家属亲友的对?”
“……”是这个道理,可沈春光苦笑一声,“我找了关系能进去,但他不愿意见我。”
“不愿见你就对了!”
“……”
“苏诀那脾气你还不知道?自以为是,死要面子!原本多风光一人啊,站在人生巅峰,现在哐当一下就混成这样了,他能在里面见你才怪呢。”
齐峥不愧是苏诀十几年的老友,把他看得透透的。
沈春光呵了一声,转念又问:“你酒店定了吗?”
“没定,你没地儿给我住?”
“我现在也是租的房子!”
“没空房?睡地板我也不介意,反正我在这鬼地方也活不了几天!”
“……”
沈春光没辙,虽她知道男女共处一室不大方便,但人都主动提出来了,再逼他去住酒店似乎不近情理,再说她也知道这男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他要干的事如果被人拒绝,他铁定会缠你缠到你同意。
“行,那先去我那看看,要是你觉得不合适就再给你找酒店。”
“成,那你给司机说地址!”
“……”
出租车开到公园里门口就停了,需要他们步行进去。
沈春光替齐峥拖行李,他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缩成一团在路上挪步,一边挪还一路骂那出租车司机没公德心。
沈春光就笑,又跳着想去摘他头上的绒线帽,齐峥躲,两人你追我打,场面既闹又和谐,所以谁都没曾留意对面开过来一辆银车子。
车是老麦在开,可能是沈春光和齐峥两人走在路上都太显眼了,所以车身与他们接踵而过的时候老麦一眼就瞧见了。围边住巴。
他先认出了沈春光,万分惊愕,以为自己看错了。
“刚才那女人是沈春光?……”老麦握着方向盘问,旁边的男人冷哼了一声。
“她怎么在你这小区?”
“租了这里的房子。”
“不会,这么巧?她是不是故意找机会接近你?”
关略勾着唇翼冷冷一笑,目光落在后视镜上,镜子里还能看到一路打闹的那对男女。
不错嘛,看来她手里的货很多,一会儿苏霑,一会儿苏诀,现在这男人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老九,刚才跟沈春光一起的那男的是谁?”
关略一刀冷光劈过去:“我怎么知道!”
“不是,我觉得刚才那男的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你以前接过的一个精神病病人?”这话听着就有些酸,老麦不问他了,自个儿边开车边纠结,心里确定刚才那男的自己肯定在哪儿见过,可是到底在哪儿呢?
……
齐峥一进沈春光租的那套公寓就大呼“万恶的资本主义”,然后一头闷在松软的沙发上。
懒那儿了,死活不肯再起来。
沈春光去拖他,他不动:“你有这么好的地方还让我去住毛线酒店?就住你这了!”
“住就住,但总得吃饭不是?起来,收拾一下我请你出去吃午饭。”沈春光折腾了半天早就饿了,可齐峥抱了只沙发上的抱枕坐起来。
“你饿你去吃,给我随便打包点带回来就行!”
“……”
“外头太冷…”
没辙,两人只能喊了外卖送过来。
沈春光又去开了空调,外卖很快就到了,她去厨房找了一双碗筷,抱着回客厅却发现齐峥已经趴在抱枕上睡着了。
他昨天凌晨在缅甸还做了一台手术,手术一下他便直接从救助中心来云凌。
日夜兼程,又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累也正常。
沈春光回房抱了一条被子盖他身上,自己去把外卖全部消灭光。
齐峥那一觉一直睡到了晚上,天都黑了他还没有要醒的迹象,最后还是被沈春光揪耳朵揪了起来。
“要睡晚上睡,现在带你出去吃饭!”
好说歹说齐峥才肯下楼,且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厚外套厚围巾,就差没带件羽绒服来套上了。
关略站在顶层的阳台上抽烟,刚好看到沈春光和齐峥吃晚饭回来,两人一路有说有笑,齐峥的手还不时去搂她的肩。
关略看了眼手表,那会儿已经晚上九点,很好,看样子这男的今晚是要打算住下了。
……
沈春光和齐峥上了电梯,可能是因为酒足饭饱的缘故,齐峥倒没觉得初到时那么冷了,体温缓过来,整个人就开始不正经。
“来,丫头,哥给你讲过段子啊!”他字正腔圆,沈春光白了他一眼,不用听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段子。
果然……
“有个姑娘去逛商场,碰巧看见某品牌正在推销一种新玩偶 “嗯”一声它就能动左腿,“啊”一声它就会动右腿,她觉得挺好玩于是买了一个回去,结果你猜怎样?”齐峥问得一脸投入。
沈春光故意配合他:“不知道啊,怎样?”
“来,试试!”
“怎么试?”
“抬左腿嗯,抬右腿啊,跟着我试一次,来,先抬左腿!”
“嗯……”
“再抬右腿!”
“啊……”
“连起来!”
“嗯啊嗯啊……”两人闹得正起劲,电梯“叮”一声刚好开门。
沈春光抬头,光影一晃,电梯门口站了个人,侧身靠在墙上,抱着手捏着烟,身上是一件黑背心,卷着裤管吸了双拖鞋。
她脸上的笑一度僵硬。
关略从烟雾里抬头,目光森冷。
“你怎么在这?”沈春光先问。
关略睨了眼她旁边的齐峥,语气淡淡:“吃完了?”
“……”
“跟我去楼上!”
“……”
244 今晚他有些不一样
关略睨了眼她旁边的齐峥,语气淡淡:“吃完了?”
“……”
“跟我去楼上!”
“……”
说完关略先走了,走的旁边的楼梯。
沈春光咬了咬手指,随后还是把钥匙从兜里掏了出来塞给齐峥:“齐大哥,我去跟他说点事,你先进屋。”
“……”
“拿着。进屋等我!”
沈春光扭头进了电梯,到顶层的时候关略正在开门,嘴里叼着烟,雾气几乎遮住了他的表情。
很快门开了,里面还亮着灯。
他就站在门口,将嘴里的烟拿下来夹在指端。
“进去!”
“你找我有什么事?”
“进去再说!”
沈春光剥了剥手指:“有事就在这说。我就不进去了。”她感觉这男人今晚有些来者不善。
关略也没吭声,只是突然抬头,被烟熏过的黑眸格外晶透。
沈春光一时埋头,杵在那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这样关略就有些不爽了,她这德性装出来给谁看?
“过来!”
“……”
“过来啊!”他靠在门上轻吼一声,口气不大好。
沈春光剥了两下手指,没动。
关略上前一步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拎了过来,两人距离瞬间拉近,鼻息扫过她的额头。不由眉头一皱。
“你喝酒了?”
“喝了,就一点儿。”确实喝得也不多,实在是齐峥冷得不行,她吃饭的时候就要了一瓶酒,两人围着吃了一顿火锅儿。
不过这些她自然不会跟关略解释,凭什么!他是谁啊!
关略又在她头发上嗅了嗅。
“白的?”
“……”
“你跟那男的一起喝白的?”
“……”沈春光只能把头往后仰,避开这男人的鼻息,心里腹诽他是狗么?鼻子这么灵?
“是啊,白的,有问题?”
“没问题!”
“没问题那你撒手!”沈春光抬头瞪他,以她的身高也只能到他的下巴,关略低头与她对视,面容淡淡的。
就那功夫对面的电梯门开了。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春光,家里停水了…”
沈春光和关略同时转过头。
我去!简直不忍直视!
齐峥直拔拔站面前,没有穿衣服,在腰上围了条浴巾。上身裸着,小肌肉挺健实的,胸口还有胸毛,这是一具足以引人犯罪的**,只是卷曲的头发上全是泡沫。
看样子他是洗头洗到一半跑上来的。
沈春光闭了闭眼睛,不用看也已经感觉到对面已经有阴风吹过来。
关略一下松了手。
她往后呛了几步,站稳。
“你先回去穿衣服,我一会儿回去看看。”这会儿她也只能这么说。
没料齐峥还挺听话。那么大一只光溜溜地就摁了电梯下楼,从头到尾都没看关略一眼。
齐峥走后沈春光稍稍松了一口气,转头,关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沈小姐爱好挺广啊!”
“你什么意思?”
“刚那男的不是这里人?”
“不是。”围边亩扛。
“混血?”
“德裔!”
“哦…德裔。”关略把那一声“哦”特意拉长,听着就让人觉得不爽。
沈春光又往他脸上扫了一记冷光:“你把我叫上来阴阳怪气算什么意思?有话就讲,没话我下楼了。”
齐峥那厮疯起来根本没边儿,她不下楼去看着没准房子都会被他拆了。
关略依旧淡淡地不说话。
沈春光又杵了半分钟,其实有时候她挺讨厌这男人总是漫不经心的样子。
“没事我走了。”她转身往电梯去。
关略心里操了一声,将烟头丢了,跨步上前一把将她扯进屋子。
“嘭”一声门被他用脚踢上。
扯的力度过猛了一些,她没留意,几乎270度大旋转,沈春光头都晕了,刚想开口骂,嘴却被他用劲堵上。
“唔……”
“唔…”妈的松手!这男人怎么越来越像牲口,每次都直接强上!
可该死的沈春光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并不排斥他这样,甚至有些喜欢,喜欢过程中他爆发出来的血性和劲道,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情绪,力度很狠,可沈春光竟如此迷恋。
她开始回应!
关略笑着扯开她外套的扣子,沈春光也借机将他身上的背心撸上去,这感觉太熟悉了,关略有些受不住,一把将她抱起来,两人一起滚到沙发上。
沈春光在上面缓缓坐起来,扯起他的背心盖住他的脸。
上回他也这样,那次沈春光差点被他闷死了,所以逮到机会她便学着他故伎重演。
关略居然没反抗,手臂抬起来挂在沙发扶手上,脸被自己的背心盖住,任由她去疯闹。
可这女人吃了熊心豹子胆?
关略渐渐觉得不对劲。
“沈春光!”
“……”她才不理,自己撒欢。
“妈的沈春光你起来!”
沈春光心里偷乐,干脆解了他的皮带,关略似乎意识到她的意图,手忙脚乱地把闷在脸上的背心扯掉了,伸手要去把腰上的女人拽上来。
可似乎已经晚了一些,束缚被解开。
“沈春光,你他妈敢动一下试试……你…操…”后面的骂声都被什么吸走了,最后一声“操”已经又哑又酥完全找不着调。
她有什么不敢?
她对他有什么不敢?
关略一口气顶到了脑门心……
……此处省略五百字,自行脑补!……
妈的,找死啊!
关略恨得一臂从后面截过她的后腰,她小胳膊小腿的,稍稍用劲就被关略甩到了沙发上,趴着,脸朝下。
沈春光咯咯笑着想爬起来,关略从后面将她压倒……
姑娘这次是玩出火了,后半场关略把她往死里弄。
天昏地暗,她最终从他身下喘过气来已经差不多是一个多小时以后。
外面夜空黑亮,沈春光趴在沙发上,还没穿衣服,一身狼藉。
关略下去先把自己弄干净了,再拧了块湿毛巾过来给她擦,她就乖乖趴好,手臂当枕头叠在自己下巴下面,眼睛眯着,红红湿湿的,里面是饱食之后的懒散。
她每回总是这样,床上的时候恨不得把劲全部花光,完事之后就像散掉的蛋黄,懒得不肯挪一步,只剩出气儿的劲。
关略弄好后自己穿上衣服,又拿了条毯子盖到沈春光背上。
“又不想说话?”
“嗯…”
“那还回去给他弄水?”
“不弄了。”
“他头还没洗完呢?”
“……随他去。”沙发上的姑娘声音低低的,估计也只有这种时候她才能乖乖听话。
关略笑了一声,回厨房倒了杯水喝。
沙发上的人还是没动,眼睛看着客厅阳台,那里是一大片落地窗,漫天璀璨星空全部映入她眼里,把她眼睛照得透亮。
关略觉得心口莫名沉得厉害,放下茶杯走过去。
她的目光全在那片星空上,那她的心在哪里?
关略缓缓蹲下身,蹲到她旁边,抬手卷着她头上的发梢。
“沈春光…”
“嗯……”
“今晚留在我这行不行?”
沈春光嘴角扬了扬,偏过头来,真是千年难遇见到这男人如此脆弱的表情。
“为什么要留我过夜?”
“想。”
“为什么?”
“就想!”
沈春光也没再问,她伸手过去捧了关略半张脸,这张脸好像还是三年前的样子,只是眼底的神不对了,柔软无力,与他平时的样子不像。
“九哥…”
“叫我名字。”
“哦,关九!”
“……”
“名字!”
“……关略!”
“留下?”
沈春光笑了笑:“好!”
她在沙发上又赖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被关略拖起来去洗手间冲了一个澡。
中途他进去给她送衣服,结果可想而知,他赖着不肯走了,在淋浴房里又做了一次,出来的时候是被他裹着浴巾像婴儿一样抱出来的。
她这会儿贼乖了,也实在被弄得没什么劲儿了,身子被水泡过烫烫软软的,关略把她直接抱到卧室的床上。
沈春光呼了一口气,睁开眼,卧室的窗帘是关着的。
“能不能去把窗户打开?”
