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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绕半山腰     太宗皇帝成长计划txt下载     太宗皇帝成长计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三章 狄青专属技能【铁面寒光】

    “咚咚咚”如雷军鼓之声响起,更有呜咽苍凉的号角之声响起。滚滚狼烟从天而起,杀伐之气凛然,让人心中寒彻。

    “杀!”

    震天的喊杀之声,在永州城外响起。

    霎时之间,投石机投出石块,携呼啸之势狠狠砸在城墙之上,引得城墙之上夏军死伤惨重。更有箭矢如雨,纷纷落下,攻势猛烈无比。

    “顶住,若有后退者,军法处置!”如今夏国西南防线主帅,德阳侯齐默亲冒箭矢,领着一众亲兵来到城墙之上督战。

    永州城之中守军,本就是昔日梧州大营精锐。因为当初齐默下令全军后撤及时,所以麾下兵马根本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

    既是夏国精锐兵马,在城墙之上奋战之时,亦是表现得无比坚韧,任由城下云军攻势再猛,阵型也不见丝毫紊乱。

    可就在这个时候,便见云军阵中,忽有异动。

    一高十数丈许,甚至隐隐高出了永州城城墙,其上还有牛革覆盖以防止箭矢,其下则要用百余牛马方才能够拖曳起来的庞然大物,与云梯、冲车、井阑车等攻城器械,一同被无数云军甲士簇拥着,正朝永州城而来。

    城墙之上,有夏军士卒见如此大的阵仗,饶是久经沙场,此时亦是难掩脸上失措,惊慌道:

    “那是什么?”

    齐默听到将士的喧哗之声,下意识地朝城墙之下望去。

    冲车、云梯被云军甲士簇拥着而来。一同而来的,还有十余架井阑车,其顶端的置板之上,各有数百精锐云军手持弓弩,俯瞰永州城城墙,尽情倾泻箭矢。

    其实冲车、云梯、井阑车等物倒是常见,但唯有远处那被云军簇拥在中间的那座庞然大物,最是让人为之心惊。

    车起楼数层,高十数丈,内藏士兵,外蔽皮革,以牛拉或人推。因与城同高,可直接倾泻箭雨,攀越城墙,与敌交战。

    只是一眼,便让城中守卫的夏军将士,心生惊恐。

    望着越来越近,甚至在城墙之上投下一片阴影的庞然大物此时覆压而来,齐默瞳孔猛地一缩,咬牙道:

    “该死!是墨家的临冲车……”

    墨家精通机关术,遍及民生、军事诸多领域。在军中,如床弩、连弩、井阑车等这些征伐利器,就多是由墨家历代贤人打造。

    而眼前这庞然大物,便名为临冲车,是墨家专门攻城打造的战争利器。

    齐默原本以为,狄青在出其不意攻取陵州之后,有长达半月的时间都没有攻城,是为了等候后方大军清剿完阳明山的夏军。

    而此时看到临冲车,他方才明白了过来,云军之所以耽搁这么久,其实还是为了打造这些攻城器械!

    眼看着临冲车越来越近,齐默猛地一咬牙,喝道:

    “投石机抛射火油……传令本帅麾下北塞精骑集合,准备出城迎敌!”

    一声令下,城中夏军,便以投石机抛射火油罐。

    “啪”的一声,密集的火油罐,猛地砸到了云军四周。夏军弓弩手射出的火箭随后而至,落在地上,顿时便引起火光燃起。

    冲车之上包有铁皮,井阑、临冲车之上也有防火措施,就连云梯表面也浇过了水,是以一时难以形成熊熊大火。

    但此前两旁负责拖曳临冲车的牛马群们,却是因为畏惧火光,奋力挣脱缰绳,四处乱转,弄得军阵一片大乱。

    而与此同时,齐默注意到云军阵型动荡,抓紧时机,当即下令骑兵出击。

    永州城紧闭的城门忽然大开,夏军精锐、数千北塞精骑策马而出,朝云军冲杀而来。

    肃杀战意凝聚,凛然气势引得冥冥天地之间自有回应。

    周身遍布月华光辉的苍狼异象,此时凝聚显现,浮现在一众北塞精骑头顶之上。便见苍狼异象仰头嚎呼,奔袭而来。

    北塞精骑军势凶猛迅疾,此时趁云军阵型凌乱之际,便似找到猎物破绽的恶狼,毫不犹豫地扑了上来。

    远处云军营寨之中,狄青看到夏军骑兵来袭,毫无慌张之色,当即冷声喝道:

    “布撒星阵!”

    下一刻,军中金鼓之声大作,中军高台之上旗帜翻飞,传递军令

    眼前云军到底是昔日邕州大营将士,云国精锐汇聚。此时阵型虽有些乱,但狄青军令一下达之后,旋即便在前线将领的喝令之下,重新稳住了阵型。

    “布撒星阵!”前线军中将领当即暴喝一声。

    刚刚才重新使阵型严密的云军,此时闻令,顿时散开,外围战线之中,陡然露出好大空隙。

    一众夏军骑兵见状,当即大喜,毫不犹豫地冲杀进入云军阵列之中,似乎想要借骑兵冲锋之势,直接将来犯云军分割包围!

    城墙之上,齐默看着城下骑兵势如破竹,毫无阻塞地冲入对面云军军阵之中,脸色却是毫无喜色,反而死死地皱起了眉,有些不安地道:

    “不对劲、不对……快,快鸣金后撤!”

    可他的话音未落,便听闻对面云军之中,忽然传来齐声暴喝。

    “合!”

    霎时之间,原本散开的一众云军,阵列突然汇集起来,就仿佛闭上了血盆大口,将冲入其中的夏军骑兵直接吞入其中。

    撒星阵,军阵虚实交加,聚散随意,倏忽之间,分合数变。

    云军中军之中,狄青翻身上马,取出狰狞凶恶的兽面甲,轻轻扣在铁盔之上,遮住了自己清修俊朗,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威胁的面孔。

    旋即,他抽出腰间宝刀,斜指前方战场,口中朗喝道:

    “幽州突骑,杀!”

    恍惚之间,狄青面甲之上血色光辉一闪而过,狰狞兽雕更显凶恶,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只是恍惚一眼,便让人心中一寒,胆气俱散。

    【武镶将军狄青,发动专属技能:铁面寒光(对敌军攻击*2,降低敌军50%士气)】

    自接管邕州大营以来,因种种因素,狄青少有能够全力发挥自身才能之时。其用兵谨慎,不光是麾下部将不满,甚至连他自己都时不时有憋屈之感。

    而今日攻伐永州,终于让他得到了全力出手的机会。

    一声令下,云军散开阵列,其后的幽州突骑,立时冲杀而出。

    “杀!”

    战马疾驰,肃杀之气直冲天际,凝聚滴血雄鹰之异象,鹰唳一声,俯冲而下。异象加持之下,幽州突骑速度再提,铁蹄踏地自有轰鸣,好似奔雷之声。

    被云军围困住的数千北塞精骑,见围困的云军突然散开一条道路,还未来得及高兴,便见关宁铁骑携异象冲杀而来。

    明明这北塞精骑也是名震天下,威压北境的精锐,但此时面对着冲杀而来的云国幽州突骑,就是心中发颤,战意消散,下意识地生出了畏惧退缩之意。

    而恰在此时,便听到永州城之上,响起了鸣金之声。

    当即有夏军士卒,大喜地道:

    “鸣金了!撤回去,快撤回去!”

    “快撤!”

    “前军变后军,冲出敌阵!”

    退意一生,军心涣散,夏军原本凝实无比的苍狼异象,此时身形也变得虚浮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一般。

    “冲出去,冲出去!”

    北塞精骑将领口中不断大喊,下意识地避开了迎面而来的幽州突骑,选择了云军防守薄弱之处,一马当先领着麾下就要冲去。

    这撒星阵,本就是极为克制骑兵的阵法。

    云军中军之中,有金鼓之声交相响起,云军阵型亦随着那金鼓之声,聚散而动。先避北塞精骑之锋芒,再以最中央的重甲兵拦住,最后分割包围。

    狄青技能加持之下,云军更是战力大增。

    而北塞精骑久在北境,因与突厥作战的需要,全军俱是轻甲骑兵。此时陷入云军撒星阵的包围之中,夏军士气消散,袍泽散落不成阵列,宛若无头苍蝇一般在云军包围之中乱撞。

    身穿白色甲胄的云军,与甲胄尚黑的夏军厮杀一起。站在永州城的城墙之上望去,便好似一局黑白两字交缠厮杀的棋局。

    看着战场之中的黑色“棋子”被云军包围,数量急剧减少,齐默脸色变得难看至极,喃喃道:

    “在云军攻城队伍之中,为何会有能够抵御骑兵的重甲步兵……”

    重甲兵身上甲胄厚实,防御极强,但行走奔袭略有困难。便是粗通军略之人,也决计不会做出拿他们来攻城这样的事情啊!

    除非,是对面早就料到了夏军会派骑兵出城突袭,故意将重甲兵藏在了攻城队伍之中……

    想到这里,齐默额头青筋暴起,狠狠地拍在城墙之上,咬着牙道:

    “这狄青,从头到尾都只是为了迎我军出战,消灭我麾下反击力量!”

    从古至今,再坚固高大,易守难攻的城池,也必会应验“久守必失”这么一句。

    而若想真正长久地守住一座城,堵死城门守卫,是最下策。只有城中守军还握有能够在紧要关头挥出去的“拳头”,给攻城敌军关键一击,才能够守住真正击退敌军。

    而狄青,显然就是为了算计齐默手中的这支兵马,才会在战事刚开始之时,便急匆匆地出动临冲车这样的攻城大杀器。

    而此时,夏军北塞精骑被云军困住。而幽州突骑,此时倒是也没有闲着。冲出战场之后,二话不说便朝永州城敞开的城门冲杀而来。

    原本还有些失神的齐默,此时猛地反应过来,当即吼道:

    “关城门……还有,弓弩手放箭,投石机勿需停下,全力攻击,将云军挡在城外!”

    此言一出,身旁众将顿时一滞,有些不忍地看向城外。

    他们都知道,此令一下,城外出击的夏军,将被彻底送上死路。

    但此时,望着奔袭而来,似乎想要一举破城的幽州突骑,一众将领知道这个时候根本不是迟疑之时,当即抱拳应是。

    下一刻,城门关闭。城墙之上,更有箭矢攒射、石块抛飞,齐齐朝前方战场之上袭去,根本不顾还在哪里厮杀的夏军。

    狄青远远地望着前方缓缓关上的永州城城门,以及还有一段路程,无法快速突入城中的幽州突骑,他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沉声道:

    “这齐默,到底是北境厮杀出来的果决狠辣之人,竟然毫不迟疑……罢了,鸣金收兵吧!”

    手下将领闻言,也知道此时无法一举攻破永州城。但看了看前方的厮杀声一片的战场,却还是忍不住道:

    “夏军精锐骑兵已陷入我军包围之中,当全部歼灭,斩除威胁才是!”

    狄青闻言,却是眼中略带深意,冷声道:

    “将他们在这里全数歼灭,他们是为夏国效死的忠勇之士。但若是将他们放回去……他们就是一群为国厮杀,但却在关键时候被主帅抛弃的忠勇悲壮之士。”

    一群满腔忠勇热血却被主帅无情抛弃,心中尽是愤慨悲壮的将士,便似一堆,一点火星就能点燃的干草垛。

    说不定啊,他们燃起的汹汹大火,能够将永州城、乃至整个夏国西南都点燃呢……

    而且,就算火没点成,也能够起到攻永州城守军之心的作用!

    军中将士亦是人,亦有七情六欲、各自心思。

    这些被抛弃过一次的北塞精骑,今后还敢竭力效死吗?乃至整个永州城的夏军将士,知道齐默今日的行为之后,还敢奋勇作战吗?

    “铛”的鸣金之声,响彻战场之上。

    在永州城城墙之上,箭矢石块的密集攻势之下,无论是一众充作诱饵的云军攻城兵马,还是幽州突骑,此时听到鸣金之声,都放弃了攻势,缓缓后撤。

    不过片刻的功夫,战场之上,便只留下零零散散千余人都不到,劫后余生满心庆幸的夏国北塞精骑。

    而就在一众北塞精骑对云军突然撤退感到庆幸不已之时,便听到“噗嗤”的一声血肉穿透之声。

    一名北塞精骑愣愣地看着胸口刺出的箭矢,艰难地回过头去,朝身后永州城城墙之上望去。他脸上劫后余生的喜色还未全部散去,便眼神一黯,生机断绝,“噗通”一声跌落马下。

    一众刚刚还在庆幸劫后余生的北塞精骑,此时猛地反应过来。

    望着身后城门紧闭,依旧有零星箭矢射出的永州城,众将士虽都沉默着不曾说话,但个个皆是胸口起伏不定,脸上涨红,心中便似有一团炙热火焰灼烧着……

    ------题外话------

    额,今天被拉去临时顶班了,明后两天休息……

第五十四章 终战开幕

    碧海蓝天之下,海风微抚,景色宜人,便让人有心旷神怡之感……

    当然,若是没有耳边响起的军鼓轰鸣,喊杀不断的声音就好了!

    云国雷州水师主力齐聚,浩浩荡荡连横大海之上。鼓声一震,霎时弓弩并发,投石机响动,箭矢、石块纷落如雨,朝远处云军水师而去。

    却见云国水师战船毫不恋战,凭借船速飞快撤离,一点也没有纠缠下去的意思。

    看着云军战船离去,雷州水师各个战船顿时一滞。各艘战船之上旗帜飞舞,向主帅请示是否追击。

    雷州水师主帅,看着飞快离去的云国水师战船,迟疑了许久,终究是不敢下令追击,咬牙下令道:

    “撤!”

    军令一下,鸣金之声响起,便是收兵之信号。

    雷州水师上下将士闻令,面带不岔之色,却也只能强忍着满心的憋屈,默默地看着云军撤离。

    而今这片大海之上,若论整体实力,还是战船众多的雷州水师占了上风。

    只是云国水师,则继承了昔日黎朝西路水师的所有战舰。

    黎朝水师称雄于世,造船术冠绝天下。所造的船只高大坚固,兼有迅疾,都是夏国雷州水师战船难以匹及的。

    是以如今郑和统领的云国水师,麾下虽仅有百余艘战船,但在海战之时,反而因为能够主动出击,占据了上风。

    夏国水师纵然船只众多,海战之时阵势浩浩荡荡,但从来只是交战之初,能够占据上风。

    可一旦云军后撤,雷州水师既追不上云国战船,也担心雷州被云国水师偷袭,是以从来不敢追击,始终难以扩大战果。

    甚至发展到了现在,雷州水师纵然整体实力比云国水师强大,但却已经沦落到了,只能控制雷州附近海域的地步。

    雷州水师上下将士,再一次地看着云国水师骚扰过后从容撤退,上下军心、士气难免低落。

    而当他们无功而返,回到雷州修整之时,椹川府传来的急报,却使得雷州水师士气更加涣散。

    “将军,不好了!云军安东将军杨大眼,数日前领大军前来,攻破我椹川府。雷州与国中陆地联系彻底断绝,已成飞地……”

    雷州水师主将听到这个消息,顿时脑袋一懵,呆愣愣地坐在主位之上,满脸皆是惊慌无措。

    一众将领,此时更是震惊,纷纷惊呼道:

    “珠县被云军攻破之后,椹川府已经调集了万余兵马驻守,为何连半个月都没有坚守住?”

    “云军当真如此骁勇?”

    “德阳侯此前不是已经自永州抽调精锐前来椹川府驻守的吗!援军呢?”

    “云国狄青轻骑直取陵州,随后大军压上,强攻永州。邵阳郡局势危急,哪来的援军啊……”

    “该死,我雷州如今已是两面受敌,这不就是陷入死境嘛!”

    主位之上的雷州水师主将,此时心中本就慌乱,又听着手下众将丧气的言论,便越发烦躁起来,猛地一拍桌子,怒声暴喝道:

    “都给我闭嘴!”

    暴怒之声,让帅帐之中顿时一静。众将噤若寒蝉,俯身低头。

    雷州水师主将深吸了好几口气,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方才将心中那股子邪火压下去。

    “而今我雷州局势危急如此,尔等绝不可自乱阵脚!”

    众将齐齐低头抱拳,沉声应道:

    “末将等知错!”

    雷州水师主将咬着牙,继续道:

    “军中军械、物资、粮草,还有多少?”

    军需官当即出列,拱手应道:

    “箭矢不足两万支,火油如今仅能供三四场战事支用,还有投石机各部零件磨损严重,急需调拨,其余军械暂且不缺……除此之外,便是粮草问题!如今军中粮草,仅够大军一月用度。”

    粮草问题,其实才是最严重的!雷州治下百姓数量不比繁华之地,单凭一地,是难以供养雷州水师上下数万大军所需粮草的。

    雷州水师主将此时,死死攥紧拳头,额间青筋暴露,怒声道:

    “此前云军骚扰不断,主力却很一直避战不出,想来便是纯粹为了消耗我雷州军械存储!”

    当即便有将领,出声道:

    “将军,如今之际,只能依靠海路运送物资了!”

    雷州水师主将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道:

    “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说到这里,他猛地一咬牙,喝声道:

    “总之,而今战局不利,军械不足。日后云军再有挑衅,我军当避战不出,死守雷州!”

    只要雷州不失,云国水师大部便难以绕过雷州,袭扰夏国沿海地方。

    众将闻言,当即抱拳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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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顺郡,兴元府,阳平关之下,江阳郡夏军主帅仇天路率领大军前锋急行军而至。

    望着阳平关之上,云龙旗帜与写着“翊军将军赵”的将旗随风飘荡,仇天路懊悔地闭上双眼,语带绝望地道:

    “这云军到底是如何至此,又是如何轻易攻取阳平关的?”

    此前仇天路正领麾下兵马强攻剑州关,便收到了广元府守军回报,说兴元府的物资粮草,已逾期两日未曾到达。

    广元府派兵前去探查,只发现金牛道之上,有夏军辎重部队溃败之后遗留下来的将士尸首,与被焚毁一空的物资。

    此时的夏军众将,还只以为是当初那股云国骑兵,是以也未曾留心。直到探马探知阳平关似乎已经落于云军手中,广元府夏军这才惊慌失措,急忙禀报仇天路。

    仇天路早就为象州郡云军毫无异动而感到心中不安,听闻阳平关似乎失守的军报,震惊之余,连忙带领麾下兵马自广元府撤退。

    而此时,当仇天路亲领大军前锋兵马来到阳平关之下,亲眼见到阳平关失守后,心中顿时被悔恨懊恼填满。

    阳平关一失,兴元府便可视为沦陷,夏国西南防线崩溃在即。更要命的是,仇天路麾下的四万精锐后路断绝,稍有不慎,便有倾覆之难!

    此时,一名夏国绣衣使匆匆赶到仇天路面前,面露苦涩之色,低声道:

    “仇将军,象州郡绣衣使来报,有数千云军自阴平小道翻阅而来,在西固县小城修整一日之后,重新借道阴平,奇袭阳平关……”

    仇天路闻言,瞳孔一缩,惊呼道:

    “阴平小道?怎么可能……”

    说到这里,仇天路又微微一滞,愣在了原地。

    阴平小道虽然崎岖难行,但也并非当真无人能够通行,要不然也不会有“阴平小道”的名称了。

    只是此道难以行进大军,世人从未觉得会有人领大军自此翻越,仇天路也自然下意识地未曾有心防备。

    可万万没想到,云军之中竟然有如此精锐兵马,当真能够翻越阴平,奇袭阳平关。

    仇天路面露震惊,久久不语。而一旁的夏军将领闻言,顿时火冒三丈,忍不住对着那名绣衣使怒骂道:

    “这等情报,你现在才说又有什么用?”

    “你们绣衣使往日威风八面,朝臣们说句玩笑话都能够传到陛下的耳中,怎么对上云军,就如此废物!”

    “一群窝里横的东西!”

    ……

    面对着众将的指责,绣衣使一开始还有心忍让,但众将言语越发不堪入耳,他也不免有些恼怒,怒喝反驳道:

    “我也是刚刚收到的消息,!绣衣使也非神仙,传递情报也需时日。西固县偏远,云军又有意封锁,等消息传到江城府之后再到我手中,便已经晚了……”

    绣衣使与军中毕竟不是同一个体系,有什么消息情报,绣衣使也得先传至江城府。等执掌西南绣衣使的二品绣衣使做出决断,方才能够传到军中。

    这番流程走了下来,等情报到军中的时候,自然也就晚了!

    此时,见众将与绣衣使还有争论,仇天路眉头顿时一皱,冷声喝道:

    “如此局势,再有争论,便以乱军之罪处置!”

    众人忌与仇天路军法严苛,这才强忍怒意,不再继续与那名绣衣使争论,扭头看向仇天路,恭声问道:

    “大帅,我等该如何是好?”

    “后路既然已断,末将愿请命,率部强攻,夺回阳平关!”

    “夺回?阳平关可不比剑州关,关墙高大雄伟,易守难攻,如何夺回?”

    “事关四万大军存亡,不奋死一搏,难道坐以待毙吗!”

    此时一众夏军将领,有人面露惊慌,言语失措。而有人,则被激起了悍勇奋死之意,出言请战。

    仇天路心中沉思许久,猛地咬牙道:

    “下令大军,绕道走马岭,前往成县,自陈仓道撤往晋地。”

    相较于此时身在永州领兵的德阳侯齐默,仇天路用兵则显得更为慎重。

    面对如今阳平关已失的局面之下,仇天路纵然没有明说说,但心中却早已对对西南局势有了定论。

    彻底崩坏,难以挽回!

    以仇天路的用兵习惯、慎重性子,此时他考虑的根本不是要不要攻取阳平关,而是要如何保住麾下的这四万大军!

    夏国治下百姓数万万,但能够称得上精锐的兵马,绝非是征调个青壮民夫,操练个一两年便能够完成的。

    一般士卒欲成为精锐,先要修行军中武学,熟悉军规律法,再演练军阵,上阵杀敌以锤锻军心士气。除此之外,还要费心培养中下层将领。

    诸多流程走完,需要消耗海量的物资、人力、心力,花费数年时间,方才能够建立这么一支兵马!

    这也是为何云夏两国百姓数万万,但国中能够称之为精锐的兵马,却也不过数十万的原因了。

    夏国国土广袤,南有云国如旭日初升,国力强盛。北有草原突厥各部虎视眈眈,意欲放马中原。再加上此前容州城一战,十数万西南边军大部覆灭,夏国可调遣的兵力已捉襟见肘。

    在西南局势难以挽回之际,仇天路只能全力保存力量,根本不敢冒险攻打阳平关。

    此时纵然有人想要反驳仇天路之言,但看着眼前阳平关之雄伟险要,以及身后剑州关即将追击而出的云军,顿时闭嘴。

    众将齐齐低头,抱拳应是。

    这四万夏国精锐大军,当即调转方向,朝成县急行军而去。

    阳平关之上,赵云与杨再兴望着直接退去的夏军,对视一眼。

    “夏军离去,这是要往成县退去?”

    “将军,诸葛大人此前说过,拿下阳平关之后,若是能够自马鸣阁道前往成县,堵住夏军撤往成县的道路,则四万大军必尽数覆灭于此!”杨再兴神色难以兴奋地道。

    说到这里,杨再兴当即神情一正,请命道:

    “末将愿领兵马前往!”

    赵云闻言,看着杨再兴的眼神一凝,沉吟片刻之后,方才开口道:

    “象州郡六万夏国精锐大军,被征北将军堵在陇南一线难以寸进,六万兵马只怕大半依旧留在成县之中。再加上夏国仇天路的四万兵马,怕是有近十万大军……而我现在能够抽调给你的兵马不过千人,你当真要冒险前往?”

    只领千余兵马,正面阻击前后共计十万的大军,这甚至可以算得上是送死。也便是因为如此艰难,诸葛亮此前也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当真叮嘱二人。

    赵云很欣赏杨再兴的刚直勇猛,浑身是胆,忍不住再劝道:

    “你是杨家子弟出身,自有大好的前程。这次又是先登阳平关,也立下了足够的功劳,实在不至于如此!”

    杨再兴微微摇头,面色坚定地道:

    “唯有拼效死力,方能报效陛下厚遇、昭仪娘娘举荐之恩!还请将军成全!”

    赵云闻言,微微动容,重重地拍了拍杨再兴的肩膀,沉声道:

    “拨你八百骑兵,三百甲士,自马鸣阁道进发,阻拦夏军撤往成县!”

    “是!”杨再兴连忙应道。

    赵云沉默片刻之后,又开口叮嘱道:

    “诸葛大人见广元府夏军撤离,必然衔尾追杀,不日便至。我亦会请粘杆处侍卫,给象州郡征北将军大营传递消息,请征北将军领兵猛攻成县,为你牵制成县敌军……”

    杨再兴嘴角一咧,露出灿烂笑容,昂然应道:

    “还请将军放心!此战之后,末将起码也要为将军你,挣个四安将军的名头!”

    ------题外话------

    写了七千多字,但正好停在高潮……

    先发这么多,明天看看能不能加更,争取一口气将西南战事结束掉!

第五十五章 降者,免死!

    邵阳郡重镇,永州。

    此时城外有云国大军攻城,城中夏军如临大敌,纵然已是深夜,却依旧有夏军将士往来巡查不断。“咵咵”的铠甲叶片撞击之声、“哒哒”的行进步伐之声,在城中各处响起。

    云国粘杆处、东厂,对夏国的渗透,已经到了极为严重的地步,谁也说不清楚这永州城中,暗中有多少云国暗探。为了防止他们与城外云军里应外合,也唯有加强戒备,一刻都不得放松。

    而就在此时,城中军营外围,忽然有数道黑影一闪而过。

    巡查夏军察觉异样,下意识地扭过头去,便见数名黑衣人跑过,顿时一惊,急呼道:

    “有云国暗探!有云国暗探!”

    原本安静的军营之中,顿时被这名巡查夏军的呼喊之声惊醒。周遭夏军迅速赶来,朝黑衣人离去的方向追杀而去。

    “在这里!”

    “快追,万万不可让他们逃走!”

    追杀云国暗探的动静并不小,往来奔走追击,呼喊袍泽同僚的声音,在永州城中不断响起。

    军营帅帐之中,坐在主位之上扶额打着瞌睡的齐默,被外面的动静惊醒,猛地站起身来,喝道:

    “来人!”

    帐外亲兵听到齐默的声音,连忙走入帐中,抱拳道:

    “大帅!”

    “外面什么动静?”

