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营地仓库,发现石料 为“rebcui”的水晶鞋加更3000字
沈春光也确实饿了,被绑在树杆上晒了一整天,没有虚脱挺到现在已经是奇迹,赶紧就着水吃了一些东西。蓝∞∞ 有了些精神之后她才开始留意窝棚里的环境,棚里没有灯,但有月光从窝棚四周链接的缝隙里照进来。
沈春光就借着那点光四处看了看。感觉这个窝棚好像特别大,足足比士兵住的棚子大了三四倍,看着像是一个临时仓库,墙边上都堆了许多杂乱的东西。有成捆的编织麻绳,下面装了轱辘的简易小拉车,开过包装还未用完的类似于粘合剂的化学品。
角落里还摆了两台黑乎乎的机器,机器长得挺奇怪。不过沈春光认得,那是专门切割石料的切割机。
机身已经很陈旧了,生锈油污,唯独切割用的刀片发光噌亮,说明这两台机器一直在使用中。
沈春光觉得奇怪,营地仓库怎么会有切割石料的机器?
她又摸着黑往里边走,脚下不断踩到硬邦邦的东西,都是一些切割下来扔在地上的碎石。
沈春光随意捡了几块碎石看了看,不是翡翠,都是些极其普通的山石。
难道营地里的士兵也去山里挖矿开玉?
沈春光就这么一直走到靠后墙的地方,墙沿边上有东西垒得很高,上面还用塑料防雨布遮着,像是里面盖了什么了不起的宝贝东西。记吗他才。
她刚想揭防雨布,听到棚外有巡逻士兵走动的声音,橡胶鞋底踩在潮湿的泥地上……
沈春光屏住一口气,等那些人走了她才稍稍侧过身去。将防雨布揭开一个角。
下面似乎盖着一块石头。
又往上揭了一点,依旧是石头。
大半个防雨布都被她哗啦啦地揭开了,下面全是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石头。
沈春光都惊住了,这仓库里居然藏了这么多石头,而且很奇怪的一点,以她对翡翠原石专业的眼光而言。这些石头根本不值钱,就是极其普通的山石,看表面成就知道里面开不出玉。
沈春光都不由想笑,如果这营地里真有人在玩赌石,或者这些石头是索明德从哪个玉矿里开出来的,那只能怜悯他时运不济,拖了一堆全是不值钱的玩意儿。
沈春光轻哼一声,打算将石头上盖的防雨布重新盖上去,结果脚下一绊差点摔倒。
一低头,只见脚边躺了块小石料,石料上用黑油性笔写了一排小字。
沈春光照着微弱的月光才勉强看清上面的字“su15180911”,看着像是给石料专门做的编号,更奇怪的是手里这块小石料的形状很规整,四方形。有棱有角,这明显是已经被切割过的石料。
切成四方形干什么?
沈春光恍然又想起刚才在墙边看到的两台切割机,总觉得这堆石头有猫腻,她借着月光又小心地往石堆上爬上去一点,发现每块石头上都有被切割过的痕迹,而且每块都是差不多大小的四方形。
四方形周围有缝隙,手指摁上去是松动的。
沈春光小心翼翼地沿着缝隙将中间切割过的小方形石头拿下来,石头中间便是一个镂空的凹槽。
她仿佛一下子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整个人当即蒙在那里。
沈春光带着满心惊愕在仓库里坐了半夜,棚内蚊虫叮咬,又闷又热,她渐渐觉得精神不济。
棚外一直有巡逻的士兵走来走去,她知道自己跑不掉,也没打算跑。
天快亮的时候沈春光才缩在仓库墙角勉强睡了一会儿,最后是被棚外的操练声吵醒的。
克钦邦**军虽然是民间武装,但也有一套部队里的严明纪律。
士兵们每天都要背着枪在克钦邦“国旗”和“军旗”下站岗,操练,有时候还要去“边境线上”巡逻,而作为缅北势力最大的武装,这里的高山密林和复杂的中缅边境线为其提供了肆意作为的土壤,而数十年来克钦政府与缅甸政府之间的战火一直未断。
一旦开战,受其害的肯定是当地居民,而政府与军队高管却能从某些利益链中获取巨额利益。
至于这些士兵的来源,按照“克钦政府”的规定,男子从十三四岁起就必须当兵,而且终身不能退伍,即使以后不在军队里也只能算“休假”,有战事发生就必须马上回来,而如果家中全是女子,两名女子中必须有一人参军,所以克钦邦**军中也经常见女兵。
士兵们一般都在十三四岁的时候通过“强迫与自愿相结合”的情况下到了军队,经过几个月的新兵训练便分到各个部队,如果发现逃兵,抓回来一般下场就是枪毙。
不过部队每个月会给编制士兵发放钱物,就类似于工资,也按等级领取,普通士兵每月大概可以领到五六千缅币左右,相当于三四十人民币,另外还有一些牛肉,大米和盐巴等生活必需品。
士兵也采取轮休制,即上一天战场休一天假,所以克钦邦**军的普通士兵条件很艰苦,可高层军官就不一样了,因为可以利用职务之便牟利,就沈春光在缅甸养伤期间所听闻,克钦邦好多军队将领都在中国云南境内买了高档别墅,把老婆孩子送到那边去过好日子。
所以这世界到处都是不公平。
贪欲,自私,杀戮和剥削,似乎无穷无尽。
沈春光瘫软地靠在墙根上,听着棚外走来走去操练的脚步声,偶有阳光透过缝隙照进潮湿闷热的窝棚里,她舔了舔发干开裂的嘴唇。
沈春光感觉自己会死在这,可数小时前索明德说关略已经在来缅甸的路上,尽管她不太相信,但内心总还有些希冀。
撑到外面天光大亮的时候也没人来开门,外面士兵的操练好像已经结束了,沈春光又热又饿又渴,她站起来跌撞着过去拍门,拍了很久才有人过来,是个女兵,穿着军队统一的绿军衫,脖子上系着克钦邦士兵独有的红布方巾。
“有没有水?给我一点水喝?”沈春光用简单的缅甸语问,语气近乎哀求。
那女兵瞧了她两眼,扛着枪走了,一会儿回来手里端了一碗凉水。
沈春光迫不及待地接过去把一整碗水都咕嘟咕嘟喝完,女兵大概是见她可怜,又从自己肩上垮的布袋里掏了一只木瓜递给她。
沈春光差点就哭了,为了一只不值钱的木瓜。
“谢谢!”这句话她讲的是中文,接过木瓜也顾不得脏不脏了,撕开一点外面的皮就开始啃。
喝了一碗水,吃了一只木瓜,沈春光感觉身上舒服了一些,可是直到中午也还是不见有人来理她。
算算时间,关略如果昨晚真来了缅甸,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
沈春光莫名又开始担心,按照昨晚她从索明德嘴里听到的意思,范庆岩是打算用她当诱饵把关略引到营地,目的是要取他的命。
难道他已经出事?
沈春光心口揪紧,有些难受,她笃定是因为棚里太热了。
她怎么还可以为了那男人难受?她不是应该巴不得他死吗?
沈春光瘫坐在地上,不断无助地咬着手指,就在她思绪不定之时窝棚的门突然开了,外面大片肆烈的阳光带着湿热的风吹进来。
沈春光不由眯了眯眼睛,从外面进来两名缅甸兵,用绳子在她手臂上缠了一圈,一左一右将地上的沈春光架起来带出了窝棚。
两名士兵都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沈春光也不问要带她去哪里,横竖已经是别人砧板上的肉,倒不如乖乖跟着走,一直走到离仓库大概几百米之外的那片树林。
树林里的光线要相对阴一些,刺眼的阳光透不过来,人倒觉得舒爽一些。
两名缅甸兵押着沈春光又往树林深处走了几百米,终于见到了一个小棚子,棚子就盖在树荫下面,用干草搭了一个顶,下面是简单支撑的几根柱子,棚子下面用木板垒了一个高台,台上放着两三张椅子。
棚前面是一块泥空地,空地上竖着几个木桩子,铁链,还有几捆手指粗细的绳。
私设刑场?沈春光当时脑子里就冒出来这“四个字”。
果然,两名缅甸兵将她带到了一棵树前面,捡了一捆绳子将她的身子固定绑在树杆上。
又要晒她半天么?
沈春光瞪了那两名士兵一眼,就没什么新鲜的玩法?
岂料绳子刚绑好,树林入口处那边传过来杂乱的脚步声。
沈春光寻声望去,几个士兵模样的人朝她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具高大身影。
阳光从沈春光头顶的枝叶里闪下来,不免有些刺眼,她稍稍闭了闭眼睛,睁开来,终于看清那两个人的样子,穿着黄军装戴着帽子的是索明德,而他旁边站的,是关略。
沈春光一时笑出来,看他那模样似乎没什么事,她使劲扭了扭被绑在树杆上的身子,看来索明德还没对关略下手。
沈春光不免有些激动,关略和索明德,还有其余几个缅甸兵已经一起走到草棚前面。
“喂……”沈春光冲关略喊了一声。
关略站在风口,听到了,又别过头去似乎跟索明德说了几句话,遂眯着眼睛踱步走到沈春光面前……
212 逼问,对她用手段
沈春光上下打量关略的样子,眼前的男人面容沉冷,目光如凝,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你没事?”
关略淡淡笑,摇头:“你希望我有事?”
沈春光哼了一声,这个问题她回答不上来。 内心太过矛盾,只能冷着脸回答:“你有没有事跟我没关系。”
“那我倒是白来了一趟。”
“……”沈春光一时接不上话,愣了几秒,“你真是来救我的?”
关略却勾唇大笑出来:“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无端这话说得沈春光心里开始发慌,特别是关略说这话的表情,寒漠,阴鸷。
沈春光眯着眼睛。又舔了一下唇:“你这话什么意思?”
“关先生能不能快点办正事?”站在棚子下面一直没说话的索明德突然出声。
关略脸上的笑容收尽。
正事?什么正事?沈春光觉得有些不对劲,难道他不是来带她回去的吗?
关略却将身子稍稍俯下去,用手捏住沈春光的下巴,她头顶的阳光一下子被关略高大的身躯遮干净。
沈春光不由抖了抖。
关略捏住她的下巴强行将她的脸抬起来,这张脸真的和唐惊程很像,可是越像他心里便越恨!
沈春光已经感觉到这男人身上散发的阴寒,特别是那双如墨一样眼睛,毫无波澜,却戾气逼人,让她不由毛骨悚然。
“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这句话恐怕应该是我问你。”关略依旧捏住沈春光的下巴,指腹还在上面摩挲了一下。
沈春光不明白。
关略笑,留意她的脸,她脸很不好,头发很乱,嘴唇开裂,身子若不是被绳绑在树杆上。估计她都未必站得稳。
“这两天在这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关略虚笑着。
沈春光闭了闭眼睛,她已经感觉到了,这男人似乎不是赶来救她的,看这情形他与索明德之间似乎也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
到底还是范庆岩轻敌了,就这种雕虫小技怎么可能降得住这男人。
“还好,我吃过比这更苦的。”沈春光也冷笑着回答。
关略勾唇:“看来沈小姐要比我想象的厉害许多。”
“我不懂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懂么?”他又用带着薄茧的指腹剐了一下沈春光的唇,“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这张脸长得很像某个人。”
“嗯,有,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不就把我错认成别人了么!”
“所以我是不是该恭喜你,恭喜你成功用这种脸迷惑到我?”记吗吗血。
“……”
“不过可惜了,我刚接到腾冲那边打过来的电话,范庆岩跑了,柴露中了一枪,现在正在医院,不过应该也撑不了几天。”
沈春光瞬时两眼瞪圆。
范庆岩跑了?柴露中枪?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我想说…”关略拂过沈春光双唇的手指再度移到她的下巴上,突然收紧,连着她整个下颚和双颊都被他狠狠捏在手中,捏得她脸部变形,痛苦地瞪眼看他。
“放手…”嘴里含糊不清地吐字。
关略恶戾的声音像是从地狱而来:“你知道你和范庆岩错得最离谱的地方在哪里?”
“……”
“你们不该利用她来诱惑我!是,我承认你这张脸跟她长得很像。但是她已经死了,你们不该用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来诱惑我,这是我的底线,听到了吗,这是我的底线!!!”
关略说得恶寒狠戾,可眼里分明全是痛苦,似要把这些痛苦全部化为指端上的力气。
沈春光被他捏得下颚都快脱臼了,摆动着身子挣扎了许久,他才稍稍缓了一点气,松开……
沈春光被呛得连续咳嗽,脸发白,抬眼间关略已经直起了身子,刚才被他遮住的阳光倾泻而来,而他脸上神情已经恢复正常,甩了甩刚才捏过沈春光的那只手,手上还沾了她脸颊上的汗。
沈春光不免笑,原来他以为她和范庆岩是一伙儿的。
真是……她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说,苏家在腾冲藏货的仓库在哪儿?”关略突然问,语气淡淡。
沈春光盯着他看:“如果我说不知道呢?”
“那你就别想走出这个军营。”
“所以你认为我是范庆岩的人?”
“难道不是?”关略又微微垂下身子。
沈春光看到他背后的光线照在他身上,轮廓周围一圈金光。
“好,那你先回答我,你来缅甸,其实根本就不是为了救我对不对?”沈春光知道自己这个问题很无聊,到这种时候她还有所期待,自己都觉得自己天真得可笑,但不问出来她又觉得不甘心。
关略似乎愣了愣,目光有片刻的闪烁不明,最终也只是勾了勾唇:“只要你把仓库的地址说出来,我保证会把你安然带出去。”
“那要是我说不知道呢?”
“我总有办法让你知道!”关略似乎已经没多少耐心,“说,说了我就带你回去!”
“我不知道!”沈春光是真的不知道。
关略眼底再度阴下去。
“沈春光,你最好别浪费时间,最后问你一遍,知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算问一百遍我还是不知道!”
她完全不清楚的事让她怎么给答案。
关略搓了搓手指,他知道这姑娘脾气很犟。
“好,那你知不知道留下来的代价?”
沈春光抿紧唇不再说话,横竖她说什么这男人都不会再信。
索明德似乎比关略更急,也稍稍往树杆前走了几步:“能不能效率高一点?”
关略回头看他一眼,脸愠淡,没吱声。
“问不出来?那是关先生的手段太温柔了!”索明德干脆走到了沈春光面前,树荫之下,这男人身上还穿着军装,一脸正气,可眼底的戾气那么明显。
“沈小姐,敬酒不吃吃罚酒?”遂手一松,在腰间撩了一把手枪出来直顶沈春光的额心。
沈春光居然丝毫没反应,好像那杆冷森森的枪口顶的不是她的额头。
索明德倒是愣了愣,看沈春光一脸弱不禁风的模样,又是个女的,换做别人估计早就花容失大叫着求饶了,可这女人居然连眼波都没动一动。
关略在旁边搓着手指,这姑娘好胆量。
“沈小姐不怕死?”
“死过很多次了,也不差再多这一次!”
“好,难得见个娘们儿这么有气势!”索明德反而来了兴致,伸手也捏住沈春光的下颚左右晃了晃,脸上带笑,“缅甸很少有像沈小姐这么漂亮的女人,要是沈小姐不配合,那就便宜我底下这几个兵了。”
索明德说完将枪插进腰间,回头朝身后棚下的两个缅甸兵勾了勾手指。
那两个缅甸兵走过来。
沈春光已经感觉到什么。
“你想干什么?”
索明德阴笑着:“军营里日子清苦,特别是这些新兵,操练期间都不准出军营,憋了几个月估计现在闻到一点女人香都想扑上去,更何况沈小姐还长得这么漂亮……”
索明德的意思含糊不清,沈春光却越发确定索明德想干什么。
“你别动我!”
“我不动你,不过既然沈小姐不怕死,我总得想点什么别的法子让你开口说话!”
索明德遂转过身去对那两缅甸兵交代了几句,沈春光听不懂,他们说的是克钦邦当地的方言,却见那两缅甸兵脸上先是露出不大敢相信的神,索明德又点了下头,他们眼底才敢露出光。
那光透着急迫的渴望,一步步逼到沈春光的面前。
关略搓着手指,冷眼在旁看着这一切。
“你们别过来,别过来……”沈春光终于开始害怕。
她不怕死,但是这种事却能让她生不如死。
那两名缅甸兵明显听不懂中文,更何况这种情况,沈春光说什么也阻止不了他们靠近。
两个缅甸兵缠上来,沈春光闻到他们身上散发的汗水味和咖喱味。
“不要…滚……”她嘴里叫嚣,可是那两缅甸兵果然是饿了好久,闻到一点女人香就恨不得一口吞进去,更何况沈春光还有这么一张勾人的脸,肤细嫩,比起粗糙黝黑的缅甸女人而言她简直就可算是天仙了。
索明德在后面又急躁地骂了一句克钦邦语,大概是催促那两名缅甸兵。
那两缅甸兵应着声音,其中一人缠上去解沈春光上衣的扣子。
红的布衫,缅甸的传统服饰,领口有好几颗扣子,缅甸兵咽着口水,解扣子的动作因为急躁而反而显得慢。
沈春光不断扭动着身子,嘴里叫骂着:“滚,滚…别碰我……”
关略自始至终都站在那里,目光淡淡的,舌尖顶在牙槽上。
另外一个缅甸兵大概见“战友”解扣子的动作太慢,等不及了,索性两手捏住沈春光的衣领……
“嘶”一声,上衣从领口被撕开,里面锁骨和小半侧肩膀露出来,沾着汗,白嫩如玉,这番景致在那两个缅甸兵眼里简直就是要命的毒,刚开始他们还多少有些拘束,可看到沈春光领口下面起伏的胸线和半侧肩膀,摁不住的**早就盖过胆怯和理智了……
213 指望禽兽有良知 为扬子991907的巧克力加更1000字
其中一个缅甸兵直接扑了上去,在沈春光的脖子上猛吸了一口,另一人便去揉她胸口的柔软,撕扯着她的衣领往下拉……
沈春光咬着牙胡乱蹬脚,可手脚都被绑在树上,鞋子都蹬掉了。也只是蹬起一层灰蒙蒙的泥土。
阳光肆烈而来,午后的小树林里连一丝风都没有。
她在无谓的挣扎中可以清晰感受到身上那两双手,从胸口到她的腰,滚烫的触感。蹂躏,带着他们粗粝的**。
那一刻世界都是静止的,除了从头顶掉下来的阳光之外,小树林里面一丝风都没有。
沈春光的力气被抽了个干净。毫无抵抗之力,就像之前那么多次躺在灯光刺眼的手术台上一样,被脱光了衣服,浑身**,打了麻药之后意识还有些清醒,她在朦朦胧胧之间感觉到手术刀在她躯体上的动作,尖锐冰凉的触感,割开表皮,撕扯,缝合……
沈春光觉得自己死过这么多回了,但也不及这一刻的疼痛难耐。
那男人就站在离她几步之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这两个缅甸兵蹂躏,他却毫无声息,就连眼底的淡漠都没变一变。
他到底如何做到这样心坚不移?
沈春光透过眼前龌龊的东西,金的阳光和耻辱,最终抵达关略那双淡淡的眸子。
到底还是她太天真。怎么可以妄想一个禽兽有良知?
上面的红上衣已经被其中一个缅甸兵撕开了,黑蕾丝胸衣连着胸口那朵妖娆的百日红也一起露出来。
烈日之下她竟觉得冷,索性放弃挣扎,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有双手开始往她腰上笼基的绑带上伸过去……
沈春光闭上眼睛,双手在绳索之间绷紧握拳,要揉碎拳心里一直握的东西。
“沈小姐,怎么说?”索明德冷冽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拍了拍手,那两缅甸兵立即听话地停止动作,可**声不断。
索明德笑着踹了其中一个缅甸兵一脚,那缅甸兵还浑浑噩噩地沉在女人香里,一时没留意便滚到了关略脚边,立即窸窸窣窣地站起来。
索明德嘴里似乎骂了一句,应该是脏话之类的句子。
“现在可以把仓库地址说出来了吗?”索明德又问。
沈春光抬起虚弱的眼皮,不看索明德,而是看向几步之外的关略。
关略也在看她,这姑娘脾气真够犟的,上衣都快被人扒光了,到这步田地她还不啃声?
“我劝你还是说。”关略淡淡一句。
沈春光闭起眼睛笑:“我不知道的事怎么说?有种你一枪杀了我!”
索明德自然没耐心听他们俩废话,朝依旧站在沈春光面前抖着腿的缅甸兵看了一眼:“杀你太容易了,既然你这么不听话。那就来点实在的,不信你还嘴硬!”
索明德又朝那缅甸兵使了个眼,说了一句克钦语。
那缅甸兵会意,急迫地又缠上去,伸手直接解沈春光下面穿的笼基,笼基其实就是一块布在腰上围成的窄裙,绑带一松笼基就能落地。
那缅甸兵都快熬不住了,受命之余已经迫不及待。
站关略旁边的那位缅甸兵就干巴巴地舔着嘴唇着急。
沈春光笑了一声,腰上那双湿滑滚热的手往她上衣下摆里钻,绑带已经解了一圈。
她记得缅甸有佛塔,僧侣,还有她喜欢的星星……
沈春光在绝望中再度闭上眼睛,深呼吸,却听到耳边“砰”地一声响声,她不禁浑身一颤,露出的小半截腰上沾上一股黏热的东西,空气中瞬时弥漫着火药味和血腥味,随之听到尖利的嚎叫声。
“你……”
“松绑!”