“外面风很大。”
“可是我想看星星……”
关略也只能照办,去开了窗,又把窗帘扯到一边去。
沈春光这才满意,躺在床上裹着被子。
关略从后面搂住她,她身子弓成一只小虾米,还是被水煮过泛着粉的虾米,被子没盖住的半边肩膀露在外面,上面还带着一点水泽。
关略从后面伸手过去抹了抹,水抹干净了,皮肤上一块块的瘀斑就显了出来。
不仅肩膀上有,刚才她洗澡的时候刚好被他看到,背上胸口脖子和腿侧都是,有的是新鲜的粉,大概是新弄的,有些却已经泛黑泛紫,应该是他前两次的杰作。
关略就觉得得意,得意她身上全是他留下的痕迹。
他稍稍抬起上身,在她肩膀上吻了吻:“那男的是谁?”
忍不住还是问了。
沈春光哼笑:“你不已经知道了?混血,德裔!”
“……”存心怄他,关略在她圆润的肩膀上掐了一下,“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朋友!”
“哪种朋友?”
“很好的朋友!”
“好到可以单独共处一室?”他这话就问得奇怪了,沈春光突然侧过身去看着他。
“那我问你,我跟你是什么关系?”
“……”关略没吭声。
“炮友?”
“……”
“我跟你都能共处一室,为什么我跟其他男人不行?”沈春光这爪子挠得有点狠,反正挠惯了,她也知道这男人肯定会龇牙咧嘴地给她苦头吃,可关略居然只是淡淡一笑。
笑得有些颓唐。
沈春光有些微愣,今晚这男人怎么了?
245 他真是好兴致
“沈春光…”
“嗯…”
后面的男人倒下身去,一时没再说话,将头埋在她后背颈窝里,宽大的手掌盖在她蜷曲的头顶,重重呼吸,一口一口。似乎要花掉体内残余的所有力气。
沈春光能够感觉到颈脖里他一层层盖上去的湿濡热气,有些酥痒,动了动身子想试图离他远一点,可圈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却一下子收紧,将她又揽了回去。
“别动!”关略的声音似乎比刚才更低沉。
“……”
沈春光已经感觉出这男人今晚实在不对劲。
“虚了?”
“什么?”
“你…”沈春光想了想,“没什么!”
“那就别动。就这样。”就这样让他抱着,关略抬起头来又吻了吻沈春光的后颈。
“你知不知道我第一眼在水晶宫看到你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幻觉!”
“……”沈春光呵呵笑了一声,“什么意思?”
关略闷在她背上又没声音了,过了好一会儿……
“你长得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沈春光心口稍动,问:“你以前认识的一个人?什么人?”
后背又是一阵闷闷的呼吸。
今天这男人说话一点都不爽利,沈春光又等了好一会儿,听到关略沉哑的声音:“我女人!”
这个回答仿佛一个咒语,把沈春光的喉咙掐住,她一时发不了声。
关略也没再说下去。
房间里静霾安宁。银的星光撒在关略抱住沈春光的手臂上。
沈春光缓了一会儿,又问:“那她现在人呢?”
“走了。”
“走了是什么意思?离开你了?”
关略又将脸在她脖子上埋得深了一些,重重呼吸,喉咙里浑浊不清地“嗯”了一声。
“对,她离开我了……”
三年了,他从心里还是不愿意承认那女人已经去世的事实,所以他只当她是离开,离开他一个人而已,还在世上另外一个地方安然地活着。
“她为什么要离开你?”
“……”
“你肯定做了什么招她恨的事?”
“可能。”关略声音凉凉的。
沈春光轻哼一声:“瞒着她睡其他女人了?”
“……”
“嗯?”
“没有!”
“那为了什么原因?”
为了什么原因?关略感觉自己应该知道,无非就是他间接害死了邱启冠,可又隐约觉得这逻辑不成立。
如果她真的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为什么苏诀可以?三年前她能接受苏诀并跟他一起去缅甸,为何不能留下来原谅他?
“说啊。为了什么原因?”
关略又把她往怀里揉了揉,依旧没说话。
沈春光也不执着于这个问题了,换了另外一个:“那你对她呢?”
“我对她……”
关略开始怀疑自己对唐惊程的感情,那种感情是什么?
这个拧巴的姑娘啊。为了一个死了的男人只身跑去腾冲,要死要活。
当着他的面被迟峰打过一枪,血都淌了他一身,至今他还记得她倒在自己怀里的样子,那双泪眼啊,一点劲儿都没了,可怎么就跟把刀似地往他心口剐呢!
为那一枪关略一直心里不安宁,他知道是自己错了。唐惊程是被牵连的,如果不是那一枪她右臂也不会废掉,所以她恨他也应该。
可是怎么会想到后面还有更招她恨的事!
知道玉麒麟真相后唐惊程去将军府行刺,关略一直想知道当时她向自己抽刀时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她那会儿有没有过一丝犹豫?要他死,她真的就没有一丝犹豫?
可是关略记得自己当时内心是绝对笃定的,她既然那么恨,他就给她刺一刀,刺完她能消气就行,可她最后竟然用那把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傻姑娘啊!
她又一次浑身是血地倒在自己怀里。
关略后来有想过,她肯定是恨极了,不然一个女人怎么会冒死去动刀子,而且还是在那种明明知道没什么胜算的情况下行刺。
她那次铁定是抱着必死的心去的,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可他怎么舍得让她死呢?
他白白受了她一刀,众目睽睽之下,事后一点责任都不追究,为这事当时整个九戎台都传遍了,说他关九被那女人迷昏了头,挨了刀子还那么惯着。
他就愿意惯着了,可惯着惯着她居然跟苏诀去了缅甸,不久后他便得知她在缅甸一场暴动中意外去世的消息。
那感觉像什么?
他先前知道她要走,走就走,闹就闹,想去缅甸就去,关略一直以为她去缅甸逛一圈还会回来。
来日方长嘛!围妖吐技。
他们还有那么多以后。
两人初识的开端不好,他可以重新来谱写一个以后,他对她有耐心,等气消了她也就从缅甸回来了,可是结果怎么样?
那块手表回来了,她却永远留在了那片燥热荒凉的土地上……
老麦当时还特意来问他:“要不要陪你去趟缅甸?”
他直接摇头:“不去!”
所以这三年间关略除了去救沈春光那次,没再踏入缅甸边境一步。
现在沈春光问他这个问题。
“那你对她呢?”
“我对她……”
恨!
他将这三年的情感归结为恨,恨唐惊程当年的不告而别,恨她的冷漠绝情,就连死都没再愿意见他一面。
这个没什么良心的女人。
但是这些话他都只放在心里,说不说反正已经不重要了。
关略将圈在沈春光腰上的手上移,盖住那片柔软,捏着将她强行转过身来,再度翻身压上去……
或许只有男女情事才会如此直白简洁,只需要考虑感官和身体,在这过程中其余一切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那一晚他要了很多次,每一次都不遗余力,恨不得把体内多余的力气都在沈春光一人身上用尽。
酣畅淋漓,累极了他才能安然睡着,抱着怀里的姑娘,做梦,梦里却是另外一个人。
天微亮的时候沈春光先醒了,或者换句话说她也几乎没怎么睡,这男人一整晚兴致都出奇的好,沈春光也就后半夜才逮到时间睡了一小会儿。
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亮了,窗户一夜没关,凉风呼呼吹进来,一条薄薄的被子全盖在沈春光一人身上了,身后的男人几乎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不过手臂还知道绕在她腰上。
那是一个极其缠绵的姿势,他们维持这姿势抱了一整夜。
然后全tm光荣感冒了!
沈春光吸了吸鼻子,关略睡得正香,她一夜未回又担心齐峥,所以小心翼翼地把腰上的手臂掰开,轻手轻脚地下床。
去客厅捡了衣服床上,走到门口又想起来什么,回去帮关略把被子盖好,关了床。
昨晚上楼的时候她把钥匙留给齐峥了,这会儿沈春光站在自家门口犯难。
看了下手机,早晨6点半,硬着头皮按门铃。
以为会看到一张睡意零星的脸,可出来开门的齐峥已经穿戴整齐,上面是一件藏青加厚连帽运动服,下面是同系短裤,露出一大截结实的小腿,汗毛旺盛,光着脚,脸上精神奕奕。
“……”沈春光一时愣住,“你起来了?”
“嗯!”
“起得这么早?”
“早吗?快七点了,我都已经下楼跑了几圈!”
“……”
好,沈春光想起来了,这男人虽有时候说话不靠谱,但绝对自律,每天早起晨跑,定期运动和检查身体,合理膳食,就是嘴没节制。
这不,沈春光刚想进屋,齐峥从旁边在她臀上重重掐了一把。
她猝不及防,差点跳起来。
“干嘛!”
“手感更佳,看来他功夫不错!”
“……”
“昨晚几次?”
“……”
“他跟苏诀比起来哪个更好?”
尼玛,简直忍无可忍!
沈春光抬手就要去抡他,齐峥灵活地躲开,耸耸肩,说了一句什么鸟语,大概是德语,沈春光也听不懂。
她把齐峥这大只往旁边捋了捋:“起开,让我进屋!”
“这么大脾气?”
“对啊,昨晚没睡好!”
“激战数百回合?看来等苏诀出来我得跟他好好谈谈!”
“……”
疯言疯语,沈春光懒得理他,推开门进屋,结果……
“啊!”一声惨叫。
齐峥只能闭了闭眼睛。
屋里像是被扫荡过,浴室里全是水,脏衣服扔得到处都是,客厅桌上摆着齐峥的电脑,水杯,笔,打火机和掐满烟头的烟缸,地板和沙发上更是散满了文件,文件是纯英文,全是医药术语,沈春光也看不懂。
就连她很少进的厨房也未幸免于难。
齐峥好像在里面大干了一番,以前房东留下来的锅碗瓢盆全被他翻了出来,一样样洗干净全部晾在料理台上,结果弄得地上水池里又全是脏水。
妈的,才一夜功夫,这男人就差拆她房子了。
“你……”沈春光站在厨房门口转过身去。
齐峥挠了挠鼻子。
“你他妈昨晚都在我这干了啥?”
“替苏诀惩罚你!”
那真是惩罚得够够的,因为他知道这姑娘最头疼收拾屋子,生活自理能力直接为零。
“……”沈春光一时失语。
齐峥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水拧开,绕到沈春光面前来。
“昨晚楼上那个,就是苏诀以前跟我提过的男人?”
246 依赖和利用 为“海棠无香”和“茶条柒”的巧克力加更
叶覃这几天胃口一直不好,总觉得嘴里有苦味,严重的时候还会心口泛酸。
老麦判定可能是她吃了大半个月中药的缘故,所以一大清早就去超市买了根新鲜的猪骨回来,剁剁炖了一锅汤。
叶覃一醒就闻到满屋子里浓郁的肉香味,披了外套出去。见老麦正在案板前面切葱花。
“大早上你在弄什么啊?”
“给你熬了点汤,快好了,赶紧去刷牙洗脸,一会儿给你端出去!”老麦嘴里说着,手里却闷着头继续做事。
叶覃也没吱声,站在门口看。
看这男人。不算高挺的身材,穿了件薄线衣,袖子往上卷着,露出一小截有些圆的手臂。
三十六岁的年纪不算老,可他已经有些发福了,脸上有一点囤的肉,正随着他切葱花的幅度微微轻颤,一双小眼睛也不算有神,还常年戴着高度近视眼睛。
麦博明是那种丢在人堆里绝对不会有人多看他一眼的男人。不算丑,但浑身上下也找不到任何出彩的地方。
叶覃这种一根筋的脾气绝对不会愿意将就,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和老麦维持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即使为他怀过孩子,即使两人上了床,即使现在已经住到一起,可她那颗心还在天上飘着。
可能是从小就飘惯了,没有想过要落脚,更没想过有天要跟眼前这个并不出众的男人落脚,可是这一刻叶覃的心思居然动了动。
或许是因为昨晚睡得比较好,或许是厨房猪骨汤的味道比较香,更或许是清晨的阳光照在这个围着围裙的男人身上,光芒奕奕。连着他整个人都跟着闪亮起来。
更何况这世上并不是所有女人都能碰到一个愿意为自己下厨房的男人。
就那么一小会儿,叶覃竟然被狠狠感动了一把。
“你杵那儿傻笑什么?还不去刷牙洗脸?”切好葱花的老麦回头,见叶覃还直愣愣地站在厨房门口,他冲她吼了一声。又转过身去做事。
叶覃咧着嘴笑了笑,轻轻走过去,从后面双臂缠住老麦圆滚滚的腰。
老麦拿着勺子的手瞬时僵住。
“怎么了?”
叶覃摇头,将脸贴在他后背上:“没什么,只是想谢谢你!”
“傻丫头,谢我什么?”
“谢……”叶覃有些说不出口,凭心而论她定义不了自己对这男人的感情,三年前或许她还能坚定地说她对他完全不在乎。可现在未必,可能谈不上爱,但她至少对他已经有了几分依赖。
毕竟她十三四岁就离家在社会上混,后来 进了九戎台,跟了关略,刀口上求生,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过像近日这般柴米油盐云卷云舒的日子。
渐渐她发觉这种日子也挺好,没有太多波澜壮阔,也没有那个她最爱的人,但是不代表她不快乐。
可是换句话来说,依赖的另一层意思便是利用。
叶覃这么多年一直在利用老麦对她的感情,以前是无视加利用,那个孩子打断后她更是变本加厉地挥霍老麦的感情,可是现在呢?
