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木流牛马
江州郡郡治所在,江城府府城。
城门之前,一众夏国文武官员,齐齐等候于此。
远处官道之上,有大军缓缓行进而来。将士连绵,兵甲齐备,马步军俱全,可见绝对是夏国之中的精锐兵马。
只是这支兵马之中,将士们士气低迷,旌旗略有残破,显得有些狼狈,可没有半分精锐的模样。
大军中军所在,竖立的大纛、帅旗,其上各书着“德阳侯”、“后将军齐”、“西南招讨司副使”的字号。
显然,眼前的这支兵马,便是由德阳侯齐默统属,刚刚自邵阳郡撤回江州郡的大军。
一看帅旗到来,一众夏国文武官员,当即齐齐俯身行礼,朗声道:
“下官等,恭迎德阳侯!”
精锐亲兵散开,露出被簇拥在中间的德阳侯齐默。
齐默双眼之中布面血丝,面容憔悴,神情之中满是倦态。看着眼前躬身行礼的官员,齐默深吸一口气,当即沉声道:
“诸位大人辛苦了……”
众人闻言,连忙躬身,口中连道不敢。
齐默稍稍客套几句之后,当即沉声道:
“如今云军兵临江州郡,军情紧急。还请西南招讨司各主官速速随本侯前往灌输,将军情详报禀来!”
齐默奉夏皇虞昭凌之命,任西南招讨司副使之职,代掌招讨司衙门,是能够暂时节制西南文武臣子的。
可这个职位,执掌文武诸事,节制地方,真论起来,某种程度上已经算得上裂土封王。
除了当初已经被实质确认为储君的虞昭凌,其他人坐这个位置,只怕都是如坐针毡。
齐默既为了避嫌,也因为永州战事艰难,便一直没能对西南招讨司多加节制管束。
但如今时局如此艰难,云军大军,已经兵临江州郡这夏国腹心之地。他身负夏皇虞昭凌厚恩,托付西南大事,才是也便顾不得其他太多了!
一众下官官员,连忙俯身应是,紧随齐默前往招讨司衙门。
官衙大堂之上,齐默坐于主位之上,环顾在场众文武,面色凝重无比地道:
“本侯此前,坐镇永州。云军攻势凶猛,强攻不休,本侯一时失察,致使永州城破,只能退守衡阳府,坚守不出。”
“不曾想云国水师亦是攻取了雷州,云军水陆并进。云国安东将军杨大眼,自沿海登陆,与狄青所部大军两面夹击,邵阳郡处处危急,城池失陷,难以坚守,只能退守江州郡……”
“本侯督战不利,损兵折将,丢城失地,有负陛下信重,罪该万死。撤回江州郡之前,本侯已经上书陛下,请治我罪。”
听闻此言,堂中百官微微低头,不少人面上无异,心中却是嗤之以鼻。
如今西南这局势艰难如此,金陵城那边,是绝对不可能临时撤换主帅的。齐默此时上书请求治罪,在他们看来,就是以退为进的一步,以换取金陵城不对他问罪。
而齐默此时,神色却是越发激动,猛地站起身来,双眼锐利扫视众人,朗声喝道:
“本侯对阵云军一退再退,从军三十年从未如此,本侯深觉此乃奇耻大辱!”
齐默抽出腰间佩剑,“噌”的利剑出鞘之声,伴随着决然之意,弥漫大堂之中。
“今日本侯于尔等面前立军令,与江城府共存亡,绝不再撤!但有玩忽职守、延误军机、里通敌国、贪生怕死者,本侯定不饶恕!”
听闻此言,一众文武官员皆有异样之色。
当着文武诸臣的面,立下如此军令状,齐默显然就是有与江城府共存亡的心思,而绝非他们此前所揣测的那般,想要以退为进,逃脱罪责。
心怀忠义者,此时不由为齐默决死之意所动容。心有异心者,则心中为之一凛。而因为齐默屡屡战败,损兵折将而心有不满者,也收起了轻蔑之心。
此地乃是西南招讨司,大小军事,俱要呈报此地。在场众官员,又哪里需要齐默开口述说军情战报?
之所以这般,只是为了表明齐默自己的决心,提振士气,震慑异心而已。
此计,算得上立竿见影。
一众官员,此时皆不再怠慢,纷纷将军情详细禀明。
“回禀侯爷,安顺郡方向,夏国征北将军程不识,大军前锋已至襄州。不过此前,招讨司已经自江州郡之中抽调了八千精锐前去驻守,凭借襄州地利,暂时击退了云军前锋。”
“武陵府守军,受朝廷调令,三日前离开武陵府,撤往岳州驻防。云军衔尾追杀,为汉川侯、立义将军廖固击退,大军安然进驻岳州!”
“江城府之中,粮草、军械堆积无数,可供三十万大军一年所需!”
“如今江城郡之中,尚有精兵五千、地方郡兵四万、民夫一十七万人,可供侯爷调遣!”
听到这里,齐默缓缓坐了回去,脸色缓和一些,点了点头,道:
“江州郡钱粮军资充盈,民夫差役众多。拱卫江城府的襄州、岳州俱是雄城,有山川地理之险,易守难攻,扼守西南云军进攻。大军固守之下,云军轻易难以攻入江州郡!”
这也便是齐默,为何决定带领大军,撤回江州郡的原因了。
在邵阳郡,稍有不慎便是被云军围歼的下场。但在江州郡,则可再次巩固防线,扼守云军继续向夏国腹地进军。
“本侯带回来八万大军,俱是精锐,可保江州郡无事!”
说到这里,齐默眼神一厉,当即喝道:
“传令大军,修整三日之后再次出兵。三万精锐大军,开赴襄州驻守,防备安顺郡云军来袭。武陵府大军,由汉川侯廖固统领,卫戍岳州。驻守江城府留四万精锐大军驻守,剩余兵马,派往豫章郡协防!”
豫章郡,江南九郡之一,位于江州郡东南方向,邵阳郡以北。如今局势,恰好直面云军兵锋。
虽然江州郡乃是通衢要地,夏国腹心,云军不攻下此处,便不太可能贸然派兵攻取江南豫章郡。
但自云军交战以来,便多有意外之事,实在不可以常理度之,齐默只能万般小心。
大堂之中,一众文武闻命,齐齐俯身拱手,高声应和道:
“下官,谨遵侯爷调遣!”
交代完毕之后,一众文武官员纷纷离去,开始着手抵御云军兵锋。
身穿三品绣衣袍服,此前躲在众多官员队列之中不曾开口的宫英纵,却是默默地留到了最后。
齐默见堂中无人,又看着宫英纵身上的绣衣袍,勉强露出了一丝笑意,道:
“恭喜宫先生,不过数月不见,便已经官升一品了!”
此前宫英纵不过四品绣衣使,数月功夫,便已经升任三品绣衣使。这般升迁速度,实在不知道要让绣衣使眼红了。
宫英纵附和地笑了一声,道:
“陛下厚恩,因我进策有功,升官一品。”
说到这里,宫英纵微微收料笑容,凝重地道:
“只是可惜,我所筹谋的,竟然一策未成!”
疑兵之策调动云国兵马、阳平关出兵奇袭江阳郡、勾连安国吐蕃起兵……此前夏国西南大局,完全就是按照宫英纵的谋划,一步一步进行的。
若是让他功成,不说尽收失地,也起码能够彻底改变西南局势,让云国再次落入下风。
只可惜,这几个计划一开始施行都还算顺利,但最后却都是功亏一篑。
齐默倒是微微摇头,叹息一声,道:
“宫先生计策直指云国弊处,可见你的本事。只可惜,云国实在难以用常理衡量……”
别的不说,就说借道阴平小道,夺取阳平关的奇兵。还有仅数百骑,便阻拦四万大军,致使江阳郡夏军全军覆没的云军。这些都是此前,任谁都不敢相信的战绩,可偏偏就出现在云国身上。
宫英纵微微低头,沉声道:
“此局,是我输了……但云国如今锋芒如此之盛,天下诸国为之震惊,邻国更是为之不安。只要利用好这样的心思,使得云国四面受敌,未必不能重夺胜机!”
齐默闻言,沉声道:
“那宫先生如今,可有计策献于我?”
宫英纵沉吟片刻,眼神一凝,沉声道:
“我的手段,还需一些时日来布棋子……如今之际,我也赞同将军决断,唯有固守江州郡,借襄州、岳州地利之险要,拖住云军。”
说到这里,宫英纵微微一顿,接着道:
“不过,除此之外,在下还认为,将军应该派兵,驻守江陵府!”
齐默闻言,下意识地一愣:
“江陵府?”
一边说着,齐默一边扭头看向身后舆图。
江陵府,江州郡治下府城,便在宜县下游之地。
“宜县水道已通,云军可顺流而下,粮草物资亦可皆水路运输。守卫江陵府,便可断绝云军自水路获得物资补给的可能……”
江陵府就在宜县下游,守住了这里,云军物资补给,便不能运往岳州,威胁江城府。
宫英纵沉声继续道:
“如今云国,新得西南六郡之地,想来难以充分调动民力,物资军械运送困难,时间一长,难以为继,只能撤军!”
齐默闻言,眼神顿时一亮。
大军行进,粮草物资才是关键。
就如当初的容州城之战,便是因为被伍子胥断了补给,十几万兵马也只能出城奋死一搏,落得个仓皇溃败的下场。
想到这里,齐默当即不再犹豫,对身边亲兵喝道:
“传令,速调两万精锐,前往江陵府驻守。”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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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阳郡、安顺郡之间的崇山峻岭之间,百余精锐士卒簇拥着身形高大的年轻官员,在山林道路之上行进。
崇山峻岭,山道崎岖难行,就连一众精锐士卒,此时也气息微微粗喘。
反倒是那身形高大,气质儒雅的年轻官员,身形四周有隐约可见的绿色光辉,衣襟无风而自行飘扬,仿佛有风力推动一般,让年轻官员的身形显得轻盈无比,行进山路之中,也并不如何吃力。
这个时候,便听到前方领路的士卒,出声道:
“诸葛大人,前方就是阳平关了!”
诸葛亮望着远处伫立的雄伟关隘,身形一停,手中羽扇微微一挥,身躯隐约可见的绿色光辉逐渐消散,不由感叹道:
“这广元府至阳平关的道路,崎岖难行,险处颇窄,难怪这点距离,运送物资的民夫差役,就要行十天有余!半月前,安顺郡大雨连绵,山道更是难行,延误五天,的确不是民夫们的过错!”
一旁的将士,对这个待人随和,甚至为了查清民夫运送物资为何延误,能够亲自走一趟山道的年轻官员,甚是有好感。
此时见诸葛亮感慨,忍不住开口插话道:
“听闻当初我大云与夏国刚刚建朝之处,连日大战难分胜负,再加上这安顺郡、江阳郡两地山道难行无比,物资运送困难,这才导致夏国退去呢。”
云国当初能够鼎立天南,其实原因有很多,有夏国国内不稳、云国开国太祖才能杰出等等,山地难行,也不过是其中一个原因而已。
而这个时候,又听到一旁又有将士问道:
“大人,这山道难行,绝非我等短时间能够改变的。依我看,只能上报京中,请稍缓前线大军物资运送了。”
此言一出,当即便有人出言反驳,道:
“不可!前线大军,如今攻伐夏国江州郡,连连获胜。若是因为粮草物资无法及时运送而导致撤军,那当今陛下,只怕是要下旨降罪的!”
“唉,听闻咱们陛下已经下旨了,等到大军攻陷江州郡,便亲往江州郡巡游,犒赏嘉奖有功将士。如今前线将士,为了得陛下召见,个个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奋勇争功。要是因为咱们物资运送不及导致撤军,前线袍泽只怕都会恨上大人的!”
一众人,都不太愿意这个很和气,很为手下着想的诸葛大人受罚,议论到这里,不由齐齐叹息一声。
诸葛亮此时,却是轻笑一声,道:
“其实,倒也不是全无办法!”
众人闻言,齐齐看向诸葛亮。
“大人,真的有办法?”
诸葛亮点了点头,带着一丝自豪的笑容,道:
“我家夫人精通机关,会制‘木流牛马’,可书信一封,请她相助!”
众人闻言,微微皱眉。
木牛流马?
------题外话------
唉……今天蔫了,勉强码了一章。
第六十九章 巡游的理由
雄浑方正,城墙高大的城池,巍然屹立于此。
汉江江水奔流不息,至此陡然来个急转弯,绕过眼前这座襄州城,继续朝东南方向奔流而去,直至汇入长江之中。
襄州城地势重要,乃是江州郡门户,事关夏国腹地江城府安委办,便成兵家必争之地。
又因襄州城三面临汉江,人工挖掘的宽大护城河,与巍峨耸立的坚固城墙,一同构成了此地易守难攻的地利。
程不识麾下的云军大军前锋营,自安顺郡一路而来,兵锋锐不可当,所至之处或陷或降。直到在这襄阳城下,方才遇到了阻隔。
大军前锋营强攻数日,却因城高池深,头一次撞了个头破血流,只能暂时后撤数十里,舔舐伤口。
因为战事留下的痕迹、血迹,依旧残存在城墙壁之上,在夕阳余晖照耀之下,孤城独立,一角残破的夏军旗帜飞扬,便显悲壮之气。
程不识全身着甲,在亲兵护卫的簇拥之下,纵马来到襄州城不远处。
望着眼前三面环水,城高池深,夏军精锐驻守的城池,饶是程不识,此时也不由得感慨地道:
“阳平关若是天下第一雄关,那眼前这襄州城,便堪称天下第一雄城!”
程不识话语之中的“雄城”,显然不是在说这襄州城的雄伟广阔,而仅仅是出于,对眼前这座襄州城轻易难以攻克的感慨。
在诸子百家之中的墨家,研究出能够快速凝固硬化,坚固难碎,可用于建筑城池的三合土之后,天下的诸多雄城,城池便都建得高大无比,常人难以逾越。
襄州城这三面环水,得天独厚的地势,便让它能够在天下雄城之中脱颖而出,承受程不识这般的赞誉。
一众云将闻言,亦是望而兴叹。
“若是强攻襄州城,只怕损失太大了!”
“末将觉得,不若留下兵马围困襄州城,随后大军继续进发,直取江城府?”
程不识闻言,不过思虑片刻,便缓缓摇头,道:
“襄州城三面环水,汉江水脉汇入长江,直通江城府。夏国水师自可逆流而上至此,我军如何能够围困?”
汉江上游如今虽已在云国手中,但奈何并无水脉直通云国国内,内河水师也无法调遣而来。反观夏国,却是能够自如地从江城府调遣水师前来助阵。
水脉不断,所谓围困,又有何用?
众将闻言,脸上不由一沉,对视一眼,众人纷纷咬牙,出列请命道:
“既然如此,末将愿为先锋,率部强攻!”
“末将一直为中军后卫,战事至今,尚未建立功勋。还望大帅怜悯,准末将为先锋!”
“大帅,末将之前有先登郧阳府之功,最擅强攻城墙,末将当为先锋!”
云军将领如此争抢,一来是因为骄兵悍将,心高气傲,毫不畏战,求胜心切。二来,也是因为听到了风声,当今陛下有意在战事结束之后巡游江州郡,亲自接见、犒赏有功将士。
一众将领欲建立功勋,受当今陛下另眼青睐,此时自然不甘人后,纷纷请命为先锋。
此时的程不识,却是微微摇头,沉声道:
“倒是暂时也不必强攻!”
说到这里,程不识微微抬手,手中马鞭斜指向北。
众将闻言,下意识顺着程不识马鞭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北边方向,汉江江水滚滚而来。
众将没反应过来,不解地看向程不识。
程不识眼神一凝,沉声道:
“汉水以北,有小城樊县,不比襄州陈高池深,守卫森严。但一旦夺下此城,向北抵御夏国南阳郡援军,向南可隔江遥望襄州城,向东沿岸设立水寨,亦可尝试隔绝汉江水道,围困襄州,使襄州彻底成为孤城一座。夺樊城,则襄州再无威胁!”
一众将领闻言,眼中顿时一亮,精神一振,当即齐齐抱拳喝道:
“末将,谨遵大帅调命!”
奈何不了你襄州城就罢了,难道还攻不下你樊县一座小小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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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州府之外,大军齐聚,兵甲鲜明,旌旗蔽天。云国伍子胥、狄青两部,二十余万大军,此时齐聚此处。
身着甲胄的伍子胥、狄青二人,各自领着麾下将领前来,一见面,便纷纷抱拳拱手。
伍子胥虽有爵位在身,但官职、资历不如狄青。对于出身禁军,当今陛下心腹的狄青,亦是不敢慢待,此时二话不说先行见礼,拱手道:
“伍子胥,见过武镶将军!”
狄青亦是连忙拱手回礼,道:
“曲靖侯爷威名,早有耳闻,不敢受礼!”
不过二人都并非是会将时间浪费在客套上的人,简单客套几句,便将话题引到了战事之上。
狄青率先开口道:
“安东将军攻取雷州之后,领兵自海岸攻伐邵阳。夏军腹背受敌,难以久守,这才退却。如今邵阳郡,已尽入我大云手中。现在挡在我大军面前的,也便只有眼前的岳州了!”
伍子胥亦是点头,沉声道:
“我大军齐至,岳州之地驻守的夏军不足为虑。只是夏国水师不解决,我大军便难以进攻江城府。”
严格来说,岳州丘岗与盆地相穿插,平原与湖泊犬牙交错,境内除水系众多之外,并不算是一处易守难攻之处。
而岳州,如今之所以会被江州郡依为屏障,靠得却是这号称八百里的洞庭湖泊,以及驻扎于此的夏国金陵水师。
水师的存在,在当初梧州之战中,便已经体现地淋漓尽致。当时,无论是兵力、士气皆占优势的狄青,硬是被齐默利用邕江阻拦,数月来不得寸进。
可以说,只要驻扎于此的金陵水师没有战败,岳州便堪称固若金汤!
狄青赞同地点了点头,道:
“内河水师,已自国内调派而来。南盘江之战后,我军尽得昔日黎国东路水师战船,操练至今,实力绝不输于金陵水师。只待内河水师一至,便可正式进攻!”
伍子胥沉吟片刻之后,却是转而道:
“如今二十余万大军屯驻于此,等候水师前来,不得寸进,着实多耗粮草。下官认为,大军或是可以动一动……”
狄青闻言,眼中带笑,点头道:
“却是与曲靖侯想到一块去了,不知侯爷所想的,可与本帅相同?”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道:
“江陵府!”
江陵府位于宜县下游,岳州、襄州当中。攻取此地,可同时威胁两地侧翼。
狄青、伍子胥二人,都是久经战场之人,此时当即齐齐想到了这一处要地。
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再次沉声开口道:
“安东将军领麾下兵马,驻防邵阳,以防备豫章郡夏军来袭,邵阳郡不必过多忧心。本帅麾下有幽州精骑,极擅突进,攻下江陵之后,可袭扰江州郡后方各处,以助前线大军!”
“我对擅长水军征战,亦有心得,或可在此统领水军,击破洞庭湖夏国水师。”
三言两语之间,二人便已经确认了各自职责。
狄青领麾下兵马,攻取江陵府,到时候便可用幽州突骑,袭扰襄州、岳州后方,甚至还能够直接威胁江城府。
而历史上著有《水战兵法》,颇擅水战的伍子胥,便留在此地,等候统领内河水师,一举击破驻守洞庭湖的夏军水师,进而攻取江城府。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点头,朗声道:
“助武镶将军,得开旗胜!”
“曲靖侯,江城府城下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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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国中庆城,皇宫养心殿之中。
礼部尚书张昭站于殿中,低头行礼道:
“陛下,仪制司已清查完毕,高方昔日党羽,皆已查问罪行。地方官学推免名额,也已重新递交。天下士子,此前也早就齐聚京中,等候朝中举办科举……如今已至十月,再不举行今年科举,总不能推到明年去的。”
萧承闻言,斟酌片刻之后,沉声道:
“好,下旨,今朝科举,定于十月三十日举行,其余仪程一切照旧。”
“遵旨!”
说到这里,张昭迟疑片刻之后,却是又俯身跪倒在地,低头告罪道:
“臣识人不明,致使高方贪腐,勾结仪制司上下,污秽科举之制。臣羞愧不堪,自请去职,以正朝野视听,震慑百官!”
礼部这次,当真是丢了个大人。部中四司之一的仪制司,竟然腐坏到了如此地步,他张昭丝毫不知,实在让张昭难以继续坐在礼部尚书的这个位置上了。
萧承微微瞥了张昭一眼,沉声道:
“此次你确有失察之过,若不责罚,朝野必有非议……革你礼部尚书职,贬为礼部侍郎,罚俸三月。只是朝中人手不足,依旧命你代掌礼部,以将功赎罪!”
萧承知道,这次事情之后,有百家之中的儒、法、名三家暗中调动人手相助,张昭虽有失察之罪,但也着实不能全怪他。
可科举第一舞弊案,说起来着实不算小,不加惩罚,朝野非议。
这贬官罚俸,不疼不痒,只为堵朝臣之嘴,对张昭来说是极为维护的。
张昭喉咙动了动,神情动容,再次俯身跪倒在地,高声道:
“臣,谢陛下回护之恩!”