沈春光睁开眼睛,泥地上一大滩血,刚才正在解她绑带的那缅甸兵的手臂已经被粘稠的血糊成一片,整个手掌被子弹贯穿,捂着伤口正在泥地上打滚,而关略举着枪,枪口顶在索明德头上。
“松绑!”
“你跟我来这一招?”
“索将军无非是要仓库里那批货,我答应你,十日之内必定找出来给你!”关略言辞笃定。
索明德看了眼树上绑的沈春光,又看了眼滚在地上疼得快要昏厥过去的士兵,笑着转过身来对上关略:“好,我就相信你一次,不过这女人必须留下!”
“她留下没有用!”
“没有用吗?”索明德冷笑,“关先生来缅甸都没带枪,从昨夜到现在我们一直相谈甚欢,怎么就独独要跟我这一个小兵计较?”
“只是看不惯索将军的做法?”
“恐怕不是,说到底还是关先生不舍得!”
关略勾唇笑,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重复:“松绑!”
“要不松呢?”记记大血。
“那就别怪我没诚意了!”关略将枪口又往前顶了顶,扣动扳机,眼底那抹戾叫人不寒而栗。
索明德其实知道关略这号人物,也清楚这男人做事向来说一不二,他往后退了退,又冲旁边那没中枪的缅甸兵踢了一脚,下命令:“松绑!”
那缅甸兵已经吓得快魂飞魄散了,士兵最大的耻辱就是自己的枪被人抢走,更何况现在那枪正被关略举着顶在自己将军的额头上。
那缅甸兵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走到了树前面,抖抖索索地解开了沈春光身上的绳子。
沈春光整个人往下瘫。
关略收回枪,走过去脱了自己的衬衣裹到她身上。
沈春光已经浑身无力,头靠在他肩膀,半个身子依偎在她身上,关略一只手圈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拿枪。
索明德冷着脸。
“希望关先生别食言!”
关略哼了一口气,刚才帮沈春光解绳子的那缅甸兵早已经吓得缩到一旁,关略搂着沈春光走到他旁边。
“刚才你摸她胸了?”
“……”那缅甸兵听不懂。
“哪只手?”
“……”还是听不懂。
关略也懒得问了,沈春光的眼皮撑了撑,倒在他肩上无力咧着嘴想笑,结果只觉脸颊下枕的关略的肩骨猛然收紧。
“砰砰”连续两声。
火药味混着浓烈的血腥气,整个山林的鸟儿都被枪声惊得扑腾飞到半空去。
刚才还站着的那缅甸兵一下子也跌到了地上,左右手掌各中了一枪,蜷着身子在泥地上翻滚嚎叫,绿的军衫上全是滚出来的泥渍。
关略却面无表情,将手里的枪扔到那士兵身上,双臂肌肉收紧,将沈春光整个人横抱起来往小树林的出口走去。
那会儿却突然起风了,山林里的枝叶被吹得沙沙响,盖住了身后吃疼嚎叫的声音。
沈春光靠在关略温热的胸口,看着这男人轮廓分明的下巴,身上裹着他的衬衣,闻到他的汗味,烟味,火药味和交织的血腥味。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男人?
两旁树木密集,枝叶沙沙响。
光线照到她的眼睛上,她虚虚撑着眼皮,突然笑了一声。
“关略…”
关略一愣,低头看怀里的人,她面容安静,像团柔软的破絮一般枕在自己胸口。
“什么?”他皱着眉,以为她会问为什么要救她之类的傻问题,可怀里的女人只是舔了舔上嘴唇。
“知道这林子里种的都是什么树吗?”
“……”
关略左右看了看,两旁的树似乎都一样,树很高,树杆粗壮,枝叶像撑开五指的芭蕉一样。
“棕榈?”
她摇头。
“不是,这叫贝多罗,梵语tala的译音…古印度的人就把经文刻在这些树叶上,叫贝叶经…”
“……”
关略把浑身是伤的沈春光抱到车上的时候,雅岜和老麦都吓了一跳。
老麦:“怎么弄成这样?”
雅岜:“她该不会是……被…被人……”不敢往下讲了。
关略扫了雅岜一眼,见他正盯着沈春光上衣泄开的胸口看,狠拍一下他的脑门:“回过头去,开车,回腾冲!”
“……”
老麦嗤笑一声,挤着想坐到后座上来,可沈春光已经被关略搁到后座上了,他朝老麦踹了一脚:“滚下去,坐后面一辆车。”
“……”
“快点!”
“老九你大爷的!”
“……”
“……”
几辆车很快就从营地开了出去,索明德也没使绊子,聪明人不会给自己找多余的麻烦。
雅岜开车的时候一直留意后座上的人,沈春光像是快死了的样子,整个身子都斜在后座上,脚上的鞋也被自己蹬没了,笼基和露出的脚背上都是干涸的血。
“九哥,她是不是受伤了?”
关略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她似乎真快没气儿了,半阖着眼睛,也不知睡了还是醒着。
“没有受伤。”
“那她身上怎么…”
“别人的血。”关略淡淡回,又说:“一会儿前面要是有店就停一下,买点水和吃的。”
雅岜记下了,可这鬼地方都是丛山密林,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地势稍平些的地方。
“九哥,前边儿好像是个加油站,我去看看有没有吃的卖。”雅岜下车,后面跟的几辆车也靠边停了下来。
关略侧身看了眼身边的沈春光,这回可以肯定她是真的睡着了,头支在窗玻璃上,双手揪着身上披的衬衣领子。
“九哥…”雅岜来敲车窗,“这边不收人民币啊,您带缅甸钱了?”
当然没带!
关略皱了皱眉,从车里翻了半条烟出来,掏出一盒,其余全扔给雅岜:“用这个去换。”
雅岜很快又跑进加油站。
那会儿太阳快要落山了,关略拿了最后一包烟下车,抽到一半的时候老麦走过来,嘴巴往他身后靠的车子弩了弩:“怎么又把她带回来?”
“她留在那边恐怕活不了。”
“活不了跟你有关系?别忘了她可是范庆岩的人。”
关略眉头轻蹙,抽了口烟,也转身睨了车子一眼,沈春光披着他的衬衣窝在车后座上睡得正香。
关略低头吐了口烟圈,脚尖在泥地上碾了碾。
“老麦,就她这张脸,我做不到把她扔在那里不管。”
“脸,脸是,长得像唐惊程就了不起?”老麦略带嘲讽,“行,那我就看着你把她带回去继续祸害!”
“祸害不了。”关略答得自然,捏着烟的手指轻轻刮了刮自己的额头,“我这里清醒得很,知道她是什么人。”
“知道?你知道个屁!”老麦唾了一口。
雅岜已经兜着一些东西从加油站里跑出来了。
“九哥…”
“都买些什么了。”老麦先凑过去,他也是饿了,来了这鬼地方就没好好吃点东西,往雅岜怀里一看,不信!
“半条黄鹤楼就换到这么点东西?”
几杯用塑料膜塑封好的水,一只干瘪的芒果,一根玉米,还有几把煮熟的花生。
“九哥,没办法,那些人收了烟就只给了这么点。”雅岜也很无语。
老麦撇了撇嘴,伸手就要去够那根玉米,却被关略一掌拍掉。
“你干什么?”
“这不是给你的!”
“你他娘…”
关略眼底冷光渗了渗,老麦就不敢骂下去了,缩回脖子哼了一声,却趁着不注意抓了两把花生就往自己车里跑。
雅岜要追,关略只能无奈喊住,扔了烟头:“算了,给他送杯水过去。”
一行几辆车再度驶上马路,太阳已经西沉了,整个克钦邦的平原都被笼罩在金的霞光中。
关略将雅岜用烟换回来的吃食都随手堆在椅子上,身边的沈春光还没醒,那一觉睡得真沉啊,车子颠簸,她整个人也跟着摇晃,支在窗玻璃上的额头就摆来摆去,摆过去的时候刚好可以看到她侧脸和耳根上沾的泥渍和血迹。
关略突然有些佩服这姑娘,只身一人被昂莱的兵绑到缅甸,索明德的枪口对着她时她也丝毫没有惊慌,这会儿终于把她带回去了,她身上还沾着那两缅甸兵的血,却能睡得这么香,只是关略发觉她一路过来右手始终五指揪着手心,即使现在睡着了拳头也没有松,好像里面拽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关略好奇,探身过去将她的右手捞过来放到自己腿上。
她依旧捏得很紧。
他偏不让,花了力气将她的手指一根根瓣开,终于看到她手心里拽的东西。
是那颗塑料星星,之前在昆明酒店,他用吸管帮她叠的那只。
这姑娘从昆明带到腾冲,又从水晶宫一路拽到了缅甸,被绑在树上受那两个缅甸兵侮辱的时候她也一直将星星拽在手里。
星星都已经变现捏扁了,她手心一圈都是被星星磕出来的痕迹。
关略一时无声息,舌尖顶了顶牙槽,将她的手连同那颗星星又放了回去……
214 回去,星星在天上 为shishi的巧克力加更1000字
沈春光出了一身凉汗,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车子已经驶上顺新公路,两边是葱郁茂密的原始森林。
她稍稍动了动身子,关略立即惊觉,转过身来。
“醒了?”
“嗯。”沈春光应了一声。没打算再说下去。
雅岜听到后座的动静也偷偷留意,两人都很沉默,大概好几分钟之后才听到关略又问:“饿不饿?”
“还好。”
“那喝水吗?”
“有水?”沈春光这话一听就知道渴得不行了。
关略从旁边的座椅上捞过一杯水,就是刚才雅岜用烟去加油站换的。包装不是国内超市买的矿泉水,而是用最普通的那种透明一次性塑料杯子灌装,然后上面用薄膜纸塑封了一层。
沈春光将水接过去,有些犯愣了。没有吸管,这怎么喝?
关略也没吱声,又把水拿了过来,掏出腰上别的小刀在塑封膜上划开一条口子,然后将刀咬在嘴里,手指在口子边缘用力撕了撕……
他身上穿的衬衣已经脱下来披在沈春光身上了,里面又是常穿的棉质背心,只是换了一件藏青,撕薄膜纸的时候他需要用手臂用力,结实的肌肉线条跟着一寸寸绷紧。
沈春光就靠在车椅上,看着关略咬着刀柄将口子撕开,里面溢出来的水洒了一点在他手背上,他便随意甩了甩手臂,有几滴水便甩到了沈春光裸在外面的脚背上,她连着腿一起缩到座椅上去,整个人盘坐起来。坐稳。
“这样可以喝了。”关略将撕开一条口子的杯子递给沈春光。
沈春光接过去,边盯着他边喝了一口,结果车子太晃,水从口子里洒出来又弄湿了她胸口的衬衣。
关略不禁想笑:“你看着我干嘛?”
“……”
沈春光只能用手抹了抹下巴上滴的水,小心翼翼地凑着口子想喝第二口,车子却颠簸得更厉害了,路上可能有从山上滑下来的碎石。试了几次她也没敢抬杯子。
关略见她那小心劲儿,只能拍了拍车前座。
“九哥,有事?”
“太颠,开慢一点。”
“……”
沈春光喝了水之后精神好了许多,气儿算顺回来了,捏着瘪掉的塑料杯靠在椅背上发愣。
车子里再度恢复安静,雅岜认真开车,丛林里荒无人烟,所以车厢里一点声息都听得清清楚楚,包括沈春光肚子里冒出来的一窜咕噜声。
饿了,她一整天就喝了点水,外加仓库外那女兵施舍的一只青木瓜。
她也看到了关略座位旁边放的吃食。
“还有吃的对不对?”
“……”关略眉心一蹙,侧着身子让开一些,让她挑:“路上买了一点。你想吃什么?”
“玉米,那根玉米行不行?”
关略便将玉米递了过去,玉米很小一只,外面还连着一点烤焦的皮,只是这会儿早就凉了。
沈春光咬了几口,硬邦邦的玉米实在有些难咽下去。
关略就在旁边看着她吃,见她被噎到第三次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又捞了旁边那只芒果过来,一点点撕开外面的皮,只剩里面黄黄软软的肉。
“吃这个。”他将剥好皮的芒果递过去。
“……”
沈春光有些受宠若惊,其实她有时候真的很蒙圈这男人,对你不好的时候恨不得要一口咬死你,对你好的时候又格外暖心。
“谢谢!”她也不矫情,确实饿看,将芒果接过来咬了一口,肉质甜软,比那烤僵的玉米可好吃多了,可惜芒果太小,三两下她便啃得精光。
啃完手指上全沾着黄黄的芒果肉汁,沈春光就盘坐在椅子上,一根根将手指上的肉汁吮吸干净……
这原本是一个极其邋遢的习惯,可沈春光就能把这动作做得极其勾人,纤长的手指被她咬在嘴里,咬完还不忘用舌尖舔了舔嘴唇。
“没有了对吗?”她不满足地看着关略,食指的指端还被她轻轻含在嘴里。
关略的牙槽已经被自己磨了几百遍。
他都怀疑这姑娘是故意的了,吃个芒果也能吃得这么撩骚。
“没有了。”
“就一只啊?”
“就一只。”
她不大高兴地撇过身去,手指随意在衣服上蹭了蹭,那是他的衬衣。
“……”
“没饱?”
“嗯。”她应着,脸却看着窗外,窗外黑压压一片,都是茂密的森林,偶尔能够看到零星灯火,只是一闪便不见了。
关略看着沈春光的侧脸,他真的看不透这姑娘,范庆岩死了,她的身份也暴露了,还被绑去缅甸呆了两天,差一点就回不来,可到了这境地她居然还能做到如此平静。
刚还问他要第二只芒果吃呢。
关略不由哼了一声,从旁边又抓了一把煮花生过来……
“在缅甸那些人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有。”沈春光看着窗外回答。
“怎么你了?”
“逼我,扒我衣服…你都看见了。”
“……”
“是不是把我带回去,你还准备换个法子折腾我?”沈春光语气很平淡,窗外经过一个岔路口,车子拐了个弯,她的身子也跟着晃了晃。
关略没吱声。
沈春光回过头来,笑了一声,却看到这男人埋头正在剥花生。
已经剥了好些了,一颗颗白胖的花生肉全部装在她刚才喝空的塑料水杯里。
“还有花生啊?”
“嗯。”
“也刚才和芒果一起买的?”
“……”记围肝弟。
“我要吃。”
关略眼皮抬了抬,没什么表情,却将那小半杯剥好的花生仁推了过去。
沈春光立即开心了,将杯底托起来,剥了好一会儿的小半杯花生被她一口全都倒到了嘴里。
关略:“……”
沈春光:“煮得没啥味儿,不过花生肉挺嫩。”
关略:“……”
沈春光:“还有吗?”
关略:“在剥!”
沈春光:“谢谢。”
关略:“……”
沈春光笑了笑,将小腿蜷起来用手臂抱着,关略一边低头剥着花生,一边扫了扫她搁在椅子上的脚,脚上沾了好些泥,脚背和脚趾上还有凝固的血污。
大概是那缅甸兵中枪的时候溅在上面的。
“你不怕?”关略突然问,顺手将剥好的一颗花生肉递过去。
沈春光接过去送到嘴里:“怕什么?”
“要是索明德当时真的开枪呢?”
“嗯,死了倒好受些。”
“……”
“所以你怕被那两名缅甸兵玷污?”
沈春光又笑了一声,笑容里带着点挑衅:“你在啊。”
“……”
“你能眼睁睁看着我被那畜生玷污?”
“我没有想过要救你。”
“我知道,可是你还是把我带回来了。”
“带回来也是为了找那间仓库的地址。”关略已经剥好第二颗花生递过去。
沈春光吃了,回答:“我要说我还是不知道呢?”
“我总有办法让你说出来。”
“那你为何这么肯定我会知道?可能范庆岩没跟我说呢?可能他也只是花钱让我去勾引你呢?”
关略笑,她终于承认自己在勾引他了。
“你不像用钱就能买通的女人。”
“那我像什么?”
“像…”关略将花生肉从壳里剥出来,放到沈春光自动送过来的手心里,“像有更深的目的。”
沈春光愣了愣,嚼着花生:“你想多了。”
“真的是我想多了吗?”
“当然,我根本不知道范庆岩在干什么,更不知道仓库的事。”
“那我要是告诉你那间仓库就藏在银杏村呢?”关略又慢条斯理地剥了一颗花生出来。
沈春光心口一惊,手掌又自动摊过去。
“你真不知道?”
“说了一千遍了,不知道!”她答得坚定。
关略捏着那颗花生米,在她手心晃了晃,最终折回来扔到了自己嘴里。
你大爷!
沈春光瞪他一眼,抢了一把花生过来自己剥给自己吃。
关略不逼问她了,她心安理得的坐在椅子上开始剥花生,不,是咬花生,吃相一点都不斯文,直接把整颗花生放嘴里咬开,舌尖舔着肉吃掉,再将空的花生壳从嘴里吐出来。
舌头真灵活啊,这样她吃得飞快,一会儿工夫抢过去的一把花生就被她吃完了。
沈春光将最后一颗花生壳吐出来,转过身去直勾勾地看着关略:“还有吗?”
“没了。”
她不信,那些吃食是放在他大腿那侧的座椅上的,她突然趴过去翻找,那姿势便成了她整个上半身都几乎横在了关略腿上,胸口那两团柔软刚好磨在他腿根。
关略又开始磨自己的牙槽,上身往后靠一些随她翻找。
沈春光在椅子那边翻了一遍,除了几杯水之外还真什么都没有了。
真扫兴。
她将身子收回来坐好,不吱声了。
车内再度恢复安静,几辆越野车行在森林中间开辟出来的道路上,月光都被头顶的树冠遮掉了,仿佛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沈春光拍了拍手上沾的花生皮屑,突然感觉车里有些闷,她拍了拍前座。
“雅岜,开窗。”
雅岜乖乖听话,摇下后座车窗。
沈春光不悦:“天窗!”
“……”
雅岜又开了天窗,头顶有风灌进来,带着草木的湿香气,也带着深夜丛林里的露气,薄薄的月光从天窗里照进来,她抬头深呼吸,卷卷的短发镶了一圈银边,脸上满是惬足感。
关略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你刚一直捏手里的那颗星星呢?”
沈春光闭起眼睛:“在天上!”
天上真的有星星,大片大片的星星,一颗颗从枝叶里探出头,车子开过去,星星便跟着跑,一会儿被枝叶遮住,一会儿又从缝隙里钻出来,忽明忽灭,扑闪扑闪……
关略转身看旁边的姑娘,天窗罩下来的月光刚好投在她身上,她就盘腿坐着,抬头仰望,闭着眼睛,均匀地呼吸。
关略猛然又想起老麦嘲讽他的话:“脸,脸是,长得像唐惊程就了不起?……行,那我就看着你把她带回去继续祸害!”
他不禁笑。
沈春光的脸确实和唐惊程很像,可这性子到底不一样。
就缅甸这事,若搁在唐惊程身上,她估计得把欺负她的人全都杀光了回来,可沈春光居然像没事人一样,吃了一只芒果,还吃完了所有的花生,这会儿正优哉游哉地坐在车里看星星……
后半段路就跟着星星走了。
森林上空的星星真多啊,沈春光捧着一杯凉水盘坐在车里晃啊晃,头一直抬着,关略真怕她这坐姿到腾冲会坐成一座雕像。
他就纳闷了,这姑娘怎么就这么喜欢看星星呢?
一行车过中缅边境的时候居然遇到了巡逻的边防兵。
关略前天傍晚入缅甸的时候都没遇到,这大半夜的居然就碰上了,一列大概四五个边防兵带着电筒照过来,先敲关略的车窗,手电筒的光还朝沈春光身上晃了晃,她被刺得用手臂遮住眼睛。
“嘿,里面的,下车!”站车最近的那边防兵用枪柄敲了敲车窗。
关略没动。
“九哥…”雅岜回头征求意见。
关略朝他使了个眼,雅岜便闷头在座椅边上掏东西。
掏什么?掏枪?
沈春光倒是吓了一跳,尼玛这男人的胆儿也忒肥了,对方好歹是边防军耶,她立即将缩在座椅上的腿放下来,又拍了拍膝盖上留的花生壳,用手肘轻轻顶了顶关略的胳膊。
“喂……”
“干什么?”
“想开点,没必要跟这些人计较,他们半夜出来无非想捞一票,你给些钱不就完了嘛?”
“……”
关略哼了一生气儿,这姑娘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雅岜已经掏了东西下车,沈春光趴在车窗上朝外面看,急死她了,这要真打起来她就是从犯,尼玛她没想过要跟国家最可爱的边防兵动手啊。
后边老麦带了两人也下车了。
几个边防兵围了过去,手电筒的光被他们抓在手里晃晃悠悠,只是一个个都杵在一起,沈春光只看到人头和背上扛的长枪,其余也看不见他们在干什么。
大概几分钟后几个边防兵散了,收了电筒和家伙上车。
那辆灰吉普经过关略车子的时候,里面司机还朝关略这边挥了挥手,表情似乎一脸融洽。
沈春光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打起来。
她转身问关略:“就这样算摆平了?”