现在她是有目的的利用。
“叶子?”老麦后背僵直,想把缠在身上的叶覃拉开。
叶覃自己松了手,假装舒口气:“饿死了,什么时候能吃?”她又恢复成平日的样子。
老麦转过身去用勺子搅了搅还在用慢火炖的汤:“再有五分钟就行了,你先去刷牙,一会儿好了我叫你。”
叶覃出去。
老麦对着那锅汤傻笑了一下,突然预感他与这丫头的感情正在往一个和满的结局上发展。
几分钟后汤好了。
老麦用碗盛着端去餐厅,叶覃已经抱着手在那里等。围妖木圾。
白白滑滑的花瓷碗,里面是炖得浓白的莲藕猪骨汤,上面飘着漂亮的油花和青葱。
一看就很好吃。
叶覃赶紧喝了一口,可闻着香,汤一入口她胃里就开始往上犯腥味。
老麦察觉出她神情不对,问:“怎么了?味道不好?”
“没有,就是感觉有点淡。”
“淡了吗?”老麦自己拿勺子尝了一口,“还好,太咸也不行,你要觉得没味道我一会儿再去锅里加点盐。”
“嗯!”叶覃忍住心口的腥味勉强喝掉了半碗汤。
里面一根猪骨,老麦特意挑了出来,用筷子想把里头的骨髓取出给叶覃吃,可筷子在里面捅了几下,他突然觉得心思一紧。
“怎么了?”叶覃生性敏感,一看就知道老麦的表情不对劲。
老麦也没解释,扔掉手里的骨头就跑进书房……
莫名其妙。
叶覃将老麦挑出来的一点骨髓吃完,听到书房里电脑启动的声音。
老麦也不顾手指上还沾着油腥,迅速在搜索栏里输入了几个字,很快跳出来上千条字条。
叶覃进书房的时候就看到老麦正对着屏幕上的一张照片发呆。
“齐峥,男,xxxx医院骨科主任,传染病专家,无国界医生……”叶覃念了一遍照片旁边的信息,不以为然,“这男的谁啊?”
“……”老麦没回答,脑中全是沈春光和齐峥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场景。
叶覃见他神惊愕,在旁边推了他一把:“说话啊,这男人谁啊!”
“齐峥!”
“……我知道,电脑上写着呢!我是问你你搜他信息干什么?认识?”
“不认识!”老麦摇头,但又很快点头,“也不能算完全不认识,他是骨科届的传奇,当年唐惊程的右肩被迟峰射穿后导致整条右臂使不上力,老九曾想让我请他回来给唐惊程做手术。”
“那后来怎么没请?”
“因为请不动!”
“收费太高?”
“那倒不是,如果仅仅是因为费用问题当年老九也不用那么自责……”
叶覃冷笑:“那是因为什么原因请不动?”
老麦从电脑桌前抬起身子:“这人脾气有些古怪,大学是在国内读的,毕业后又去德国进修,可在进修期间突然跑去报了无国界医生,此后就一直满世界的跑,不过最近听说他在缅甸定下来了,在那边的国际救援中心供职。”
“那怎么信息上写他是医院骨科专家?”
“挂名的,他当无国界医生后就很少接骨科病人了,所以一般人根本请不动他。”
叶覃听完,冷笑一声:“这算不算恃才傲物?”
老麦也跟着笑:“应该算,不过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查他吗?”
“为什么?”
“昨天我在老九的小区看到他了!”
“……”
“而且你猜他跟谁在一起?”
“谁?”
“沈春光!”
247 动机不纯,无国界医生
齐峥把一个黄牛皮纸袋递给沈春光。
“里面是苏诀这些年向msf捐助资金和药物的所有记录留档和银行汇款底单,我前几天特意飞了一趟日内瓦,从那边调了一些资料和证据,这些应该可以作为证据来澄清苏诀这几年固定向援助中心捐款的目的。”
沈春光将那些资料接过来,厚厚一叠,拿在手里竟觉得沉甸甸。
她在缅甸这么久。也跟苏诀处了这么久,竟从来不知道他私下里每年都会向缅甸救援中心捐钱捐药。
“为什么他要一直对外瞒着这些事?”围妖帅巴。
齐峥笑:“知道msf是什么组织么?”
“知道!”沈春光认识齐峥之后才去试图了解了一些。
msf是médecns sans frontères的缩写,中文译为无国界医生组织。
“那知不知道msf每年收到的捐助款项里有89来自于私人捐款?”
“这个我不清楚。”
“那好,我现在告诉你,msf是非盈利人道主义组织,所以没有收入来源。大部分来自于私人捐款,但我们收受捐款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即我们不收来自军火商,钻石商,石油商等特殊行业的捐助。”
“为什么?”沈春光不明。
齐峥苦笑:“这么做是为了确保我们组织的资金源头绝对**纯洁,也确保我们的救援行动不被任何人利用操纵,但苏诀的身份显然不行。”
道理不言而喻。
苏家的玉矿每年向缅甸政府军上缴巨额利税,而政府军用这些利税来购买军火武器,说白了苏诀这些年一直在缅甸“助纣为虐”。
“缅甸时局动荡。但每一次武装冲突伤亡最惨重的永远是当地的居民,枪伤、炮弹、烧伤和**…”齐峥谈及这些话题的时候脸上的神特别凝结,“但这些或许也不算是缅甸最严重的问题,你知道他们最严重的问题在哪儿吗?”
“哪儿?”
“传染病!”
“……”
“大面积毒品种植导致缅甸吸毒人口众多,这就引发了艾滋病的泛滥。”齐峥面沉重,说实话这是他最不谈及的一个问题,“缅甸是目前世界上艾滋病感染情况最为严重的国家。统计数字显示,缅甸目前大约有24万hv携带者和艾滋病感染者,急需接受治疗的人口就有12万,但因为医疗资源匮乏,只有3万左右的病人能够得到抗逆转录病毒治疗。”
“……”
“除此以外这个国家还存在恶性疟疾,麻疹和其他暴动性疫情,医疗条件差是一方面原因。还有另一方面原因是战争导致的伤亡不能及时妥善安置。”
“这个我大概知道一些,以前苏诀曾跟我讲过。”
三年前她第一次去缅甸矿山区,亲眼见到一百多名矿难遗体被拉到山上去统一焚烧,那浓滚的黑烟和空气里的腥臭味沈春光至今还记忆犹新。
“苏诀说一旦发生大规模矿难。必须在第一时间把尸体处理掉,不然会引发更多问题。”
这是实话,同时也是残忍的事实,在那片荒凉又贫瘠的土地上,不是所有生命都会被有尊严地对待,很多时候贱如牲口,微如蝼蚁。
“所以这世上的事永远都有对立面,风格漂亮的另一面便是压榨和死亡。苏诀他心里清楚这一点。”
“但是他无能为力。”沈春光在竭力为他洗脱罪名,齐峥也只是一味凉笑。
“什么叫无能为力?这世上永远没有什么逼不得已的事,关键看你怎么选!很显然,他选了利而放弃了道义。”
一旦什么事被上升到“道义”的层面就显得有些庄穆不堪。
沈春光对这事不想予以评论,这也原本不是简单的对与错的问题。
“可他至少还知道每年向缅甸的救援中心捐药捐钱!”
“所以你认为他这样就能让他的行为和妥协得到救赎?”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沈春光辩解。
齐峥却一语点穿:“他既然从未对外公布这些年向我们捐助钱款,这就说明从他内心深处而言一直在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
话虽犀利了一点,沈春光却无语再反驳。
谁能说齐峥说得有错。
她叹了一口气:“总之谢谢了,谢谢你特意飞回来一趟,把这么重要的证据带给我。如果苏诀这次能够安然没事,他肯定会记你这个人情!”
“别,我不需要他记我什么人情,再说我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看看你。”齐峥转身又开始不正经。
沈春光立即打住:“好,停,咱今天就说到这!”
齐峥只在云凌呆了一晚,第二天晚上的航班要赶回去。
缅甸那边救援队人力本就单薄,他根本是硬挤了点时间才飞了这么一趟。
原本沈春光坚持要送他去机场,可最终还是被齐峥拒绝了。
“不需要为苏诀太担心,他看着阴沉沉不说话,但其实脑子里的弯弯道道比谁都多,所以这次肯定能够逢凶化吉。”齐峥安慰沈春光。
沈春光点头。
“我反正不担心他,不过倒是有些担心你!”
“担心我?担心我什么?”
“担心你跟楼上那男的啊,我在的时候你居然还公然在眼皮子底下跟他去过夜,真不知道这几年苏诀都在瞎忙活什么!”
“……”
“反正这回他出来我得跟他好好说说,有些事再不抓紧就要黄了。”
“……”
“行了你回,出租车来了”齐峥又把那顶旧帽子顶到了头上,司机将他行李扔到了后备箱,他急吼吼地开门上车,搓着手,嘴里还嘀咕:“妈的这鬼地方太冷了,下回再也不来了。”
沈春光站在车外笑,挥手与他道别,一转身却见面前站了一个人。
沈春光吓了一跳。
“叶…叶小姐?”黑灯瞎火地她站在自己后面干什么?沈春光总觉这女人的表情阴森森。
叶覃一点点走近,看着面前的沈春光,她的眉眼,轮廓,身形,每一样都和那个该死的女人那么像。
之前叶覃以为只是巧合,因为当年爆炸发生时她也在矿区,亲自去看了尸体,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但四个月的肚子假不了,那块全球实名定制的手表也假不了,两样联系起来,她觉得这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而后她在腾冲见到沈春光,就是关略把她从缅甸带回来那次,事后她也偷偷调查过,一切无恙啊。
沈春光就是一个普通的云南女人,因父亲是缅甸人而入了缅甸国籍,但几乎是在腾冲长大,所有信息都显示她和唐惊程丝毫没有关系。
特别是她还有一条健全的右臂,之前光这一点就能让叶覃坚信她不是唐惊程,只是碰巧和唐惊程长得有些像而已。
直到老麦的一句话提醒了她,她才觉得事情有些玄妙。
“沈小姐……”叶覃也回了一声,看着齐峥那辆出租车消失的方向,问,“刚才那男的,你朋友?”
“对啊,难道叶小姐对他有兴趣?”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沈小姐的异性朋友有些多,不过这种事跟我也没关系,只是听说前段时间沈小姐和苏家两兄弟都传过绯闻,现在苏家落难了,沈小姐立马就换了个男人,这面上的事是不是做得不太好看了?”
叶覃讲话还是像三年前那么刁钻刻薄。
若换成以前沈春光大概又会打耳光子抽上去,可今时不同往日,性子比先前总算稳了一些,叶覃这么说她也只是笑笑:“我跟哪个男人在一起,好不好看,这些大概跟叶小姐也没关系?”
“是,是没关系,不过你突然搬到跟九哥一个小区住是什么意思?”
得嘞,原来讲半天在这里等着她呢,这丫头心里还放不下关略?
“没什么意思,巧合而已!”
“巧合?你别跟我说你随便租租就刚好租了这个小区,而且还跟小区一栋楼里。”
“对呀,不好意思,还就这么一个巧合而已!”沈春光回话,话音里就带着挑衅的意思。
叶覃瞪着她那一双眼睛,那双眼睛直白冷清,跟当年的唐惊程几乎如出一辙。
难道真是那个女人?没有死?
叶覃不觉手心冒汗,心思一点点蹙紧,不得不说她面对沈春光的时候内心一直有一股莫名的恐惧感。
“好,就算是个巧合,那我问你,你一直缠着九哥做什么?”
“谁缠他了?明明是他缠我!”
这话也不算假啊,这两次不都是关略主动来找她的吗?
叶覃气得双手握拳,止不住战栗。
“不要脸的东西,你这么缠着九哥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对啊,当然有目的!”沈春光接得飞快。
叶覃先是扎扎实实地愣了愣,后背汗真的全冒了出来,就连后面说出来的话都隐约带了些颤音。
“说,你接近九哥到底有什么目的?”
“目的啊…”沈春光佯装剥着手指想了想,“嗯,其实目的很简单,就想睡他!”
“……”叶覃一时没接住,憋了几秒才缓过神来,“不要脸的女人,恬不知耻!”
“嗯,随便你骂,反正羞耻心又不能当饭吃!”再说沈春光这话也不算全是胡诌,起码有那么一点点是对的。
“行了,外头冷,叶小姐大概是来找九哥有事的?那我就不留你进屋坐了,我先上去,回头见!”沈春光裹了裹身上的外套就进了大厅。
叶覃站在身后看她的背影,修长,挺直,说不出的嚣张和清高,简直与当年的唐惊程无异。
她渐渐又将拳捏紧。
如果这女人真是唐惊程,那她三年后改头换名突然又出现,还频频出现在九哥面前,肯定动机不纯!
248 证据,案情峰回路转
沈春光约陈律师单独见了一面,还是在他事务所楼下的那间茶馆。
陈律师看完她递过来的资料也着实吃了一惊,不由提了提鼻梁上的眼镜问对面的沈春光:“沈小姐,你这些东西是从哪儿弄来的?”
“怎么?没有用?”
“有用,就是太有用了,所以我才想问你是从哪儿弄来的?具不具备真实性?”
沈春光舒了一口气:“东西是我一个缅甸的朋友去弄的。他刚好在msf组织里面就职,所以资料绝对保证真实性!”
