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凋刻玄武异兽,通体透白的黎朝玉玺悬于空中,散发着莹莹玉色光辉,笼罩而下。黎朝水师大军异象显化的玄武神兽于光辉照耀之下,不再萎靡,此时四肢奋力一挣。
只听得“哒”的脆响,那最后一根缠绕身上的金色锁链,顿时崩裂开来。
霎时之间,那横锁整个江面的八根铁链,此时再也支撑不住,寸寸碎裂,坠入江中。
玄武异兽做仰天嘶吼状,旋即身形一晃,再次消散开来。
看到阻拦自己大军去向的锁链碎裂崩坏,黎朝水师上下士卒,顿时士气大振,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之声。
数日来停滞不前的黎朝水师战船,此时再次驶动,朝前方邕江江口而去。
黎卫宁站在甲板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江边两岸颓唐不甘的云军士卒,忍不住露出得意之色,畅快大笑起来。
“哈哈哈,全军进击!一战雪耻,振兴国朝,就在今日!”
本就因为凝现大军异象,自以为有玄武神兽庇护而士气大振的黎朝士卒,此时狂热得已有癫狂之像,看着甲板之上的黎卫宁,纷纷涨红着脸,嘶声力竭地应和道:
“一战雪耻,振兴国朝!”
“一战雪耻,振兴国朝!”
振奋之声,传遍四周,引得周遭战船之上的黎朝士卒亦是跟着应和。
不多时,整个南盘江江面之上,便尽是这般欢呼之声。
昂然振奋,近乎宣泄的声音,震耳欲聋,让两边江畔的云军士卒士气动摇,一个个的皆失战心。
杨大眼在一群亲兵的簇拥之下,眼睁睁地看着黎朝水师离去,满脸尽是不甘之色。
“哎,还是没拦得住……”
不甘地叹息一声,杨大眼勐地一咬牙,二话不说,转身一甩披风,就要大步离去。
身后的徐庶连忙一把抓着杨大眼,道:
“将军别急,我等还有事情要做!”
杨大眼闻言,却是急声道:
“如今,还有什么事情比得上沿途阻击黎朝水师还重要?”
这也就是徐庶这一次展示了自己的本事,要不然此时已经心急如焚的杨大眼,根本就没有心情停下来听他废话。
徐庶却是沉声道;
“将军,诸葛参军此前不是传信了嘛,水寨已立。一时半会的,黎朝水师进不得邕江!”
杨大眼有些不耐地道:
“就只是两座水寨,能够阻拦多……”
说到一半,杨大眼忽然一滞,语气缓和,不确定地道:
“你是说,那刚立的两座水寨,也和你这八门金锁阵一样?”
徐庶闻言,点了点头,轻笑道:
“自然!只论这奇门遁甲之术,在下并不及诸葛参军。”
听闻此言,杨大眼忽然想起了当初自己上门去请二人时,那在院子之中遇到的阵法。也是出于这段时间,诸葛亮和徐庶显露出来的本事已经证明了他们二人的本事。
杨大眼此时,倒是稍微镇定了下来。他看向徐庶,沉声问道:
“你说咱们还有事情要做,什么事情?”
“关门打狗!”徐庶一指前方江面,正色道。
杨大眼闻言,眉头微微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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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江畔布下的眼线探马,此时见黎朝水师浩浩荡荡而来,连忙生起篝火狼烟以作示警。
几束狼烟滚滚而上,直冲天际,显眼异常。
黎卫宁却是冷笑一声,毫无在意之色。
再有三四十里的水路,便能转入邕江。邕江江面宽广,倒是不用担心如南盘江上这般,轻易被云军阻拦。
入了邕江,黎朝水师便可自水路而来攻打石城郡,与夏国大军两面夹击,石城郡不能久守。
到了那个时候,这云国与邕州唯一联系运转之地,便就此断开。邕州大营十数万精锐边军失了粮草物资军械,也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吞下只是时间问题了!
此时的黎朝水师,虽是逆流而上,但由于有着大军异象之加持,却是速度不慢。
不过数十里的水路,也不过半天的功夫。
此时时候,已是夕阳西下。
本就是萧瑟秋日,又是残阳如血,配合着浩浩荡荡,来势汹汹的黎朝水师大军,顷刻之间凛冽杀机铺面而来,凭添一股寒意。
眼看着邕江江口就在不远前方,身边随侍的众将领已然开始恭贺黎卫宁。
黎卫宁此时见云军“最后”的阻拦手段亦是失效,心中自然正是自鸣得意之时。正当他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手下将士急切的禀报之声却是打断了他。
“王上,前锋禀报,邕江江口处,沿江两岸,皆有云军水寨竖立!”
一瞬间,甲板之上众将,皆是一静。
便连黎卫宁此时,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水寨者,束巨竹数十万竿,上施版屋,号为‘竹龙’,载甲士以攻之。
相较于铁索横江,水寨可攻可守,更为棘手。若是云国此前早有防备,沿途林立水寨,则黎朝水师根本不可能奔袭如此之远!
对着这水寨,黎朝水师不可能弃之不理。但若是要攻下,只怕又不知要蹉跎多长时间了。
云军自可在这段时间之内,征调民役广修水寨。不说击退黎朝水师,只要尽力拖延至云国朝堂反应,调遣大军沿江防守,黎朝这边便只能抓瞎了!
想到这里,黎卫宁眼神顿时一厉,喝道:
“传令前锋水师,全力攻破水寨!”
“是!”
随着黎卫宁呵令一声,黎朝水师上下将士连忙整顿衣甲兵器、弓弩箭矢,严阵以待。
在常人无法看到的视线之中,悬于空中的黎朝印玺,此时发出的玉白色光辉之中,竟然隐隐带了几分血色。。
大军凝聚而成的玄武异象,气势更盛,四肢挥动之间,玄冥之气散溢而出。水气蒸腾,浓雾而起。将整个黎朝水师,尽数笼罩其中。
而此时,诸葛亮已然站在水寨高处,远远眺望着前方那突然生起的浓雾之中,若隐若现的黎朝水师身影,却是不知为何,忽然露出了一丝轻笑,道:
“本以为要拖夜间,借着深沉夜色行事。如今看来,冥冥之中却是早有定数了!”
一旁的赵云闻言,却是不由问道:
“参军这是何意?”
诸葛亮此时,却是没有多做皆是,只是沉声道:
“传令龙飞营,起阵!”
一旁将领闻言,当即领命快步离去。
只看阵旗飞扬,传递军情。
左岸水寨,看着前方浩浩荡荡而来的黎朝水师,当即而动。
距离不足数里,浓雾再也无法遮蔽太多视线,云军士卒这个时候方才看了清楚数量,
这浩浩荡荡而来的黎朝前锋水师,由两艘三千料巨舰,十数艘千料战船,以及不知数量的数百料船只,组成。
云国那最大战船仅有数百料的内河水军,甚至连黎朝水师前锋的十分之一的力量都没有,便显得极为可笑。
“王上有令,全力进攻,退缩不进者,斩!”
“王上有令,全力进攻……”
令旗飞舞,配合着传令兵的暴喝之声,甚至都传到了云军这边。
云军水寨之中,亦是不甘示弱,暴喝道:
“起阵!”
下一刻,云军龙飞营水寨之中,顿起玄奥气息。清光乍起,繁琐玄奥的阵符凝聚浮现于水寨之上。只听得若有若无的龙吟之声,忽然于战场之上众人耳边响起。
但不过瞬间,便有转瞬消失,玄奥之意顿时消散。刚刚那耳边的龙吟,恍惚之间只好似是幻觉一般。
此时的龙飞营水寨,看上去便如普通水寨一般,再无任何区别。
“进攻!”
黎朝水师前锋,此时箭矢尽出,朝云军水寨攒射而来。更有十数艘战船乘风破浪而来,想要携大势一股拿下。
远处的诸葛亮,轻抬手臂,羽扇一抚。
天地后冲,龙变其中。潜则不测,动则无穷。
龙飞阵,起!
下一刻,天地有感本就汹涌的南盘江江水,此时变得更为激荡。
龙飞阵,乃是八阵图中水相阵法。
此时阵起,大江之力加持之下,江水肆虐激荡,便好似江中有蛟龙翻身。突然,又有水浪炸开,宛若什么东西飞出水面之中。
原本有大军异象加持,一路之上风浪不足以侵害的黎朝水师,此时船身顿时晃动,摇摇欲坠,便有倾覆之像。
天空之中,龙形异象凝聚而出,盘旋而起。有爪有足,有背有胸,尽显神异。
“那是什么?”
“龙!是龙!”