“嗯。”
“怎么摆平的?”
关略皱眉:“不是你刚才教的吗?花点钱不就完了吗?”
“……”
215 他怀里的女人 为“风276505”的巧克力加更1000
车子到腾冲已经是后半夜了,路上叶覃已经来了好几个电话。
昂莱的人白天就已经被索明德撤走了,所谓人走茶凉,现在克钦政府那边是索明德说了算,江山已经易主,底下人早就嗅出了气儿。
水晶宫暂时也没有再开门做生意。昂莱死在里面,柴露又在包厢里中了枪,里头的血腥味太重了,估计得歇业一阵子。
不过小地方的好处即发生这么大事儿还能压得住。若换其他地方估计早就闹翻天了。
大概凌晨四点左右关略一行车子总算拐进了通往水晶宫的那条大道。
以往这条道上的路灯灯火通明,老远就能看到水晶宫外墙上灿烂的霓虹和灯箱,这间在腾冲甚至整条云南边境线都有名的夜场,夜夜笙歌。越夜越欢,现在却如同一座死城,所有外墙的灯都灭了,里面的人也已经大多遣散。
如今便是一座空楼。
只是关略的车子开过去时门口已经站了一圈人,叶覃打头,后面是她从云凌带来的人。
雅岜先下车替关略开了后座的车门。
叶覃第一个跑过来,笑着跟他打招呼:“九哥…”
关略朝她点了下头算作回应。
“路上这么久累坏了?”
“还好。”
说话间后座上另一侧的车门也开了,一双光裸还沾着许多血迹的脚从里面伸了出来。
关略和叶覃同时回过头去,沈春光扶着车门将脚直接踩在了地上。
“能走吗?”关略问。
“应该能。”沈春光勉强笑了笑,走了一步,整个人往一边崴去。
“嘶”她嘴咧着,表情分明很痛苦。
关略只能绕到车那边去,先揽住她的腰。
“不能走?”
“……”沈春光缩了缩脖子,“我没鞋。”
鞋子在克钦邦那片小树林里被她蹬掉了。
关略低头看了眼她的脚,脚背上有僵掉的泥和血,脚趾上也糊了一大片。
他皱了皱眉。没吭声,弯腰直接把沈春光整个都抱了起来……
门前站的人自动向两边散开。
关略就那么抱着沈春光转过身去:“太晚了,大家别在这站着了,先去休息。”
人群里应着,各自退到一旁去。
关略又朝面前的叶覃看了一眼:“你也去睡,有事明天再说。”
叶覃没反应,眼睛直直地定在关略怀里的女人脸上。那表情就是见鬼了。
沈春光当时也在看她,月下她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脸上却似笑非笑,双手勾着关略的脖子,头轻轻枕在关略胳膊上。
关略打完招呼就抱着沈春光进了水晶宫。
“人都走了,还傻站在这看什么?”老麦突然从后面拍了拍叶覃的肩膀。
叶覃整个人剧烈抖了抖,反应太激烈了,倒是把老麦吓了一跳。
“怎么了?”他绕到叶覃前面去,“脸怎么这么难看?”
叶覃缓了一口气:“没什么,站外面被风吹的。”
“那还不快进去?”
叶覃却没动,目光还追着关略背影消失的方向。
“就是那个女人?”
“什么?”
“刚才九哥抱进去的那个?”
老麦总算明白过来了,难怪她的脸突然变这么难看。
“像。”
“何止像!”叶覃凉飕飕地笑了笑,她之前已经知道沈春光的存在,也听人说她长得和唐惊程有些相似。但万万没想到真人竟然像成这样。
就刚才沈春光倚在关略怀里瞅她那一眼,淡淡的眸子,叶覃差点就要认为她就是沈春光了。
“九哥不是说她是范庆岩的人吗?怎么还把她带回来?”
老麦哼了一声:“你问我?那是他中了唐惊程的邪。”
久治不愈!
……
水晶宫里有几套客房,关略直接选了一间把沈春光扔进去。
“就打算这么放过我?”她坐在床上问关略。
关略回头睨她一眼:“不急,我自有办法让你说出仓库的地址。”
走了。
客房里只剩下沈春光一人,她将腿抬起来看了看,左边脚趾似乎整个都麻了,瘸着腿跑去柜子那边拿了双一次性拖鞋套上。
走廊里没什么声响,原本歌舞升平的水晶宫如今已经静悄悄一片。
她记得自己前几日穿来水晶宫的衣服还有包包手机都还扔在更衣室,更衣室就在客房走廊的拐角处,于是她瘸着腿过去。
更衣室的门没关,沈春光在置物柜里翻到了自己的衣服和包,手机也还在。
回房后她第一件事便是打开手机,里面全是未接电话和。记围鸟号。
一些是苏梵那边钱江和戚洁打过来的,约好了昨天雾菲还有一组照片要拍,她临时断了联系,那边肯定急。
还有其余一部分便全是苏诀的电话。
苏诀在美国知道昂莱暴毙已经是事发一天之后了,当时他从昆明飞美国,路上就必须十多个小时,加之美国与这边还有时差,所以消息获取得不够及时。
沈春光被索明德掳走后的第二天早晨他才查清楚事情的始末。
这会儿沈春光解了下面绑的笼基,光穿着关略的衬衣盘腿坐在床上,拨通了苏诀的号码。
只“嘟”了一声,苏诀那边接得特别快。
“喂…”
“喂,苏诀,你找我?”她口气不咸不淡。
这真是没心肝儿的姑娘,苏诀站在机场的出境口狠狠抽了一口气:“你觉得我不该找你?”
“……”她捏着衬衣胸口那颗扣子,“你知道了?”
“当然!”
“你怎么会知道?”
“缅甸那边的事我怎么会不知道?”
沈春光这才恍悟,苏诀一直和缅甸政府军有来往,而昂莱是政府军的死对头,昂莱一死,政府军那边肯定有消息。
“你现在在哪儿?”
“回来了,刚到腾冲。”
“怎么回来的?对方肯放你?”
“嗯。”沈春光就回了一个“嗯”字,她向来这么轻描淡写,很多事情她都一直瞒着苏诀。
苏诀也知道在电话里问不出她什么,不过她回来就好,平安就好。
“那些人有没有把你怎样?”
沈春光看着血糊糊的脚趾头,笑一声:“没有,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们能把我怎样!”
听她这么说苏诀也放心了。
“那你还准备留在腾冲?”
“嗯,暂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云凌,不过我会跟公司请假的。”
“……”苏诀真是不知该气还是该笑,难为她这时候还记得公司纪律。
“哦对了。”沈春光突然转了口气,变得有些郑重其事:“问你件事儿。”
“什么?”
“你们苏家在腾冲有仓库吗?”
“仓库?”苏诀似乎顿了顿,“没有啊,怎么突然这么问?”
“那你们从缅甸矿里挖出来的石料是怎么运到云凌的?”
“走海运,集装箱,还有一部分是直接在缅甸当地的玉石厂就切割加工好的。”
“那运回国的石料,你们是不是会在上面作标记?”
苏诀没有直接回答:“你怎么突然对这些感兴趣?”
沈春光想了想,干脆换了钟问法:“那,su15180911,像这样的一串数字是不是你们苏梵给石料作的标记?”
“差不多。”苏诀解释,“su是苏梵的缩写,15是指15号矿,1809是这号矿里同期采出石料的编号。”
“那后面的11呢?”
“应该没有11,苏梵石料的编号只有前面几位数。”
“你确定?”
“当然,这是矿区那边受控的编号。”
沈春光似乎有些了然,很多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唐唐,你问这些干什么?”苏诀有些奇怪,那时房门却被人敲响了。
沈春光立即压低声音:“先不说了,回头跟你解释。”
她摁了苏诀的电话将手机扔到床上,吼:“谁啊?”
外面的人不啃声。
沈春光只能瘸着左腿一跳一跳地过去开门。
门外站的是关略,沈春光惊了惊。
“不是说有事明天再办吗?你还来我房间干嘛?”
关略没吭声,错开她进了房间,沈春光这才发觉他手里拿着药箱。
她一步步再跳过去,动静弄得太大,关略皱着眉瞥了她一眼。
“过来。”
“干嘛?”
“坐!”他拍了拍自己床边的位置。
沈春光有些不确定,他见她杵着,只能扫了眼她一直腾空拎着的左脚。
“不想把伤口处理一下?”
“……”
说话间关略将药箱搁到床头,又起身去洗手间拧了一块湿毛巾回来。
“你怎么知道我脚受伤了?”
“刚才你下车的时候,是人都看得出来。”
“……”
“过来,坐好。”关略又坐到了床沿上。
沈春光乖乖坐过去了。
“把左脚给我。”
“……”她再乖乖把左脚伸过去,他捏住脚背,将她整条小腿都搁到了自己膝盖上,先用湿毛巾将上面的血污和泥渍都一点点擦干净。
特别是大脚趾上的血都凝成块了,擦了好一会儿伤口才露出来,老大一条口子,应该是她被绑在树上瞪鞋子的时候被脚下的石子割的。
关略大致看了一眼。
“伤成这样为什么不说?”
“我没觉得疼。”
“……”
当时那种境况她哪里还知道疼,浑身都麻木了,估计在她心口插一刀也不会啃一声。
关略用酒精在伤口上洗了几遍,用纱布缠好,沈春光愣是没一点反应。
“看不出你挺能扛啊。”
这么大一条口子,一路从缅甸折腾回腾冲,换别的姑娘大概早就嗷嗷叫唤了,可她居然说没感觉到。
沈春光也没吱声,笑了笑,大脚趾已经被关略缠成一个球了,太难看,她伸手过去要撕掉一点纱布。
“别乱动!”关略拍掉她的手,“先这么将就过一晚,可能伤口里面还有小石子,明天带你去医院重新让医生处理一下。”
这么麻烦!
她抬头看着正在收拾药箱的男人,突然想笑,就抬腿用那只受伤的脚去顶他的腰肌。
关略忍着。
“喂…”
“有事?”他还是埋头收拾药箱。
“你在缅甸的时候不巴不得我死吗?现在居然要带我去看医生?”
“嗯。”关略就含糊不清地回了一个字。
沈春光用脚又重重顶了一下。
“你这算什么意思?”
他放下药箱,一手捏住她还顶在自己腰肌上的脚:“闹够了没?”
“……”
“沈春光我告诉你,我跟你之间并没什么仇,只要你说出仓库在哪儿,我不会把你怎样!”
沈春光笑,笑得有些愤愤不平:“你怎么知道我们之间没有仇?”
“……”
“我之前勾你来着,你不识相就是跟我有仇!”
这姑娘还真是不要命,关略眼底已经有了些戾,他干脆手臂一手,捏住沈春光那只脚将她整个人都拖了过来。
乖乖那什么姿势?
当时她下面也就穿了条小裤衩,关略的衬衣就算再长,被他这么一拖下摆也都撩到腰上去了,再者他还捏着她一只脚,两腿分开,中间便是他的腰……
沈春光只能曲着另外一条腿来隔开两人的距离。
“说我不识相?你再勾个试试?”
“滚!”她脱口就骂。
刚巧床上的手机又响了,关略扫了一眼,上面没有显示名字,只有电话号码。
沈春光立即抢过来将手机滑灭。
“范庆岩的电话?”
“怎么可能!”
“那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当然,对方是我老总,要他知道我正和另外一个男人共处一室,我以后回苏梵还怎么混?”
关略脸当即往下沉。
刚才那电话是苏诀打过来的?
“何止共处一室这么简单?”眼前的男人突然阴笑一声,捏着她脚背的手突然滑到她膝盖弯弯里。
沈春光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他手臂一紧,她整个人便连脚带腿被他拉到了身边,一条腿还缠在他腰腹上。
这姿势……
“他要是知道你这样子,会怎么看?”
“放手!”沈春光挣着要将左腿从他掌中溜出来,可他拽紧不放,整个人却欺身上来,沈春光只能躲着倒到穿上。
这下子更不妙了,她一条左腿直接被关略抬到他肩膀上。
“喂…无耻!”
他勾着唇笑,还有更无耻的事!
关略借着灯光低头看,一切风光尽在眼底。
沈春光整个腰背都弓起来。
关略俯下身去,手还停在那里。
“关九我操你大爷!”
“嗯,没**你怎么操?”
沈春光气得咬牙切齿,不断扑腾着那条左腿。
关略紧紧拽着,像是拽了只不听话的小兔子。
“嗯,记好了,这已经是第二次…”
“……”
“上一次在昆明酒店,沈小姐,我还记得当时手指的触感。”关略一把甩开沈春光的左腿,她整个人倒在床上。
关略拿了药箱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还不忘抬了抬那只手,搓着手指,指端留着她的味道。
“滚!”
沈春光扑了只枕头扔过去。
关略避开了,踱步出了房间。
沈春光跪在床头,身上还穿着他的衬衣,蓬头垢面!
216 她这小心眼儿,柴露快不行了 为“橙子妈”的水晶鞋加更3000字
沈春光趴床上愤愤不平了很久,到天亮的时候才勉强睡着。
第二天早晨被走廊外面的脚步声吵醒,沈春光爬起来,换了自己的衣服,走到门口却看到了昨晚扔关略的枕头。
那个男人,居然撩她。
过分!围华纵划。
沈春光吸了拖鞋一瘸一拐地出去……
关略一大早就起来了。事情太多他其实也睡不好,不过其余人似乎还没醒,整个水晶宫都静悄悄的。
这几天九戎台上下都人心惶惶,难得有个好觉睡。
关略也没去喊人,独自去了中庭。
天微亮的时候腾冲下了一阵雨。这会儿雨已经停了,不过气温却降了很多,树叶上挂着雨水,中庭的青石板上全都潮了。
关略就站在中庭上回和老麦一起喝茶的那棵树下,摸了烟想抽一根,刚点着就手机响了。
“喂…”
“九哥…”雾菲的声音,“起来了?”
“嗯。”
“我也起了,云南这边的外景拍完了,今天上午的航班回云凌,现在正在去机场的路上。”
“……”
“九哥你还在普洱吗?”
“走了。”
“哦,那回去之后能不能见一面?”雾菲讲话声音有些沙哑。
关略抽口烟:“近期没时间。”
“可是我有事啊。”
“有事现在讲。”
雾菲那边一时没声音了,半饷才听到稍有些低弱的声音:“九哥,我怀孕了…”
关略眉头皱了一下,慢条斯里地吐着烟圈:“我的?”
“当然,当然是你的。九哥你这话什么意思啊。”雾菲万般委屈,好像关略冤枉了她一样。
关略也没什么反应,顿了顿,声音凉淡:“那打了。”
“打了?我不!九哥。这是我们的孩子,为什么我不能生下来?”
关略似乎哼了一声,叼着烟:“能给我生孩子的女人已经死了。”
……
沈春光一瘸一拐地从客房出去,在水晶宫里找了一圈,鬼影子都没有,直到走到后堂的时候才听到中庭那边传来说话声音。
她走到台阶上,刚好看到关略站在树下打电话。
可能是天气转凉的原因,他身上加了一件白套头针织,露出里面浅的衬衣领,下摆没有塞在裤腰里,松松垮垮地往下拖着,再怎么斯文儒雅的衣服套他身上都显得特别痞。
沈春光在心里默默腹诽了一遍。一瘸一拐地吸着拖鞋走过去。
“嘿!”她在后面拍了拍关略的肩。
关略刚挂了雾菲的电话。捏着烟回过身来,还没看清是谁,沈春光便踮着脚直接吻了上去……
关略一手捏烟,一手捏手机。
沈春光的手臂挂在他脖子上,那一刻他脑子里是空白的,可是沈春光有灵巧的舌,在他毫无防备之际缠进去,滚烫,温热,柔软……
早晨她刚刷完牙,嘴里带着柠檬味道。
关略刚剃完胡渣,脸上是薄荷的气息。
他猛然发觉自己喜欢这种感觉,不排斥,沈春光又一味激进挑衅,无奈一条腿站不稳,身子不断往下滑,关略便用捏着手机的那只手扣在她后腰上,将她整个人逼到自己怀里。
距离更加近了,彼此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他渐渐沉迷,开始回应。
沈春光似乎有些受不住他的力度,轻哼了一声。
关略这才松开,怀里的姑娘双颊泛红,微闭着眼睛,睫毛在晨雾中轻颤……
刚好有雨水从头顶的枝叶上滴下来,滴了一滴在沈春光的睫毛上,关略伸手用指腹沿着她的眼皮将雨水轻轻掠掉,她睫毛缠得更厉害,颤着颤着眼皮便弹开了,里面是同样沾了雾气的双眸,茫然,惬足,随着她剧烈起伏的呼吸带着一丝笑意……
关略心口猛烈震了震,像是这枝上的雨水一样快要滴下来。
沈春光却突然狡黠一笑:“九哥……”声音低咛,挂在关略脖子上的手臂垂下来一只,往他腰腹探去。
关略还没反应过来,只觉某处一紧。
她抓了个正着。
关略差点炸了,这姑娘却虚虚靠到他肩膀上,抬头贴着他的耳角:“帅哥,你也硬了…”
沈春光说完就一瘸一拐地蹦跳着跑了。
她就这点肚量,死活也得报昨晚他那一句“姑娘,你湿了”的仇!
关略站在原地浑身滚烫,脸死沉,直到手里的烟烫到手指他才回神。
操!这姑娘真要反了不成?
他扔了烟转身,又见叶覃站廊口的柱子后面死死盯着他看,那双眼睛恨得很。
关略走过去,没打算吭声。
结果叶覃喊住他:“九哥…”
“……”
“九哥!”
“有事?”
“她…撩你!”
关略突然“嗤”地就笑了一声:“你也瞧出来了?”
“……”
“等我收拾她!”
走了!
叶覃气得一脚踢在廊柱上,雨水顺着顶上的檐角滴下来,撒了她一身。
沈春光撩完关略之后心情大好,自己去厨房找了些东西吃了,嘴里鼓鼓地塞着包子,一转身见关略就站在厨房门口。
这男人真是鼠猫的,走路一点声都没有。
“干嘛?”她吞着包子,声音含糊不清。
关略勾唇笑:“昨晚睡得挺好?”
“……”
“沈小姐精神不错。”
“……”
“走。”
“去哪儿?”沈春光终于把一整个包子都吞下去了。
关略朝她逼近,她手里还捏着另一只包子,食欲不错啊。
“我真不知道仓库在哪儿?”
“没说去找仓库,走,带你去医院!”
关略亲自开车带沈春光去了镇上的医院,医生重新给她的脚趾头清洗里一遍,伤口里果然有卡进去的小石子小沙子,所以医生的动作就没关略那么温柔了,用药棉在口子里捣来捣去捣了好一会儿。
沈春光疼得额头直冒汗。
操,这镇上医院的医生真是不善良。
关略见她脸白着,快把医院那张桌子的边角都扣烂了。
“昨天见你不挺能扛吗?”
“你来被弄个试试?”沈春光剐他。
这男人居然还有脸笑。
沈春光抽滕着脚,那医生被弄得也有些糙了,没耐心:“别动!”
“别动!”关略站旁边跟着说风凉话,手还轻轻在沈春光的卷发上摸了摸,像摸猫一样。
去你大爷!
折腾完脚,脚趾的伤口重新消毒上药,医生包扎的水平更凶残,整个把沈春光的脚包成了一只玉米,鞋也没法穿了,她只能一只手领鞋,一只手扶着墙从门诊室里出来。
关略跟在旁边,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还不如你昨晚包得好看呢!”沈春光瘸着腿一跳一跳。
关略一手插在裤袋里,优哉游哉。
两人就这么一高一矮地去了注射室,还要打一针破伤风,怕伤口感染发炎。
破伤风的针是打屁股上的,护士拖了张椅子过来。
“坐下。”
“……”
“脱裤子!”
沈春光回头盯了关略一眼:“出去!”
关略舔了舔牙槽,走了。
几分钟之后沈春光扶着墙根出来,左脚不能着地,右边屁股扎了一针疼得感觉快瘫痪了,这会儿出来却见关略正坐在廊里的椅子上抽烟。
他倒好兴致。
沈春光骂了一句娘,朝他吼:“就不能过来借把手?”
关略弹了弹烟灰,想想还是过去了。
扶了她一把。
“打个破伤风能疼成这样?”
“当然,我屁股上的肉嫩!”
“嗯,昨晚我摸过了!”
“……”
你大爷,简直不能忍!