“那就好,那就好!”陈律师将一句话连续重复了两遍,身子缓缓靠到椅子上,“这份资料简直太关键了,之前警方怀疑苏总涉毒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汇往缅甸救援中心的资金不明。怀疑他利用慈善手段洗黑钱,现在有了这份资料就能说明苏总那些钱确确实实全部花在了救援项目上。”
陈律师说完将眼镜摘下放到桌子上:“只是很奇怪,为何以前从没听苏总提过他一直在缅甸做慈善?”
沈春光苦笑着敷衍:“可能他只是不想被人知道。”
“不想被人知道?做慈善是好事啊,现在很多企业家都利用慈善事业来提高自己的社会影响力,怎么苏总反而要瞒着呢?”
陈律师想不明白。
沈春光突然又想起齐峥之前说的话,或许他说得没错,苏诀这么做只是因为内心的羞耻和亏欠。
“不说这个了,既然这些资料有用,希望能够在法庭上帮到他。”
“肯定可以!”陈律师将牛皮袋合上揣进公文包里。
下周这件案子就正式开庭了。
沈春光见他信心满满的样子。问:“不知陈律师有多少胜算?”
陈律师将眼镜戴上,举起一只手比了一个八字。
“八成?”
“对,有了沈小姐这份资料,现在起码有八成!”
八成听上去已经很高,可是沈春光还是不大满足:“剩余两成的余量在哪里?”
“这要看现场法官怎么判定了,目前而言除了苏董的口供之外并没再出现对苏总不利的证据,而且前几日苏梵涉及走私曝光,虽然匿名举报所提供的资料已经是三四年之前的了,但专案组还是根据其中一些线索顺藤摸瓜揪出了一些人。”
“真的?您是说走私涉案的那些人都抓到了?”
“全部逮捕归案倒没那么快,毕竟案件牵扯甚广,但已经有几个已经落网了,警方昨天也给那几个录了口供,其中并没有对苏总不利的言辞。这起码是一个好消息,至少从目前而言可证明苏总和走私案没有关系,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有人在口供中供出了苏二少。”
“您是说苏霑?”
“对。有人供出苏二少是走私线路的下家,而上家是缅甸本地一些民间势力,至于对方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因为案子可能还牵扯到一些政治问题,所以警方处理起来很谨慎,目前我也打听不到近一步的消息,但至少说明一点,苏总跟走私案应该没关系。”
一旦证实苏诀和石料走私案没有关系。至少将他涉毒的嫌疑洗清了一半。
“不过苏董可能就有些麻烦了,匿名举报的资料里面清清楚楚地指出苏董在三年前就一直参与走私,为了逃避缅甸政府的征税,苏梵和当地民间势力勾结,一路买通关卡,利用边境的丛山密林当掩护将一车车石料偷运入境。”
陈律师清楚沈春光与苏诀的关系匪浅,所以涉及案子的事他对她丝毫不作隐瞒。
“如果苏闳治的走私罪名成立,像他这样会判几年?”
“这就说不好了,要看走私的具体数目和逃税金额,不过玉石走私属于普通货物走私罪,量刑肯定要比涉毒案轻。”
沈春光一时有些失语。
三年前苏闳治害唐稷因渎职罪而被警方带走,声名显赫的唐稷却因为误食药物在看守所里昏倒,最终死在医院里。
临死时唐稷身上还背负着渎职和监守自盗的罪名,沈春光当时觉得这世上之事太欠公平。
按理说苏闳治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可为什么最后死的却是自己的丈夫和父亲?
甚至后来她都怀疑过父亲的死跟苏闳治有关,可这些年她孤身一人经历这么多苦难,猛然有天突然意识到,或许父亲是故意误食了药。
他这一身说到底还是被功利名誉所累,如果当初能够直面自己的过错和罪孽,也就自然不会被苏闳治利用威胁。
这就像是多米诺骨牌,第一块的举止决定了后面所有木牌的命运。
唐稷一开始作了错误的选择,所以后面身不由己,只能被牵着鼻子一直错下去,以至于后来沈春光想,父亲是实在太累了,良心的苛责,舆论的压力,还要面对不久后的法律裁决,所以最终他还是选了一条最好走的路。
临行前唐稷说:“别哭了,爸这样挺好,案子还没判,走前我还能不留案底,只是苦了你……”
“沈小姐?”对面的陈律师似乎发现她面不对,催了一声。
沈春光回过神来,用手抹了抹发酸的眼睛:“抱歉,我突然想到了以前一些事。”
所谓天理昭昭。
唐稷为自己当年的愚昧付出了代价,苏闳治逍遥法外这么多年,最终却因为走私石料而被立案,说到底命运还是很公平。
用句很老套的话来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第二日陈律师收到消息,警方已经将走私线上负责在云凌接货的人逮捕归案。
此人姓马,五十多岁,也算苏梵的老员工了,同事都喊他老马。围见医弟。
老马是苏梵玉石加工厂仓储部经理。
所有从缅甸运过来的原石,无论是走正规海运还是边境走私,第一道工序都必须先运到老马那里。
仓储部会根据订单发料,在加工厂内对原石进行切割,最后送到工艺中心去的已经是经过切割打磨的翡翠成料,苏梵旗下的工艺师再将成料进行设计雕刻,最终成为一件件成品。
因此这位仓储部经理在整条走私线上充当着十分重要的角。
警方随后也查了此人的个人账户,掌握一手资料,经过几个小时的盘问之后他承认知晓苏梵走私一事,并对石料藏毒这一事实供认不讳。
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真相总会浮出水面,只是时间问题。
……
云凌阴了几天终于放晴。
关略抽时间去了一趟九司令,虽楼轻潇已经走了这么多年,再也不会有人让他去煮咖啡,但九司令照常营业,他还是保持每个月来九司令煮杯咖啡的习惯。
雅岜进后厨的时候刚好见关略将奶泡机里的奶泡倒进杯里。
“九哥,今天是意式?”小样儿跟了关略几年,光闻着味儿就能知道他煮的是什么咖啡。
关略把杯子递过去:“狗鼻子!”
雅岜讪讪笑着接过来,喝一口,果然是意式。
关略用纸巾擦了擦自己手上沾的泡沫渍,问埋头咕咚咕咚喝咖啡的雅岜:“说,怎么样?”
“哦,打听到了,警方昨天冻结了苏霑的账户。”
关略捏着那团纸巾笑:“不用问我也能猜到,他现在人在美国,警方一时也不能把他怎样,但他没了经济来源,估计往后一个人在那边也够呛!”
“对,他老爷子还没出来,以后能不能出来还是问题,不过九哥,狗急了还会跳墙,苏霑他在那边要是真过不下去了,你说会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这话不好说,不过关略唇翼带笑,他就等着这条狗跳墙呢,不然这局面一时半会儿还破不了。
“来雅岜,我们来猜猜,你说最后苏霑会去哪里?”
“去哪里?他这种情况还敢到处乱跑?”
“那不一定,老东西这个二儿子其实真不大机灵!”关略只把话讲了一半,顺手将手里的纸巾扔进垃圾箱。
雅岜还在想他刚才那个问题,眼看关略就要出去了,他才想起来另外一件事。
“对了九哥,上午宁伯给您打电话您没接到,后来又给我打了,让我有时间问问你,后天就是阿喜少爷的生日了,您打算怎么给他办?”
关略脚步一时顿住。
“还是老规矩!”
“还是老规矩?”
老规矩就是不办!这三年来阿喜一直没办过生日,可雅岜声音有些为难:“九哥,宁伯说最好还是办一办,这几天阿喜少爷一直在家念叨唐…”
关略瞬时回头,雅岜不敢再说下去。
一时后厨没有任何声音,关略抬头看了眼窗外,难得的好天气,他搓了搓手指:“算了,办,让宁伯安排,我后天晚上回宅子吃饭!”
……
自从苏诀的案子有了一点眉目之后沈春光总算睡了几天好觉,喉咙好了许多,她也就把药停了。
不过就是人变得特别无聊,公司被封,她也没其他地儿可去了,闲在家实在无聊,她便把箱底那枚玉钥匙掏了出来。
这枚钥匙也算陪着她经历过生死了。
当年爆炸的时候她被火光抛出,手臂先着地,锁牌直接碎了,不过钥匙居然能够幸免于难,沈春光一直觉得这是奇迹。
只是当初的红线已经在爆炸中被熏黑,沈春光又去买了一圈红丝线回来,照着网上的视频学着编了一根链子。
链子下坠着那枚锁牌,刚准备套自己手上的时候门铃响了。
249 阿喜生日,带她去
链子下坠着那枚锁牌,刚准备套自己手上的时候门铃响了。
沈春光扔下剪刀就跑去开门,门一开,居然见关略站在门外。
“你…有事?”
关略面容清淡:“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围沟介巴。
“……”
这话可不像他一贯的风格,沈春光笑了笑:“要不进来坐?”她随手要撩开门页,关略一眼就看到她手里拽的红线。
“什么?”
他敏捷地将红线抽了过来。拎到半空中,红线编的绳子上挂了一把小钥匙。
关略还故意将绳子在空中晃了晃,带点怀疑:“你做的?”
“……”沈春光不想回答,伸手去抢。
关略偏不给,将绳子举过头顶,还借机取笑:“你大白天把自己闷家里就做这玩意儿?”
“给我!”沈春光踮着脚尖去够。蹦跶着够了几下终于抢到了,像护个宝贝似地将钥匙拽在手里。
关略见她那紧张样一时就笑了出来。
什么稀罕东西呢!
而且说实话,“手工女红”这种精细活儿可实在不像这姑娘能干出来的事。
“做得还不错,不过你这年纪戴这种东西是不是有些无趣?”
尼玛这算夸还是贬?应该是贬,反正这男人嘴里就说不出一句好话来!
“要你管!”
“……”
“有事没事?没事就滚!”沈春光被他弄恼了,抬手就要关门。
关略赶紧用手臂撑住,又扫了眼她手里拽的钥匙,玉质,看着也不像什么好东西。
“言归正传。今天是阿喜生日,能否晚上跟我回宅子?”
“……”沈春光一愣,“阿喜生日关我屁事!”
她口气轻浮没礼貌,关略却显出难得的好耐心:“对,阿喜跟你没什么关系,不过我诚意邀请,一起去?”
他所谓的“诚意”也只是将口吻放轻,不过沈春光还是能够从他淡然的黑眸里看出一点期盼,更何况她也喜欢阿喜,从内心而言她想去陪阿喜过个生日,可脸上……
“喲,九哥,难得!……要不你求我啊!”后面四个字她说得贱贱滴。
关略忍不住被她贱贱滴逗笑。
“成。一顿饭,一张照片!”
“什么照片?”
“当日私带毒品石料的那两辆卡车半夜驶入银杏村的照片。”
沈春光差点没被他吓懵:“你说什么?”
关略却没往下解释了,依旧淡淡地笑:“晚上,晚上跟我回宅子吃饭。我把照片给你看!”
沈春光想了想:“好,成交!”
“那晚上我过来接你过去!”
“行,晚上见!”
关略走后沈春光在门口又站了一阵子,直到手心里拽的那枚玉钥匙被汗打湿……
临近傍晚的时候沈春光思来想去,还是给关略打了个电话。
“喂…”
“有事?”
“我晚上跟你去宅子,需不需要带个什么东西?”
“麻烦给我拿那个!”电话那头的男人却回了她这么一句,沈春光莫名其妙:“你说什么?”
关略那边停了半秒:“没什么,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显然他没在听。
沈春光呼了一口气:“我说。晚上跟你去宅子需不需要带东西?”
“不需要!”
“真的不需要?毕竟也是孩子生日。”她觉得空手去不大好。
“谢谢!”
“……”尼玛沈春光有些恼,那男人明显又没听她说话,“你是不是在外面?”
“嗯,你继续!”关略从售货员手里接过那枚平安扣。
沈春光站在自家阳台上翻白眼:“最后一遍,问你晚上我需不需要带东西!”
“不需要,你能去就好。”
“……”
“赶紧收拾收拾,我大概一个小时后到楼下等你!”关略直接挂了电话,柜台里面的售货员笑容讨好。
“先生,这枚平安扣采用的是上好的和田玉,玉质很细腻,而且平安扣寓意也很好,代表平安如意,送人或者自己佩戴都合适…”
售货员的介绍平庸无趣,不过关略也不在意,他将手里的玉扣左右看了看,反正他也看不懂,只扫了扫价位牌。
售货员以为他嫌贵,于是赶紧解释:“这块虽然价格略微偏高,但玉质真的很好,而且临近元旦店里刚好搞活动,所以先生手里这枚平安扣可享受85折优惠。”
见她如此卖力推销,关略买东西也不是喜欢纠结之人,于是将手里的玉扣放进盒子:“行,就这个,麻烦帮我包起来!”
“好!”售货员没料到他如此爽快,干净眉开眼笑地开票,“先生刷卡还是付现金?”
“刷卡!”关略将卡递过去,付完账,售货员啪啪地在票据上盖了章。
关略的目光却被柜台角落里一样东西吸引。
“先生这是您的发票,麻烦请您收好,以后您可凭借发票在我们任一一家门店享受免费保养和清洗服务。”售货员机械式的介绍,关略的心思却完全不在她身上,他只是用手在柜面上点了点:“麻烦,那条项链能不能拿出来给我看看?”