黎朝水师之中士卒身形不稳,却还是痴痴地望着天空,发出了惊呼之声。
自随黎卫宁出征云国以来,这些黎军士卒的世界观,已经数次崩坏。
也就是此界本就并非普通世界,古往今来也有不少奇人贤士展露凡人难以施展的手段,普通人承受力比较高,这才没出现什么无法接受,直至疯癫的人。
此时,龙飞阵起,异象有感。
头顶白玉印玺,龟蛇相盘,龟甲之上尽是玄奥神秘纹路的玄武异象,再次凝现。
神龙,玄武,此时相对而立,片刻之后嘶吼之声,缠斗一起。
玄武身形厚重,四肢挥动之间玄冥之气散溢而出,伴生而来的雾气便更为浓重。
神龙腾飞之间,身形矫健,鳞爪飞扬之间,更能借助、调动大江水脉之力,涛涛江水连绵汹涌,江浪竟是掀起数丈之高。
这天下诸国之中,这大军异象的第一次正式对决,竟然是云国与黎朝之间的对阵。
而此时,战场之上。
黎朝水师顶着汹涌的江浪,不断朝水寨进发。但此时玄武异象已然落于下风,护持大军之力却是凭空削弱不少。
一时之间,江浪翻涌,便有数艘身量不大的黎朝战船倾覆于江水之中。
云军水寨里,强弓劲弩不断攒射,箭雨纷纷而出,直射黎朝水师。
伴随着“呼呼呼”的沉闷破空之声而来的,是巨大的床弩箭矢,携风雷之势而来,其势不可挡。
只听得“啪”炸裂之声,千料战船应声而破,被一弩射穿了船身,炸开了半人大的口子。任凭船中黎军将士如何堵塞,江水还是不断涌入,这艘千料战船显然已经没有了作用。
厮杀之声,响彻江面之上。
远处的黎朝水师中军之中,黎卫宁看着前方战况,目眦欲裂,恨意于心中汹涌不停。
云国对于这气运异象运用之法,可比他黎卫宁手中的高明太多了!
若非是萧承派人带走了黎醒……
想到这里,黎卫宁眼中凶意更盛。
是萧承,强夺了自己称霸天下,成就伟业的机会!
黎卫宁勐地抽出腰间长剑,斜指前方,厉声嘶吼道:
“杀,但有后退者,斩!日落前云军水寨不陷,依怠军军法论处!”
此时的黎卫宁,已然露出了几分癫狂之色。
麾下的众将,此时也知道,若是再在这南盘江中耽搁,只怕云国反应过来,此次前来的数万国朝水师,都得全部陷落于此!
此时众将,当即齐声暴喝道:
“是!”
此时的黎卫宁,再也顾不得什么了,心念一动之下,利用这黎朝印玺,全力调动国朝气运。
缠绕其身上那无形的黎朝气运之力,此时在黎卫宁的驱使之下,宛若潮水一般汇入印玺之上。借由这黎朝印玺,再投射于玄武异象之上。
悬于天空之上的印玺,此生周身之上温和的莹莹玉色光辉之中,血色光芒更是浓厚,甚至沾染到了印玺身上。
不过眨眼的功夫,印玺之上,便有两分被染上了这看着便有些异样的血色。
那天空之中与神龙异象缠斗着的玄武,此时接受了黎朝国运之力,身形勐地暴涨数分,仰头嘶吼一声,周身冰寒彻骨的玄冥之气更是浓重,让那神龙异象亦是身形一滞。
便在黎卫宁不顾异象,全力动用国朝气运加持之下,玄武异象暴涨数分,反而压制了神龙异象。汹涌江水肆虐,化作浪涛拍打而来,而到了黎朝水师之前,却悄无声息地消散开来,转瞬之间风平浪静。
便是因为如此,黎朝水师士卒这才立住了阵脚,整顿一番之后,开始了反击。
两边箭雨攒射,你来我玩。黎朝战船奋力靠近,却又被云军床弩集火击沉。战火不停,厮杀之声,响彻江面。江水翻滚,吞噬了两边不知多少士卒。
直至太阳落下,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两边厮杀之声这才停歇下来。
夜色昏暗,又有黎朝水师异象自带的雾气遮笼,一时之间视线难以看清数里之外。
祈风台之上,云军令旗翻飞。
而祭台之上,供奉着的是一道明黄色的圣旨。
诸葛亮登高望远,衣袍为西南而来的轻风吹动。
看着夜色、雾气深沉,他忽的朗笑一声,对着身边将领道:
“时机已至,传令虎翼营备战!”
“是!”
诸葛亮上前,捧起供奉着圣旨,朗声道:
“臣诸葛亮,蒙陛下信重,为破黎军,请借国运之力!”
下一刻,磅礴精神之力,自诸葛亮身上溢出。
按照奇门遁甲之力修建的祈风台之上,顿生呼应,隐隐作用天地之力。
与此同时,圣旨之上,一道金色光辉勐地射出。
云国京城,中庆城之上。
在常人无法看到的视线之中,云国国运汇聚于此,凝聚金色祥云,社稷气成龙虎,更显神异。
祥云之中,国运化身的金色神龙盘旋云间,神龙见首不见尾。
金色光辉划破天空,汇入金龙身躯之中。
神龙身形一顿,龙首自云间探出,望向东南邕江方向。
金色深邃的龙目之中,露出了人性化的思索、迟疑之色。
皇宫之中的萧承,冥冥之中顿生感应,竟然远隔千山万水,便能够听到诸葛亮的清朗之声。
萧承甚至都没有半点迟疑,下意识地点头同意。
下一刻,中庆城上空,金色神龙腾身遁入云中。
一股磅礴浩大的金色光辉,自云间汇聚,直朝东南邕江祈风台激射而去。
顷刻之间,这股力量便已然跨过了千山万水,来到了祈风台处。
祈风台上,诸葛亮福灵心至,磅礴精神之力挥洒,祈风台全力运转,承接这巨大的金色国运之力,旋即又散溢天地之中。
西南之风,忽然停滞,祈风台上令旗亦是停滞,不再飞舞。
可是下一刻,天地忽然变色,乌云翻涌不停。
东南之风,忽然而起,大风飞扬,令旗翻飞,猎猎作响!
于此同时,自战起之后便一直紧闭水寨之门的虎翼营寨,此时忽生异动,寨门大开。十数艘满载火油燃物的小船,借助风力,顺流而下,直朝远处浓雾之中的黎朝水师而去。
伏虎将搏,盛其威力。
骇人无比的凝重气势,此时而起。凌厉之气,直冲天际,化作飞虎异象。炙热之气,蒸腾而起。八阵图中,象征着火相的虎翼之阵,此时尽显神异。
第四十二章 大火燃尽雄主梦
入夜,黎军停歇进攻。
各部修整,再于江边两岸驻扎营寨防备云军夜间突袭,诸事安排完毕,便已经是深夜时分。
巍峨的龙首巨舰之上,黎卫宁眉宇倒竖,眼中尽显冷冽之色。
看着跪倒在身前,满身血污,尤带伤痕的几员前锋战将,黎卫宁语气冰冷,道:
“攻敌不利,贻误军机,按军法,当交付军法详理官员处置。”
入夜之前,黎朝水师前锋进攻不过两三个时辰,便损失千料以上大船三艘,千料以下十数艘,数千士卒被汹涌的南盘江江水所吞噬,损失小半。
而对面的云军水寨,虽然看起来损失也不小,但营寨却未有任何动摇。
本就是在云国地界之上,云国哪怕是临时征调附近的地方驻军,也能够稳固水寨防线,再次拖延黎朝水师的步伐。
这双方战损之比,如何能够让黎卫宁去接受?
听到黎卫宁的话,这几名将领当即面露悲怆,俯身告饶道:
“请王上明察,末将等已然尽力了……云军营寨坚固,显是有高人坐镇,实在并非是我等懈怠!”
“王上,末将不敢有懈怠之心啊!”
“请王上明察!”
一旁站着的其余黎军将领见状,亦是心有戚戚,不少人忍不住劝谏道:
“王上,临阵问罪,于军心不利啊……”
“启奏王上,不如让他们戴罪立功如何?”
“不错,他们几人若是能得王上宽恕,必定感激涕零,明日攻寨,如何能够不效死力?”
“请王上三思!”
今日那一战,双方大军异象显化凝实,相互缠斗,引得江水翻腾,让人几乎不敢相信是人力所能做到的事情。
只此一件事,便足以让众人知道,这对面云军决计不是好对付的!前锋水师攻寨不利,唯有寸进,也并非是这几名将领懈怠的过错。
这件事,黎卫宁又如何不清楚?
只是他此时,心中却是一股子邪火,这才对手下将领倾泻。
不过眼看着众将一起劝阻,黎卫宁亦是知道,若是执意要问罪,只怕当真会影响军心的。
想道这里,他只能深吸几口气,强压下心中邪火,开口道:
“只因大战在前,为避免军心不稳。再有众将为你几人求情,孤暂且记下,准你们戴罪立功。若是明日再无寸进,诸罪并罚!”
一旁求情的众将闻言,心中连忙长舒了一口气,齐齐谢恩道:
“谢王上体谅!”
而跪着的几名前锋将领,虽然逃过了责罚,但听到黎卫宁说明日再无寸进,两罪并罚的话,脸上难看至极。
这几名将领,领前锋水师直攻云军水寨,甚至杀红了眼的时候也曾亲自领军冲杀,所以对于对面的云军最是清楚了解。
只说凭借那布局繁琐,坚固无比的水寨,明日便绝对不可能攻下水寨!
可是此时黎卫宁已然开口了,他们显然也没有了别的选择。
无奈之下,几名将领只得俯身叩首,苦涩道:
“末将等,谨遵王命!”