沈春光气鼓鼓地推了关略一把,自己扶着墙往前走,走一半突然听到身后男人的手机响了。
“喂…”
“九哥,柴露好像快不行了。”
……
柴露中枪后先是被送往了腾冲县医院,但因为县医院条件有限,随后转院去了保山市级医院。
老麦和叶覃已经先一步往保山医院赶,雅岜过来县医院接关略一起过去。
车子到的时候沈春光和关略正坐在医院门口老旧的水泥花坛上,关略在抽烟,沈春光一条包得像玉米棒似的脚往前支着,身上还是那件从普洱穿回来的杏黄毛衣。
花坛里萧败得只剩一棵石榴树了,树叶都快秃光,但有雨水从上面滴下来,她便将毛衣后面连的帽子顶到了头上。
“九哥,走。”雅岜下车过来叫关略。
关略将烟捏在花坛里面的湿土上,起身看了旁边的沈春光一眼。
她还坐在那,双手插口袋里。
“能自己回去?”
沈春光没吱声,他也懒得问了,转身往车那边走,走到一半听到沈春光喊:“喂…”
“不能回去我叫车来接你!”
“不是为了这个。”
“那还有什么事?”关略皱着眉回头,妈的女人就是烦。
结果却见沈春光将另一条腿的脚底在湿漉漉的地上碾了碾:“能带我一起去看看她吗?”
“……”
“你这副样子能去?”
“能,说不定就是最后一眼了。”
……
沈春光最终还是如愿上了车,从腾冲县城到保山医院大概有两个小时的车程。
雅岜一路都开得很快,叶覃中途又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九哥,柴露刚才醒了一会儿,该问的我都问了,可什么都问不出来。”
关略睨了旁边沈春光一眼,她正靠在椅子上剥手指。
“我知道了,等我到了再说。”
217 她被人欺负了 为qzuser238660的巧克力加更
关略挂了叶覃的电话。
沈春光剥着手指瞪他:“你刚才看着我干什么?”
“你应该知道范庆岩和柴露的关系!”
“知道啊。”
“什么关系?”
“炮友!”
“……”
“你不信?”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不信拉倒,那你甭问我了。”
沈春光转过身去继续剥手指,关略被她噼噼啪啪的声音弄得心里更加燥。
昨晚也没睡满三个小时,沈春光自个儿剥着剥着就睡着了,关略一直在想心事,老长一段时间听不到旁边有动静。转头见沈春光已经靠在车窗上开始流哈喇子。
他不禁笑了笑,这浅淡的表情刚好被正在开车的雅岜捕捉到。
“九哥…”
“嗯?”
“前面有服务区,我要下车去上个洗手间。”
“嗯。”关略应了声。
车子减速,朝着出口的地方开去。
沈春光补了一会儿眠,感觉车子停了。以为已经抵达目的地。睁开眼却见外面都是走来走去的人群。
“哪儿啊?”
“服务区。”
沈春光看了关略一眼,他正低头在看手机。
“有东西吃?”
“没!”
“……”沈春光瞪了他一眼,“我早晨就吃了两个包子。”
“肉包子!”
“……”
好,她也不指望这男人能够有良知去给她买吃的,沈春光自己开了车门下去,一瘸一拐地往商店那边走。
小地方的服务区设施不完善,也没什么像样的东西卖,不过因为云南是旅游城市,这季节游人很多。又是午饭时间,所以服务区里挤得满满的。
沈春光找了个卖关东煮的窗口开始排队。
关略先是坐在车里,看着沈春光瘸着一条腿在队伍中间被人推推搡搡,好几次差点摔跤。
排关东煮的队伍真长啊,这姑娘还真是好毅力。
关略干脆也下了车,摸了烟出来靠在车身上慢慢抽着。大概排了五六分钟,终于要轮到她了,她往前凑了一些,结果前面一男一女买好了回过头来。被沈春光的手臂一顶,整杯关东煮连汤带料全部翻到了那女孩手背上。
女孩年纪不大,化着浓妆,穿着廉价的裙子和高跟鞋,旁边那男的看上去要比她稍长一些,短短的板寸染成黄毛,耳朵上戴着耳钉,脖子上挂着不伦不类的银质挂件,看着不像是什么善类。
女孩被汤撒了一下,也真娇气,依依呀呀地靠到那男人身上就叫唤起来。
沈春光赶紧掏了纸巾想帮她擦,可对方男的不爽了。
“没嘴?不会说对不起?”
“……”
沈春光觉得稀罕:“我又不是故意的!”这姑娘脾气也不好。
那男的一听更糙:“你把我女朋友的手都烫伤了,怎么说?”
“你想怎么说?”
“赔呗!”
“我会赔的,你刚才那份关东煮多少钱,我把钱给你。”沈春光开始掏钱包。
那男的嗤笑一声,上下左右把沈春光打量了一番,穿着半旧的毛衣,瘸着腿,看这姑娘好像是一个人。
“一千!”
“什么?”
“一千,医药费!”
“我去,你讹钱啊!”沈春光像在听笑话,“五十,可以买你几份关东煮了。”
她直接掏了五十零钱出来递给那女孩,直接被那黄毛男捡了甩到沈春光脸上。
“**你当我要饭的?”
沈春光被他那么一甩也来气了。
“我妈早死了,你这钱要不要?不要拉倒!”沈春光自己蹲下去捡钱,那黄毛男一脚冲着她的肩膀就踹了一脚。
关略当时站在车旁边,那边人群已经自动围成一个圈儿了,他看不真切,只听到沈春光和对方吵架的声音,他皱了下眉,扔了烟头走过去。
结果过去就刚好看到那黄毛男踹了沈春光一脚。
“死瘸子,不拿一千今天这事甭想了!”
这明显是地痞流氓的作风,旁边已经有围观的人群指指点点,不过也没人愿意为沈春光出头,大伙儿也都是过路的,这山高皇帝远的边境小城,谁愿意无辜惹事。
“怎么滴?不服气?我告诉你,劳资在这一带…”黄毛男咕咕嚷嚷,后肩突然被人拎了起来,“嘿嘿嘿你干什么?”
关略勾着唇:“问你呢,你干什么?”边说手掌还掐在那黄毛男的肩骨上。
黄毛男甩了几下,尼玛居然甩不开,他看了关略一眼,这男人神淡淡的,看着也不像什么狠角,加上旁边又有妞儿在,黄毛男不能给自己卸面子。
“我警告你啊,别他妈管闲事儿!”
“那我今天就想管呢?”
“劳资neng死你!”黄毛男犯狠了,小腿劈过来想偷袭,关略掐着他肩膀的手整个转了半圈,连着他整个胳膊都反了过去。
咔啦啦几声,旁人都能听到里面骨头错位的声音。
黄毛男大概是没料到关略劲这么大,半弓着身子骂娘。
旁边那妞儿开始哭着帮求饶:“哥哥,他闹着玩儿的。”
“这是闹着玩儿吗?”沈春光灰头土脸地捏着五十块钱从地上爬起来。
关略还扭着那黄毛男的手臂,看了眼面前快要气炸的沈春光。
“要他道歉?”
“不用!”
沈春光瘸着腿走过去,瞪了那黄毛男一眼。
旁边看戏的人更有兴致了,以为沈春光是个多大肚能容的姑娘,结果她伸手招了旁边一大叔过来。
“扶着我!”
大叔照办,沈春光将手臂撑在那大叔身上,绕到黄毛男后边去,重心往后移了移,抬腿就冲黄毛男肩膀踹了一脚。
全场都没声了,黄毛男被反扭着手踢出去一米远,趴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叫你敢踢我!”
“……”
“……”
关略惨不忍睹地闭了闭眼睛,额头掉黑线。
雅岜已经方便完回来了,见这边出事立即跑过来。
“九哥,怎么了?”围介余才。
关略:“没事!”
沈春光:“解决了!”她拍拍手站稳,又将那五十块钱扔到黄毛男身上,黄毛男没敢捡钱,扑腾着爬起来就跑了。
雅岜大概有些了然了,只是看关略这架势,不禁吓了一跳:“九哥,你动手了?”
“嗯。”
“……”
“我去买关东煮!”沈春光捡了地上的钱又要去排队。
关略嗤了一声:“你还想吃?”
“吃啊,干嘛不吃!钱不要了干脆我请你们吃?”沈春光又要往窗口凑,雅岜见她瘸着腿实在不方便,只能抢着过去排队。
“沈小姐,你旁边站着,我来买。”
“好啊,雅岜就是懂事!”说这话的时候沈春光还故意瞪了关略一眼。
“……”关略当没看见。
很快就轮到雅岜买了,他也是粗人一个,随意挑了几样东西准备付钱,沈春光又不高兴了。
“别呀!”
“啊?
“怎么你拿的全是素串串儿?我要吃肉,虾球香肠还有那肉丸子,你每样都拿一点。”
“……”
关略就站在旁边看。
那恍惚间他就想到了三年以前,他在腾冲第一次见到唐惊程,把她带回云凌的时候坐的是长途火车。
夜里的票,她死活站在昆明火车站门口的kfc门口不肯走。
“能买个汉堡给我吃么?……肉味太香了,我在腾冲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饭……”
那会儿她说得多可怜,身上还罩着关略那件半旧的黑冲锋衣。
灯光之下头发被风撩起来,她鼻头冻得红红的,小鹿一样的眼睛扑闪扑闪。
“九哥,买好了。”雅岜突然打断了关略思绪,回头见沈春光已经吃上了,正捏着一串虾球在啃。
关略又嗤了一声,走了。
车子再度开上高速,为了几串关东煮耽搁了差不多快半小时,所以后面的路雅岜开得飞快。
沈春光在旁边吃得很欢,又觉得一个人吃不好意思,于是拣了一串出来递给关略。
“嗯?”
“不吃。”
“真不吃?”
关略睨了那串儿一眼,是海带节,她也就舍得拿串海带结来哄他。
“真不吃,你自个儿留着。”
“不吃拉倒,一会儿要吃可就没了。”沈春光将海带结又放回杯子,边吃边哼着小曲儿,挺乐呵的,又是缅甸曲子。
“……”关略脸已经不大好看。
雅岜没事就看后座一眼,总觉得后头两人特别和谐。
“喂,你怎么想到过去帮我?”沈春光又吃完了一根香肠,用串关东煮的竹棒尖儿去戳关略的手臂。
关略被她挠得糙了:“安分点!”
“那你先回答我呗!”
“只是不想让你耽搁我们的正事。”
“切”沈春光嗤了一声,又转过身去继续吃关东煮,吃一半突然又开口:“不过你那身手真不错。”
“……”
“经常揍人?”
“……”
“刚才那一记反手扭肩简直太帅了。”沈春光还沉浸在刚才的暴爽中,前面开车的雅岜突然“噗”了一声。
“沈小姐,九哥平时从来不动手。”
“……”
“今天是为你破了例。”
“真的?”沈春光又用啃干净的竹串串去戳关略,关略往后靠了靠。
“能不能别这么多事儿?”
“能啊,那你告诉我,你上回动手是什么时候?”
“三年前。”
“也为了串串儿?”
“……”关略一时没声了,他将目光移到窗外,窗外是高速两旁的隔离带。
三年前他也动过一次手,在百里香的场子里,当时唐惊程为了邱启冠的背叛居然跑去找鸭子,正好被关略撞个正着。
后来在去洗手间的路上她又撞见了苏霑,那姑娘也是会来事儿的主,跟苏霑的人杠上了,苏霑调戏她,两伙儿打起来,关略冲过去替她挡了“灾”。
当时他后背还有伤,以一敌五,打了好几个回合才将苏霑的人干趴下,为这事还被老麦笑了很久。
“说说呗,三年前为什么事跟人动手的?”
关略将目光又从窗外挪回来,深秋金的浮光打在他侧脸上。
他轻轻抿了抿唇。
“忘了!”
“忘了?”
“嗯,忘了…”
沈春光开始转过身去不说话,关东煮也不吃了,一次性塑料杯她就捧在手里。
雅岜一下觉得车里的气氛不对劲了,他从后视镜里留意后座上两人的表情。
“九哥……”
“说!”
“刚才在服务区为了什么事跟人动手的?”
关略看了一眼沈春光,没吱声。
沈春光用竹尖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杯底躺的一颗肉丸子。
“我不小心顶翻了那女人的关东煮。”
“后来呢?”
“那黄毛就冲上来讹我了,还踹了我一腿。”
“然后九哥就帮你出头了?”
“……”
“……”
“嘿嘿,闹半天九哥这次是为了几根串串儿跟人动手的啊!”雅岜这话里不免带着几分揶揄。
关略冷光已经射过去了,雅岜感觉后后背凉飕飕地发阴,立马收掉笑容不再吭声。
结果关略自个儿望着窗外轻轻“嗤”了一声,笑了。
“有病!”沈春光鼓囊一句,旁边的男人听见了,可居然没恼。
他是真的有病,九戎台主位,这么多年也没亲自动过手了,难得动手一次居然是在边境小城的服务站,为了几根关东煮跟个小混混较劲。
真出息啊!还不如三年前收拾苏霑那帮狗腿子呢!
临到保山市里的时候老麦又来了个电话。
雅岜直接将车子停到了住院楼门口,叶覃见关略的车过来立即跑过去。
关略先下车。
“九哥…”
“人怎么样?”
“刚打了一针吗啡,现在正醒着。”
“问到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死活问不出来,她一概说她不知道。”叶覃交代着,却听身后又是一声关门声,沈春光瘸着腿从车里下来了。
叶覃脸顿变:“九哥,她怎么也跟过来了?”
关略眯眼看了她一下:“好歹她跟柴露也算认识,让她来见最后一面。”
叶覃心里有气,看着沈春光那张脸又瘆得慌,但碍于关略在场,她也只能忍了。
一行人往住院楼里走。
保定医院设施一般,住院楼也就四层,电梯很挤。
沈春光跟着关略他们走楼梯上去,关略走在最前面,沈春光腿脚不好,渐渐就落后了,不过反正也没人等她,都是些没良心的东西。
等她一步步拖着伤腿挪到顶楼的时候已经过了十多分钟,又不清楚柴露的病房在哪间,她问了护士才知道,折腾到病房却见所有人都站在门外廊子里。
老麦,叶覃和雅岜站成一条线,关略沉着脸靠在墙上。
沈春光心口突然一荡:“人,没了?”
叶覃哼一声:“还有气儿,她想见你。”
“见我?”
“对,单独见!”
218 爱是一样奢侈的东西 为“碧血缀梨花”的巧克力加更1000字
云南秋日气候很燥, 病房里摆了一只加湿器。
沈春光进去的时候加湿器正在扑哧扑哧往外冒着白气。
柴露就躺在床上,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浮肿的眼皮虚虚闭着,也不知是醒着还是在昏迷,她整个脸都是土灰的。平时总要盘得一顺水的头发现在都拢成杂草团在枕头上。
沈春光都有些不忍心看,之前还这么精神的女人,总喜欢穿各式窄肩窄臀的裙子,衬得她珠圆玉润,然后捏着一只手机和小坤包在水晶宫里整夜转。
水晶宫里上上下下的姑娘都要喊她一声“露露姐”。
她性子爽烈。骂人的时候不留情面,可哄人的时候又总能把你弄得筋骨松软。
沈春光觉得自己应该恨她,可到这点上她又恨不起来了。
或许女人都是这样,看到别人跟自己有类似的遭遇就会忍不住同情。
沈春光抬眼又看了下窗,窗上装着大片玻璃,叶覃和老麦他们就站在窗户外面,两眼正死死盯着屋里的沈春光,而关略捏着烟还靠在墙上。
所有人好像都在等,等柴露给沈春光交代最后“遗言”,唯独那个抽烟的男人漫不经心,仿佛他只是来医院随便走走的外人。
沈春光嘘口气。
她不清楚为什么柴露要点名单独见她,可人都已经来了,她只能抽了张椅子坐到了床前面。
或许是抽椅子的声音吵到了床上的人,柴露竟慢慢撑开了眼皮。
“来啦?”她张着干裂的嘴唇说了一句,声音很低,可口吻淡淡的像在拉家常。
沈春光勉强笑了笑:“嗯。来看看你。”
“你看到了……是不是觉得心里解气?”
“没有。”沈春光当然不会这么想,“我跟你不一样,我多少还有些良知,总不希望有人死。”
她这话说得…真是一针见血。
柴露居然还笑了笑,三十出头的女人了,平时熬夜多,脸上的细纹和暗斑都要靠化妆品才能遮得掉,如今她破败地躺在床上,一笑脸上的鱼尾纹都出来了。
可沈春光还是觉得她这样好看,至少显得真实。
“你笑什么?”
“笑…”柴露咽了口气,“杏儿,你也就这张嘴厉害。”
“……”
“不过你命比我好…”
沈春光不懂她这话的意思。以为只是胡言乱语。
柴露吃劲地转了转头,看了眼窗外廊上站的人。
叶覃,老麦,两人都在凝神看着病房里的动静,唯独那男人叼着烟在看手机。
“知道他是谁吗?”
“啊?”沈春光一愣,“你说哪个?”
“正在看手机的那个。”
“……”
沈春光皱了下眉,纳闷将死之人不都应该头脑很清醒吗?怎么柴露反而糊涂了呢。
“知道,你们不都喊他九哥么。”
“不是,只有九戎台的人才喊他九哥。”
“那你不是九戎台的人?”
“我不是。”
沈春光嗤笑:“那你为何会躺在这里?”
柴露也笑,她为何会躺在这里?
“杏儿,我是范庆岩的人,他的女人…”
“……”柴露这话无端让沈春光的心脏缩紧,“你爱他?”
爱吗?
柴露转过脸去看着头顶的白炽灯。
小时候家里穷,十三岁就辍学在家里,刚成年就跟人进了场子,第一次出台的时候柴露还是个雏儿。对方花五百买了她的第一次。
“我这一辈子有过很多男人,多少自己都数不清了,但从没对谁说过一个爱字。”
“……”沈春光无端觉得伤感,“你没对他说过一个爱字,可你把命都给他了。”
“是,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因为爱?”
“可能是,但也未必。”
“……”
“不过有一点我记得很清楚,他是第一个给我钱花的男人,五百,十几年前搁我们老家那山沟沟里就是好大一笔钱了,寄回去可以给全家老小当大半年的开支。”
“……”
到头来柴露也没跟任何人提起当年的事,当年范庆岩便是买她初夜的男人,她的第一次是给他的,她自己记得。可是范庆岩已经完全不记得。
十几年前在腾冲小镇睡了只鸡,谁还记得那鸡长什么样子。
柴露后来也从没跟范庆岩提过这事,提了自己会觉得矫情,但她一直记得范庆岩的样子。
“爱”其实是样很奢侈的东西。
有些女人动不动就把“爱”挂在嘴边上,每换一个男人都能爱出死去活来的样子,可有些女人终其一生都未必知道“爱”是怎么一回事?
或许不敢爱,或许不曾爱,或许爱了,但从没有机会说出来。
沈春光似懂非懂。
“所以你为了这五百块,到头来愿意把命也给他?”
“我是想着可以把命给他,但不是用这种方式…” 柴露在床上又费劲地喘了两口气。
女人总是有愚蠢的偏执。
柴露在场子里混了这么多年,血口人命也算是见多了,知道自己有天或许不得善终,也想过如果哪天范庆岩要她豁了命去救,她绝对不会搪塞,可临了临了……
“我没想到他会拉我过去替他挡枪子…”
“……”
“虽然结局都一样,但我不甘心。”
不甘心她这半生跟着范庆岩,她总觉得那男人待她多少有几分真心,可到头来他也只把她当靶子,顾了自己逃命。
“男人大多薄情…更何况还是像九戎台这种地方出来的男人…”沈春光不知该如何劝她,更何况柴露都到这步田地了还执迷不悟,沈春光觉得劝不劝都没啥区别了。
“一样吗?”柴露又偏过头来看了眼窗外墙根边上的男人,那会儿他手里的烟已经抽完了,正埋头在叠着什么东西。
“或许有不一样的。”
“你说他?”沈春光也发现柴露一直在盯着关略看了,“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他去缅甸把你带回来了。”
“那是为了从我口中套出他想要的消息。”
“你真这么觉得?”柴露又笑了笑,“他是关九,手段那么多,真要从你嘴里抠出什么秘密,你还能安然站在这?”
柴露这话半真半假,沈春光皱了皱眉,不打算往心里去。
“你单独要见我,就为了跟我说这些?”
“当然不是。”柴露又缓了一口劲。
窗外叶覃几乎快贴到玻璃上了,她一直在死死盯着病房里的动静。
“那你要跟我说什么?”
“说……”柴露往窗口又看了看,叶覃神情冷冽,她似乎在等着什么东西。
“要不你过来,过来我凑你耳朵边上说?”柴露将脸转过去,干脆拔了自己鼻子里塞的氧气管儿。
沈春光也没多想,压低身子凑过去。
柴露又较了一口劲:“我想…想跟你说……”
叶覃已经整个人都趴到窗玻璃上了。
“九哥,她们…”
关略这才抬头,透过窗子见病房里沈春光正伏在柴露身上,柴露用劲抬着脖子在跟她咬耳朵,也不知说了什么,只见柴露嘴角一笑,沈春光惊愕似地将目光定在玻璃那边叶覃身上。
叶覃被她看得背脊发凉。
柴露却一下摔回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抽搐,痉挛。
心电监护仪开始发出滴滴的警报声,沈春光愣了两秒才想起来冲出去喊医生,关略见她腿脚瘸着,怕她又摔,只能跟了去。
叶覃第一个跑进病房,一把揪住柴露胸口的衣服。
“你跟她说什么了?”