“这条吗?”
“对!”
售货员立即殷勤献上。
“项身是pt990铂金,坠子是白玉,不过先生说实话这条项链的玉质很一般,您要是想要我可以给您多打点折扣。”
售货员解释,难得好良心,关略却将那条项链挂在手指晃了晃:“谁说我要?”
“……”
项链被他还了回去,他只拎着那只装着平安扣的袋子离开。
半小时后关略到了公园里,比之前约定的时间早了一些,他也懒得上去了,坐在车里给沈春光打电话。
沈春光刚洗好澡,衣服还没来得及穿。
“喂……”边接电话边用浴巾擦身子。
“我到了,什么时候下来?”
“再等我一会儿,就一会儿…”沈春光知道这男人没什么耐心,所以单手往身上套内衣和裤子。
关略从电话里就能听出那边衣服皮带簌簌簌的声音,嘴角不自然地笑。
“再给你十分钟,快点!”
话音刚落只听见沈春光在那边“啊”地尖叫了一声,还伴随着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怎么了?”
“……”
“沈春光?”
沈春光吃疼地抱着膝盖,妈的她能说自己在浴室边接电话边穿裤子摔了吗?
“嘶…没什么,先这样,挂了!”
大约十分钟后沈春光从大厅里跑出来,气息明显有些喘:“抱歉,我晚了!”
关略那会儿已经在车外站了七八分钟,大半根烟下去,霞光和白雾中他抬起头来看面前的女人。
一件米白及膝大衣,里面是高领黑粗线毛衫,下面一条洗得有些发白的半旧牛仔裤,裤腿塞在棕裸靴里。
装束很简单,却显得自然,脸上也没化妆,皮肤却因为刚洗过澡反而显得晕红透亮,看着气不错,只是蜷曲的头发还湿哒哒地往下滴着水。
关略伸手过去撩了一把,自然摸到满手水渍。
“不吹干就下来?”
沈春光略嫌弃地撇了撇嘴:“你不是在楼下等么,又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
“你知道我没耐心?”
“当然知道,以前你就……”沈春光说一半停了。
关略眯着眼睛盯住她:“以前就什么?”
“没什么,上车,外面冻死了!”沈春光裹了裹大衣开车门坐上去。
关略在车外又站了几秒,掐了烟,没吭声。
路上是关略自己开车。
沈春光坐在旁边问:“雅岜呢?”
“他有事,一会儿自己去宅子。”
“哦……”
随后一路两人都没吭声了,关略开车,沈春光塞了耳机听音乐。
秋日天光比较短,到郊外天几乎已经全黑了,路上也没什么其他车子,这一带实在太荒,车里就静得可怕。
沈春光觉得实在尴尬,开始找话题。
“为什么阿喜生日你要把我带来?”
“……”关略不吱声。
“说话啊!”
“……”关略还是没吭气儿。
沈春光有些恼,转过身去憋气不说话,关略用余光瞄她,她气鼓鼓的样子挺有趣儿,不由唇角扬起来笑了笑,不过这些沈春光自然没看到。
很快车子驶上那条银杏道,两边路灯很亮,一眼望过去可见枝头的叶子几乎全部掉光,光秃秃地不免显得有些萧条,不过地上倒铺了厚厚一层,沈春光几乎可以感觉到轮胎轧上去脆生生地往下馅。
“到了!”车子停下。
沈春光才回神,跟着关略下了车,一切还是老样子,宅子门口是一个老式喷水池,停车坪上停了几辆车。
“走,应该都到了!”关略有从车里拎了一样东西出来关上门。
沈春光四周看了看,追上去:“今天阿喜生日会来许多人?”
“不算很多人,怎么?你有问题?”
“没,只是觉得……”妈的她只是觉得自己跟他这样不明不白地过来算什么人?
不过关略懒得理她这些小纠结,转身睨了她一眼,随手将一只红纸袋子塞到她手里。
“什么东西?”
“拎着!”
“不是,什么东西让我拎着啊!”沈春光看了眼袋子上的字,xxx玉器行,她有些受宠若惊,“给我的?”
“你想多了,让你送给阿喜的!”
“……”
操,德性!
此后一路跟着关略进了宅子,沈春光都是蔫蔫儿的,直到院门口有一身影窜出来。
“九哥……”
叶覃跨过门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跟在关略身后的沈春光。
真是什么都撞一起了!
叶覃片刻惊愕,冷飕飕地走过去堵在沈春光面前,直接问:“你怎么在这?”
“来吃饭啊!”沈春光也不客气,还故意将手里的红袋子抬了抬,“可不是空手来的哦,我备了礼!”
“……”关略无语,这姑娘撒谎简直太有底气。
250 欢声笑语,许久不见
阿喜的生日宴其实很简单,关略原本就不是喜欢铺张高调的人,所以说穿了生日宴也只是在宅子里弄了一顿稍微丰盛点的晚饭。
菜是宅子里的厨师烧的,酒是宁伯去酒窖里亲自选的,席上也没请外人,就家里几个凑了一桌聚一块儿吃顿饭。
不过阿喜从头到尾都兴奋得要死。因为今天沈春光来了,弄得她饭都不肯好好吃,自带沈春光进门他就不停地在旁边喊唐阿姨唐阿姨。
小家伙口齿明显比三年前流利了许多,能够自己将比较简单的意思表达出来,手脚虽还不能如常人那样轻便,但慢慢走也能自己走上一段路了。沈春光看了心里其实很替阿喜高兴,但脸上又不能表达出来。
关略知道她“不喜欢”阿喜,所以也不强求她态度多热络,能来吃这顿饭就好了,阿喜能够看到她就好了,其他已经不重要。
不过阿喜那晚是真的开心,饭都不肯好好吃吃,从头到尾一直围着沈春光转。
“唐阿姨,你要…吃什么?”
“唐阿姨。一会儿我许愿,你要一起不要?”
“唐阿姨,礼物送的,阿喜好喜欢……你给阿喜戴上…好不好看?”
“唐阿姨,吃完饭你陪阿喜出去玩…”
一顿饭下来阿喜至少喊了上百遍“唐阿姨”,喊得沈春光感觉自己耳朵里都要起茧了。
一开始阿喜喊她“唐阿姨”的时候她还不乐意,因为实在心虚,可喊了几十遍下来已经习惯,后面几十遍她甚至开始回应。
阿喜见沈春光理他了,乐得更加没边,分蛋糕的时候硬是要把中间那块有巧克力球的留下来,叫旁边下人装进碟子里,他再一瘸一拐地端到沈春光面前。
“唐阿姨。吃!”
沈春光本就不大喜欢吃甜食,所以自然拒绝,可阿喜就是不放弃,歪着身子站在她面前。
“唐阿姨。蛋糕,巧克力,吃!”
小家伙的性子还挺倔,托着那碟子非要沈春光吃,旁边关略轻轻用手肘顶了顶沈春光的胳膊,特意压低声音说:“今天好歹是他生日,别扫孩子兴。”
沈春光也没辙,只能将碟子接了过来。看着上面大一坨奶油和彩巧克力球犯难。
“唐阿姨…吃,吃啊!”小家伙一脸期盼的神情。
沈春光只能伸出一根食指在奶油上蘸了蘸,极不情愿地塞进嘴里吮吸,这动作刚好又落入旁边关略眼里,他不由又用舌尖扫过牙槽。
姑娘吃个蛋糕都这么矫情!
“好了,我吃过了!”沈春光敷衍完准备把碟子还回去,可阿喜嘟着嘴:“唐阿姨,要吃完!”一脸正经。
“……”沈春光只能继续端着碟子,转身看向关略,大意是向他求救,可关略自当没看见,偏过头来抿了一口酒,嘴角那抹笑容却十分鲜明。
两人之间细微的互动全部落入对面叶覃眼里,她一顿饭下来手里的筷子都快被她捏断了,此时这样的小情景更是让她心里堵得慌。
“呵…吃个蛋糕还这么矫情,真是给脸不要脸!”叶覃这话声音虽然不高,但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包括对面的关略和沈春光。
“好了,你少说两句!”老麦立即在下面扯了扯叶覃的手臂,她一臂抽空,放下筷子出去。
老麦赶紧站起来:“叶子,你去哪儿?”
“屋里太闷,出去透气!”
“那老九,我也……”老麦指了指门口。
关略只能冷淡一笑:“知道你就这点出去,去!”
老麦立即追出去。
餐厅里一下子少了两个人,气氛显得有些冷清,不过阿喜还是很闹,他反正也不懂大人们之间这些微妙的关系。
“唐阿姨,蛋糕!”小家伙还在坚持。
沈春光呼口气,伸手又掠了一指奶油往嘴边送,可唇翼上扬之际突然手指转了方向,一记全抹阿喜脸蛋上。
“喂!”关略条件反射似地拉开她的手。
阿喜先是一愣,继而咯咯咯笑开。
沈春光迅速又掠了一指转向旁边的男人:“你喂什么喂?”话音刚落那一指奶油全被她抹在了关略额头上。
关略脸铁青。
旁边阿喜却拍着手先笑出来:“九哥哥…哈哈……跟阿喜一样…”
雅岜见势也“噗嗤”一声笑出来,沈春光举着碟子又跑过去往雅岜脸上抹奶油,很快三个大人带一个小孩就在餐厅里耍起来,起先还只是很秀气地用手指抹,到后面捣蛋的沈春光就直接从蛋糕盒里抓了奶油往人脸上扔了,就连站在旁边忍着笑的宁伯也没幸免于难。
四人战况愈发激烈,战场从餐厅蔓延到客厅,宅子里灯光温莹,一片欢声笑语。
叶覃当时就坐在院门口的台阶上,回头看厅内的场景,刚好看到沈春光从餐厅跑过到客厅,边跑边求饶,可关略却一臂从后面将她的肩膀搂住,硬是将满手奶油全部抹在了沈春光脖子上,沈春光龇牙咧嘴地回头反击,关略笑着跑开……
那场景,怎么说呢?
叶覃从十六岁跟着关略,那时候关略也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却有比同龄人更加深沉的心思,怒露三分,笑也只露三分,这些年更是内敛沉默得有些无趣。
何曾见他这么放肆地闹过笑过啊,还做抹奶油这么弱智的游戏。
可是一切就在眼前啊,那个男人把那女人搂在怀里,他脸上的笑容真实得令人心酸,明明距离自己仅有几步之遥,触手可及,却偏偏看上去又像隔了十万八千里。
叶覃转过身去用手臂抱住膝盖,感觉身体里最后那一点热度都消失了,这么多年难道她还不明白?很多东西根本不需要讲明!她有耳朵听,有眼睛看,只是心里不愿意承认而已。
“是不是累了?累的话我去跟老九说,先带你回去!”老麦的声音在院里的夜风中显得有些沉凉。
叶覃却冷笑一声:“还好,要不再等等!”
她不清楚自己还要等什么,或许在等一个借口,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厅里的战况因一整个蛋糕托盘全被沈春光扣到雅岜脸上而终止。
“武器”和“子弹”用完了,关略先喊休战。
阿喜因为腿脚不方便后半场也不跑了,宁伯带着他在旁边看,这会儿又喊又笑连喉咙都有些哑了。
关略扶了扶满眼都是奶油的雅岜:“上午让你买的东西买了吗?”
“买了,买了!”雅岜用手抹开脸上的奶油,先将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露出来,活脱脱就是只猴子。
关略忍住笑:“那你先去把脸上东西弄干净,再把东西搬门外去,一会儿找你!”
“好!”雅岜得令出去,经过沈春光的时候她还故意抬手吓他,他赶紧抱头跑。
那么大一只却愣是杵沈春光杵得要死。
“行了,见好就收,他以后都不敢见你了!”关略抽了几张纸递给还在扮鬼脸的沈春光,沈春光接过来顺手把自己脸上和脖子上的奶油草草弄干净。
恰好那时候阿喜走了过来,拉了拉她的手指:“唐阿姨,现在…出去玩?”围肠何技。
“……”
沈春光看了眼手机,已经快十点了。
“唐阿姨要回去了!”
“不,留下来…陪阿喜!”小家伙硬是拽着她的手不肯放。
沈春光有些为难,抬头又看关略,那男人正在用纸巾擦头发,表情不冷不淡:“看我干嘛?你想走还是留都随你!”
“……”
最后还是宁伯过来替阿喜说了句话:“沈小姐,要不您就再多留一会儿。难得今天小少爷这么高兴,而且还是他生日。”
“……”
“如果您怕太晚回市区不方便,反正宅子里有的就是客房,您也都能住。”宁伯说完刚好目光落在关略身上,后者立即将一脸期许的表情收尽,当什么都没听见。
沈春光揉了揉纸巾:“好,那我在留一会儿。”
“好,那我叫厨房那边再准备一点夜宵!”宁伯也兴匆匆地下去了,雅岜已经洗好脸进来,直接走到关略面前:“九哥,东西都弄好了,现在出去?”
“嗯,走!”后面一句话是对沈春光讲的。
沈春光莫名其妙,这男人又搞什么鬼?
她跟在关略身后,又一把拽住雅岜:“喂,什么东西弄好了?”
“反正你出去看就知道了!
“……”
神神秘秘,俩大男人真矫情!