萧承瞥了一眼金手指面板之上,果然,张昭忠心值上升了两点。
张昭缓缓站起身来,又收敛了一下心中情绪,方才继续道:
“陛下,臣还听闻,陛下您似乎有巡游江州郡之心?”
萧承闻言,随口回道:
“不,其实朕是想要巡游西南新附各郡,一来犒赏接见有功将士,二来也欲施恩地方百姓,使其再无反叛,彻底归降!”
【金色帝卡,秦始皇—嬴政
卡牌技能:
六世余烈……
威加四海——1、武术、文学、体能、道德上限+30。2、巡游之后,城市不会叛变。巡游之时,被刺杀概率大幅度增加。巡游之时,有一定概率获得名臣(概率与皇威相关)。3、征召劳役不耗费金银,但每次征召之后,民心-3。
横扫六合……
巡游求仙——1、每次巡游,寿命+1月。2、有一定概率,触发【寻仙】剧情,触发剧情之后,三年之后不会发生灾难,皇帝、后妃、皇子、公主、大臣寿命+1年,且获得一颗“天地长寿丹”。】
金色帝卡【秦始皇】技能【威加四海】,巡游过后的城市将不复叛乱,有一定可能寻获到名臣,甚至能够通过【巡游求仙】技能,一定可能触发寻仙剧情。
虽然被刺杀的几率大大增加,但萧承自身武力摆在这里,几乎可以视而不见。
这样的帝卡,摆明就是让萧承要多出去玩玩啊!
张昭听闻萧承承认,深吸一口气,咬牙道:
“臣斗胆,想劝谏陛下。陛下龙体贵重,事关我大云之安稳。各郡新附,略有混乱。还有江州郡,更是不比西南六郡,民心不在我大云,就算为我大云攻下,其中也不知道隐藏了多少阴诡小人。”
“陛下前去巡游,岂不是亲身犯险?”
萧承嘴角一抽,有些无奈地看向张昭。
自己对张昭如此维护,他也是记得恩情的,换个别的人,怎么也不该打扰自己的兴致才是。不过仔细想想,张昭也就是这么一个性子,要不然历史上也不会引得孙权厌恶。
“朕也算得上马上天子,当年社稷欲要倾覆之间,朕也是亲领大军冲杀敌阵的。枪林箭雨的都过来了,朕难道还怕那么几个刺客?”
张昭闻言,顿时一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下去。
他不愿萧承冒险,这是出于谨慎之心。毕竟如今虽有皇子,但尚不满周岁,云国国势渐盛,还是系于萧承一人身上。
可面对着萧承的武力,张昭又是不知如何劝阻。
毕竟天下之中皆传,大云国当今皇帝,一身武学出神入化,近乎天人,已经步入了武林之中前所未有的境界!
什么样的刺客,能够刺杀这么一位禁军保护之下的皇帝?
萧承摇了摇头,轻笑道;
“朕亲往江州郡,也并非是为了玩闹。正如你所言,江州郡不比别处,民心在夏。朕去了,施恩百姓的同时,还可引得那些暂时臣服之人出手,将江州郡彻底纳入我大云统治之下!”
张昭还有心想劝,但奈何面对着萧承给出的理由,他实在无力反驳,只能默默低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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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厉害了,今天竟然只花了两个半小时就写完了,本来还以为又要请假呢……
大家别等了,明天一起发
这两天工作又忙起来了,今天没写完……
第七十章 夏国盐政动乱,张士诚趁机起势
夏国海陵郡,盐渎县。
临海的滩边上,虽已入秋,但海边骄阳似火,炙烤之下,便在海滩之上晒出了一层盐霜。
个个相貌黝黑,身形壮硕的盐户盐丁们满头大汗,忙碌不休,将海滩上的盐霜刮下,送到一旁堆积起来。之后,便有专人以清水灌注盐土堆,收集融合而成的卤水。
不远处的煎盐灶下,灶火正旺,一刻不停。卤水运来,先入温锅,温卤再倒煎锅,由煎锅熬盐。诸般流程下来,直至盐丁们汗流不止,皮肤被火焰炙烤得发红,方能得到食盐。
煮盐流程说来三言两语,很是简单。但只要细细一琢磨,便能够感受到这些盐丁们的辛苦。
而就在盐丁们辛苦劳作之时,便听到一阵铜锣敲击之声猛地响起,引得盐丁们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便见远处,朝廷吏员身着官袍,昂首挺胸,迈着四方步走来。在他身后,有官府差役推搡着满脸死灰颓唐的盐场掌柜而来。
盐丁们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朝此处聚集而来。
吏员寻了处垫脚的石头,站到了高出,环顾在场盐丁,昂首朗声道:
“朝廷有旨,今后盐业,收归国有!这处盐场,今后便被朝廷赎买下了,你们今后,便也是替朝廷做事。”
在场盐丁顿时一愣,下意识地朝一旁的盐场掌柜看去。
这些盐丁久在盐场劳作,虽然没什么见识学问,但也大概清楚,这座数千人的大盐场,每年收益有多少的。
这样的聚宝盆,自家东家当真舍得给朝廷?
一旁的盐场掌柜脸上如丧考妣,看着盐丁们齐齐投注而来的视线,满眼尽是绝望之色。
盐乃民生所在,百姓无法离开,极为赚钱。眼前这座两三千人的大盐场,一年几乎能够带来十数万两银子的收益。
这盐场掌柜,他其实也只是一个管事的掌柜而已,背后还有东家,否则护不住这么大的盐场。
朝廷下旨,今后盐业国营,各地盐场由官府低价赎买。身后的东家,或许不敢对金陵城朝廷、当今陛下怎么样。但迁怒他这个盐场掌柜,则是必然的。
想到背后东家的权势,盐场掌柜此时满脸死灰,一句话都无法说出来。
一众盐丁见状,心中也有了数。
他们不过都是些只会卖死力赚钱养家的人,不管是官府,还是盐场东家,都得罪不起,此时只能选择沉默。
“那咱们的工钱呢?”
突然盐丁之中,一道声音突然传来。
一名身形健壮的青年,推开人群,站到了吏员的面前。
吏员眉头微微一皱,盯着眼前的青年看了一会,直看到青年旁边的盐丁们心中畏惧发毛,下意识散开,他方才一震衣袖,冷哼道:
“工钱自然是照旧的……”
此言一出,一众盐丁顿时放心了下来。
反正替谁干活,都是为了赚钱啊。
可还没等盐丁们舒口气,前来传话的官吏,此时便再次开口道:
“只不过,这如今西南云贼猖狂,朝廷的大人们,为了操练大军收服国土,是殚精竭虑啊。郡守大人下令,要为陛下、为朝廷排忧解难。海陵郡上下,无论官吏、差役,尽皆降俸两成。尔等如今也算朝廷产业,自然也是要一视同仁的。”
盐丁们没啥问话,听着官吏的这绕来绕去的官话,脑中有些发懵,不明所以地问道:
“什、什么意思?”
刚刚站出来的青年盐丁,此时冷笑一声,道:
“就是说,咱们工钱要减两成!”
此话一出,盐丁们顿时炸开了锅。
“咱们工钱本就不高,为什么还要减两成?”
“上个月咱们还刚交过什么税,每家多交了五钱银子,怎么现在还要交钱?”
“大人,咱们吃的是苦气饭,钱来的实在艰难。麻烦你和上面说说,能不能不减工钱……”
前来传话的官吏,听闻盐丁们的议论,眉头倒竖,满脸狰狞,怒道:
“国势艰难如此,尔等也是大夏子民,为何不知为国出力,反而主关注自己那几钱碎银子?当真、当真是太不像话了!”
青年盐丁上前一步,朗声道:
“大人这是什么话。哪怕就是一文钱,那也是咱们辛苦挣来的,计较一下理所当然,如何不像话了?”
“咱们不比官府的大人们,自有下面人孝敬。而且,也不是咱们非要归到朝廷产业下面的,这平白无故地减两成工钱,谁能愿意?”
顿时之间,盐丁们群情激奋,纷纷开口道:
“张家小哥说得对!”
“就是,凭什么减咱们两成的工钱!”
“咱们不服!”
盐丁们神情激动,不由得朝官府官吏、差役们围了过来。
煮盐辛苦无比,盐丁们都需食用大量的米肉盐,是以个个壮硕无比。此时齐齐围了上来,威慑力很大。
前来传话的官吏吓得一激灵,在差役们的护送之下,连爬带滚地朝后退去,口中还一边惊恐地喝道:
“大胆,你们胆敢非议上官!你、你们想要造反不成!”
盐丁们有家有业,对造反这顶帽子,显然极为畏惧。
此言一出,刚刚还群情激奋的盐丁们,顿时僵在了原地。
官吏见盐丁们对朝廷官府尚有畏惧之心,这才暗自舒了一口气。
此时,一名魁梧英俊,唯有眼神之中略有阴桀的差役,瞧瞧凑到了官吏耳边,轻声劝说道:
“大人,这里盐丁众多,不妨先行离开……”
这官吏被众盐丁围着,心中本就有些发憷,此时听到身边这位颇有能力的心腹差役劝说,也算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当即咽了咽口水,道:
“友谅你说得对,我不必现在就和他们计较,咱们走!”
说到这里,这官吏强作姿态,冷哼一声,在身边差役的簇拥之下,快步离去。
离去之前,陈友谅微微扭头,眼带深意地看了那青年盐丁一眼。
青年盐丁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两人之间似有默契。
待到官府之人离去,方才有十几名盐丁快步围了上来,语带忧虑地道:
“士诚大哥,咱们今后怕是就要在官府手下做工了。你今日顶撞官府的人,看他们的模样,只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是啊,官府想整咱们,可有的是办法!”
眼前这青年盐丁,正是张士诚!
【白色训卡,元末双雄
卡牌效果:使用之后,获得陈友谅、张士诚。
卡牌说明:将军只合田横死,国士嗟无豫仍闻。风雨年年寒食节,麦盂谁上太妃坟。
张士诚,原名九四,元朝末年江浙地区割据势力……
武力80,文学31,智慧83,道德87,年龄23,统御87,政治71,魅力80,忠诚100,野心75
陈友谅,元朝末年群雄之一、农民起义领袖……
武力90,文学61,智慧89,道德52,年龄26,统御81,政治87,魅力69,忠诚100,野心90】
到底只是普通老百姓,虽因为工钱凭白减少两成而心有不满,但毕竟还没有到活不下去的地步,自然不会死心和官府对着干。
张士诚淡淡地摇了摇头,不甚在意地道:
“无妨,我孤身一人,来盐渎县也没多久。实在不行了,我直接离开就是了!”
众盐丁闻言,这才稍稍舒了一口气,道:
“也对,士诚大哥你文武双全,为人又仗义,大家都服气你。一直待在盐场,才是埋没你的本事呢!”
“就是,大哥将来若是混出头来,博得一官半职,再回来好好教训那个王八蛋!”
“唉,张家小哥本事大,到哪儿都能够混出头来。可是咱们这么办呢?日后工钱减了两成,指不定还时不时加税,咱们还怎么养家?”
说到这里,盐丁们顿时齐齐低下头来,哀声抬起不已。
张士诚此时没有说话,默默环顾众人一眼,心中暗道:
未到绝路,盐丁们可不会随自己干造反这样掉脑袋的活。就看陈友谅的手段,能不能逼着盐丁们造反了!
而此时,盐场之外,一众官府人马停下脚步,为首官吏回头看向身后盐场,眼中尽是阴沉愤怒之色,冷声道:
“一群刁民,竟然反抗朝廷威严!”
一旁的陈友谅见状,眼中一动,凑到官吏耳边,低声道:
“大人不日便将调任盐渎县盐官,这次之事,若是不杀一儆百,日后如何管理盐渎县这大大小小的盐场?”
为首官吏心中本就充斥羞愤、怒火,被陈友谅这般一挑拨,便再也压制不住,语带杀意地道:
“友谅,你持我符印,速去寻盐渎县县尉赵大人。赵大人是我结拜兄弟,你直接就说,伍氏盐场掌柜不尊朝廷号令,暗中纠结盐丁作乱,请他调兵前来镇压!”
陈友谅闻言,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当即抱拳道:
“卑职领命!”
入夜,伍氏盐场之中,劳作一天的盐丁们,在一片唉声叹气之中渐渐入睡。
张士诚躺在通铺之上,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的犬类呜咽之声,当即坐起了身,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屋内,来到盐场中隐秘无人之处。
陈友谅自暗处显出身形,开门见山地道:
“盐渎县县兵已经到了!”
张士诚闻言,却是眉头一皱,低声道:
“已经到了?到哪儿了?”
“县兵已经将盐场团团围住了,半个时辰之后就要动手!”
张士诚闻言,双眼猛地圆睁,眼神锐利直视陈友谅,隐带惊怒之色,喝道:
“不是让你提前告知我吗,为何现在才说?盐丁们手无寸铁,如何能够反抗县兵围剿!”
看到张士诚如此大的反应,陈友谅眉头一挑,呵呵两声,皮笑肉不笑地道:
“怎么?你不会以为,自己可以趁着县兵没来之前,直接带着盐丁们逃跑,然后不需要流血牺牲,就可以让盐丁们心甘情愿地追随你造反?不会吧,不会吧!”
阴阳怪气的语气,让张士诚火气上头,上前两步,便要朝陈友谅的脸上来上那么一拳。
陈友谅微微侧过身来,轻而易举地便避开了张士诚的拳头,继续冷声道:
“不死上些人,夏国官府如何能够将你们定义为造反叛乱?那些盐丁,又如何舍弃家业,随你造反?”
若是没点大动静,不过盐丁暗逃,官府会当回事儿?
“别忘了上头的交代!难道我要因为你这所谓的仗义,而耽误了大事,最后连累自己被家法处置?”
陈友谅的言论,宛若当头棒喝,让张士诚动作一滞。
二人在云国之时,便入东厂麾下效力。然后又被送到夏国江南,身负的是扰乱夏国江南之重任。若是办事不力,东厂上头必有责罚。
东厂的家法,两人是绝对不想亲身体会的!
见张士诚冷静下来了,陈友谅也冷哼一声,继续道:
“盐渎县县兵不过乌合之众,你带着千百八的盐丁杀出去不难。出去之后暂避风头,上头会尽快安排船只,暗中送来军械粮草!”
张士诚眉头紧皱,问道:
“那你呢?”
“我?”
陈友谅微微昂头,脸上阴桀之色深沉,语气冷漠地道:
“咱们的脾气秉性,显然不是一路人。我厌你优柔寡断,似有气量,实无远图。你也不喜我手段狠辣残忍。与其强行磨合,相互之间矛盾重重,不妨各走各的路!”
“我已走通了县令门路,不日便要调往齐郡为吏……这小小的海陵郡,不可能同时容下你我二人!”
陈友谅看不上张士诚的脾气秉性,觉得他优柔寡断,难成大事。但对张士诚的能力,他还是颇为认可的!
区区一个海陵郡,哪里容得下他们这两只蛟龙?
二人本就互相看不顺眼,不过碍于上头之命方才一同共事。张士诚此时,自然不会挽留。
陈友谅抬头看了看天色,沉声道:
“好了,已经耽误够久的了,你尽快准备吧!”
说罢,陈友谅身形接着夜色,几个纵掠,便已消失不见。
张士诚站在原地沉吟思索了片刻,方才迈步回去,将几个亲近的盐丁喊醒。
他虽然来这盐场时间不长,但因其很有才能,为人轻财重义,豪爽仗义,是以不少人对他很是服气。
此时一听官府派官兵前来,已经将盐场包围起来,这些被喊醒的盐丁猛地一激灵,顿时睡意全无,面色慌张起来。
“这、这官府应该不会这般不讲理的吧,莫不是什么误会?”
“就是啊,咱们不过抱怨几句,大不了不让咱们干了,何必派兵来?”
“还有什么可说的?咱们今日吓得那当官的狼狈而逃,他必然是心怀怨气,这才来报复的!”
“士诚大哥,你就说咱们该这么办?”
张士诚脸色沉着,沉声道:
“不管如何,咱们总要先做番准备。总不该束手就擒啊!你们去喊你们的同乡、好友,让他们带着趁手的物件来我这儿。”
众人听着张士诚的话,心中顿时一惊,纷纷惊呼道:
“士诚大哥是说,咱、咱们要动手?”
“这不好吧!”
“咱们若是不动手,说不定就只是挨顿打骂就是了。要是真的动手了,那咱们可就是真的造反了!”
盐丁们都是普通百姓,如何敢有什么造反的心思啊!不过一听张士诚所言,便顿时连连摇头。
张士诚看着在场众人的模样,张了张嘴,不由地暗叹了一声。
果然不出陈友谅所料,不用点手段,这些盐丁们如何愿意和自己一起造反?
沉默片刻之后,张士诚猛地一咬牙,道:
“若只是虚惊一场,我张士诚请他们喝酒吃肉,给他们压惊。官府要是只想小惩大诫,也由我一力承担,你们都是为我所蛊惑的……但若是,官府当真下狠手了,咱们也好搏出条活路来啊!”
张士诚环顾众人一眼,神色凝重地道:
“总得以防万一啊,谁说得清官府里面的那些当官的,不会拿咱们的命,去染红自己的官袍?”
众盐丁听到这里,神情已有迟疑。又碍于张士诚威信,众人终于猛地一咬牙,点头道:
“我听士诚大哥的!”
“我也不愿受这闷气,大不了跟着士诚大哥一走了之!”
“那、那我也听大哥的……”
张士诚微微松了一口气,当即道:
“好,趁着官府的人还没有准备,尽快多喊些人来!”
一众亲近的盐丁各自离去,张士诚又沉吟了片刻,却是拉住了身边一盐丁,问道:
“伍掌柜,可还在?”
“在,今日盐场被强行赎买之后,掌柜的失魂落魄了一晚上。有人担心他出事,便让他留下来。”
张士诚闻言,点了点头,道:
“你去把伍掌柜,给我带来。”
这名盐丁闻言,有些不解地道:
“大哥,这个时候找他作甚?”
张士诚眼神一动,沉声道:
“若当真是最坏的打算,总要找人帮上一把啊。这盐场背后的东家,说不得愿意支持咱们,闹上一闹呢……”
盐丁眨巴着眼睛,半知不解地点了点头,快步离去。
不多时,千余盐丁便被召集起来,聚集到张士诚面前。
与此同时,盐场之外忽然亮起火光,喊杀之声大作。
“盐场掌柜伍仟,纠结盐丁,抵御朝廷命令。奉上命,杀!”
“杀啊!”
县兵亮起刀兵,冲入盐场之中,见人便砍杀。
一众被张士诚召集起来的盐丁,见县兵之凶残,个个目眦欲裂。
张士诚手持扁担,眼神锐利无比,对着身边盐丁们朗声喝道:
“官府无道,不给咱活路。我张士诚,愿领大家杀出去!”
一众盐丁,举起手中的扁担、钉耙、锄头,齐声喝道:
“和他们拼了!”
“杀出去,求活路!”
于此同时,在常人无法看到的视线之中。
象征着夏国气运的玄色神龙,蛰伏金陵城,舔舐伤口。
无数道细小龙气,散溢天下之中。
伴随着张士诚号召盐丁起事的同时,整个海陵郡之上的散溢龙气,便顿时找到了宣泄口一般,齐齐汇聚而来,融入张士诚身躯之中。
是夜,海陵郡盐渎县动乱。张士诚起义,杀溃围剿县兵,领千余盐丁遁走……
第七十一章 兵临江州城!
夏国,江陵府。
数万云军,在狄青的率领之下,一路之上旌旗蔽天,毫不掩盖踪迹,更不阻拦暗中窥视之视线,浩浩荡荡地进军。
中军之处,帅旗、大纛之下,狄青甲胄鲜明,手扶腰间佩刀,驭马前行。
探马纵马疾驰而来,翻身下马,朗声喝道:
“报!”
“启奏大帅,我军大部,皆已渡过沮漳河。前锋距离江陵府当阳县,已不足五十里!沿途之上,夏军探马渐多,已知晓我大军到来!”
狄青闻言,微微昂首,沉声道:
“再探!传令各部,警戒江陵府府城夏军,但有调动迹象,立时回报!”
“是!”
探马离去,狄青身边的一众将领,却是忍不住问道:
“大帅,江陵府大军当真有胆子与我军出城野战吗?”
整个江陵府之中,夏军不过三四万。虽都是精锐,但面对无论战力、士气,亦或是兵马数量,皆在其上的狄青部,也只剩下坚守城池这一条路子,轻易不敢出城浪战的。
狄青闻言,沉声道:
“当阳县,乃江陵府门户,扼诸镇之咽喉,为襄州、江城府之篱墙。一旦有危,夏军不可补救!届时,我大军便可逼夏国援军出城野战,尽快拿下江陵府府城!”
之前说过,江陵府位置极为重要,位于襄州、岳州之间,扼长江水脉要道,不可不防!
但要真说起来,江陵城不过扼守水道,防止云国自宜县沿江而下罢了。实际上,真正能够协防襄州、岳州侧翼的,却是位于江陵府北境的当阳县。
可以说,整个江陵府下辖的两州五县之地,也就只有江陵城以及当阳县,值得云军出动大军攻取!