    亲兵闻言,连忙道:

    “城中巡防将士,发现了云国暗探,此时正在追拿。”

    齐默闻言,微微舒了一口气。

    刚刚外面的喊杀之声,让他梦中惊醒,还以为是云军杀人了城中呢。

    看着齐默略有憔悴的脸庞,亲兵忍不住道:

    “大帅数日来既要督促城防,还要安抚军中将校,操劳不断,还是好生休息一下吧!”

    齐默闻言,面色沉重地叹息一声,苦涩道:

    “而今武陵府局势困难,云军步步紧逼。江阳郡、象州郡大军不得寸进。就连椹川府如今也被云军攻下,致使雷州孤悬在外。永州城中,士气也越发低落。局势如此,我是忧虑不已,着实难以入睡啊!”

    阳平关失守的消息,此时还没有传到永州。但此前传来的消息,被夏国朝堂上下寄予厚望的江阳郡大军,此时却依旧驻步剑州关之下不得寸进。

    雷州被截断陆上联系道路,孤悬在外。武陵府各处防线,而今艰难抵御云军兵锋,处处皆已告急。

    就连齐默亲自坐镇的永州城,也因为当日他果断舍弃城外的那数千北塞精骑,而导致将士军心士气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齐默无可奈何之下,也唯有尽力补救,每日亲自前往军中各处慰劳伤卒,对有功将士颁下赏赐,以此稳定军心。

    “这两三日来,除了那归来的千余北塞精骑,其余军中各部,已很少有人再讨论那日之事。大帅您,也不必过于担心此事了。”亲兵安慰道。

    齐默点了点头,继续道:

    “那千余北塞精骑心有怨气,我能够理解。不过他们多是忠勇之辈,也应当明白我当日下令的无奈。命人多加赏赐,多供酒肉,以作安抚吧!时间一长,他们心中怨气也自然就……”

    话未说完,便忽然听到帐外有人大声通禀道:

    “有紧急军情,请面禀大帅!”

    齐默闻言,连忙喊道:

    “进来!”

    下一刻,帅帐被掀开。几名将领脚步匆匆,走入帐中,齐齐抱拳行礼。

    “大帅,刚刚三名云国暗探被发现,我军巡防将士追击。云国暗探见难以逃脱,立即服毒自尽……末将等未能捉拿云国暗探,还请大帅责罚!”

    齐默闻言,倒是一点也不吃惊,沉声道:

    “云国暗探多为死士,怪不得你们,日后多加巡防便是!”

    众将顿时抱拳应是。

    而就在此时,又有一名将领迟疑了一会儿,方才吞吞吐吐地开口道:

    “大帅,末将还有一件事,想要禀报……”

    “说!”

    “云国暗探貌似、貌似……是在北塞精骑驻地的附近,被巡查将士发现的。”

    此言一出,齐默脸色顿时一变,猛地看向其余将领,急声道:

    “当真?”

    其余将领点了点头,齐齐道:

    “是。”

    “末将等怀疑,北塞精骑心怀怨气,暗中通过云国暗探,已与云军勾结……”

    齐默张了张嘴,沉吟片刻之后,又摇了摇头,道:

    “不可能!北塞精骑或许对本帅心有怨气,但他们都是为国征战多年的忠勇之士,勾结云国背弃大夏,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北塞精骑的威名,是在夏国北境与突厥骑兵杀出来的。多少次在草原之上遭遇突厥大军,陷入死境,也从未有人生出投降敌国之念。

    听到众将说他们与云军勾结,齐默是决然不会相信的!

    众将相互对视一眼,便有一人大着胆子道:

    “大帅,云国并非突厥啊……”

    齐默闻言,顿时一滞。

    云国承袭中原礼仪制度,风俗习惯相差无几,与夏国之间也没有血债。云国皇帝,更是夏国承认的皇帝尊位。

    投降突厥,军中少有人会接受。但投降云国,还是在受到委屈之后投靠,心理上可就没有那么大的负担了!

    “大帅,不管如何,如今永州局势艰难,云军在外虎视眈眈,北塞精骑绝不可出乱子啊!”

    “大帅,还是先派遣兵马,进驻北塞精骑驻地附近吧……”

    将心比心,齐默也觉得这样做实在有点过分。再热血忠勇的将士,受到主帅如此待遇,也绝对是满腔怨愤。

    可如今永州城,事关西南防线安危、大夏社稷,齐默实在难以冒险。

    沉默许久之后,齐默终于轻轻叹息一声,道:

    “调我八百亲兵,并三千甲士,进驻北塞精骑驻地附近……”

    “是!”

    齐默一声令下,军营之中当即有士卒调动,动静不小。

    军营暗处,有身穿着绣衣使锦绣彩衣,腰佩绣衣使令牌的粘杆处侍卫,默默地看着中军动静,声音低沉道:

    “快去回禀翊卫使大人,齐默已中计,调动夏军进驻北塞精骑驻地四周。可按计划,继续进行!”

    “是!”

    -----------------

    北塞精骑驻地之中,一众将士早已被刚刚夏军追拿云国暗探的声音惊醒。

    而就在此时,驻地之中,忽然响起一阵急切的呼喊之声。

    “大帅调遣兵马前来,欲杀我等以稳定军心!”

    “齐默当日喝令我等出城浪战,坐视我等死战,导致损兵折将,城中士气动荡。今夜齐默这是要铲除我等,以掩盖罪行!”

    “快跑啊,齐默派兵来杀我们了!”

    驻地四周传来的急呼之声,让本就无心睡眠的一众将士侧耳听清呼喊之声,心中一惊,连忙起身走出营帐之外。

    而此时,亦有北塞精骑的将校,领着一众亲兵,大步走到营地之中,对着四周一脸茫然的将士高声喝道:

    “到底是何人在喊?”

    “散布谣言,乱我军心,定是云国暗探折返!”

    “速速抓拿云国暗探!”

    纵然北塞精骑因为此前之事,而心有怨气。但此刻听到营地之中响起的呼喊之声,第一反应还是认定是云国暗探在作怪,根本不相信德阳侯齐默会动手铲除自己等人。

    有上头将校下令,一众将士当即应诺。着甲胄持兵刃,四处搜寻营中散播谣言的云国暗探。

    士卒急奔呼喊之声,甲胄叶片、兵器碰撞之声,纷乱嘈杂的动静,自北塞精骑的驻地之中传出。

    而此时,距离营地不足数里之外,几名奉齐默之命率领兵马前来的将领,便听到不远处营地之中闹出的动静,顿时心中一惊。

    几名将领面面相觑,震惊地道:

    “怎么回事?难道北塞精骑当真反了?”

    “速速派人前去探查!”

    而就在众将如临大敌之时,便又听到远处营地传来了暴喝之声:

    “齐默欲围杀我等,兄弟们不可坐以待毙,杀出去!”

    “杀啊!”

    几名将领闻之脸色大变,再也坐不住了,当即喝令道:

    “当速速进军,阻拦北塞精骑叛乱!”

    “不,莫要冲动,此事还有蹊跷……”

    “先把守营地四周要道,再查明情况。若叛,则剿!若是云国暗探使计,也可封锁严查!”

    “好,就这么办!”

    齐默麾下皆是军中宿将,便是如此的危急时刻,也能快速定下决断。如果没有云国暗探的话,也称得上极为妥当了……

    就在刚刚,喊杀声一起,永州城中各处埋伏的暗探便收到讯号,齐齐行动。

    下一刻,永州城中,军营、库房、各处民居,处处燃起火光。

    整个永州城中,都有人奔走急呼,口中喊道:

    “走水了,走水了!”

    “北塞精骑造反,四处放火,快逃啊!”

    “大帅有令,北塞精骑勾结敌国,速速镇压!”

    城中此前,本就因为追捕云国暗探而闹过了一场。此时城中四处再次响起的呼喊之声、燃起的火光,很快便引起了百姓的骚乱。

    还有不明所以的夏军,当真以为是北塞精骑造反了,亦是纷纷跟着高声示警。

    不过片刻的功夫,骚乱便蔓延整个永州城中。城中四处都响起了,北塞精骑叛国,大帅下令镇压的呼喊之声。

    北塞精骑驻地之中,一众将校听到城外的呼喊,脸色顿时大变。

    驻地外围戍卫的将士,也在此时快步跑入营中,急声呼喊道:

    “不好了,驻地之外有兵马突然杀来,强行接管了驻地四周要道!”

    营中将士闻言,又听着城中四处传来的呼喊之声,心神大乱,惊慌无比地道:

    “大帅当真要将我们围杀?”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定是云国暗探的诡计!”

    “外面大军都杀来了,难不成云国暗探还能调动城中兵马不成?”

    “当初齐默坐视我等陷入死境,而今为了保全名声,也未必不可能狠下杀手!”

    “如今之际,唯有前往中军帅帐,面见大帅。若是云国暗探诡计,当自证清白。若当真是大帅下令围杀,也可挟其以保全我等自身!”

    “上马,上马!冲入中军帅帐,向大帅痛陈利害!”

    “面见大帅,痛陈利害!”

    “上马,上马!”

    不知是谁高呼一声,顿时引起阵阵呼应之声。

    本就因当日之事多有不满的将士,此时更是心慌意乱,难以冷静下来。

    在云国暗探的几句挑拨之下,他们心中积攒的怨气、恐慌、愤怒、委屈,顿时齐齐发作,交杂一起,让他们竟然真的升起冲入中军,挟持齐默的心思。

    纵然还有部分将校不断呵斥,想要阻止众人。但奈何众将士此时,根本无法阻止。

    不多时,众将士便裹挟着军中一众将校,翻身上马,整肃队列。

    “冲入中军面见大帅,痛陈利害,以证我等赤胆忠心!”

    伴随着阵阵高呼之声,驻地营门打开,近千余北塞精骑策马而出。

    把守驻地四周要道的将领,此时见北塞精骑冲出,顿时大怒,暴喝道:

    “北塞精骑勾结敌国,叛乱谋逆,罪不可恕,尽皆拿下!”

    北塞精骑亦是回应道:

    “我等赤胆忠心,日月可鉴。欲面见大帅,以证清白。若顾念袍泽之情,还请让开!”

    夏军自然不可能是仅凭一句话,就放北塞精骑离去。

    而北塞精骑,如今局面事关自身性命、名声,自然也不愿束手就擒。

    骑兵冲锋,甲士列阵。两方互不相让,交战无可避免。

    喊杀之声,顿时在两支夏军之间响起。

    战马嘶鸣,踏入夏军阵型之中,冲撞骨碎之声不绝于耳,让人心中发寒。

    长枪齐刺,血肉刺穿的“噗嗤”声,战马被刺倒在地发出的“砰”的响声,让人不敢直视。

    交战厮杀正烈,血色杀伐之气萦绕,血迹流淌,染红街面之上……

    中军帅帐之中,听到外面传来的喊杀之声、纷乱之声,齐默猛地站起身来,惊呼道: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亲兵闻言,连忙禀报道:

    “大帅,有云国暗探四处纵火,引得城中一片大乱。”

    齐默双眼一瞪,怒斥道:

    “城中各处巡防不断,为何云国暗探能够这般轻易地四处纵火,引得城中大乱?”

    亲兵闻言,面露苦色,禀报道:

    “大帅,刚刚为了追捕那几名云国暗探,城中巡防将士都被调离,多有守卫空虚之处,云国暗探趁机纵火……”

    齐默闻言,顿时一愣,咬牙道:

    “刚刚那几名云国暗探,只怕是故意送出来的死士,就是为了吸引注意力!”

    而就在这个时候,帅帐之后,又传来慌张之声:

    “不好了!不好了,大帅!北塞精骑谋逆,朝中军冲来,正与我军将士厮杀。还请大帅,暂避锋芒!”

    听到禀报,齐默身形猛地一晃,不可置信地呆愣在原地。

    许久之后,他方才猛地反应过来,急切道:

    “定是云国搞鬼!如此大的阵仗,云军必要全力攻城。”

    “速速下令,调中军振武营、奉义营整顿城中,但有作乱之辈,就地斩杀!另调奋武营、振威营、骁锋营、锐锋营四军,前往城墙支援,快!”

    “是!”

    -------------------

    看着永州城中响起的动静,狄青眼中一喜,当机立断,扣上狰狞面甲,高声喝道:

    “下令,攻城!”

    狰狞面甲之上,血色光辉一闪而过。

    【武镶将军狄青,发动专属技能:铁面寒光(对敌军攻击*2,降低敌军50%士气)】

    军令一下,“咚咚咚”的军鼓之声,如雷轰鸣,让一众云军心神一震,只觉热血沸腾。

    “杀!”喊杀之声,震天动地。

    箭矢发射,投石机响动,井阑、临冲车、云梯等攻城器械齐齐出动,更有密密麻麻的云军,宛若潮水一般,朝永州城涌去。

    永州城中,此时百姓纷乱、夏军内讧,一片混乱。

    城中卫戍部队,难以支援,甚至连箭矢礌石滚木等物资,都无法快速运送上城墙。几乎是紧靠着城墙之上,士气低下,军心涣散的数万夏军,在艰难地抵御云军的进攻。

    面对着云军猛烈的攻势,坚守不过半个时辰,城墙之上便处处告急。甚至已有无数众多的云军攀登上城墙,与夏军展开了厮杀。

    姗姗来迟的齐默,还未登上城墙,便已经有将领急匆匆赶来,急声道:

    “大帅,城墙已近失守,此处危险,还请大帅中军后移!”

    齐默闻言,脚步一滞,仰天长叹道: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说到这里,齐默强定心神,眼中闪过坚毅决然之意,朗声道:

    “永州城事关西南防线、我大夏社稷安危,绝不可有失。本帅身负陛下信任,受西南重任,今日纵然局势再危急,也绝不后撤!”

    “亲军何在!”

    “在!”齐默身边亲兵,顿时振声应道。

    “随本帅亲上城墙,杀退云军!”

    “杀退云军!”

    旋即,齐默抽出腰间佩剑,领着一众亲兵杀上城墙之上。

    齐默亲自前来,城墙之上摇摇欲坠的夏军,顿时士气一振,强行稳住了阵线。

    狄青领中军亲来永城城下,恰好看到城墙之上,忽然出现一夏军大纛,顿时明了,这是夏军主帅亲临城墙之上。

    狄青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忍不住抽出腰间宝刀,朗声喝道:

    “夏军主帅亲临,本帅又如何能够怯懦?众将士,随本帅杀!”

    狄青的性子,本就喜欢冲锋在前。只是他接管邕州大营之后,身负主帅之职,难以寻到机会上阵冲锋。

    而今齐默亲临城墙之上,倒是给了狄青一个上阵杀敌的好借口!

    一众将领本欲阻拦,可狄青当即暴喝一声,便领着身边亲兵冲杀而去,以主帅之身份,亲自蚁附攻城。

    这固然是不可取的,但随着狄青的大纛一至,前线攻城云军眼见主帅至此,士气再次一提,喊杀之声越发响亮。

    身为九阶高手,狄青只在云梯之上稍稍借力,身形便直飞城墙之上。

    手中宝刀挥舞,湛蓝色气劲化作龙形真气,肆虐而出。浩荡劲力倾泻而出,宛若涛涛江水倾泻而下。

    劲气扫过,炸裂之声不绝于耳,城墙之上夏军从无一合之敌,顿时死伤一片,清理出了好大一片。

    一众亲兵,接着这个机会,连忙攀登至城墙之上,簇拥在狄青身旁。

    如此大的动静,亦是引得齐默注意。

    看着城墙之上大杀特杀,纵横无敌的狄青,齐默眼中神色一凝。

    虽狄青此时带着兽甲面具,看不清面貌。

    但齐默当初在邕州亲自带领的数千北塞精骑,被狄青打得全军覆没,至今记忆深刻。此时一看狄青身形,顿时知道了他的身份。

    对于狄青的武力,齐默心有忌惮。但此时云军已然杀到城墙之上,他显然已无法后撤。

    他念头又一动,心中便想:若是能够趁狄青势单力薄之时,领兵围杀,这永州城之危或许便解!

    想到这里,齐默眼中一亮,手中长剑斜指不远处的狄青,朗声喝道:

    “取敌主帅首级者,本帅为其策勋三转,请赐爵位,赏金万两!”

    此言一出,城墙之上的夏军将校顿时一震,立刻结成阵势围杀上去。

    永州夏军俱是精锐,将校之中高手众多,虽无九阶存在,但八阶的高手却也有那么几位。

    此时夏军将校欲得功勋爵位,也知永州之危的关键就在狄青身上,这些军中高手当即齐齐朝狄青围杀而去。

    见到夏军朝自己围杀而来,狄青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之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

    霎时之间,狄青身上气运异象随之而动。

    湛蓝色光辉,凝聚蛟龙异象,身躯翻滚,有翻江倒海之态。

    面甲之上,那血色光辉再次闪烁。

    狰狞恐怖的兽雕,此时宛若活了过来一般。直面狄青的夏军将领,顿时愣神,恍惚之间,便似看到有凶兽狰狞,作欲噬人之态。

    围杀而来的夏军将领心中一寒,胆气俱散,尚未出手,便先软了三分。一群军中高手组成的队伍,竟然就被狄青身边的几十名亲兵给阻拦了下来。

    狄青趁势上前砍杀,宝刀挥舞之际,蓝色蛟龙真气散溢莹莹水纹,纵横肆虐,如入无人之境。

    城墙之上的夏军,皆被轻易斩杀,源源不断的云军,自此攀登而上,个个士气高昂,跟随在狄青身后冲杀,将大半城墙尽皆占据。

    原本夏军就在苦苦支撑,看到狄青之后,齐默又奋力一搏,号召军中将校高手围杀。

    此时这些军中高手被狄青领亲兵击溃,夏军士卒再无将校节制,顿时再无战意,不是放下兵刃投降,就是朝城中撤去。

    眼见大势难以挽回,一众亲兵奋力掩护着齐默朝城中撤去。

    “大帅,永州城难以守住,撤吧!”

    “大军溃败,还请大帅速速领兵后撤!”

    齐默双眼通红,手持佩剑奋力砍杀,嘶声力竭地道:

    “我身负陛下信任,受托西南防线,而今却丢失城池,又有何等颜面面见陛下?今日此处,便是我身死之地!”

    齐默自觉,若非自己大意,被狄青所算计,派北塞精骑出城浪战,导致了今日城中之乱,永州城绝对不会这么快便丢失。

    满心愧疚的他,此时已然心存死志,纵然手下劝说,也毫无后撤之念。

    “大帅,永州城丢了,还有邵阳郡各州县,还有江城府!节节抵抗,未必不能挽回局势。大帅受命主持西南大局,若是今日身死于此,那西南局势才是彻底没救了!”

    亲兵之言,让齐默猛地缓过神来。

    自己的过错,尤其是一死便能挽回的?

    如今唯有他主持西南大局,率领部众节节抵抗,抵御云军入侵。不说击退云军,最起码也要为朝中反应争取时间才是!

    想到这里,齐默猛地一咬牙,喝令道:

    “撤回中军帅帐,下令各部徐徐后撤,退出永州城!”

    “是!”

    齐默本意,乃是想要尽力保存麾下部众,好继续抵御云军。

    但此时,听闻云军攻入城中的消息,夏军士气顿时消散一空。

    徐徐后撤,逐渐演变成了溃败而逃。夏军将士争先恐后撤出永州城,生怕慢了一步,就要被云军困在城中。

    第二日,晨光熹微,朝霞弥漫东边天际。

    此时永州城这个夏国西南防线重镇,已然落到了云军手中。

    “传令幽州突骑、并各部骑兵,立即衔尾追杀!不求俘获敌军主将,只求尽量杀伤、迫降夏军精锐!”狄青眼神一厉,朗声喝道。

    一月余来的征战,狄青用战功、战绩,让这些原本对狄青隐有不服的军中将领,彻底归心。面对着狄青的军令,众将毫无异议,齐齐弯腰行礼,齐声喝道:

    “末将谨遵大帅之命!”

    -----------------------

    江阳郡,走马岭道之上,仇天路领麾下四万精锐,自广元府撤离至此。

    看着前方略显逼仄陡峭的山路,仇天路心中总有不安,忍不住沉声问道:

    “还有多远?”

    一旁的亲兵,连忙回道:

    “前方十里,便是与马鸣阁道交汇之处。之后再沿山路前行数十里,便至成县!我部探马昨日已至成县,成县主将承诺派兵接应。”

    仇天路闻言,心中微微一松。

    纵然此次未能攻入江阳郡,但在如今阳平关丢失的局面之下,将这四万精锐安然撤回晋地,便已经是他唯一能够做到的了!

    “云军必有追兵,下令全速进军,明日之前,务必赶至成县!”

    “是!”

    后路阳平关丢失,夏军将士心中也不免忐忑,亦是想要尽快赶至成县。夏军行进速度,顿时快上许多。

    约莫晌午时分,夏军前锋便到了走马岭与马鸣阁道交汇之处。

    便见前方,有一支云军当道而立,挡于前进道路之上。夏军将校,顿时心中一慌,惊呼道:

    “不好,是云军!”

    “该死的,云军再次早有埋伏!”

    “哪里来的云军?”

    “难道成县已经被攻下了?”

    夏军士卒本就惴惴不安,此时一见云军兵马,顿时慌成一片。

    反观对面云军为首的杨再兴,一手勒马,一手持枪,面对四万夏军,浑然无惧,反而朗笑数声,道:

    “哈哈哈,杨再兴恭候诸位多时了!”

    听到前方有云军埋伏的仇天路,眼前一黑,顿觉天旋地转,急火攻心之下,差点从马上跌落。

    但此时,四万夏军横于山道之上,后有追兵,上下安危系于主帅仇天路身上。此时的他,决不可倒下!

    秉持此念,仇天路强打精神,朝前方望去。

    只见前往道路之上,千余云军挡于道路之前。在四万夏军面前,这么一点兵力,便显得极为薄弱。

    仇天路原本还以为已入死境,但现在见云军不过这么一点人马,顿时重燃希望,手持长鞭猛地一挥,口中喝道:

    “云军不过千人,传令前锋兵马强攻!”

    身边亲兵闻言,当即齐齐暴喝道:

    “大帅有命,前锋兵马强攻云军!”

    暴喝之声响彻四方,于山间回荡。

    前锋夏军探清云军数量,终于士气终于提振起来,在军中将校的带领之下,当即朝前方冲杀而去。

    “杀啊!”

    肃杀之气,伴随喊杀之声,回响山间。

    夏军冲杀而来,喊杀之声震天动地,让云军战马有些焦躁地刨动蹄子。

    八百骑兵,此时齐齐朝主将杨再兴看去。

    杨再兴毫无畏惧之色,手持长枪,一指前方,暴喝道:

    “杀!”

    八百骑兵被其胆色所感染,亦是随之暴喝:

    “杀!”

    云军挥动兵刃,紧随杨再兴身后,朝前方夏军扑去。

    金戈之声响动,马蹄声轰鸣,战场杀伐之气直冲天际,引得天地异动。

    异象凝聚,化作缠绕血色光芒的锋锐箭矢,加持着这八百骑兵,猛地插入夏军军阵之中。

    杨再兴奋勇上前,手中长枪挥舞,如入无人之境。

    “杀敌!杀敌!”

    暴喝之声所至之处,夏军军阵宛若薄纸一般不堪一击,被云军骑兵轻易戳破。

    道路狭窄,面对骑兵冲锋,夏军甚至连散开的地方都没有。

    为云军气势所慑的夏军,心中胆寒,唯有朝后撤去,与后方将士挤成一片。慌乱之下,不知有多少将士被袍泽踩踏而死,也不知有多少人被推入一旁山崖,粉身碎骨。

    仇天路看着前方将士损伤如此惨重,顿时目眦欲裂,急呼道:

    “立三叠阵!擅自后撤者,军法处置!”

    三叠阵,盾手或拒马在前,长枪随后,弓弩手居于最后方,长短相掩,以据敌军。是山地或平原之上,遭遇骑兵之时最常用的军中阵法。

    前方夏军欲要后撤,后方夏军碍于严令,不敢后退一步。两相叠加,竟然堆积起厚厚的人墙,硬生生地将云军骑兵马速减缓下来。

    杨再兴见状,也知无法继续冲杀,便冷哼一声,喝道:

    “后撤!”

    云国骑兵闻命,在杨再兴亲自断后之下,缓缓后撤,退回了原本的道口。

    这一次的交锋,夏军前锋或死或伤,再或坠入山崖,损失足有数百人。而云军那边,伤亡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仇天路见杨再兴此时便后撤整军,便顿时知晓了眼前的云军,是云国人为了拖住自己,不使这四万精锐撤往成县,而派来的兵马。剑州关的守军,此时一定已经追杀而来!

    想到这里,仇天路心中一急,当即喝道:

    “速速击破敌军!否则身后云军追兵前来,必全军覆没于此!”

    如今已入绝境,一众夏军,反而被激起了血勇。稍稍整顿片刻之后,便重新结成军阵,朝前方云军冲杀而去。

    杨再兴整顿麾下骑兵,见夏军再次杀来,当即再次领兵上前,口中暴喝道:

    “杀敌!”

    “杀敌!”

    八百云军,化作箭矢,以杨再兴为箭锋,朝夏军那严密军阵冲杀而去。

    杨再兴此时悍勇无比,手中长枪挥舞不停,枪劲纵横,九阶高手的威势尽显。无论夏军军阵如何严密,轻易便被其撕开一个口子,领着八百骑兵冲杀进去,大肆杀戮。

    所过之处,尽是夏军凄厉的惨叫之声。

    看着杨再兴血染甲胄,悍勇无比,宛若杀神将领的模样,仇天路便知道,此时军中除了他自己,再无人能够阻拦杨再兴。

    在被杨再兴大肆屠杀之后,夏军前锋将士几乎就要崩溃。仇天路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再次下令后撤。

    杨再兴意在拖延夏军,自然见好就收,亦是缓缓后撤。

    仇天路自知此时亦是最为紧要之时,当即不再犹豫,脱下身后披风,沉声喝道:

    “麾下亲兵,随本帅上前,为大军杀出一条血路出来!”

    “是!”亲兵暴喝一声,紧随仇天路身后,来到大军最前方。

    稍作整顿之后,仇天路亲临兵马,继续朝前方杨再兴冲杀而去。

    云夏两方将士,自此厮杀在一起,喊杀之声响彻群山之中。

    而此时,自成县而来接应仇天路的数千夏军,听到隐约传来的喊杀之声。为首夏军将领心中一惊,当即喝道:

    “速速进军,前去接应左将军!”