沈春光腹诽着跟出宅子,走到门口才恍然,喷水池周围居然已经排了一圈烟花,看着像是关略让雅岜事先准备的。
“这是……?”她站在门口顿住,阿喜刚好被佣人用轮椅推出屋子,见到水池边一圈烟花兴奋得又叫又拍手。
“唐阿姨,烟花,过年,烟花……” 孩子的记忆总是特别神奇,阿喜应该还记得三年前那次,沈春光因为养伤留宿在关宅,除夕夜那晚却瞒着所有人抱他出去追天边的火光。
如今三年过去,烟花或许还是那烟花,可面目已经全部改变,沈春光一时呆立在原地,没有给阿喜任何回应。
很快听到不远处“嗤”地一声,有人点着了火。
关略在月中举着一根正在冒火星的烟花棒踱步走到沈春光面前:“陪他玩玩,他盼这一天盼了很久!”
沈春光突然觉得心口窒息。
月中这男人的目光那么深,可眼底那抹期许却如此明显。
是她的错觉吗?
251 烟花冷,回不回 为Perhaps。225033巧克力加更
沈春光与关略对视几秒,淡淡一笑,将他手里的烟花棒接了过来。z幽阁
阿喜立马手舞足蹈,雅岜又替他点了一根,沈春光便推着轮椅带阿喜跑远。
喷水池周围开始热闹起来,阿喜的笑声。沈春光的笑声,还有下人的奔跑和叫喊,如此高涨的气氛几乎将秋夜里的凉意都驱散了。
只是关略始终站在离喷水池不远的地方,自己点了一根烟,不紧不慢地抽着,可那双深黑的眸子却始终透过白雾追着不远处那道白身影。
直到一盒小烟花棒全部放完了。雅岜兴匆匆地跑回来问:“九哥,什么时候放烟花”
关略那会儿已经抽到第二根烟了,掸了掸灰:“就现在”
“好咧”雅岜好像今晚也是玩疯了,硕大一只却像个撒欢的大男孩似地摸了打火机跑过去,一路跑还一路叫:“阿喜,放烟花喽,放烟花喽”
阿喜闻声叫得更起劲,雅岜引燃了导火线,烟花和孩子的笑声一同升到天际。燃烧,绽放,定格
点完一枚雅岜再去点另一枚。
围喷水池一圈的烟花已经尽数被点燃,沈春光就推着阿喜在喷水池周围转。
关略始终像个局外人一眼站在那里冷眼旁观这一切,烟雾中那双眼睛空冷分明,直到沈春光的身影从他面前掠过,回眸,淡淡一笑,那双像小鹿般的眸子在漫天火光下灿若星辰
他心口就像被人揪住的袋子一样瞬间捏紧,往事排山倒海而来,那女人的眼睛,那女人的嘴唇,那女人的一颦一笑一动一晃影。
三年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将有些场景忘记,可是身临其中之时他才清楚自己竟如此在意。
喷水池旁边的停车坪上,中间一辆银车子内。
老麦已经陪叶覃在里面坐了将近半个小时,外面一片热火朝天。车内却几乎静止。
直到火光将天际烧红,老麦用手指在下巴上擦了擦:“怎么说还准备在这等下去”
叶覃眼神空寒,焦距尽头处那个男人的侧影已经几乎定格。
三年前的那场烟火她也“有幸”在场,当时的情景叶覃还记得。
关略似乎也是这么曲腿靠在一边,不说话,也不参与他们的胡闹,只是目光一直追着某个身影跑,暮之中寒风凛冽。火光映出他俊野却带点笑的侧脸。
叶覃不回答老麦的问题,只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进入相册,往前翻,翻到三年前她在这里拍到的那张照片。
照片的取景有些远,不过画面上两人的表情和神态都能看得清。
关略一手拿着烟花棒,烧红了,棒子正哧哧往下掉火星。围肠庄弟。
沈春光嘴里咬着烟,一手搭在他肩膀上,烟是被火星点燃的,照片中正笑得一脸放肆
就这样的画面,两人在照片里,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叶覃每次看都觉得他们彼此之间还存在着旁若无人的默契和甜蜜。
而如今呢叶覃在车里抬起眼,面前场景一切依旧,还是那个喷水池,还是那片天空和火光,还是那片银杏树林,就连画面中的人都仿佛一样,关略和那个女人,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正冲他笑,笑得满脸都是妩媚和妖娆
不不不可能
她不是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明明已经在那场爆炸中死了
叶覃一手捏住手机,旁边老麦已经发觉她又开始不对劲:“叶子,叶子”他伸手去握她在发抖的手,“怎么了你手怎么这么凉”
叶覃立即闭上眼睛,不让自己再看沈春光一眼,黑暗中拼命让心口的恐惧压下去,可是缓了好一会儿也无济于事,沈春光的笑声和烟花的绽放声全部回荡在耳际,而且似乎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这些声音仿佛一下子把她扯进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她爬不上去,越陷越深,直到四周一片漆黑,她看不到任何东西,只听到到无数嘈杂的声音
“叶子”
“不她不是”叶覃猛地弹开眼皮,满头大汗。
老麦见她脸白得吓人,不免有些担心:“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不舒服”叶覃魂不守舍地摇头,摇完又开始猛点,“有,有,胸口闷,这里太冷,老麦,快我走,带我走”
叶覃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老麦也有些奇怪,而且他留意到这丫头最近的情绪实在反常,不过他也没有急着问,只是顺着她的意思安抚:“好,我先带你走,回市区”
老麦直接开车离开,也没来得及跟关略打声招呼。
直到车子驶上银杏道,抛掉后面的欢声笑语,连着沈春光那张脸也模糊不清了,叶覃的情绪才算平复一些。
老麦开车不时用余光看她,见她稍稍坐稳了,他才伸手过去,用掌裹住她冰凉的拳头。
拳心一点点回暖,叶覃缓缓倒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所有烟花放完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阿喜难得这么晚睡觉,闹了半宿早就累得不行,可心里还想着沈春光,偏要过来找她。
“唐阿姨烟花完了,你是不是要走”
唐惊程蹲下身子去,用手揉了揉阿喜凸起的额头:“要走啊,你看已经很晚了,我得住回去”
“不要啊,唐阿姨住哪里去阿喜记得记得你一直住这里”小家伙还表述不清太复杂的句子,但意思沈春光是听明白了,阿喜脑中大概还停留在三年前,三年前唐惊程养伤在宅子里住了一阵子。
可是傻孩子啊,那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唐阿姨不好住这里,很晚了,阿喜乖,先回去休息。”沈春光难忍住温柔的样子,吃饭之前对阿喜还是恶声恶语,现在却如此态度转变。
关略冷笑着调侃:“你哄孩子挺有一手”
“滚”
“”
“你准备什么时候送我回公园里”
“我没说我今晚要住公园里啊”
“这话什么意思”
关略嘴角上咧:“意思很明确,我今晚住这儿”
“”
尼玛
“那我怎么回去”
“打车”
“这鬼地方这么晚根本打不到车”
“那我无能为力”关略耸耸肩,转身就要往屋里走,那模样摆明就是存心,沈春光闹了半宿的脸一下子就冷了。
他妈这男人什么意思有劲吗如此阴晴不定
“喂”
“喂你给我站住”沈春光追上去一把揪住关略的胳膊,“大晚上你把我带这鬼地方来,现在又不打算送我回去,你到底想干什么”
“”关略也不恼,不说话,最后反正急的肯定是这姑娘。
果然,沈春光吐了一口气,一手握拳敲了敲被风吹懵的脑袋:“行行行,你不回去就算,我待会儿自己想办法回去,但你事先答应我的事总不能食言”
难为她疯了半宿还记得正事。
“你说照片”
“对,照片”
“”关略一时又没声了。
沈春光眉头一下子拧紧,龇牙咧嘴似地冲他吼:“关九,你他妈不会又想赖我账这都已经赖了多少回了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
不料眼前男人突然浅淡一笑,俯身过去凑到沈春光耳边:“我是不是男人,你不知道”
“”
“你”
操沈春光感觉自己好像又被这畜生摆了一道,抡起来就想煽,关略一手将她的腕部捏住:“怎么,还敢动手”
“是你不讲信用在先,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她也从未料到这男人竟这般无耻。
关略却冷飕飕一笑,甩开她的手臂:“别急,该给你的我一样都不会少”
“”
两人正掐得起劲,宁伯刚好从屋内出来:“九少爷,夜宵准备好了,您这边”宁伯看了看满地被炸烂的烟花纸屑,这模样像是也都闹完了。
“要不现在进去吃一点”
关略扫了眼旁边的沈春光,没吱声,自己扭头进屋,空留沈春光一人留在那里剥手指。
宁伯眼力好,一下就看出这两人肯定又掐了,于是走过去,笑着说:“沈小姐,走,吃夜宵去”
沈春光脖子一扭:“不去”
“”
“宁伯,你不用管她”关略又回头扫了一记冷光。
沈春光是彻底毛了,这男人从晚饭到现在一直好好的,怎么一提到照片他就突然像换了个人
“喂”沈春光追过去又拧住关略的手臂,“你把话说清楚,跟谁怄气呢你看我不爽大可不必叫我来吃这顿饭,以为谁想来似的现在又这种态度,简直莫名其妙”
沈春光糙起来脾气也是一发不可收拾。
宁伯在旁边不敢再插嘴。
关略淡淡地盯着面前快气炸的姑娘看,姑娘歪着头,一头松狮一样的卷发被风吹乱,茸茸的毛衣领子把她大半个下巴包住,只露出小巧的鼻梁和那双乌溜溜的眼睛。
关略觉得这女人大多数时候眼都很浅,懒懒的,散散的,唯独生气或者发怒的时候才觉得她眼中有光。
这种光摆在她脸上就是一股子孩子气。
“噗”关略没忍住先笑出来。
“”
“”
宁伯也抿着嘴偷着笑了笑,沈春光快炸毛了,感觉这宅子里的人全t经质
“毛病”她嘀咕一声。
关略听见了,蓄着笑转身进屋。
宁伯错身又往沈春光那边偏了偏:“沈小姐,走,九少爷在跟您开玩笑呢”
“”
“外面天冷,您这么站着会冻感冒。”
“”
“吃完夜宵如果您还想回去,我再安排司机送您”宁伯在旁边当了一会儿和事佬,毕竟一大把年纪了,外面确实风大,沈春光怄了一会儿也只能跟着宁伯进屋。
进屋后就不见关略身影了,沈春光也懒得管,餐厅那边下人已经将夜宵摆上了桌,甜汤和几样手工点心,热乎乎的看着卖相不错,可沈春光实在吃不了甜食,所以稍微喝了几口汤就放了碗。
那会儿阿喜已经跟着下人回房了,空阔的宅子里静得可怕,沈春光在餐厅里又坐了一会儿,准备起身出去找宁伯,结果一扭头却见关略站在身后,已经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头发湿湿的还在滴水,看样子是刚洗完澡。
只是沈春光又被他结结实实吓了一跳这男人走路脚不着地
“吃完了”关略抱手斜靠在门柱上。
沈春光瞪了一下:“你自己没眼睛看”
关略顿了顿:“那去楼上洗澡”
“洗澡”
“嗯,洗澡”他将手放下,看着沈春光头顶上还沾着的奶油渍,“难道你就打算这么回去”
“”沈春光想想也对,刚才打闹的时候头发上弄得全是奶油,事后也只是用纸巾稍微擦了擦,又去外头放烟花疯了一圈,奶油都被风吹干了,现在一块块全都僵在头发上。
沈春光用手在发顶随便挠了挠,确实难受。
“那我洗完澡就回去”她拎了自己的包上楼,因为以前在宅子里住过,所以可以轻易找到客房的位置,把自己关在里面冲了一把热水澡,又把头好好洗了一遍,整个人果然神清气爽。
穿好衣服后沈春光又坐在马桶上抽了一根烟。
她用一根烟的时间来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这阵子感觉有些太放任自己了,跟这男人的关系越走越近,还上了床,可该办的一件都没办成,苏诀的案子没有了结,至于她回云凌的目的
沈春光用手搓了搓脸,看了眼手机,凌晨了,她起身将烟头扔进马桶,拧了水抽干净。
开了浴室的门出去,门页拉开,关略一声不响地站在门口,蜷着长腿叼着烟,手里在把玩着打火机。
简直
沈春光真想一脚踹过去这男人为什么每次都像幽灵一样神出鬼没
“你杵这干什么”
“等你”
“”沈春光一愣,顿了半天才骂了句“神经病”
关略也没反应。
她懒得理他,出去拎了包就准备下楼,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却被后面追上来的关略牵住手。
“干嘛”沈春光甩了一下。
关略嘴里叼着烟,却一手捏住她的五指:“真走”
“当然”
他一时没反应,沈春光想把手指抽回来,可关略捏得死紧。
两人就这么僵了好一会儿,直到关略将嘴里叼的烟夹到另一只手上,眼睛眯了眯:“太晚了,留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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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 留在关宅
“太晚了,留这。紫you阁”关略的声音很轻。
沈春光一时没听清。
“你说什么”