“……”
“你刚才都跟那女人说什么了?”
“这么紧张…你可以自己去…问……”
“你他妈别诓我,弄毛了谁都别想好过。”
“怎么…怕了?…你也有怕的时候?”柴露阴笑,整个脸都开始抽搐变形。
心电监护仪里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柴露的呼吸越来越低短。
叶覃还揪着她胸口,伸手摸了氧气管儿要往她鼻子里塞。
“柴露你他妈给我说说清楚,不然阴曹地府我也让你走得不安稳!”
“那就试试…只要你之前答应我的事别食言…或许你还能再多活一阵子…”柴露自己又拔了氧气管,加湿器里蓄水的地方咕嘟咕嘟往下泛着泡。
柴露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叶覃还不准她死,伸手去掐她的人中。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说清楚!”
可床上的人哪还发得出声音。
老麦在后面拽住叶覃的手臂:“你干什么?她快没气儿了…”
叶覃就是不肯撒手,老麦狠劲握住她已经冷汗津津的手。
走廊那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鱼贯而入……
“病人家属都出去,出去!”护士开始往外赶老麦和叶覃。
叶覃跌跌撞撞,像失了魂一样被老麦拽了出去,刚巧沈春光被关略扶着走过来,还没走到门口,只听到病房里头“嘀”的一声。
“没了……”沈春光身子晃了晃,问旁边的关略。
关略舌尖舔过牙槽,没吭声。
叶覃冲撞着从病房里跑出来,老麦在后面拦都拦不住。
当时沈春光正站在关略边上,叶覃走过去劈头盖脸就问:“刚才柴露在里面跟你说什么了?”
沈春光面容很淡,扫了叶覃一眼:“你在紧张?”
“什么?你放屁!”
“那你这么冲出来问我算什么意思?”
“我……”叶覃用余光偷瞄了一眼沈春光旁边的关略,他神情也很淡,没有丝毫起伏,叶覃稍稍松了一口气,“我只是想知道柴露是不是跟你说范庆岩的事了?比如仓库在哪,他现在人在哪…诸如此类。”
沈春光哼了一声。
“没有,她什么都没说!”
“不可能,那她刚才为什么要单独见你?”
“我怎么知道?”沈春光也一脸纳闷。
关略留意她的表情,没说话。
叶覃不依不挠:“九哥,她肯定知道什么事,柴露肯定跟她讲了什么?你得让她说出来,你要下不了手就把她交给我!”
叶覃情绪看上去有些失控,老麦从后面扒住她的手。
“好了叶子,这事得慢慢来,老九心里有数。”
“他有数个屁!他都被这女人迷了心智了……你放开我,老麦,你他妈放开我!”叶覃挣扎,走廊里吵得很,护士跑过来冲他们嚷嚷:“这是病房,能不能安静点!”
叶覃还不肯罢休,揪住沈春光不肯放。
关略有些糙了,扯开叶覃的胳膊:“你干什么?这事我自己心里清楚。范庆岩什么人你不知道?他都能用柴露来挡子弹,你觉得柴露能知道他什么事?”
一语点穿,叶覃顿住。
老麦喘了口气。
其实大家都知道从柴露嘴里问不出什么关键的东西,范庆岩生性多疑,性命攸关的事他怎么可能告诉柴露。
这些年柴露为他鞍前马后,可核心的东西她沾到多少?
“女人就是想不穿,傻!”沈春光哼笑着,推开叶覃自己一瘸一拐地走了。
半小时后医生宣布柴露死亡。
她这短暂一生,三十多栽光阴,无儿无女,孑然一身,躺在医院两三天也没人来看她一眼,不过倒也算走得清净。
关略让雅岜给她去办死亡证明,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见沈春光坐在第一层台阶上发愣。
“下午回腾冲。”
沈春光抬了下头,没吱声,只问:“有烟吗?”
“这里是医院。”
“你刚才不也抽了?”她反驳。
关略想了想,从口袋里摸了烟和打火机扔给她,她抽了烟出来点上,又回头看背后的男人:“你不来一根?”
“不用。”
“那陪我坐一会儿?”
“……”
“来,就一会儿。”沈春光扯了扯关略的手臂,他无奈笑一声,坐到她旁边去。
两人就在台阶上并排坐着。
“你跟柴露的关系很好?”围场豆技。
“一般,谈不上。”沈春光抽了口烟,“不过是她把我介绍给你们这帮人认识的。”
“我们这帮人?”
“对啊,一帮禽兽不如的东西!”
“……”
关略懒得再跟她讲。
“半小时后自己去停车场,下午回腾冲。”
他起身要走,沈春光捏住烟头:“等等。”
“……”
“能不能当一回好人?”
“……”
“给柴露在腾冲置一块墓,还有她生前爱漂亮,喜欢穿好看的裙子,头发也记得找人给她好好盘一盘。”
关略笑,带点嘲讽:“你倒善良。”
“算不上,只是觉得大家相识一场,人都已经没了,还计较什么?”
219 虚不虚,晚上试试? 橙子妈和碧绿色兔子共两颗巧克力加更两千
关略和沈春光下午回腾冲,依旧是雅岜开车,老麦和叶覃留下来处理柴露的后事。
半路上随便找了间饭馆午饭,那会儿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沈春光饿得发慌,一人吃了一大份过桥米线,两块酸角糕。完了见她还没饱,关略又给她加了一份猪骨汤,里面起码有三四根又长又粗的圆骨,
她捧起碗就开始喝。
雅岜在旁边都吓坏了:“沈小姐,你平时也这么能吃吗?”
“看情况。”
“那今天这是什么情况?”
“不爽!”
“……”雅岜蔫儿了。
沈春光从汤碗里抬起头来。见他也在扒饭,笑了一下:“你不也吃得很多嘛!”
“那我是男人啊。”
“哦,男人……”沈春光捏着排骨啃了一口,又问:“吃肉吗?”
“不吃。”雅岜自己扒了一口蔬菜。
沈春光见他闷头吃饭的样子。突然就来了逗他的兴致。
“小伙子多大了?”
“……二十五!”
“哟…大小伙了啊。”沈春光边说边把骨头上的肉啃干净了。就扔了个骨架子到雅岜面前,“平时也不吃肉?”
“吃,但云凌那边吃猪肉多,我不爱吃猪肉。”
“那你爱吃什么?”
“牛肉。羊肉也行。”
沈春光不由瞥了瞥嘴:“还真挑剔!”
很快一大份猪骨汤下肚了,雅岜也快吃完,对面关略已经抽到第二根烟。
沈春光感觉他好像没吃什么东西,面前的饭和米线几乎都没怎么动。也就吃了几筷蔬菜和几口蛋汤。
这男人食量这么小?
“喂…”沈春光用筷子又敲了敲雅岜的饭碗。
雅岜咽下最后一口饭:“什么?”
“有没有听说过一种说法?说是男人的**和肉欲有关?
“……”雅岜最接不住这种话题,闷头不说话。
沈春光又将目光挪到关略身上。
关略叼着烟,淡淡地也在看她。
“你听说过没?”
“没,说说看。”
沈春光笑了一声:“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是如果那男人爱吃肉,就说明那方面还挺强,如果偏素食,估计很虚…”
“虚?”
“对啊,虚!”沈春光咬着筷子的顶端,故意将“虚”这个字吐得很重。
鬼都看出来这女人在撩他。
雅岜闷咳了一声:“九哥…那个…我先去把车子开过来。”找机会溜了。
关略叼着烟,干脆靠到了椅子背上:“你这么觉得?”
“那我这算说对了吗?”
“猜!”
“猜不出来!”
“那要不今晚我们试试?”
“……”
沈春光将牙齿一咬,扔了筷子站起来走了。
关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眼面前被她喝空的汤碗,眼渐渐转凉。
雅岜见沈春光从饭馆里气鼓鼓地出来,问:“沈小姐吃完了?”
“嗯。”口气不冷不热。
雅岜见她脸不好,以为又跟关略吵架了,所以也没再多问,自己走去开车,岂料背后的姑娘又将他喊住。
“喂…”
“沈小姐有事?”
“身上带烟了吗?”
雅岜摸了摸脖子:“没有,我不抽烟。”
“没出息!”沈春光唾了一口。
雅岜真是有气说不出,难道不抽烟就是没出息?不过知道她说话没边,雅岜也懒得跟她计较。
沈春光自个儿去找地方买烟。
保山这地方不算繁华,饭馆周围甚至显得有些萧条,沈春光走了很长一段路才找到个杂货铺。
这段时间她跟着关略,关略抽黄鹤楼,她也蹭了好多根,渐渐就习惯了黄鹤楼的味道。
真是该死,她就气自己怎么这么容易习惯一样东西?
刚才吃饭的时候又撩他,她清楚自己不该这样,可是到点儿她就控制不住,就像犯病的猫一样没事就想去挠他几下,可是他接招了,她又没胆量再进一步!
她刚才还说雅岜没出息,可到底是谁没出息呢?
明明是她自己没出息!
“姑娘,买什么?”铺子里的大叔问她。
沈春光瞟了一样玻璃柜台:“有烟吗?”
“有,您要什么样的?”
“黄鹤楼!”
“哟…这烟倒没有,太贵了我们这里也卖不动,要不您换点别的?”
沈春光顿了顿,随手在柜台上指了个牌子。
关略抽完烟从饭馆出来,就见雅岜一人站在车子前面。
“她人呢?”
“不知道,去买烟了。”
刚说完就见沈春光从屋檐那边沿着墙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手里拿了两包红双喜。围尽协号。
“换口味了?”
“嗯,死了人,抽两包冲冲喜!”
“……”
回去车上沈春光一直板着脸,跟她上午去保山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她上午在车里吃关东煮,还一路用竹尖尖戳关略的胳膊,现在却只是乖乖坐在车内,手里捏着那两包红双喜。
昨天天亮的时候下了一阵雨,上午出了一会儿太阳,现在外面天又阴了。
关略觉得有些烦。
妈的这天就跟女人的脸一样!
……
柴露在医院的事基本都是老麦在跑腿,忙里忙外,一直忙到天黑才算完。
完了之后他又去医院附近打包了两份晚饭,寻了一圈才在车里找到叶覃,叶覃就趴在方向盘上,身上是一件黑白格子的薄外套,面料很硬的那种版型。
老麦知道她偏爱黑白,非黑即白,衣服的款式也大多以休闲为主,也基本不穿裙子。
以前老麦还经常说她不像个女人,这些年她的喜好还是没变,可总算把头发留长了,做了离子烫,软软的披在肩膀上。
老麦敲了敲窗。
叶覃从方向盘上爬起来,眼睛红红的。
“怎么回事?”
“进沙子了。”叶覃揉眼睛,老麦从窗口伸手进去,拍掉她抹眼睛的手指。
“骗鬼呢你!”老麦绕到副驾驶上车,将买的饭盒搁叶覃腿上,“饿了吗?先吃点东西垫饥。”
“吃完了呢?”
“回腾冲。”
叶覃哼笑一声,又看了眼膝盖上的盒子:“不想吃,也不想回去。”
“……”
“回去就得看到那女人。”
“……”
“要不我请你吃饭,今晚住保山?”
关略站在水晶宫中庭接了老麦的电话。
“老九,今晚我和叶子暂时不回腾冲了,在这边呆一晚上。”
关略笑,笑得别有深意:“这事你不用跟我说。”
“不是,你他娘是不是又想歪了?叶子身体不舒服,我不想她太累。”
“行了行了。”关略真受不了老麦有时候的**样,好像一遇到叶覃的事他就特怂,“不回来就不回来,事办好就行。”
“柴露这边的后事料理完了,明天骨灰送回腾冲,叶子也已经安排了人在铺网搜范庆岩,每个片区的主事都已经得到了指令,我估摸着他也躲不了多久。”
九戎台上下几万人,一张“通缉令”下去就相当于天罗地网,只要你没从这世间消失,确实插翅难飞。
关略倒不急找不到范庆岩,他只是担心那间仓库。
“苏霑还在美国吗?”
“对,手术昨天刚做完,不过应该还要在那边疗养一阵子。”
“好,派人留意杜虹,范庆岩穷途末路,说不定会去昆明找她。”
关略挂了电话,往屋里走的时候看到后堂三楼阳台坐了人。
沈春光已经洗过澡,光脚坐在阳台栏杆上,一手夹烟,一手撑着上半身,两条小腿挂下去晃晃悠悠地荡着。
关略那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她的下巴和脚底心。
一只脚底心很白,另一只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就是个玉米棒子。
关略转身进了屋,楼上客房的门没关,他自己进去,那姑娘依然坐在阳台上,腿朝外,上身撑着稍稍往后斜,前面是水晶宫的屋檐,头顶是苍穹,后面便是关略。
“爬那么高干什么?”关略突然问。
沈春光似乎丝毫没有惊讶他的突然出现。
“高处可以看得到更多星星。”她的声音带着一点秋夜的湿凉。
“就这么喜欢看星星?”
“对啊,而且头一次发现腾冲竟然有这么多星星。”她坐在三层楼高的阳台上,周围没什么建筑物遮挡,视眼开阔,看到的星星自然就多。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喜欢看星星?”
“因为死的人太多了,今天又死了一个…”
关略先是一愣,但很快回过神来:“你真信人死后会变成星星的说法?”
“不信啊。”
“那你还看?”
沈春光却不答了,突然换了话题:“柴露在医院的时候范庆岩有去看过她吗?”
“你说呢?”
“应该没有。”沈春光抽口烟,“他怕你?”
“不是。”
“那他为什么不去看看,好歹也是他的女人,他们睡过。”
“睡过又如何?”关略一脸凉淡,“当初他用柴露挡枪的时候就没想过这些。”
“那你说他会心虚吗?让自己的女人去死,他会良心不安吗?”
“不会。”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你跟他是同一类人,所以你觉得他不会,对吗?”沈春光似乎有些强词夺理。
她就坐在大概一米多高的阳台护栏上,需要稍稍俯视才能与关略的视线相撞。
身后是繁星苍穹,她纤瘦的身躯好像就镶在那片湛中间,卷发被夜风吹起,手里的烟星烧得通红。
关略觉得她眼底好像开始泛出湿意。
“你想说什么?”这男人问。
沈春光捏着烟赶紧刮了下眉心:“没什么,随便聊聊。”
“……”
“对了,你会折星星?”
“……”
“能不能给我折一个,上回那只丢了。”
关略没拒绝,从口袋里摸出烟盒,里面还剩最后一根了,他抽出来叼在嘴里,没点,手里却开始熟练地将烟盒撕开,硬纸叠成长条形……
“这能折星星?”
“嗯。”
“折过?”
“经常。”
确切点说,是最近经常折。
沈春光就不说话了,坐在阳台上看着这男人叠星星。
月光刚好被她的身子挡掉,所以关略脸上都是投下来的阴影,五官看不真切,但能看清他挽着袖管的手臂,古铜,经络分明,手指也不纤细,上面的纹路很深,指关节有些凸起。
这是一双强有力的掌,手握乾坤,他当时嘴里还叼着一根烟,那样子就是个流氓。
可是这个手握乾坤的大流氓在用烟盒给她叠星星。
“什么时候学会的这手艺?”
“很早以前。”
“哄女孩子?”
“不是,哄阿喜,给他叠过一整罐的塑料星星。”
“也用吸管?”
“呵……”关略突然笑了一下,头低着,手里的动作却没停:“当然不是,用专门叠星星的彩塑料纸。”
“……”沈春光暂时不说话了,沉默了片刻,“你跟阿喜感情很好?”
“他跟着我的时间比较多。”
“你喜欢孩子?”
“还行。”
她又绕到了这个话题,沈春光觉得自己这辈子都绕不开这个念想了,即使眼前的男人死了,死在她手里,她估计也永远出不去。
“还行是到什么程度?一般?凑合,还是……?”
关略叼着烟的嘴勾了勾,觉得这姑娘今天有些奇怪。
“你受刺激了?翻来覆去问这事!”
“没有,只是随便聊聊。”沈春光又抽了一口烟,觉得自己情绪有些绷不住了,还好关略一直在埋头认真地叠着星星,没有空留意她的神情。
“你对阿喜很好。”
“嗯,名义上他算是我弟弟,好了…”关略将叠好的星星递给沈春光。
她依旧坐在高高的栏杆上,接过星星,举到半空中。
上回他用吸管给她叠了一颗,现在用烟盒又叠了一颗,虽不大好看,但也算有棱有角。
关略看着她举着星星坐在阳台上的背影,瘦瘦的,弱弱的,痴痴的,根本与她在缅甸的时候判若两人。
“为什么今天在医院没像叶覃那样逼问我?”关略又听到这姑娘问。
他笑一声,将烟从嘴里拿出来:“我知道柴露没有跟你说什么。”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了解男人。”
“……”
“范庆岩在这条道上混了这么久,警惕性很高,柴露只不过是他利用消遣的一女人,有些关键的东西他不会让她知道。”关略这般肯定。
沈春光笑:“那你怎么就判定我会知道仓库的地址?或许我在范庆岩心里的地位还不及柴露。”
“可能,所以我明天放你回云凌。”
“什么?”意料之外。
关略也没解释,将手里那根烟又叼进嘴里:“火。”
“没有。”打火机还在房间,她懒得去拿。
关略便直接捞过她的手,她手里还捏着小半截烟蒂,烟头没灭,给他点烟刚好。
“靠过来一些!”他将嘴里叼的烟凑到沈春光手边,沈春光往后仰便是三层楼,只能别扭地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
烟点着了,他吸一口,雾气腾起来。
他还是抽的黄鹤楼,这几天她习惯的味道。
“我放你回云凌,不过如果范庆岩去找你,你必须马上联系我。”
“要是不联系呢?”
“大可以试试…”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吐出第二口眼圈,手掌却还箍在沈春光腕上,微微收紧,她能感受到他掌中的薄茧,还有那道横跨整个掌腹的刀疤。
疤是被她所致。
三年前她得知邱启冠的死因,挑在九戎台年中聚宴上她近他身想刺杀,结果一败涂地。
“你就这么肯定范庆岩会跟我联系?”
“不肯定,不过我感觉你接近我有更深的目的?”这话他之前提过一次了,这是第二次。
沈春光笑,手被他捏着,自己慢慢从栏杆上转过身子,正面对着他:“既然你有这种感觉,为什么还要把我留在身边?”
“因为只是感觉,没有证据。”
“所以你在等我露出马脚?”
“呵……”关略不往下答了,叼着烟,看着沈春光漂亮的眼睛,星空之下她的眼眸显得更亮,关略的手指却慢慢沿着她的腕往袖子里钻去。
他指端螺纹粗粝,弄得沈春光有些难受。
“摸够了吗?”
“没有!”
“滚!”她从栏杆上跳下来,想甩掉关略的手,他却手臂一收将沈春光连人带手都捞到怀里。
烟气从他鼻息间呼出来,沈春光微微往后仰。
“你刚才又拿了我一颗星星。”这话他说得淡淡的,但滚热的气势直往沈春光脸上逼。
沈春光皱了下眉:“你想怎样?”
“问你呢,当初自己说的话都忘了?”
“什么话?”
“只要送你星星就能睡你!”
“……”沈春光这才转神,尼玛这男人真打算用星星来当“嫖资”?
“滚!”她挣着手要抽出来,关略的气息却已经压过来沾到她唇角上,她被逼得不敢动了,这男人却一手扣紧她的五指,另一手还夹着烟,拇指翘起来一点点划着沈春光从牛仔裤里露出来的小半截腰线。
她能感觉到烟头熨烫过自己皮肤的感觉,像是手指过去的每一寸都急促缩紧。
这下她更不敢动了,一动估计他手里的烟头就会烫到自己身上。
无耻的流氓!
沈春光急促呼吸。
关略温热的唇擦过她的脸颊,落在耳垂亲亲吻了吻。
她猛然一个战栗。
“还有,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你跟雅岜说的话,肉欲**,还说我虚…到底虚不虚,今晚试试?”
“……”
沈春光头皮抽紧,她以后再也不敢了,这男人喜欢秋后算账。
“九哥……”她打算求饶,身子往旁边侧了点,避开他手里的烟,“我……”话刚开口,兜里的手机响了。
她终于找到好借口,看都没看屏幕,立马接起来。
“喂,哪位?”
“是我,苏诀!”
“苏…苏总?”沈春光立即改口,视线偷瞄近在咫尺之内的关略,“你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有事?”
“你在哪儿?方便吗?我刚到腾冲车站…”
220 接苏诀,一起回
关略松开沈春光走了,他已经听到电话那端苏诀的声音。
沈春光套上了那件杏黄外套出去,走到中庭的时候看到关略靠在柱子上抽烟,还是那根黄鹤楼,已经只剩下小半截。
沈春光本想当没看见,但走过柱子的时候还是硬不下头皮。觉得还是大声招呼比较好。
“我要出去一下。”
“去找他?”