处置完毕,众将纷纷告退。
黎卫宁待到船楼无人之后,脸色再次阴沉下来,拳头攥得极紧,额间青筋暴露,咬牙骂道:
“一群丘八,竟敢一齐忤逆孤。若非军中无可用之人,孤要他们尽数革职问罪……”
近前伺候的辟秽见黎卫宁的瞬间变脸,以及低声怒骂,身心俱是泛起一丝寒意。
刚刚那些将领所说的,到底是有心忤逆,还是出于大局考虑的诚心劝谏,根本就不用多想。
可就算如此,黎卫宁却还是这样一副模样。哪怕是一向忠心耿耿,在最难的时候与黎卫宁一路扶持而来的辟秽,此时也是生出了异样的心思。
有智而迟,外宽内忌,刻薄寡恩,哪里是什么值得效忠的君王啊……
心中心思翻涌不停,片刻之后,辟秽忽然打了寒颤,这才回过了神来。
抬头望去,却见一旁的窗户,此时不知何时已经被风吹开。
江面起风,顺着大开的窗户,江上雾气灌入船楼之中,这才让他身躯感到了冷意。
辟秽见状,连忙上前想要关上窗户。
而此时,黎卫宁却是眉头一皱,道:
“别管,孤正觉得烦躁!”
心中一股子邪火作祟,怒意涌在心头无法散去,自然觉得燥热。
辟秽闻言,连忙顿住。
黎卫宁站起身来,走到窗户旁边,任由大风吹去燥热。
大风呼啸之声,在船外响起,吹得黎朝水师这偌大的龙首巨舰亦有轻微摇晃之感,江上笼罩的雾气,此时也不再浓密,逐渐变得稀薄。
辟秽等了一会儿,却是忍不住再次开口道:
“王上,江上风大,莫要贪凉啊……”
黎卫宁被风吹了一会,脑子稍稍平静一些,心中邪火也散去一点,然后便顿时察觉到了一丝寒意,闷声应道:
“嗯,知道了……”
黎卫宁一边转身离开窗边,挥手示意辟秽关上窗户,一边又随口道了一句:
“这海上风浪多变孤知道,未曾想江上风浪也是这般变换无常。今日一整日皆是西南微风,到了夜间,倒是忽然风向转而东南,风力也忽然变得这么大!”
辟秽连忙关上窗户,随口道:
“奴婢可不清楚,不过想来都是水上,或是也有相似之处吧!”
黎卫宁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刚刚坐下,便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了若有若无的,急促惊慌的呼喊之声,还夹杂着凄厉惨叫之声。
黎卫宁眉头皱起,沉声道:
“出去看看,又是出什么……”
话音刚落,黎卫宁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感应。
大军异象有感,反馈到了他的身上。
一丝不妙的预感,自他心中生出。
不待辟秽走出去,黎卫宁便勐地站起身来,快步来到甲板之上。
霎时之间,他眼中顿时圆睁,露出震怒、惊慌之色。
便见前方,熊熊烈焰燃起,前锋水师大军已经陷入在一片火海之中。
浩浩荡荡而来的黎朝水师,携大小战船无数,涌在这不算宽广的南盘江上,阵型极为严密。
这原本也算是炫耀黎朝水师武力的举措,但此时,却是成了一道催命符!
东南之风呼啸,黎朝水师又是逆流而上,有江水滚滚而来,便是有大军异象镇压,此时也再也无法稳住船只。
江面之下,有龙飞营凝聚的神龙异象潜入,身形盘旋之时,江水波涛迭起,越发汹涌澎湃。
已经被点燃的船只,被大风与江浪倒推着而来,直朝自家后方阵型之中冲去。后方船只想要避让,但南盘江狭小,黎军船只阵型严密,又因众人皆惊慌失措,前后拥堵,顿时挤在了一起。
云国久藏不用,一直避战不出的内河水师,此时倾巢而出,于慌乱的黎朝水师战船之中穿梭不停,扩大战果。
便连大江两岸立起的黎军营地,此时突骑冲杀,厮杀之声阵阵。
江面之上,风助火势,大火愈演愈烈,熊熊燃烧之势已然无法阻挡。大片火光经由江面折射,甚至都映红了半片星空!
红光之中,只传来一声虎啸。
体态雄伟,周身赤色,背部生有羽翼的飞虎异象,振翅而来。火相化身,所过之处,火势便越发汹涌剧烈。
黎军大军的玄武异象此时早有显化,嘶吼不断,四肢奋力挣扎不停。
其头顶黎朝玉玺,此时绽放光辉,莹莹玉色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想要相助。
但刚有动作,天空之上顿有绵延数里的金色祥云忽然出现,覆压而来。
祥云之间,金色龙身时隐时现,只露只鳞片爪,不见全貌。
但饶是如此,金色祥云出现的瞬间,那黎朝玉玺异象便顿时一颤。
那莹莹的玉色光辉,由强转弱,原本玉玺上面那若有若无,根本无法察觉的细密裂缝,此时当即顺着原本的纹路延伸扩大,变得显眼异常。
下一刻,金色祥云之中,一只巨大的龙爪忽然探出,勐地一扫。
天空之中浮现的黎朝玉玺,甚至还不被龙爪碰到,便顿时跌落,转瞬之中便消散开来。
原本附着黎朝玉玺之上的,那些看着便有些让人不适,代表着沙场杀戮之气的血色荧光,此时失去依着,悬浮空中,然后勐地流转,“嗖”地一下朝黎卫宁身躯之中反噬而去。
坐镇中军的黎卫宁,被血色气息缠绕,此时彷佛被重物击打头脑一般,只觉脑中一懵,空空荡荡,身躯一软便已经跌坐在地。
毫无察觉之下,眼、耳、鼻、口等诸窍便已有鲜血溢出,五脏六腑之中,煞气肆虐之下如遭重创。
一旁的辟秽,以及一众贴身护卫的将士,看着倒下的黎卫宁,心中顿时一惊,连忙上前,惊呼道:
“王上!”
“您怎么了?”
黎卫宁脑中发懵,任由众人抱住,口中吐出了几大口鲜血。
昏昏沉沉之时,黎卫宁只听到一声哀鸣。
模模煳煳的视线里,神龙、飞虎异象环绕,水火并济,或撕咬或抽打。黎军玄武异象苦苦支撑,却终究是无力回天,哀鸣一声,最后身形被硬生生地击碎,化作点点光辉自天空散落。
黎卫宁勐地睁眼,口中再次溢出一口鲜血,挣扎地嘶吼道:
“后、退!”
黎朝水师精锐天下闻名,自然不需要等到黎卫宁回过神来,方才知道后撤。
等到此前慌乱平歇,便有黎军将领做主,壮士断腕,着令前锋水师当机立断,凿破船只沉入江中,以阻止前方被引燃的船只靠近。
黎朝水师的中军、后军,则当即后撤,顺流而下撤出。
众将虽不知退路如何艰险,但如今大军军势凝成的玄武异象崩坏,大军再无异象加持,军心已然动荡涣散,在能够凝现神龙、飞虎异象的云军面前,显然是不能再打下去了!
此时进入云军早有重军防备的邕江,那就是死路一条。与其如此,还不如后撤,打云军一个措手不及,说不定还能够沿着来时之路,安全撤回国内。
顺流而下,又是顺应东南之风,虽然已无大军异象加持,但速度亦是极快,不过片刻便已然远离那片熊熊大火。
只是此时,这亲眼见证这天地诸多变化,早就有些难以接受的黎军水师将士,在眼看着自家玄武异象被生生击散之后,顿时毫无战心,一个个惊慌失措,哪里还有半点天下精锐的模样!
撤离之时,一个个你追我赶,阵型涣散。在这狭小的南盘江江面之上,时有碰撞摩擦,两船尽数侧翻之事发生。
可还未等众将心中一松,便有人忽然惊呼道:
“不、不好了!又是之前的云军!”
此时没有了玄武异象带来的雾气遮蔽,众将接着夜色、身后的火光,朝前方望去,顿时生出一片慌乱。
只看到前方,数根铁索再次横锁江面,将黎朝上下退路尽数阻隔。
大江两旁,更有无数云军士卒手持长弓劲弩,严阵以待,彷佛早就等候多时了!
一名黎军将领倒退数步,一个踉跄跌坐在地,满脸惊慌地道:
“完了……”
其余将领,或是无奈绝望,或是悲壮愤慨,一股子颓败之气,在黎军上下之中弥漫。
此前黎军水师全盛之时,有异象加持,无物可挡。但就算如此,尚且还被云军这几根铁索阻拦了数日,不由得让众将记忆尤深。
此时黎军异象消散,全军上下士气不存。再见这横锁江面的铁链,身后又有云国水师追来,任这些黎军将领再忠心善战,此时都不自觉地生出了无法抵御的绝望之心。
辟秽扶着还有些不清醒的黎卫宁,心中顿时急切,勐地咬牙道:
“快!弃船上岸!”
前后被堵,留在船上只会被瓮中捉鳖。
此地不远便是石城郡,夏、云两军激战正酣,倒是一个机会。
如今之际,唯有去到岸上,然后自石城郡前往夏国境内,才有可能护得黎卫宁,借道回国!