“那要是夏军坚守不出,又该如何?”身边将领又问。
狄青神色冷静,沉声道:
“若江陵府主将拎得清,那我军便直接拿下当阳县,然后分兵两路,一路北上襄州,与征北将军部合兵一处,围攻襄州。一路进袭江陵城侧翼,迫使洞庭湖夏军水师分兵来援,以作牵制!”
岳州、襄州,乃江城府仪为屏障之地,一处失守,大军便可长驱直入,攻取江州城!到了那个时候,大局便定!
一众将领,顿时了然,齐齐应诺。
而就在这个时候,众人便听到急促的马蹄之声传来。
齐齐循声望去,便见又一探马疾驰而来。
“报大帅,江陵城处急报!”
“江陵城驻守夏军,分兵八千,朝当阳县驰援而来!”
听闻探马急报,一众将领顿时喜出望外。
“江陵府驻军一共三万,除去驻守要地的兵马,府城驻军便不足两万。如今又调八千来援,这般算来,江陵城守军也便只剩下不足万人了!”
“恭喜大帅,计策已成!”
“大帅,末将请命,领麾下兵马袭破来袭援军!”
狄青眼神沉着,当即喝道:
“传军令,调本帅麾下幽州突骑前往,全歼来援夏军!大军其余各部速速进军,三日之内攻夺当阳,回取江陵城!”
众将精神一震,齐齐拱手,喝道:
“末将等,领命!”
---------------------
“杀!”
“破城,破城!”
喊杀之声振聋发聩,沙场征伐血腥之气直冲天际。
弓弩箭矢、投石机、云梯、冲车,诸多攻城利器,尽数亮相。云军将士个个奋勇,喊杀着朝眼前的城墙攀登而上。
夏军咬牙坚守,不断朝云军抛射箭矢、投掷滚木礌石。不时便有登城云军,或被砸中,或被城墙之上夏军以长枪戳中,惨叫着跌落城下。
一时之间,云军攻城将士,死伤堪称惨重。
樊县之地,不论是城池高深,再或是驻守兵马,皆不如襄州。本只以为是充作侧翼,拱卫襄州之地,此时竟然面临着云军主力的强攻,自然是苦苦支撑。
但看得出来,樊县守军主将很有才能。面临着云军的强攻,依旧能够坚守住。
站在城外临时堆砌的高台之上朝城中望去,可以看到,此时整个樊县之中的百姓,都已经被组织起来了,搬运军械。投掷下来的滚木礌石,也能够看出是从民居之上拆下来的房梁砖瓦。
一众云军将领,看着夏军抵御如此顽强,不由得眼皮直跳,面露凝重之色。
西南六郡之地,因为之前的兵乱、瘟疫之事,民心不再归附。面对着云军,当地百姓甚至多是竭诚欢迎。
是以云军进入夏国境内以来,便从来没有遇到过眼前这般,军民全力抵抗的架势。
今日这一战,却是让云军将领们猛地想起来,眼前这般景象,才是攻城战最常遇到的局面!
此时,便有将领忍不住幽幽叹息一声,喃喃道:
“这小小的樊县都如此难以攻取了,那城池高深,夏军精锐驻守,城中民众逾数十万的襄州城,又该是如何固若金汤?”
被众将簇拥着的程不识,听到如此感慨,突然回过头来,冷冷地看了那名出声的云军将领。
将领注意到程不识的眼神,微微一激灵,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单膝跪倒在地,俯身抱拳,告罪道:
“末将失言,请大帅治罪!”
正值大战之时,他出此言论,虽是无心,但确有扰乱军心之嫌疑。程不识治军从来严谨,一众将领此时也不敢出言相劝。
却不想,程不识此时竟然没有治他的罪过,沉吟片刻之后,反而沉声道:
“移中军大营至前线!”
众将闻言,顿时一愣。
还不等他们劝阻,一众亲兵便已经上前,簇拥着程不识朝前线而去。
众将无奈,只能连忙跟了上去。
而当写有“征北将军程”的大纛、帅旗,树立在前线,随风猎猎作响之时,原本攻势已颓的前线云军,眼见主帅亲冒锋矢坐镇,顿时士气大振,再起战意。
喊杀之声,再次响彻四周。
“杀啊!”
前线云军将士,冒着夏军箭矢,个个面色狰狞,气势悍勇,舍生忘死地朝樊县城墙之上攻去。
程不识手持佩剑,挺身立于帅旗之下,神情淡漠地看着刚刚那名云军将领。
这名云军将领,此前也多是畏惧军法严苛而请罪。但此时,眼看着前线将士悍勇搏杀,毫无畏惧的模样,他心中莫名触动,脸上也涨红起来,不由露出羞愧之色。
他羞愧地低下了头,然后猛地咬牙喝道:
“末、末将请命,率部攻取樊县!”
程不识闻言,神色不变,沉声道:
“若能先登,本帅亲自为你策勋酬功!”
“多谢大帅!”
云军将领猛地起身,神色之中尽显刚毅决然,一甩披风,转身快步离去,召集麾下部众,强攻樊县。
樊县城墙之下,这名云军将领抛去心中畏惧之心,手持佩剑一马当先,朝城墙之上攻去,口中还厉声喝道:
“先登!”
其麾下部众,士气大振,紧随其后,大呼道:
“先登!先登!”
前线云军将士闻言,为争先登之功,个个更显奋勇,拼命朝城墙之上攻杀。
本就苦苦支撑,本以为挫了云军锋芒,便可以稍稍喘息一阵的夏军,见云军不光没有撤退,反而继续强攻而来,再也支撑不下去,纷纷溃败撤退。
眼看着樊县城墙数处失守,云军源源不断地涌入城中,程不识朗声喝道:
“传令,调后方郡兵,接管樊城治安。”
“留五万兵马,沿樊县以北修筑军寨、营地、水寨,分兵驻守,隔绝江道,彻底封死襄州!其余兵马,随本帅攻随州、取孝昌府,直逼江州城!”
众将精神一振,齐齐喝道:
“谨遵大帅调遣!”
-----------------
岳州,云军大营。
一全幅甲胄的将领,快步走入帅帐中,对着主位之上的伍子胥俯身行礼,恭声道:
“戈船将军程浚,拜见曲静侯!”
看到程浚的到来,伍子胥不由站起身来,朗声笑道:
“程将军总算来了。本侯这几日,可是日夜盼你水师前来啊!”
岳州之地,倒不算难以攻取。唯有洞庭湖水师,是个麻烦。所以伍子胥只能等到内河水师的到来,方才能够正式进攻。
程浚闻言,连忙道:
“启禀侯爷,末将领内河水师战舰,共一百二十三艘。皆为千料以上大船,可供侯爷调遣!”
南盘江一战之后,夺取了黎朝西路水师近半战舰的内河水师,如今也算得上鸟枪换炮了。
伍子胥闻言,连连点头,当即喝道:
“传本侯令,各部兵马,按此前计划进攻。十日之内,本侯要夺取岳州!”
帅帐之中众将当即暴喝一声,齐齐应道:
“末将遵命!”
此时,反倒是刚刚到来的程浚,露出了猝不及防的神色,犹豫片刻之后,却是忍不住高声打断道:
“侯爷,末将有一言,不敢不说!”
伍子胥闻言,微微点头,道:
“程将军不顾顾忌,说吧!”
程浚抿了抿嘴唇,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末将知道侯爷知兵,乃天下名将……但岳州洞庭湖,号称绵延八百里。再加上我内河水师,对洞庭湖水路脉络不清楚。七日之内,只怕都未必能够寻到夏国水师主力。”
八百里洞庭广阔无垠,云国这边对其水文更是不清楚。若是夏国水师有心避战,七日之内都不见得能够找到踪迹!
伍子胥此时却是并未因程浚所言而动怒,微微点头道:
“程将军所言极有道理,此后类似如此的谏言献策,不需忌讳什么……”
说到这里,伍子胥微微一顿,继续道:
“程将军也不需思考如此之多,如今我大云攻而夏国守,洞庭湖再大,那负责大军补给的岳州城、君山县、龙潭县被进攻,夏国水师也总是不能不管不顾的!”
帅帐之中,亦有将领开口道:
“侯爷已命人,准备好了木筏青草。只待尽取附近州县,便可散于港口湖泊之上,使夏军水师不得靠岸。”
听到这里,程浚顿时恍然大悟,一拍手掌,道:
“如此一来,夏军水师要么被逼与我内河水师交战,要么只能撤往江州城了!”
木筏、青草,可堵塞水面,使得船只不得前进。这样一来,夏军水师既没有了补给,也失去了回旋余地,无法进退自如,只能按照云军所设想的路线行动。
而若是正面交战,获得了黎朝东路水师精华,操练大半年的内河水师,还真不怕船只老旧的金陵水师!
说到这里,程浚顿时心服口服地俯身一拜,感叹道:
“侯爷不愧是我大云威震天下的名将,是末将多虑了!”
伍子胥微微摆手,沉声道:
“无妨,这军中筹策,本就该无有顾忌才是!否则主帅一时思虑不周,前线将士岂不是要损失惨重了?”
听到这里,程浚对于眼前这位年纪尚轻的曲靖侯,心中再无任何的担忧顾虑,当即抱拳喝道:
“末将领命!”
片刻之后,云军大营之中,军鼓之声大作。
大营营门敞开,各部兵马鱼贯而出,按照此前定下的目标州县进发。停泊于湖面之上的云国内河水师,也扬帆起航,朝前方的八百里洞庭湖驶去。
昭圣二年,秋,十一月三日。
岳州龙潭县,为伍子胥所破。
狄青领军,攻占当阳县。江陵府八千援军,尽数为幽州突骑被灭。
十一月四日。
岳州城破。夏军水师被迫迎敌,损战船二十一艘,战败撤退。
狄青率部,回师江陵。
程不识率部,兵临随州。
十一月六日。
岳州夏军大营所在,君山县为云军所取。
江州郡随州,为程不识攻陷。大军距离江州城,仅剩江州郡孝昌府以作屏障。
十一月十日。
内河水师,迎战夏国水师。
狄青率部,攻破江陵府,三万夏军或死或降,溃逃者不足五千。
十一月十三日,恰逢立冬。
夏国水师激战三日,损失大半,仓皇撤回江州城。岳州附近州县,尽数为云军所得!
程不识率部兵临孝昌府。
十一月二十一日。
孝昌府被破!
十二月十日。
程不识、狄青、伍子胥,三路大军,会师江州城之下,大军围城。
夏国朝廷,震荡不安。
第七十二章 朝堂清浊之分
“陛下,您看看这个……”
养心殿中,刑部尚书温体仁,老脸上笑得如同菊花一般灿烂,献宝似地将手中图纸送到了萧承面前。
萧承挥手示意身边太监接过来,随意瞥了一眼。
便见温体仁送来的图纸之上,只画着一艘龙首大船。其上饰以丹粉,装以金碧珠翠,雕镂奇丽,华贵异常,尽显皇家尊荣之气。
萧承见状,看向面前的温体仁,眉头微微挑动,反问道:
“什么意思?”
温体仁顿时来了精神,振声地道:
“陛下巡游天下,必有朝中重臣、宫中侍者、大队禁军随侍御驾之前。可六郡之地,多山地,崎岖难行。若行陆路,不说一路颠簸,就说这大队人马跟随,一路之上人吃马嚼的,着实是不可取。”
“是以臣觉得,陛下不若取道德江郡,然后自武陵府乘船,沿水路入江州府。如此一来,便可免去一路上的舟车劳顿啊!”
说到这里,温体仁连忙解释道:
“这图上龙船,计有四层,高四十余尺,长两百余尺。上层有正殿、内殿、东西朝堂。中层共有房间百二十间,供百官办公休憩。下层之中,还可居宫中侍者……如此气度恢宏的龙船,才能够配得上陛下您的身份地位啊!”
萧承眼睛一眯,看向温体仁,笑道:
“就一艘?是不是有些不够啊!”
还不待温体仁回话,他身边站着的严嵩,便忍不住开口道:
“不够,当然不够!臣这边,还准备大小楼船九种图纸,可按品阶,分配随侍帝前的后宫妃嫔、宗室王族、文武勋贵。”
“到时候陛下巡游之时,楼船首尾相连,照耀川路。沿岸骑兵护送,旌旗蔽天。这般气象,方才是天子出行的仪仗啊!”
说话之间,严嵩自怀中取出数张图纸,恭敬地双手奉上。
萧承示意身边宫中侍者接过来,饶有兴致地翻看了几眼,便随意地丢弃到一边,摇头道:
“劳民伤财!你们二人啊,还是将心思放回到各自政务之上吧!”
说到这里,萧承扫视二人一眼,语气不咸不淡地道:
“朕听说,近来大理寺回禀,刑部审理的案子,多有打回重审,温体仁啊,你多上上心。还有户部,今年赋税即将押解进京,严嵩你现在代掌户部,也应该忙起来了。不该操心的事情,还是少理会的好!”
萧承并非是什么清心寡欲,崇尚节俭的帝王。
毕竟是一国之力供养皇家,单纯地喜爱享乐,总是不至于危害家国社稷的。是以云国皇宫之中,一应吃穿用度皆是最好,天材地宝、珍惜玩物,一应不缺。
但效仿隋炀帝杨广,玩一手“锦帆龙船”、“水殿龙舟事”,也着实是有些过了!
更何况,这次萧承巡游天下,可并非是单纯游玩……
温体仁、严嵩二人,皆是善揣测上意之人。此时听到萧承如此不轻不重地敲打,顿时悻悻地低下了头。
“好了,都回去吧!要记住喽,在朕这边,不论是说话好听讨人喜欢,还是能够将朕的心思琢磨透了的,都不会差事办得好。你们二人能够坐在现在的位置上,是因为你们的本事,而非溜须拍马而来的!”
说罢,萧承微微挥手,示意二人可以退下了。
温体仁悻悻地想要退下,而一旁的严嵩,却是大着胆子道:
“可我大云国皇帝陛下出行,总要有几分气度才是啊……还是造个两三艘龙舟充作陛下临时行在,以壮声威气势。其余随行百官,用水师战船顶替也无妨。”
说到这里,严嵩又连忙道:
“朝野之中,多有豪客富商欲要讨好陛下,求个恩赏。这些人,都甘愿出资修建,绝不耗费国库、内库一分银钱!”
萧承闻言,手上一顿,不由多看了严嵩一眼。
你就说说,严嵩这一类有能力,会揣摩上意,还能够用光明正大的理由说服君王享乐的官员,哪朝哪代不能出头?
萧承轻笑一声,然后自御桌之上的诸多楼船图纸之中,随手抽出一张,示意身边太监递给严嵩。
“这艘龙船如此巨大,耗费太过不说,只怕无风也难行,沿途还要抽调民夫差役拉行,实在不宜。选这个小些的,修个三艘,壮一壮声势就行!”
严嵩闻言,顿时大喜,连忙俯身行礼,恭声道:
“臣必不负陛下信任,一定将这件差事办得妥帖!”
萧承挥了挥手示意二人退下,然后继续低下头处理起奏折来。
严嵩、温体仁俯身行礼告退,朝殿外走出之时,忍不住眼带笑意地对视一眼。
他们二人能够混到一起,自然也是顺理成章的。只因为二人皆秉持一个观念,为朝廷办差办得再好,不过就是一能臣、干臣。但若是为皇帝办好差事,那就是心腹、帝党!两者,岂可相提并论?
二人喜滋滋地走出养心内殿,宫中侍者打开殿门,迎面便见身穿官服,身形消瘦,面容刚毅的海瑞,正与大理寺卿狄仁杰一起站在殿外等候召见。
温体仁、严嵩二人,陡然瞧见冷着脸,直勾勾看着自己二人的海瑞,不知为何,竟然吓得心中一突。
反应了一会儿,二人方才回过神来。
温体仁微微颔首一礼,道:
“海御史!”
而严嵩,因自觉与海瑞乃科举同届,便有心寒暄几句,脸带笑意地道:
“汝贤何时归京的?此前听闻你遇刺,我还颇为担心呢!”
海瑞听到严嵩故作熟络地称呼自己的字,眉头微微一蹙,沉声道:
“有劳严侍郎了,本官并无大碍。”
严嵩称海瑞的字,是为了表示亲近。而海瑞只口称严侍郎,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却是暗中表示了自己与他并无多少亲近之意。
严嵩眼角一抽,连忙打了个哈哈,又道:
“海大人想必刚刚归京,急着拜见陛下,可是为了交代威楚府科举舞弊之案?”
海瑞冷着脸点头,盯着二人,语带锋芒地道:
“不错……除此之外,本官还听闻陛下,有意巡游江州。天子巡游,必惊扰地方,使民生不畅。除此之外,陛下身在宫外,护卫不周,稍有不慎,便遇危险,使国家震荡。所以此次前来,也为规劝陛下打消此念。以免有人一味揣测上意,不知劝谏!”
此言一出,刚刚还保持着笑意的温体仁、严嵩二人,顿时僵住。
显然,海瑞这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刚刚殿中奏对,想必等候在殿外的海瑞,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有些针锋相对。
而此时,内殿殿门也并未关上,萧承看着殿门外的气氛,眉头一动,脸上神色竟然颇有玩味之色。
一旁的冯保,小心翼翼地凑到萧承身边,道:
“陛下,还是快将海大人召进来吧……”
萧承轻笑一声,道:
“无妨!他们几人都在朝堂之上效力,秉性脾气又相差如此之大,迟早闹矛盾,阻止又何用?”
再说了,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
朝堂之上党争既然无法避免,那与其让百家势力渗入朝堂,挑动百官矛盾对立,还不如将朝臣分割为清浊两党,由萧承自己以作平衡,互相敲打呢。
冯保眼睛眨动,似乎也是想到了萧承的用意,脸色恢复了平静,默默退到一旁,不再做声。
第七十三章 词中之龙辛弃疾,白袍将军陈庆之
夏国,江州城之中,尽是山雨欲来,大战将至的沉重气氛。
如今的局势,江州郡治下大半州县,皆已沦陷云国手中。二十余万云军,齐齐兵临城下。这夏国疆土腹心,诸郡通衢之地的江州郡,眼看便有沦陷之像!
城内官衙之中,夏国官吏无心办差,甚至有近四成的地方吏员,在云军围城以来,便直接缺了每日的应卯,不知所踪,导致现下江州城行政体系,也只能勉强维系运转。
昔日繁华街道之上,如今更是少有人迹。偶尔看见几道身影,也是背负大包小包,携老扶幼,匆匆离城避难的百姓。
唯一没有被云军封锁的东城门处,此时反而显得“热闹非凡”。
出城奔逃的百姓汇聚于此,将这里挤得水泄不通。拥挤之下,便有怒吼交骂、惊慌失措、妇孺哭嚎之声交织一起,在城门之处响起。
往日威势极重,让百姓们避之不及的朝廷官员车架,此时也被一群慌乱无比,再也顾不得其他的百姓给堵在了城门之处,进退不得。
而就在此时,西南招讨司衙门之中。
身穿全幅崭新甲胄,打扮光鲜,颇显威仪的齐默,依旧镇定地端坐主位之上,手中奋笔疾书。
在他将手中密函写完,吹干墨迹之后,齐默方才慎之又慎地将密函交到了身边亲卫的手中,沉声吩咐道:
“将此密函,送回金陵城,亲自交到陛下御前!”
亲兵闻言,神色触动,嘴唇喏了喏,一时之间竟然不敢伸出手去接。
如今江州城之中,朝中大员、各衙门主官皆已撤离。军械辎重,也都尽量运了出去。整个城中,也便只剩下了两万不到的兵马,坚守着城防。
局势至此,江州城显然已是无法坚守。
再结合此前,齐默立下死守江州城的军令状,那眼前这封交给亲兵的密函,想也知道是齐默自己的绝笔信。
亲兵犹豫了许久,方才低声劝道:
“侯爷,您已经尽力了。便是如今撤离,陛下也绝对不会责怪的……”
云军一心夺城,根本没有将江州城困死。东城门处,依旧任由夏军进出自如。齐默若是想要撤离,根本不是一件难事。
但此时的齐默,却是神色坚定地摇了摇头。
当初因为他一念之差,导致永州城破,西南防线崩坏之时,他便自觉无颜回金陵城,心中已有死志。只因但是西南局势败坏,为朝堂安危计,他只能按下求死之心,勉强主持大局,维持局势。
而现在,江州城城破在即,他怎么可能会听从手下劝谏离去?
亲兵有意还想要劝说,便听到大堂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之声。
循声望去,宫英纵此时恰好站在堂外。
齐默见状,当即挥了挥手,郑重地道:
“去吧,莫要耽搁了!”
亲兵闻言,嘴唇一颤,不由叹息一声,猛地俯身跪倒,重重叩首,然后转身快步离去。
齐默舒出一口气,朝堂外站着的宫英纵挥了挥手,道:
“宫先生,还请进来吧!”
宫英纵点了点头,缓步走到大堂之中,沉声道:
“圣旨已下,我将调往京中御前效命。今日前来,乃是与侯爷辞行。”
齐默并不意外地点了点头,道:
“宫先生才能出众,确实应该前往京城,为陛下、大夏献计献策,才不算辱没!”