“嗯,毕竟是我老板,来了我得去接他。”沈春光撒谎完全不愧疚。
关略将烟丢了:“我让雅岜送你。”
“不用,这边车也不难打,先走了。”她打完招呼就出去了。
关略用舌头磨了磨牙槽。掏出手机给雅岜打了个电话:“沈春光出去了,她说去见苏诀,你派人盯住她。”
腾冲汽车站很小,沈春光到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许多长途车次都没了。广场上也已经没什么人,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的苏诀,背后是用绿化带围成的景观坛。
他将电脑打开放在膝盖上,电脑上插着网卡。蓝屏的光反映在他脸上,神情很严肃,应该正在工作,旁边竖着他的行李箱。还是带去美国的那只,上面搭了件纯黑大衣。
真是劳碌命,到哪儿都要挤出时间工作。
“怎么突然跑来了?”沈春光走过去。
苏诀抬头,先看到沈春光的脸,好像瘦了一些,然后是她头上顶着的杏黄帽子,再看到她的身子和拖鞋。
“脚怎么回事?”
左脚明显包着纱布。
沈春光踮了踮:“没事,就脚趾头被石头磕了一下。”
“磕一下需要包成这样?”
“……”
“在缅甸受的伤?”
她知道瞒不过这男人了,只能点头。
“怎么回事?”他声音不大,但气势咄咄,这男人有时候总是一副逼人的样子。
“没什么,就在缅甸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石子,是医生太夸张了才把我的脚包成这样。”沈春光敷衍,又问:“回答我啊,怎么突然就跑来了?”
“不放心你。”
“……”
“昨天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到昆明机场了。”
“……”沈春光无语。
苏诀总是喜欢先斩后奏,这几年她到处手术养伤,他经常去探望,但也总是突然袭击,从不提前通知。
这回也一样,她已经习惯了。
“那现在怎么说?”
“先吃饭。”
“你晚饭还没吃?”
“嗯,直接从昆明坐车过来的。”苏诀已经在收拾电脑包。
沈春光看了看广场周围,车站附近各式餐馆很多,但苏诀未必吃得惯。
“想吃什么?”
“随便!”他也不挑,这点沈春光知道,她替苏诀拎了大衣,苏诀拖着拉杆箱在她身后跟着。
腾冲车站附近也没什么好的餐馆,最后也就随便找了间面食店。
很奇怪,苏诀似乎很喜欢吃面,沈春光记得她之前有两次去他公寓,他加班回来也是自己下面吃。
要了一份卤面,似乎还是云南的特面食。
“味道怎么样?”
她揣着手问苏诀。
苏诀尝一口,皱了下眉:“还行。”
“还行就是不好了。”沈春光笑,“没你做得好?”
“味道有些怪。”
“云南有些吃的就是这样的。”
苏诀喝了一口水,也笑了笑:“说得好像你在云南呆了很久一样。”
“是挺久了,这些年到处晃来晃去,也就这里住的时间久了点。”沈春光这是随意之言,苏诀却沉了沉。
“不想这样?”
“什么?”沈春光轻渺地抬了下眼皮。
苏诀盯着她看了几眼:“没什么。”说完便将水杯放下,筷子也放下了。
看他那架势。
沈春光:“不吃了,走。”
苏诀掏了钱包付钱,两人出去,这回依旧是苏诀滚箱子,沈春光绑他拎着大衣,拎着拎着大衣就被她自个儿披到了身上。
昨夜下了一阵雨,腾冲气温直接降了五六度,虽然不如云凌冷,但她穿一件毛衣晚上出来已经感觉到有些顶不住了。
“想住哪儿?车站附件还是去镇上?”
“有区别?”
“也没什么区别,腾冲这边地方小,像样的酒店不多,客栈比较多,不过估计你住不惯。”都是些民宿和文艺私栈。
苏诀想了想:“你住哪儿?”
“什么?”
“这几天你住哪儿?”
“……”沈春光裹了裹身上又长又宽的大衣,“我住他那。”
苏诀不再说话了。
有时候他其实挺恨这姑娘,不该瞒的她都瞒着他,他也不去深问,而该瞒的她又不瞒了,就像刚才问的,苏诀多希望沈春光可以不用这么实诚。
“酒店?”
“没有,住在水晶宫,里面有客房,他手底下的人这几天都住在里面。”
“……”
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两人已经从广场走到车站门口的马路上,路上有卷飞的枯叶和垃圾袋子。
沈春光将手揣在他大衣口袋里:“想好了吗?住哪儿?”
“你之前住哪儿?”
“银杏村。”
“就是苏霑给你买的那栋院子?”
“嗯。”
“那就住那。”
“……”
两人打了车过去,夜里银杏村特别安静,路上灯光很少,村民都睡了,只听到风吹树叶的声音。
满村的银杏树,都是上百年的历史了。
沈春光那间院子在村子最里面,后面有条河,门口的石板路不宽,勉强够一辆车通行,离着其余挨着成片的院子也有些距离,独门独户的。
苏诀拿了行李下车,沈春光跟上。围尽低技。
“带钥匙了?”
“嗯。”她径自走到门前,门前有一圈用青砖围成的花坛,坛里种了许多不知名的植物,有些是盆栽。
沈春光就从中间一只花盆底下掏出了钥匙。
“你把钥匙藏这?”
“嗯,记性不好,所以藏了一把备用钥匙。”
沈春光用钥匙开了门,进去就是个院子,院里没有开灯,不过那几棵银杏树和满地的枯叶特别显眼。
“我这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值钱的就是这栋院子和几棵树,不过别人也搬不走。”
苏诀走到树下看了看。
“那几棵树都是文物,听说已经好几百年了。”
“文物还能买?”
“能买啊,你们苏家实力雄厚!”沈春光进屋开了灯,站在门槛上就回了苏诀这么一句。
苏诀差点被她磕死,随着沈春光也进了屋,看了一遍屋内的陈设,东西不多,但样样考究。
“苏霑对你确实上心。”
沈春光哼笑:“那是你弟弟。”
苏诀不接话了,刚好看到墙角摆的两只行李箱:“怎么?准备打包东西回云凌?”
“嗯,不过这是前几天打包的,院子我估计以后也不大会回来住了,等有机会还给你们苏家。”沈春光一口一个苏家,咬“苏家”两个字的时候还带着一点燥闷的情绪,听得苏诀有些膈应。
虽然他跟苏家那边不亲,但好歹他姓苏,脱不开他也是苏家人。
沈春光进了里屋,拿了床被子出来。
“你要在这住几天?”
“不一定,可能明天就走。”
“哦,那早点休息,洗手间在那头,有热水,你可以先洗澡。”沈春光交代完便抱着被子去了另一间屋。
其实这院子面积不大,撇开厨房客厅等,也就两间能睡人的屋子,一间之前沈春光睡的,有床,另一间没有床,堆了一些杂物,不过倒有一整套老式酸枝木榻榻米,上面的褥子已经有些旧了,沈春光又在上面铺了一层被子,扔了个枕头在上面。
弄完这些又走去把屋里的后窗开了,房间里长久不住人,有些霉味,她想开窗透透气。
很快苏诀已经洗好澡出来,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见沈春光正坐在铺好被褥的榻榻米上。
“你一会儿还回他那儿?”
“不了,留这,夜里村口打不到车。”她答得很自然。
苏诀也没多问。
三年相处他跟沈春光其实已经很亲,走在街上大概所有人都会觉得他们是情侣,更甚是夫妻,可是这种亲近跟大多数人理解中的“亲近”又有些不同。
苏诀走到榻榻米前面。
“既然你留下来,那你睡床,这里给我睡。”
“那是当然,我又没说我要睡这里。”
“……”
沈春光拍拍腿从榻榻米上站起来,苏诀又气又想笑,她当没看到他的表情,咬了咬手指:“行了,你坐了一天车,早点睡,明天我请你去村口吃早饭。”
沈春光说完就要出去。
苏诀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喊:“等下。”
“嗯?”
“就没什么话要跟我说?”那一刻苏诀的口气带着一丝温软。
沈春光放下手指:“谢谢你跑这么远来看我。”
“……”
“算了。”苏诀就知道会这样,自嘲般笑了笑,“那wf密码?”
“什么?”
“无线啊,我还有些工作没处理完。”
沈春光耸耸肩:“你觉得这种气质的院子里会有无线网?”
“……”
沈春光走后苏诀无事可干,在屋里转了一圈,最终还是走到后窗窗口,窗外是那条小河,河面宽窄,河两岸都是银杏树,枝叶繁茂,现在又是夜里,所以河对岸有什么根本看不清楚。
关略洗完澡已经快到凌晨,沈春光似乎一直没回来。
接个人要接这么久?
他给雅岜打了个电话。
“怎么说?”
“九哥,她确实是去接苏诀的。”
“然后呢?”
“然后…”雅岜在考虑后面的话该怎么组织才能不惹电话那端的男人生气,“然后他们在车站吃了一顿饭。”
“吃到现在?”
“没有,完了就去了银杏村的院子。”
“一起?”
“…一起。”
221 你应该清楚他的手段
叶覃的酒劲过了,身上的温度散了,就连思维也渐渐清醒了。
她蜷着身子在床上翻了一个身,看到坐在窗口光着膀子的男人,男人眼睛不大,但黑暗中聚着光。远远望去有些渗人。
“怎么了?看鬼似地这么看我?”叶覃慵懒地升了升腿,胳膊从被子里露出来,光着,没有穿衣服。
老麦起身走到床前,遮住了她面前的光线。
“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没有啊。”叶覃哼笑一声,脸别过去。将手臂又缩到了被子里。
“……”老麦沉默。
“真冷,是不是没打空调?”这明显是她在转移话题。
老麦也没吱声,去开了空调,顺便将灯也打开了,房间里一下全都亮了,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包括老麦眼里的阴沉,叶覃微红的脸颊,还有满床缩在一起的被子和到处乱扔的衣服。
“看着我!”
“……”
“你要真没什么事瞒我,那就看着我!”老麦再度发话,叶覃心虚,这男人是心理医生,如果他带着专业技能去看一个人。再怎么装都会被他看出破绽。
“你这什么意思?”叶覃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被子滑到腰上,露出里面光裸的大半截身子。
“麦博明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刚睡完就跟我吆五喝六,张能耐了是不是?”
被叶覃这么一嚷嚷,老麦有些回不过神。
可是她掩饰的态度过于明显。
这是人在犯错之后紧张恐惧的逆反心理。
“叶子,一码归一码。我现在在问你事,回答我!”
“回答你什么?我无话可说,滚!”叶覃揭开被子下床,吸了拖鞋,捡了衣服要往身上套。
老麦捏住她的手臂:“你刚才喝多了…”
“……”叶覃身子一晃。
酒后误事。她是不是跟老麦说了不该说的话?
“神经,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好,那我换种方式问你,上午在医院,为什么你要拽着沈春光问柴露临终前的异样?”
“就这个?”叶覃哼一声,“柴露肯定知道范庆岩所做的那些事,她可能告诉了沈春光,我当然要问清楚。”
“你这么以为?那我是不是该说你白瞎了在九戎台呆了这么多年?”
“……”
道上有条不成文的规矩,男人顶天,身边女人可以很多,但沾身不沾心,更不可能把自己手里不干净的底子让女人知道。
女人是用来睡的,寻欢取乐罢了,像柴露那样能帮范庆岩做些皮毛事的已经到顶,再往深处他就不可能再让她知道。
知道了就会成为把柄,他何苦给自己找麻烦。
就连当年叶覃让范庆岩的人动手害楼轻潇,这事柴露都一概不知,更别说是他“生意”上的事。
“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柴露不可能知道这些事,只是你那一枪没有打痛快,当时她要是直接死在水晶宫就算了,现在却多活了几天,让她有机会见到老九,所以说你傻啊,当初为什么要救她。”
老麦的意思一点点清明,叶覃的表情也一点点变冷。
“不过柴露也算有气魄,上午老九赶去医院之前,你关在病房里跟柴露谈了半小时,在谈条件?”
“没有。”叶覃否认,还光着身子。
这时候她便是一个女人了,身上都是女人的特征,他刚进入过这女人的身体,这会儿她身体还是热的,腰肢也是软的,唯独眼里的光是硬的。
有些话老麦突然就不想往下说了。
他半生理智,那时候说关略和唐惊程的时候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可唯独在叶覃身上懵了,那点人都会犯的愚蠢和偏执他大概都花在叶覃身上了。
老麦一把将眼前的女人扯到自己怀里,双臂圈住她的肩膀。
“叶子,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了,但是你在老九身边呆了这么多年,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也应该清楚他的手段。有些事既然我能看得出来,他也不是傻子。”
叶覃将头搁在老麦的肩膀上,身子微微颤了颤。
“你在抖?”
“冷……”
沈春光隔天七点就醒了,屋里没有动静,以为自己已经醒得够早,可出门却见苏诀那屋已经没人了,被褥整整齐齐地叠在榻榻米上,后窗开着,后面那条河波光粼粼。
沈春光在这院子也没住多长时间,这屋更是很少来,所以今天也是头一回发现那条河就对着自己后窗外。
沈春光将窗关上,出门,苏诀已经坐在院子里,银杏树下有一套石桌椅,桌椅是院子原本就自带的,墩子和桌面上都有了裂缝,缝隙里冒着短短茸茸的青苔。
苏诀就坐在那张石桌前,换了一身衣服,上面是白套头毛衣,下面是深休闲裤,在树下那么静静坐着,身上的气势收敛了许多,倒显出几分沉雅出来。
沈春光一下又想到另一个男人,昨天他也是穿的白套头毛衣,差不多的款式和颜,为什么穿那男人身上就脱不了痞气呢。
“大清早就工作?”沈春光站在门槛上问。
苏诀这才抬头:“起床了?”
“嗯,抱歉,睡过头了。”
“还好,也就七点。”
时间确实不晚,沈春光用手指捋了捋睡乱的卷发:“那现在去吃早饭?”
“好。”
“那等我一下,我回屋洗把脸。”沈春光往屋里去了,苏诀听到她一瘸一拐拖在地上的声音,但很快又见她折回来,扶着门框:“哦对了,你洗漱过了吗?”
“洗了。”
“可我这没有新毛巾和新牙刷啊,你行李箱里带了?”
“没有,我出去买了一套。”
“你已经出去过了?”沈春光惊讶,“是我睡得太沉还是你起得太早?你几时出去买的?”
“就一个多小时前。”
“一个多小时前?”那就是五点多,“这么早有超市开门?”
“有啊,就在你院子后面。”
“我院子后面不是就一条河吗?”
“我是说河对岸,有间小店,里面卖杂货,也卖豆浆和早饭。”
“……”沈春光又捋了捋头发,她在这住过一阵子,却从来不知道河对面有什么。
“哦,那我自己去刷牙洗脸了。”
沈春光收拾完出来,换了一身衣服,苏诀已经将电脑合上了。
“你今天走?”
“不走,明天的机票。”
“哦,那先去吃早饭,然后我带你去腾冲镇上转转。”
沈春光又回屋拿了一条薄围巾。
苏诀当然还记得她昨晚说要请他吃早饭的事。
两人锁了院门出去。
苏诀:“这村口难道有什么特的东西?”围讨木号。
沈春光:“你去了就知道,先不告诉你。”她边说边将围巾围到脸上,深秋早晨气温很低,还有露气,围了围巾之后沈春光就露了一双眼睛。
两人沿着院门口的小路走。
昨晚来的时候苏诀记得她的院子在最里头,独门独户,走了一段路才稍稍热闹起来。
因为银杏村现在也算一个旅游景点,有些老房子就被改成了店面,不过这么早开门的还不多,路上走的都是村民。
“听说了吗?昨晚河那边发现了一具尸体?”
“知道,半夜警车开进村子,这么大事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晓得是为了什么事,据说是谋杀,被刀捅了好几下。”
“劫财啊?河那边也没什么人,都一些老房子……”
沈春光听到门口村民在闲聊,说的是当地话,苏诀听不懂,自然没有在意,可沈春光却能听懂一些,猛然就觉得背脊发凉。
“怎么了?”苏诀发觉她眼神有异样。
沈春光剥了剥手指:“没什么,走。”
老麦回到水晶宫的时候关略就坐在中庭,面前放着一杯普洱,茶水已经凉了,烟缸里横七竖八插了好多烟头,而手里捏着一只压扁的空烟盒子。
貌似他已经在这坐了很久。
“那边都处理完了?”关略一边撕烟盒一边问。
老麦点头:“都处理完了。”言简意赅。
关略没再多问,低着头,将撕开的烟盒叠成长条。
老麦见他似乎没什么事,准备要走,可刚几步就听到关略清淡的声音。
“叶覃呢?”
“她还留在保山。”
“没跟你一起回来?”
“犯胃病,我让她在保山医院看看,可能明天才回。”
关略已经将长条叠好,抬起眼皮:“胃病?她什么时候有胃病了?”
“也就这两年的事,在缅甸吃不习惯,饱一顿饿一顿的。”
“呵…”关略笑一声,“听你这口气倒像是在怨我了?”
“哪里敢啊。”老麦见他开玩笑,心口松了一点,“你肯大发善心把她从缅甸招回来就不错了,感恩戴德!”
老麦调侃,关略也没生气,手指捏着那张纸盒。
“既然她身体不舒服,你还回来干什么?不在保山陪着?”
“不得把柴露的骨灰送回来吗?”
“又怪我!”关略依旧笑着,手里那张纸条已经叠出一个轮廓,“墓地选好了?”
“选好了,依你吩咐,选在云峰山腰上。”
“嗯,就选了一块?”
“……”老麦有些懵,“当然就一块,难道她一个人要睡两个墓?”
关略没吭声,笑容收掉了,好一会儿他才再度开口:“那你再去选一块。”
“啊?”
“小武死了。”
老麦浑然一震:“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三个小时之前。”
三小时之前即凌晨四点,雅岜最先得到消息,小武的尸体被人丢在银杏村河滩边上的草丛里。
222 你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吗 为“Markus2100”的巧克力加更
沈春光不知道死的是谁,只是在村口和苏诀一起吃早饭的时候又来了一波警察,警车的呼啸声老远就听见了。
村口有些小店,各家店门口都围了一些村民,也有赶早的游客,大家聚在一起讨论。
小镇偏远。平日里也没什么新鲜事,所以遇到一点刺激的都像打了鸡血一样。
“你说要请我吃早饭,自己怎么不吃?”
“啊?”沈春光咬着筷子回神。
苏诀也只能笑:“你已经盯着你碗里那点豆粉足足看了半分钟了。”
“……”
“怎么?不合口味?”
“没有,挺好,你呢?”沈春光从碗里挑了一点豆粉往嘴里送,苏诀也点头。
“不错。饵丝味道独特。”
“可你也没吃多少啊。”
“我早上一向吃得不多。”苏诀吃了几口也放下了筷子,门外议论声不断,人似乎越聚越多。
说好是沈春光请客,苏诀也没跟她抢,付了钱出去,刚好一辆警车从小吃店门口经过。
“村里怎么了?”苏诀问。
沈春光耸耸肩:“死了个人。”
“那怎么会有警车?”
“谋杀。”
“……”
沈春光和苏诀回院子的时候一路都听到有人在议论,昨晚的谋杀抛尸案已经在小村庄里炸开了锅。
“听说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
“谋财啊?”
“不大像,河对岸都很少有人去,要么是寻仇?”
“就是不知道啊。警察还在那边取证,哎哟世道不太平……”
站在巷尾议论的几个人像是来这边玩的游客,讲一口普通话,蛮好的旅游兴致估计都要被这起案子破坏了。
苏诀和沈春光一路无话,很快两人就回了院子。
苏诀站在院里的银杏树下,沈春光要去里屋:“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件厚点的外套,一会儿带你出去转转。”
“好。”
可等沈春光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苏诀已经不在院里了。
她喊了一声:“苏诀?”
没人应,她只能再往屋里走,却见他站在那间有榻榻米屋子的后窗前,正对着一条小河,河对岸以前一向都很冷清。现在却围满了人。围以欢划。
好几辆警车停在那里。
警察和办案人员正在二次取证,岸边的几棵银杏树上绑了蓝白相间的警戒线。
“就是那里?”
背后突然有人开口。倒是让苏诀吓了一跳,他从窗前转过身去,见沈春光换了一件很厚的中长款大衣,脖子上依旧围着围巾。
“应该是那,有警察在。”
“那看来真的是谋杀了。”沈春光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惋惜。
“怕了?”
“我怕什么!”
“尸体就在你院子的河对岸发现的啊。”苏诀这口气明显带着一点调侃。
这男人很少调侃人的,平时总是严肃地沉着一张脸,所以沈春光觉得自己不配合一下都不好意思。
“是啊,怕,简直怕死了。”她将围巾捂在脸上,做了一番矫情胆怯的动作,倒把苏诀惹笑了。
他走过去扯下沈春光手里的围巾:“装!”
“……”
“走,不是说要带我出去转转?”
……
小武的案子还没了结,尸体暂时弄不回来。
关略让老麦去买块墓地先备着。
“九哥……”雅岜走到中庭,关略依旧坐在那,有人去给他重新换过了一杯茶,可他一口没喝。这会儿又全凉了。
关略侧身过来,见雅岜眼睛又是红红的,他缓了缓,“哭什么?”