众将闻言,亦是纷纷醒悟过来。
黎朝水师现下,还有士卒五万余,皆是训练有素的战兵。虽说弃了舟船,其战力损失且士气丧尽,但现下除了此事之外,貌似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想到这里,黎军众将不再犹豫,当即决定护着黎卫宁弃船上岸,慌忙上岸。
一片兵荒马乱之中,此前浩浩荡荡,彷佛有不可阻挡之势的黎朝水师,当即溃败四散。
黎军将领护着黎卫宁,刚刚收拢了数万士卒,就要朝石城郡方向撤去。
而就在此时,便听到有急促的马蹄踏地传来,便听到一声暴喝:
“大云禁军,奋节校尉赵云在此!”
白马越出,身着银甲手持银枪的赵云,一马当先,冲入黎军之中。
长枪挥舞,点点寒芒刺出,纵横无敌,便是一片惨叫之声。
在其之后,数千身着赤色甲胄,宛若赤焰熊熊燃烧而来的云国突骑,此时立时杀出。勉强整顿一番的黎军士卒,被云军突骑立时冲入,阵型再次崩坏……
一代雄主梦,尽殁烈火中。
第四十三章 气运皇朝的设定?
云国,中庆城。
虽然此时东南边境战乱再起,但毕竟相隔甚远,且圣天子在朝,百姓虽有愤慨担忧之情,却也并非引发太大的惊慌。
相较于当初,那江山社稷动荡,百姓惶恐失措,甚至需要出动禁军接管京城执行军管才能维持稳定的时候,现在的中庆城,是一切如常,民生照旧。
京中四门之中,除了明里暗里多了东缉事厂、尚虞备用处的暗探眼线之外,其余倒是并没有太多的动荡异常。
中庆城城门之前,进城出城的百姓往来不息,一切皆是井然有序。
城外,一支风尘仆仆的队伍忽然出现,让城门处众人纷纷投去好奇探究的视线。
这是一支很引人瞩目的人马,队伍之中众人打扮各异,有和尚、吐蕃人、天竺人、西域人。一个个的皆是灰头土脸,不少人身上带着伤痕,看起来颇为狼狈的模样。
城门旁,数名身穿云国服饰,身形高大壮硕,但颧骨突出消瘦,头发泛黄卷曲,五官与云国人大相径庭的骑士,正簇拥着为首的年轻男子,似乎在等候着什么人。
见到这支队伍到来,为首鼻梁高挺、五官俊朗的年轻男子露出笑意,驱动胯下战马径直迎上前去,朗声道:
“阿那律大师,还有诸位,久违了!”
队伍中的众人,见忽然有人迎了上来,皆是下意识地露出了警惕之色,一个个手已经放到了身上的武器之上。
而队伍之中的一众和尚,在看清了那年轻男子的相貌之后,却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阻止了身边同伴,然后对着来人双手合十,一施佛礼,沉声道:
“见过阿史那施主!”
天竺佛门弟子阿那律,此时亦是面露笑意,对着他郑重一礼。
佛门的子明和尚,看着来人,以及身后那雄伟巍峨的云国京师,眼眶突然一红,垂泪道:
“不容易,太不容易了……江湖凶险,极易招惹是非,我等方外之人,修为不够,今次之后,当回归寺庙,潜心修行,不再踏足江湖之地了。”
此言一出,队伍之中的一众佛门弟子,皆是露出戚戚之色。
自从一众和尚的表情、神色来看,这一路走来,的确是不太容易。
这支看上去颇为狼狈的队伍,便是佛门为了扩大影响力,作秀而组织的天竺取经团。而在城门相迎之人,却是先他们一步到达中庆城的阿史那社尔。
一众和尚被阿史那社尔救过一次,对他倒是信任,此时毫无防备之意。但与他们同行的几伙人,此时心中却依旧是防备无比。
无他,实在是自从和这群和尚结伴而行之后,这明刀暗箭的实在是防不胜防。若非是一路上的众多江湖众人已然将他们视作同伙,他们早就领着各自人马独自离去了!
阿史那社尔勒马上前,注意到这些人对自己的防备,倒是轻笑着解释道:
“我领麾下部众,在云远郡安置。呈上了国书,等到了陛下赐下圣旨,方才启程来京。本以为阿那律大师早已到了,却不曾想来京之后方才知道,还是我稍快了一些!”
听到阿史那社尔这般说,子明和尚一个没忍住,连忙拭去泪水,诉苦道:
“可汗有所不知,这一路之上,实在是太过艰难了!不知怎的,竟然传出了阿那律大师携带重宝,欲要敬献陛下,引来了无数江湖人士窥觊,明里暗里地动手。若非我佛门各地的师叔伯出手相助,怎么可能安然走到这里!”
阿史那社尔闻言,倒是摇头道:
“江湖传言,我亦有所耳闻。说是阿那律大师身上,携带有毗琉璃王遗宝,其中隐藏着天竺绝世武学、滔天财富。天下之中已然遍传,自然不少人窥觊。你等行踪,早已为人所知,要不然今日我也无法亲自前来相迎……”
财宝、武学,想来最是引人窥觊。再有了东厂的推波助澜,这个消息很快便流传天下之中,佛门这热度现在是足足的!
阿史那社尔微微低头,面带歉意地道:
“我得知你等处境之后,有心出手相助一二。但我身为外使,又身在京中,难免有些掣肘,无法出手,还请见谅!”
这些话若是旁人说,难免有些马后炮,事后故作虚情假意的意思。但阿史那社尔言语真切,面容诚恳,显然是真有歉意。
众人也体谅他一个他国之人,在云国京师之中的谨小慎微,自然也不会怪罪。
众和尚再次一礼,口称阿弥陀佛,谢了阿史那社尔的这番好意。
这个时候,子明和尚方才一拍大脑,指着身后的一群人,介绍道:
“对了,还有这几位,都是和我等一路结伴而来,这位是……”
子明和尚的介绍尚未开始,身后便有一人抢声道:
“吐蕃论弓仁,见过阁下!”
说话的年轻人,看上去最是狼狈,身后的小心护持着的七八名护卫,也是个个带伤,眉宇之间尽是警惕之色,有那么点惊弓之鸟的意思了。
论弓仁此时躬身一礼,一边说话,还一边细细打量着阿史那社尔,心中还桉子思索着,这位可汗到底是什么人!
见有人抢声介绍自己,子明和尚识趣地闭上了嘴。
剩余的两伙人,也各自出声道:
“西域于阗国尉迟胜,见过可汗!”
尉迟胜身边护卫最多,身上衣着华贵干净,似乎还是特地换了一身衣裳。同时,他手下的人也是最没有戒心的。在听到一众佛门弟子介绍之后,便都放下了警戒。
最后一伙儿人,人数只有二三十人,但行进止立之间,最是严密有序,似是被人精心调教过的。
领头的沉肃年轻人,亦是低头一礼,道:
“铁勒部,契苾何力,见过阁下!”
训卡【归唐番将】所召唤而来的四人,此时已然齐聚!
阿史那社尔看着眼前三人,皆是抚胸行礼。
云国有茶马商道沟通天下诸国,出现几名他国之人倒是也寻常,所以他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而就在这个时候,便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传来。
只见军中骑士纵马而来,身后令旗飞舞,异常显眼。
“东南战报,军情如火,速速让开!”
这是,军中的加急军报!
此时正是东南边境战况最为紧张之时,事关社稷安危,自然没有人胆敢怠慢阻拦。
城门城防营将士见状,连忙组织百姓让开,扫空了道路。阿史那社尔等人,也是退到一旁。
战马一刻未停,疾驰而过,直朝皇宫方向而去。急促的马蹄之声,让周遭百姓顿时心中一紧,四下议论纷纷。
阿史那社尔见状,却是眉头一皱,沉声道:
“阿那律大师来得倒是不巧,如今三国突然开战,朝中诸事繁多,只怕要和我一样,暂时是没有办法拜见当今大云国陛下了!”
阿史那社尔入京之后,直到现在,也是未曾受到萧承召见。
阿那律闻言,双手合十,低下了头嘴唇微动,似是在念着经文。
而契苾何力几人,此时也是如阿史那社尔一般,露出了极为凝重之色。
他们四人,既不是云国人,也并非夏国人、黎朝人。这三国战起,本来和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
但云、夏两国,却是能够影响天下诸国之局势的唯二大国。
这一战,虽然不说能够彻底决定两国胜负
但之后,到底是夏国根基深厚,威压天下?还是云国如旭日初升,煌煌而不可挡?
将来天下诸国朝奉谁家,尊谁为宗主国,这一战的胜负,必然会占据极大的因素。
他们四人前来云国的目的,也便与此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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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之中,萧承刚刚放下手中的军报,便听到身边太监禀报,朝中重臣齐至,于宫门之外叩见。
萧承看着手中的军报,轻笑道:
“这么快就都来了?快宣!”
不多时,一众臣子便快步走入宫中,对着萧承俯身一礼。
“臣等,参见陛下!”