关略微眯的眼睛在她脸上停了停,抬高几分声音:“我说现在太晚了,司机已经睡了,你暂时先在这住一晚,明天早晨我带你回市区。”
难得他有耐心把一个意思解释得这么清楚。
沈春光捏着包的手有些僵硬。围狂围弟。
住在这算是留她
“不是。那个我觉得要是司机不方便,我可以”
“就这么决定,晚安”关略不给她机会说完,捞了门把将门关上。
沈春光被关在房间里,关略站在门外的走廊上,仅仅一门之隔。两人都愣在原地。
那时候客房也没开灯,门又关上了,所以连走廊的灯都照不进来,房间里一片黑暗。
沈春光就在那片黑暗中站了许久,久到双腿泛酸,也没听到门外走廊传来脚步声。
那男人已经走了吗应该走了。
沈春光想反正他走路都从来没声音,大概一刻钟之后她断定门外已经没人了,这才将门打开,准备偷着溜出去。结果走廊上刺眼的灯影一晃
那男人依旧斜靠在那里,手里的烟早就燃尽了,他的站姿却好像丝毫没有变。
“你,还没走啊”沈春光憋了半天也就憋了这么一句话,不知为何就觉得这气氛暧昧得要死,结果关略依旧不啃声。
沈春光也不知该如何了,自己站在房内的黑影中剥了几下手指,觉得还是应该说些话。
“我觉得我还是不住这了,不方便,要是司机已经睡了我想办法打车回去。”她说完,面前的男人没动,她就当他同意了,拽了包包打算从他旁边擦身而过。
结果擦肩过去的时候关略的手不动声地捏住了沈春光的腕。
沈春光脚步定住。不敢看他的脸,只觉腕上裹着他掌里的温度,瞬时有些口干舌燥起来,沈春光不自然地舔了舔下唇。
关略左手抓住她的手臂。右手将那一小截烟头扔到走廊旁边的绿植花盆里,动作从容淡然,却突然将左臂一收,他手劲又大,沈春光根本站不住,一崴就趴到了他身上。
他胸口因为呼吸起伏得有些厉害,沈春光挣扎着想从他怀里站起来,但手腕被他牢牢箍住。关略也没打算让她逃脱,另一手在她下巴捏住,逼迫沈春光抬头。
她在黑暗中看到那双如火的眼睛,开口想说话,却被他直接用嘴堵住
一开始沈春光还有所抵抗,可他势头太猛,她根本无力喊停,揪住他领口的五指渐渐收紧
关略感受到她的战栗,干脆揽着她的腰将她推到门内,撞上门,一丝亮光都没有了。
黑暗中人的感官会变得特别灵敏,关略又刚刚洗过澡,身上是绿茶沐浴露的味道,口中还留着浓烈的烟草气,他总是这样,像泉水又像烈酒,总能将清新和粗烈混得刚刚好。
沈春光明白自己迷恋他什么,可也清楚有些东西即使再好也必须适可而止。
“不行关略不行”她在彼此浑浊的呼吸声中喊停,一切仿佛哑然而止,他闭上眼睛,喘气,将额头抵在沈春光的额头上。
沈春光在他怀里抖得越发厉害,黑暗中睁开眼看他的脸,只看到一侧模糊的剪影,高高的眉骨和鼻梁
“我得回去,我得回去”她的声音嘶哑中带着战栗的祈求。
她在求谁呢求谁放过她谁能在这场欲海中给她救赎。
沈春光往胸口咽气,蜷缩着手指去推关略的肩膀,他不撒手,反而箍得更紧,一番胶着之后他还是无法放她走。
“不走了,嗯”他低头在她耳边说,声音全是蛊惑。
沈春光几乎快要尖叫出来。
“真的不行”她不能这样下去,越陷越深,一事无成,可关略一手使劲拽住她的手臂,另一手开始扯她的大衣领。
“什么叫不行我要的东西没有什么不行”
前半段算是他的风度,后面便全是他的本能,如果他今晚要办,沈春光根本没任何抵抗的余地。
“真的不行,你别逼我”她还在嚷嚷,可关略却勾唇一笑,腰骨收紧,蓄势,启程
沈春光齿间低低地哼了一声,随后在那一瞬什么心思都飞远了,巴巴张着嘴,眯着眼睛,只剩最后一丝儿气。
关略最爱她这种时候的样子,因为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软成一摊泥,眼光放空,盈盈流转,平日里的那股劲儿都像被散尽了
她终于肯放低自己,低到愿意这样巴巴的看着身上的男人,那双空明的眼睛啊,似有万种风情,却又似什么都没有。
关略不甘心,抬手用指腹顺着她的眼端移到嘴唇。
问她:“真的不行”
“行”
“那还要不要继续”
沈春光急迫地挺起腰试着自己动了动身子:“要,继续”
她根本丝毫没有招架力,如果这男人是一片沼泽,她也只有任凭自己越陷越深这一种结局。
后半夜又开始下雨,窗外淅淅沥沥。
沈春光偎在关略胸口坐着,没穿衣服,光溜溜地只在身上盖了条毯子。
关略摸了柜上的烟点上。
男人好像都喜欢这样,事后来一根,可刚抽一口就被沈春光抢了过去。
“给我”
“你喉咙刚好,不准”
“给我”沈春光抢过来连续抽了好几口,黄鹤楼,味道有些呛,她咳了几声,关略圈在她胸口的手赶紧拍了几下。
沈春光气得回头瞪他:“你手干嘛”
“替你拍气儿”
“拍哪儿呢”
关略见她较真的模样就想笑,干脆低头捏住她的肩膀咬了一口,瞬间肩膀上就留下一记红红的印子,沈春光赶紧用手去拍他的头:“喂,你怎么跟牲口一样”
“嗯,牲口最擅长在属于自己的东西上作记号”
“”
隔天沈春光起了个大早,下楼宁伯已经在大厅安排几个下人在做日常清洁工作。
“沈小姐,早啊”他先走过去打招呼。
沈春光笑着回了一声。
“早饭厨房那边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沈小姐是打算现在吃”
沈春光看了看手机,也快七点了,于是回答:“好啊,吃完我回市区。”
“那需要叫司机送您么”
“不用,关九哥应该可以顺路带我。”
既然她这么说宁伯也就不擅自安排了,打电话给厨房让那边把早点端过来,就那一会儿工夫外面又进来一下人,手里捧着一大束花。
花鲜郁,上面还沾着露珠子,一看就知道刚从花圃采过来。
“宁总管,今天的花都剔好了,我现在送上去”
宁伯赶紧止住:“不用,九少爷还在楼上,我一会儿自己送上去。”他将一大捧花接过来。
沈春光逗趣儿:“宁伯,这红玫瑰好漂亮,送哪儿去的啊”
宁伯却苦涩一笑:“九少爷房间里的。”
“哟,他还喜欢这花啊”
这么艳丽的颜,还是玫瑰,怎么看都不大符合那骚包臭流氓的品味,不过沈春光也只当这是他的恶趣味,没再多问。
宁伯又跟沈春光招呼了一声,抱着玫瑰上楼,直接走到关略平时住的卧室门口,敲门,敲了半天里面却没反应。
宁伯以为他还在里头睡觉,于是只能拿了花准备下楼,结果一转身却见关略打着赤膊从走廊尽头另一间客房走出来
宁伯立即闪到一边去,如果他没记错,那间客房是昨晚沈春光入住的那一间,看来两人是在一起呆了一晚上。
宁伯抱着花站在墙角,呵呵偷笑了两声下楼去。
叶覃失眠了一晚上,早晨起来眼下全是黑眼圈,老麦本就敏感,更何况还是自己身边的女人,她近日这些反常不可能不知道。
“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老麦一边盛粥一边问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叶覃。
叶覃没回答,老麦也只能叹了一口气。
老麦将粥盛好摆到餐桌上,又从纸袋里掏出还热乎的几样点心放到盘子里,抽了筷子,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才走去客厅。
“吃早饭,你前几天不是说想吃汤包吗我刚开车去给你买了一笼。”
叶覃却看都不看一眼,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不吃了,我有事要出去”直接拿了外套和汽车钥匙起身,老麦都还没反应过来,门已经被她撞上。
早饭后关略把沈春光送到了公园里,刚好他还有事,所以也就没陪沈春光上楼。
沈春光在大厅转了一圈,想着回去反正也没事,所以打算去工作室看看,于是自己又走到小区门口打车,那会儿可能是上班高峰期,沈春光在小区门口等了十多分钟也没拦到一辆车,她只能往十字路口走,妄想车流多的地方能够出现一辆空车。
可走了几百米沈春光觉得不对劲,她这几年神经变得特别细微敏感,所以很快就发觉后面有辆车一直跟着自己。
一开始她还说服自己是巧合,可拐了一个弯那辆车还紧紧跟着,这就显得有些不对劲了。
沈春光停住,转过身去,一辆红的半旧桑塔纳,就停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她虽然看不清司机的脸,但应该能确定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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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 出事,她不能死
因为有过几次被人“带走”的经验,沈春光这次变乖了,所以站在路口掏出手机,思来想去还是将关略的号码调了出来设成“快捷拨号”。
身后那辆红的桑塔纳一直没有离开,里面的司机似乎也在打电话。
沈春光其实胆儿还挺肥,这姑娘虽然遇事不算沉稳。可就是有颗痴大胆,见司机一直没动静她便也没动静。
在路口等了几分钟,刚好过来一辆空车,沈春光便直接坐了上去。
“小姐,去哪儿?”前面坐的司机冷冷问。
沈春光的注意力全部在后面那辆红桑塔纳上,一时没回神。隔了几秒前头司机又催了一声:“小姐,去哪儿?”
“哦,去明科巷。”
司机按下仪表台上那块“空车”牌子,没再吱声,“嗖”地便将车子驶上了马路。
沈春光一路都扭着头留意后面那辆桑塔纳,出租车驶上马路后很快桑塔纳也跟了上来,不过挨得不算近,大概一直保持三四百米的距离。
沈春光猛吸一口气,给关略发了条短信:“好像有人跟踪我!”言简意赅。关略当时刚好在开车,看到短信后直接给她打了电话过来。
“你现在在哪儿?”电话里关略的声音低沉平稳,沈春光稍稍放宽了一点心。
“我在出租车上。”
“具体位置,还有出租车的车牌号。”
沈春光看了眼窗外,车子还在市区,沈春光看到路牌:“现在在武夷东路上,出租车的车牌号我不知道。”
“看下司机前面的仪表台。”
正规出租车公司都会在车内摆司机身份证明,一块不算大的牌子,就放在仪表台上,上面会有司机照片,姓名,车牌号等信息。
沈春光也知道这,于是赶紧看了眼副驾驶前面的仪表台。可上面什么都没有。
她顿觉心口一凉,用眼尾扫了扫司机,司机带着一顶鸭舌帽,身材中等。看上去年纪也不大,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不过沈春光发觉从头到尾司机都没回过头。
她在电话里又闷抽了一口气。
关略似乎已经有察觉,声音不免压低:“好,我知道了,你先稳住别慌,尽量想办法拖住司机,然后把手机的定位开起来。我现在过去…”
沈春光“嗯”了一声,挂上电话,立即将手机自带的定位开起来。围医反才。
抬眼刚好看到司机正从后视镜里偷看她,她勉强笑了笑,故作镇定:“帅哥,要不先去久光那边?我去买杯咖啡。”
司机点头应了一声,却踩下油门加快车速。
沈春光因为惯性身子往后倒,但还算沉得住气,她留意着又往后看了一眼,后面那辆红桑塔纳却突然在十字路口拐了弯,很快消失在车流里。
沈春光抿紧嘴唇不再说话,捏紧手机,拇指摁在快捷拨号上,但很快发现不对劲,窗外不是去久光的路。
沈春光故作轻松地拍了拍司机的座椅:“喂,帅哥,你好像走错了?”
“没有,大路堵。”
意思就是他要走小路。
云凌的城区还留着许多老式居民区,没开发拆迁的地方尽是些小巷子,车子拐了个弯就灵活地弯了进去。
沈春光手心有些冒汗,不过她得告诫自己不能慌,不能将胆怯表现出来,打草惊蛇的后果就是逼这男的尽早动手。
不行,她一定要撑到关略赶过来。
沈春光一直留意窗外的场景,巷子很窄,勉强一辆车能通过,两边房子都很老了,基本已经闲置,所以求救无门。
不过沈春光记得这条巷子出去便是护城河。
她又用手机给关略发了条短信:“车子进了护城河前面那条巷子。”
发完短信又偷偷试了试门锁,发现门锁是关的,她要跳车基本不可能,所以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镇定,对,保持镇定。
“帅哥……”
沈春光借机想跟他聊天,可刚没说几句话车子便快要驶出巷子,巷口出去便是一条不宽的马路,路对面是护城河。
沈春光抬头已经可以看到护城河的河道,阳光下波光粼粼。
她又给关略发了条短信:“出巷子了。”
关略始终没有回复,沈春光捏着手机开始剥手指,眼看快到巷尾,车子却开始加速,沈春光需要用手拉住门上面的拉手才能坐稳。
“帅哥,你车速是不是快了点?”她声音已经有些不温。
鸭舌帽下面的那张脸上却显出阴森笑容:“是快了点,不快怎么冲得过防护栏?”
“你说什么?”沈春光脑里一懵,条件反射似地按下了手机上的快捷键,电话那头还没接通,但车子开始急速加速,从巷口直接冲上了马路……
两边都是刹车声。
车子还没有减速的迹象,沈春光已经意识到他想干什么。
“停车,快停车!”沈春光一手捏手机一手去拉车门,可丝毫没有用,前后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出租车横穿马路直接冲破了防护栏……
车子被抛到半空中,车头开始朝下,沈春光因为车头倾斜而整个人撞在前面座椅上,司机却在那时开了车门跳出去,下面便是护城河……
“沈春光!”