尽管此前宫英纵所献诸多计策,无一成功,但其才能,确实已经被夏国高层看在了眼中。
诸多计策尽皆失败,也只能怪云国得天地钟爱,能臣猛将、英才贤士层不出穷。大军兵锋更是锐不可当,所向睥睨……
宫英纵沉默片刻之后,又沉声道:
“临行之前,侯爷若有什么想要交代的,在下必全力相助!”
齐默闻言,眼眸一垂,低声喃喃道:
“我虽无能,但从军多年,为国效力,奔波边疆,亦有苦劳。陛下重情重义,一定会善待我的家人,我没有什么忧虑。撤离兵马的部署,我也早已交代清楚了,对朝堂国事也已经尽心尽力了,没有什么可交代的……”
宫英纵闻言,微微点头,俯身一礼,转身就要离去。
而这个时候,齐默却好似猛地想起了什么一般,当即开口道:
“等一下!”
宫英纵脚步一顿,连忙转过身来,道:
“侯爷想到了什么?”
齐默眉头紧紧皱起,凝重无比地道:
“永州城之败,虽因我一念之差,导致城破。但我怎么也想不通一件事,明明当时永州城中,大军戒备森严,巡查不断。云国的暗探,为何就能够那么轻易地在城中挑起动乱?”
宫英纵闻言,微微一愣,旋即也皱起了眉。
暗探暗探,有个“暗”字,那自然便是上不得台面,只能在暗中搅弄风雨的。
云国的东厂、粘杆处,平时手段凌厉,无孔不入的也就算了。但在永州城之战时,夏军接管城中防务,戒备森严,将永州城置于军中监控之下。云国的暗探又是凭什么,在永州城掀起风雨的?
“侯爷想说什么?”宫英纵凝声问道。
齐默沉吟了许久,沉声道:
“请你查清楚永州城城破当夜,云国暗探到底是通过什么路子在作乱。只要查清楚这个,应该也就能够解释,为何云国暗探能够在我大夏境内如此猖獗了!”
宫英纵闻言,眼神一眯,低声道:
“那时永州城中,还有谁人能够随意行走城中?”
“当时管控极严,永州官府出具的文书亦不管用。除了帅印、令箭,也就唯有军中校尉以上军官能够随意行走了……”
听到齐默所言,宫英纵却是眼神一厉,语气低沉地道:
“不,应该还有一支人马……”
说到这里,宫英纵挥了挥身上的锦缎绣衣,露出了腰间的绣衣使腰牌,沉声道:
“永州绣衣使!”
齐默闻言,瞳孔一缩,露出惊骇无比的神色。
绣衣使者,云国东厂、粘杆处的结合体,夏国皇帝亲军,为皇帝耳目,暗探遍布天下。朝野秘闻,难逃绣衣使监控。大夏罪案不论大小,都得先入绣衣使档案,再由廷尉接管。
如此权势重大的机构,云国能够将手伸进永州绣衣使之中,那其他地方的绣衣使呢?这可比云国之前,渗透夏国朝中多少衙门都要恐怖!
想到这里,齐默声音猛地一高,道:
“此事事关重大,一定要严查到底!我立即再书信一封,述说其中关键,由你亲手交到陛下手中!”
宫英纵闻言,微微拱手,当即道:
“请侯爷放心!”
齐默二话不说,急匆匆地再次写下一封书信,郑重地交代了宫英纵手中。
而就在此时,便有将领快步走入大堂之中,单膝跪倒在地,急声道:
“启禀大帅,城外云军射来羽箭书信,通告城中将士,明日正式攻城,彻底困死城外四门……军中将校见云军最后通牒,士气低落,甚至有将士逃离城墙!”
江州城地处通衢之地,身后皆是夏国领地,夏军稍稍后退便撤入夏国境内,根本难以追击。所以云军如今,也只能想着尽快攻下眼前这座江州城。
之前围三缺一,是为了给夏军、城中百姓留活路,使他们不至于起死守江州城之意。
而此时的最后通牒,也是为了打击夏军士气,让守城的夏军将士自觉为弃子,不愿死守。
齐默听到手下将校禀报,眉头皱起,然后缓缓站起身来,看向宫英纵,沉声道:
“你尽快离开吧!我这便要亲自前往,坐镇城墙,以尽力稳定军心士气……”
宫英纵闻言,也不再多言,只是深深地看了齐默一眼,然后便带着齐默的亲笔书信,转身快步离去。
齐默深吸一口气,一甩身后披风,亦是在亲兵的簇拥之下,前去坐镇军中。
当日,江州城中夏国官吏、大半百姓,撤离一空。
第二日清晨,旭日初升之时,二十余万云军精锐尽数出动,将整个江州城困死。亥时未至,喊杀之声,便已经响起在江州城外。
攻城器械齐齐出动,箭矢投石如雨纷纷落下,云军将士悍不畏死,奋勇冲杀。四面齐攻,江州城摇摇欲坠。
主帅齐默,亲领兵马巡视城墙之上。哪处城墙段云军攻势凶猛,局势危急,他便甘冒锋矢,领亲兵上前厮杀。云军攻城几日,他便几日未曾下过城墙,吃喝拉撒皆在这里。
齐默心怀死志,一腔忠勇热血,死守城池,固然值得世人赞叹。
但可惜,撤走大部兵马的江州城,如今满打满算不过两万兵马。为了给朝廷保留几分元气,这留下守城的兵马,还多是地方郡兵。
云军二十余万大军,惶惶大势碾压而来,纵然江州城城高池深,也难以抵挡。
大军攻城七日之后,江州城外城被破。齐默身负重伤,却依旧咬牙带领残余兵马退守内城,顽强抵抗。
攻城第十一日,夏军士气散尽,彻底溃败,内城告破。
齐默身中箭矢十余支,甚至已经难以起身作战,却依旧带领着身边亲兵,退守西南招讨司衙门。苦守半日之后,齐默自觉大势已去,趁夜散去亲兵部众,引火自焚。
是夜,西南招讨司火光冲天。
江州城,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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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国中庆城,皇宫,宣政殿之中。
百官齐聚,萧承身着帝袍冕冠,升殿大朝会。
近侍冯保手持圣旨上前一步,朗声宣读道: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大云皇帝诏曰:
非贤罔乂,得士则昌,聿求经济之才,爰授弼谐之任。今科进士者,智崇而虑远,器博而用通,包深厚之训辞,蹈高明之善学。
赐进士出身,赐进士服,入各部观政六月,方实授朝中官职。尔其罄乃一心,熙予庶绩,君臣相正,勿忘献纳之规。
钦此!”
殿中,一众身穿大红袍的新科进士,当即俯身跪倒在地,齐声恭贺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因为科举舞弊案,今朝科举足足推迟了三个月。地方官学加急推免,使得这场科举,终于赶在了年末出了殿试结果。
龙椅之上,萧承十二旒冕冠遮住面孔,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从他微微上翘的嘴角,却是能够看出,此时的萧承心情极为愉悦。
只有萧承能够看到的金手指面板之上,此时正显示着一众新科士子的属性。
两年多的时间,云国朝堂之中科举进士出身的官员前程如何,天下人有目共睹,已得百家士子之信任。
虽然今年冒出了科举舞弊案,但终究被朝廷察觉阻止,也算得上无伤大雅。
是以今朝科举进士,不论数量还是质量,都比前两年科举的结果高上许多。新科进士诸多属性,平均值皆在七十左右。
要知道,在当初萧承掌权,云国朝廷经历了数轮清洗之后,满殿文武百官属性过七十的,也不过双手之数。
而更让萧承高兴的,是此时的金手指面板之上,还有两个名字,显现出异样光彩,夺目显眼异常!
【辛弃疾,南宋官员、将领、文学家,豪放派词人,有“词中之龙”之称。
出生时山东已为金人所占,青年时参与耿京起义,领五十骑于大军之中,擒杀叛徒张安国。后回归南宋,献《美芹十论》《九议》等,条陈战守之策。因朝中主和派当权,屡遭劾奏,数次起落,最终退隐山居,抱憾病逝。
武力92,文学97,智慧90,道德93,年龄21,统御86,政治72,魅力89,忠诚100,野心25】
【陈庆之,南朝梁名将,出身寒门,少为梁武帝萧衍随从,常与梁帝彻夜对弈,深受信任。
其善待士卒,颇富胆略,擅于把握战机。初领军临战,便率部击败北魏兵马。公元528年,陈庆之率七千白袍兵伐北魏,经历四十七战,平定三十二城,所向无敌,最终攻克了北魏都城洛阳。
武力30,文学70,智慧92,道德80,年龄19,统御89,政治75,魅力80,忠诚100,野心37】
------题外话------
嗯,陈庆之的战绩还是有点争议的,但看其战绩也绝对称得上名将。
其实以前遇到这种人物的属性问题,我都是直接推到游戏设定上,与作者无关。但奈何,我竟然没在游戏里找到陈庆之……
所以,只能一切以我文中设定为主了!
第七十四章 突厥异动
夏国,金陵城皇宫之中,到处可见张灯结彩,大红色灯笼、桃符高高挂起,一眼看上去,显得很是喜庆。
虽然伴随着将江州郡彻底沦陷,西南局势已经彻底崩坏,再无挽回的余地。但明日便是除夕,如此民俗佳节,也总不能不过了不是?
当然了,此时夏国皇宫之中,也只是看着喜庆而已。实际上,夏国皇宫、朝堂,乃至民间,都弥漫着一股子凝重的气氛。
此时的谨身殿之中,便突然传来“啪”的一声闷响,以及怒斥之声。
夏皇虞昭凌暴怒地一拍御桌,对着殿中文武,怒呵道:
“德阳侯奋死作战,为国捐躯,朕为何不能给他应有的荣耀?”
殿中百官,看着虞昭凌暴怒之色,不由得微微一缩头,将头卖得更低了。
夏国朝中武臣队列最前方,老夏皇心腹,如今贵为车骑大将军的老臣董为,猛地一咬牙,出列拱手行礼,劝谏道:
“陛下,德阳侯之忠勇血性,我等亦是清楚。西南战事,德阳侯也尽了全力……”
“可陛下,这江州郡到底是在德阳侯手中沦陷的啊。朝野之间,因那西南战败,臣民多有不满,议论纷纷。如今陛下执意要给德阳侯死后哀荣,让天下臣民如何想?”
朝中几名老臣见状,也纷纷出列,躬身劝道:
“陛下,当估计天下臣民之心啊!”
“德阳侯殊荣可以给,但不妨过了这段时间啊。”
“请陛下三思!”
这夏国,自太祖皇帝建国称制以来,强盛之时万国来朝,哪怕是最衰弱之时,那国力也是位列天下诸国之首。
习惯了上国地位的夏国百姓,对于如今西南对敌云国,战事一败再败,自然感到了极为不满。
齐默之前是西南招讨司副使,有节制西南文武、都督战事之责,江州郡的丢失,无论如何都和他脱不了干系。
在现在这个民意沸腾的节骨眼上,虞昭凌执意要给齐默死后殊荣,让夏国臣民如何想?
虞昭凌虽然正在气头之上,但经历了这么多历练的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冲动妄为的岐王了。
听着众臣的劝说,虞昭凌强忍心中愤愤,深吸一口气,方才咬牙道:
“派使臣立即前去云国,讨要我大夏诸将尸首,归来安葬!”
虞昭凌还是岐王的时候在军中效力多年,他自然清楚,对从军之人来说,马革裹尸并非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
但此时的他,碍于朝野阻力,唯一能为齐默做的,也就只有这件事了……
一众朝臣见虞昭凌此时不再坚持,而向敌国讨要将领尸首也并非什么大事,也不再阻止,默默地应下了。
待到诸多事情商议完毕,众臣告退,殿中唯有虞昭凌的一众潜邸旧臣留了下来继续商议要事。
虞昭凌此时沉着脸,扫视殿中留下的众人一眼,沉声道:
“德阳侯死前留下书信,言云国暗探,极有可能借永州绣衣使身份行事……”
此言一出,躲在队列之中的钟子濯,下意识地猛地抬头,露出了惊慌恐惧之色。
别说永州了,在钟子濯与粘杆处的暗中配合之下,江南、晋地、豫地、淮南、燕地、齐地,可以说夏国诸地诸郡的绣衣使者之中,那都或多或受都安插了粘杆处的人手。
此时虞昭凌忽然提到这件事,心中本就有鬼的钟子濯,如何不感到心惊畏惧?
但旋即,钟子濯又意识到自己此时的这般惊惧神情,极有可能会使自己暴露,连忙强行收敛了几分,微微低下了头颅。
也幸好此时殿中众人,听到虞昭凌口中的这个消息,亦是感到了无比震惊,这便让人群之中面露惊惧之色的钟子濯,看起来没有那么明显突兀。
虞昭凌看着殿中众臣神色,继续沉道:
“此事,朕也不觉得如何吃惊。当初晋……废皇子虞昭礼,便是在云国粘杆处的挑拨之下,掀起了京中动乱。那个时候,云国人便已经将触手伸到了绣衣使之中。事后钟子濯,便将绣衣使清洗一波,抓出了不少云国暗子。”
说到这里,殿中众人,下意识地将视线投注到钟子濯身上。
“你送上来的卷宗,朕都翻看过了,粘杆处暗探名册、所收贿赂、账册等证物,一应俱全,就连冯处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虞昭凌沉声道。
冯处此前,也怀疑过钟子濯借彻查京畿绣衣使为由,排除异己。但后来查看卷宗,的确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便放下了疑心。
任谁也不会想到,钟子濯这位潜邸旧臣出身,位高权重的二品绣衣使,竟然会是云国暗探!
听到虞昭凌此时的话,钟子濯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想要抹一抹额间冒出的冷汗。
但此时的钟子濯,又发觉到众人视线聚集自己身上。心思急转之下,钟子濯顿时故作惶恐之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叩首谢罪道:
“臣失察,未能捉出绣衣使之中潜藏的云国暗探,有负陛下信任,还请陛下责罚!”
虞昭凌见状,沉声道:
“朕当初,只给了你彻查京畿绣衣使之权,却是忘了云国既然能够渗透金陵城中,那想要渗透拉拢地方绣衣使,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怪不到你身上!”
听到这里,钟子濯心中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再次俯身行礼,感激涕零地道:
“臣叩谢陛下隆恩!”
虞昭凌沉着脸,继续道:
“你之前彻查绣衣使,颇有功绩。这一次,朕再将这件事交给你,从永州绣衣使开始查起,将云国暗探,都给朕挖出来!”
钟子濯闻言,眼睛一亮,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旋即连忙应承道:
“臣,遵旨!”
不光没有被怀疑,自己还将奉命彻查地方绣衣使。这不就是让自己一边继续抓“云国暗探”向夏皇邀功,一边顺手安插粘杆处人手向云皇要好处,两头得利的机会嘛!
什么叫意外之喜?这就是!
说完这件事,虞昭凌顿了顿,又接着道:
“还有一件事,想和你们商议。”
“此前德阳侯撤离衡阳府之后,曾在麾下挑选精兵强将万余,散入在邵阳郡、江州郡各地山间,待我大军反攻之时,可以作后手。朕想着,如今云军尚未站稳脚跟,江州郡百姓又心向我大夏朝廷,是不是要趁着这个时机,出动大军反攻,以夺回几座城池,提振军民士气?”
连连战败之下,朝野百官军民的心气,全凭着夏国昔日的余威吊着。
可若是长此以往,心气都散了,夏国也将如同当年黎朝畏惧云国一般,朝野上下不敢言战,畏云如虎。到了那个时候,才是无力回天呢。
所以此时的虞昭凌,才想着靠着几场胜仗,提振一下民心士气。
而齐默临死之前的安排,学的是黎朝归顺云国,接受安王封号之后,为数众多,心怀黎朝社稷的军民躲入山林之中抵御云军的操作。
虽然前些时候,这群心怀忠义的旧黎军民彻底覆亡了,但总归是牵制了云国不少精力,齐默这才起了这个念头。
也正是因为这些人马散入山林之中,只能起到个牵制、偷袭作用,一定不能让云国有所察觉,虞昭凌这才在屏退百官之后,向众心腹问策。
殿中众人闻言,还在迟疑之时,冯处却是出列上前,沉声道:
“陛下,此事恐怕还得从长计议。”
虞昭凌闻言,眉头一紧,道:
“为何?”
冯处沉声回禀道:
“北境绣衣使急报,今年北境草原突下暴雪,突厥诸部损失牛羊无数,各部调动频频,恐有南下劫掠之意!”
此言一出,殿中众人眉头齐齐紧皱。
其实这件事,在众人看来倒也不算太过意外,甚至还觉得,突厥反应是不是有点太慢了……
夏国西南连连战败,损兵折将,丢城失地,朝局动荡,国力大损,天下皆知。突厥见此,如何按耐得住南下之心?
虞昭凌潜邸旧臣朱飞昂,此时开口道:
“如此一来,晋地、燕地兵马,便不可轻易调动了。”
突厥有精骑百万众,虽然不及夏军装备精良,但骑术精湛,奔袭如风,却并不容易对付。
而且这次草原遭受雪灾,突厥诸部族为了存续,只怕会征调族中牧民一同南下劫掠!若是这样的话,北境面对的压力将更加惊人。而若是不能从北境抽调精锐,自然也就无法向云国发起反攻了……
虞昭凌眼神一厉,哼声道:
“哼,他突厥欺负欺负西域、吐蕃、高丽、渤海这些小国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起意南下?这几十年来的教训,怕是还没有让他们长记性!”
当初夏国朝局混乱之时,突厥多次南下,也的确占了不少便宜。但自从老夏皇继位掌权之后,花费了十年时间整顿北境,突厥南下便屡屡在北境碰壁,再也没能得一点便宜。
“陛下,臣觉得,这未必不是一个机会!”此时一道声音忽然响起道。
宫英纵自队列最后缓步走出,对着虞昭凌俯身行礼。
虞昭凌对冯处、齐默皆称赞不已的宫英纵很有印象,点了点头,道:
“什么机会?”
“我大夏与云国,无论国制、民俗,皆传自中原,称得上同文同种。两国之争,也多视为中原内战。而今突厥起兵,乃外敌入侵,陛下便可以此理由,与云国约定停战。”
说到这里,宫英纵微微抬头,看到虞昭凌此时,并未因他要与云国停战而露出不快,这才继续开口道:
“云国皇帝一向以仁名得天下称颂,若此时不愿停战,则贤仁之名尽毁,天下民心背弃。若云国停战,我大夏便可在豫地、淮南、江南等地整顿兵马。构筑防线,以抵御云国大军来袭!”
虞昭凌久经战场,却是眼光极为毒辣,此时沉声道:
“安顺、邵阳两郡新附,云军后勤难以保证,又已入深冬,大军行进困难,吞下江州郡已是极限,应当不会继续出兵才是!”
宫英纵微微起身,从容不迫地道:
“臣此前,亦是如此认为的……但云军进入江州郡以来,一路势如破竹,游刃有余,只怕有再立功勋之意!”
“随州、襄州落入云国之手,云军可随时出兵,向北攻伐豫地南阳郡。云军安东将军杨大眼,率部数万游荡于豫章郡之外,有窥探之心。沿海榕郡,也有云国水师袭扰不停。”
“反观我大夏兵马,刚刚自江州郡撤离,立足未稳,军心士气不再,只怕不堪一用。陛下,只怕没人敢保证云军会见好就收……而且,就算臣猜错了,这道计策,也只会确保云国罢兵。”
听到这里,虞昭凌脸色微微一沉。
的确,就算云军一开始打算攻取江州城便结束。但此时局势对于云军来说如此顺遂,没有人敢确定他们会就此见好就收。
若是能够用突厥用兵的理由,让云国确保罢兵,那是再好不过。
想到这里,虞昭凌不再犹豫,当即点头道:
“好,就如此去办!”
“如今北境天寒地冻,不易出兵。且传令北境,坚壁清野,撤离城外百姓,固守城池。等冬日一过再出兵,北击突厥,犁庭扫穴!”虞昭凌沉声道。
打不过云国就算了,我还打不了你突厥?
北击突厥,倒是也能够提振军民之心。在没有十足把握打赢云国的情况之下,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众人闻言,当即齐齐俯身一礼,喝道:
“臣等,遵旨!”
定下策略之后,一众心腹起身告退,走出谨身殿。
正当虞昭凌打算继续处理奏章之时,却见冯处这个时候竟然又孤身折返回来,不由问道:
“这么回来了?”
冯处微微摇头,朝周边站立的宫中侍者看了一眼。
虞昭凌眼睛一动,当即沉声道:
“你们都先退下!”
一众宫中侍者闻言,当即俯身拜倒,躬着身子快步退出殿外。
待到四下无人之后,冯处方才沉声道:
“陛下,绣衣使还收到了一个消息。当今云皇打算,不日巡游江州郡……”
“世人皆说,如今云国之所以这般强盛,就是因为当今云皇,这位圣天子在朝。这云国的两位皇子都刚刚出身,尚不满周岁,若是此时突然云皇驾崩,陛下觉得云国会如何?”
虞昭凌闻言,眼神一凝。
云国会如何?不说四分五裂,就此衰亡,起码也会乱上一阵。到时候收服失地,洗刷耻辱,自然也便是顺理成章了!
想到这里,虞昭凌心中了然,沉声道:
“知道了,可以一试!”