    说罢,夏军将领一夹马腹,领着麾下将领,快步朝前方赶去。

    可当他们转过弯来之时,便见前方云军旗帜鲜明林立,只怕有数千云军驻扎于此。

    拒马、路障当道摆放,还营造出了部分简易工事,其后严阵以待的甲士、弓弩手,直接挡住了夏军前去接应的道路。

    夏军将领眼见前方有数量众多,防守严密的云军,瞳孔顿时一缩,惊呼道:

    “何来如此多的云军?”

    一旁的将校,纷纷接话道:

    “阳平关已被云军拿下,这定是自阳平关,取道马鸣阁道而来!”

    “该死,左将军这是被云军彻底困住了,只怕是要陨落于此……”

    “我等该如何是好?”

    为首的夏军将领,听着远处隐约的喊杀之声,便知左将军仇天路已与云军交战。

    可前方云军数量众多,又当道而立,自己此时强攻,也不过是徒增伤亡而已。

    而且他们启程前来之时,云国征北将军程不识,已率领大军前来强攻成县。若是为了营救仇天路,在这里耗费太长时间,说不定自己麾下这几千人马,也得被云军一起留下。

    沉默许久之后,为首的夏军将领突然幽幽叹息一声,喃喃道:

    “或许这里,便是左将军葬身之处啊……”

    一旁将校闻言,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

    夏军将领眼神一动,扭头看向身旁众将校,正色道:

    “撤吧,我等赶来之时,左将军部已全军覆没了!”

    说到这里,这名夏军将领又压低了声音,对着众人道:

    “左将军在军中没有亲近的同僚旧部,只要把住了嘴,没人会追查的……”

    成县如今在云军强攻之下,不知还能不能守住,众将校心中亦是担忧退路。再加上仇天路在军中执法太严,人缘的确很差,就算身死于此,也不会有人刻意去追查。

    一众将校心中一动,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很有默契地闭上了嘴。

    前来接应仇天路的数千大军,在驻步片刻之后,终于调转方向,朝成县方向撤离。

    而此时,对面故作阵仗,虚张声势的三百云军,看着夏军后撤,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

    喊杀之声,从晌午一直响到了黄昏。

    不过交战半日,夏军伤亡之人,加上失踪兵马,已有近万人。就这,还是仇天路亲自上阵,对战杨再兴。否则以一名九阶军中高手的破坏力,只怕伤亡还远远不止了如此!

    但同时产生的代价,也让仇天路身边的数百亲兵损失殆尽。甚至就连贵为一军主帅的他,身上也被杨再兴留下了几道枪伤。

    而杨再兴率领的云军,此时也损失惨重。

    八百骑兵,冲杀半日,仅剩百余不到的骑兵,而且气力皆已消耗一空,几乎无力再战。

    仇天路看着远处的杨再兴,咬紧牙关,手持佩剑,嘶声力竭地喊道:

    “云军穷途末路,随本帅冲,杀出血路!”

    夏军将士,顿时应和:

    “杀啊!”

    因道路狭窄,后方夏军几乎没有参战,可谓养精蓄锐。此时冲杀而出,让剩余云军心中顿感绝望。

    杨再兴气喘吁吁,眼中却依旧炙热,抬起发酸的手臂,用嘶哑的嗓子吼道:

    “杀敌!杀敌!”

    剩余云军为杨再兴所感染,心生死志,再无惧意,随之喝道:

    “杀敌!杀敌!”

    虽已是强弩之末,但云军上下决然死志,却依旧令人震撼。

    杨再兴身上气势凝聚,直冲天际,天地动容,顿有异象凝聚。

    形残之尸,于是以两乳为目,腹脐为口,操干戚以舞,乃神话之中死而不倒的刑天神人。

    异象加持,杨再兴浑身上下再有力量涌现出来,甚至影响到一众云军。

    云军气势一提,随着杨再兴冲杀不断,竟然又一次地将夏军击退。

    仅凭八百云军,硬生生抵挡四万精锐夏军去路,坚守半日有余,如此战绩,已足够让人心惊。

    仇天路心中震颤,喃喃道:

    “此万人敌也……”

    说到这里,仇天路眼中一厉,当即喝道:

    “杀此人者,赏金万两,官升三阶!”

    为杨再兴所震慑的夏军,此时听闻恩赏,当即眼中一热,再次冲杀而出。

    而就在云军难以坚守住的时候,后方夏军,忽然传来惊呼之声。

    “云军杀来了!云军杀来了!”

    听闻此言,整个夏军气势顿时一泄,变得慌张无比。

    仇天路闻言,双眼顿时圆睁,朝后望去。

    便见后方夏军阵型散落,纷纷朝前奔逃。隐约可见后方,有身着白色甲胄的云军追杀而来。

    仇天路眼前一黑,一个踉跄跌坐在地,失魂落魄地道:

    “完了!”

    此时就算击破眼前云军,后方云军却衔尾追杀而来,撤退必然演变为溃败……

    “哈哈哈哈……”杨再兴持枪而立,仰天长笑。

    “降者,免死!”

    暴喝之声,回荡山道之中,让夏军士气尽散。

    纵然面对已是强弩之末的杨再兴,绝望的夏军却再也无心反抗……

    ------题外话------

    一万字啊,但西南战事还差一点,明天应该差不多了………

第五十六章 金色帝卡【秦始皇—嬴政】

    一片连绵的屋舍,依江而建。高大的院墙立起,精锐禁军把守四周,严密至极,阻止任何人的窥探。

    站在外面,只能看到有十数座精巧高大的水力机械装置,依次修建在江边,依靠江水动力转动不休。

    “叮叮当当”的敲击之声,从里面传出。进出之人,除了身穿云国官府的官员们,就是身穿短襟匠人。偶尔的,还可以见到几个粗衣草鞋打扮的墨家弟子进出。

    这里,便是归属于工部之下,专司打造精巧机械,神兵利器的神机所。

    萧承一身便装,在南霁云等禁军高手的护卫之下,微服至此。

    几名工部官员早已等候多时,见到萧承到来,连忙齐齐行参拜大礼,口呼道:

    “臣等,参见陛下!”

    萧承点了点头,沉声道:

    “起来吧!朕听说之前交代的东西,已经打造完成了?”

    为首的工部官员,连忙回禀道:

    “是,已经浇筑完成,只差最后脱模。本想等铸造完毕之后,再送入宫中的……”

    萧承摆了摆手,道:

    “速领朕去看看!”

    “是!”

    几名工部官员连忙上前引路,带着萧承朝神机所之中走去。

    当萧承走入一处院落之中,顿时便觉热浪铺面而来。

    院落之中,炭火刚熄,尚有余温,依旧让人感到炙热。

    领路的工部官员,连忙出声道:

    “为铸造青铜礼器,院中架以高炉,还请陛下小心!”

    萧承朝院中看去,视线一凝,顿时集中到了院中央的一处鼎状模具之上。

    刘伯温此时也在院中,正专心致志地打量着铜鼎,并没有察觉到萧承的到来。

    而刘伯温身边,还有一名三四十多岁,气质出尘的中年道士。

    中年道士注意到萧承的到来,只是微微打量萧承一眼,脸上顿时露出惊讶之色,忙不迭拉着刘伯温朝萧承走来,躬身行礼。

    刘伯温微微起身,对着萧承恭敬地道:

    “陛下这么这个时候来了?臣还打算,等礼器铸造完毕之后,再向宫中回禀呢!”

    萧承点了点头,轻笑道:

    “久在养心殿,朕也有些发闷,便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出宫走动走动吧。”

    刘伯温附和一笑,又侧过身子,指着那名中年道士,道:

    “陛下,这是袁天罡,出身道教,颇有才能。一手相面之术,尤为厉害。”

    袁天罡此时,连忙对着萧承躬身一礼,道:

    “草民袁天罡,见过陛下。”

    萧承看着眼前的袁天罡,笑着道:

    “精通相面之术?难怪刚刚只是打量了朕一眼,便拉着刘卿上前行礼呢。”

    “贫道李淳风,见过大人!”

    【蓝色训卡,玄学大师

    卡牌效果:使用之后,获得袁天罡、李淳风、一行

    卡牌说明:茫茫天地,不知所止。日月循环,周而复始。

    袁天罡,隋末唐初玄学家、天文学家。袁天罡工于相术,曾给年幼的武则天看相,言其“可为天下主”。与李淳风一同推演、制定《推背图》。

    武力50,文学83,智慧93,道德90,年龄41,统御32,政治63,魅力85,忠诚100,野心30

    ……】

    袁天罡微微低头,口中连称不敢。

    “你口称草民,应是没有官职在身。以你的本事,当入司天监效力!”

    袁天罡闻言,眉宇之间一喜,连忙俯身行礼,朗声谢恩道:

    “多谢陛下!”

    萧承又勉励几句,方才将视线移到院中的鼎状模具之上,问道:

    “如何,可是成功了?”

    【蓝色策卡,天子九鼎

    卡牌效果:使用之后,可以于工部之中打造九鼎。每建造一鼎,寿命增加一年,好事发生率+1%,天灾率-1%,民心提升速度+1%。(需花费50万两白银、九个月时间,方可铸就一鼎)

    卡牌说明:九鼎为君,大权在握。国之兴衰,俱在其中。】

    虽然卡牌之上没说有失败几率,但为了铸造眼前这青铜礼器,萧承花费了五十万两白银,采集异宝铜精、汇聚国中山川河流,耗费甚多,容不得萧承不关注。

    若非如今云国国库充盈,萧承威望深厚,只怕不知道朝中有多少人会同意耗费如此之巨,打造这么一个利器。

    刘伯温闻言,连忙回道:

    “陛下来得恰是时候,正好到了脱模之时!此前未有差错,想来是已经铸成了!”

    说罢,刘伯温当即示意身边工匠开始脱模。

    眼前这青铜礼器,采用的是失蜡法,先用蜂蜡、牛油等制成所铸器物的模型,再以耐火材料填充泥芯和敷成外范。然后用事先配置好的泥浆反复浸涂蜡模,蜡化之后,便成模具,往里面浇灌铜液。

    此法最是适合,铸造外形精美的青铜礼器。

    等到工匠褪去外磨,一座造型精美,其上雕刻名山大川、形胜之地、奇异之物的青铜鼎,显露在众人视线之中。

    鼎身之上,有肉眼可见的七彩流光流转不断,显得神异异常。仔细打量鼎身的雕画,甚至还能够看到微缩的云国京师中庆城。

    纵然青铜鼎没有显露什么神异,但只见这幅造型,便知此物乃国之重器,非同寻常!

    刘伯温眼中一喜,当即对着萧承躬身一礼,笑道:

    “恭喜陛下,国之礼器已成!”

    只有萧承能够看到的视线之中,青铜鼎之上浮现数行小字。

    【四品珍宝,九州鼎(其一)

    介绍:遍收异宝铜精,耗费巨大铸就,可镇压一国气运的礼器,神妙异常。

    效果:寿命增加一年,好事发生率+1%,天灾率-1%,民心提升速度+1%。】

    萧承嘴角一弯,满意地点了点头,道:

    “神物自显,不枉朕耗费五十万两白银!”

    说到这里,萧承微微一顿,沉声道:

    “此鼎,迎入宗庙供奉。自内库再拨工部白银五十万两,继续铸鼎!”

    一旁的工部官员闻言,连忙俯身行礼,躬身应道:

    “臣等,遵旨!”

    刘伯温此时接话道:

    “陛下,如此国之礼器,总要起个名字才好!”

    萧承微微沉吟片刻,开口道:

    “上古划分九州,我大云原有国土为梁州。此鼎,便名梁州鼎。一共铸造九鼎,分以九州为名。”

    说到这里,萧承眼中一凝,负手而立,沉声道:

    “九鼎铸就,则天下归一!”

    少年天子志在一统天下,尽显天下雄主之气概。

    萧承话音一落,原本光彩流转的青铜鼎之上,顿时一凝。鼎身之上,立时凝现“梁州鼎”三个古朴篆字。

    与此同时,天地之间顿生异象。

    中庆城上空,庆云连绵数十里。金色祥云顿时翻涌凝聚,象征着云国国力的气运金龙,鳞爪于云中若隐若现。

    更有瑞气千条垂落,社稷龙虎之气随之而动,于庆云之上,凝聚一座凝实清晰的铜鼎,其上更有“梁州鼎”三字。

    冥冥之中,云国气运再度凝实提升。连绵数十里的庆云,此时再次绵延数里,几乎将大半个中庆城尽数笼罩起来。祥云之中,云国气运金龙身形亦是暴涨十数丈。

    刘伯温看着天空之上暴涨的云国气运,眼中喜色闪过,连忙俯身行礼,喝道:

    “臣,恭喜陛下!”

    院中的袁天罡、一众工部官员以及工匠,看到种种祥瑞异象,看向萧承的眼中,露出了如见神灵的敬畏之色,下意识地跪倒在地,山呼道: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金手指的抽卡,每逢国运大增之时,便能出好卡。

    萧承此时手中,恰好留有一次抽卡机会。

    心念一动之下,唯有萧承能够看到的巨大转盘,顿时浮现。

    金、紫、蓝、白,四色光芒流转不停,一张又一张的卡牌掠过。

    下一刻,耀眼的金色光辉,充斥萧承的视线之中。

    金色光芒之中,一道身穿帝袍,头戴冕冠,手扶佩剑的高大身形凝聚。

    满是帝王威仪的声音,在萧承耳边响起。

    “庸夫之怒,以头抢地尔!”

    【金色帝卡,秦始皇—嬴政

    卡牌技能:

    六世余烈——1、可修建特殊建筑“万里长城”,建成之后,部队防御+1,伤兵恢复+10%。2、可修建特殊建筑“秦直道”,建成之后,部队移动速度+1。3、可修建特殊建筑“秦始皇陵”,皇威上限+20。4、可修建特殊建筑“阿房宫”,皇威上限+20

    威加四海——1、武术、文学、体能、道德上限+30。2、巡游之后,城市不会叛变。巡游之时,被刺杀概率大幅度增加。巡游之时,有一定概率获得名臣(概率与皇威相关)。3、征召劳役不耗费金银,但每次征召之后,民心-3。

    横扫六合——1、特殊兵种“秦弩手”可组建。2、近臣属性,受自身属性影响(智力、武力、文学、道德、政治、统御等属性,增长自身属性10%)。

    巡游求仙——1、每次巡游,寿命+1月。2、有一定概率,触发【寻仙】剧情,触发剧情之后,三年之后不会发生灾难,皇帝、后妃、皇子、公主、大臣寿命+1年,且获得一颗“天地长寿丹”。

    金色帝卡特殊要求:每次装备、卸载,需花费谋略值1600(每日签到可得)】

    闪烁着金色光辉的卡牌,缓缓落入萧承手中。

    萧承捏着金色卡牌,眼中尽是狂喜之色。

    最顶级的金色帝卡!

    自带四个特殊建筑,一个特殊兵种。

    近臣的自身属性,能够与萧承自身属性关联,获得十分之一的加持。

    还有增加属性上限的效果,萧承记得,上一次通过帝卡增加属性上限,便使得天地大变,从其中得到了不少好处,甚至还得此间天地赠送特有天命。

    除此之外,巡游城池可不生叛乱,效果逆天。甚至还可触发【寻仙】剧情,三年不发生灾难,皇宫内外,朝中上下寿命+1年的效果!

    虽说都是金色帝卡,但这【秦始皇】,可比当初萧承得到的【西楚霸王】,效果要好上太多了!

    萧承下意识地就想要将这张金色帝卡装备上,但看着最下方的谋略值要求,萧承这才无奈地停住了手。

    自从装备上紫色帝卡【齐威王】之后,萧承足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更换。但每月积攒的谋略值,至今也不过两千二百多。

    卸载身上所装备的紫色帝卡之后,竟然还差那么一百多点,需要再签到一个多月才能够集齐。

    罢了,也没有多长时间!

    萧承心中默默安慰了自己几句,这才收起了这张金色帝卡。

    对着一众负责打造梁州鼎的工部官员、工匠赏赐一番之后,萧承这才转身回宫。

    可当萧承刚刚走出神机所,便看到现今的东厂督工汪直,领着数名东厂番子快马疾驰而来。

    看到萧承之后,汪直连忙翻身下马,领着众番子跪倒在萧承身前,急声道:

    “陛下,东厂密报,奴婢不敢决断,只能急递陛下御前!”

    说罢,汪直自怀中取出一份密折,高高递到萧承面前。

    萧承见状,随口道:

    “是前线捷报?是攻取了永州城,还是全歼了江阳郡四万夏军?朕倒是都已经知道了……”

    汪直摇了摇头,微微抬头,脸色很是难看地道:

    “不是捷报,是御史台左佥都御史海瑞海大人,自威楚郡送来的急报!”

    而今海瑞,已官升朝中正四品左佥都御史官职。

    听到海瑞的名字,萧承眉头顿时一皱,连忙接过奏折。

    翻开刚看了一眼,萧承脸色顿时一冷。

    萧承眼神锐利,直视汪直,声音冰冷严肃地道:

    “海瑞所言,可是真的?”

    汪直感受着萧承威严迫人,略显冰冷的气势,心中微微一颤,下意识地低下了头,道:

    “请陛、陛下恕罪,奴婢已经安排人下去查明情况了。具体情况,暂时还不清楚……但海大人,的确为刺客刺杀,伤势颇重!”

    萧承怒极反笑,厉声喝道:

    “对官办书院的科举免试名额动手脚,胆子已经足够大了!现在,竟然连当朝正四品大员,带朕巡查地方的左佥都御史都敢动手,当即不要命了!”

    萧承一怒,气氛顿时凝重,尽显肃杀之计。

    “陛下息怒!”

    “查!无论这背后有什么人在搞鬼,一律查办!”

    “是!”

    ------题外话------

    回来晚了一点,差几百个字,没舍得请假,大家见谅。

    后天休息,加更弥补……

第五十七章 科举舞弊案

    养心内殿之中,一众朝臣聚集于此,俯身低头不敢抬头。

    殿中死寂一片,唯听到殿中铜漏的滴水声。滴滴答答的水声,让气氛显得更为凝重,甚至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龙椅之上,萧承神色冰冷,环顾殿中一眼,沉声道:

    “别闷着了,都说说吧!”

    朝臣之中,当朝礼部尚书张昭猛地一咬牙,快步走出队列,神色一肃,俯身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地扣在地上,闷声道:

    “科举之事,乃我礼部职责之内。各地官办书院归礼部节制,甚至连推免名额,也是由我礼部复核。此事乃臣失察,请陛下恕罪!”

    萧承眉头倒竖,当即呵斥道:

    “你确有失察之罪,但朕此时要追究的,是这件事吗?”

    萧承难掩心中怒意,猛地站起身来,厉声道:

    “我大云国土、百姓,皆不如夏国,欲要鲸吞夏国,一同天下,便要科举取士,招揽贤才。这是为国取材,事关社稷的大事。可如今,这才举办了几届,竟然就有人敢大着胆子,在这件事上面动手脚?”

    “还有海瑞,当朝左佥都御史,替朕巡视地方吏治,堂堂的正四品大员啊!就因为发现威楚府官办南华书院之中的事,竟然被幕后之人,派刺客重伤!若非他身边的吏员、随从得力,焉有命向朕禀报此事?”

    这已经不仅仅是科举名额舞弊的事情了,甚至已经关系到了朝堂威严。

    本就是一个武者屡屡以武犯禁的世界,堂堂正四品大员被刺杀,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杀个人头滚滚,朝廷威严何在?

    若是有人照搬此法,难不成日后云国官员出京巡查、主政地方,都得带着几个高手护卫?

    殿中众臣闻言,不敢反驳,齐齐俯身拜倒,喝道:

    “请陛下息怒!”

    萧承气得额间都有些冒汗了,咬牙道:

    “此事,必严查不怠!一应牵涉此事之人,不管官职爵位,一应查办!”

    萧承话音刚落,便见百官队列之中,法正忽然站出身来,对着萧承俯身一礼,正色道:

    “陛下,臣斗胆劝谏。如今我大云,与夏国战事尚未完全平定,未能全据安顺、邵阳两郡,甚至连武陵府战事都未曾结束,着实不宜因此事,而大动干戈,引得朝中动荡啊!”

    此言一出,吏部尚书张纮,此时亦是快步出列,回禀道:

    “陛下,此事波及多少地方官办书院,上下又牵涉了多少人,暂时尚未有所定论。若是直接让东厂、尚虞备用处大动干戈,着实于朝堂安稳不利啊!”

    就连如今褪下僧袍,换上大红色官袍的姚广孝,亦是开口道:

    “陛下,还请三思!此事尚未水落石出,又是这个节骨眼。若是一个处置不当,只怕错过全据西南六郡的天赐良机,延误一统天下的大业啊!”

    张昭亦是微微抬头,出言道:

    “非是臣为自己开脱,但所幸因边境战事,今朝科举拖延数月,至今还未举办。此时发现科举名额舞弊之事,朝廷威望不减,陛下名声无碍,还可挽救!”

    萧承心中怒火难消,但听闻手下众臣纷纷劝谏,这才稍稍冷静了一点。

    全据西南六郡,吞下夏国中原腹地江州郡,窥伺中原,寻求天下一统。这是萧承此前商议定下的策略,事关天下一统的大业。

    而今大军连捷,前线局势已定,时机成熟,也的确不可因小失大!

    想到这里,萧承强行压下心中怒火,又深吸几口气,这才开口道:

    “不可大动干戈,但也要严查此案……传令!”

    众臣闻言,当即齐齐行礼,恭闻圣命。

    “内阁行走狄仁杰,晋大理寺卿,奉命查办此案。禁军校尉李元芳,调拨近前听命。刑、御、寺三司,并东厂、尚虞备用处两衙,共同派人协查!”

    三司,指刑部、御史台、大理寺,再加上东厂、粘杆处。甚至还将狄仁杰直接晋升大理寺少卿,命他主理调查此案。

    虽然比不上萧承刚刚那恨不得遍查朝中、各地方官员的架势,但也绝对算是少见!

    此时殿中百官齐齐俯身一礼,朗声道:

    “臣等,遵旨!”

    众臣心中不由得暗叹一声,朝中又起风波矣……

    -----------------

    中庆城中,一处宅院的书房之中,几人相对坐于书房之中。

    “怎么办?这该怎么办啊!听闻当今陛下知晓之后,龙颜大怒,此时召集朝中众臣商议此事呢!”

    “高方,你不是说此事万无一失的吗?为何、为何陛下会知晓?”

    当朝礼部仪制司郎中高方,此时神情急躁,咬牙道:

    “本来一切都安排好了,绝对万无一失才对……可谁能想到,这夏国君臣突然发瘟,兴兵再起两国战事,甚至逼得连科举都推延了几月……”

    说到这里,高方又狠狠地一拍桌子,恨声道:

    “还有那个海瑞,妈的,又臭又硬!非要查,非要查。我是实在没法子,这才安排人想要干掉他……”

    “你还说!若非是因为你贸然对海瑞下手,此事怎么可能变成如今这般棘手?”有人出言抱怨道。

    高方忍不住烦躁地挥了挥手,冷哼道:

    “哼,不对他下手,难道还放任他查下去不成?”

    “科举之事,乃是当今陛下登基掌权之后推行,此前天下诸国历代之中,从未有过。后世之人提及今上的功业,必然有首创科举之论。可想而知,陛下对科举舞弊之事,会如何处理!我不下手,难道拉着大家一起死吗?”

    这一句话,顿时说的在座众人哑口无言。

    当初他们对科举上下其手之时,就应该清楚其中风险。不管有没有刺杀当朝大员,被发现了,也只能是掉脑袋的结果。

    “那、那你也做得干净一点啊!找几个死士,混进海瑞的官衙去下毒……再或是冒充身负冤案的犯人家眷,就说不满海瑞判下的冤假错案!哪能随便花钱,雇个游侠儿去做啊。”有人忍不住嘟囔道。

    高方眼睛一瞪,顿时好似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般,当即跳脚道:

    “我是儒家出身的文人,自有傲骨在胸,岂可做豢养死士的阴私手段?”

    当即有人,冷笑数声,语带鄙夷地道:

    “呵呵,高大人如今倒是有傲骨了?当初面对金子银子,说要领着咱们‘做大做强’的时候,满脸贪欲令人作呕。与今日这般,可谓是判若两人啊!”

    高方涨红了脸,额上青筋条条暴起,争辩:

    “面对金银,失态在所难免……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贪呢?”

    高方声音越发低了起来,口中则不断重复着什么,“君子爱财”、“傲骨犹存”之类的话。

    书房之中,众人心思沉重,显然是没有什么快活气息的。

    “好了,事已至此,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便莫要再争!”

    说话之人,显然威望很高。他一发话,书房之中众人便顿时不再开口。

    那人轻咳了几声,继续道:

    “而今边境战事未毕,陛下不见得会大动干戈。赶快派人处理好首尾,未必不能脱身!”

    众人叹息一声,无奈地道:

    “为今之计,也唯有如此了!”

    “只盼夏国在武陵府、安顺郡,多撑上一段时日,好让咱们有时间收拾……”

    “我手下尚有亲信死忠,这才让他们出手吧!”

    “我也知道一些江湖杀手,是专门为诸国权贵处理腌臜之事的人。多多雇些,迷惑朝中视线也好。”

    “好,速速去做!”

    --------------------

    夏国,武陵府府城之中。

    廖固快步走入帅帐之中,当即俯身跪倒在地,抱拳道:

    “末将廖固,参见大帅!”

    武陵府守军主帅,夏国敬武将军孙乾芳,一见廖固到来,连忙起身上前,一把将其扶起,激动地道:

    “廖将军你终于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云将伍子胥此前来势汹汹,以犁庭扫穴之势,拔除我军城外众多营寨,兵临武陵城下。若非廖将军当机立断,领兵截断云军后方粮草,迫使云军后撤,只怕武陵城难以守住啊!”

    廖固闻言,故作谦卑地低下了头,道:

    “大帅谬赞了,有您在,就算没有末将,伍子胥也必然折戟于这武陵城下!”

    孙乾芳连连摆手,自愧道:

    “我不过仗着久在军中,资历深厚,这才被陛下托付武陵府防务。论起用兵,也不过打些呆仗硬仗……对了,军报之中寥寥几句,倒是不知详细军情,还请廖将军速速与我讲来啊!”