“众卿反应倒是快,军报前脚刚送到,你们后脚就到了!”萧承一边说笑着,一边将手中军报递给一旁的冯保。
冯保心领神会,当即接过,递给了殿中候着的一众大臣。
老太尉陶艾连忙接过军报,翻阅一遍之后,当即露出了荒唐至极、不可置信地表情。
他皱着眉,反复打量了好多次,方才斟酌道:
“陛下,这、这实在……臣欲往前线视察!”
这份军报,所禀报的战果、战况,实在是太过令人匪夷所思,让人不敢置信了,已经让陶艾对此产生了怀疑!
萧承看着老太尉的表情,却是轻笑一声,道:
“老太尉不必如此,东厂番子也回报了,的确千真万确!”
陶艾闻言,神情错愕,愣在了原地,一副无法接受的模样。
此时一旁的诸位朝臣见此,心中也是焦急,连忙接过军报仔细看去。
待看过之后,一个个的也都是如陶艾一般,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模样。
平蛮将军杨大眼奏报,东南大捷,黎朝东路水师一战覆灭。上下八万精锐士卒,或死、或降、或散。黎军溃败之际,还有近半战船直接被俘。
朝中诸臣担忧无比,这段时间,时时萦绕于心的石城郡之危,竟然就这般轻易地解除了?威震天下,此前一路高歌勐进的黎朝东路水师,竟然就这么覆灭在南盘江上。
这般战果,他们就是做梦都不敢想啊!
片刻之后,陶艾微微回过神来,看着萧承,面露震惊之色,道:
“陛下此前不调大军前去支援,便是此前早有布置吗?”
萧承闻言,笑而不语。
若说布置,他也只是将狄青、伍子胥派去了,信任他们二人绝对能够应对。
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之间,杨大眼竟然将诸葛亮、徐庶二人绑到了身边效力……
见到萧承这幅模样,众朝臣心中当即一喜,亦是不由得生出敬畏尊崇之心。
怪不得陛下此前如此,原来竟然是早有准备。
有此圣天子在朝,真是合该我大云兴盛!
萧承轻咳一声,面容一肃,道:
“东南南盘江大捷,平蛮将军杨大眼有功,着令,晋位安东将军。”
“黎朝小人,背弃和盟,先臣后叛,反复无端,罪不容恕。命安东将军杨大眼,领麾下战兵五万,即刻起兵攻黎。朝中各部,征调粮草物资,尽快拨送秀山郡大营!”
众臣闻言,连忙躬身一礼,道:
“遵旨!”
萧承声音不停,紧接着沉声道:
“传旨,夏国不恤西南百姓困难,坐视百姓危难,倒行逆施,擅启战端。命镇北将军程不识,就地征调粮草,即刻出兵,攻入夏国,解民于倒悬!”
说到这里,萧承微微一顿,看向殿中众臣,沉声告诫道:
“诸位卿家,此后之战,事关我大云定鼎根基,绝不可疏忽大意啊!”
众臣面有振奋之色,齐齐行礼,昂然道:
“臣等必铭记于心,不负陛下重托!”
萧承自掌权之后,便从未掩饰过兵出中原,一统天下的志向。
君王允文允武,才能志向皆具,麾下臣子自然是无不振奋,有匡扶君王,建立名载青史的不世之功的心思。
眼看着机遇便在眼前,众臣自然不敢有疏忽之心,当即告退离去,下去调度运转。
待到众臣离去不一会儿,便听到又有小太监前来通禀,道:
“启奏陛下,内阁行走刘伯温大人求见!”
萧承闻言,眼中微微一亮。
莫非,是这国运之法,有所成果?
“快宣!”萧承连忙道。
自黎朝黎醒手中获得了这凝聚国运之法之后,萧承便觉这运用之法有些粗糙。
所以在刘伯温自入仕之后,便直接被萧承差使,领着诸子百家之中修行气运之法的精英门人,在蕴楼之中闭关,研究这调度国运之法。
若非是有了成果,只怕他今日也不会前来宫中觐见!
片刻的功夫,身穿七品官服的刘伯温,便已然快步走入殿中,俯身行礼道:
“臣刘伯温,拜见陛下!”
萧承连忙抬手虚扶,迫不及待地道:
“免礼!刘卿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进度?”
刘伯温闻言,当即抬头,郑重道:
“回陛下,确有进展!”
“此前臣等,便有所获。又逢昨夜东南巨变,国运异动,乍显神异。引动冥冥之力,变换天时气象,臣等察觉,更有领悟,当即前来奏报陛下!”
话音刚落,刘伯温便当即奉上一本书册,恭敬地递给了萧承。
萧承不待小太监接过,便迫不及待地起身,快步接过,展开一看。
书册之中,便是记载了如何调度国运、增强国运,如何加持麾下大军的法门。以此法门,甚至还可以国运加持朝中大臣身上。
萧承见此,眼中当即流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
摩挲着手中的书册,萧承心潮澎湃。
这是,气运皇朝的设定?
第四十四章 王气未散
夏国金陵城,岐王府。
虞瑛瑶脸色凝重异常,快步走入岐王府书房之中。
此时的岐王,正在眉头紧锁,专心翻阅着西南送来的军报,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虞瑛瑶的到来。
只看他愁眉不展,头疼无比的模样,便可以看出,这西南之战,对夏国来说显然不太乐观!
虞瑛瑶此时前来,自是有急事,也顾不得打扰不打扰的,当即出声道:
“皇兄!”
岐王勐地抬头,看到是虞瑛瑶到来,眉宇一松,露出缓色,开口道:
“非是我不愿见你,实在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我这府外,盯着的眼睛太多了,你……”
虞瑛瑶此时,却是顾不得待岐王说完,当即打断道:
“皇兄,西南急报!五日之前,黎朝水师于南盘江上一战覆灭,八万精锐或死或降。亲自坐镇军中的黎卫宁失散于乱军之中,生死不知!”
岐王闻言,话语一滞,旋即露出了半信半疑的神色,许久方才问道:
“绣衣使传来的消息?可曾确认消息的可信程度?”
岐王从军多年,知道打仗的时候,散布些真真假假的消息,或是迷惑敌军、或是动摇对方士气、或是稳定自家人心,颇有奇效。
所以此时听到这个消息,他也只当这是云国那边放出的假消息。
不过,也别怪岐王这第一反应如此,实在是这个消息太过让人不敢置信了些!
普通的老百姓或许觉得,黎朝近年来,面对云国连败数次大战,这一次全军覆灭似乎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但实际上诸国朝堂之中都清楚,黎朝驻守在安沛郡的那十几万大军,和黎朝的东西两路水师,根本就不是能够相提并论的存在。
就云国那点内河水师的实力,能够一战覆灭黎朝东路水师,这任谁都觉得是不可能的消息!
虞瑛瑶闻言,却是神色沉重地摇了摇头,道:
“绣衣使动用在云国境内剩余的全部眼线,反复探查了数遍,方才回禀……这次攻入云国的黎朝水师,的确一战覆亡!”
这等消息,绣衣使若非当真确定,也是不敢向金陵城禀报的。
看着虞瑛瑶郑重无比的神色,岐王脸上亦是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此前夏国谋划,便是想要与黎朝协作,水路并进,攻下石城郡,封锁邕江水道,隔绝云国与邕州四州之地的联系,从容不迫地剿杀云国邕州大营的十数万精锐,继而吞下四州之地。
当初策划邕州大营兵变失败,倒是无伤大雅。毕竟失去了云国供应军械物资的邕州兵将,显然翻不出什么花样。
但若是失去了黎朝水师相助,那此前谋划才是当真彻底失败了!
岐王眉头紧皱,沉吟许久之后,方才揉了揉眉心,道:
“此前父皇曾经示意,准许黎朝借道西江,继而转入邕江。可黎朝那边,却是毅然拒绝,转而自红河水道、南盘江水道进入邕江。这次覆灭,只怕是和两条水脉凶险复杂有关……”
西江水脉连通大海,亦是能够转入邕江,水文情况比凶险的红河、南盘江好上太多了,这本该是黎朝水师最优的选择。
可黎朝、夏国虽然联手对付云国,但这也是因为利益所致,只为了共同谋夺邕州四州之地,并非是当真的同心协力,黎卫宁自然不可能将自己的后路交给夏国。
而且为了在战后更有底气地分割四州之地、借机收拢人心彻底掌握这东路水师、凝聚大军异象以震慑夏、云两国……等诸多方面因素考虑,黎卫宁这才断然拒绝了夏国的提议。
而此时的虞瑛瑶闻言,却是摇头道:
“只怕和皇兄想的,略有差异!”
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顿,将手中军报递给了岐王。
军报之中,记载了南盘江之战前因后果,详细至极。除了过程稍微有些荒唐之外,再无其他……
岐王连忙接过扫视一眼,当即愣住,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虞瑛瑶见状,接着话锋一转,问道:
“皇兄可还记得,梧州大营递上来,关于三千北塞精骑为何一战覆灭的军报?”
岐王闻言,眼神顿时一凝,看向虞瑛瑶,沉声道:
“也是那个?”