“臣知道了,这就着手去办。”
第七十五章
邵阳郡,留守云军大营之中。
杨大眼突然召集麾下众将前来帅帐之中,拍了拍身后的舆图,满脸不爽地道:
“咱领着你们,自安国出兵以来,一路之上除了打下了个雷州,便再没有立下什么值得在陛下面前夸耀的战功。再看看程征北,狄武镶,还有那个曲靖侯,一路之上是攻城拔寨,战功无数……”
说到这里,杨大眼环顾众将,沉声道:
“陛下不日便要巡游江州郡,咱是要去接驾的。我可不想到了那个时候,要在一众军中同僚面前丢了面子!现在你们就给咱想法子,尽快拿下眼前这豫章郡,本帅会亲自在陛下面前,为你们请功!”
正如宫英纵在虞昭凌面前的猜测一样,杨大眼自升龙府出兵,一路之上就没有碰过壁,麾下将士战力未损,如何愿意就此罢兵?
此时的杨大眼,已经开始打起了北边豫章郡的主意了。
帅帐之中的一众将领,一来是不知道此前朝中已经定论,大军至江州郡便停下攻势。二来,他们这些从军之人的功名恩赏,皆要自战场之上亲手夺取,自然一心求战。
听闻杨大眼的要求,众将二话不说,连忙齐齐围了上去,准备开始研究豫章郡之中的地势兵道、坚城要塞。
而就在这个时候,便听到帅帐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咳之声。
“咳咳咳!”
众将闻声,下意识地朝身后看去,看到帐前站着之人,顿时齐齐停下脚步,躬身行礼,口中道:
“末将等,拜见徐经历!”
徐庶身穿五品绘熊青袍官服,静静地站在帐中。
徐庶在杨大眼麾下效力,如今已累功至右军都督府经历司经历,正五品官职。这个职位,乃是武职掌文事,主理军中往来文移之事。
杨大眼领兵征战,喜冲锋在前,颇为悍勇。但为一军主帅,尚且还是差点火候,所以萧承此前一直没有将他麾下士卒作为主力大军任用。
不过杨大眼有一点好,最是有自知之明,也敢用人。
徐庶擅军略,能力出众,他便将军中大小事务,尽数交给徐庶处理,自己只管上阵冲锋厮杀。
最后硬生生将徐庶这个右军都督府经历司经历,弄成了实际上的军中统帅。自升龙府出征以来的军事部署,皆出自徐庶之手。
一众将领对徐庶,自然是敬畏叹服,哪怕是军职高过徐庶的将领,也不敢在他面前拿大,纷纷以下属礼拜见。
杨大眼看到徐庶的到来,眼中更是一喜,连忙道:
“经历总算来了!快快快,帮咱参谋参谋,怎么才能够在陛下抵达江州郡之前,将这豫章郡拿下!”
徐庶看着眼前热情无比的杨大眼,不由有些心累地叹息一声,对着一众将领,道:
“我与大帅,有要事相商,你们且先退下!”
一众将领闻言,顿时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杨大眼。
杨大眼也有些茫然,但还是毫不怀疑地挥了挥手,道:
“听到没,都先去外面候着,咱和经历商量完再喊你们!”
众将闻言,连忙俯身行礼,口中应道:
“末将领命!”
然后众将分列两队,齐齐转身,走出帅帐。
“经历想要商议什么要事啊?”杨大眼看着徐庶,忙不迭地问道。
徐庶微微拱手,不紧不慢地道:
“大帅可还记得,此前陛下下密旨传令前线各军主帅,此次攻势,至江州郡便止?”
杨大眼闻言,不假思索地道:
“自然记得……可是,当时哪里知道,这次会这般顺利?现在安顺、江州、邵阳三郡一带,汇聚各部精锐三十余万众,战力未损,士气正旺,为何不顺势出兵,为陛下多夺取下一些城池来?”
程不识、狄青、伍子胥、杨大眼四部,汇聚云国近乎九成的精锐兵马,此时齐聚于此,若是就此退却,任谁来看,都是在可惜了些。
徐庶闻言,微微摇头,道:
“咱部参战一来,除雷州一战以外,将校多养精蓄锐。除此之外,我部粮草军械,也是水师负责自海上运输,一应物资皆不缺,大帅自然未曾察觉到。”
“可大帅不知,征北将军麾下将校,自象州郡一路东进,攻城拔寨,恶战无数,麾下八万兵卒折损三成,粮草物资更因为后方道路崎岖,而难以足额运抵。”
“武镶将军、曲靖侯,虽麾下战力未损,但两部加起来二十余万精锐兵马,所需的粮草军械,是天文数字,后勤压力重大。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夏军残部,不断袭击辎重部队,各部不胜其扰。”
说到这里,徐庶看向杨大眼,沉声道:
“大帅并不知兵之人,也应该知道,打固然是能够继续打下去的。但要付出的代价,便未免大了一些。赢了,陛下、朝廷不见得多欢喜。输了,则必惹陛下厌恶……如今局势,我大云强而夏国弱,大帅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攻取了江州郡这通衢之地在手,天下两分,局势已经彻底转变。等到云国彻底消化了这西南六郡与江州郡,夏国甚至在底蕴、国力之上,都无法再稳胜云国了!
如此局面,当真就是优势在云,根本不必急于一时一刻。
听到这里,杨大眼微微一滞,斟酌片刻之后,方才有些泄气地叹了一声,道:
“唉,咱自升龙府出兵以来,也只在雷州打过一场大仗。但那,也还是作为偏师,为水师策应而已。入邵阳郡之后,那更别说了,都是替狄青打的下手,我实在是不高兴得很!”
徐庶闻言,却是安慰道:
“此前听闻升龙府有变,复黎军逆党残部被一举歼灭,安王也已自请入中庆城觐见。大帅有攻灭黎朝,镇抚安国之功,之后更是总理安国田地改革。诸多功劳,已足够大帅晋位四平将军。加上雷州战功,您升四镇将军,入主右军都督府的可能性极大。”
“既然如此,大帅又何必继续贪求战功,凭白担上风险?”
四征,四镇,四平,四安,将军位由大到小。再往上,便是有名无实的大将军号、太尉衔。
按照如今的云国武将升迁制度,太尉、封号大将军,需镇守京中,以示尊荣。四征、四镇将军,有资格担任五军都督府大都督。而四平、四安,只能任五军都督府都督同知、都督佥事。
杨大眼之所以一心求取战功,想必还是因为希望立下战功,确保自己能够入主右军都督府。
而此时听到徐庶之言,杨大眼有些迟疑地道:
“可能性再大,那要是有个万一呢……”
徐庶显然很清楚杨大眼的尿性,继续道:
“我可自别处,为大帅寻些功劳!”
杨大眼闻言,顿时来了劲了,连忙道:
“好,快说说!”
徐庶闻言,心中再次斟酌一番,方才开口反问道:
“大帅觉得,中庆城距离这江州郡可远?”
“自然,江州郡与京师相隔三千里,便是精通轻功的高阶武者昼夜狂奔,也得两三日的功夫呢!”
“江州城距离京师,便已经相隔三千里,更何况金陵城?陛下志在一统天下,中庆城却偏居天南之地,作为我大云国都,显然不太合适。”
听到这里,杨大眼张了张嘴,有些不耐烦地道:
“啥意思?京师合不合适,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的经历大人,你就明说吧!这弯弯绕绕的,我听不太懂!”
“陛下烛照万里,做事缜密周到,所言所行皆有深意。此次突然起意巡游江州郡,也必有陛下的深意……若是没猜错,想必陛下这次,就是为了选定新都城而来!”
说到这里,杨大眼终于反应了过来,一拍大腿,道:
“咱要是替陛下找到合适设立新都的地方,自然也就立功了啊!”
徐庶点了点头,笑道:
“对!这功劳不算小,最重要的是不难。而且就算选定的地方不合陛下心意,陛下也会赞赏大帅思虑深远。”
杨大眼眼睛圆睁,一拍徐庶肩膀,哈哈大笑道:
“还好我有经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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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金色转盘,浮现在只有萧承能够看到的视线之中。
伴随着转盘的转动,各色光辉一一闪过。直到最后,耀眼的紫色光辉,充斥在萧承的视线之中。
紫色光辉最终消散,化作了一张卡牌,缓缓地落到了萧承的手中。
【紫色策卡,陪都制
卡牌效果:使用之后,可设立陪都。被立为陪都的城池,民心+10。三年之内,陪都人口、商业每年+30%。陪都最多设立五个,每设立一个陪都,名臣率+1%,天灾率-1%,皇威+5,叛乱概率降低。
卡牌说明:秦虽都关中,犹仿周东都之制,建宫阙于洛阳。】
萧承眉头一动,收起手中的卡牌,沉声开口道:
“到哪儿了?”
玉撵外,冯保听到萧承问话,连忙问询身边护卫的禁军,然后恭声回道:
“回陛下,前方便是德江郡治下,且兰府。”
“且兰府?”
思索片刻之后,萧承方才想起来,这德江郡且兰府,距离京师中庆城不过六七百里的路程。
萧承推开玉撵车窗,随意地朝外看去。
便见玉撵之外,随侍文武百官车架绵延,皇帝仪仗旌旗蔽天。万余禁军护卫两侧,兵甲鲜明,气势凝重,尽显精锐气势。
有路上偶遇的行人商贩,此时亦为天子出行的仪仗所震撼,纷纷俯身跪倒在地,行参拜大礼,不敢抬头。
萧承忍不住对着冯保抱怨道:
“出京都大半个月了,怎么才到且兰府?”
冯保闻言,却是开口解释道:
“天子仪仗盛大,随侍百官车架众多,快不起来的。大半个月行进至此,都已经有几位大人经不住颠簸,留于地方休养了。”
萧承闻言,不由得摇了摇头,又好气又好笑地道:
“都让他们不要随驾了,一个个还以为是什么好差事呢,非要跟来,拖朕的后腿……”
若是萧承有得选,他宁愿只带几千骑兵,快马加鞭朝江州郡赶去。
只可惜他此行巡游,是为了触发金色帝卡【秦始皇】的效果。
一来利用帝卡技能,安抚百姓。二来利用帝卡,被刺杀概率上升的debuff,引心怀鬼胎之人出手,清除这些不稳定因素。第三呢,也是萧承实在好奇,这帝卡技能所描述的,所谓【寻仙】剧情,到底是什么。
而既是巡游,那天子的仪仗、威仪体统,总是要顾忌的。随行文武百官,也是不能缺少。护卫禁军,自然也就多了。这么多人,速度如何快得起来?
还有一路之上,萧承所至之地,地方官府无不跪地相迎。接受朝拜,又浪费了时间。诸多因素加起来,萧承车架行进速度,能快得起来才怪!
出京大半个月,萧承方才行进路程的十分之一二,自然有些不太痛快。
冯保见萧承如此,又连忙开口安慰道:
“陛下,算算路程,再有半个月便能够到达德江郡的黔阳府。严侍郎督造的龙船也已经在黔阳府等候陛下圣驾。等上了龙船,自水路顺游而下,也便快了。”
因为是天子出行所需,这督造龙船所需的木料、龙骨,都是自安国武里府督造船厂直接运来的。一些实在没有准备的,干脆直接从现有战船之上拆卸,所以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便已经建造完成。为此,可还糟蹋了几艘万料宝船呢。
萧承闻言,微微顿了顿,又忽然自言自语地道:
“此前我大云地处天南,定都中庆城正好。但如今,我大云已攻取江州郡,中庆城便显得太偏远了些啊!”
都城,一国朝廷中央之所在,至关重要,几乎要同时满足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的要素。而偏居天南的中庆城作为都城,对于如今的云国来说,便显得有些不足了!
这抽到的紫色策卡【陪都制】,似乎来得很及时啊!
迁都之事,涉及重大,朝中阻力必然不小。
但若是设立陪都,便显得容易让人接受了!到时候若是朝中还有人反对,直接留守中庆城。这远离朝廷中央、权利中枢的惩罚,想必不少朝臣是不能接受的。
想到这里,萧承心中一动,手中捏着的紫色卡牌,顿时化作了点点紫色光辉,散溢天地之间。
------题外话------
差一点没赶上……
第七十六章 别朝花钱买官,我大云花钱只为入后宫?
黔阳府城十里之外,一众身穿官服的官员,正领着一众官吏乡绅、百姓,一边垫着脚朝前方官道之上观望着,一边低声议论道:
“来了吗?”
“还没动静啊……”
“且耐心等着,千万不要在陛下面前失仪!”
而就在这个时候,便忽然听到一阵“哒哒哒”,急促的马蹄之声传来。
“这是来了吗?”
“大家快站好喽!”
“……哎,快帮我看看,衣冠可有不整之处啊?”
迎驾的众人,不由得有些手忙脚乱,生怕失仪冒犯圣驾。
众人视线之中,便见远处官道之上,先有云龙旗飘扬,猎猎作响。随后出现百余甲胄鲜明,饰有华丽羽翼寄生马具的骑兵,列队快马疾驰而来。
战马疾驰,马蹄踏地的轰鸣之声,使接驾众人耳膜阵阵发痛。威武整齐的队列,骑兵肃杀冲击之势,更是让接驾众人头晕目眩,不敢直视。
不过片刻的功夫,百余骑兵便已来到众人面前,旋即齐齐勒马停住。
为首那甲胄华丽的骑兵将领,挺立马上,朗声喝道:
“陛下口谕至!”
“巡游所至地方,官府不得强行征召百姓迎驾,惊扰民间,耽误生产!所过之处,百姓不需避讳!”
“迎驾期间,各官衙安排官吏维持运转,不可懈怠政务!”
“地方官吏、乡绅,不可以任何理由、任何形式,馈赠随行百官。但有违反,罪加一等,交大理寺论处!”
萧承口谕下达,等候在这里的一众官员、乡绅,看着身边早早被他们召集起来的官吏、百姓,顿时有些傻眼。
本想表露一下且兰府官民对陛下的拥戴的,可谁知这陛下竟然不愿劳师动众。这可不就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嘛!
且兰府太守反应最快,连忙领着身边官吏俯身行礼,口中山呼道:
“臣等谨遵陛下口谕!”
送走这些禁军骑兵之后,太守猛地跳了起来,对着身后众人急声道:
“快,快!将不愿留在这里的百姓,全都送回去!”
众人闻言,也顿时反应了过来,连忙安排人开始带走那些不愿在此等候的百姓们。
手忙脚乱了好一阵,这边刚刚安排好,便看到繁琐华贵的天子仪仗,簇拥着天子才能乘坐的玉撵,在万余精锐禁军的护卫之下缓缓而来。在玉撵的后面,则是绵延数里的百官车架。
当今大云国皇帝萧承,到了!
看着眼前规模浩荡,尽显皇家威仪的仪仗、车架,且兰府众人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旋即领着那些留下来的百姓们,齐齐俯身跪倒在地,行参拜大礼,口中山呼道:
“臣等(草民),恭迎陛下圣驾!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之声,传遍四周。
天子仪仗,缓缓停下。玉撵之中,便传来了萧承的声音:
“免礼!”
“谢陛下!”众人齐声呼道。
仪仗散开,萧承近前伺候的大太监冯保手持明黄色圣旨,缓步走出,朗声道:
“顺天应时,受兹明名,大云皇帝敕曰:
从来帝王之治天下,在柔远能迩,休养苍生,共四海之利为利,以天下之心为心。保邦为未危,致治于未乱。
今朕巡游天下,便为体察民心,勘百姓之苦难。地方官府、随行百官,一应不得惊扰百姓。随行百官,但有欺压百姓、损毁良田之举,一应从重处置!刑、御、寺三司官员,随行仪驾。百姓若有冤屈,一应受理,地方若有阻拦者,即刻革职查办!
钦此!”
这份圣旨,可比刚刚的口谕,措辞还要严厉几分,让且兰府的这些官吏不由心中颤颤。
甚至还有不少官吏响声,已经开始回想起自己平时,到底有没有干过什么欺压百姓的事情。要是万一这个时候被捅出来,那可就是掉脑袋的大事啊!
圣旨宣读完毕,众人连忙山呼道:
“臣等,谨遵圣命!”
身穿帝袍,头戴冕冠的萧承,此时自玉撵之中走出,帝袍一挥,朗声道:
“平身吧!”
“谢陛下!”众人叩首行礼,方才站起身来。
萧承环顾跪地迎接的一众地方官吏一眼,温声道:
“朕巡游至此,想必让你们耽误了不少政务。今晚朕便借这且兰府的地方设宴,一来慰劳文武随行之辛苦,二来以作耽误政事的恩赏,三来也可借此邀请地方乡绅瑞老赴宴,与民同乐吧!”
这般温和的态度,让刚刚吃了个下马威的地方官吏、乡绅们,不由得稍稍送了一口气,连忙齐齐俯身再拜,喝道:
“谢陛下!”
且兰府太守,此时连忙上前,道:
“我且兰府官民,已扫撒城中以恭候陛下,行在也已准备妥当。陛下巡游至此,一路辛苦,且先随臣前往行在休憩。”
萧承闻言,微微点头,道:
“也好,起驾吧!”
这且兰府,只是德江郡治下一个并不算繁华的城池,自然也不可能为萧承巡游而建什么行宫。萧承的临时行在以及百官居所,都只是当地富商敬献的宅院。
萧承主惯了深宫大院,这种精心打磨,处处典雅用心的私家宅院,倒是也颇有些意思。
稍歇息半日之后,在宫中侍者与且兰府府衙操持之下,晚宴便已准备妥当。在随心文武、地方官吏、当地乡老的陪同之下,萧承宴饮一番之后,方才罢宴。
当回到临时行在之时,已是深夜。
房中灯火虽亮着,但此前信誓旦旦地说,要等萧承回来的杨玉环,却不知何时,已经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连萧承回来之后,将她抱上床榻的动静,都能够将她弄醒。
南荣姝三人终日待在宫中,自然有些腻了的,在知道萧承欲外出巡游之后,都想要跟来。
只是萧承这次巡游,并没有那么简单。甚至还有借此机会,引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出手,一举铲除的念头。如此一来,自然是不愿带着她们三人的。
好说歹说之下,终于是用皇子年幼离不得母亲,也受不得颠簸的理由,将南荣姝、边流韵二人按在了宫中。
杨玉环这边,萧承是着实没借口回绝,也怜她年纪轻轻,便终日困在深宫之中,这才将她带在了身边。
看着因途中颠簸劳累而睡得很死的杨玉环,萧承不忍弄醒,只好吩咐随行宫女伺候好,自己转身离开。
而门口等候的冯保,见萧承待了一会儿就走了出来,眼睛滴溜溜地一转,连忙凑了上来,说道:
“且兰府各乡绅富商,敬献了几幅美人图,陛下可要看一看?”
说话之间,冯保抿嘴一笑,朝萧承眉头微微一动,露出了一副陛下您懂得的表情。
萧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
“你自己留着慢慢看吧!”
冯保笑容一滞,带着一丝讪讪地道:
“奴婢、奴婢是太监啊,看了又有何用……”
说到这里,冯保又连忙凑到了萧承耳边,压低声音道:
“陛下,这且兰府的富商们,可是下了血本啊!这些被送来的女子,可都带着不少的嫁妆。”
萧承听到这里,更加气不过了,瞪眼道:
“这群人什么意思?这大云国,已经贪腐到这个地步了?送女子入宫,还要拿钱砸?是不是你,老毛病又犯了,背着朕捞钱!”
冯保闻言,吓得差点跪下,连忙苦着脸解释道:
“陛下告诫,尤在耳边,奴婢是万万不敢的啊……”
他喏了喏嘴,又继续道:
“是这朝野就在流传,女子想入陛下的后宫,就都得花钱。”
萧承眉头皱起,忍不住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都是谁传的谣言?回头让东厂去查!”
见萧承不信,冯保只能掰着指头,道:
“陛下您看啊,这南荣昭仪,是拿整个哀牢族,数百万族中子民做嫁妆,方才入宫的。还有杨昭仪,也是当初杨、马、曲、陶四家一起,掏空了家底子,凑了九十多万两白银送进来的。还有边贵妃,也是夏国花了两百万两银子送进攻来的!”
萧承听到这里,顿时眼睛一瞪,反驳道:
“放屁!姝儿留在宫中,是为朕胸中气魄所感而倾心,跟哀牢族一点关系都没有。还有韵儿,那两百万两是夏国兵败求和的钱……至于玉儿,那是当时朝局初定,四家为了向朕表明忠心,这才掏空家底子敬献的!”
【白色策卡,夭桃秾李
卡牌效果:(永久)亲戚有概率推荐名妃、名臣。每次获得一名名妃,可获得该名妃魅力*1万的资金。负面,推荐名妃之人,影响力增加一百。
卡牌说明:何彼襛矣,华如桃李。斯若云兮,何以美矣。宜家室兮,修和鸾已。】
当初还未掌权之时,萧承抽到的白色策卡,若是获得名妃,便能够获得相应的银两。杨玉环进宫之时,萧承便通过这张卡,获得了近百万两的白银。后来一直没有触发这个效果,搞得萧承都差点忘了。
也不知是何时,这入宫之事,竟然被人以讹传讹,弄成了这般模样。
冯保见萧承此时这般模样,张了张嘴,小心翼翼地道:
“那、陛下,那银子可是不少呢。”
萧承猛地一挥衣袖,负手而立,哼声道:
“朕是那样的人吗?都送回去!”