“沈春光,说话!”电话在那时接通,可那端传来的只是尖叫和风声,随后“噗通”一声巨响,车头扎入水中……
电话在那一瞬被切断。
只需两三秒水便从前门全部淹了进来,可沈春光出不去,因为后面始终打不开,出租车前排和后排座位之间又装着金属栏杆,她也钻不到前排去。
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水已经湮过她的头顶,车子落入水底,空气和压力开始让她喘不过气。
她会游泳,但水平一般,这样闷在车里不需要几分钟就会憋死,可是她不能死在这里,不能!她熬过了多少次生死啊,迟峰那一枪,缅甸的爆炸,白鹿山庄的地下室,还有缅甸军营……
还有关略…对,还有关略。
那男人肯定在赶来的路上,他会来救她的,沈春光你要撑下去。
她开始用手敲后座玻璃,敲不开,便用半个身子去撞,可是无济于事,仿佛自己被人盖在一个封闭的浴缸里,周围水流浑浊,但前方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太阳照进来的白光。
沈春光撞了几下开始没力了,可出租车玻璃和门都纹丝不动,肺腔在那一刻像是被人压住的,气一点点被放干净,大口大口的水从嘴里和鼻孔灌进来……
254 获救,她被送往医院
254 获救,她被送往医院
沈春光感觉自己的身体快炸了,撞门的力气渐渐小了下来,手从门把上松开,身体开始往下沉,眼里的白光却好像越来越亮。就仿佛一个球体一样慢慢在水中化开,没了形状,成为一片朦胧的泡影。
她逐渐在那片泡影中透不过气来,身体里残存的那最后一丝力气也耗尽了,可车门和玻璃却丝毫打不开,前排座位也放不下来。她能逃生的路都被封死了,沈春光被困在了后座狭小的空间里,仿佛整个世界全部都压在她身上。
呼吸在起伏间越来越困难,不断呛水,不断吐气,像是一尾濒临死亡的鱼在揪住这最后一点氧气。
人在绝望的时候通常会想到什么?
以前总说将死之时会看到许多幻觉,会回想起许多以前发生的事,可其实这都是放屁!
沈春光那会儿被水呛得生不如死,大脑严重缺氧之时难道还会有空间回想以前的事?围爪系亡。
事实是那时候她脑中一片空白。唯独眼前那一大片光白白茫茫,像是封闭的云层,她被死死埋在云层里,再也钻不出去……
大概就到这了。
沈春光扑腾几下后就彻底没劲儿了,松开握住门把的手,身体失去牵引力便开始往下沉,最后沉到翻转的车顶,又被浮力撑着往上漂了一点,像片失去重心的叶子,闭上眼睛,朦胧间却听到耳边有敲击声,声音很小,被闷在水里的沈春光只依稀听到一点点。
她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扭过头去。看到门外一团模糊的黑,那是被水浮起来的t恤,t恤下摆被浪撩上去,露出一大截结实的腹肌。
沈春光那会儿居然还知道笑。抿着嘴,唇翼上扬……
她知道他能赶来,每次都能赶来。
关略在外面用救生锤一下下敲击玻璃,敲四个边角,敲了几下玻璃终于破开,他从外面将身子探进车里……
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
这是殊死的较量。
“沈春光……”她在意识涣散间似乎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声音很模糊,但她确定有人在喊。鼻息间却嗅到淡淡的血腥气,周围有红散开。
水里视线不好,关略只看到沈春光浮在座位和车顶中间,可她手腕上缠的那根红绳却分外显眼,线上还系着一枚玉钥匙,此时被水托着正漂在那里。
那是他三年前在腾冲给她买的那块玉,只是他早就认不出而已。
关略朝红线伸过手去……
沈春光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捏紧,身体被牵着往外扯,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烈,直到后腰被人抱住,关略箍住她的身子往上游。
头顶那片白光越来越近,越来越烈,像是越过重重云层,终于钻出了白光的尽头……
……
雅岜赶到医院的时候关略刚从急救室里出来,手掌和身上都缠着纱布,脸上也有好几处明显的擦伤。
雅岜吓得脸都变了,赶紧跑过去:“九哥,怎么弄成这样?”
关略不吱声,表情阴得雅岜都不敢再问下去了。
刚好有个小护士过来,手里拿着一张单子直接走到关略面前:“请问您是刚才跳河救人的那位先生?”
“……”
“不好意思是这样的,因为我们暂时联系不到病人家属,所以能否麻烦您去替她办下住院手续?”
“要住院?”
“对,病人还没醒,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两天。”小护士以为关略只是一个见义勇为的过路人,也没跟他多聊沈春光的病情。
关略却有些担心:“她要不要紧?”
“应该没事,不过检查报告刚出来,具体还要看医生怎么说。”小护士见他如此担心病人,更加觉得眼前“见义勇为”的关略形象高大威猛。
要知道现在这样的人可不多了呢,更何况关略还有一张帅气逼人的脸。
小护士不免摆出笑脸,主动问:“先生,要不我帮您去问问医生?”
“不用,我自己去。”关略拒绝,小护士有些失望,扭头离开,转个身却把正事给忘了,直到关略追上去抽走她手里的单子。
“你干嘛?”
“不是说要给她办住院手续?”
“……”
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在楼上,关略找过去说明来意,医生一下就了然了,从旁边抽过几张单子看了看:“就刚才落水被救上来的那位小姐对?报告刚送过来,我大致看了下,除了身上有几处擦伤和软组织受伤外应该没大碍。”
“那为何她到现在还昏迷?”
“昏迷是因为溺水的原因,缺氧时间过长会导致心率减慢,血压降低以及昏迷等症状,不过依照目前来看病人其他指标都良好,所以不用过于担心,等她醒过来就没什么问题了。”
医生的话总算让关略心安了一些。
“那大概什么时候她会醒?”
“这个我说不好,但不出意外今天就能醒。”
能醒就没事了,关略道了一声谢,他也不是罗嗦之人,所以起身要走,医生又将手里几张报告单翻了翻,目光却定在最后一张骨科片子上。
“等一下。”
“还有事?”关略回头。
医生盯着片子又看了一会儿,用手指推了下眼镜。
关略等了几秒得不到回答,没耐心:“抱歉,是不是报告还有什么问题?”
“可能。”医生纠结了一会儿,把手里那张片子抽出来单独递给关略,抬头,却不大确定地问:“病人肩膀以前是不是受过伤?”
关略一愣。
医生见他表情蹙变,立即反应过来:“抱歉,我忘了你只把她从水里救了上来,见义勇为,并不是病人家属,那一会儿等联系上她家属再说。”
医生又将片子收了回去。
关略却面清寒,返回去两手撑住桌面:“你刚才说什么?”
“……”
医生见他这架势有些发憷:“没什么,我说等病人家属来了再说。”
“不是,前一句!”
“我忘了你是把她从水里救上来的人…”
“再往前一句!”
“……”医生僵在椅子上,感觉面前的男人像是突然变了个人,刚才还眉目清淡,现在却像一匹蓄着恶劲的狼。
“再往前一句?”
“对,再往前一句!”关略唯恐自己听错,所以要再三确认,可拳头却一点点捏紧,扣在桌子上。
医生被他逼得只能往后仰了仰身子,靠在椅子上:“再往前一句,我好像是问…病人以前肩膀是不是受过伤?”
……
255 醒了,她是谁?
时近傍晚了,雅岜站在病房门口看了眼手机,再过几分钟便是六点,走廊里开始热闹起来,许多病人家属拿着热水瓶或者饭盒出去。
可沈春光的那道房门一直关着,关略已经在里面坐了将近五个小时。
雅岜也看不到里面什么情景。只是觉得今天下午关略的样子过于反常,雅岜站在门外又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要进去看看,于是敲门,里面没声音,再敲。再敲,连续敲了好几声才听到里头回了一声:“进来!”
声音竟是格外苍哑。
雅岜推门进去,房间里一片死寂,沈春光还没醒,关略就坐在她窗前,双手合掌托在自己额头上,手肘撑着膝盖,颀长的上身却因为这个坐姿而微微下弯,身后窗口照进来的霞光刚好铺在他弓起的脊背上……围爪余才。
这是多么无力的姿势。他几乎就保持这个姿势坐了一下午,雅岜从未见过关略这样。
“九哥…”
雅岜走过去,看了眼床上的人,脸苍白,额头全是汗,脸上还盖着氧气罩,不过下午雅岜自己也去问了下负责沈春光病房的小护士,护士说她应该没什么事,昏迷只是暂时的。
可关略却在这守了她一下午。
“九哥…”雅岜又喊了一声,以为关略这样是因为沈春光的昏迷,于是试着劝,“沈小姐吉人天相,应该没什么大碍。”
椅子上的男人却丝毫没反应。
“护士也说了。沈小姐的报告基本都正常,可能只是呛水呛得厉害了些才会一直不醒,您在这已经守了一下午了,要不先回去?”
“实在不行我在这守着。一会儿沈小姐醒了我立马给您打电话?”
“九哥……”雅岜迟迟得不到回应就显得更急了,感觉眼前的场景和三年前很像,“要不您先出去吃点东西?您午饭都没吃呢,而且身上还有伤…沈小姐要是……”
“出去!”
雅岜罗里嗦终于被关略打断,他口中只吐了这两个字。
雅岜还不甘心:“九哥!”
椅子上的男人却猛抽一口气。
“出去,让我一个人在这呆一会儿。”说完关略将合十的手掌一点点分开,沿着鼻梁到额头,最后将整张脸都盖在两只手掌下面。
他如此脆弱而又颓废的样子实在让雅岜觉得不安。三年前的许多场景又浮到雅岜眼前。
当时刚得知唐惊程去世的消息时他也是这样,不说话,不走动,脸上甚至没什么表情,就是独自呆在一处地方哪儿都不去。
那会儿全世界都是窒息和压迫感,以至于雅岜现在每次回忆三年前的场景都会不自觉地感到四周空气变稀薄,天变阴。
雅岜不敢再在病房里呆下去,关上门回到走廊。
大概八点多的时候老麦来了,见雅岜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怎么?还在里头?”
雅岜叹口气:“一直没出来过。”
“总得有原因啊,那女人救不活?”
雅岜立即瞪他:“没有,好好的呢,就是还没醒,可医生说没事。”
“没事他在里头傻坐什么?”
“……”雅岜也不说话了,因为他也回答不上。
老麦知道问他也问不出一个结果,于是自己推门从缝里往房间里瞅了瞅,关略还是坐在那张椅子上,只留给老麦一个背影。
可一个背影已经够了。
老麦把门轻轻带上,哼笑着摇了摇头:“行了雅岜你也甭在这傻守着了,去给你九哥买两份饭来搁这,完了就自己回去休息。”
“……”
“我看他这病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你在这陪他耗着有什么用?”
雅岜似乎没大听懂,挠了挠额头:“九哥什么病?”
“相思病,你唐姐姐给他种的相思病,隔阵子就要发作一次!”老麦说话也真是杀根见底,雅岜也不知该回什么了。
“那我就不等了?”
“等屁!都等三年了,他不照样没清醒!”老麦那时候就有些瞧不上唐惊程,现在这个沈春光就更瞧不上了,自觉她也就长了一张跟唐相似的脸,而关略是完全沉进了她的影子里。
“算了,回,我也走了,白来一趟!”老麦摊摊手就转身离开。
“……”雅岜也了解他的性子,没再多问。
……
沈春光似乎做了一个极漫长的梦,先是漫天漫地的火,她被火围在中央,浓烈的汽油味带着枪药味弥漫在她周围,她嘶喊尖叫,却还是逃脱不了被大火吞噬的命运,四周火光扑过来,却不是意料之中的灼烧感,下一秒身体开始极速下沉,扑腾,游不上去,大口大口的呛水,窒息,体温一点点变冷……
真是水火交替,沈春光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喊了两个字。
“关略…”
椅子上的人似乎听到床上的姑娘有反应,立即倾身过去。
“关略……”沈春光又喊了一声,声音低若蚊蝇,可这次关略听到了,她在喊他的名字,她在喊他的名字。
关略立即握住沈春光的手:“我在这里。”
他在,他一直都在。
沈春光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度,缓缓撑开眼皮,头顶日光灯的光线率先刺入眼里,她忍不住又闭上眼睛。
关略清晰听到自己的呼吸,一声声,随着她睫毛抖动的频率在等待。
他能不能等到?
或者说他还有没有勇气再尝试一次?失去也好,再度拥有也罢,他还有多少剩余的力气?
沈春光适应亮光后便慢慢睁开眼,视线一点点恢复,目光触及之处便是关略的脸。
她似乎已经预感到第一眼就会看到这个男人,不由牵起嘴角笑。
关略也笑,却是忍不住闭上眼睛,因为心口那股浓烈的恐惧,不敢,不安,或者说不忍心,他觉得自己已经无力再抵抗一次“失去”。
她是谁?
沈春光?唐惊程?或者谁也不是?
关略痛苦地蹙起眉峰,五指却将她的手捏得更紧。
沈春光渐渐意识到这男人的表情不对劲,怎么回事呢?感觉他都快要绷不住了。
她还没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