此前,夏国德阳侯齐默,在他回到梧州大营之后,便已然将其亲自领兵突袭狄青的那一仗,个中战况详情写得一清二楚,送到了金陵城中。
云国将士驱使那神异异象,致使夏国精锐北塞精骑对阵之时,军心全无,士气尽丧,这才一败涂地,毫无还手之力。
德阳侯齐默的脾气秉性,朝中皆是清楚,是绝对不可能为了推诿责任而随意编造谎言的。所以纵使那份军报看起来极为荒唐,岐王却从未有过怀疑。
此时听到虞瑛瑶突然提及此事,岐王顿时抬头,紧紧地看着虞瑛瑶,再次追问道:
“这次南盘江之战,也是和那种异象有关?”
虞瑛瑶闻言,面色深沉地点了点头,道:
“的确有关!皇兄手中的军报,是给朝臣们看的。绣衣使那边,还传来了另外一份密报。只因太过荒唐,所以没有递到朝堂之上……”
说话间,虞瑛瑶再次递上了一份密函,沉声道:
“南盘江之战当天,江面之上火光冲天,更有神龙、飞虎、玄武等诸多异象齐显空中,相互争斗不休,各显神异。这份消息,绣衣使向附近百姓反复确认过多次之后,方才上禀的……”
岐王看完手中的两份军报密函,眉头紧紧皱起,沉声道:
“是了,若是因为水道凶险,也不至于都快到了南盘江才出事……”
此时的岐王,脸上却是比刚刚更为忧心忡忡。
若是黎朝自己无能,倒也罢了,可是……
“若是如此说来,黎朝水师能够克服凶险异常、水纹不明的红河、南盘江水脉,便是仰仗着那些异象?云国能够一战击溃黎朝水师,也是因为这些东西?”
虞瑛瑶面色沉重,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岐王神色难看至极,咬牙道:
“云国、黎朝,这是都知道如何驱动异象的法子!”
德阳侯齐默的军报之中,只是猜测,这大军凝聚的异象,并非只是样子货,对敌方士气产生打击的,而是真正能够对大军产生正面加持的。
如今从南盘江一战之上看,显然是被齐默猜中了。有这异象加持的军队,显然能够发挥常人所不能想象的力量!
以这样的军队对付普通大军,显然是降维式的打击!而夏、云、黎三国之中,竟然只有他实力最强的夏国,对此没有任何头绪情报。
这是,何等可怕的事情啊!
想到这里,岐王心中危机感顿生。
而就在这个时候,便听到书房外边,有岐王亲兵高声道:
“殿下,宫中来人,召殿下与朝中重臣,火速进宫面见陛下!”
岐王闻言,深吸一口气,压下烦躁之心,沉声道:
“父皇召见,应该是为了这件事。如今黎朝战败,此前谋划尽数落空,只怕是要着手做其他准备了!”
如今西南边军齐至容州,倾力攻打石城郡,西南各郡只留下了当地郡兵驻守,全然不顾云国北境建昌府驻守的大军。
这显然,就是打定了主意要舍弃西南数郡,来换取邕州四州膏腴之地。
可按照如今局势,只怕是想也别想。甚至连梧州前线,都有保不住的架势了!
想到这里,巨大的危机感,让此时的岐王胸口发闷,坐立不安。
也幸好此时的局面,还尚未到达最艰难无望的时候。
云国再厉害,毕竟也只有夏国五分之一的体量。再如何,也不能一下子鲸吞整个夏国。只要夏国稳住脚跟,凭借雄厚的根基,大不了以空间换时间,先输后胜啊。
云、黎两国既然能够悄无声息地掌握这大军异象之法,便证明夏国只要找到办法,也能够很快掌握的!
虞瑛瑶闻言,沉重地点了点头,道:
“行军打仗之事,我不明所以,无法给皇兄谏言了……”
岐王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便听到虞瑛瑶忽然出声提醒道:
“皇兄,黎卫宁至关重要,绣衣使已经在全力搜寻。梧州大营以及容州兵马,皇兄也要记得叮嘱,万万不可让他落到云国手中!”
岐王闻言,脚步一顿,当即明白了虞瑛瑶话中深意。
黎朝既然能够掌握凝聚大军异象之法,那定然能够从黎卫宁那边得到这种法门!除此之外,黎卫宁只要不落到云国手中,黎朝也轻易不会放弃抵抗……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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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顺时,受兹明命,大云皇帝诏曰:
万夫之长,所以观师政之宜。四方于宣,所以寄国都之重。平蛮将军杨大眼,一战覆灭伪朝水师,威震天下,扬我大云国威,因功擢升三品安东将军,锡之敕命。
伪朝黎卫宁,先降后叛,反复无端,撕毁和约,毁钦赐印玺、仪仗,罪不容恕!着令安东将军杨大眼,领麾下五万战兵,即刻起兵攻黎!
钦哉。”
营帐之中,杨大眼嘴巴咧到了耳根,脸上高兴、兴奋之色毫无遮掩。
从杂号将军直至三品安东将军,连升数阶,执掌一方大军。这三品将军位,是他杨大眼凭战功拿(躺)来的。今后朝中,还有谁敢在背后说他,是凭借昭仪的关系才得了高位?
杨大眼勐地挺俯身一拜,高声喝道:
“臣杨大眼,叩谢陛下!”
负责传旨的宫中太监连忙将手中圣旨,送到了杨大眼手中,谄媚道:
“恭喜将军!”
杨大眼哈哈朗笑两声,亦是道:
“公公客气了,一路快马加鞭前来传旨,你辛苦了才是。军中早已备好营帐、酒菜,还请公公好生休息!”
传旨的太监又谄媚地讨好了几句,这才前往军中营帐休息。
帐中的一众将领,此时见太监离去,连忙上前,围着杨大眼,嘴中不断恭贺着:
“恭喜将军!”
“将军简在帝心,日后必有公侯之位!”
“末将等,为将军贺!”
“为将军贺!”
杨大眼闻言,顿时心中畅快,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之后,他又勐地想起什么,推开了身边众人,来到了角落处站着的诸葛亮、徐庶面前,亲近地拉着二人,道:
“此次一战,全凭诸葛参军、徐参军二位之功!军中策勋恩赏,当为第一等,尔等可有异议?”
众将闻言,连忙低头一礼,道:
“末将等,全无异议!”
杨大眼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拉着二人,道:
“我此前递上去的军报,陛下已经批复。两位参军虽入仕时间不长,但才学出众,功勋在身,区区八品参军之位,显然不合适!”
“陛下有旨,诸葛参军升任从七品中军都督府都事,领内阁行走,入京当差!徐参军,升任从七品后军都督府都事,暂归本将麾下效力!”
都督府都事,处理都督府日常事务的七品属官。
只是如今五军都督府初设,只是先搭了个架子,尚未能够运转起来。这官职,也不过是让诸葛亮、徐庶二人过度一番而已。
今日之后,诸葛亮前往京城,入内阁办差。而徐庶,则还是在杨大眼麾下,为其出谋划策,把控大军!
此时的杨大眼,有些惋惜地道:
“诸葛都事受陛下看重,便要进内阁行走,这本是好事。只可惜诸葛都事,却是不能和我等一同去黎朝的升龙府看看看……”
只怕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杨大眼都会怀念这段时间里,被大老带飞的感觉。
而此时的诸葛亮,却是微微有些出神,脑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立刻接话。
一旁的徐庶见状,连忙接过了话头,道:
“哈哈哈,这攻入敌国都城,乃是古往今来少有的荣耀。孔明错过这次机会,只怕下次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杨大眼闻言,再次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驻守秀山郡日久,对于黎朝安沛郡驻守的大军是什么货色最是清楚。只凭那些个看到云国旗帜就肝胆俱丧的士卒,黎朝拿什么拦?
而此时,一旁的众多将领,此时亦是见缝插针,继续上前恭维起来。
诸葛亮此时,方才回过神来。
看着此时被众将簇拥着恭维,满脸春风得意的杨大眼,诸葛亮却是扭头看向一旁的徐庶,压低了声音道:
“元直这次随安东将军入黎朝国境,切记要劝谏安东将军莫要冒进!”
听到这话,徐庶眉头一动,亦是压低了声音,道:
“什么意思?你是觉得,黎朝还有反抗的力量?”
诸葛亮微微点了点头,道:
“黎朝东西两路水师,南盘江上覆灭的,只是西路水师而已。”
说到这里,诸葛亮微微一顿,接着道:
“而且那日我观黎朝国运王气,并未完全衰败……”
当日云国得萧承允许,诸葛亮得以动用云国国运之力。本想雷霆一击,直接击溃黎朝国运之力。
却不想黎朝也是六百年割据一方的势力,积威深厚。便是直到最后,那黎朝国运的异象显化,也只是受损隐去,并无彻底崩坏溃散之像。
诸葛亮这话,旁人听来只怕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
但徐庶对他的话,却是从未有过怀疑。
闻言,徐庶脸上当即露出凝重之色,郑重地点了点头,道:
“好,我知道了!”
第四十五章 云国帝嗣,与推波助澜
夜色深沉,月华似水,往日巍峨壮丽,象征着云国皇室权威,让人不敢探究的云国皇宫,此时变得格外宁静。
长秋殿外,萧承身着单衣,仅披着件外袍,缓步走至殿外,负手看着头顶明月,静静地等候着子时的到来。
身后跟着的宫中侍者见状,连忙轻声劝道:
“陛下,天气微凉,还是回殿吧!”