冯保张了张嘴,半是委屈,半是惋惜地嘀咕道:
“陛下,加起来百十万两呢……”
萧承闻言,突然一滞。
百十万两啊……
气氛,顿时沉默了下来。
本以为顶了天十几万两银子,收了还凭白担上个贪财的名声,实在不好听。可万万没想到,竟然多达百十万两白银。
要知道,去年云国一年的赋税,也不过七八百万两白银啊!
不用说,这且兰府,定是刷出了个名妃,激活了【夭桃秾李】的效果。
片刻之后,萧承微微咳嗽一声,看着冯保,挑眉道:
“咳,那、留下?”
冯保见状,便知萧承心中已经动摇,当即连连点头,应道:
“都是百姓的一番好意,陛下还是莫要推辞了!”
萧承摸了摸鼻子,连忙顺着台阶下来,点头赞同道:
“朕想了想,还是觉得你说得对!”
别怪萧承没原则,实在是巡游的花费,实在太高了!
古往今来的历代天子巡游地方,若只是巡游,不施恩,那就是扰民!民心不降,就是好事,哪能和游戏一样,随便巡游一下,民心就蹭蹭往上涨?
就在刚刚的宴席上,萧承赐了且兰府七十以上老者,布帛两匹、米八十石。家中子嗣但凡有在军中效力之人,每家各赐肉二十斤,米一百石。还免除了且兰府十岁以下孩童,入书塾的学费。
还有这一路之上,为了避免使百姓不满,仪仗车队、随行百官所用之物,都不用附近百姓供养,而是以高出市价三成的价格,向周边州县百姓采买。
只有像这样拉动地方消费,给与优惠政策和补贴的天子巡游,才能够施恩百姓,稳定民心!所过之处,百姓无不念着萧承的好。
只是如此,这巡游花费自然也就多了些。出京到现在,零零碎碎,便已经花去了宫中府库七十多万两白银。
这要是接受了,可是直接将萧承出巡以来的花费都拿回来了,甚至还多赚了三四十万。怎么想,自己也不算吃亏啊!
“那奴婢,这就去安排?”冯保又问道。
萧承微微一顿,摆了摆手,道:
“先安置起来吧,别让人怠慢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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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兰府,一处宅院之中,虽身着布衣草鞋,但气质却尤为出众,一看便非普通人的几名男子,站在堂中,不断打量着四周。
其为首一人,看着府中大气,摆设精巧,贵气逼人的宅院,不由微微瞪眼,惊讶地道:
“师弟,这是你家?”
其中一名男子闻言,然后有些迟疑地道:
“我去门中学习多年,也不是太清楚,但别人说我爹搬到了这里……不过好像,的确有点不像,很可能走错了!”
一众师兄弟闻言,顿时微微松了一口气。
走错了啊,那就好!
毕竟大家平时一起当穷鬼、啊,不!是一起崇尚节俭!你要是突然变成富人家公子哥,让一众师兄弟着实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与你相处啊……
这名师弟,此时再次打量了一眼四周,然后越发肯定地道:
“应该不是我家,我家当年,没有这么穷的。”
此言一出,一众师兄弟顿时脸色一僵,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接话。
好家伙,藏得够深啊!
大堂之外,便听到有脚步之声传来。
众人扭头望去,便见一衣着贵气,相貌与那师弟有七分相似的中年男子,快步走入大堂之中。
“钰儿,真的是你!”中年男子语气之中,尽数惊喜之意。
“爹,真的是你?”这名师弟语气之中,莫名透着一股子惊慌。
我那么大的家业,这才几年不见,就被我爹霍霍地差不多了?
中年男子此时更加高兴,朗声笑了好久,方才开口道:
“钰儿,爹告诉你个好消息!当今皇帝巡游到我且兰府,你爹我当机立断,散尽家财,终于打点妥当了!哈哈哈,你妹妹马上进宫了,咱们家要成皇亲国戚了!”
师弟眼睛再次瞪大,一脸的不敢置信,口中惊呼道:
“我还有个妹妹?”
中年男子闻言,连忙轻咳一声,道:
“咳,你不用管,反正她以后就是你亲妹妹……”
师弟眼神失神,愣在原地,显然是有些难以接受事情发展之快。
明明自己不过出去几年,咋就变化如此之大呢?
而这个时候,那几名师兄弟为首的师兄,领着身后众师弟,对着中年男子微微躬身一礼,道:
“见过叔父,我等与公孙钰师弟同出一门。今日冒昧上门,实在打扰了!”
中年男子闻言,微微扭头,露出笑容,极为热情地点头道:
“好,好啊!你们是钰儿的师兄弟,来这里就和家里一样!”
为首的师兄微微起身,眼中忽然精光一闪,道:
“叔父所说的陛下,可是今日巡游至且兰府的当今云皇?”
中年男子闻言,不假思索地道:
“不然呢,还能是哪位陛下?”
此言一出,为首的那名师兄抬头看向一旁什么都不清楚的公孙钰,微微有些怔神。
沉默片刻之后,他却是再次俯身一礼,沉声道:
“若是如此,那今日便不能打扰了!”
说完,他竟然转身就要离去。
公孙钰此时,终于从惊讶之中回过神来,又见自家师兄突然要走,连忙不解地出声问道:
“师兄,不是说好了,今日且在我家休息的吗?”
为首师兄,看着公孙钰,勉强一笑,微微摇头道:
“仔细想一想,却是有些不太适合。我墨家崇尚节俭,若是居住这样华贵的屋子,只怕是睡不着的……至于师弟你,与家人久不重逢,不妨多在家中待上今日,咱们就此分别吧!”
公孙钰闻言,有些没有反应过来,道:
“师兄这是在说什么啊!”
墨家是崇尚节俭不错,可也并非仇视富豪啊,何至于一见自家情况,便态度大变?
为首师兄就要离去,却是突然转身看向公孙钰,神色凝重,语气深沉地叮嘱道:
“师弟,一定要记住,你我只是同行而已!”
说完,便不顾公孙钰的满脸困惑迷茫,也不顾一众师弟们的不解疑惑,当即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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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挺喜欢那种搞笑一点的文风……
第七十七章 暗谋刺杀之事
一处简朴幽静的小院之中,身穿粗袍草鞋,头戴蓑笠,一看便知是墨家出身的老者,此时正负手立于院落之中,似是在等候着谁。
不多时,院落之外,便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之声。
数名同样打扮简单质朴的墨家年轻弟子,齐齐快步走入院落之中,对着老者躬身行礼,喝道:
“弟子等,拜见师尊!”
面容刚硬的老者缓缓转过身来,看着衣裳之上还沾着晨间露水,脸上犹有倦态的数名弟子,眉头微微一皱,道:
“这么搞得如此狼狈不堪?”
为首那名墨家弟子,此时连忙开口道:
“昨夜弟子等进入府城之时,已是深夜,没寻到休息之地,便将就了一晚……今日一早便又收到师尊召见之令,弟子们不敢耽误,匆匆赶来。无暇整理,还请师尊恕罪!”
听到是因为急着前来面见自己,老者神色这才微微一缓。
将自家师傅神色没有那么难看了,为首的墨家弟子脸上微微迟疑一阵,猛地一咬牙,躬身道:
“师尊,公孙师弟突生恶疾,弟子便做主让他归家休养了……”
眼前这几人,赫然就是昨夜,自公孙府匆匆离去的墨家弟子。
此时跟着的一众墨家弟子对自家大师兄为何说谎感到不解,但想起往日,自家大师兄对他们这些人的照顾,他们皆是默默地将头低了下去,每一个人选择在这这个时候多嘴。
老者倒也是并不是很在意,随意地点了点头,道:
“无妨,人手应该是足够的。公孙钰在我门下求学多年未曾归家,这次便让他好生休养吧!”
说到这里,老者面容一肃,看着自己的大弟子,沉声问道:
“孟沐,东西带来了吗?”
孟沐闻言,连忙放下身后背着的机关盒中。
这机关盒由精铁打造,表面严丝合缝,精巧至极,根本看不出要自哪里打开。
但随着孟沐两手在机关盒上轻轻地翻动、拍打、拨弄几下,便听闻“咔哒”的一声轻响,机关盒顿时打开,露出了其中一块通体墨色,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玉石。
但显然,这块玉石并不似表面看起来的这般普通,否则也不必用这般精巧的机关盒小心装着。
老者伸手拿着玉石,捏在手中把玩两下,不由轻叹道:
“我墨家历代矩子亲自守护的至宝墨玉,原来长的这般模样……”
感叹一会儿之后,老者将墨玉放回机关盒之中,方才看向一众弟子,声音严肃地道:
“此次急召你们前来,乃是助为师打造‘天志’机关兽!今日你们便再次稍作休息,明日一早随为师启程!”
众弟子听到自家师傅所言,不由感到一丝诧异。
这机关兽,乃是墨家机关术精华所在,所涉及的机关机巧繁多,便是墨家之中,也少有人能够单独做出来。
而且这机关兽尽管威力强大,但耗费颇多,难以随心所欲地驱动,远不如弓弩暗器方便。别说江湖中人了,就连他们这些墨家精英弟子,都少有见过。
此时自家师尊突然将一众师兄弟召来,没由来地要打造机关兽,着实让他们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毕竟是自家师尊下令,一众弟子不敢违逆,当即齐齐躬身应是。
老者点了点头,又看向自己的大弟子孟沐,沉声道:
“你且随我,去见几个人!”
孟沐对自家师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是有一点了解的,连忙躬身道:
“弟子遵命!”
叮嘱其余弟子在此好生休息之后,老者带着孟沐离开。
跟着自家师尊在这且兰城中穿梭,七拐八拐了好久,孟沐方才来到了又一处隐秘宅院之中。
当师徒二人进去之时,却发现宅院之中,竟然已经到了不少的人。
刚走进去,便听到有人开口轻笑道:
“慎秦,你这来的可是太慢了些啊,让诸位等候多时,却是有些失礼了!”
墨家老者,也就是慎秦,此时沉着脸,冷声道:
“不取来墨玉,‘天志’机关兽无法驱动,到时候难道要你师明义,还有手下那些一惯只会动嘴的儒家弟子,去拦下云皇的龙船,对付云国万余禁军吗?”
身穿儒袍的师明义,本意是开个玩笑。谁知慎秦一句话堵了回来,顿时自知没趣地闭上了嘴。
身穿素色道袍的中年道家之人,不愿气氛变得太僵,连忙接话道:
“这慎老来了,人这就算是齐了,速请朝廷的人出来吧!”
慎秦斜眼看了中年道人一眼,当即冷哼一声,道:
“不是说我最慢吗?合着朝廷的人还没来呢!”
“哈哈哈,慎老这个脾气,当初为何就不来我名家呢?”手摇折扇,眼露精芒的中年士子,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
慎秦莫名觉得这笑声极为刺耳,不爽地怼道:
“对不住,刚刚还是老夫说错了。儒家出来的弟子,好歹还干点实事。倒是你名家,当真是只会鼓动唇舌!”
中年士子见慎秦回嘴,反而顿时来了精神,一合手中折扇,就要起身与他好好论上一论,让这老头子知道知道名家的厉害。
而就在这个时候,便听到一道轻咳之声传来:
“咳咳咳,诸位还请给在下,一个薄面吧!”
众人回头望去,便见来人,竟然是如今夏国朝堂之上,执掌绣衣使的冯处!
冯处对着众人微微抱拳行礼,道:
“诸位今日齐聚于且兰府,皆是秉持为国效力的念头。还请给在下一个面子,在大事尚未完成之前,先将别的放下吧!”
以冯处如今在夏国朝堂之中的身份地位,如此做派,姿态也着实放得很低了。一众自视甚高百家之人,甚至略显桀骜的慎秦,也不好再拿乔,齐齐拱手一礼,不再争吵,算是回应了冯处的请求。
冯处见状,不由微微舒了一口气,继续道:
“只因此前天地大变,我大夏未能占据先机,便致使天下局势略显颓弊。反观云国,自云皇登基掌权以来,短短数年之间,便已兵出天南,迫降黎朝,连取七郡之地,占据天下近半。”
“而今,云国锋芒更盛,北境突厥窥觊中原,我大夏社稷已至动荡之时。请诸位齐至于此,便是为了商议如何刺杀云皇,以救我大夏社稷于危难之际!”
原本的大夏,国力稳居天下诸国之首。建国至今六百多年间,国力纵然有盛有衰,但对付敌国从来都是用惶惶大势覆压而下,哪里会像如今这般,要用纠集刺客暗杀的手段?
尽管极为丢人,但眼前这些人,都是诸子百家之中心向夏国的高层,绝非是一般的武林中人,不是冯处随意几句就能够鼓动敷衍的。
所以想要纠集他们刺杀云皇,也唯有用诚恳的态度,方能够显示诚意!
名家出身的中年男子,环顾在场众人,眉头微微一挑,道:
“还要商议什么?云皇身边就带着万余禁军,有慎老在,咱们直接上去围杀云皇,不就行了?”
中年男子并非是墨家之人,行走江湖多年,也只在墨家总部见过一回所谓的机关兽,自然也就并不清楚那“天志”机关兽有多厉害!
但机关兽作为墨家机关精华汇聚之在,“天志”更是与“非攻”、“兼爱”等精要并列的墨家核心理念之一,机关兽以此为名,想也知道并不简单。拦住不过区区万余的云国禁军,想来也并不难。
还有在座众人人数虽少,那都是天下之中赫赫有名的存在!
天地大变之后,武学上限提升,修为更容易突破。现在在此之人,除了百家之中的年轻弟子,那修为最低的都是九阶高手。
甚至法家、道家出身的那两位,周身气势隐隐约约感知不清楚,气息缥缈卓然,怕是已经到了那陆地神仙之境。
准备如此充分,直接莽就是了,还需要计划什么?
在座众人,亦是点头赞同,纷纷开口道:
“我法家自云国朝中收到的消息,这次云皇巡游,身边并未带多少高手。禁军统领南霁云,被留在了中庆城之中卫戍皇宫。云国以武力闻名的那些将领,狄青、杨大眼在江州郡,赵云、杨再兴镇守兴元府。云国供奉高手萧峰、段誉也没有跟来。”
“我名家也得到了消息,阳阳家宗主须宿、兵家兵主戈商、杂家门主金圣源,也都留在京中,未曾跟来!”
阴阳家、兵家、杂家,乃是如今九流十家之中,如今全面倒向云国的三家。
虽然还有不少,因为各自出身、家国牵绊等因素难以割舍的三家弟子,依旧在为夏国朝堂效力,但为了以防万一,显然没人敢将他们拉过来参与刺杀云皇这件事。
“所以云皇身边,并未有什么高手在身边?”
“听说这次云皇巡游,除了一众文武,只是钦点了几个年轻文臣随驾身边。每至一处,都唱喝诗词,一副游山玩水的模样。”
“呵呵,看来这是志得意满了!”
“也难怪,云皇未满二十,登基不到三年,便已建立如此功业,与我大夏均分天下……要是我,我能比他更狂!”
冯处听到众人议论之言,却是微微摇头,反驳道:
“这些情报,我绣衣使亦是收到了。但越是如此,我便越是不敢动手。”
说到这里,冯处神色一凝,沉声道:
“当今云皇,并不简单!当初其刚刚铲除权臣掌权,又遭遇社稷危亡,内忧外患。云皇御驾亲征,于万军之中纵横无敌。之后又手段频出,整顿云国朝堂。心机手段、武力智慧,无一不缺,几近天人临凡,似有上天眷顾!”
冯处对于萧承,一向是不吝赞叹、敬畏的。
毕竟这当今云皇如此厉害,好似天人临凡,上天眷顾。夏国在他手中一败再败,反倒显得没有那么难看了。
“云皇如此人物,他越是表现得这样,我便越是不敢断定,他到底是志得意满过了头,还是有意假装如此模样……”冯处神色凝重无比地道。
众人闻言,想起萧承自登基之后,展现出来的武力、智力,还有种种心机手段,不由得心中一沉。
儒家师明义,此时却是眼神一沉,幽幽道:
“诸位,云皇将那么多云国高手放离身边,还仅带万余禁军巡游,便是安排了后手,也只怕过于自大了些……不趁着这个机会动手,难道下次云皇身边高手齐聚,猛将如云事再动手?真到了那个时候,只怕才是半点希望都没有呢。”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顿时反应过来。
就连冯处,此时也被师明义点醒。
不管萧承到底是在暗中打着什么算盘,但他将身边众多高手调离了总是真的!他们这边高手齐聚,也是真的啊!
师明义再次扫视众人一眼,微微昂头,自信满满地道:
“其实不瞒诸位,在下也已安排了高手,潜伏云皇身边。只要挑准时机动手,咱们甚至只需要引开云皇身边的护卫便可!”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齐齐朝师明义看去。
冯处也露出错愕之色,惊讶地道:
“儒家,连云皇身边也能够安插高手?”
有东厂、绣衣使盯着,绣衣使可是想尽了办法,也无法做到在萧承身边安插人手呢!
师明义微微点头,振声道:
“不曾有一句妄言!这名高手擅剑,剑法雄妙卓绝,?如落日,矫若龙翔。十步之内,就算云皇当真是天人降世,步入陆地神仙之境,也难以抵挡这一剑!只要时机成熟,此人绝对会出手。”
听到这里,冯处神色越发坚定,沉声道:
“每至大事,反倒犹豫,是我患得患失了!明义先生,不愧是‘师家两杰’之名,一语点醒了我。”
冯处环顾在场众人,却是俯身一礼,沉声喝道:
“我心中犹豫尽去,已有决断,还请诸位相助!”
在场众人皆是夏国出身,或是因家国情怀,或是因利益所在,能够来此,便已经表明了他们相助夏国朝堂之念。
此时见冯处如此,顿时大感受用,连忙躬身还礼,齐声道:
“我等愿助大夏社稷,一臂之力!”
第七十八章 迎驾别院,剑气争锋
德江郡,黔阳城。
此城位于沅水上游,三面临江,易守难攻,乃郡治所在。自此城,可顺流北上,直入江州郡,是以此前,黔阳府也一直被视为德江郡要害之地。
当初伍子胥领兵攻伐德江郡,除了有夏国西南边军镇守的容州城,也只有在这黔阳府之下遇了挫折,直到容州的西南边军溃败,黔阳城方才在大军围困之下陷落。
此后,云国朝堂便颁下旨意,设立黔桂布政司,原邕州知府萧瑀,迁从二品布政使,统辖德江郡、河池郡、邕州四州,布政司官衙便设立在黔阳城。
至如今,黔阳府归入云国已有一年有余。
在萧瑀的治理之下,当初遭受兵乱、瘟疫,而导致民生凋敝的黔阳府,如今已经恢复了往日德江郡郡城的几分繁华。
城外官道之上,黔桂布政使萧瑀,户部侍郎严嵩,正领着一众文武官员,列队等候皇帝车架到来。
而在一众官员的身后,数万黔阳府百姓,更是聚集于此,等候着接驾。
萧瑀向身后瞥了一眼,眼睛一眯,微微拢起衣袖,朝身边的严嵩稍侧身子,用仅有两人才能够听到的声音,沉声道:
“陛下昨日便派禁军送来了告示、口谕,让地方一应不需强迫百姓前来接驾……可严大人今日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陛下怕是不会高兴吧!”
严嵩闻言,却是轻笑一声,低声道:
“萧大人这可是冤枉下官了!这些百姓前来,多是因感谢陛下之天恩,方才得以重新过上这安康福乐的日子,皆是心甘情愿地前来接驾,下官可没有强迫任何一个人啊!”
萧瑀闻言,眼带深意地瞥了严嵩一眼。
这里聚集着这么多百姓,的确有不少是为了一睹当今龙颜,这才前来。但其中大多数人,却都是黔阳府官办船厂里匠人们的亲人家眷。
严格来说,严嵩也的确没有强迫。
因为严嵩负责监造萧承巡游所需的龙船,所以黔阳府官办造船厂,现就归他掌管,船厂匠人们一家生计,现为其所掌管,一句话的事情,还需强迫?
注意到萧瑀的神色,再想起他是宗室出身,虽然因出仕而放弃了身份,但总归认识京中不少宗室王爷,严嵩也不愿和他闹得太僵,当即轻咳一声,道:
“龙船已经下水,船厂无事可干,也没有耽误匠人们的生计差事,还给了一些上米肉作为赏赐,算不得强迫……能让陛下高兴,不就是咱们这些做臣子应该做的嘛!”
萧瑀呵呵冷笑几声,扭头不再去看严嵩。
严嵩见状,倒是也不甚在意。反正他所做之事也不算什么,顶了天不过落人话柄而已,还是为了讨萧承开心,根本就不怕被人告发出去。
就在两人交谈之间,远处官道之上,便传来急促的马蹄之声。
云龙旗帜随风飘扬,衣甲鲜明的禁军骑兵在前开道,马蹄之声阵阵作响。
朝中重臣担任的六引、十二大纛、白鹭车、鸾旗车、辟恶车、皮轩车等组成居于最前,以作导驾。幡、幢、旌旗、乐队与禁军护卫随后,为引驾队伍。
再其后,才是萧承所乘坐的玉辂,在众多禁军保护,高阶文武官员、禁军将领、宫中宦官簇拥之下,缓缓而来。
在玉辂之后,还有数量众多的后卫禁军部队,鼓乐队伍,方辇、腰辇、金辂、象辂、耕根车、安车、四望车等车架相随。
整个队伍连绵十数里,车驾齐整,阵仗鲜亮,旌旗飘扬,威势甚重,尽显天子之威仪!