    廖固闻言,眼神下意识地一撇。

    便见帐中夏军众将,俱是将视线投注过来。

    廖固因为当初的容州一战,折损十数万大军,虽然事出有因,但军中多有鄙夷。

    而今武陵府战事,廖固却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数次立下战功,保住桃园县、武陵府不失,堪称力挽狂澜。军中众将,多是疑惑不解。甚至有些人,心中也不免有些怀疑……

    廖固心中倒是早有准备,当即轻咳一声,道:

    “当初末将领兵出城驻守,与桃源县互为犄角相互防守。却无意之中发现,这云军的攻势不如此前,并不算猛烈,心中便有所怀疑。多番探查之后,当即断定,云军主动方向便是武陵府府城!随后末将,便大着胆子,领麾下部众……”

    在廖固口中,他是如何敏锐地察觉到了云军之间的空隙,巧妙地从云军缝隙之间穿过,绕过云军三道防线,径直来到云军后方,奇袭了云军后勤辎重部队。

    然后又是如何临危不乱,派兵马故作疑兵,假意撤离。然后领着大部兵马埋伏牛儿尖军寨,等到云军大部撤离之时,适时杀出。云军猝不及防,慌忙撤离,他便如此从容后撤。

    一边说着,廖固还一边示意手下亲兵,取过几面云国将旗,拱手道:

    “兵荒马乱,末将没能从容打扫战场,只好收拢几面云军散落的将旗,以奉大帅面前!”

    廖固此时神情淡然,毫无倨傲之意,三言两语之间,便将自己用兵如神的人设给立住了。

    帐中众将,脸上发懵,茫然地看着廖固,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孙乾芳更是大喜,接过云军将旗好生打量了几眼,不由得连连点头,高兴道:

    “对,没错!这个云军的‘毅武将军’,本帅记得,当初云军兵临武陵城下,便是他充作先锋,还朝我武陵城城墙之上射了一箭,嚣张至极!还有这个‘讨逆将军’,当初连破我军三座营寨的,就是他……”

    “好啊!好!云军当初在城下嚣张跋扈,却不曾想遇到了廖将军。”

    孙乾芳看着廖固,激动地道:

    “本帅今日,便要将廖将军军功上报朝中、陛下!还有,廖将军用兵如此厉害,桃源县也不必回去了。如今武陵府战局越发艰难,便需廖将军坐镇指挥!”

    廖固闻言,眼中喜色一闪而过,连忙低头掩盖情绪,抱拳道:

    “多谢大帅……当初容州一败,末将致使大军损失惨重,西南边军覆没。幸得陛下宽仁,准末将戴罪立功,必效死力,一丝一毫不敢怠慢!”

    孙乾芳点了点头,欣赏地看着廖固,道:

    “知耻而后勇,未必不成一段佳话……好了,你奋战多日,想必已经累了,速速下去歇息吧!”

    廖固点了点头,当即拱手行礼,转身离开。

    等到众将退下,孙乾芳看着案桌之上的云军将旗,眼神微微一凝,沉声道:

    “廖将军的军报,可有疑点?”

    到底是被虞昭凌信重的一方主将,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好糊弄!

    帅帐屏风之后,几名绣衣使者绕出,拱手道:

    “回禀敬武将军,立义将军廖固军报之中所禀,我等一一详查,皆有战事痕迹。天门府中暗探,亦有回禀,云军撤回之时颇显狼狈,军中多有伤残将士,只怕军报不假!”

    听到这里,孙乾芳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点头道:

    “那就好、那就好!如今我大夏时局艰难,有立义将军在,总归是好的!”

    说到这里,孙乾芳顿了顿,正色道:

    “将我武陵府军报,速禀京中,让陛下赐予立义将军重赏,大肆宣扬其功绩,以安朝中百官、各地将士不安之心!”

    “是!”

    ------题外话------

    好家伙,昨天一章和之前的章节,二十四小时追订几乎相差一半……

第五十八章 雷州之战的结果

    夏国皇宫之中,众多大臣、士子齐聚,俯身对着龙椅之上的虞昭凌躬身行礼。

    身边太监,一展圣旨,朗声道:

    “朕膺昊天之眷命,诏曰:

    昔我太祖皇帝建国称制,定鼎中原,万国来朝,广地千万里,甚光美,至今绵延六百余年。先皇继位,北境突厥屡屡作乱,西南云国国势渐盛,朝中党争不断,国家内忧,未逞外事。自朕登基,西南沦丧国土,丑莫大焉!

    思及历代先皇功业,江山社稷安稳,常痛心于此。宾客群臣,能出奇计强盛大夏者,功勋爵位,不吝赏赐!”

    众臣、众士子俯身行礼,口中山呼万岁。

    自虞昭凌奉老夏皇之命,清洗朝堂之后,国中人口众多,英才之士入过江之鲤的夏国,朝堂之上,亦是出现了人才短缺的境遇。

    虞昭凌便效仿云国,举办科举,以招揽民间英才效力朝堂。

    今日,便是这夏国第一届科举举办之日。

    虞昭凌看着殿中聚集着如此之多,颇有才学的士子,纵然这几日来心情沉重,此时也不由得露出了几丝笑容,点头道:

    “殿试之题,或论‘强国之策’,或述‘抗云军略’。众英才,当尽展所学,畅所欲言,绝不以言论罪!”

    众士子再次山呼万岁,然后才在宫中侍者的指引之下进入考场,开始殿试。

    当年萧承在殿试之上,亲手为殿试士子持烛照明,展露其爱才敬贤之心,为天下百家学子所称颂赞扬。

    有珠玉在前,虞昭凌就算为了做样子,也不好直接离去,也只能陪着一众士子在殿中理政。

    当朝一品绣衣指挥使冯处,此时轻手轻脚地走入殿中,绕到虞昭凌面前,手持奏折躬身行礼,压低声音道:

    “陛下,西南急报!”

    看到冯处此时赶来,虞昭凌眉头下意识地一皱。

    说实话,这几日接连接到西南战败军报的虞昭凌,看到冯处的第一反应,便是心头一跳。生怕他这是,又给自己带来什么坏消息。

    虞昭凌轻声叹息一声之后,是以身边小太监接过奏折。

    待翻开看清奏报之后,虞昭凌眼中却是猛地闪过一丝喜色,连忙招手示意冯处上前,压低声音问道:

    “此事当真?”

    “武陵府绣衣使派人核查过了,捷报当是不假!”冯处轻声回道。

    闻言,虞昭凌高兴地一拍手掌,清脆的巴掌声在殿中响起,引得不少殿试士子抬头观望。

    虞昭凌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当即起身,领着冯处,走入了后方的偏殿之中。

    “好啊,好!当初你劝朕,为了安抚、招揽晋王旧部,也为稳定军心,要留廖固一命。朕想着他尚有几分军人羞耻之心,又奋勇作战,守住了永州城,这才免了他的罪责。倒不曾想,今日他竟给了朕这么大的惊喜!”

    此时虞昭凌收到的,正是一份久违的捷报!

    捷报之上,便是武陵府之战中,廖固是如何用奇兵袭云军辎重部队,逼退云军。随后又在云军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击败了名将伍子胥的详细军报。

    “朕此前还极为瞧不上廖固,只觉得他乃夸夸其谈,并无多少本事。却不曾想,还是朕看错人了!”虞昭凌忍不住继续道。

    冯处轻笑一声,开口道:

    “廖固将门出身,熟读兵书,在他那一代将门勋贵子弟之中,也算得上杰出之辈,否则也没本事混到高位,替晋王收拢兵权。”

    “如今仔细一想,容州城之败,我大夏将士见云军有气运异象相助,不解其中道理,导致军心涣散,士气低落,大军一触即溃。但廖固,却能统领大军,节制兵将,坚守容州城月余,直至粮草耗尽,方才溃败,可见他也是有些本事的!”

    如今的廖固,战绩颇为惊人,与此前判若两人。但绣衣使这边,又查不到什么漏洞疑点,自然也就开始脑补,来让廖固前后战绩的差异变得合理起来。

    虞昭凌闻言,竟然也不由地点了点头,认同道:

    “廖固此前只在京中领兵,少有统帅大军征战的经历。如今历练一番之后,又有知耻而后勇之心,倒是一副堪当大用的样子!”

    冯处闻言,连忙接着道:

    “而今在西南,我大夏连遭败绩,朝中、军中、民间多有议论。廖固这份捷报,来的恰是时候!还请陛下重赏廖固,以安朝野之心,提振前线大军士气!”

    虞昭凌闻言,当即点了点头,沉声道:

    “当迁廖固军职,命他执掌武陵府防务,以防云军再次来袭!”

    冯处闻言,却是连忙劝道:

    “陛下,敬武将军孙乾芳,不可不赏!廖固那边,不如先赐下金银爵位,以作赏赐。”

    虞昭凌微微一愣,旋即猛地反应过来,连忙改口道:

    “传旨!敬武将军孙乾芳,卫戍武陵府,击退云军,晋中将军,坐镇武陵府,遥领京中禁卫军。立义将军廖固,知耻后勇,功勋卓著,可当大用。钦封汉川侯,赐万两黄金,珠玉十颗,锦帛五十匹!”

    别看廖固封号将军位没变,只是赐下了爵位,似乎只是得到了一些虚荣而已。反倒是孙乾芳,却晋升至四方将军之列。

    但实际上,这并非君臣二人有意打压,而是出于权衡之术的考虑。

    孙乾芳镇守武陵府以来,一直兢兢业业,此时直接让廖固接管他手中的兵权,只怕会让二人之间生出嫌隙,于战事不利。

    而且廖固身上还背负着容州城之败,军中将领多有对他不满之辈,让孙乾芳继续坐镇武陵府,暗中助廖固节制大军,却是最好、最稳妥的办法!

    冯处闻言,连连点头,心中竟然出现了一丝欣慰之情。

    虞昭凌如今,能够很快地想通其中的关键,便可见他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位,只知用兵,而不懂权术的岐王了!

    这其中,便多有冯处教导之功,此时心中难免地产生出了一丝不能为人所知的高兴自豪。

    虞昭凌此时,却是又重重地叹息一声,沉声道:

    “如今永州、阳平关已失,西南防线精锐损失惨重,朝中再无精锐可调,安顺、邵阳两郡不能久守,唯有江州郡的江城府,尚能依靠大军城墙坚守的可能。”

    “朕昨日已经下旨,在江南九郡富庶之地,摊派兵税,以供朝中打造兵器,训练精锐大军。只希望,齐默、孙乾芳、廖固等将,能够尽力拖延云军占据三郡之地……”

    冯处闻言,微微点头,语气沉重地道:

    “如今国事艰难,也唯有苦一苦百姓了……”

    虞昭凌负手而立,微微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邵阳郡治下,阳江府。

    自金陵城远道而来,支援雷州的金陵水师战船,停泊于码头之上,补充起淡水物资。

    金陵城距离雷州,近乎行过了大半个夏国,纵然开战没多久金陵水师便奉虞昭凌之命赶来支援,也是直到现在方才赶到这里。

    而看到金陵水师到来之后,阳江府太守却是领着麾下几名幕僚官吏,匆匆赶来拜见水师主将。

    “阳江府太守,见过将军!”

    眼前的金陵水师主将,夏国戈船将军陈定山,亦是连忙抱拳回礼,道:

    “见过太守大人!”

    阳江府太守此时面带激动之色,连忙道:

    “将军总算是来了,雷州可算是有救了!”

    听到这话,陈定山眉头一皱,连忙问道:

    “太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雷州有变?”

    阳江府太守闻言一愣,然后连忙道:

    “大人一路自海路赶来,许是未曾接到本府的急报……自云军攻取椹川府之后,雷州孤悬在外,一应粮草物资,全靠我阳江府自海路运输。”

    “可月余之前,云军横海校尉汪直,携部众劫掠海上,隔绝雷州,我阳江府运输物资的船只一旦前往雷州,便被其劫掠凿沉,损失惨重。自此之后,我阳江府便再不能知晓雷州的具体情况!”

    此言一出,金陵水师众将脸色一变。

    陈定山闻言,眼中一惊,连忙问道:

    “太守大人可知,此前雷州积攒的粮草、军械、物资,尚够支撑多久?”

    阳江府太守苦着脸,摇头道:

    “雷州之地气候潮湿,军械粮草皆难以久存,再加上此前有椹川府居中调度运输,所以从来不积攒多少。算起来,存续的物资,只怕只够大军半、半个月的用度……”

    陈定山闻言,心中猛地一沉。

    雷州被隔绝已有月余,粮草物资仅够支撑半个月,也就是说,雷州那边,已经断粮半个月了!

    而且断粮还不是最恐怖的,毕竟雷州地域广阔,又临海,断粮半个月也未必不能熬过来。

    但别忘了,如今云军水师围困雷州,欲要强攻雷州。军械无法运去,雷州将士用什么抵御云军?

    想到这里,陈定山心中更急,连忙问道:

    “当真一点消息都没有吗?雷州城,如今可曾被攻破?”

    阳江府太守摇了摇头,道:

    “云军封锁甚严,的确一点消息都无法得知……”

    陈定山沉吟片刻,又问道:

    “而今季节,海流自西南朝东北流动。你阳江府,近来可曾在海上见过战船残板?”

    阳江府太守微微一愣,连忙朝手下看了一眼。

    手下幕僚连连摇头,表示没有看到。

    陈定山闻言,当即转身,看着身后水师众将,喝道:

    “雷州若是难以坚守,必朝阳江府撤离。若雷州水师覆没,当有战船碎裂的残板自海上飘来,未曾发现,可见雷州水师袍泽依旧奋战!传我将令,速速补充淡水物资,驰援雷州!”

    “是!”众将闻言,齐齐抱拳。

    阳江府太守也连忙督促手下官吏配合,一阵手忙脚乱之后,金陵水师当即拔锚启航,朝雷州而去。

    但越朝着雷州赶去,一众金陵水师将领,心思便越发沉重起来。

    因为此时海面之上,已经能够看到不少残破的船板,随着海流飘来。细细打量一下,这些水师将领便能够看出,那正是战船碎裂之后的木板!

    在距离雷州不到半日路程的海面之上,甚至能够看到身着夏军轻甲的水师将士尸首,漂浮海上,引来海中鱼类争相而食。

    陈定山站在甲板之上,低头沉思,眼神难看至极。

    而就在这个时候,便忽然听到有人忽然开口喊道:

    “将军,快看前方!”

    陈定山闻言,猛地抬头。

    便见远处视线尽头,忽有十数艘打着夏国旗帜的残破战船,飞速地朝陈定山他们疾驰而来。

    陈定山精神猛地一震,当即道:

    “是我军战船!快,快上前接应!”

    “是!”

    金陵水师将士当即应和,战船飞快地朝远方靠近。

    眼看着两边战船距离不足数十海里,“砰”的一声炸裂之声,突然想起。前方雷州水师战船旁,突然炸起白色浪花。

    众人再次抬头望去,便见远处天空之上,一道苍蓝色的巨鲸,浮现天空之上。鳍翅微微扇动,巨鲸身影猛地朝雷州水师战船靠近而去。

    “那、那是什么?”

    “巨鲸会飞?”

    一众水师将领,就在海上,不可能没有见过鲸鱼。但眼前这般如此巨大,还会悬浮天空之上的巨鲸,却是只有在神话之中才听过……

    此时,朝此处疯狂逃窜而来的雷州水师附近海面之上,又是数十朵巨大浪花炸起。

    还有两艘战船,更是突然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块砸中,船只破碎大洞,其上水师将士惊慌失措,哭嚎惨叫之声响成一片。

    陈定山此时方才凭借眼力,看清楚了那巨鲸之下,还有数十艘战船连成一片,浩浩荡荡而来。

    他瞳孔一缩,当即喊道:

    “不是巨鲸,而是云国水师的大军异象!”

    众金陵水师将士闻言,依旧难掩震惊之色。

    大军异象之说,如今已遍传天下。但夏国兵将之中,唯有最为精锐的那一批将士,方才能够凝聚大军异象。金陵水师纵然士卒操练不断,却依旧难以凝聚。

    眼前的云国水师,貌似成立操练不过一年,难道已经比自己金陵水师还要厉害吗?

    陈定山见状,猛地一咬牙,道:

    “加快速度,不论如何,要救下雷州水师袍泽!”

    只看面前这仅剩十余艘雷州水师战船,任谁都已经猜到了,这雷州海战的结果。

    说不定眼前这些船只,已经是雷州水师最后的残存了!无论如何,他们也当保下才是!

    “是!”金陵水师众将当即暴喝道。

第五十九章 蓝色训卡【白江口海战】

    高大的楼船战舰,为众多云军战船簇拥着。其上令旗飞扬,猎猎作响,显然便是郑和坐镇的水师旗舰!

    云军水军将士快步而来,躬身抱拳行礼,道:

    “启禀公公,横海校尉急报,前方阳江府方向,有数十艘打着夏国旗帜的水师战船前来。其船只精良,数量众多,横海校尉无力阻拦,只能派人急报公公!”

    郑和听闻此言,眉头一动。

    “夏军水师战船?雷州水师大部主力,已被我军在雷州海域之上尽数歼灭。夏国哪里来的战船?”

    身边将领闻言,连忙回道:

    “回公公,夏国建国之初,便设立南北两路水师。一路驻守雷州,以防卫黎朝自海上来袭。一支驻守夏国金陵城,卫戍京师。来援的夏军水师战船精良,又是自阳江府方向而来,应是金陵水师!”

    听到这话,郑和微微点头,沉声道:

    “原来如此!”

    一旁的水师将领,此时接着开口道:

    “公公,我军奋战多日,将士疲惫,若是继续追击,夏国金陵水师以逸待劳,恐徒增伤亡。”

    “是啊,雷州水师几近全军覆没,残部仅余十数艘破损战船。便是放过,也是无妨!”

    “公公,还是停下追击,返航吧!”

    众将齐齐的劝说之言,却是让郑和眉头微微紧皱,并无赞同之意。

    而就在这个时候,便听到众将之中,一圆脸,单眼皮,相貌不似云国人的男子,用着还不算太熟练的云国官话,开口道:

    “雷州水师战船不如我军坚固、迅疾,但他们却能够在奋死冲破我军雷州海域之上的封锁,缠斗逃窜至此。只从此,便可见其船上夏军水师将士训练有素,将校也绝非庸碌之辈!”

    “若是就此放过,日后必总结、吸取我水师作战策略、经验,成为我军劲敌!还请公公速速下令,追击雷州水师残部!”

    此言一出,郑和以及船上众将,顿时朝说话那人看去。

    男子被众人审视的眼神看着,心中一跳。

    此时的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自己那百济小国的出身,不由得心中发虚,连忙低头行礼道:

    “是扶余隆多嘴了,请公公、诸位将军恕罪!”

    而这个时候,众将之中,一名相貌儒雅,气质刚毅的男子,见扶余隆面有局促不安之色,沉吟片刻,当即出列抱拳,帮忙解围道:

    “我大云兵锋强盛,从来不惧我军战法为敌军熟悉。但末将还是认为,此时应当乘胜追击!”

    郑和看着眼前儒雅刚毅的汉子,微微点头,道:

    “说说原因!”

    “今日之后,雷州水师旗号不再!我大云水师日后对手,便是那金陵水师。今日乃我军与金陵水师第一次交手,若是就此退去,难免涨夏军志气。”

    说到这里,男子微微抬头,眼中精光闪烁,沉声喝道:

    “末将刘仁轨请命,愿亲领战船,尽数覆没雷州水师残部于金陵水师之前,以震慑敌军!”

    【蓝色训卡,白江口害战

    卡牌效果:使用之后,获得刘仁轨、扶余隆

    卡牌说明:一战而慑服倭国,“遣唐使”之制,便自此始。

    刘仁轨,唐朝宰相、名将,汉章帝刘炟之后。

    自少孤贫,却恭谨好学,成年后博涉文史。以直言敢谏闻名,累官至给事中,后历任青州刺史、带方州刺史、同中书门下三品等职。镇守百济,救援新罗,白江口之战大败倭国水师,闻名天下。

    武力73,文学83,智慧86,道德72,年龄24,统御87,政治80,魅力63,忠诚100,野心47

    扶余隆,为百济义慈王之子,是百济的末代太子。

    后归降唐朝,被封为熊津都督府都督,带方郡王,管理百济故地与遗民。

    武力65,文学62,智慧78,道德69,年龄22,统御79,政治73,魅力51,忠诚100,野心39】

    倭国长久窥视大陆,公元663年,为转移国内矛盾,重塑朝廷威信,倾全国之力,尽起水师四万,战船千艘,出兵朝鲜半岛。

    唐将刘仁轨、百济太子扶余隆,领水师一万三千人,战船百七十艘,与白江口迎敌。

    两军合战,大唐水师四战连胜,焚毁倭国战船四百多艘,一时间“烟焰涨天,海水皆赤”。

    此战之后,彻底奠定千年东亚政治、经济、文化局面。倭国掩下狼子野心,臣服大唐之下,专心学习唐朝先进制度,遣唐使制度顺应而生……

    萧承此前抽到的蓝色卡牌,因为云国恰好缺乏水师将领,便将二人送到了武里府大营之中效力。

    相较于扶余隆担心夏军水师日后成为云军水师心腹大患,还是刘仁轨这套,初次交战,当震慑金陵水师的说法,更让在座的一众骄兵悍将们赞同。

    郑和亦是眉眼一舒,当即点头,沉声道:

    “好!你二人所言,皆有道理。便命你二人,领兵出战,将雷州水师残部彻底覆没!”

    刘仁轨、扶余隆闻言,当即大喜,连忙抱拳应是。

    片刻之后,云军水师之中,便有数艘楼船,在二人的率领之下,鼓起风帆,船桨飞快摇动,朝前方雷州水师残部追去。

    身后,云国水师紧随其后。郑和坐镇的旗舰之上,各色令旗翻飞不断,指挥众船只以军阵排列。

    海面之上,顿生凛然杀机。

    杀伐之气直冲天际,引得天地异动,自生回应。

    大军气运异象,随之凝聚,化作巨大鲸兽,悬浮天空之上。

    鳍翅挥动,异象加持,云军战船速度再次一快,劈波斩浪前行,飞快地拉进了与前方逃窜的雷州水师残部之间的距离。

    下一刻,战船之上,投石机之声响动。无数飞石抛起,朝前方那雷州水师残部砸去。

    飞石砸落海面,发出“砰、砰、砰”的炸裂之声,激起无数浪花。更有不少飞石,落于夏军战船之上,顿时砸得夏军水师将士人仰马翻,甲板碎裂。

    更有夏军战船奋战搏杀多日,再遭遇飞石砸击,船身龙骨不堪重负,顿时断裂。

    不过一轮攻击,雷州水师残部之中,便有数艘船只,或是断裂倾覆,或是船只进水,难以继续前行。

    然后不过片刻之后,云军战场之上,又是一声声响动。飞石、箭矢密密麻麻,覆盖而去。

    金陵水师主将陈定山,看着远处海面上的战况,目眦欲裂,当即催促道:

    “再快!再快些!”

    来援的金陵水师将士,全速前行,想要尽力救下雷州水师袍泽。

    但可惜的是,夏国水师战船既不如云军战船迅速,也没有能够凝聚大军异象加持。甚至还是逆风逆流而行,速度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云军战船。

    这短短的数十海里,此时便仿佛变得极为遥远,无论如何都无法赶去。

    一众金陵水师将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在云军水师数轮进攻之下,雷州水师残部十余艘战船,或是倾覆,或是缓慢沉入海中,又或是被火箭点燃难以扑灭。

    船上的一众水师将士,只能哀嚎着跳入海中。声音之中,满是绝望无助。

    雷州水师主力,就此尽数覆没!

    而此时,金陵水师援军,方才姗姗来迟。

    陈定山与刘仁轨率领的战船,此时仅隔数里,甚至都能够看清对方战船之上将士的面貌。

    这个时候,便听得“嗖”地一声尖锐破空之声传来。

    一支羽箭突然射来,发出“铛”的一声,重重地钉在了夏军战船的甲板之上。

    云军战船之上,刘仁轨手持弓箭,昂首挺立,挑衅嚣张之色,毫不掩饰。

    金陵水师将士眼看着雷州袍泽覆灭眼前,本就心有火气。此时见刘仁轨如此,个个顿时义愤填膺,咬牙道:

    “将军,怎么办?”

    “请将军下令,末将愿为前锋,为雷州水师袍泽报仇!”

    陈定山望着远处,那携巨鲸异象而来的云军主力,却是强忍着心中怒火,咬牙道:

    “云军水师主力便在其后,数量不弱我部,船只精良更甚。决不可与其浪战,否则便覆雷州水师下场!”

    “如此,不光牵连麾下部众、袍泽死伤无数。而且在金陵城重新调集水师南下之前,云军水师将会再无掣肘,横行、袭扰沿海诸郡,有负陛下、朝中大人们的重托!”

    陈定山之言,顿时让原本愤慨的众将沉默下来。

    云军奋战多日,将士疲惫。可夏军这边,也是一路自金陵疾驰而来,也未曾好生修整。

    两方皆是疲惫之师,而云军战船更为坚固精良,胜算不多。至此时节,若是再一味浪战,轻则损兵折将,重则全军覆没,使云国水师再无制衡!

    陈定山咬着牙,沉声道:

    “下令,全军后撤……告诉云军,我部今日无意交战,只欲搜救我雷州水师将士!”

    而今形式,便是云军强盛。众将无可奈何,只能低头应是。

    远处云军旗舰之上,郑和手举嵌金琉璃镜,看到金陵水师不敢交战,缓缓后撤,当即露出笑容,朗笑道:

    “好!速速派人,递捷报于京!”

    郑和对着中庆城方向,面露尊崇之色,俯身行礼,高声道:

    “感念陛下之恩,我武里府水师上下将士效死,奋战多日,今日全歼雷州水师,占据雷州!为陛下贺,为大云贺!”

    一众将领,当即遥拜中庆城方向,齐齐暴喝道:

    “今日全歼雷州水师,为陛下贺,为大云贺!”

    振奋之声,响彻上空,引得云军水师将士齐齐高声喝道:

    “为陛下贺,为大云贺!”

    “为陛下贺,为大云贺!”

    “……”

    金陵水师正灰溜溜地后撤,又听闻对面的云军传出山呼庆贺之声,上下将士顿时心神动摇,士气更为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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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州郡,江城府。

    伴随着永州、阳平关被破,云军大举攻入邵阳、安顺两郡,夏国西南防线崩溃,战火蔓延各州县之中。

    江城府因为身在后方,又是西南招讨司官署所在,有重兵防守,如今倒是还算稳定。

    而就在西南招讨司之中,一处并不起眼的院落之中,宫英纵看着手中搜集、汇集而来的西南各地情报,眉头紧紧皱起,喃喃自语道:

    “阳平关被破,是云军绕道阴平道,奇袭攻破。如此用奇,怎么看也不像我那位师兄的手笔啊……”

    纵横家章岳,传承的是“连横”,擅以强击弱,浩浩大势强压之下,天下莫敢不从。用奇之策,着实不是他能够用出来的!