“是我……是我把小武害了。”
“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有啊,当初要……要不是我找他当线人,他也不会被人灭了口。”雅岜高壮的个子杵在关略面前,鼻子里一吸一吸,弄得关略都有些头疼。
真不知道当初这小伙怎么能进九戎台,就他这玻璃心实在不适合这地方。
“行了,别娘了,先说正事,位置确认好了?”
雅岜用手指掠了掠鼻子,总算找回一点思绪。
“确认好了。”
“那去安排。”关略磨着手指间的东西,雅岜抹着眼睛要走,但很快又被中庭里的男人叫回来。
“九哥,您还有事?”
“盯着沈春光那边的人怎么说?”
“暂时没什么异常。”
“还在那栋院子?”
“没有,早晨跟那苏诀一同出去了,看着像是出去玩,那边发了照片过来,您要看吗?”雅岜主动掏了手机,进入相册。
关略扫了一眼他凑过来的屏幕。
照片上的沈春光穿着红大衣,围着黑围巾,与苏诀并肩走在银杏村的小道上。
道两旁都是银杏树,落叶铺了一地。
她身上那抹红混在金灿灿的落叶和树林之间显得特别惹眼,再加上她唇角若有若无的笑。
对,她在笑,苏诀也在笑,云卷云舒的感觉。
关略感觉这姑娘从来没在自己面前如此笑过,她在他面前只会犯拧,犯狠,跟他较劲!
“九哥,范庆岩没去找她,不过她和这苏诀的关系似乎不一般。”
关略唇角勾了勾。
当然不一般,昨晚她一夜未归,和苏诀在院子里住了一夜,怎么会一般?
“行了,继续派人跟着,出去。”
关略将目光收回来,雅岜走后他又在中庭坐了一会儿,指端那枚东西已经被他搓得皱成一团,他将它放到旁边的桌上。
一枚纸盒叠的星星。
“爬那么高干什么?”
“高处可以看得到更多星星。”
“就这么喜欢看星星?”
“对啊,而且头一次发现腾冲竟然有这么多星星。”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喜欢看星星?”
“因为死的人太多了,今天又死了一个…”
呵…今天又死了一个。
关略从椅子上站起来,衣服的边角擦过桌面,星星顺着滚到了地上。
他没有捡,随它去,反正以后死的人会越来越多。
沈春光带苏诀在腾冲镇上转了转,去了几个景点,也只是随意走走,原本他也不是打算来游山玩水的,再加上沈春光的脚上还有伤,所以下午早早便回了院子。
苏诀开电脑又处理了一会儿工作,晚饭依旧是在外面吃的。
在附近选了一个像样的馆子,难得苏诀想喝酒,沈春光便也陪着喝了两杯。
馆子里还有人在讲银杏村凶杀案的事。
沈春光总觉得背脊发凉,第六感中就觉得这事与她有关。
她又替苏诀倒了一杯酒,问:“苏霑手术怎么样?”
“还算顺利。”
“眼球真的摘了?”
“摘了。”
“所以他现在只有一只眼睛?”
“嗯,但会按个假眼球进去。”
“还能看见?”
“右眼视力无法恢复,但对容貌恢复会有些帮助。”
沈春光顿了一会儿,没吱声,又想起仓库和在缅甸看到那些石料的事。
“苏诀,你对苏霑和你父亲做的事了解多少?”
她突然这么问,苏诀愣了愣:“你想问什么?”
“有没有想过,或许他们在做违法的事?”
苏诀捏着杯子晃了晃,他不清楚沈春光察觉出了什么,也不清楚这件事她在其中到底处于何种位置,可是利害关系他心里有数。
有时候秘密知道得越少越好,越少越安全。
苏诀又抿了一口酒:“不大清楚,但应该不会。”
沈春光见他似乎不知道,也就不往下说了。
“算了,那之前我让你留意苏霑,你派人查了吗?”
“查了。”
“结果?”
“……”苏诀没回答,将手里的一次性酒杯搁到桌上,“还没查清楚,最近很忙。”
一顿饭下来两人都喝得有些多了,餐馆里人已经不多,门外有凉凉的风吹进来。
沈春光将大衣穿上:“走,步行回去!”
一开始苏诀还不同意,毕竟她脚上还有伤,怕走多了会疼,可沈春光执意。
秋日不长了,银杏叶落光便是冬季。
昨天那男人说可以放她回云凌,沈春光感觉如果这次自己走了,以后大概也不会有机会再回这个小村子。
银杏村不大,很大一部分里面住着当地居民,从村口进去有条稍宽一点的路,路两边都是银杏树。
“其实我真的很喜欢这。”
“因为这里有许多银杏树?”苏诀自然了解她,沈春光揣着口袋笑了笑。
“是啊,这么多,一到这季节满地都是金黄的。”
苏诀看了她一眼:“那就把院子留下来。”
“那倒不至于,我知道这栋院子不便宜,当初接受也是为了靠近苏霑。”
她有她的目的和套路。
她说想要报仇,想要那男人偿还她的痛苦,可是她已经在他身边呆了这么长时间,可有进展?
“唐唐,就真的这么放不下?”苏诀的声音有些磁软,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思维有些模糊。
沈春光的手指在口袋里拧了拧:“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要抱着怨愤坚持一个信念,而且不知何时是尽头,这种感觉我比谁都懂。”
他十几岁进了苏家,受尽冷眼和淡漠,学了五年医,二十出头却突然放弃一切进了苏梵,他从最基层开始做起,一步步拼到现在,他靠什么坚持?
他也有信念,那股信念曾经一度很强烈,支撑他在这行业用尽手段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甚至违背感情和姚晓棠在一起,如今终于站在了顶端,可那又怎样?
高处不胜寒,有时候苏诀会发觉自己似乎走错了。
他当初想要什么?无非是希望别人对他多一点尊重,无非是希望苏闳治能够对他多一点关注,可是他如今大权在握,感情亲情依旧一无所获。
这种感觉就如同,他在爬一座高山,起初他站在山脚下,以为山那边会有不一样的风光,所以费劲千辛万苦爬上去,沿途他丢了所有的东西,婚姻,感情,爱一个人的权力,可到了顶端他才发现,山那头一无所有。
“你知道我在美国得知你被人带去缅甸时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当年你出车祸,在我手里治疗的时候我就追你,是不是结果会不一样?”
后悔的时候我们总是习惯假设一切回到原点。
她还是那个连绑个纱布都要他系成蝴蝶结的小姑娘,而他还是没有被商场浸染的年轻神经科医生。
或许以后也不会有关略,更不会有那起爆炸,她或许会成为他的女人,也或许她不接受,依旧和邱启冠结婚,一切都有可能。
可是事实不是这样,他把这段感情藏在心里这么多年,他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在背后窥视当年那个玉雕师唐惊程,却为了利益和姚晓棠在一起。
他浪费了让她爱上自己最好的时间。
如今他已不是他,她也不是原来那个唐惊程。
“回答我,会不会不一样?”
沈春光抬眼看了看树冠,风吹过,枝叶摇晃,黄的叶子飘曳在半空中,落定。
“我曾经也想过这个问题,如果当年启冠走后我没有来腾冲,是不是就不会遇到关略,可是后来发现这个假设不成立。你有你的利益驱使,他当年也有他的目的,所以就算换一种方式活,最终结果也是大同小异。”
沈春光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男人,他喝了酒,眼难得愠淡,却带着一丝渴望。
他在渴望什么?
这么多年步步为营,心里满是渴望,可他藏得极深,做事说话都是稳稳的,从来不把贪戾放在脸上,可这一刻他却把心都露出来了。
“苏诀,让你再回到当年,回到那个你一无所有的年纪,你还是会选择姚家的势力,况且就算换了是你,我们之间也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沈春光也喝了酒,被风吹了一路,她跟这男人相处了三年,有些事他却一概不知。
“为什么不会有好结局?我至少不会像他那样对你下手?”
“呵……但是我们之间还是有仇。”
“什么?”
什么仇?苏诀用手摁了摁太阳**,他感觉自己今天确实喝多了。
“我跟你…”
“确切点说是我跟你们苏家,当年那起玉麒麟失窃案还记得吗?我父亲为之入狱,最后死在看守所。”
她突然提这事,苏诀有些吃惊。
“记得。”
“那你知不知道罪魁祸首是谁?”
223 回云凌,雾菲怀孕新闻曝光 为“山中杜若”的宝剑加更3000字
“那你知不知道罪魁祸首是谁?”沈春光问。
“是你父亲!他觊觎玉麒麟,抓了我父亲的把柄,我爸一时糊涂,受你父亲要挟监守自盗,而启冠便是帮凶,他替你父亲做了仿品。正品被你父亲拿走,仿品继续留在博物馆的库房里。”沈春光用清淡的口气讲出当年这些往事。
苏诀已经完全顿在那里,当年他从迟峰口中知道玉麒麟和苏闳治的关系,但他不知道里面竟还有这么深的故事。
“还有我跟关略之间,他当初接近我就带有目的。楼轻潇是因为玉麒麟的案子才被截肢,当年第一只玉麒麟来云凌展览时她是场内安保负责人。却刚好撞见我爸偷换正品,为防事情败露,你父亲派去的人向她开了枪,并把受伤的楼轻潇掳走了,而当时我爸和启冠都在场,他们见死不救,也仅仅是为了自己那点利益。”
说到底每个人都有恐惧的时候,当正义和私利发生冲突,你选择哪一样?
“错就是错了。你父亲错了,我爸也错了,就连启冠也算是帮凶,可第二只玉麒麟现世时启冠不愿再故伎重演,他藏了那只正品,你父亲便派人在他刹车上动了手脚,那已经是楼轻潇截肢三年以后了,关略想要替他女人报仇,于是便有了后面的故事……”
后面的故事苏诀便能自己串起来了。
邱启冠出车祸,关略接近唐惊程,案子曝光,唐稷入狱。
“因果报应。当年我爸和启冠对楼轻潇见死不救,三年后启冠因为刹车失灵发生车祸。关略也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咽了气……”
一报还一报。
三年前知道真相后沈春光对关略也曾恨之入骨,恨他没有救她心爱之人,可凭什么他要救,当时邱启冠也是他的仇人啊。
如今三年过去了,有些事她已经想透彻,包括邱启冠的死,也包括唐稷的死,当年玉麒麟的案子她现在能够心平气和地讲给苏诀听。
苏诀看着树荫之下的女人,短发,蜷曲,柔软,却有弹性。
如果三年前的唐惊程是冷冰冰的玻璃,会割手,也很容易碎,那么现在的沈春光便是钻石,依旧冷硬。却收敛了锋锐,只剩韧性。
第二日沈春光醒得不早,醒来发现屋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她披了外套出去,里屋里没有人,客厅里没有人,院子银杏树下也没有人。
苏诀走了,没有跟她打一声招呼。
他说不上这样的真相对他有多残忍,他只是觉得自己是最晚知晓的一个。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错过了,从他在医院第一眼见到沈春光开始,他错过了这么多年,想起来有些追悔,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不是错过,是没有资格。
他是苏闳治的儿子,他永远摆脱不了这个姓氏,就像他每次听沈春光说“苏家人”这三个字的时候,她语气中永远带着一点怨愤。
沈春光也没有再跟苏诀联系,三年相处,他们之间已经形成某种默契,不会过于亲昵,不越距,关系若即若离。
水晶宫暂停营业。
叶覃因为胃病的缘故提前回了云凌。
关略回去的机票也定了,老麦跟他一起走,走前关略把雅岜叫到跟前。
“小武的案子一时半会儿结不了,他老家还有人吗?”
“有,父母都在,还有一个姐姐,不过姐姐好像有残疾,小儿麻痹。”
“那你安排给他父母汇笔钱。”
雅岜眼睛又是红红的,踟蹰半天:“好,我替小武谢谢九哥,不过能不能别用银行汇?我想自己亲自跑一趟。”
这个又高又壮的大小伙红着脸湿着眼睛,关略抬手勾了下他的后脖子,这是肯定的动作,勾得雅岜身子往下闷了闷。
“行了,去,替我向他父母磕个头,就说我没照顾好。”
“嗯,知道!”雅岜再度抬头的时候声音已经哽咽。
老麦就在旁边看着,看着这一切。
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有阴戾的一面,可他的血是滚热的,他撑着一整个九戎台,几万人的生计和生死。
道上都说他心思深,老麦有时候看他处置人也会觉得头皮发凉,可刚才那句“替我向他父母磕个头,就说我没照顾好”,莫名又让老麦觉得心口一震。
雅岜红着眼睛走了。
关略摸了根烟出来叼在嘴里,还没点又见雅岜跑过来。
“九哥…”
“还有事?”
“那个沈小姐……”
关略眼睛微眯,两夜了,她已经在院子里跟苏诀共处了两夜。
“不管她。”
“不管?”这次接话的是老麦,“明天我们就回云凌了,范庆岩那边还没消息,那女人会不会……”
“她没这个本事,就算我不找她,她也会自己回去。”
雅岜明白了,掉头离开。
老麦越来越看不懂关略:“你不怕她背后搞鬼?”
“不怕,再说怕有什么用?”关略噼啪一声将烟点上,“是人是鬼总要现形,不然我怎么判断?”
老麦一个冷战,总觉得烟雾后面那双眼睛黑的发亮。
关略第二日便和老麦回了云凌,登机之前接到缅甸那边打过来的电话。
索明德大概是等急了。
昂莱死了,范庆岩下落不明,苏霑还在美国没有出院,这批货是近几年搞的最大一单,却搁置在腾冲某个小仓库里迟迟没人提。
那就是个定时炸弹啊,如果哪天被人发现,货财两失。
“关先生,已经是第几天了?仓库的地址还没找到?”
“索将军就这点耐心?”关略站在吸烟室里,“这么大一票,索将军空手套白狼,等十天都不愿意等?”
“呵…看来关先生还没忘十天之约,十天,关先生在我这亲口说的。“
关略捏着烟,抬头看着吸烟室墙上的广告。
“当然记得,也就这几天的事了,索将军等消息。”他直接掐了电话,目光却还停留在那几张广告上。
“喂,这酒店怎么样?”
“景迈柏联?哪儿?”
“下面有地址呢。”
妈的英文!
“没跟你说过我只念到初中毕业?”
“……”
“行行行,我翻译给你听,地址就在普洱澜沧县,是一家将茶文化和酒店餐饮合为一体的精品酒店,这广告我是刚才在吸烟室看到的,我也已经给酒店打过电话,今晚应该还有空房间…”
“求我!”
“凭什么?”
“带你去住这!”
关略捏着烟的手一抖,烟灰掉落,他从记忆里转过身,眼睛有些酸涩。
墙上挂的广告早就换了很多波,如今挂的也不是景迈柏联了。
“我呸,你以为还是上回我在腾冲吗?我告诉你,我现在兜里有钱,身份证也在,不求你我自己也能去住!”
呵……脾气这么臭的姑娘。
关略勾着唇笑了笑。
……
沈春光也一直没再跟关略联系,她还记得他的号码,但没有立场联系,不过抽时间去了一趟水晶宫,门前停了几辆车都不见了,大门紧闭,留守看门的大爷说里头老板都撤了。
沈春光猜想应该是回去了,看来这男人说话还挺作数,不过又觉得他的路数有些怪异。围土肝弟。
当初费那么大劲去缅甸把她掳回来,回来他也没有再多加盘问,现在说消失就消失了,这算几个意思?
沈春光在银杏村那间小院又住了两天,公司那边也已经打电话来催了,虽然钱江语气婉转,但她毕竟是下属,请假这么多天也有些说不过去。
行李反正是早就打包好了。
沈春光订了第二天下午飞云凌的机票,走的时候又是两只箱子,她需要先从腾冲辗转去昆明,再从昆明登机飞回去。
隔日天刚亮她就起身了,院里雾气浓重,沈春光站在银杏树下,手指轻轻抚摸石桌上的青苔泥,青苔潮湿,茸茸地扎在她手心。
沈春光拉了两只行李箱出去,将钥匙压在门口的花盆下面,去昆明的大巴上她睡了一会儿,最后被手机铃声吵醒。
她这个手机号码是去了云凌之后才换的,没几个知道,屏幕上显示的是一窜陌生号码。
沈春光有些不耐烦,她感觉肯定是广告或者推销。
“喂…”
“喂,姐!”
上来就亲热地喊她“姐”,沈春光又睨了一眼屏幕:“你是不是打错了?”
“没有啊,请问您是沈春光沈小姐吗?”
沈春光眉头轻蹙:“你是哪位?”
“我是xx房产中介的啊,沈小姐忘记了吗?上回您找我介绍房源,说要看得到星星的,还真巧我手里有一套,在市区,看得到星星,不过就是价格有些偏高。”
沈春光用手揉了揉睡得有些发涨的太阳**。
“价格可以谈,我现在在外地,晚上才能到云凌,要不这样,你先帮我把房子留着,明天我再找你。”
“好,没问题。”
小姑娘态度友善又积极,大概是上回走的时候沈春光塞了一百辛苦费给她。
折腾一天,航班还晚点了,沈春光抵达云凌机场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两点。
她头疼得厉害,身上带的烟都抽完了,机场也不允许抽烟,拖着行李经过24小时咖啡站,她走过去想买杯咖啡提神。
咖啡小妹打着哈欠。
“请问要点什么?”
“一杯美式。”
小妹转过身去磨咖啡豆煮咖啡,机器咔咔响,很快有浓郁的咖啡味散出来。
沈春光闻到这味道瞬间精神了一些,抬手碰到旁边的杂志架,最上面一本是娱乐八卦,她随手拿起来扫了一眼,结果刚好就扫到了那个标题。
“雾菲深夜现身xx医院妇产科做检查,疑似怀孕,纷纷猜测孩子父亲可能是之前与雾菲传绯闻的金晟高层……”
224 他住在第几层 为“云淡风轻”巧克力加更1000字
“小姐!”
“小姐??”
咖啡小妹喊了两遍沈春光才回神。
“什么?”
“你的咖啡好了。”
“哦。”沈春光将咖啡接过来,手里还拿着那本杂志,走了。
身后小妹傻愣了几秒,拍了拍柜台喊:“喂,你还没付钱。”
“……”
沈春光推着行李车返回去,掏出钱包:“抱歉。我忘了。”
小妹脸已经不大好,接过钱,嘴弩了弩她手里捏的杂志:“还有那个,非卖品。”
“……”
沈春光只能再把杂志还回去,走一半又不甘心,回头。
“请问那杂志是什么时候的?”
“什么杂志?”
“就我刚才拿的那本。”
“你自己看呗。上面有日期。”
沈春光抽出杂志看了看,日期写在中缝,没有过期,昨天才发行。
呵……那女人怀孕了。
沈春光站在航站楼门口打车,凌晨等车的旅客已经不多了,不需要排队,可就是冷,往骨子里的冷。
沈春光没料到云凌气温降得这么快,她身上只穿了一件长风衣。好在刚才买了一杯咖啡,捂在心口才能微微觉出点热气。
沈春光到那间小宾馆已经过了三点,筋疲力尽,扔了行李便爬去洗手间草草冲洗了一遍,懒得穿衣服,像死鱼一样瘫在床上。
房间里开了空调,可沈春光还是觉得冷,她卷了被子过来盖住自己。
心里很烦躁,虽不知道这种烦躁来自哪里。
隔壁传来木板床咯吱咯吱的晃动声,有女人的低吟钻进耳朵里。
操蛋!
沈春光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
“唐惊程,你不喜欢出声?”
“叫!”
“叫一声你会死?”
“唐惊程,出声…”
被子里的那具身体烫起来。沈春光绷紧脚趾顶在床单上。
他总是在奋力猛攻的时候逼迫她,他享受她在自己身下溃不成军的样子。可她性子硬,偏不让他得逞。
沈春光翻过身去,将脸埋在枕头里。
隔壁的声音还在继续,且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她只能揪紧枕头的边角,一点点均匀自己的呼吸,可是无济于事。
有些记忆就像是潘多拉的盒子,打开里面就会有猛兽跑出来。
那男人带给她的除了仇恨之外其余全是滚烫的回忆,他的身躯,眉峰,嘴唇,结实的小腹和肩膀,筋骨紧实,上面还有道道磕手的疤痕。
这根本是完全矛盾且对立极端的两种感觉,前者冷,冷到她必须与这男人老死不相往来,后者却是滚热的。他的**和抚摸曾经一寸寸烫过自己的身体。
“你和孩子都不能留在这世上,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别怨我,再见……”
“唐惊程,出声,我想听…”
“雾菲深夜现身xx医院妇产科做检查,疑似怀孕,纷纷猜测孩子父亲可能是之前与雾菲传绯闻的金晟高层……”
“姑娘,你湿了……”
沈春光揪着被子从里面钻出来,脸通红,眼里全是血光。
隔天中午沈春光才去了公司,化了淡妆,但依旧遮不掉那双熊猫眼。
部门里诸多议论,沈春光去云南陪雾菲拍外景,雾菲都回来这么多天了,她却到今天才来上班,说是请了病假,但这行为实在有些“罔顾法纪”。
沈春光也知道周围同事对她抱有异样眼光,空降兵总是不受待见的,不过她也无所谓,反正嘴长在别人身上,好姑娘向来不纠结任何自己无法改变的事。
吃过饭后沈春光燥闷的情绪缓解了一些,她拿了杯子想去茶水间接点温水喝,可能昨晚在机场受凉的缘故,嗓子眼里有些发胀。
这是扁桃体要发炎的征兆,前几年因为声线受损,只要脖子一受凉她就会这样。
“小沈,来上班啦?”身后突然有人跟她打招呼。
沈春光接了半杯温水转身。
“戚主管…”
“戚姐!”