黔阳府臣民,此时连忙齐齐跪倒在地,口中山呼道:
“臣等(草民),恭迎圣驾!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万岁之声,响彻四周。
玉辂之中,萧承随意地瞥了一眼外面聚集着如此之多的百姓,眉头一动,无奈摇头,道:
“这个严嵩!”
如此大的阵仗,如此多的百姓,一看便知是严嵩为了讨好自己而组织的!
饶是萧承此前三令五申,禁止官员如此兴师动众,鼓动百姓前来迎驾。
但此时,正当万民跪拜在萧承仪驾之前,山呼之声响彻四周,这高高在上,权柄尽操的感觉,还是让他莫名全身舒爽。
古往今来,像严嵩这样的臣子之所以名声不好,便是因为他们只知一意逢迎君上。遇到意志稍不坚定的君王,立刻就被他们哄得身心舒畅,忘乎所以了。
“就说朕累了,让萧瑀去行在见朕,其余迎驾的官员百姓,都散了吧。”萧承沉声道。
此前一路巡游而来,萧承此时总是要见一见地方官员、乡绅,以勉励几句的。
此时却只让萧瑀直接去行在见驾,严嵩更是提都没提,显然是在敲打。
严嵩敢这样,萧承相信他定然做得周全,没有太多可以指摘的地方。但之后的那些地方官员,可没有严嵩的本事手段。
若是萧承今日表露出高兴,之后的那些地方官员为讨好萧承,必然有样学样。到时候兴师动众,惊扰地方,惹得百姓满腹怨气,岂不是让萧承白巡游一趟?
一旁随侍的冯保,听到萧承之言,连忙躬身应是,快步走出仪仗队伍,对着迎驾的黔阳府官员朗声道:
“众臣民接驾,陛下深感欣慰。然巡游至此,陛下乏累,便不见驾了!召黔桂布政使萧瑀,行在奏对。其余臣民,尽皆散去,各归其职!”
此言一出,跪伏在地的严嵩,顿时脑子一懵,呆愣原地。
而萧瑀,此时则是嘴角一弯,当即起身应道:
“臣萧瑀,领命!”
行礼完毕,众官员让开道路,再次跪伏两旁,恭迎萧承仪驾入城。
等到仪驾驶入城中,萧瑀方才站起身来,掸了掸官袍,似笑非笑地看着身边的严嵩,道:
“严大人,陛下召见,本官便先行一步了!”
严嵩嘴角微微一抽,木着脸拱手一礼,哼声道:
“萧大人慢走,不送!”
萧瑀见严嵩这次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心中畅快地笑了两声,方才转身离去。
严嵩站在原地,脸色发黑,冷声回道:
“萧大人不必如此,要不了多久,您就能在行在,再次见到下官了!”
为了这次接驾,严嵩出京的这两三个月时间,花费了多少气力,做足了准备。
纵然站在接驾这事上犯了糊涂出了错,也不必太多担心,他还是自信,有办法能够哄自家陛下高兴的!
萧瑀表面似乎是不为所动,离去的步伐并未缓慢下来。但此时背对着严嵩的萧瑀,刚刚那还满脸笑容的脸上,此时已经变得凝重起来。
国有佞臣,一意逢迎谄媚。只盼陛下,能够时时清醒啊……
黔阳府,临时行在。
萧承步入其中,便觉这座园林打磨精巧,台馆分峙,回廊起伏,处处别具匠心,装饰华丽精美。行至此处,一步一景,还未深入其中,便能估计这占地得百亩有余。
这般园林,其实已经勉强能够称得上一座行宫了!
萧承眼睛一眯,看向一旁负责引驾的黔阳府官吏,沉声道:
“严侍郎准备的?”
除了严嵩,萧承可想不到还有谁,能够有手段能力,短短两三个月之间,弄出这么一座精巧的园林来接驾!
黔阳府官吏闻言,连忙躬身应道:
“陛下英明,正是严侍郎准备的!”
说到这里,似乎是担心园林太过奢华而惹萧承不喜,黔阳府官吏连忙继续解释道:
“此园,乃黔阳府三名富商联合敬献。严侍郎招募工匠,将三处宅院打通,稍作打磨,改名‘迎驾园’,以作陛下在黔阳府时的临时行在。”
萧承闻言,微微点头,看似随意地叮嘱道:
“既是联合敬献以作行在,那朕走后,让严嵩记得要将人家的宅子修补好,再还回去。”
“是!”
没过一会儿,便有宫人通报,黔桂布政司萧瑀,前来见驾。
身穿着大红色官袍的萧瑀,在宫人的带领之下,来到萧承面前,俯身行礼,道:
“臣萧瑀,拜见陛下!”
萧承看着眼前的萧瑀,抬手虚扶,笑着道:
“这时间过得快,眨眼的功夫,你出京为官也快两年了。你这些年来为官的政绩,朕都看在眼中,做得很是不错!”
萧瑀闻言,连忙谢恩道:
“臣只是做了本分之事,陛下赞誉,臣愧不敢受!”
“如今德江郡、河池郡、邕州四地,民心归附,地方大治,都是你的功劳,何必谦虚……嗯,你再任一年,下次吏部考核,该给你加加担子了!”萧承继续道。
如今黔桂之地大治,民心归附云国,朝中选一能吏任职就行,继续让萧瑀待在这里,着实有些浪费人才了!
听到这里,饶是萧瑀心性稳重,也不由得心中一喜,再次俯身行礼,谢恩道:
“谢陛下,臣必竭尽所能,不负陛下信重!”
在地方上为官,纵然是主政一方,威风八面。但对于萧瑀这般有志向的人来说,地方为官再威风,又哪里比得上在朝堂之中署理国家大事,尽展胸中所学、抱负,来得痛快?
萧承本还想向萧瑀,询问一些黔桂地方政务之事,但还没等他开口,便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数声惊响。
紧随而来的,则是禁军高手的高声呼喊:
“刺客!有刺客!”
“保护圣驾!”
霎时之间,兵器出鞘、甲胄锁片碰撞、急促步伐,诸多声音在萧承所在的院落四周响起。东厂、粘杆处、禁军的一众高手,此时尽数出动,将萧承此时所在的院落,围了个水泄不通。
萧承听到动静,起身欲要走出院落之中。
身边的几名禁军将领,紧张地将萧承护在身后,道:
“陛下,如今情况未明,还请陛下暂避,莫要出来!”
萧承没好气地道:
“贴这么近干嘛?若是真有刺客,朕怕不是还得留心保护你们……都让开!”
众禁军将领闻言,顿时话语一滞,有些无奈地让开了身形。
自家陛下武功几近通神,也曾在万军从中纵横无敌。古往今来,历朝历代,都少有这般帝王。这固然是好的,但却总让身边的护卫们觉得气馁,觉得自己就是吃干饭的……
萧承走出院落之中,便见不远处,有两道几乎快要凝作实质的恐怖剑气,毫不掩盖的出现在迎驾别院之中。
这一眼便能够看出,是两位剑道高手正在交锋。
其中一道剑气,尽显凌厉桀骜,锐气正盛。挥散之间,恍惚有山河流云异象浮现,剑势覆压而来,尽显磅礴之势。
而另外一道剑气,则更显柔和。剑意便如江海,包容万物。乍看波澜不惊,剑势却似那粼粼水波,虽其势缓和,却宛若滔滔不绝,一波还胜一波。
两道剑光交错之间,真气四处散溢,使四周炸起。如此大的动静,这才引来了禁军警惕。
萧承微微侧头,感受着前方两道剑气,眉头一挑,道:
“九阶顶尖高手,还都是精于剑道,已经触碰到了陆地神仙之境……这样的高手若是能够刺出一剑,只怕陆地神仙境界,也难以毫发无伤!”
说到这里,萧承看向身边的冯保,道:
“朕记得,朕如今身边,并没有剑道高手随侍吧!”
在迎驾别院之中动手,说不是为了刺杀自己而来,萧承根本都不信!
不过,刺杀倒是没有让萧承感到意外,让萧承不解的,反而是另外一名剑道高手。只看两人交手,应该是一人前来刺杀,一人出手相拦。
冯保闻言,点头道:
“没有……而且朝中、宫中,也都没有供奉这般厉害的剑道高手!”
萧承闻言,顿时来了兴致。
难道有高手义士,甘愿效忠?
嗯,倒是也不奇怪!
毕竟萧承在天下之中,名声极好。百家士子、武林中人、黎民百姓,都在萧承手中受益过。有几人自觉效忠,很正常!
而此时,或许是因为惊动了禁军高手。迎驾别院之中缠斗着的两名剑道高手,此时不约而同地收手,旋即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去。
“找到他们,带到朕面前!”萧承眼神锐利,沉声喝道。
不管是潜藏别院之中的刺客,还是出手阻拦的高手,萧承都很有兴趣。
“遵旨!”一众禁军高手跪倒在地,朗声应是。
第七十九章 昔有佳人公孙氏
黔阳府某处隐秘院落之中,参与刺杀萧承的百家众人,匆匆赶来于此。
冯处见人都到齐了,方才微微抬头,环顾在场百家之人一眼,开口道:
“我绣衣使,刚刚收到迎驾别院传来的消息。今日云皇入驻之后,便有两名剑道高手在别院之中大打出手。其剑气锋芒,纵横无匹,惊得云国禁军风声鹤唳,四处搜查那动手之人!”
“那两名剑道高手,无论是修为还是剑势剑意,都堪称独步天下。这样的人物,在江湖之上,本不该如此寂寂无名才是。可不知为何,我绣衣使情报档案之中,竟是没有记载这样的人物!”
说到这里,冯处微微一顿,旋即看向儒家师明义,沉声问道:
“师先生,今日出手的两名剑道高手之中,可有师先生安排的那位?”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纷纷向师明义投去了视线。
师明义没有丝毫沉默,当即开口道:
“今日别院之战,那位剑意凌厉锋芒,剑势更显气象磅礴的高手,的确是我安排入迎驾别院的。”
众人闻言,皆是惊讶地看向师明义。
今日别院之战,虽然那两位高手,只是匆匆交手几招,但剑意争锋之下,剑气散溢数里之地,剑势覆压半城,动静浩大。城中百家之人,自然也有所感知。
名家的那名中年男子,眉头一挑,咂舌道:
“好家伙,今日那两位高手交手之时用的那几剑,我岑志用自认是接不住的……师明义,你儒家倒是藏得够深的啊!不声不响地,竟然暗中培养出这么一位高手啊。”
师明义面色略沉,道:
“你不该说云皇藏得更深吗?明面上将国中高手尽数调离身边,但实际上身边还藏着这样一个剑道高手!”
岑志用闻言,猛地摇了摇头,道:
“非也,非也!你看云国之中的杨大眼、南霁云、赵云、杨再兴,这么些高手,此前在江湖上也是半点威名也没有的,仿佛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给云皇效力的。所以在下,对云皇身边还隐藏着高手护卫,倒是并没有感到太多意外。”
说到这里,岑志用还不由地摇了摇折扇,感慨道:
“也不知这云皇,都是从哪个深山里挖出来的这么多高手来的……”
听到这里,冯处却是突然开口道:
“或许,那名剑道高手,也并非是云皇的人!”
此言说出,众人再次一愣。
“不是云皇的人?”
冯处点了点头,道:
“对!云国禁军与黔阳府驻军、差役调动搜寻城中各处,要找的是两个人。也就是说,那两名剑道高手交手之后,各自离去,足见其不是云皇的人!”
冯处再次看向师明义,沉声道:
“一开始我还觉得,或许是那名高手见云国势大,想要投效云皇。但又转念一想,他这次拦住了刺客,立下了保驾之功,若有心投效,又何必离去呢?”
岑志用一合折扇,拍手道:
“所以,那名高手,很有可能就是与师明义你的人有旧冤,这才出手,破坏了咱们的刺杀大事。”
冯处点了点头,接话道:
“只看今日剑气交锋之势,便知那名不知身份的高手,绝不容小觑!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让他站在云皇那边。所以还请师先生告知其中详情,看看可有什么办法,让那名高手不站在我们的对立面?”
被冯处这么一问,师明义也是微微一愣,沉默片刻之后,方才沉声道:
“其实那名高手,并非是我儒家弟子……”
话音未落,一旁的岑志用猛地瞪大了双眼,道:
“合着不是你们的人啊!我刚刚说你儒家弟子出了个高手,你还厚着脸皮认下?”
师明义脸上一红,不由轻咳一声,继续道:
“这是我儒家为刺杀云皇,而请来的高手。我等只知其剑术高绝,对于她的来历、过往恩怨,其实并不算太过清楚,所以此时实在难以告知大人……”
冯处闻言,心思沉重地点了点头。
岑志用轻笑数声,咵地一声打开折扇,微微扇动,惋惜地道:
“竟还是儒家花大代价请来的高手?可惜了,今日别院出手,暴露了形迹,算是把事情搞砸喽!”
岑志用的语气,听着似乎很是为之惋惜。
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名家出身之人,一向嘴贱的刻板印象,在场众人听岑志用的话,便总感觉他话中透着那么一股子嘲弄之意。
师明义瞥了一眼岑志用,反问道:
“砸了吗?”
“砸了啊!”岑志用瞪着大眼睛,一脸当然了的表情。
师明义安排的那名高手虽然厉害,云皇也没有多少高手随侍身边。可那万余云军,也不是吃干饭的啊!
此前或许别院束缚,师明义能够安派人,混到云皇身边。但今日之后,云国禁军必然戒备,那名高手不说难以逃出来,但最起码是不用想继续潜伏,伺机刺杀了,这可不就是砸了嘛!
师明义闻言,却是冷哼一声,微微昂头,哼声道:
“我怎么觉得,才刚开始呢?”
师明义此时毫无此前安排暴露的颓败失落模样,反而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就仿佛今日别院之事,根本无法对其安排产生影响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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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接别院之中,冯保快步走到萧承身边,压低声音禀报道:
“陛下,严侍郎在外跪求,自言有所疏漏,导致刺客潜入,请求陛下责罚。”
萧承闻言,失笑一声,摇头道:
“严嵩只是负责督办龙船、迎驾之事,今日的刺杀,和他有什么关系?怕不是见缝插针,想要借此看看,朕是不是真厌烦他了……呵呵,且让他先跪着吧,让他长长记性!”
冯保闻言,连忙俯身一礼,道:
“是。”
萧承说完,此时又看向殿中跪倒的一众禁军将校,问道:
“一个都没找到?”
“臣等无能,请陛下责罚!”一众禁军将校,俯身跪倒在地,皆是面露惭愧羞恼之色。
两名不明身份的高手,在迎驾别院交手之后,然后竟然还能在万余禁军的眼皮子底下溜走,这让自视甚高的云国禁军,如何能够接受?
萧承闻言,又看向同样跪倒在地雨化田,沉声道:
“你东厂这边,竟然也没有抓到?”
今日交手的那两人,虽然剑术高超,是能够伤到陆地神仙境的存在。但到底论起修为来,也只是和雨化田一般的九阶高手。
在东厂、禁军、粘杆处的配合之下,无论如何,雨化田也不该这般轻易地便将人追丢了才是!
而雨化田此时,则是将头死死埋在地上,道:
“请陛下恕罪,当时奴婢已亲自领人追捕。今日那两名高手分头撤离,一人朝别院外跑,一人朝别院深处逃窜。奴婢分身乏力,又担心陛下安危,只能追着那朝迎驾别院深处逃窜之人。”
“可当奴婢追至别院后宅葳蕤轩处,那人便再也寻不到踪迹了……奴婢还将附近翻了个遍,宫人侍者也都查了,就是没有发现啊!”
萧承闻言,眼睛微微一眯,道:
“也就是说,现在别院之中,就有身份不明的高手潜藏暗中?”
在场众人,连忙齐齐叩首谢罪,道:
“请陛下责罚!”
萧承闻言,倒是也没有立即动怒,只是指节轻敲面前案桌,沉吟片刻之后,方才道:
“后宅的葳蕤轩,安置着什么人?”
一旁的冯保思索了一会儿,连忙道:
“回陛下,葳蕤轩中住着的,且兰府地方敬献宫中的女子,陛下交代过要好生安置的,奴婢也便一同安置在那边。”
且兰府地方敬献的女子,那都是花了钱的。为了能将她们送入宫中,最少的那个,家里也凑了几万两送来了。除此之外,其中还有个名妃,直接触发了【夭桃秾李】的效果,让萧承得了近百万两的银子。
这收了别人的钱,自然也不可慢待了啊。
“也就是说,朕身边最可能藏有刺客的,也就是这葳蕤轩喽?”
冯保一愣,下意识看向堂中跪着的雨化田。
雨化田也一愣,然后连忙道:
“陛下,宫中旧制,习武者不得入宫侍君。葳蕤轩中的秀女,此前就有人核查过了,没有懂武学的啊……”
萧承听到这里,却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
“你提这宫中旧制之前,也先看看朕现在的后宫妃嫔啊!”
听闻此言,雨化田顿时闭上了嘴。
宫中三位娘娘,除了如今随驾的杨昭仪,其余两位,那都是身负上等武学,放到江湖上也是能够称一句高手的主儿。
她们的存在,显得这所谓的宫中旧制,有些可笑。
“奴婢知道了,这就去查!”雨化田连忙道。
而此时的萧承,心中念头陡然一动,却是摸了摸下巴,开口道:
“倒也不用查,安排她们来见朕!”
说起来,自己还没见一见这次刷出的名妃呢……
冯保、雨化田,还有一众禁军将校,听到萧承此时的突发奇想,顿时面面相觑。
葳蕤轩之中,可是极有可能藏有刺客呢,怎么能够带到自家陛下面前?
可还不等他们出口劝谏,便听到萧承沉声道:
“除非朕故意的,否则那刺客在朕的面前,连剑都出不了!”
语气淡淡,但自有帝王睥睨之雄势,让在场众人心中一颤,不再敢出言劝说。
没办法,一群打不过自家陛下的禁军将校,实在没底气在这个时候劝说太多……
劝不过自家陛下,众人只得俯首听命。
冯保、雨化田,更是亲自前去葳蕤轩,去召见秀女。
不多时,二人便领着六名秀女来到萧承面前。
且兰府既然胆子送到萧承身边,这几名女子自然是挑选过了的,容貌、身段皆是出众。
但此时,这些堪称美人的秀女们,在其中那名身穿朱红色宫袍的绝色女子衬托之下,便显得黯然失色了起来。
一袭红色宫裙鲜艳如火,更衬得她肤若凝脂。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欲滴,相貌已是绝美。腰袭软烟罗,勾勒出不足盈盈一握的腰身,以及柔美身姿,便是久经美色考验的萧承,此时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显然这位,就是这次刷出的名妃了!
萧承微微打量了她一眼,便忍不住问道:
“你叫什么?”
在场虽共有六名秀女,但此时谁都知道,萧承问的是谁。
便见那身穿红色宫袍的绝美女子,目光未曾躲闪,反而直视上首的萧承,大大方方地道:
“公孙滢。”
萧承微微一挑眉,道:
“公孙滢?”
似乎,是个并不太出名的妃子啊……
萧承又忍不住打量了公孙滢一眼,心中泛起了嘀咕。
这般相貌姿色,还属名妃之列,自己不该没听过才是啊。
萧承细细打量了她几眼,突然微微歪头,视线突然注视到了她那纤细手掌之上,道:
“你这双手,却怎么有茧?”
一旁护卫的雨化田,此时听到萧承所言,双眼顿时一厉,猛地朝公孙滢看去。
公孙滢却丝毫不见慌乱,径直将双手伸出摊开,沉声道:
“回陛下,我自幼习剑舞。持剑之手,自然有茧。”
萧承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道:
“剑舞?难怪刚刚朕见你进来之时,脚步轻盈灵动,不似寻常深闺女子呢。后日便要登龙船,行水路前往江州郡。你若擅剑舞,倒是可以给朕解解路上乏闷!”
萧承一边说着,视线却是又转移到公孙滢腰间佩着的那名古朴寻常的玉佩。
在只有萧承能够看到的视线之中,一行小字在玉佩之上浮现。
【藏器玉,四星珍宝
介绍:取自“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乃儒家珍宝,世所罕有。
佩戴效果:佩戴之人,能够隐藏自身武学气息。】
似乎是感受到萧承的视线,公孙滢下意识地双手一叠放于腰间,遮住了腰间的藏器玉,躬身行礼道:
“愿为陛下舞剑!”
而就在这个时候,萧承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道:
“你姓公孙?家中行几?”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如此姿容,姓氏公孙,又擅舞剑,倒是很像那位盛唐之时,名震四方的公孙大娘啊!
当然了,这“大娘”倒不是说她年龄,而是说她是家中长女,和“大郎”是一个意思。毕竟能够让杜甫幼时一见,便终身难忘的佳人,这么也不会是个大妈。
而此时,听到萧承的询问,面见萧承一向落落大方的公孙滢,脸色却是有些不自然地道:
“我是家中二女!”