    一旁的身穿绣衣锦袍的绣衣使,此时出声喊道:

    “大人,京中指挥使传信,请您帮着出谋划策。还有德阳侯,如今已经领兵马退守衡阳府,也派了人前来向大人问策……”

    宫英纵此时眉头更紧,心神有些发乱,对着手下的话充耳不闻,只是继续喃喃自语道:

    “到底是我那师兄,还未曾出手……还是说,他已经融汇纵横两脉,到了让我琢磨、参详不透的境界了?”

    手下绣衣使注意到宫英纵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声音更大:

    “大人?大人!”

    宫英纵此时,方才微微回过神来,皱着眉朝那名绣衣使看去,闷声道:

    “你刚刚说什么?”

    “大人,指挥使大人自京中传信,请您为如今西南局势出谋划策。还有德阳侯那边,也派人前来问策!”

    宫英纵眼睛一眯,心中决心一下,喃喃自语道:

    “到底是如何,再试一试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宫英纵深吸几口气,强压下纷乱心绪,开口沉声道:

    “我此前,倒是早有后手!而今云国为了吞下西南六郡,已然精兵尽出。云国、安国、象州郡边境之上,尽皆空虚,恰是动用我此前布下众多暗子的时机!”

    屏风之后,一道身影缓步走出,躬身行礼道:

    “谨遵门主之命!”

    宫英纵又扭头看向手下的绣衣使,沉声道:

    “我书信一封,你速速派人送完京中,事关布局,万万不可有失!另外德阳侯那边,告诉其只需全力坚守,时局未必没有反转之日。”

    手下绣衣使闻言,连忙拱手应道:

    “是,属下遵命!”

第六十章 云国功德林

    中庆城皇宫,养心殿之中。

    一众内阁行走、军机处参赞,齐齐聚集于此,奏对萧承面前。

    军机处参赞孙膑,此时出列禀报道:

    “陛下,征北将军行营军报!”

    “征北将军程不识,已与兵部职方司郎中诸葛亮所部汇合,领六万大军攻入安顺郡,中军行营移驻兴元府。大军所到之处,夏军溃败,无可抵挡,已攻占安顺郡治下绥定府、金州等地!”

    夏国依仗为天险的阳平关,已然被云军所袭破。兴元府之中兵力空虚,自然也难以阻拦六万云军攻势。

    江阳郡夏军败亡不过月余时间,云军便接连攻占兴元府、绥定郡、金州等大城。整个安顺郡如今依旧掌握在夏国手中的,不过仅剩下一个郧阳府。

    龙椅之上,萧承微微点头,沉声道:

    “江阳郡与安顺郡之间,道路崎岖难行。粮草物资运送之事,事关前线大军危亡,万万不可疏忽大意!”

    说到这里,萧承微微顿了顿,沉声道:

    “拟旨,兵部职方司郎中,前军都督府断事官诸葛亮,迁从四品江阳郡承宣布政司左参议,督掌粮道。”

    安顺郡之中兵力空虚,是以战事至今顺遂无比。反倒是大军粮草供给,难以跟上。

    当地百姓虽然不抗拒归入云国统治,但安顺郡新附,地方州县官衙未设,无法动员民间,粮草物资难以足额征集,影响前线大军。

    所幸诸葛亮这个全能人才就在前线,萧承立即将其转任地方官职,负责执掌粮草物资运输。

    “遵旨!”孙膑拱手应是,缓步退下。

    此时,军机参赞尉缭,却是也上前一步,禀报道:

    “陛下,邵阳郡武镶将军狄青回禀。”

    “武镶将军狄青率部攻入邵阳郡,如今已占据邵阳郡永州、宝庆府、梆州、潭州等地。夏军主帅,德阳侯齐默,率部退守衡阳府,依仗坚城,抵御我大军进攻。”

    邵阳郡人口众多,相较山地丘陵居多的安顺郡,则更显富庶。

    是以邵阳郡治下,共有四府五州之地,分为宝庆府、衡阳府、高平府、椹川府,潭州、永州、梆州、袁州、乾州。

    邵阳郡此时,恰是一分为二,西部为云国占据,东部依旧牢牢掌握在夏国手中。

    相较于安顺郡的进展,狄青这边看似是慢了一些。

    但仔细一想,永州之战,夏军主帅齐默当即立断,下令撤离,致使夏军大部撤离出来。邵阳郡之中,依旧有着近十万的精锐夏军,在奋力抵抗。

    不过月余的时间,狄青能够占据半个邵阳郡,已经是足够给力了!

    萧承微微点头,朗声道:

    “邵阳郡夏军,皆为精锐,能有如此进度,已经是前线将士竭力效死了。给狄青送去朕的口谕,让他好好打,莫要着急!”

    “是!”

    听到这里,吴起却是突然出列,高声道:

    “陛下,雷州也传来了战报!”

    “安东将军杨大眼,率部隔绝雷州与夏国联系近两月。我军水师,终于在六日之前,歼灭夏国雷州水师主力,夏国雷州水师覆灭,旗号不存!雷州之地,归入我大云统属。”

    说到这里,吴起当即拱手,沉声道:

    “雷州既已攻取,夏国沿海各郡,再无屏障!臣谏言,命安东将军率部,自椹川府攻入邵阳郡。我军水师,自海上进军,海陆两路并进,以策应武镶将军,使夏军腹背受敌,守卫不能相顾,难以久守!”

    萧承闻言,当即沉声道:

    “准!你们军机处议出个章程,朕批复下旨!”

    “谢陛下!”

    萧承环顾在场众臣一眼,沉声道:

    “全据西南六郡,攻取夏国腹地江州郡,进逼中原,乃我大云一统天下的第一步,万万不可有失!诸卿,当全力以赴,绝不可疏忽大意!”

    养心殿中,众臣俯身行礼,喝道:

    “臣等,遵旨!”

    而这个时候,汪直、陆炳二人,小心翼翼地走入殿中,静静地等候在一旁。

    萧承见到二人,眼神一动,沉声道:

    “你们先退下吧,若还有别的事情,过后再来奏对!”

    众臣闻言,下意识地瞄了一眼走入殿中的汪直、陆炳二人。

    如今二人,汪直主持东厂事务,陆炳暂代掌粘杆处事务。两个大特务头子没有在养心殿外等候召见,显然是有要事要禀。

    想到此前,让当今陛下大发雷霆,下旨三司共理,两衙协查的科举舞弊案,众臣当即心里神会,连忙齐齐俯身行礼告退。

    待到众人退下,萧承看向二人,眼神微微一沉,道:

    “可是威楚府那边,有了消息?”

    汪直闻言,连忙躬身回禀道:

    “回陛下,大理寺卿狄仁杰大人,昨日已入威楚府府城。左佥都御史海瑞大人,也已被接到了府衙之中妥善安置……另外,随行御医也已经诊断过了,海瑞大人并无伤到根本,只需荣养数月,便可复康健!”

    萧承闻言,神色微微缓和,沉声道:

    “自宫中,挑选几味温养身躯的宝药,派人快马送去威楚府。”

    “是!”

    萧承顿了顿,又问道:

    “除此之外,你们二人可曾查到什么线索?”

    陆炳微微拱手,回道:

    “启奏陛下,刺杀海大人的刺客,乃是一江湖游侠儿,收钱办事,并不知指使之人。我尚虞备用处追查过了,的确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萧承眉头一皱,沉声道:

    “区区一名江湖游侠儿,就能够刺杀到海瑞?朕记得海瑞身边吏员随从,不少都是高手啊!”

    萧承此前招揽百家学子,便有不少法家弟子,或是自觉才学不够,或是青睐御史台之职权,便没有选择科举,而是直接进入了御史台之中充任吏员。

    这些人身负法家传承,高阶武者没有,但不少人都身负五六阶的武学修为。一个江湖游侠儿,这般轻易便能够刺杀到海瑞?

    “这刺客乃孤儿,连师从门派都没有,的确只是游侠儿出身,早年甚至混迹市井为生。只是近两年来,其多有奇遇,武学修为已经突破八阶……臣已经反复核查盘问过了,甚至还派人严查其身家经历,的确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萧承闻言,冷笑一声,道:

    “呵呵,竟然还是个主角命……刺杀朝廷命官,罪无可赦,直接发落吧!”

    “是!”

    这个时候,汪直又开口道:

    “陛下,这一个月来,各州县的地方官办书院之中,皆有教谕突然暴毙。奴婢留了个心,皆派人去查验过了,的确是有人暗下杀手。”

    萧承眼睛一眯,沉声道:

    “牵涉多大?”

    汪直低下了头,低声回禀道:

    “十五州二十三县,牵涉官办书院三十八所……”

    萧承眼中寒光一闪,怒极反笑道:

    “礼部这些年来,一共才主办了八十余间官办书院啊!”

    “这是朕费心设立的为国选才制度,近两年来,耗费国库数十万。却没想到,竟然有近乎一半的书院牵涉其中?好,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在这上面动手脚!”

    若非这次因为云、夏两国的战事,导致今年科举被推延了数月,都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从地方官办书院名额下手,混入科举殿试之中。

    到了那个时候,再爆出这科举舞弊案来,科举公正之名荡然无存。顾忌朝野非议,萧承也不得不对官办书院的科举免试名额进行改革!

    要知道,地方官办书院出身的士子,是萧承为了阻止诸子百家学说之争延伸到朝堂之上,演变为党争之势,而特地培植出来,以作制衡的学院派官员。

    事关朝堂稳定之事,如今有人敢在这上面动手脚,这才是萧承这般暴怒的原因!

    萧承双眼锐利,直视二人,冷声道:

    “朕要你们不惜一切代价,用尽各种手段,也要助狄仁杰查清此事。时局如此,各级官员不可轻动,以免朝堂动荡。但私下里幕后之人的那些爪牙,只要敢伸手,不给朕剁了!”

    二人闻言,当即俯身行礼,振声道:

    “请陛下放心,臣(奴婢)自当竭尽全力,为陛下查明幕后之人!”

    汪直、陆炳二人,俯身行礼,快步离去。

    萧承坐在龙椅之上,神情、眼神俱是透着一股子冷意,显然心情很是不好。

    一旁侍立的冯保见萧承如此,眼神转动,小心翼翼地出声道:

    “陛下,您可还记得,前些时候的走马岭之战?杨再兴校尉领数百骑兵,在走马岭之上抵挡四万夏军,最终使得夏军或死或降,尽数覆没。”

    萧承不知道冯保为何此时,突然提起这件事。

    但走马岭之战,到底是一场歼灭数万,迫降万余夏军精锐的大胜仗,甚至还使兴元府再无法抵御云军的兵马,使得安顺郡大局注定。

    萧承听到冯保提起走马岭之战,原本冰冷的神色,也微微缓和起来,点头道:

    “杨再兴领八百骑兵拼死阻拦四万夏军,死命搏杀大半日,杨再兴身中箭矢数十支,却依旧率军冲锋,死战不退,依仗地利,杀敌近万。战后,八百骑兵仅存百余不到,人为血人,马为血马……”

    说到这里,萧承不待冯保接话,又自顾自地道:

    “你此时提及此事,倒是提醒朕了!此前朝中也是顾忌军中策勋制度,不好赏赐太过,朕一直有心加恩赏赐……这样吧,你亲自去办,自宫中府库之中再拨十万白银,用朕的名义,赏赐这八百将士。他们若有子侄,送入地方官办书院读书习武,成年之后酌情拨录!”

    冯保闻言,连忙道:

    “陛下圣明,如此一来,军中上下再无顾虑,必为陛下肝脑涂地!”

    说到这里,冯保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弓腰道:

    “不过,其实奴婢刚刚只是想说,走马岭之战的那四万夏军主帅,夏国左将军仇天路,被我前线大军俘获,现已押入京中。陛下,可有心看一看?”

    献俘于阙下,军中自古便有如此礼节。既可宣扬国威,威服敌国。同时,其中也隐含讨好君王的意思。

    这显然,是冯保见萧承刚刚心中不痛快快,为了讨好萧承,这才特意想出来的讨好花样。

    萧承闻言,微微一滞,没好气地白了冯保一眼,道:

    “不用了,朕没这个闲工夫……”

    说到这里,萧承却是微微一滞,眼中神色突然异动,看向冯保道:

    “这个夏国左将军仇天路,是什么来头?”

    冯保闻言,连忙道:

    “仇天路亦是夏国名将,为老夏皇于提拔。他与夏国德阳侯齐默一样,此前一直在北境抵御突厥入侵。其治军严格,用兵严谨,倒是和征北将军,有几分相似……”

    “不过要真说起来,说起来,这仇天路在夏军将领之中,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与征北将军又是迥然不同!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仇天路军中人缘极差。明明功勋卓著,不比齐默差上多少,却依旧没有捞到爵位。”

    萧承闻言,微微点了点头,沉声道:

    “对了!朕也记得,粘杆处传回的消息说过,就因为这仇天路人缘不行,成县前来接应的夏军看到杨再兴的疑兵,便不愿冒被困住的风险营救仇天路,当即撤离,这才能够将这四万夏军留住……”

    粘杆处在夏国西南渗透甚是严重,对夏国西南之事极为清楚,甚至连夏军回禀的详细军报,都能够搞到手。

    前后一对应,成县夏军的谎言,自然是不攻自破。

    听到这里,萧承沉吟片刻,眼中神色闪动,笑道:

    “若是这样说,那朕可还真要好好见一见这位,大夏左将军了!”

    冯保闻言,连忙道: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萧承抬手阻止,没好气地道:

    “不过夏国的一个四方将军,还要献俘?朕就这么没有牌面?”

    冯保闻言,连忙一滞,又问道:

    “那陛下是说,让仇天路面见陛下?”

    萧承脸色微沉,沉声道:

    “夏国太大了,强行吞下,代价太大……”

    说到这里,萧承心中恶趣味生出,忽然笑道:

    “将他妥善安置到功德林中,磨一磨他的性子,再让他见朕!”

    冯保闻言,顿时一愣,喃喃道:

    “功德林?”

    “寻一处宅院,今后安置俘虏的夏国文武臣子,赐名‘功德林’。”

    冯保眨了眨眼睛,实在不明白萧承的恶趣味,但也只能躬身应是。

第六十一章 安国:自治度降低,傀儡国→半吞并傀儡国

    安国王都升龙府,王宫之中。

    有身穿重甲的白毦精兵卫戍王宫,往来巡视不断。宫中但有走动之人,便当即上前核查盘问,毫无懈怠。

    因为云、夏两国之间战事再起,之前原本驻扎在安国之中的安东将军杨大眼,此时也已经率领麾下大部兵马,攻入夏国。

    而今整个安国之中,便显得兵力极为空虚。

    偌大的安国,杨大眼分散在各地负责田亩改革的军队、镇守王宫的白毦精兵,再加上安国总理衙门驻兵,满打满算也不过一万余众!

    纵然田地改革初见成效,百姓民心归附,民间反抗势力越发销声匿迹。但留手安国的兵力如此薄弱,万一有人借机作乱,局势将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此时的安国总理衙门,与安国东缉事厂,是一刻都不敢懈怠,明里暗里加强了对王宫、升龙府内外的监视。

    整个安国王宫之中的气氛,也随之变得低沉压抑起来,便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架势。

    几名宫中太监,齐齐躬着身子,迈着小步朝王宫之外走去。

    可还未走出多远,负责盘查出宫之人的一名身穿王宫禁卫军甲胄的校尉,却是忽然眉头一皱,当即出声喝道:

    “等一等!”

    这几名太监顿时脚步一滞,僵在了原地,低着头,眼神似有躲闪。

    为首那名太监眼神闪烁,旋即脸上挂上讨好的笑容,躬着身子上前,谦卑道:

    “不知校尉大人,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那名校尉眉头紧皱,指着队伍其中的一名太监,惊疑道:

    “那个人不是太监吗?我怎么看着嘴边有些发青,像是长着胡渣呢……哎,就那倒竖第三个人,你转过来,让我看看!”

    此言一出,一众僵在原地的太监,顿时下意识地互相对视一眼,眼中已经闪过一丝冷意。

    而就在这个时候,便忽然听到旁边一道冷声传来:

    “既然已经放行,为何还拦着他们?”

    数名身穿重甲,气势凝重迫人,一看便是天下精锐的白毦精兵,快步走来。

    宫门校尉见云军来人,连忙低头抱拳,面带一丝谄媚笑容,恭顺道:

    “大人,末将刚刚看到那人似乎有些不对劲,所以想要再查问一番……”

    为首的云军将校闻言,取下兽面甲,露出一副冷冽的面孔,出声呵斥道:

    “这都什么时辰了?宫门即将落锁,难道还要因为你而延误不成?”

    如今时节,朝中局势紧张无比,稍有风吹草动,便会引起总理衙门、东厂的警惕。

    这宫门校尉,可是不愿面对东厂的查问,听到云军将校这隐带呵斥之言,心中顿时一惊,连忙摆手道:

    “不不不,末将只是随口这么一盘问!”

    云军将校不耐地挥了挥手,喝道:

    “放行!”

    “是。”

    一行太监,这才放松了下来,忙不迭地转身小跑着离去。

    待走出白毦精兵的视线之中时,这几名太监模样打扮之人,方才齐齐地松了一口气。

    “都说这云国的白毦兵,将王宫守卫得水泄不通,一只苍蝇也不能飞进去。哼哼,如今看来,倒也不过如此而已!”

    “就是,我等自这王宫之中走了一趟,云军只怕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呢!”

    “那个叫李勘的夏国绣衣使,果真是有些本事,竟然真能找到混进王宫的路子。”

    “不过要我说,咱们就不该进宫走上这么一遭!这黎护狼子野心,如今沦为云国傀儡也不过是咎由自取。咱们起兵复国,事成之后,迎回身在夏国的王上就是了,何必打着他的名头行事?”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今升龙府上下,尽尊其为王上。只有得到他的旨意,才能够调动守城兵马,打开城门。”

    “对了,东西呢?”

    “安然无恙!”

    其中一人,一边说着,一边撕开身上的太监袍,从夹层之中,摸出了几张加盖了安王印玺的空白圣旨。

    为首那人接过了这几道空白圣旨,点了点头,沉声道:

    “趁黎护那边没有发现印玺被人动过,速速仿造王命圣旨,以接管城防。另外,事不宜迟,今夜便打开城门,迎城外的荣将军入城!”

    “是!”众人声音振奋,齐齐喝道。

    而就在此时,安国宫门那边。

    刚刚放走那些人的几名云军将校,正聚在一旁,压低声音道:

    “差点坏了公公布局,幸亏提前安排了人在这边以防不测。要不然打草惊蛇,真不知道该如何向公公交代!”

    “所幸一切顺遂啊。”

    “大人,属下不懂,为何不干脆将这些人都弄死?”

    “弄死他们简单,可如今安国之中,反抗势力麾下,还有数量不少的人马藏在深山里。我大云驻安国兵力不足,一时难以剿灭。现在他们终于有胆子露头,还不赶紧趁着这个机会,放入城中一齐全歼?”

    手下顿时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

    “原来如此啊……咱们雨公公,当真是算无遗策啊!”

    ……

    旧黎逆党,此时还不知自己等人已经落入算计之中,傻乎乎地派人,通知了城外的荣宜春。

    荣宜春收到消息,当即召集一众麾下前来。

    环顾众人,荣宜春神情凝重,语气低沉地道:

    “云军入我国土以来,朝野之间,无数义士前赴后继,舍生忘死,只为驱逐云人,复我河山。期间多少仁人义士因此惨死,本将军已经记得不清楚了……只记得,他们至死,都心心念念着要重振社稷!”

    麾下部众听闻荣宜春之言,皆面露动容之色。

    说到这里,荣宜春眼神一厉,朗声道:

    “而今京中那边传来消息,旨意已经到手了!还请诸位,速速整顿麾下兵马,今夜入升龙府,重复我大安上国社稷宗庙!”

    众人此时心中为之激荡澎湃,热血上涌,难以自抑,当即齐齐抱拳,朗身喝道:

    “谨遵荣将军之命!”

    荣宜春此前便已经收到了雨化田的命令,全力配合旧黎逆党与夏国那边的布局,早早就将麾下兵将悄悄送到了升龙府附近。

    眼看着复国大业功成在即,众人难以抑制兴奋之情,即刻转身离去,整顿麾下兵马,准备今夜入城。

    不过这些旧黎逆党之中,倒是也有几人稍感不安。

    在众人离去之后,却是依旧不曾离去,反而对着荣宜春出声劝道:

    “将军,云国手段厉害,恩威并施,一方面对我等血腥镇压,一方面又对百姓施以恩惠。当初朝野上下,浩浩荡荡的复国势力,如今竟然被云人打压到,仅剩下我们这一支……将军非要怪我说丧气话,但今夜若是失败,只怕国内,再无能够反抗云国的势力了。”

    “是啊,将军。此计虽然能成,但还是有些弄险了。不若留下一部人马,以防万一啊!”

    “请将军三思啊!”

    荣宜春很清楚,正如这几人猜测一般,今夜的升龙府,本就是一个陷阱。

    可他本就是云国东厂安插的人手,此时又怎么可能同意留人下来?

    荣宜春眼神一动,当即神色坚定地摇了摇头,沉声道:

    “云军在王都之中,除了卫戍王宫的两千白毦精兵之外,总理衙门之中亦有驻兵三千。再加上那些背弃家国,甘愿依附云国的伪逆兵马,足有两万众。”

    “而我部兵马集结起来,也不过万人。而且还兵甲不全,少经操练。若不趁着云军兵力空虚,措手不及之时全力出手,如何抗衡云军?”

    几人闻言,顿时一愣,竟然无话反驳。

    今夜举事,赌的就是云军猝不及防,快速接管升龙府。然后隔绝王宫与外界联系,生生困死那两千白毦精兵。

    至于黎护,那是死了也没人在意的货,根本无所谓。

    都到了这个地步,若是再畏首畏尾,不敢将全幅身家压上,输了也怪不得别人。

    想到这里,众人只能齐齐拱手应是,转身离去。

    荣宜春送走众人,又独自一人待了一会儿。

    望着空荡荡的大堂,荣宜春呆立片刻,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复杂哀伤之色。

    一声幽幽的叹息之声,悄然而逝……

    夜空,悄然降临。

    云层笼罩,盖住了月色,使夜色更为深沉。

    升龙府城门,悄然打开。借着夜色,万余复黎军,悄悄摸进了城池之中。

    数千挑选出来的精锐,马不停蹄地朝王宫而去,欲要封锁围困。剩余一众兵马,则分向城中武库、府衙、城门等要地冲去,想要凭借着手中黎护的圣旨,迅速接管升龙府。

    其中一路复黎军将领,领着兵马,径直来到升龙府武库之前,高高举起手中的旨意,对着武库守军朗声喝道:

    “奉王上之命,临时换防武库守卫。速速打开库门,若有延误军情者,军法处置!”

    面对着突然到来,气势汹汹的复黎军,武库守军阵脚丝毫不乱。

    守军主将,径直登上墙头,对着外面的兵马喝道:

    “还请查看圣旨,以验真假!”

    复黎军将领闻言,手中用力,圣旨便径直扔到守军主将手中。

    守军主将一展圣旨扫视一眼,便不屑将旨意随手丢到地上,呵斥道:

    “虽有王上玺印,但未曾加盖总理衙门大印,此乃乱命也,本将不敢从命!”

    安国总理衙门,名义上乃是协助安王处理政务的机构。但随着这段时间来的发展,势力越发膨胀,已经成为了实质之上,掌控安国的机构。

    安国政令,有安王玺印,却无总理衙门大印加盖,便不可推行颁布。

    听闻武库守将之言,复黎军将领先是一愣,旋即呵斥道:

    “大胆!王命竟敢不从?你当真,是想要寻死吗?”

    回应他的,却是一阵阵弓弦响动之声。

    “此为叛军逆贼,假传王命,射箭!”

    复黎军将领眼见自己暴露,不敢懈怠,当即抽出腰间佩剑,咬牙喝道:

    “杀,夺取武库!”

    “诛杀叛军!”

    两方暴喝之声,齐齐响起。

    与此同时,整个升龙府之中各处,喊杀之声逐渐响起。

    发现了不对劲的复黎军将士,与城中守卫兵马展开了厮杀。

    城中万余守军,被除去了兵甲武器,受命闭于营中不得外出。

    而王宫之中卫戍的两千白毦精兵,总理衙门之中的三千精锐云军,此时却是齐齐杀出,将一股脑冲进来的复黎军,死死地困在升龙府之中。

    甲胄兵戈碰撞之声、厮杀之声、士卒绝望哀嚎之声,响彻升龙府之上。

    安国王宫,南华殿之上,众臣深夜被召集于此,此时听着城中响起的喊杀之声,脸上顿时一白,颤颤地跪伏在地。

    王座之上,黎护身穿王袍,虽强作镇定之态,但眼中慌乱之色,却是难以掩盖。

    安国东缉事厂掌事雨化田,此时负手而立,突然转身扫视殿中安国众臣,然后定定地看向王座之上的黎护,不住地摇头道:

    “安王殿下,说起来倒是奇怪。如今这城中作乱的这些叛军,怎么似是是打着您的旗号,在行事啊……”

    黎护闻言,脸色一白,连连摇头道:

    “不!不是……孤,孤绝对没有参与其中!定然是叛军狡诈,谎称是奉了孤的旨意!”

    雨化田闻言,丹凤眼一挑,颇有深意地问道:

    “是吗?安王殿下,咱家与你相处多时,自然是相信您对当今陛下的忠心……只是,京城之中朝臣不知殿下秉性,若是听了只言片语,便在陛下面前进言,殿下又该如何证明呢?”

    证明?还需要什么证明?

    冤枉你的人,远比你自己还要知道,你到底有多冤枉!

    以黎护的智商,如何没有猜到,这是雨化田给自己下的套?

    可现下局势如此,朝野上下,被云国人清理了一遍又一遍。

    不论是支持黎卫宁复位的,还是支持黎护掌权,再或是单纯支持“大安上国”的人,都已经被清理地一干二净。

    他黎护再无任何力量可以调动、借助,又让他如何应对?

    呆愣在王座之上许久,黎护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走下陛阶,苦涩道:

    “孤欲亲赴京城,面见陛下,以证清白!”