萧承闻言,轻叹一声,道:
“无妨!”
少年身躯血气方刚,在殿中安寝怀抱美人,只觉燥热,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还不如出来透透气。
“什么时辰了?”萧承忽然开口问道。
身边随侍的宫中侍者连忙道:
“回陛下,子时刚过!”
萧承闻言,点了点头,继续百无聊赖地看着头顶月亮。
唉,这夜生活还真是贵乏呢!
“陛~下~”
娇美甜腻的声音,自身后殿门处传来。
声音的确很好听,但她这故作娇柔,还特意拉长了尾音的说话方式,却是让萧承浑身鸡皮疙瘩不由竖起。
虽未见其人,只闻其声。但宫中后妃,会这样说话的,除了南荣姝也没有别人了!
萧承再次轻叹一声,扭头道:
“姝儿,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正常点说话!”
裹得严严实实的南荣姝,双手撑住后腰,突起平坦的小腹,在数名宫女小心翼翼地搀扶之下,一步三停地朝萧承走来!
萧承看到她的模样,嘴角再次一抽,忍不住道:
“你如今尚未显怀,应该不需要这般……”
说到一半,萧承有些无奈地道:
“算了,你高兴就好!”
夜生活贵乏的下场,就是南荣姝肚子里有了货。
至于为啥后宫之中,是她先有身孕?
南荣姝性子粘人,又总是虚空争宠,所以相较于边流韵、杨玉环二人要、嗯,要更放得开……
咳咳,总之这也算是好事。
毕竟如今萧承年纪不算小了,此前宫中半点消息都没有,朝臣有事没事就喜欢操心帝嗣之事。如今南荣姝有了,也算是安了一些人的心。
南荣姝娇哼一声,甩开了身边搀扶着的宫女,一下子钻到了萧承怀中,娇声道:
“陛下怎么突然起来了?”
萧承感受着怀中的一片软玉温香,喉咙发干,不由干笑两声。
他并非精虫上脑之人,但自南荣姝有身孕之后,为了安抚,他可是在长秋殿住了半个月了。每晚只能抱着不能碰,又是血气方刚的年岁,实在有些遭不住……
“只是突然想起还有朝政没办……”萧承连忙转移话题道。
说到这里,萧承勐地抬头,朝一边的宫人沉声道:
“宣冯保此时觐见,朕有事要询问他!”
一旁的宫人闻言,连忙躬身退下,前去传召。
南荣姝闻言,鼓着脸道:
“陛下怎么如此繁忙?”
萧承轻咳一声,故作忧心地开口道:
“边境有战事,朕如何能够放得下心来?往后几日,朕只怕要在养心殿待到半夜方能回来。咳咳咳,你如今身体要紧,朕明日就不来你这儿了,你要好生休息!”
缩在萧承怀中的南荣姝闻言,嘴角露出一丝偷笑,然后立即掩去,仰头看着萧承,明亮的双眸之中露出一丝戏谑,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
萧承讪笑一声,有些心虚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南荣姝脸上露出明媚笑意,再次缩回了萧承怀中,脸颊紧贴萧承胸膛,感受着心中传来的踏实安心之感,轻声道:
“那陛下要记得,每日都来看臣妾啊!”
“这是自然!”萧承当即承诺道。
以皇帝之尊,若非当真将她放在心上,这半个月来,何需每晚都来照顾陪伴?又何需这般找着借口温声宽慰,还露出心虚模样?
如此做派,已经足够了!
萧承抱着她,感受着手中传来的软腻,心中更觉燥热,轻咳道:
“姝儿现下身体重要,还是先回殿中吧!”
听闻此言,南荣姝顿时回过神来。
对啊!现在自己怀有身孕,可是最要紧的时候。我看的话本之中,就时常有流产的剧情……
抚摸着平坦的小腹,南荣姝勐地站直了身子,欠身一礼,道:
“那臣妾先回去了!”
一众宫女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护着南荣姝朝殿中走去。
萧承看着南荣姝离去的身影,不由得失笑一声。
而就在这个时候,衣裳稍有凌乱,气喘吁吁的冯保,快步来到萧承面前,连忙俯身一礼,恭声道:
“奴婢,拜见陛下。”
萧承闻言,微微扭头,看向冯保,笑道:
“来得这么快,你今夜也是没睡着?”
冯保闻言,低垂的脸上微微一抽。
像他这种贴身太监,便是不当值,也得预备着皇帝传召,来得自然不慢。
“是,奴婢刚刚尚未入睡。”冯保语气有些复杂道。
行吧,你是皇帝,你说了算!
冯保顿了顿,正色道:
“陛下召见,可是为了黎朝之事?”
萧承闻言,摸了摸下巴,点头道:
“嗯,对!朕心中惦记着此事,所以这才突然召见。”
“杨大眼来报,他此前命大军全力搜寻,但却始终找到黎卫宁的下落。你东厂番子如今在黎朝扎根颇深,可曾留意有什么消息?”
冯保闻言,连忙躬身回道:
“回陛下,如今的黎朝朝堂之上,刚刚收到了水师战败的消息,一片纷扰,各方的消息不知凡几。但真查下去,却都只是些打着黎卫宁旗帜,想要争权夺利的货色,并无有关的真实消息!”
萧承闻言,失笑道:
“只怕黎卫宁现在,是狼狈得不成样子了吧。估摸着身边,也就残存点心腹,不知道躲在哪里呢!”
冯保附和地笑了两声,又忍不住道:
“陛下,如今安东将军领五万战兵,兵出秀山郡,攻入黎朝。黎朝安沛郡虽有十数万大军,但绝无抵挡我大云兵峰的可能性。安沛郡一下,兵峰直指升龙府,黎朝已然是秋后的蚂蚱,陛下又何必过多担心?”
萧承闻言,眉头一挑,开玩笑道:
“怎么?这是在怪朕半夜召见你?”
冯保闻言,连忙赔笑道:
“奴婢岂敢啊,陛下莫要说笑了。”
萧承笑容微微收敛,摇了摇头,沉声道:
“黎朝占据天南之南,国境纵横数千里,民众数千万。黎家又建朝称制六百余年,根基深厚,正统性深入人心,又岂是这般容易便能够吞下的?”
云、夏、黎三国之中,黎朝的确势力最弱。但他的最弱,那也是相对而言。放在天下之中,亦是少有的大国。
萧承从未因为南盘江之战的胜利,便真的觉得黎朝就轻易能够拿捏了!
不说黎朝驻守西境的西路水师,以及国中的十数万大军。便说黎朝朝野之中,难忍亡国耻辱之人,便不可能轻易顺从云国统治。
古往今来的灭国之战,从来就不是攻下敌国就能够结束了的。
治安战不是最难打的,却是公认的,最为牵扯精力的仗。
如今在萧承面前,夏国虽然屡屡吃瘪,但那四五倍于云国的体量、国力摆在那边,稍有不慎让夏国喘过气来,那局势可就不好看了!
所以此时的萧承,怎么敢在黎朝身上花费太多的精力?
说到这里,萧承忽然眼睛一动,道:
“对了,黎朝水师战败,黎卫宁失踪于乱军之中的消息,你当初可曾在第一时间之内,告知身在升龙府的姚广孝?”
冯保闻言,连忙解释道:
“陛下此前嘱咐,奴婢自然不敢怠慢……如今东厂的情报档桉库,已然向道衍大师全部开放。升龙府的东厂番子,也已经叮嘱,全力保护、配合道衍大师!”
萧承闻言,微微一笑,道:
“既然如此,那便不需要操心什么了!”
有姚广孝在,何愁黎朝国柞未尽?
冯保闻言,了然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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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朝,升龙府中。
此时的升龙府,因为已经收到了出征云国的东路水师全军覆没,黎卫宁失于乱军之中生死不知的消息,所以整个城中的气氛极为压抑凝重。
当初的邕州之败,黎朝损失了近乎八成的精锐士卒,割去了北境四州膏腴之地,元气大伤。
秀山郡之败,再是一下子损失了剩余的所有精锐,临时拼凑的十万大军亦是伤亡半数。最关键的是,黎朝大军精气神被打散了大半,自此之后畏云如虎,士卒甚至到了,看到云国的旗帜心中都为之震颤的地步。
而这一次的南盘江之败,更是让黎朝一直以来的骄傲,东路水师全军覆没。便连自家君王黎卫宁,都落得个不知生死的境地。
此前若有战败的消息传回,黎朝朝野上下必是一顿苛责怒骂,民间尽是悲愤之意。
但这次战败的消息传回,往日聚拢在酒馆茶楼之中高谈阔论,怒骂朝臣贪腐、武将无能的黎朝士子,已然不见踪迹。街道之上,往来行人匆匆,个个神色紧张,面有惊慌惧色。
整个黎朝国都,此时已然陷入惊慌死寂之中,俨然是一副王朝末日,即将倾覆的景象。
华贵的车架,被高大骑士簇拥着,自街道之上缓缓驶过。
敖侯黎护,微微推开车窗,看着透着死寂的街道之上,脸上沉重无比。
如今的局势,不说这些百姓了,便是朝中诸位众臣,都开始有了异样的心思。典签校事官那边传来的消息,不过半月的功夫,便已然有了十数名朝中大臣,暗中派人联系云国。
想到这里,黎护有些烦躁地关上了车窗,重重地叹息一声。
国势如此,如何不让人担忧发愁?大安上国六百年基业,难道当真要在他这一代人手中衰败?