这个时候,反倒是萧承愣了一下,然后眼带深意地笑了笑,随口道:
“倒也无妨……”
虽是刷出来的名妃,但对自己,貌似还有别的想法!就是不知道,她是想要刺杀自己的那人,还是阻止别人刺杀的那个高手。
对于一个可能是想刺杀自己的人,萧承显然是不会浪费时间,去深究她到底是哪位的……
------题外话------
之前的剧情设置,被发现有了一点问题。但写都写了,不好改了,只能临时借了个剑网三的设定,应该有人已经猜出来了吧……
还有,今天因为忘记之前设定,翻了前面的剧情,意外发现云国的每年赋税数额,不小心用了两个版本。
一开始的云国赋税是八百多万两,免去供奉寺庙的金银之后,能有千万两赋税。
但之后,为了体现云夏两国之间的国力差距,所以设定成了云国吞并邕州之后,赋税也不过七百万两。
然后前面的不好改了,也忘记通知大家了……不过其实也无所谓,不影响剧情,大家以现版本为准!
第八十章 我有天志,以度天下之方圆!
黔阳府码头之上,数十艘船只此时停住于此,其上云龙旗帜随风飘扬,猎猎作响,规模浩大,气势深沉。
而船队之中,三艘百余尺长的船只,最为引人瞩目。
雕龙为首,殿宇恢宏,饰以丹粉,装以金碧珠翠,雕镂奇丽,华贵异常。
龙船之中,萧承在众人陪同之下,饶有兴致地打量起所处龙船宝殿之中的摆设装饰。
总算再次来到萧承身边的严嵩,此时使尽了浑身解数想要重新获得萧承的宠信,殷勤无比地为萧承引着路。
“陛下您看,此乃珍宝凤皇羽皇邸,是昔日哀牢国宫中之物,后流落民间,而今听闻陛下巡游,便有富商敬献而来!”
萧承闻言,抬头朝殿中陛阶之上看去。
所谓“皇邸”,说的便是皇帝龙椅之后,所设的屏风。
【三品珍宝,雕凤皇羽戗金绢绣屏风。
介绍:天子当屏而立,设皇邸。昔日哀牢国宫中之物,为皇帝权利象征!
效果:使用之时,体能+10,皇威+1】
见萧承并未露出不喜之色,反而微微点头,严嵩心中振奋,又连忙指着殿中顶上镶嵌的黑色宝珠,介绍道:
“还有陛下,此乃龙晶宝珠。白日之时,通体黝黑。但若是处于暗处,便会大放光辉,照耀四周宛若白日,端是神奇!”
【二品珍宝,黑耀龙晶宝珠
介绍:天地造化而成的天然琉璃,白昼不显神异,但处于暗处之时,便能放光芒。
效果:使用之时,健康值下降速度,小幅度减缓。】
“还有这个珐琅嵌金瓶,巧夺天工!”
【一品珍宝,太平有象珐琅嵌金瓶
介绍:上饰‘太平有象’图的精美瓷器,象征瓷器工艺之大成,价值不菲。】
“还有这御案、笔洗、镇纸……皆是臣民为报陛下之天恩,精心搜罗而来!”
【一品珍宝,‘渔樵耕读’纹瓷制笔洗……】
【一品珍宝,翡翠雕狮镇纸……】
【二品珍宝,沉香木御案……】
这龙舟宝殿之上,处处入眼之物,无一不是珍宝之列。论奢靡华贵,比中庆城的皇宫之中,还要更甚!
只从此处看,便知严嵩出京准备接驾的这两三个月,的确是半点都不曾放松。否则,也决计搜罗不出这么多的珍宝摆设。
萧承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些东西,若是碰到好玩没见过的,他还直接拿起把玩几下。
这般感兴趣的模样,让此时的严嵩兴奋无比,讲解起来更为卖力。
随侍萧承身边的文武官员,但凡秉性清正的官员,此时看着严嵩这般典型佞臣的模样,个个看得是眼皮直跳。
萧瑀更是数次张嘴语言,都看萧承似乎正在兴头之上,这才强忍着压了下去。
介绍完一圈之后,严嵩有些意犹未尽,还欲带着萧承与众臣仔细看看这座龙船的精巧之处。
而就在此时,萧承却是突然开口问道:
“搜罗这些东西,花了不少心思吧!”
严嵩闻言,语气极为恭顺地道:
“臣能够短时间寻到这些东西,是全赖陛下之天恩,泽润四方。朝野臣民,无不感恩戴德,甘愿敬献这些宝物,根本不需要臣去花费什么心思的。”
萧承看了看严嵩,微微点了点头,似是随意地道:
“如果都是甘愿敬献,就是最好。”
听到萧承这淡淡的语气,身边一众对严嵩心有不快的朝臣,顿时琢磨出了萧承似乎语带深意。
不少人更是眼前一亮,甚至已经动了心思,想着安排人前去查探,最好能够直接抓出严嵩此人的把柄,将他参倒!
严嵩显然也是反应了过来,后背微微一凉,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道:
“陛下仁爱百姓,臣绝不敢使陛下之仁名有污!”
一品珍宝价值不菲,二品珍宝便能够视为传家之宝,三品以上珍宝各有神异,非是一般人家所能够拥有的东西。
搜罗这些珍宝,过程之中,自然不可能是毫无威逼利诱的。也幸亏如今朝政清明,严嵩不敢太过放肆,总算在搜罗珍宝过程之中,没有犯下太大的过错。
而经过这两日的敲打,严嵩也算彻底弄清楚了萧承的底线,此前便已经开始安排人,前去各地弥补挽救……
萧承再次深深地看了严嵩一眼,点了点头道:
“若是真如此,回京之后,便正式掌管户部大印吧!”
若是此前,听到萧承所言,严嵩必然欣喜若狂。
但此时的他,心中不免仍有些忐忑不安,心中已经开始琢磨着,再派些心腹前去补救,同时书信一封向京中留手的温体仁求援……
将龙船巡视一番之后,萧承很是满意,当即下旨,明日清晨,随行仪驾、文武官员、禁军宫人,登船行水路,继续前往江州郡。
回道迎接别院之后,萧承却是第一时间唤来冯保与雨化田,交代道:
“去葳蕤轩宣旨,就说明晚,让公孙滢前来龙船宝殿之上献舞!”
听闻此言,冯保、雨化田顿时一滞,面面相觑。
“陛下,奴婢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那个公孙滢有些不寻常。献舞之事,还是请陛下思虑一番啊。”冯保忍不住劝道。
雨化田亦是开口道:
“陛下,那公孙滢的说辞,尚有可疑之处。奴婢已经派人去且兰府,查证公孙家了。还请陛下,再给奴婢一些时间!”
萧承眉头一动,笑道:
“也不用查证,这个公孙滢的确有问题!”
虽然不清楚那日动手的两名剑道高手的各自身份,但公孙滢以敬献秀女的身份来到萧承身边,还隐藏身份、武功,十有八九就是有心刺杀,否则根本解释不通为何要这般隐秘行事。
说到这里,萧承嘴角微微一弯,露出玩味戏谑的笑容,淡淡地道:
“坐等他人动手,不是朕的性格!想要刺杀朕,朕便给他们机会。明日献舞,必有刺客前来,正好一网打尽,省的日后麻烦!”
冯保、雨化田闻言,顿时了然,齐齐俯身一礼,朗声道:
“奴婢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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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在夜色掩盖之下,黔阳府以北,沅江附近密林之中。
伴随着传书飞鸽的到来,墨家弟子孟沐手持密信,神色凝重地来到自己师尊慎秦面前,俯身行礼道:
“师尊,黔阳城冯大人飞鸽传书,云皇明日于黔阳府启程,顺沅江北上。请师尊明晚之前,至黔阳府治下洪江县!”
听到孟沐所言,慎秦朗声大笑,道:
“哈哈哈,当让世人,知晓我墨家机关术的厉害了!”
说到这里,慎秦神情一厉,仰头吼道:
“天志!”
慎秦仰天长吼,声音在墨家特有的内力催动之下,化作无形音浪,散溢四周。
霎时之间,密林之中,响起一阵“哒哒哒”的清脆机关作响之声,十数丈的巨大黑色身影,陡然自密林之中坐起。
头颅之上,那足有一人大小,也不知道能否被称为眼睛的凹槽处,此时散发出幽幽深邃,尽显冰冷的蓝色光辉。
配合着那巨大的黑色身影,耸立密林之中,便宛若蛮荒巨兽降临,让人心中生出畏惧之心。
墨家机关术集大成者、最高结晶,墨家典籍之中记载的至强机关兽,象征着墨家最高战力,机关兽“天志”。
我有天志,譬若轮人之有规,匠人之有矩。轮匠执其规矩,以度天下之方圜。
------题外话------
这两天貌似是因为国际局势紧张,欧洲那边的订单催得急,有点忙,刚下班,只能拿我仅有的两千字存稿出来顶一天了。
我这个月的全勤又危险了,唉……
第八十一章 打草惊蛇,一番乱象
黔阳府码头处,鼓乐齐鸣,旌旗蔽天。规模浩荡,尽显尊荣威仪的天子仪仗,在黔阳府百姓跪拜迎接之下,缓缓朝码头而去。
今日,便是萧承仪驾离开黔阳府,走水路前往江州郡的日子。
萧瑀领着一众黔桂布政司官员,眼看着萧承仪驾前来,当即跪倒在地,行参拜大礼,山呼万岁之声,传遍四周。
仪驾之中,冯保恭敬地打开玉辂车门。
身穿帝袍,头戴十二瑬垂冕,腰佩怒龙剑的萧承,正欲走出玉辂之时,便突然听到“砰”的炸裂巨响之声传来。
一股散溢而出的劲气,卷起滚滚烟尘,从巡游车架后方涌来。
霎时之间,便听到护卫的禁军将校,发出了急促的呼喊之声:
“有刺客!”
“保护陛下!”
将校呼喊救驾之声、兵刃出鞘声、甲胄甲片碰撞之声、战马嘶鸣声,诸多声音此时汇杂一起,让周遭百姓,也不由跟着慌乱起来,个个拥挤着朝后退去。
萧承猛地皱眉,径直走出玉辂之中,便见车架后方不远处,两道剑气异象凝聚浮现。
一方剑势桀骜凌厉,此时凝聚出山川流云异象,剑意纵横挥洒之下,剑气横压山川,荡决流云。
另一方剑意浩荡柔和,尽显包容。气象恢宏的江流入海异象凝聚,其上有粼粼波纹荡起,便如其剑势剑气,连绵不绝。
只看这此时交锋的两道剑意,萧承便能够认出,依旧是当日在迎驾别院动手的两位剑道高手!
两方剑气争锋,缠斗不止。相互冲撞后,剑气散溢形成的劲力涌来,依旧有着几分剑气锋芒锐利,吹拂而来,刮得人脸上生疼。
周遭百姓们本就惊慌,而此时被这散溢而出的劲力所袭,感受到这锋锐的触感,顿时便以为是波及到了自己,更显慌乱,甚至已经乱到出现了踩踏之事,响起惨叫哀嚎之声。
地方郡兵、差役,此时难以维持秩序。甚至就连车架四周护卫的禁军将校,也因为束手束脚,被慌不择路的百姓们冲得乱了阵型。
萧承看着四周乱像,垂旒之后的双眼,此时尽显冰冷之意。
两个人这个时候动手,惊扰城中秩序,阻碍仪仗行进。不管二人之中谁是敌,谁是友,皆已是犯下了冲驾作乱之罪。若是不施加惩戒,岂不是打了他萧承、大云国的脸面?
想到这里,萧承右手轻抚怒龙剑剑柄,身躯气势陡然变得凝重异常,满是威严迫人的气息,笼罩周遭空间,便好似让四周空间一齐陷入泥潭之中,让人是半点也动弹不得。
怒龙剑出鞘,若有若无的龙吟之声随之响起。
下一刻,剑光陡然充斥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其耀眼夺目,让天上太阳都失去往日光耀。
磅礴深厚的内力,自怒龙剑之上挥出,凝聚怒龙异象,咆哮而去。
其剑势堂皇霸道,尽显帝王睥睨天下,莫敢不从的威势,乃是天下莫能与之抗的天子之剑!
剑气冲天而起,睥睨纵横,咆哮着冲入远处两道剑气争锋之中。
“砰”的炸裂之声再起响起,其声势比刚刚还要大上许多。
在场除了一些武学修为高深之人,其余尽皆被震得头晕目眩,耳鸣眼花,不能自已地跌倒在地。街道之上,倒也再不复刚刚那般的乱像。
而伴随着怒龙剑气出现,刚刚那两道互相争锋的剑势剑意,便若冰雪消融,为之一空。就连那天空之上两位高手凝聚而出的异象,此时也被扫清。只剩下点点残存剑气,逐渐化为虚无。
萧承垂旒微动,沉声喝道:
“整顿秩序,救治百姓……”
萧承身边的一众东厂番子、粘杆处侍卫、禁军将校,连忙俯身行礼,山呼道:
“谨遵陛下之命!”
萧承抬手将怒龙剑缓缓收归剑鞘,正欲折返玉辂之中时,却是突然心中一动,沉声道:
“雨化田!”
雨化田浑身一震,连忙恭声应道:
“奴婢在!”
“派人去看看!”
“奴婢遵旨!”
虽然此时萧承没有说是谁,但雨化田显然很清楚,说的就是那公孙滢!
尽管到现在,萧承都没有弄清楚,接连两次与公孙滢相争的那个剑道高手是什么人。但今日这般动静,怕是已经打草惊蛇了。很难保证那些刺客们,今晚还有胆子动手。
萧承此时提起公孙滢,显然是想让雨化田派人,循着公孙滢的线索,看看能否顺藤摸瓜,找到那些隐藏在幕后的刺客。
此时,黔阳城码头不远处,冯处带着参与刺杀的百家之人,齐齐看向萧承玉辂所在的方向。
眼看着刚刚怒龙剑气一出,轻描淡写便破去那两位堪称天下剑道绝顶的剑气,众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名家岑志用多次欲言又止,最后实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问道:
“庄纂、廉宜修……你们两人一齐出手,打得过吗?”
身穿素色道袍,气质出尘,一看便是道家出身的庄纂,听到岑志用的询问,沉吟了片刻,方才语气沉重地道:
“云皇这一剑,虽只是惊鸿一瞥,但足以证明,云皇步入陆地神仙之境的传言属实。纵然只是刚刚踏入陆地神仙境,但以云皇如今的年纪,当真是、当真是让人不敢置信!难怪天下有传言,其乃天人临凡了……”
岑志用手中折扇猛敲额头,苦涩道:
“完了,这是完了啊!”
法家出身,腰插铁尺,面容严肃的廉宜修,此时却是接话道:
“没禁军、没高手,一起上,七成!”
廉宜修说话之时惜字如金,但意思却已经表达出来了。
萧承身边没有禁军、供奉高手护卫,庄纂、廉宜修两人一起动手,胜算足有七成。
岑志用闻言,心中微微一定,但很快又眉头一皱,不确定地道:
“那你们说,云皇会不会隐藏修为?”
在场众人闻言,顿时齐齐摇头,异口同声地道:
“绝无此种可能!”
庄纂第一个反驳道:
“我道家有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天地万物,皆要遵循自然之理。云皇如今年岁还没有二十,除非当真是天人降世,超脱天地规则,否则借助国运之力,不如陆地神仙之境已是极限,绝无再进一步的可能!”
他们这些人,自幼入百家学派,学的是高深典籍,辛苦修炼了一辈子,还恰逢这天地大变,在座这才有两人能够步入陆地神仙之境。
萧承如今不到二十,纵然天资卓越,天地大变之后再有国朝气运汇聚在身,能够抵得上他们一生修炼,如此年纪步入陆地神仙之境,已经是他们这些人接受的极限了。
岑志用能够闻言,也觉得自己想太多了,不由讪讪地笑了一声。
冯处轻咳一声,有些惋惜地道:
“本想今晚动手的,只可惜了,这一次打草惊蛇,潜伏在云皇身边的高手也怕是凶多吉少。不过试探出云皇的手段,但也是意外……”
冯处话音未落,一旁的师明义却是径直打断道:
“未必!”
冯处闻言,顿时一愣。在场百家之人,也将视线齐齐投注到师明义的身上。
“她有我儒家宝物在身,能够遮蔽气息,隔绝试探,再有如今身份遮掩,未必凶多吉少!”师明义镇定地道。
众人闻言,眼神顿时一亮,纷纷道:
“也就是说,还有得救!”
“若是不需强行围杀,那是再好不过了!”
云国大军骁勇,天下闻名。就算是有墨家机关兽相助,能够拖住云国禁军,强行围杀云皇,众人也不免压力巨大。
若是能够刺杀成功,那可是再好不过了!
冯处闻言,有些惋惜地道:
“只可惜东厂、粘杆处太过戒备,我绣衣使的人没能够混到船上,否则倒是可以充作联系……”
师明义此时却是沉声道:
“今夜对她来说,是个天赐良机,若是能够动手,她必然不会放弃。既然如此,今夜便改一改计划,不需全力出手,只要能够吸引云国禁军、供奉高手的注意力便可。”
“若是今夜能见龙船之上大乱,便是她刺杀成功。若是没有异样,诸位也不需死战,立即后撤,等待日后时机合适,再强行刺杀就是了!”
岑志用闻言,嘴角顿时一撇,啧啧了两声,口无遮拦地怼道:
“你们儒家的满口道德仁义,合着从来都是说给别人听的?那位是你们儒家请来的,不是自家弟子,卖起来就不心疼啊!”
岑志用话是有些难听了些,但也确实说了实话。
若是公孙滢今晚继续动手了,若是刺杀失败,再没有了百家之人的策应,显然就是死路一条啊。师明义此时这般“果决”,实在是显得有些不地道了!
师明义闻言,袖中的拳头不由一紧,瞥了这嘴贱的岑志用一眼,道:
“此乃舍生取义也!”
岑志用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低声嘀咕道:
“合着用别人的命,取你的义,好踏马不要脸……”
在场气氛,伴随着岑志用的一句话,顿时降到了冰点。
这里的大多数百家精英,之所以前来刺杀萧承,多是因家国大义,故土之情难弃而已。对师明义这般手段,不少人也是有些看不下去。
只是此时的他们,显然没有立场,也没有决心,出言驳斥师明义的手段,所以只能沉默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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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阳城之中,经历了刚刚的动乱,在禁军,地方郡兵、差役的齐心协力之下,这才稳定了下来。
城中某处巷子之中,公孙滢脸色苍白地走了出来。
看着街道之上一片狼藉,奔走不停,维持秩序的士卒、差役,还有哭嚎受伤的妇孺,她不由秀眉微微蹙起,叹息一声,露出了后悔愧疚之色……
旋即她不做多想,当即蹲下身子,开始为路边哭嚎的妇孺们检查起来。碰到伤势不轻的,便立时出手救治,去尽力弥补自己刚刚的疏漏过错。
而就在公孙滢忙碌着救治百姓之时,便听到突然有人惊喜地喊道:
“公孙姑娘,总算找到你了!”
公孙滢闻言,下意识地扭头看去。
便见一宫女打扮,死死抱着两个包裹的清秀小姑娘,快步走到公孙滢身边,一把抓住了她,喜极而涕地道:
“呜呜呜呜,姑娘,刚刚欢儿差点以为把您给弄丢了呢!城中这般乱,欢儿可是担心死了……”
公孙滢被这名叫欢儿的宫女拉住,显然有些错愕,张嘴便似乎想要解释什么。
欢儿此时打量了一眼公孙潆,突然有些奇怪地问道:
“咦,姑娘何时换了衣裳?”
话音刚落,此时欢儿却是猛地想起了什么,还不待公孙潆开口说话,便一把将怀中包裹递到了公孙滢手中,急道:
“对了,刚刚陛下那边特地派人来问姑娘您安危与否,甚至宫中雨公公都亲自来找您了……”
“您快随我回去梳洗一番,省的陛下突然下旨召见。姑娘花容月貌,姿容绝色,总不能因为如今这般乱糟糟的模样,而失了受陛下青睐的机会啊。”
公孙滢低头看着被递过来的包裹,看着包裹最上面塞着的古朴玉佩,眼睛眨动,突然露出了几分思索之色。
此时这名叫欢儿的宫女,抬头看到了远处出现的东厂番子,顿时一喜,连忙挥着手,道:
“这里,在这里!公孙姑娘找到了!”
远处的东厂番子闻言,顿时急匆匆地赶来,待看到公孙滢的模样,立时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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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船之上,萧承听到雨化田的禀报,眉头微微一动,疑惑地道:
“她就这么跟着东厂番子回来了?”
雨化田闻言,躬身道:
“千真万确,奴婢已经将她安置在船上。”
萧承摸了摸下巴,挑眉道:
“倒是好胆子!都这样了还敢回来,看来是实在不想错过今夜良机啊。”
说到这里,萧承不由得砸了咂嘴,摇头道:
“什么仇什么怨啊……”
明明是自己刷出来的名妃,也不求她百依百顺吧,怎么就甘冒奇险,琢磨着杀自己呢!
萧承顿了顿,又嗤笑一声,开口道:
“罢了,反正朕也不想在这些刺客身上浪费太多精力。回来了也好,今晚便一切照旧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