    黎护很清楚,雨化田的目的。

    云国推行的田地改革,如今已经收尽了安国百姓民心。国中的反抗势力,今夜之后也将荡然无存。安国总理衙门,更是在安国朝堂之外,建立了一套完善的行政体系。

    时至如今,云国已经不再需要他这个傀儡,来统治安国了。

    黎护现在唯一能做的,不过就是识趣一点。用归顺之功,来保住黎家的宗庙,以及自己的性命了!

    雨化田听到黎护的话,嘴角微微弯起,当即一拍手掌,笑道:

    “好,陛下若是在京城见到安王殿下,必然高兴!”

    黎护闻言,微微低头,脸上神情更显苦涩……

第六十二章 对夏国的弱宣称

    静室之中,一仅着单衣,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正闭目熟睡。

    男子虽在睡梦之中,但眉头紧紧皱起,身形时不时地颤抖几下,似乎在做着什么噩梦。

    此时静室之外,恰有匠人说话、做工的纷杂之声传来,男子便似乎被这纷杂之声惊扰,猛地坐起身来,口中急呼道:

    “不……”

    可待他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环顾四周之后,他又顿时一愣,腰背微微耸拉下来,眼中不由闪过一丝颓唐挫败之神色。

    静室之外,东厂番子听到动静,猛地推开门走了进来。待看到男子无恙,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抱拳道:

    “仇将军,可是有吩咐?”

    这名中年男子,赫然便是走马岭之战兵败,为云军所俘虏的夏国左将军,仇天路!

    仇天路定下心神,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冲进来的几名东厂番子,脸色微冷,摇头道:

    “无妨……外面是什么动静?”

    东厂番子闻言,开口道:

    “啊,是前来换牌匾的匠人……此地原是朝中权贵供奉的寺庙佛堂,后来此地和尚牵扯谋逆大案之中,便被收归朝廷。陛下欲将以后被我大云俘获的夏国文武安置在此,许是觉得用原寺庙名不甚妥当,便赐了个‘功德林’的名字。”

    仇天路闻言,眼角一抽,脸色更冷了。

    走马岭之战,大军苦战大半日,却为云军所阻不得寸进。而后追兵追来,大军士气丧尽,仇天路奋力搏杀,眼见大局难以挽回,当即拔剑,欲要自尽。却不想杨再兴早就盯上了他,领着兵马将他擒下,送到了这云国京城之中。

    此时东厂番子提什么“功德林”,简直就是将他的伤疤狠狠撕下,他还能有什么好脸色?

    仇天路心中越发苦闷,当即合衣起身,沉声道:

    “我要出去转转!”

    几名东厂番子得了上头交代,也不多加阻拦,只是提醒道:

    “陛下交代了,仇将军除了不能出去,其他皆可!”

    仇天路闻言,冷哼一声,当即快步走出静室。

    功德林,本是朝中权贵人家在城中的礼佛之地,环境清雅,别有禅意。闲来逛逛,倒是也让仇天路苦闷之心,稍感平静了些。

    转过一处廊亭,仇天路却是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了有人说笑之声。

    定睛一看,却是一相貌俊朗,气度尊荣出众的年轻男子,正怀抱着一婴孩,倚在前方水榭处,指着池中锦鲤逗弄着。

    怀中婴孩白胖可爱,眼神灵动,滴溜溜地看着池塘中鱼儿,嘴角咧开,露出纯真笑容,看着便很讨人喜爱。

    仇天路看着前方的男子,眉头一动,问道:

    “这功德林现在除了我,还有别人?”

    几名跟着的东厂番子闻言,顿时微微一愣。

    这功德林如今刚开张不久,除了这位夏国左将军仇天路,还真没听说还有别人来此呢。

    似乎是注意到仇天路等人的视线,怀抱婴孩的男子微微转过身来,对着仇天路上下打量一眼,然后微微点头,朗声笑道:

    “这孩子喜欢看鱼,稍一离开这里便哭闹,实在让人头疼。若是有闲兴,还请近前一叙吧。”

    几名东厂番子摸不清楚来人底细,有心想要阻拦。

    却不想仇天路已经迈开步子,朝年轻男子迈步走去。

    碍于上头交代过,只要仇天路不离开功德林,便不加干涉,几名东厂番子现在不好横加阻拦。

    但眼前这男子,实在出现得太过蹊跷,为首的东厂番子一时拿不定主意,只能低声交代下属,道:

    “我等在这儿看着,你速去查问这男子是谁,为何突然出现功德林中!”

    手下闻言,连忙应是,转身快步离去。

    此时,仇天路已然走到水榭那边。

    男子怀中的婴孩,听到有人走近前来,视线离开池中的锦鲤,转头看了仇天路一会儿,乌溜溜的大眼睛顿时如月牙般弯起,咧嘴笑了起来。

    婴孩之笑,最是纯真无暇。

    仇天路一向不苟言笑,再加上此时心中沉闷,脸上神色略显阴沉。

    但此时面对如此纯真笑容,仇天路沉着的脸上,也是微微一僵,然后下意识地挤出了略显僵硬的笑容以作回应。

    也不知是不是仇天路脸上僵硬的笑容有些好笑,这方才几个月大的孩子挥舞着稚嫩的小手,脸上笑容更显灿烂。

    年轻男子抱着婴孩,看着仇天路,笑道:

    “这孩子,看来与将军很是投缘啊!”

    仇天路看着这惹人喜爱的孩子,脸上笑容稍稍柔和了一些,道:

    “我一向不苟言笑,家中子嗣见我这般模样,都不敢亲近。阁下的公子,却是……嗯,与众不同!”

    年轻男子闻言,脸上笑容更甚,却是用一副头疼无比的语气,道:

    “是啊,这小子见人就笑,最会装乖巧,讨人喜爱。不过要真将他带在身边,就知道这小子不好伺候呢!稍有不如他意的,便装乖讨怜,实在不行就哭闹要挟。这不过带了半日,便被他弄得头都大了。”

    仇天路眼中带笑,又似乎心中突然有所触动,语气略显低沉地道:

    “领兵出征之前,恰好收到家中儿媳有孕的消息。若是一切顺利,此时我孙辈也该出生了。”

    说到这里,仇天路心中再次沉重起来,不由得长长叹息一声。

    年轻男子闻言,却是笑道:

    “将军倒是不必担心,金陵城传来的消息,仇家得一长孙,母子顺遂安康,取名仇晟睿,是将军出征之前留下的名字。”

    此言一出,仇天路猛地一惊,抬头眼睛眯起,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咬牙道:

    “我近几日思绪混乱,倒是没有注意到,阁下知道我的身份,此时还能怀抱婴孩出现在这里,与我交谈这么久,却没有人出来阻拦,身份绝对不简单!”

    说到这里,仇天路挺直腰身上前一步,喝问道:

    “敢问阁下身份,为何要调查我在京中的家眷!”

    仇天路身形上前之时,只听得旁边立时响起数声暴喝:

    “大胆!”

    “护驾!”

    数十名禁军护卫高手自暗处鱼贯而出,刀剑出鞘,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肃杀起来。

    男子怀中婴孩,环顾四周手持兵刃的禁军高手,又看了看脸色难看的仇天路,眼睛微微转动,旋即嘴角一撇,眼中水气涌现,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冯保、汪直一同冲出,口中惊呼道:

    “轻点喊,轻点喊,吓着二皇子了!”

    “仇天路被封住周身经脉,无力刺杀陛下,快收了刀剑,免得扰了陛下兴致!”

    如此阵仗,怀中婴孩又是如此身份,眼前这位年轻男子,除了萧承,自然也不做第二人想。

    萧承看着怀中张嘴哭嚎的二皇子萧成恩,有些头疼地叹息一声。

    他看向一旁领着禁军高手冲出来的南霁云,当即伸出手,将怀中二皇子递了过去,道:

    “你弄哭的,你负责哄!”

    南霁云脸上涨红,连忙让手下禁军收起兵刃,然后手忙脚乱地自萧承手中接过二皇子,略带窘迫,小心翼翼地哄着。

    一众禁军高手,连忙撤了回去。水榭四周,再次恢复到了此前的安静,若非二人身边多出来的南霁云几人,便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仇天路痴愣愣地看向萧承,不断上下打量着。

    显然,从刚刚的对话之中,他已经知道了年轻贵气男子的身份。

    当今云国皇帝,少年天子,天下雄主,萧承!

    萧承一振宽袍,坐到水榭边上的鹅颈靠椅之上,随手一挥,对着仇天路笑道:

    “今日微服出宫,便不需讲究礼节了。仇将军,可愿与朕交谈几句?”

    仇天路脸上阴沉不定,沉默许久,冷着脸坐到一旁,沉声道:

    “不知云皇陛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语气之中,甚是不客气。

    萧承不甚在意,笑容不改,朗声道:

    “朕知将军才能,有心招揽!”

    仇天路微微扭头,冷声道:

    “所以,云皇陛下才派人,去查我在京中的家眷?”

    萧承闻言,微微摇了摇头,道:

    “将军言语之中有冒犯之意,怕是心中误会,觉得朕想以将军家眷,以作要挟了!”

    仇天路双眼一眯,反问呛道:

    “难道不是吗?”

    萧承随意地摆了摆手,笑道:

    “呵呵呵,不过是觉得将军身在我大云,难免牵挂家中,朕这才多了这么一嘴而已!”

    看仇天路神情之中似有狐疑之色,萧承继续道:

    “我大云的东厂、尚虞备用处,在金陵城之中遍布眼线,渗透极深。夏国文武大臣府邸之上,皆有眼线,金陵城任何风吹草动,朕不见得比谨身殿知道得慢。这绝非是针对将军一人,将军莫要多心。”

    仇天路闻言,话语顿时一滞。

    侍候一旁的汪直,此时亦是出声道:

    “夏国之中,皆传仇将军全军覆没,已经战死。将军被俘的消息,还是陛下特意下旨隐瞒的。否则将军家眷,在金陵城中的日子,怕是没有这么好过的!”

    被俘和战死,其实处境也相差不大,但给人的观感,却是大不相同!只要有心,云国这边再散播各种半真半假的消息,仇天路家眷的境遇,绝对不可能好。

    这也就是当初仇天路,为何有心自杀的原因了!

    只是可惜,没能成功……

    仇天路胸口起伏,深吸几口气平息心绪,方才继续道:

    “云皇陛下爱才之心,我已经知晓。只是我有心效仿古时忠义之士,不侍二主。所以,云皇陛下还是请回吧!”

    萧承侧着身子,打量着身后池塘之中的锦鲤,随意地道:

    “五日之前,谨身殿下旨,追封将军为‘骠骑大将军’、‘海陵侯’。将军长子袭爵,次子、三子入仕为郎官,金银恩赏众多,可谓哀荣至极。”

    说到这里,萧承微微一顿,话锋一转,沉声道:

    “将军可知,为何连你的尸骨都没有找到,金陵城中便这么急匆匆地追封?”

    仇天路被萧承这么一问,顿时愣住,下意识地道:

    “云皇陛下知道是为何?”

    “当日走马岭之战,我大云征北将军程不识率兵强攻成县,欲堵你军后撤之路。六万夏军一边坚守成县,一边派数千兵马前来接应……”

    听到这里,仇天路双眼圆睁,顿时一惊,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既然有兵马前来接应,为何自己没有等到?

    萧承转过头来,凝视仇天路,继续道:

    “将军可是在想,自己为何没有等到援军?”

    仇天路闻言,当即点头,道:

    “对,成县到走马岭,大军急行军不过一日的功夫。我此前,还派人去通知成县守军的……可是为何,我到最后,都没有等到援军?”

    “因为他们撤了!”

    “杨再兴、也就是在走马岭堵住你的将领,此前还派来三百甲士,在成县援军必经之路上故布疑阵。前来接应的夏军,担忧成县被破,后路断绝,根本无意交战,直接后撤。之后回禀军中,说将军在他们赶到的时候,便已经全军覆没了!”

    此言一出,仇天路猛地惊呼道:

    “不可能,不可能!”

    萧承见状,朝汪直微微招手。

    汪直心领神会,连忙自怀中取出夏军军报、金陵城邸报、抄录的追封圣旨,一起放到了仇天路手中。

    “是真是假,将军自己斟酌!”

    仇天路捏着手中的东西刚要打开,却又猛地一泄气。

    其实都不需要打开,他也知道萧承所言不假。因为也只有如此,才能够解释,为何当初接应兵马迟迟不至,自己又为何会这么快便被谨身殿下旨追封……

    萧承凝视仇天路,振声道:

    “和这样的虫豸一起,又怎么能够搞好战事?夏军屡次战败,损兵折将,丢失国土,便是因为这些人在夏军之中啊!”

    此时的仇天路,脸上颓唐灰败,又时不时浮现出几丝不甘愤怒,丝毫没有听进去萧承的话。

    萧承见状,也知道今日火候已经足够了,实在心急不得。

    他缓缓起身,道:

    “朕爱惜将军之才,有心招揽,将军不妨先思量一番吧……不论结果如何,将军金陵城中家眷,都不会出事的!”

    仇天路闻言,抿了抿嘴,第一次在萧承面前低下了头,行礼道:

    “谢云皇陛下爱护之心……只是在下,实在难以对昔日袍泽对垒沙场之上,所以在下无论考虑多少次,也只能回绝陛下好意!”

    萧承闻言,却是无所谓地道:

    “无妨,将军不愿对战昔日袍泽,可领兵镇守吐蕃。再或者等后日攻下北境之后,继续领兵抵御突厥就是……”

    说到这里,萧承眼中一动,似是随意地道:

    “实在不行,留在中庆城教导军中将校、勋贵弟子也行啊。还有,朕的二皇子,许是母亲柔宁帝姬出身夏国,与将军颇为投缘。日后大些,将军教导武略也可啊!”

    仇天路闻言,心中忽有异样心思,下意识地看向一旁南霁云怀中的孩子,愣神道:

    “这是,柔宁帝姬之子?”

    此时的仇天路,很清楚自己身在云国中庆城,在夏国那边又已经是个死人了。除非自己甘心一辈子待在这功德林之中隐姓埋名,否则也只能投效云国这边。

    要是此前的他,自然是毫无迟疑,拒绝萧承的招揽的。

    但此时看着眼前的柔宁帝姬所出的皇子,他心中却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别样的心思。

    这,不也是大夏皇室血脉嘛!

    而今云国兵锋正盛,将来之事,说不定还真有可能一统天下呢。到时候,眼前这位尚在襁褓之中的二皇子,未必不是延续大夏皇室尊荣的希望啊……

第六十三章 神探联盟

    吐蕃,逻些城王宫之中。

    吐蕃赞普弃聂岐环顾殿中众多权贵一眼,声音低沉地问道:

    “我的布置,你们可有异议?”

    一众吐蕃权贵连连摇头,齐齐抚胸一礼,躬身行礼道:

    “臣等没有异议,谨尊赞普之命!”

    弃聂岐点了点头,沉声道:

    “都下去准备吧!”

    一众权贵闻言,再次抚胸行礼,然后方才退出大殿之中。

    弃聂岐揉了揉眉心,身形依靠在王座之上,面上竟然流露出一丝倦态。

    “接下来可还有什么事情?”弃聂岐对着身边近侍官吏问道。

    “赞普您,今日还需要召见苯教大法师,商议年末祭祀神灵的仪式……”

    弃聂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烦躁,冷哼道:

    “哼,我让他们去探究追寻,这世间国运的运用调度之法,他们这么长时间来是一无所获。但让他们假借祭祀仪式,以此向我索取金银钱,却是乐此不疲!若是世上当是真有什么神灵,为何要挑选一群这样的人来担任祭祀?”

    弃聂岐身边的一众吐蕃官员,此时低眉垂头,只当是没有听见弃聂岐的抱怨之言。

    弃聂岐冷着脸,沉声道:

    “今年我吐蕃大事频频,祭祀费用只能有往年的八成。让索木弃去见他们,并且替我告诉索木弃,若是不能完成这件事,三年之内便不要出来处理政务!”

    弃聂岐的儿子,索木弃,如今已经成年,被权贵、百姓,共同视为吐蕃王朝的下一任赞普。

    身边近侍闻言,连忙沉声应是。

    “那今日的事宜,便只剩下了接见夏国使者了……此时他们已在宫外等候,赞普现在可要召见?”

    听到夏国来人,弃聂岐眼中微微一动,沉吟片刻之后,方才沉声道:

    “让他们进来吧!”

    “是!”

    不一会儿,几名为掩人耳目,乔装打扮成行商模样的夏国绣衣使者,快步走入殿中,对着王座之上的弃聂岐躬身一礼。

    “夏国使者,拜见吐蕃赞普!”

    弃聂岐看着眼前的几名绣衣使者,沉默片刻之后,却是直接开口道:

    “我知道你们前来的目的,但如今吐蕃的局势,却是让我不能轻易动兵!所以,还请带着我的歉意,去回禀你们的皇帝陛下吧。”

    几名绣衣使者还没开口,便遭到了弃聂岐的断然拒绝,当即脸色一变。

    为首之人,连忙上前一步,出声道:

    “赞普先别忙着拒绝!如今云国精锐兵力尽在我大夏境内,国内空虚无比。当初云国迫降黎朝,更是引得黎朝朝野多有不满。”

    “只要赞普此时起兵南下,截断云军归路。黎朝复国军北上,直捣云国腹地。届时,我大夏大军反攻,云军精锐尽数被困,难逃全军覆没的下场。到了那个时候,三家可从容瓜分云国国土。”

    “到那个时候,我大夏只要云国京畿之地,其余国土,任由吐蕃与黎朝平分!”

    云国国土不小,相较吐蕃之地,更是人口众多,繁华富庶之地。若是功成,吐蕃历代兵出高原的野望,终将在弃聂岐手中实现!

    如此条件,按理说,弃聂岐无论如何也不会拒绝才是。

    可此时的他,惋惜地叹息一声,道:

    “非是不愿,实是不能!”

    说到这里,弃聂岐看向殿中的几名绣衣使者,沉声道:

    “我吐蕃西南之地,有部族名为羊同,在当地威望甚重。此前云国皇帝,钦封其首领聂赤为羊同节度使,赐金印、朝服,甚至将我赠予云皇的异兽雪狮子,都赐还给了羊同部!”

    “现在,聂赤用羊同节度使为旗号,以异兽雪狮子为祥瑞,诈称承雪山神灵意志,招揽吐蕃西南地方部族,于麾下效力。在我吐蕃西南之地,声威渐隆。国中,苏毗、娘氏等大部族,也与其多有联系……”

    说到这里,弃聂岐神色更显凝重地道:

    “刚刚我召见臣子,就是在安排兵马、人手前去驻防,以防备羊同部,响应云国号令,起兵谋逆……所以,非是我不愿响应你家陛下出兵,而是我一旦出兵,对我不满的诸多大部族,必然会勾连羊同部造反夺权!”

    听到这里,几名夏国绣衣使者顿时神色一僵。

    本以为带着如此动人的条件前来,说服弃聂岐出兵,并不是一件难事。可万万没想到,却是因为吐蕃国中王权与地方部族之间的争斗,而使得功亏一篑!

    弃聂岐再次叹息一声,沉声道:

    “回去之后,请你们,替我向大夏国皇帝致歉!”

    几名绣衣使者无可奈何,只能躬身一礼,转身离去。

    而就在他们离去之后,弃聂岐身边的近臣,却是忍不住道:

    “赞普,这可是我吐蕃将势力延伸到高原之外的好时机!若是不好好把握这次中原国家内斗的机会,只怕我吐蕃再无机会了!”

    此时的弃聂岐,脸上却是露出从容不迫的笑容,与刚刚那副惋惜惋叹的模样大不相同。

    听着身边近臣的惋惜之言,他却是微微摇头,道:

    “这算好机会?呵呵,云军精锐骁勇,我吐蕃又并非没有领教过。夏国人口中说得简单,但就凭咱们吐蕃的实力,当真能够那般轻易地截断云军退路?到时候,只怕最有可能的,还是让夏国得了好处。到了最后,吐蕃除了和云国结怨,什么都得不到的!”

    此言一出,弃聂岐身边的近臣也不由得一滞。

    有多大的胃口,就吃多大碗的饭。

    吐蕃国中央王权、地方部族相互牵扯,国力不强,民众稀少。将士更是缺少甲胄铁器,战力只能用“不堪一击”这样的词汇来形容。

    就这样的实力,还是暂时别掺和进中原大国之间的争斗了!

    此时大殿之中,尽是弃聂岐信任的心腹臣子,也倒是也没有瞒着。环顾众人一眼之后,弃聂岐继续道:

    “夏国疆域广阔,云国一年两载的,是吞不下去的!且等着吧,等中原国家之间战事更激烈、尽皆降服国中贵族之后,便是我吐蕃兵出高原,占据中原富庶之地的时机!”

    殿中众人闻言,心悦诚服,当即抚胸一礼,高声道:

    “赞普英明!”

    -----------------

    云国,威楚府府衙之中。

    两个月前,为刺客所刺杀重伤的海瑞,如今在御医的精细调养,宫中宝药疗治之下,倒是已经能够下地行走。

    这身躯稍稍康健,海瑞便有些待不住了,不顾御医、随从的劝阻,执意来到府衙之中,过问这科举舞弊案的调查进度。

    听闻海瑞拖着病体前来,狄仁杰不敢怠慢,当即领着一众三司官吏,出去相迎。

    众人一到庭院之中,便见一面容刚毅,脸色稍显苍白,身形消瘦的男子,快步走来。

    眼前这人,便是以清直刚正之名闻名朝堂之上,奉命代帝巡查天下,让无数贪官污吏忌惮畏惧的当朝左佥都御史,海瑞!

    狄仁杰脸上上前,微微颔首,沉声道:

    “大理寺卿狄仁杰,见过海大人!”

    “见过海大人!”一众三司官员,亦是跟着弯腰行礼。

    海瑞虽然看得出身躯尚有虚弱,但行事做派却是不改往日雷厉风行,当即拱手还礼,道:

    “见过诸位大人了!本官今日前来,是欲过问,这案子如今进展到了如何地步的。”

    不待众官员回话,海瑞又道:

    “本官出身寻常百姓,若非当今陛下推行科举,不以出身,不用举荐,而是以才选士,本官只怕此生难入仕途!”

    “而今有人于科举之上暗动手脚,上辜负陛下信任重用,下断绝寒门士子仕途,如此胆大包天之辈,无论背后是谁,有多大的权势,也请诸位必须一查到底,绝不可放过。一切后果,皆由本官承担!”

    海瑞语气颇为强硬,一副无论如何都要深究到底的架势。这偏执刚硬的模样,让在场一众官员隐约明白了一些,为何朝中不少大员,对这位海瑞皆是忌惮无比了!

    狄仁杰闻言,却是接话道:

    “还请海大人放心,陛下已经下旨,必须严查到底……至于案件进程,不妨请海大人进去,咱们慢慢细说!”

    海瑞闻言,微微点头,这才迈着步子,走入堂中。

    待众人落座之后,狄仁杰轻咳一声,开口道:

    “在科举名额之上动手脚,负责名额的书院教谕、购买名额的学子、还有中间经手人,涉及之中的人不少,线索并不难寻。虽然这些人,如今都已经被人杀死,但却依旧留下了可以追查下去的线索……宋大人!”

    刑部北境清吏司郎中宋慈,微微起身,欣欣然一礼,开口道:

    “书院教谕、经手人,购买名额的学子,三方人如今皆已身死,看似线索全断。但深究下来,他们的死因、伤亡时间,却是不同!书院教谕、中间经手人,在我等奉命到来之前,突然暴毙。多伪造成意外而死,手段虽然有些粗糙,但依旧消除了痕迹,追查下去,只怕寻不到太多。”

    “而那名购买名额的学子,却是在舞弊案爆发的第二日,在书院之中为人所杀。凶手动手仓促,遗留线索颇多,下官这段时间,便沿此追查下去,查到了不少线索!”

    海瑞闻言,当即点头开口道:

    “那名学子籍贯乃是北境兰溪郡,入学威楚府南华书院不久,在书院推免试之中一鸣惊人,夺得了科举免试名额。其酒醉之后,曾得意洋洋地告诉别人,自己的名额乃是花钱买来的。恰逢本官车架至威楚府,有书院弟子告状,这才牵出了科举舞弊!”

    “想必他便是在事情暴露之后,被仓促暗杀。从他这边下手,确实是能够更容易找到线索!”

    狄仁杰点了点头,接话道:

    “根据宋慈大人验尸、勘察现场所得,我们大概绘出了刺客身形。追查数日之后,原本一无所获。但本官转念一想,这南华书院乃是官办书院,普通人不好随意进入,便开始留心书院中人。最后,终于锁定了一人!”

    海瑞闻言,眼神一厉,连忙问道:

    “是谁?”

    “礼部督学,威楚府府教授,昌敏学!”

    昌敏学的身形,与宋慈从现场痕迹推断而来的凶手身形类似。事发当日,其留宿书院之中。而且科举免试名额,最后也需要他的用印同意。

    诸多线索相加,这嫌疑便更大了!

    海瑞眼神却是一厉,沉声道:

    “据本官所知,这科举舞弊案牵涉的,可不止是一个威楚府南华书院!昌敏学不过区区一个督学、府教授,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也这个没本事推动!”

    狄仁杰闻言,赞同道:

    “没错!我等继续查下去,便发现这昌敏学,当初在京之时,与礼部仪制司郎中高方,交往甚密。其能够在外放为一府教授、督学,也是多亏了高方的运作……而事发之后没几日,昌敏学便告病辞官,不知了去向!”

    礼部仪制司,便是如今主管科举的部门!

    虽然这仪制司郎中的官职不高,但毕竟主管科举之事,还有监管地方官学的权职,只要高方有足够的胆子,倒是不难操纵成如今的局面。

    听到这里,这背后操纵之人,其实已经确认无疑!

    只是此时,无论是狄仁杰、宋慈,还是海瑞,脸上都未露高兴之色。

    海瑞眉头一垂,沉声道:

    “无论是昌敏学仓促杀人,掩盖线索。还是之后,用江湖游侠儿刺杀本官,都可见这幕后之人并不擅暗杀手段!”

    狄仁杰点了点头,亦是道:

    “事后被杀的书院教谕、经手中间人,虽然手段依旧有些粗糙,但却绝非一般的江湖人士、门客能够做出的,显然这高方背后,还有别的人。本官已去信京中,请陛下即刻下旨,捉拿高方,以免高方的同伙弃卒保帅,动手杀人!”

    海瑞看着眼前的大理寺卿狄仁杰,心中却是已经放松了下来。

    他神色稍稍缓和,微微点头道:

    “本官身躯,难以立时返京。之后的事情,还请狄大人继续追查下去!”