沈春光笑:“好,戚姐。”围土吉才。
戚洁走进去,拧开一听罐装咖啡,喝一口:“身体好些了吗?”
“差不多了,就是喉咙还有些疼。”沈春光故意用手掠了掠脖子,她这些年撒谎的技巧越来越成熟。
戚洁似乎有些了然:“你脸确实不大好,要是身体不舒服就着早点回去休息。”
“可以吗?”沈春光确实有些撑不住。
“当然可以,我懂,每回陪雾菲出去的人回来都得脱层皮,那女人就是个作精,我瞧着你都比去之前又瘦了一圈。”戚洁大概还在感恩沈春光替她跑了一趟云南。
沈春光抿了一小口温水,嗓子确实越来越不舒服。
“那我待会儿先走了,钱经理那边……?”
“没事,你是我组里的,我会帮你跟他打声招呼。”戚洁拍了拍沈春光的肩。
沈春光喝掉杯里的水就走了,走到门口似乎又想起什么。
“戚姐。”
“嗯?”
“雾菲怀孕,这事是真的?”
“你也知道了?”
沈春光无奈笑,她倒是想不知道啊。
“杂志上曝光了,只是不清楚真假。”
戚洁哼笑一声:“应该是真的,所以这几天她嚣张得很。”
顿了顿,戚洁凑近:“关九知道,道上混的,金晟影业是他手底下的产业,所以现在媒体都传那孩子是金晟将来的太子爷。”
……
沈春光还是中途翘班了,走前她去了一趟洗手间。
镜子里是一张毫无生气的脸,削尖,无血,眼下都是一圈黑影。
她昨夜靠近四点才**,折腾到五点多才睡着,七点就醒了。
沈春光将昨晚的失眠全部归功于机场那杯美式咖啡和隔壁床板震动的声音,尼玛半夜三更还有精力上演动作戏。
不行!
沈春光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暗下决定,一定要尽快找到房子从那破宾馆搬出去。
那位房产中介的小姑娘姓曹,东北人,沈春光与她约了下午四点见面,可她在中介的小平屋里足足等了半小时才见小姑娘骑着电动车急吼吼地赶过来。
“抱歉姐,让你等这么久。”她停好电瓶车下来,一边进屋一边将手里一大串钥匙扔到桌上。
“本来我是不出去的,可刚好有个客户打电话过来要看房,我想着就附近的房源,带她过去看一下也就大不了半小时的时间,谁知道对方那么墨迹,话又多,要求又高…哎我足足跟她耗了一个小时…这么比下来感觉你那看星星看月亮的要求也不算奇葩了……”
小姑娘大口喘气,解释,然后猛喝了一口桌上的凉水,完了才扶着桌面转过身来。
“……”
沈春光一时无语,见她跑得满脸通红:“要不你先歇一会儿?”
“没事儿,姐,我都跑惯了,走,带你去看你的房子。”小姑娘又捞了桌上一大串钥匙,走到门口发动刚才骑的那辆电动车。
“姐,上来啊。”
“……”
“快点!”
“……”沈春光站门口有些发憷,“坐这个去?”
“是啊,反正就在附近,姐你先去瞧一眼。”
最后沈春光也拗不过,好歹小姑娘一口喊她一个“姐”,态度热情又殷勤,她只能坐了上去。
姑娘车技不错,对市里的路也熟悉,错开大路,转挑小巷子穿,不一会儿车子就停在了一片小区门口。
“到了!”
沈春光看了眼门口大理石上雕的“公园里”几个字,问:“就这儿?”
“对,就这儿!这地方能看到星星,真的,我不骗你!”小姑娘一脸实诚。
沈春光笑,她当然知道这里能看到星星。
“姐,这小区楼层高,对面就是一大片湿地公园和别墅区,没有建筑物遮挡,所以晚上视野特好,你先进去看看房子。”
小姑娘语速快,做事速度也快,这说话的功夫她已经将电动车锁在公园里门口的墙角。
“为什么车不进去?”
“那你要先问问这里的租金,我这车也得能进得去才行。”
“……”
沈春光跟着小姑娘步行进去,这小区她已经来过好几次,却头一次这么走路进来。
走路的好处便能看到沿途景观,小区环境不错,闹中取静。
“哪一栋?”
“就那栋,楼层最高的那栋!”
沈春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由笑,这算什么缘分?孽缘?
“房子是精装修的,两室一厅,电器家具都配套齐全,楼层也好,晚上也能看得到星星,所有要求都达标,唯独租金贵了些。”小姑娘利用电梯里的功夫跟沈春光介绍。
沈春光面无表情,眼睛就盯着电梯液晶屏上的楼层。
她在想是哪一层?
“叮”一声,电梯最终停在了二十六楼。
沈春光突然想起当时他们之间的对话,那应该是她第一来被他带来公园里,也是在那次她找到了邱启冠的旧手机。
“你也住顶楼?”
“很奇怪?”
“没有,只是以前听心理医生说过,选顶楼住的人都很以自我为中心!”
“还有这种说法?”
“嗯,因为顶楼上去就没有其他住户了,这样便不需要听楼上走来走去的脚步声。”
“似乎有点道理,不过我情况跟你有些不同,我楼下也没人,从27到29层我全买下来了。”
“是怕平时坏事做太多半夜有鬼敲门?”
“聪明!”
小曹已经掏出钥匙在开门,嘴里还在喋喋介绍:“房子我之前带人来看过了,确实好,就是租金贵了点,姐,要不你……”
她回头,见沈春光依然站在电梯里发愣。
“姐,你不进来看看?”
“不用了,租金我付不起!”沈春光直接摁阖了电梯,小曹追都已经来不及。
她几乎是一口气跑到了小区门口,随手打了一辆车。
是,她是喜欢看星星,但是她忍受不了楼上楼下,他们在同一个水平面的空间里看同一片星星。
雾菲整个下午都没定心,录个节目也频频走神,关略难得主动联系她一次,约了晚上见面,她激动得要死,节目一录完便赶紧卸妆闪人。
一出录制大厅便看到了关略的车子。
雾菲摘了墨镜上车。
“九哥……”
关略刚才似乎在闭目养神,被雾菲一喊才撑开眼皮,他淡淡望了她一眼:“录完了?”
“录完了,你是不是在这等了我很久?”
“没有!”言简意赅,没有多余一个字的表述。
雾菲习惯了他这样的说话方式,虽过于冷淡,但她不在乎,径自又将手臂缠过去。
“坐好!”关略这声音已经带了点呵斥,自己主动亲热却被拒绝,雾菲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为了避免尴尬,她随意聊话。
“今天换了司机?”
她指的司机便是雅岜,因为雅岜还没回云凌,所以换了另外一个人替他开车。
不过这话题显然也引不起关略的兴趣,他将手臂从雾菲交缠的胳膊里抽出来,再度重复:“坐好!”
这下雾菲就有些不高兴了。
“怎么了嘛!又是你要见人家的,现在见了又对我这样不冷不热,宝宝都要被你吓坏了,讨厌你!”
似乎这话里有什么东西刺激到了关略,他一直波澜平稳的脸上终于起了一丝涟漪,眉头轻蹙起来:“宝宝?”
“对啊,宝宝,我们的孩子,你在云南的时候我不跟你打电话说了嘛,现在弄得媒体和我的影迷都知道了。”雾菲的口气里带着几分羞怯,但更大一部分是得意和骄傲。
她怀孕了,她肚子里有了这男人的孩子。
所谓母凭子贵,她就不信这男人还不给她名分。
“九哥,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是不是高兴傻了?”
关略搓了搓手指,眉峰放下来,脸上又没了任何表情。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真的怀孕了?”脸虽平静,但这口气带着绝对的威慑力。
雾菲倒是愣了愣,大概踟蹰了半秒,很快她就笑开:“九哥你欺负我是不是?讨厌,报告都出来了,你快要当爸爸了?要不我把报告拿给你看?”说着雾菲乐呵呵地要去掏包。
关略手指在膝盖上敲了两下。
“不用,开车。”
雾菲便又将包放下,脸上笑容更满,身子缩回来软软靠到关略肩膀上:“九哥,要不我们先找地方吃饭?”
关略没吭声,此后无话。
前面司机大概是第一次给关略开车,从头到尾连喘气声都不敢有。
车子匀速行驶在路上,下班高峰期,市区有些堵,大概四十分钟后车子才停下。
“到了吗?”雾菲从关略肩膀上起身,往窗外看了一眼,可不是应该去餐厅么?
眼前的建筑物,看着不大像。
“九哥,这是哪儿?”
“医院!”
225 医院,我给过你机会了 为“Shrry105890”巧克力加更
雾菲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
“九哥,来医院干什么?”
“你不是说你怀孕了么?”旁边男人依旧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
雾菲用手撩了撩头发,她今天是素颜,千年难得敢在关略面前素颜一次。
“是啊,可前几天我刚来检查过,医生说下次检查得一个月以后。要不先去吃饭,我饿了,宝宝也饿了。”
雾菲柔柔地撒娇,用手去缠关略的手臂。
关略这次没有制止,转头看她,夕阳余晖下他的侧脸明明晕染了一层暖调的光。可目光却寒如冰凌。
雾菲不由打了个寒战。
“九哥……”她怯怯地。
关略还勾着唇角笑了一下:“下车。”这三个字说得如此温柔,难得的温柔。
雾菲心口不觉抖了抖。
那边司机已经绕到后座替他们开了车门。
关九跨腿先下去,再探手过来:“走。”还是如此温柔,温柔得像是带着某种指引。
雾菲缠住关略的手指,上面有凸起的指关节,干燥温热。
“去做检查吗?”她问。围役大才。
“就去看看。”他笑。
这真是雾菲第一次看他对自己这么温柔,好像唇角那一撇的笑容都浸着暖阳。
关略手臂轻轻一收,雾菲就被他捞下了车。
医院是私立型,十一月底里面已经打了很足的暖气。装修采用鹅黄调,整个感觉就是很温馨的样子。
只是这个点大多数医生和护士已经下班。
关略带着雾菲进去,司机跟在他们后面,大厅里空荡荡的,显得有些冷清。
“没人啊,是下班了?”雾菲紧紧跟着。
关略稍稍颔首,没回答。
两人穿过大厅直走到二楼,一抬头便见顶上垂下来一个小灯箱,白底蓝字妇产科。
雾菲不禁抖了抖,身子跟着要往后缩,关略见势握住她的手。
“怎么了?”
“九哥…”
“身子不舒服?”旁边的男人还是带着点笑,若有若无。
雾菲将手指在他大掌中揪起来。
她第一次见到关略的时候还没红。刚从电影学院毕业一年,娱乐圈也算混了好一阵子。但接的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活儿。
刚好金晟投资的一部片子选女主角,她好不容易捞了个试镜的机会。
片中女主的性格孤傲,片方要求试镜艺人必须素颜,所以雾菲只带了一双美瞳。
关略当然不会去参与这些选角的事,只是凑巧那天他也在金晟,闲来无事就站门口看了看。
刚好看到雾菲表演,是一段哭戏,她眼里蓄着泪光,不滴下来,雾气蒙蒙。
关略问身后的人:“那女人叫什么名字?”
可那时候谁认识啊,只说会帮他去问。
选角导演去了关略办公室,手里揣着试镜人员的名单,一张张翻给关略看,最终关略将手指定在其中一张上。
“陶然,就她了。”
某人一锤定音,雾菲晚上就接到了导演的电话。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下巴上掐了好几下,会疼,那就说明这些都是真的。
一个刚毕业的新人,没背景没后台,刚进圈子不久就夺得了女主角的机会,同学和朋友都羡慕不已。
雾菲一周后正式进入剧组,一直以为是试镜那天自己的表现好才会赢得导演青睐,直到剧组杀青,庆功宴上导演将她带到一个男人面前。
男人就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穿了件普通的黑衬衣,牛仔裤,半旧的休闲皮鞋。
别人都在喝酒,唯独他手里捏着一只小瓷茶杯,嘴里叼着烟。
整场都振奋热闹,他这影子落在墙角不免显得有些落寞。
雾菲甚至看不清他的脸,因为他半边被旁边绿植的阴影挡着,嘴里叼的烟腾着雾气,只看到宽阔的额头和浓黑的头发。
雾菲不认识他是谁,但看他装束也不像是大角,直到导演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九哥,人我给您带来了。”
眼前的男人抬头……
雾菲记得那时盛夏将过,宴会厅里人潮高涨,闷气燥热,可眼前男人眼底那一抹凉,就如泉水淌过来。
他勾着唇笑了笑,将手里的茶杯放到一旁花盆里,突然向雾菲伸手过来。
“你叫陶然?”
雾菲懵了一下,旁边的导演轻推她,小心提醒:“陶然,叫九哥。”
雾菲刚入行,“九哥”这两个字代表什么她还不清楚。
她就瞪着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将手放到关略掌心,他将那只手裹住,轻轻捏了一下。
雾菲一直记得当时的触感,略带粗糙的指关节,有茧,却不烫,带着一点潮湿的冷,却莫名让人觉得心安。
那晚雾菲就跟着关略去了酒店,雾菲当时还不清楚他的身份,但导演要她陪的男人,她不敢不陪。
直到几个月之后影片上映,雾菲红了,她才知道“九哥”这两个字才代表什么。
所以雾菲跟关略相处的这一年多时间,从最初他向自己伸出那只手开始,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讨他喜欢的,不然他也不会把自己捧红,更不会这么长时间她是他唯一的女人。
可是有些事情她不知道。
那部片子杀青,庆功宴那晚关略带她去了酒店。
盛夏将过,云凌的夜晚还闷热异常。
那天是唐惊程的忌日。
“你在发抖?”关略的声音打算雾菲的回忆,她转身,手还轻轻被这男人捏在手里。
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当初,第一次他也是这么轻轻捏着自己的手,目光沉静,语气温柔,只是当时是在酒店宴会厅,夏日,闷热,而现在是在医院的走廊,深秋,寒冷。
“没…没有,就是我今天穿得太少了。”雾菲想把手抽回来。
关略没允许,不动声地捏在掌中,牵着她:“走。”
“去哪儿?”她又问了一遍。
关略眉头皱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悦,但还是答话了。
“去帮你看看。”
“九哥……”
“走。”
关略又将雾菲的手紧了紧,带她走到一间科室门口。
司机先上前敲门,里面很快出来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女医生。
“关先生,您来啦?”边说还边往雾菲脸上看了看。
关略抿唇,“嗯”了一声。
女医生态度和善:“手术室那边都准备好了,现在就能过去。”
雾菲一时错愕:“手术室?什么手术室?”
关略没答,雾菲也不是傻子,再不明白就真的是蠢了。
“九哥,你什么意思?”
“……”
“你带我来医院是干什么?”
关略松开她的手,眉头皱着,表情已经有些不耐烦。
旁边女医生大概明白什么事,朝他身后的司机使了个眼,司机一手箍住雾菲的胳膊。
雾菲往旁边闪,想甩开,却甩不开。
“混账东西,你想干什么?你敢动我?” 一个司机都敢对她这样,关略还在呢,雾菲不服气,瞬时炸开,又觉得委屈,用另外一只手去缠关略的手臂:“九哥,你看他这样…你……”
关略却只是稍稍抽出自己的胳膊,转向那名女医生:“麻烦了。”
女医生很客气:“按照关先生的指示,我明白。”
“什么指示?什么指示?”雾菲心中的恐惧越来越深,挣扎着身子,无奈司机力气太大,她一点都脱不开。
关略始终面如常。
“九哥……”雾菲声音已经开始发颤。
他终于转过脸来:“你不是说怀孕了么?”
“我……”
“我在云南跟你说的话都忘了?”
“九哥,我没有…”
“没有还跟我来这一套?”关略笑,伸手又撩了撩雾菲额上垂下来的刘海,让她那双雾蒙蒙的眼睛露出来,“我说过了,能给我生孩子的女人已经死了,你哪来的孩子?”
“我……我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没有…”雾菲一个字都吐不清楚。
她浑然想起这男人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你叫陶然?”他当时喊得那么温柔,还捏着她的手。
现在他的声音依旧温柔。
“没有什么?”
“没有…没有……”雾菲的手臂被司机箍住,狼狈地咬着唇,眼泪已经淌得满脸都是。
那种深刻的恐惧是写在脸上的,她已经感觉出这男人要比他想象中的可怕。
所有温言静颜都只是他的表象。
“九哥,我错了,我没有孩子,我是跟你闹着玩的……”
“闹着玩?”关略哼笑一声,俯身下来捏住雾菲的下巴,雾菲已经抖得不成样子,没有化妆的脸上肤惨淡。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玩笑开大了?”
“九哥,我错了,我错了。”雾菲已经开始带着求饶的口气。
关略松掉她的下巴。
三年前有个女人也这么骗过他,骗他腹中怀了他的孩子,他信了,也乐坏了,那段时间他甚至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晃动的,他的思绪不稳,人不稳,连着做事也不稳。
老麦后来说他那段时间就是个神经病,为了唐惊程一句“我怀孕了”,他非要把楼轻潇送去美国,最后楼轻潇跳死了,唐惊程一句“我逗你玩儿的”。
他就这么好逗?
雾菲感觉眼前的男人脸变沉,她抖得越发厉害。
“九哥,我知道错了,这次是我太任性,我看你和那什么沈春光纠缠不清,我心里难过,那天在普洱你又跟我说了那一番话,我急坏了,我怕你不要我了,所以就想了这么一个主意,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雾菲语无伦次,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昔日营造出来的“女神”形象荡然无存。
关略却无动于衷。
他给过她机会了,是她非要到这时候才害怕。
女医生看这情形也有些不知所措:“关先生,这…如果陶小姐没有怀孕,那一会儿手术…”
“手术照常。”
“可…”没孩子了还做什么?
关略转身睨了雾菲一眼,雾菲哭得身子往下软,他搓了搓手指:“没有孩子,就摘其他东西。”
……
沈春光从公园里打车回了宾馆,整个人都是浑的,喉咙疼得越发厉害。
她在床上躺尸了一个小时,人快散架了,可肚子又饿,翻来覆去纠结了很久她还是决定起来出去找东西吃。
套了件厚外套出去。
宾馆门口的巷子里照样热闹,那些小发廊又开始营业了,大冷天的姑娘们依旧裸着脖子光着大腿,民工和租客开始下工回来。
沈春光混在那些归家的人里面,形单影只。
在几条巷子里转了一圈,最终她还是去了之前那间小饭馆。
老板娘还认得她:“姑娘,这几天都没见你来啊。”
沈春光搓了搓冰凉的手:“去了趟外地,昨晚刚回来。”
“难怪咧。”老板娘应着,又替她擦了擦桌子,“吃点什么?”
“还那几样。”
“好咧,那您先候着。”老板娘喊着声去了厨房。
沈春光咳了一声,见桌上有水壶,自己倒了一杯,廉价的大麦茶,沈春光也吃不出啥味,好在水温挺烫,喝下去喉咙舒服了很多。
吃完饭从馆子里出去,沈春光又去附近药房买了些消炎和止疼药,巷子里的穿堂风更大,她一直闷着头缩着脖子走,走到宾馆门口的时候才感觉背后有人。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沈春光完全没什么慌张,只是心里腹诽,妈的那个不讲信用的男人,说好放了她,却还派人盯着自己的行踪。
回到房间后沈春光烧了一些热水,吃了两颗药就倒床上睡觉,一觉居然睡到了第二天六点,窗外天已经泛白,沈春光挣扎着爬起来。
完了完了,整个喉咙都疼到几乎发不出声了。
沈春光拖着虚脱的身体去浴室,以为冲把热水澡会好一些,可完全没有用,整个人晕得厉害。
这次的病是来势凶猛,她昨天都已经吃药了,没想到还是发了出来。
沈春光裹着睡衣找手机,想给戚洁打个电话请假,结果还没打对方倒先打了过来。
“喂,小沈,起了没?”
“……起了。”
“起了就赶紧去医院一趟,雾菲出事了,我一会儿把地址和病房号发你手机上。”
沈春光喉咙疼得厉害,勉强挤了一点声音:“她出什么事了?”
“哎呀我现在也跟你说不清,反正不是什么好事,媒体都闻风冲过去了,钱江现在在那边顶着,你先过去,我家里还有些事,等我处理完就过去替你。”
电话那端传来孩子的哭声。
沈春光呼口气的功夫,戚洁已经将电话挂断。
她喉咙疼成这样也懒得再多问,只能起身换衣服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