    狄仁杰微微点头,沉声道:

    “海大人放心!”

第六十四章 蓝色训卡【盐铁专营】

    金陵城,谨身殿之中。

    虞昭凌看着眼前的西南战事舆图,脸色难看至极。

    一众夏朝文武官员,面色沉重,躬身站于殿中,默然不语。

    殿中一片寂静,其实凝重地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虞昭凌深吸一口气,环顾殿中众臣,沉声开口道:

    “武陵府军报,云将伍子胥领兵进犯,为我武陵府大军所败,损失惨重,已经退回了天门府!”

    此言一出,殿中群臣之中,便有几人连忙接话道:

    “恭喜陛下,武陵府大捷!”

    龙椅之上的虞昭凌,听到朝臣的恭贺之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大捷?”

    虞昭凌锐利的双眼扫视此时拍马屁的几人,冷笑道:

    “安顺郡州县,仅剩一个郧阳府还在国朝手中,而且郧阳府之中兵力空虚,不过数千地方郡兵驻守,难以坚守!”

    “邵阳郡西部州县,已尽数沦落云军手中,德阳侯领兵退守衡阳府,遏制云军进取邵阳郡的进程。只是云将狄青,一改往日谨慎做派,率部强攻,衡阳府摇摇欲坠。”

    “呵呵呵,你们,管这叫大捷?看来朕的大臣们,对战场兵事,甚少了解啊,连如今的局势都看不清楚?”

    传到金陵城的武陵府战报,的确是一份捷报。再加上击退的,乃是当初覆没夏国十数万边军的伍子胥,大肆宣扬以提振朝野之心,自然是正常的。

    可真论起来,武陵府之战,云军损失不算太大,只是暂时后撤。

    在永州、阳平关失守,安顺、邵阳两郡大半沦丧之际,武陵府那边打再多胜仗,也不过拖延一段时间而已,于大局无用。等云军重整旗鼓,三路并进合围之时,那武陵府也只能弃守!

    虞昭凌此时,那冰冷阴沉的神色、隐含暴戾气息的语气,让殿中官员顿时噤若寒蝉。

    说话的那几人,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颤着叩首赔罪。

    这几名大臣,想要拍虞昭凌马屁,为他粉饰一番。可他们,却是忘记了虞昭凌的性子!

    捏着鼻子宣扬“武陵府大捷”,已经是他出于安抚朝野之心的计较。但若是这些文武大臣,真将这所谓武陵府大捷当一回事,那就未免太过可笑了!

    夏国司徒,老臣梅崇,此时连忙站了出来打圆场,道:

    “陛下,老臣不擅军事,只知道西南局势艰难。为以防万一,老臣只能早做筹谋,以防大军溃败,云军长驱直入,攻略中原之地!”

    “如今朝中已经筹集了白银八十万两,甲胄八万副,战马两万匹,军械、粮草无数,以供陛下调用!另外,老臣已命将作监着手打造甲胄兵器,以备不时之需。”

    虞昭凌听到梅崇所言,神色稍稍缓和,沉声道:

    “老司徒,朝中国库还余多少,可供朝廷支撑到明年赋税上缴之时?”

    梅崇闻言,脸色凝重,沉声道:

    “近几年征战频频,国库入不敷出。在江南九郡加征的兵税押解进京之后,方才能够拨出八十万两白银……国库剩余,咬咬牙应当能够支撑到明年。但若是再有意外,也只能自陛下的少府之中调拨银钱了。”

    虞昭凌重重地叹息一声,忧心忡忡地道:

    “八十万两白银虽多,但要一边维持南北两境战事,一边打造甲胄、兵器,操练精锐,只怕难以支撑多久!少府之中,也不过仅剩不到一百万两银子……”

    为了抵御突厥,夏国北境常年维系着一支二十多万的精锐兵马。他们每年所需军费开支,便要两百万两的白银。

    如今西南,为了防备云国,夏国亦是组建了一支规模差不多的大军。除此之外,还要不断操练兵马、打造军械。

    夏国国库,加上归属于皇帝的少府,一共才两百万不到的银子,只怕仅能够支撑半年的时间啊!

    如此艰难,如何不让虞昭凌忧心!

    梅崇沉默了一会儿,猛地一咬牙,沉声道:

    “国事艰难,还请陛下,再次征税!”

    殿中众臣,顿时面露错愕地看向梅崇。

    虞昭凌更是连连摇头,拒绝道:

    “不行!朝中刚自江南增收赋税八十万两,再行加税,只怕民间多有怨言。”

    梅崇微微抬头,神色坚定地道:

    “可收盐业为国有,推行专卖,由朝中设立盐官,组织人手制盐贩盐!”

    “我大夏开国以来,并不禁民间制盐贩盐,只征少量盐税。发展至今,民间盐商富甲天下,而朝廷却不能从中获得足够的赋税。推行专卖,可见盐业利润,尽数归于朝堂,所获之丰厚,足可供陛下训练精锐,抵御云国!”

    此言一出,满殿文武,已是一副震惊无比的神色。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辈子处事周到,性子沉稳的老司徒梅崇,今日竟然在朝堂之上说出如此谏言!

    “老司徒所言荒谬至极,陛下万万不可啊!”

    “与民争利,必失民心啊!”

    “如此动摇国家社稷之谏言,还请陛下三思啊!”

    一时之间,殿中不少官员立时站出,大义凛然地驳斥梅崇的谏言,对着虞昭凌大肆说着这盐业专卖的弊端。

    如今夏国之中,每斤盐不过30文一斗,乍看不起眼。

    但这东西,却是全天下的老百姓都无法离开的东西。哪怕每斗只是提价十文钱,夏国国库每年便能立即增长几十万两的赋税!

    也正是因为这盐业暴利,夏国官府仅征收少量赋税,民间不知道多少商人从中获得海量的财富。

    而这些盐商,呵呵呵,很难说身后的主家,此时不在这谨身殿中!

    “呵呵呵,与‘民’争利?”

    一声冷笑之声,很不合时宜地在殿中响起。

    当朝一品绣衣使,虞昭凌潜邸心腹冯处,却是忽然站了出来,冷笑着环顾殿中反对的那些官员。

    绣衣使虽然在东厂、粘杆处面前屡屡碰壁,但在夏国之中的威名,却是无数贪腐官员的人头铸就的。

    冯处此时突然开口,殿中那几名反对最为激烈的朝臣,顿时便被人捏住了脖子一般,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冯处此时当即扭头看向虞昭凌,拱手道:

    “如果诸位大人执意反对,臣倒是还有个建议,可为陛下筹措金银以作军饷!”

    虞昭凌闻言,眉头一动,立时接话道:

    “什么建议?”

    “听闻当今云皇,继位之初内外交困,国库空虚。仅仅抄没了云国佛门庙产,与云国朝堂之中那些谋逆、贪腐官员的家财,便使得国库丰盈,至今未有困顿……”

    若是萧承此时身在这谨身殿中,只怕是要一拍大腿,暗道:不好,致富经被偷学了!

    此时的冯处,再次冷笑一声,环顾殿中众臣,继续道:

    “若陛下同意,臣明日便能动手!”

    话语之中,威胁之意几乎好不隐藏。

    殿中的不少臣子,此时面对着冯处的视线,再无底气,个个神色动摇,眼神躲闪,不敢与之对视。

    正如刚刚所言,殿中不少臣子,家中可是都安排了亲眷奴仆,去操持盐业生意的。

    这的确未曾触犯夏国国法,顶多只是钻了空子而已。

    可他们此前还在殿上大义凛然地反对专营盐业,如果后面被查出来家中就涉及其中,绣衣使可不就逮着机会了嘛!

    谨身殿中安静了那么片刻功夫,便听到有臣子突然道:

    “其实而今国事如此艰难,稍作变通,倒是无碍啊!”

    “不错!民间私盐品质不一,当年臣在地方为官之时,便曾经审理过一件百姓吃有毒私盐致死的案子。”

    “朝廷专营,最起码可以保证盐的质量,与百姓约有益处的!”

    “对,臣附议!”

    虞昭凌坐在龙椅之上,只是微微扫视一眼殿中众臣神色,竟然让他忍不住露出一丝嘲弄的冷笑。

    多少臣子啊,嘴上喊着忠义,心里全是生意,却非要做出一副为天下公的模样,当真是让人恶心作呕!

    虞昭凌冷笑几声,当即沉声喝道:

    “老司徒,这件事便交由你来推行。朕让冯处协同你办事,若有什么不方便的,直接交代他去办就是!”

    梅崇、冯处,当即齐齐出列躬身行礼,回道:

    “臣等,遵旨!”

    ------------------

    云国中庆城,皇宫养心殿之中。

    萧承看着手中金陵城传回来的密折,忽然失笑一声,摇头道:

    “盐业专营?”

    如今粘杆处、东厂,在金陵城中渗透极深。

    金陵城中,说风吹草动都能为萧承所知那是夸张。但夏国朝堂之上有什么变化,萧承却是也能够很快地收到消息。

    萧承将手中密折递到身边太监手中,随手指了指殿中候着的一名年轻官员,沉声道:

    “你也看看!”

    年轻官员闻言,连忙躬身行礼,自太监手中小心地接过了密折。

    扫视几眼之后,年轻官员却是点了点头,道:

    “这夏国司徒梅崇,自入仕以来,几十年宦海沉浮,一向谨慎沉稳,世人皆以为他仅是个木塑司徒,替当今夏皇稳定朝局用的。可如今只从这盐业官营的谏言之中便可以看来,是世人都看轻他了!”

    萧承闻言,饶有兴致地道:

    “那若是你,面临如此局势,又该如何处置?”

    年轻官员沉吟片刻之后,当即拱手道:

    “臣年轻尚青,比梅崇激进。若臣主事,就绝不仅如此了!”

    “盐铁皆事关国之根本,社稷稳定,当尽数收归国有。民间百姓多有好酒,酿酒亦耗费粮食甚多,当设立酒榷,管制酒利。除此之外,还有赋税,地方多以实物上缴,国中物价不同,运往京城易有损耗,臣可在各地设立均输官,将赋税实物运往各地,以调剂供求,平衡物价……”

    年轻官员一说起自己的为政观念,便顿时滔滔不绝。

    所说谏言,除了盐业之外,还包括了铁器、酒水、平衡操纵物价等,果真是比梅崇激进太多了!

    若是寻常君王,只怕此时只觉得这年轻官员太过大胆妄为,略显张狂。

    但萧承却是毫不在意,面带欣赏之色,点头道:

    “你有才能,再继续在内阁之中担任行走,不过浪费你的才能!”

    “下旨,内阁行走桑弘羊,迁户部支度司主事。”

    【蓝色训卡,盐铁专营

    卡牌效果:使用之后,朝中获得桑弘羊

    卡牌说明:

    桑弘羊,西汉时期政治家、理财专家、汉武帝的顾命大臣之一,官至御史大夫。后因与霍光政见不合,牵涉燕王刘旦谋反之中,被牵连灭族。

    其从政六十余年,总管国家财政期间制定或修订、实施了诸如机构改革、盐铁官营、均输平准、酒榷等一系列新的财经政策。这些措施大幅度增加了政府的经济收入,从经济上加强了中央集权,巩固统一,遏止了富商大贾和豪强兼并势力的发展。

    武力53,文学89,智慧92,道德52,年龄26,统御60,政治89,魅力72,忠诚100,野心70】

    听到萧承所言,桑弘羊微微一愣,旋即大喜,俯身拜倒,高呼道:

    “臣,谢陛下隆恩!”

    桑弘羊入仕,满打满算不过两个月,便从这正七品内阁行走,直接晋升为正六品户部主事。

    难怪朝野之中都在传,这内阁行走、军机处参赞,随侍帝前,乃是一等一的好去处。只要自身有才学,便是能助人青云直上的阶梯!

    而此时的桑弘羊,心中更不由为萧承的信任而动容。

    自己刚入仕这才多久?又如此年轻,便直接升任如今的正六品户部主事,当今陛下之厚恩,当真是万死难以回报!

    萧承勉励了几句,便让桑弘羊退下。

    一直在殿外候着的汪直见状,连忙快步走入殿中,俯身跪倒道:

    “奴婢,见过陛下!大理寺卿狄仁杰,自威楚府加急递来了密报,请陛下查阅!”

    说话间,汪直高高举起一带着小锁,机关精巧的盒子,正是狄仁杰出京之前,萧承给他的密折盒子。

    密盒乃墨家打造,唯有萧承与狄仁杰手中的钥匙方能打开,强行破开,其中机关便立时启动,毁坏盒中密折。

    萧承挥手示意身边的冯保,取来密盒钥匙,打开一看,正是狄仁杰回禀的科举舞弊案调查进度。

    萧承冷笑一声,道:

    “科举舞弊案,牵涉如此之广,官办地方书院,几乎大半都涉及其中。区区一个仪制司郎中,朕也不信他有这样的本事,能够拉这么多人下水!”

    说到这里,萧承眼神一厉,当即喝道:

    “汪直!”

    “奴婢在。”

    “礼部仪制司郎中,牵涉科举舞弊案之中,速速派人拿下。若有阻拦者、刺杀者,无论官职爵位,也不管是不是什么宗亲勋贵,一律拿下!”

    汪直俯身行礼,当即回道:

    “奴婢,遵旨!”

第六十五章 幕后之后,还有黑手

    “砰”的一声巨响,宅邸大门轰然倒下。数十名精干差役,如狼似虎一般地冲入了宅院之中。

    府中管事的领着一群奴仆前来制止,口中厉声喝道:

    “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我家主君是当朝礼部郎中高大人!尔等擅入府中,不怕事后被问罪吗!”

    高方虽只是区区一礼部郎中,但仪制司肩负科举之事,掌握入仕之途,重要至极。

    自高方履任以来,平日交往的皆是朝中大员,上门拜访的都是勋贵宗亲,不过是他飘了,就连府中的奴仆,都自视比其他朝臣家中的奴仆都高贵了几分。

    此时看到身穿官府差服的差役上门,竟然第一反应便是大声呵斥,没有半分畏惧敬畏之心。

    “哼,只怕到时候被问罪的不是我们,而是你家主君了!”

    冷哼之声,自门前传来。大门之处,有身穿青色官服的三人,快步走入院中。

    为首之人双手捧着明黄色的圣旨,朗声道:

    “大理寺寺正郅都,携皇命而来,让你家主君速速前来接旨!”

    高府的一众奴仆管事,顿时一惊,战战兢兢地转身前去通禀,再无刚刚那般嚣张模样。

    不多时,匆匆着衣,满脸忐忑的高方,便在家中奴仆的带领之下,快步来到院中。

    此时的高方,第一时间便是悄悄打量着面前来传旨的三人。

    正六品大理寺寺正郅都,正六品刑部主事张汤,从六品京畿府监察御史赵禹……

    【蓝色训卡,严法酷吏

    卡牌效果:使用之后,拥有郅都、赵禹、张汤

    卡牌说明:毁巢凤不至,竭泽龙不游。贤者有所归,得非龙凤俦。

    郅都,西汉时期河东郡杨县人,主张以严刑峻法……

    武力53,文学68,智慧84,道德82,年龄30,统御70,政治79,魅力66,忠诚100,野心63

    赵禹,西汉司法官……

    武力30,文学82,智慧86,道德42,年龄29,统御23,政治74,魅力54,忠诚100,野心70

    张汤,西汉时期官员、酷吏……

    武力31,文学72,智慧85,道德90,年龄28,统御67,政治88,魅力80,忠诚100,野心30】

    这三人,恰是如今京中威名正盛,让人望而生畏的酷吏。

    三人脾气秉性虽皆不同,但都执法甚严。

    自他们任职京中以来,无论哪家权贵子弟犯事了,到了他们手中,老实交代了尚且能够落得个囫囵。但若是不老实一点,立时就要上大刑伺候。

    任谁前来说情、威胁,三人皆无动于衷,铁面无私,俨然一副酷吏孤臣的模样,棘手无比。多少京中权贵,对三人皆是如避鬼神。

    此时的高方,看了看郅都三人,又再看眼前一众差役这般凶神恶煞,恶客上门的模样,他心中顿时反应了过来。

    我这是,事情发了?

    想到这里的高方,双腿顿时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

    郅都看着满脸苍白,战栗不能自已的高方,冷哼一声,一展圣旨,朗声道:

    “顺天应时,受兹明命,大云皇帝诏曰:

    科举之事,为国举才,事关社稷安危,不容懈怠!礼部仪制司郎中高方,涉嫌舞弊案中,即刻着令刑、御、寺,三司会审,查办此案。

    钦此!”

    郅都一合手中圣旨,双眼直视高方,冷声道:

    “高大人,请随我等回去吧!”

    高方额间冷汗直冒,身形颤抖着想要爬起来,却挣扎几次,都因为四肢发软而未能成功。

    一旁的刑部主事张汤,挥了挥手,冷哼道:

    “带走!”

    身边差役当即上前,将四肢瘫软,宛若烂泥的高方,连拖带拽地带走。

    张汤神色冷冽肃然,再次开口道:

    “将高宅一干人等尽数带走,严加盘问。遍搜高宅内外,一应可疑之物,尽数封查带走!”

    “是!”一众差役齐声应和,迅速动作起来。

    与此同时,中庆城之中的某处。

    三名身穿华服,气度各有不凡,一看便非富即贵之人,快步走入厅堂之中,对着上首端坐着的三位老者躬身行礼。

    三人顿了顿,纷纷开口道:

    “老师,威楚府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京城。皇帝已经下令,将高方捉拿回去了。”

    “弟子办事不利,还请堂主以及两位尊长责罚。”

    “不过,还请师叔以及两位尊长放心,我等已经收拾好了首尾。”

    厅堂之中,居于首位的老者点了点头,面露惋惜地摇了摇头,道: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惜载,惜载!”

    “无妨,日后还会有机会的。”另外一名老者开口道。

    第三位老者,此时却是连连摇头,反驳道:

    “哎,非也非也,我觉得这绝非是失败了!此计虽然未成,却只是因为两国战事拖延,并非我等筹划不慎所致。只要官学推免制不改,日后尘埃落定再动手不成!”

    为首的老者,却是微微摇头,叹气道:

    “我三家联合出手,本来是万无一失。却不想因为两国战事突生,导致功败垂成。这般巧合,冥冥之中,便仿佛皇帝当真有气运在身,得天相助一般啊!”

    第三位老者,此时忍不住摇头,道:

    “皇帝虽然英明神武,冥冥之中,得大气运相助。可是皇帝到底年轻,执掌一国,难免有错漏之处。我等这般行事,也是为了大云着想啊。”

    “我别的不想,就怕这次动手让皇帝生了心中生了怀疑,想要继续派人追查下去,那可就大大的不妙啊……”

    说到这里,那第二位老者眼中忽然寒光一闪,突然抬头看向眼前三人,一字一句地道:

    “所以你们三人,首尾一定要收拾干净!”

    一直没有插话,恭敬地站在堂中的三人,此时听闻老者此言,顿时一愣,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三位老者。

    上首三位老者,或是垂眉低眼,或是举杯饮茶,皆不与堂中三人对视。唯有那第二位老者,正木着脸看着他们三人,眼中透着一股肃然冷冽之色。

    堂中三人见状,眼神略显绝望,脸上浮现出死灰之色。

    他们三人还活着,这首尾,可是没有收拾干净的!

    堂中沉默了半晌之后,其中一人,忽然俯身跪倒在地,叩首行礼,道:

    “弟子家眷子嗣,还请堂主派人接出,妥善安置!”

    另外两人,也咬了咬牙,跪倒道:

    “请老师(师叔)相助,借我家眷离开中庆城!”

    为首的老者闻言,幽幽叹息一声,道:

    “放心,既为你师长,便要为你料理家事……”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另外两人,沉声道:

    “还有你们两人,也是为各自师门做事,你们两人的师长,如何又会置之不理?”

    “你们三人的子女,我等必会保他们一个好前程的!”第三位老者沉声道。

    三人闻言,心中决然,再次俯首一礼,起身离去。

    而等到三人离去之后,厅堂之中,却是再次响起议论之声。

    “我有弟子,在刑部之中任事,可安排他们三人家眷,入狱中暂避风头,如何?”

    听声音,是第二位老者在开口说话。

    “非也,非也!听闻当初云国佛门谋逆,就是将僧兵安排在狱中。有此例在前,皇帝对刑部大牢必然留心关注!”

    第三位老者说到这里,不由顿了顿,然后声音一低,沉声道:

    “姚堂主此前表现得果断无比,连自家弟子都忍心逼死,怎么现在倒是迟疑了?事关你我三家安危,绝不可留下一丝漏洞。所以,还是莫要留下后患的好!”

    为首的那位老者,再次叹息一声,不忍地道:

    “唉,自己的弟子,我难免心有不忍啊……可君子大义,有公无私也。事到如今,也唯有如此了!”

    半晌之后,第二位老者声音低沉地道:

    “只能如此!”

    话音落下,厅堂之中,再次恢复了沉寂……

    ---------------------

    云国皇宫,养心殿中。

    郅都匆匆入宫,面见萧承。

    “启奏陛下,高方已经交代了!”

    萧承闻言,手中顿时一滞,有些奇怪地道:

    “朕记得,这高方被抓还没有半天,就交代了?”

    郅都连忙解释道:

    “其实,高方被抓之后,还没有上刑,便哭爹喊娘地将事情全部交代了。臣为了不出错漏,核查过一番之后,方才入宫禀报!”

    “说!”

    “高方此人,于权臣汪晓秉政之时,便已入仕。只因性子软弱,便一直未与朝中风波牵扯起来。新制推行之后,高方因行事兢兢业业,调任礼部仪制司郎中,执掌科举、官学事务。”

    “约于一年之前,当朝少詹太常庄有与其相交,赠其白银千两,想要为自家子侄安排一个科举名额。高方未能忍住,收了银钱,通过自身职务之便,将云远郡官学的名额运作给了庄有的子侄。”

    “此后,高方便一发不可收拾,在庄有的介绍之下,结识了宗室安德王萧应履、鸿胪少卿赵嘉、显武将军施开诚、朝议大夫汪洛、常应侯纪兴思等朝中权贵。几人联手,开始对科举名额下手。”

    “之后,这些人相互勾连,发动各自的势力,将大半地方官学尽数牵连其中,暗中私售名额。仅今年的科举,便一次获利三十余万两。一应罪证,外加书信往来、账册、金银藏匿之处,臣都已经派人去核查了,并无错漏之处!”

    说到这里,萧承的脸色,已经是铁青一片。

    牵涉其中的,有文有武,有宗室,有勋贵。

    如此大的动作,牵涉如此之多的人,萧承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说起来,东厂、粘杆处注意力都集中于夏国之上,对国内难免分心。

    而且这些牵涉其中的权贵,大多只是贪欲蔽心,想要捞点银子,对萧承未必有什么不忠的念头,金手指之上的忠心值自然也没有什么反应。

    正是因为如此,萧承才会对着科举舞弊案,表现得这般猝不及防。

    “一应人等,尽数捉拿,莫要放过!”萧承冷声道。

    郅都闻言,当即道:

    “监察御史赵禹、刑部主事张汤,已经各自去捉拿了,想必也快要回来禀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郅都刚说完,便听到殿外传来宫中侍者的通禀之声:

    “启奏陛下,监察御史赵禹、刑部主事张汤,在殿外求见!”

    萧承闻言,当即一挥手,道:

    “传!”

    片刻之后,赵禹、张汤二人,当即快步走入殿中,俯身一礼,口中呼道:

    “臣,参见陛下!”

    萧承连忙问道:

    “牵涉其中之人,可曾尽皆拿下?”

    张汤微微起身,拱手道:

    “启奏陛下,大都拿下……除了朝议大夫汪洛、少詹太常庄有、鸿胪少卿赵嘉三人,携全府上下家眷子女畏罪自杀之外,其余之人尽数捉拿候审。”

    萧承闻言,眉头再次皱起,眼带惊疑地道:

    “全府上下,畏罪自杀?”

    “是。”张汤沉声道。

    本就隐约察觉到不对劲的萧承,在听到这三人全府上下畏罪自杀之后,萧承心中更是疑心大起。

    “朕自登基以来,除却谋逆大罪之外,其余罪行,也只是将主恶之人斩首,其家眷顶多发配南郡,五代不得为官……他们犯下的虽然是大案子,但也不至于拉着全府上下自尽才是!”

    云国南郡,地广人稀。为了开发南郡之地,萧承一般都会将那些罪行不轻不重的犯人、犯官家眷,尽数发配南郡开荒。

    南郡开荒虽苦,饱受野兽、瘴气、蛮人、毒虫鼠蚁的危害,但到底算是条活路。

    而在有活路的情况之下,萧承怎么也不认为,会有人干得出拉着家人一起去死的事情!

    萧承眼露凝重之色,忽然又道:

    “还有这个少詹太常庄有,你刚刚提过,就是拉高方下水的那人?”

    郅都连忙道:

    “回陛下,就是庄有鼓动高方对科举名额下手,其后庄有更是为高方不断牵线搭桥,带着他认识了许多朝中权贵……”

    “这么巧?呵呵呵,这下令斩草除根之人,若非是对我大云的刑罚缺少了解,就是自作聪明。要不然,朕还真不见得会对此有所怀疑……”

    萧承眼中神色闪动,斟酌片刻之后,当即沉声道:

    “对外,宣称此案水落石出。着令东厂,暗中派人,将朝议大夫汪洛、少詹太常庄有、鸿胪少卿赵嘉三人府邸封闭看守,其中一应布置拜访、尸首位置,不许乱动。”

    “另外,传旨威楚府,让狄仁杰带着宋慈,尽快赶回京中,勘验三家府邸。朕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是不是自杀的!”

    郅都三人闻言,便知当今陛下这是觉得,其中还有隐情呢。

    三人当即神情一肃,俯身行礼,口中应道:

    “臣等,遵旨!”

第六十六章 来自稷下学宫的涌动暗流

    泸江之水汹涌激荡,奔流之时便似万马奔腾,气势惊人。

    江水之中,隐约可见十数丈的巨大黑影在水下游动。冥冥之中,泸江水脉之力被引动起来。江面之上,立时便有数丈高的江浪形成。

    江浪骇人之势,一波又一波地轮番拍下,顿时激起白色浪花。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宜县水道之中那阻隔水道的礁石、淤泥,立时被江浪冲开。

    泸江本是长江支流,流急坎陡,航运困难。泸江江水之气象,原本只占了一个“险”字。

    但如今泸江江面的这般景象,却是气象磅礴,格外雄壮。只论眼前之气势,便不弱于那贯穿中原的长江黄河!

    自从郑国奉命,请调泸江龙王疏通宜县水道之后,宜县水道之上便一直是这番景象,已经持续数月有余。

    泸江水脉之力调动,激起惊涛骇浪,借此疏通宜县水道。

    又见巨浪涌起,狠狠拍下,“砰”的炸裂之声中,隐约传来礁石断裂的清脆响声。

    奇形怪状,通体青黑色的礁石碎片浮上江面,旋即又是一个浪头消失。与此同时,江面之上,因为水中礁石存在而形成的暗流漩涡,也消失不见。

    原本汹涌无比的江水,流至此处,顿时变得平缓起来。

    江边的水工劳役见状,顿时眼中一亮,高呼道:

    “唉,通了,好像通了啊!”

    此言一出,顿时传遍了江边两岸。一众劳役、水工,听闻此话,顿时跟着欢呼起来。

    工部员外郎郑国,此时听到动静,连忙跑到江边。

    看着水流越发平缓的江面,郑国连忙取来工具,与身边随从一同测量水道疏通情况。

    几次确认之后,郑国兴奋地一拍手掌,朗声道:

    “宜县水道已通,速速派人,回禀陛下、曲靖侯!”

    这宜县水道一通,云国大军便可自江阳府发兵,水路并进,进攻夏国。

    沿着长江进攻,便无粮草后顾之忧。夏国沿江两岸州县城池,必动荡不堪,甚至能够兵锋直指夏国首都金陵城,以最快的速度攻灭夏国,全据天下!

    而此时,宜县不远处,夏军驻守的南津关。

    听闻远处传来的欢呼之声,南津关夏军主将,顿时重重地叹息一声,道:

    “只怕这宜县水道,已被疏通了!”

    一众夏军将领,脸色顿时一变,惊呼道:

    “为何这么快?”

    “宜县水道之下礁石林立,疏通水道格外艰难,所需的人力物力甚大。可万万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听闻云国皇帝,下旨命泸江龙王,调水脉之力相助,这才如此快。我等派出的探子,也曾亲眼所见江中有龙王隐现。”

    “唉,万万没想到,这不过短短几年时间,这天地变化如此之大。”

    此前众人尚不觉得什么,但此时细细想来,却是发现,这短短两三年的时间,世间变化如此之大。

    气运显化、大军凝聚异象、天地异兽,这些原本神话故事、志怪小说之中才会出现的东西,竟然就这么突然,毫无波澜地来到了世上。

    为首的夏军主将,语气沉重地道:

    “速速派人,回禀金陵城、西南招讨司,宜县水道已经疏通!”

    “是!”

    -------------------

    江城府,西南招讨司衙门。

    宫英纵看着手下自吐蕃传回的密信,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喃喃自语道:

    “羊同节度使?当初吐蕃使节前往中庆城的时候,云国皇帝竟然就有了准备,早早布下了这枚棋子,以节制吐蕃国……走一步看十步,料敌于先,这云国皇帝,当真是厉害!”

    手下绣衣使看着宫英纵难看的脸色,犹豫着开口道:

    “大人,安国那边回禀,云国人早有准备,围歼了反抗势力兵马。咱们派过去的人,也没了踪迹……应当、应当是落在了云国东厂的手中了。”

    想起自己此前那一副信誓旦旦,胸有成竹的模样,宫英纵脸上顿时青一阵紫一阵,猛地一拍案桌,咬牙道:

    “好算计,好本事!这一局,算是我宫英纵输了。”

    手下绣衣使闻言,默默低下了头,心中却是不由腹徘道:

    什么算你输了,本来就是你输了好不好。全程被云国皇帝压着打,还在这儿装什么……

    宫英纵倒是没有注意手下的异样,只是自顾自地道:

    “煌煌大势覆压而下,我那个便宜师兄,果然好眼光。世人皆认为,大夏的国力比云国更为强盛。如今我方才能够看清楚,这两国之中,在天地大变之中占得先机的云国,才是更强盛的一方!”

    “大人,那您此前,可还有别的什么准备吗?”手下绣衣使适时问道。

    宫英纵闻言,神情顿时一滞,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道:

    “拿我书信,前往衡阳府告知德阳侯,领军撤回来吧……现如今,唯有集中兵力守卫江州郡,才能够有办法挡住云军兵锋。”

    “是!”

    ---------------------

    夏国,金陵城皇宫,谨身殿之中。

    西南急报,一路快马加鞭,被迅速地送到了虞昭凌的御前。

    虞昭凌急忙翻看军报,扫视一眼之后,眉宇皱起,语气低沉地道:

    “宜县水道,已为云军所疏通!唉,长江沿岸,乃至都城金陵,自此便要遭受云军袭扰不断了……”

    此时谨身殿之中,唯有虞昭凌的十数名潜邸心腹在此。

    听到虞昭凌所言,出身夏国勋贵,当初在西南招讨司时投效于虞昭凌麾下的兵家弟子朱飞昂,见虞昭凌神色低落,当即出列,朗声道:

    “陛下,宜县水道纵然已通。但江州郡尚在我大军手中。沿江而下,更有浔阳郡、宜城郡、历阳郡,皆是易守难攻之地。云军若是顺流而下,所遇皆是我险要城关要塞,一路强攻,必损兵折将。届时云军士气低落,军失锋芒,我军再重整旗鼓,必可一举挫败云国,收服失地!”

    说来说去,其实核心观点,还是一句,积小胜为大胜,以空间换时间!

    夏国,实在太大了!

    纵然云军再骁勇善战,夏军兵力再空虚,想要从江城府一路打到金陵城,也不是短短几个月便能够实现的。

    虞昭凌多年从军,自然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其实夏国对付云国的战略,一直就是如此,想要依靠强盛的国力,拖垮云国。

    但此时的他,登基以来,便一直损兵折将,丢城失地,难免心中有挫败之感而已。

    听到手下臣子劝说,虞昭凌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道:

    “半月前,郧阳府也被云军攻陷,安顺郡全境沦陷。邵阳郡大半疆土沦陷,与武陵府隔沅江而对的邵阳郡潭州,也已城破。”

    “现在宜县水道也已疏通,云军便可顺流而下,截断武陵府与江州郡之间的联系。宜县、邵阳郡、安顺郡云军三路合围,武陵府便四面受敌,危矣!”

    说到这里,虞昭凌咬了咬牙,沉声道:

    “传旨武陵府中将军孙乾芳,命其率部撤离,退往江州郡!”

    就如当初弃守河池郡一样的理由,武陵府的十余万夏军,虽半数为郡兵转任,不算精锐。但此时的夏国,也绝对损失不起这些兵马。

    这也就是萧承当初,为何会做出让伍子胥故意败退,以此助廖固登上高位的原因了!

    因为无论武陵府的战事如何顺利,只要安顺郡、邵阳郡失守,居于突出位置的武陵府夏军,也只有选择撤退这一条路!

    “臣等,遵旨!”殿中众臣,也知道此时局势如此,只能如此选择,当即齐齐俯身应是。

    --------------------------

    云国皇宫,中庆城养心殿之中。

    大理寺卿狄仁杰、刑部北境清吏司郎中宋慈、大理寺寺正郅都、刑部主事张汤、监察御史赵禹,齐齐走入殿中,对着萧承俯身一拜。

    “臣等,拜见陛下!”

    萧承抬头看着几人,微微点头,沉声道:

    “宋卿,查的如何?”

    宋慈上前一步,俯身行礼,道:

    “臣已详查过了,三名犯官府中家眷,皆为服毒自尽。但其中,确有蹊跷!”

    “动手之人,虽手法巧妙,表面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但三家府中一众家眷,尸首散落府中各处,一点也没有齐齐服毒自尽的模样,此为疑点一!”

    “臣在三家府邸之中,更是找到了匆忙收拾的包裹。若犯官有携家中亲眷一齐自尽之意,应当是不需要如此的,此为疑点二!”

    “第三处疑点,也是最为重要的一处,是臣在一些死者两颊骨骼处,发现了有脱臼的痕迹。”

    “所以,臣大胆推测,三家府邸之上的犯官家眷,皆是被高手突入府中,以擒拿手法卸下骨骼,强行灌下毒药之后再行复位。其手段巧妙精细,若非臣解刨死者尸身,取死者骨骼查验,是绝对发现不了的!”

    萧承双眼一眯,冷哼道:

    “果然如朕所料,这高方与其同党,不过是幕后之人为了掩人耳目,而推到台前的幌子!”

    张汤闻言,眼中寒光一闪,当即沉声道:

    “臣这便前去提审高方以及其同伙,一定要为陛下,将这幕后之人尽数揪出!”

    张汤自信于自己的拷问手段,无论是谁,只要到了他的手中,也决计熬不过酷刑。

    赵禹闻言,却是微微摇头,开口道:

    “只怕从高方那边,是问不出什么的。”

    既是被推出来掩人耳目的,高发能知道个什么?真正知道的那三人,连带着阖府上下,都被强行毒杀!

    狄仁杰站在原地,眉头紧皱,沉默片刻之后,沉声道:

    “陛下,臣其实有个疑惑!这背后之人,动手毒杀犯官庄有三人全府,手法精细。若非陛下烛照万里,宋大人精于勘验,是万万发现不了其中蹊跷的!”

    萧承闻言,心中一动,道:

    “狄卿想说什么?”

    “臣想说,这幕后之人既然可以把案子做得如此巧妙,那当初,为何不出手,助高方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狄仁杰沉声道。

    赵禹闻言,继续接话道:

    “高方既然是个幌子,幕后之人或许就是将他作为替死鬼,自然不需要太过费心。”

    狄仁杰微微摇头,沉声道:

    “绝对不是!”

    “高方乃是礼部仪制司郎中,据一众犯官所言,他们想要借科举牟利,这高方就是不可或缺之人,不该如此轻易地被舍弃才对。”

    说到这里,狄仁杰眼中精光一闪,继续道:

    “而且就算高方只是一个替死鬼,幕后之人在当初事情败露之前,也应该出手帮忙才是。因为他们隐藏于高方的身后,高方没有暴露,他们就会更安全才对!”

    郅都闻言,眉头更紧,接话道:

    “听狄大人这么说,臣怎么觉得,这幕后之人从一开始,就是想要高方死呢?”

    狄仁杰闻言,当即振声道:

    “臣觉得,高方对幕后之人来说并不重要,死或不死都没有区别!他们想要的,应当只是要搞臭科举之制。只要这舞弊案曝出,陛下推行的科举,不论出身、以才选士的名声,也就臭了……”

    “听闻夏国,前些时候也仿照我大云,举办了科举之试,以选拔人才。只怕此事,也是夏国在背后筹谋!”张汤再次接话道。

    龙椅之上,萧承双眼一眯,微微摇头,道:

    “倒也不见得是夏国所为,否则必然逃不过朕的耳目!”

    粘杆处翊卫使钟子濯,如今身居夏国二品绣衣使,其在金手指面板上的忠心值也高达八十。若夏国真有什么动作,萧承不可能不知道!

    说到这里,萧承忽然拿起手中的密折,让身边太监递给殿中几人。

    “这是东厂查到的三人详细情报,你们看看吧!”

    密折之上,是庄有等三人详细无比的情报。

    几人轮流翻看一遍之后,下意识地对视一眼,齐齐俯身一礼,道:

    “请恕臣等愚钝,未曾看出异常。”

    “他们三人,分别出身儒、法、名三家,皆是朕设立稷下学宫之后,以论政有理而入仕!”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萧承冷着脸,沉声道:

    “朕倒是觉得,幕后之人或许不是冲着科举而来的……他们想要攻讦的目标,应当是科举的推免名额制度。或者说,他们攻讦的,应该是地方官办书院!”

    连科举推免名额都可以私相授受,知道的人清楚,这是高方等朝中大臣利用职务之便,暗中动的手脚。不知道的人定然会觉得,这官办书院之中不知道藏着多少污秽腌臜之事呢!

    而萧承在各地建立官办书院、给予推免试名额,从始至终,为的就是培养学院派弟子,以此平衡、削弱诸子百家在朝中文武百官的影响力,避免如夏国朝堂之上那般,出现百家党争之势。

    而诸子百家之中,也难免没有人能够看出这其中的关键所在。

    或许就是诸子百家之中,有人想要以此手段,攻讦地方官办书院,迫使萧承改革书院推免名额制度,乃至废除各地官办书院……

    这么一想,此前种种疑惑,倒是也能够想得通了!

    说到这里,萧承环顾众人一眼,沉声道:

    “朕有怀疑,但没有证据。朕给你们几人暗中调查之权,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几人闻言,当即神色一振,齐齐俯身行礼,道:

    “臣等,遵旨!”

第六十七章 起意巡游

    深秋日光,不燥不骄,恰是正好。

    云国,稷下学宫之中的湖心亭,四周的水榭亭廊,此时人头攒动。

    有身穿士子服的学宫士子,有衣着华丽的权贵官宦子弟,还有打扮简朴的寒门弟子,齐齐聚集于此。

    这其中的许多人,只需打量一眼,便能够看出这些人绝非是稷下学宫之中的百家士子。但这些打扮各异之人,却是齐齐盘坐于这里,齐齐看向不远处的湖心亭。

    湖心亭之中,相貌儒雅温和,清朗飘逸的老者盘坐当中,为众多弟子所簇拥。

    一名弟子躬身一礼,请教道:

    “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那弟子敢问司业,人心叵测,我等又如何能够分辨君子与小人呢?”

    老者微微颔首,一抚长须,朗声道:

    “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

    “看他的言行行为,观察他处事的动机,了解他志趣所在。只要如此做,那么人的内心又怎么能够掩饰得了?君子和小人,也便由此能够分清了!”

    说到这里,老者顿了顿,又道:

    “若是你们能够做到这些,便知道了如何识人,那么也就可以入仕为官了!因为知晓了如何识人的你们,也便能够善任手下有才能的人!”

    身边一众弟子,顿时恍然大悟,齐齐躬身行礼,道:

    “多谢司业教导!”

    恰好此时,秋风微抚,舒畅宜人,引得湖面乍起波澜,泛起粼粼波光。

    老者拂须而笑,面露欣慰。众多听学弟子皆若有思索,齐齐对着老者俯身行礼。一派儒风雅正,师徒相宜的景象。

    这稷下学宫虽并没有对外封闭,但到底号称云国最高学府,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进来旁听的。

    而今日,学宫之中能够有如此盛况,却是因为如今天下之中,颇有名望的贤者师明哲,于稷下学宫当众讲学。

    这位师明哲,也就是湖心亭之中讲学的老者,乃儒家当代司业,掌儒家训导之政,协助儒家门主,管理这偌大的儒家。

    自萧承设立稷下学宫,召集百家贤士以来,除了阴阳、兵、杂这三家携全部弟子前来投效之外,其余诸子百家,都只是派来了一部分弟子前来。

    各家为首带队之人,也多为门中二代弟子,隐隐有接触试探之意。

    随着云国雄踞天南,进逼中原,国势日盛,似有问鼎天下的气象。同时百家之中,皆有子弟进入云国朝堂担任官职。诸子百家对于云国,这才越发重视起来,开始将门中有分量的人派来,主持云国门中事务。

    这位儒家当代司业,著名贤者师明哲,便是为此而来。

    师明哲来到云国之后,为秉持儒家“有教无类”之理念,便多次当众开坛讲学,让有心之人皆可旁听。

    若遇到颇有才学的青年才俊学子前来求问,师明哲更是不吝相助,时常亲自答疑解惑。

    如此行为,自然引得人颇有好感,甚至已经有不少云国年轻士子,还未进入稷下学宫之中,便已经跟随着师明哲身后求学。

    而就在有士子还想要提问之时,立时便有儒家弟子快步走到师明哲身旁,附耳轻语几句。

    师明哲眼神一动,缓缓起身,朗声道:

    “今日,便到这里吧!”

    一众士子闻言,不好再询问,只得齐齐对着师明哲俯身一礼,齐声道:

    “恭送司业!”

    师明哲起身,带着身边儒家弟子,快步离开湖心亭之中。

    刚走至无人之处,便忽然一旁,听到意味深长的轻笑之声。

    “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可知君子与小人……呵呵呵,那司业觉得,自己是小人,还是君子?”

    话音刚落,一名尖嘴猴腮,相貌平平无奇,眼神之中却尽显狡诈的老者,自一旁走出,笑眯眯地看着师明哲。

    师明哲身边随侍的儒家弟子闻言,顿时神色隐有不快,道:

    “还请公孙先生慎言!”

    公孙颂毫不在意这儒家弟子的冒汗,用颇有深意的笑容,静静地看着师明哲。

    公孙颂,名家贤才,当代出了名的善辩之人。

    师明哲眼神一凝,却是微微抬手,阻止了身边儒家弟子之言,沉声道:

    “儒、名两家,有心举办一场论赛,以宣扬自家理念。我与公孙先生,还要细细商议此事,你们都先回去吧!”

    一众儒家弟子闻言,犹豫一阵,终于是齐齐躬身一礼,道:

    “是,弟子等告退!”

    等到众子弟离去,公孙颂当即嗤笑一声,继续道:

    “此处并无他人,师司业不妨说说,你可认为自己是君子?”

    师明哲眼神毫无波动,只是沉声道:

    “君子有九思、四不,乃我儒家追求的圣贤境界,我自认才学不够,修为不足,实难称得上君子。”

    公孙颂啧啧了两句,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也是,师司业狠辣无情,自己的亲传弟子都能够狠下杀手,如何能自认君子?不过你人前,又是一副温和老者的模样,对学生谆谆教导,也称不上小人……”

    说到这里,公孙颂忽然眉头一挑,笑呵呵地道:

    “我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伪君子、假小人,才能够形容司业您了!”

    到底是名家出身,别的不说,这毒舌的功力实在厉害。

    饶是师明哲自认心性足够,此时也被拨撩地心头生怒火,不由得冷声道:

    “公孙先生,慎言!”

    公孙颂闻言,面露错愕之色,然后突然嗤笑一声,指着自己道:

    “慎言?师司业可是搞错了!我名家弟子,可都是靠嘴吃饭的啊。”

    师明哲眉头紧皱,眼神眯起,正欲反驳之时,便听到又一道冷冽声音响起:

    “两位若是还欲在这上面争执,便恕我不便陪同了!”

    面容严肃,身形高大方正的老者,冷冷地看着争吵的二人,一副准备离去的模样。

    师明哲、公孙颂也知道正事要紧,当即停止了争吵。

    公孙颂转而看向他,笑呵呵地道:

    “可是纪堂主刚刚将我二人寻来的,现在又如何要走呢?”

    这位老者,乃法家刑律堂堂主纪方。

    法家之中设立律法堂,统属法家门中的嫡传弟子。这纪方,便算的上是法家的二号人物,名声甚大!

    看到二人停下了争吵,纪方严肃阴沉的脸上,方才稍稍缓和下来,开门见山地道:

    “今日寻你二人,就为了一件事。皇帝,似乎还在派人追查!”

    此言一出,二人眉头顿时一皱,齐齐看向纪方。

    “当真?”

    “纪堂主从何处得知?”

    纪方沉声道:

    “这几日来,奉命追查此案的狄仁杰、郅都等人,皆不曾继续回归各自衙门掌管庶务,反而紧闭各自官署门户,麾下众书吏、随从夜宿官衙不得归家,对外不得半点音信联系,忙碌依旧……这番动作,我怀疑他们似乎还仍在暗中追查!”

    法家弟子多在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之中效力,纪方作为法家律法堂堂主,紧要消息无法得知,但三司衙门之中的动向,还是能够探听到一些的。

    师明哲、公孙颂二人闻言,齐齐沉默下来,神色凝重,久久不语。

    他们三人,之所以对科举下手,无非就是看出了当今云国皇帝萧承,欲要借官学培养士子,削弱百家影响力。而这一点,恰是他们这些人所不能容忍的!

    夏皇虞昭凌,为了遏制愈演愈烈的朝堂党争,悍然动手,夏国朝堂之上百家弟子或死或贬,再或是革职为民,诸子百家在夏国朝堂之上的势力大损。

    可就算如此,也不过是让百家势力暂时蛰伏而已。再看虞昭凌登基之后,朝中任用的官员,不也是百家出身的弟子吗?

    所谓的“朝野为之一清”,不过是暂时之像而已。总有一日,百家势力将会卷土重来,继续重演旧事。

    反倒是云国这边,因当初佛门独大,百家在朝堂之上的影响力本就不大。

    而如今,云皇萧承又下令督办地方官学,培养士子,以作制衡,这才是让他们感到威胁,开始暗中弄计,攻讦地方官学。

    此事一旦暴露,可不仅仅是他们有事,甚至还会连累儒、法、名三家学派。

    云国如今,已有问鼎天下之像,就算不成,最起码也能够割据半壁天下。三家纵然是百家之中势力、影响力数一数二的,也绝对不能承受如此打击!

    “我想着,绝不该如此坐以待毙,这才寻你二人前来……只是不知,狄仁杰手中,到底都有什么证据。”纪方沉声道。

    公孙颂眼中寒光一闪,冷声道:

    “所幸一不做二不休……一把大火之后,云皇手中什么证据都没有了,还能查到什么?”

    师明哲沉吟许久,却反而轻笑几声,看着二人道:

    “咱们首尾都收拾干净了,除了三人的出身问题无法掩盖之外,难道留下了什么证据吗?”

    二人闻言,微微一愣。

    各自斟酌一番之后,皆是齐齐摇了摇头。

    师明哲看着二人,接着道:

    “你我三家学派,位列九流十家,在天下之中有着莫大的影响力。云皇没有其他证据,难道能够仅凭着庄有三人的出身,就笃定是咱们三家背后算计,对咱们动手吗?”

    二人更是想都没有多想,再次摇头。

    儒、法两家实力雄厚,弟子遍布天下,影响力惊人,是九流十家之中真正顶尖的存在。名家虽然看起来势弱一些,但也只是因为要与儒、法相比而已,在天下之中的势力绝对不算弱。

    没有证据就对三家下手,料想以云皇的心机手段,也绝对干不出如此莽撞冲动之事。

    纪方眼神一凝,沉声道:

    “这么说来,云皇那边若是起了疑心,最起码也会防备一下在三司衙门之中效力的法家门徒才是。这般轻易地让我法家察觉,确实似乎有故意露出破绽,引蛇出洞的意思……”

    公孙颂皱起眉,道:

    “所以咱们,什么都不做?”

    师明哲缓缓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道:

    “做什么?咱们与此事毫无关系,为何要有反应!”

    公孙颂忍不住反驳道:

    “若是如此,难道咱们就要眼睁睁地看着云国地方官学发展起来?”

    “存天理,灭人欲,乃圣人之追求,凡夫俗子何能免俗?现在没了礼部仪制司的高大人,日后也会有张大人、李大人愿意配合咱们,何必担心!”

    公孙颂、纪方闻言,沉吟片刻,终于缓缓点头。

    -----------------

    云国皇宫,养心殿之中。

    陆炳恭敬地站在殿中,对着萧承回禀道:

    “稷下学宫之中暗探传来消息,师明哲、公孙颂、纪方三人,曾在暗中会面。但此后,便各自散去,并无异动。”

    萧承手中批阅奏折的朱笔微微一顿,挑眉道:

    “没有异动?”

    “是。”

    萧承眼神一凝,却是忽然冷笑一声,道:

    “这诸子百家之中,闻名天下的‘贤才名士’,果然没有好相与的。到了现在,还能够沉得住气!”

    陆炳张了张嘴,忍不住道:

    “那陛下,现在无论是臣,还是汪公公,再或是大理寺卿狄大人,手中皆无证据,接下来又该如何行事?”

    便如师明哲所猜测的那般,狄仁杰等人动作不小,正是他暗中示意,便是为了故意传到师明哲三人耳中,从而拿他们的把柄。

    只是到底是诸子百家的智谋杰出之士,笃定萧承手中并无实质证据,依旧没有露出半点马脚。

    没有证据,对于儒、法、名三家之人,便是萧承,也难以直接动手拿下啊。

    龙椅之上,萧承神色微冷,沉声道:

    “无妨,朕日后会给他们机会,让他们伸爪子的……”

    说到这里,萧承忽然道:

    “如今前线战场,可有新军报传来?”

    一旁的汪直闻言,当即上前一步,道:

    “回禀陛下,安北将军如今,已全据安顺郡,大军逼近夏国江州郡襄州。武镶将军、安东将军大军尽出,四下攻伐,邵阳郡夏军主帅齐默腹背受敌,难以支撑,已弃守衡阳府,领麾下残部回防江州郡……”

    说到这里,汪直俯身一礼,高声道:

    “奴婢恭喜陛下,西南六郡之地,已尽入我大云手中!”

    萧承闻言,嘴角一弯,下意识地看向已经装备自身的金色帝卡【秦始皇】,朗声道:

    “传旨前线众将,攻取江州郡,朕将亲临巡视,犒赏三军!”

    ------题外话------

    昨天忘记请假了,今天这样的情况,心里难免激动,实在没心思码字了。

    我这嘴,也不敢说明天能够补发昨天的章节,但反正尽力争取,尽快补上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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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5531/ 第一时间欣赏太宗皇帝成长计划最新章节! 作者:云绕半山腰所写的《太宗皇帝成长计划》为转载作品,太宗皇帝成长计划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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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皇帝成长计划介绍:
轮盘缓缓转起,各色光辉一一显露。
金色光辉,一闪而过。
【金色帝卡,秦始皇。卡牌技能:六世余烈、威震四海、横扫六合、巡游求仙、千古一帝】
萧承眼放光芒,神色激动,连连点头。
这个好,这个好!
哎呀,过了!
又是一道金色光辉亮起。
【金色训卡,星佑蜀汉。卡牌技能:使用之后,拥有名臣诸葛亮、法正、姜维、徐庶、黄月英,无当飞军(三级特殊兵马)可组建。】
诸葛亮哎,这个也好,就这个!
啧,还是没抽到!
紫色光芒,闪耀萧承视线之中。
【紫色帝卡,唐宣宗。卡牌技能:大中之治、神策、装疯卖傻、昭雪、老儒生】
嗯,这个也行。
轮盘依旧没有停下。
【蓝色策卡,鱼腹藏剑。卡牌技能:使用之后,一年之内,除名大臣必定成功。】
嗯,这个勉强能接受。
轮盘,继续转动。
直到片刻之后,白色光辉充满萧承视线之中,一张卡片一跃而出……太宗皇帝成长计划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宗皇帝成长计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宗皇帝成长计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