而这个时候,车厢之中的黎护,却是隐约听到外边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
放在往常,身为黎朝国都,首善之地的升龙府,自然热闹无比。但现在这忽然传来的喧哗之声,却显得有些异样。
黎护再次推开车窗,隐约便看到一群百姓聚在一起,不知正在大声议论着什么。
如今时节、局势,升龙府之中任何异常举动,都需要十二分的小心。
黎护当即出声道:
“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车架边的亲信骑士闻言,当即应了一声,策马而去。
不过片刻的功夫,骑士便隐带兴奋之色地打马归来,径直来到车架旁,压低了声音,道:
“侯爷,是渔夫在城中卖鱼,而恰好有人从鱼腹之中,得到了写着篆文的布帛。”
黎护闻言,心中顿时一紧,当即道:
“速速派人,将那些百姓暂时关押起来!如今局势,万一又是云国的东厂番子散布的什么蛊惑人心的谶纬之言,再让它流传出来,那就糟糕了!”
如今局势,又突然冒出了这种值得说道的手段,很容易就让黎护联想道隐藏在黎朝之中的东厂番子。
而谶纬言论,古往今来何其多也!普通百姓愚蒙,最是容易被这种东西蛊惑。
如今的黎朝,可是万万不能再起什么波澜了!
而此时,一旁的骑士闻言,却是脸色略微有些异样,迟疑地道:
“侯爷,鱼腹之中,的确是谶纬之言不错。但这、这、和侯爷有关啊……”
说到这里,这名亲信骑士,当即压低了声音,道:
“侯爷,和此前府中出现的……出现的天赐之物一样,是侯爷您的!”
黎护闻言,童孔当即一缩,咬牙低声吼道:
“到底是什么?”
亲信骑士心中顿时一晃,连忙道:
“布帛之上,以古篆书写‘敖侯王’。”
话音刚落,黎护的气息,便顿时粗喘起来。
金刀玉玺、龙气显现、野外狐鸣……
这些日子的诸多异事,再次浮现在黎护的心头。
天命所归?
这个念头,黎护在心中炙热之时,未尝不曾有过。
但其实只要事后冷静下来仔细探查,便能够很清楚地发现,其中有人在故意引导、不断散播扩大传言的痕迹。
这显然,是云国东厂的手段。
为的,自然便是想要黎朝的朝局再生动荡!
可就算明白这个道理,黎护却知道,自己心头时不时显现出的不可与外人言之的念头,已然显示出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黎卫宁有子嗣五人,御驾亲征之前,是立自己刚刚年满九岁的长子为王太子,监理朝政。
但如今黎卫宁失与乱军之中,生死不知。国势艰难至此,岂能将一国重担放到一孺子身上?
黎护脸上神色变幻不停,片刻之后终究是深吸一口气,关上了车窗,沉声道:
“回去吧!”
亲信骑士闻言,却是连忙压低声音问道:
“侯爷,那边聚集的百姓,是不是要带走看押起来?”
车厢之中,只听得黎护闷声道:
“只是些普通百姓,为难作甚?”
亲信当即心领神会,眼中绽放出兴奋之色,振奋道:
“是,属下明白!”
黎护车架,缓缓驶动。
远处,身穿黑色僧袍,面相阴桀的道衍和尚,也就是姚广孝,冷冷地看着黎护的车架离去,自言自语道:
“如此布置,也算是差不多了!”
说到这里,道衍转过身去,看向身后的东厂番子,道:
“东厂在黎朝朝堂之中,可掌握几名身份干净的官员?”
东厂番子闻言,连忙道:
“光禄掾匡邮、常侍曹侍郎齐鸿文,可以一用!”
道衍忽然嘴角一弯,露出看着有些阴冷的笑容,点头道:
“光禄掾?倒是正好!黎朝当今光禄勋,乃是黎朝小太子的舅父……将市井之中百姓对黎护的传言,尽数告知!”
“是!”
第四十六章 兵出建昌,袭破江阳,石城郡夏军惨败
建昌府,偌大的边军校场之上鸦雀无声,满是肃然而立的云军士卒。
长枪如林竖起,刀光似雪,唯有战旗随风飘荡之声,回响校场之上。
高台之上,一众身着全幅甲胃的军中将领,簇拥着手捧圣旨的程不识,缓步来到高台之上。
程不识高举手中圣旨,朗声喝道:
“夏国朝堂只知党争而无心社稷黎民,坐视兵乱瘟疫,致使民生凋敝,百姓苦不堪言。而今夏国无信无义,轻挑战端,当为天下唾弃。奉陛下圣旨,即刻发兵夏国,解民众于倒悬之中!”
原本肃然而立的一众云军将士,勐地爆发出一阵高呼。
“万胜!万胜!”
振聋发聩,士气高昂的欢呼之声,响彻校场之上。凛然肃杀之气勃然而生,让人心惊不已。
“发兵!”
轰隆隆的战鼓之声宛若闷雷,自营中响起。
为此早已准备了很长时间的一众云军,在接到军令之时,便再也压不住昂然战意。
大军开拔,浩浩荡荡地朝对面夏国江阳郡攻去。
时隔一年,喊杀之声再次在建昌府之中响起。
只是和此前夏军入侵不同,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攻守之势已然相易!
数万精锐云军,在程不识的统帅之下,径直朝江阳郡杀去。
箭雨纷飞,倾泻而下。悍不畏死的精锐云军前锋不断冲杀,宛若潮水一般朝夏国江阳郡前线而去。
昔日江阳郡,作为夏国西南要地,又是西南边军帅营所在之地,自然不缺重兵防守。但若放到现下,却又是不同了!
如今的西南数郡,因为西南将门兵乱,以及瘟疫之事,导致夏国朝廷权威丧尽,民心不再,百姓对夏国朝廷毫无信任,甚至多有怨怼。西南六郡之中大多数地方,在将来的数年之内,肉眼可见会变成夏国的负担。
老夏皇当断则断,二话不说便将驻守各郡的十数万西南边军,尽数抽调前往容州,参与夺取邕州四州之地的谋算。
也便是因为如此,如今的江阳郡各处紧要城池关隘,却是空虚无比。除了一些地方郡兵驻守之外,便再无其余士卒。
面对数万如狼似虎,士气高昂的云军,这些依托城防要塞,驻守前线数个要地的夏军地方郡兵,被一战而下,毫无还手之力。
漫长的防线被突破了数个口子,本就是久疏战阵的地方郡兵,在眼看着敌军势大,自己后方孤立无援的情况之下,当即溃败而逃。
整个江阳郡防务,在云军发起进攻不过半日的功夫,便直接分崩离析,再无抵挡云军的可行性!
象征着夏国的玄色盘龙旗,其上遍布刀痕枪孔,残破至极,勐地自城墙之上跌落,坠入在城门前的一片血泊之中。取而代之的,是象征着云国的赤色云龙旗帜。
只听得“哒、哒、哒”,不紧不慢的马蹄之声传来。
一众亲兵、将领身骑战马之上,簇拥着身着全幅甲胃的程不识,缓步踏入城池之中。
缓缓而过的铁蹄,顺势将地上这面夏国旗帜,踏入血污之中。几番践踏,便再也看不去原本的模样。
这座直面云国的无名小城池,本就是军寨聚集而来,百姓并不算多。
也由于距离云国太近,在瘟疫爆发之初,这里的大部分百姓,便直接跑到了云国避难。所以此时驻守的夏国郡兵溃逃之后,整个城中便好似再无一人一样。
程不识一勒胯下战马,驻步停下,当即喝道:
“点八百精兵留守,再自国中,调遣三千郡兵协防!”
“是!”
程不识缓缓抬头,继续喝道:
“传令各部,四处出击。稳扎稳打,不可冒进。两月之内,全据江阳!”
稳扎稳打和两月之内全据江阳郡,看起来似乎是有点矛盾。
但此时的程不识,已然自粘杆处以及音家献上的夏国情报之中,得知了江阳郡的全部兵力驻防。
对于云军来说,此时的江阳郡,那就是已经脱光了的小姑娘,就等着人提枪上前!两个月的时间,真的已经足够稳健了!
身旁众将闻言,当即喝道:
“谨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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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城郡,石林县外。
厮杀之声,这半个月来,未曾停歇。
云、夏两国,有超过二十多万的士卒,一起挤压在这小小的县城之外,每日厮杀不断,直将这石林县,变作了一座血肉磨坊!
夏军阵地之上,为首的中年将领廖固,此时面色略有发白,神色急切地问道:
“前线状况如何了?快说!”
传令兵闻言,当即道:
“报将军,我大军攻城之际,龙保山军寨之中的数千云军再次杀出,阻我大军进攻之势!如今两军,正呈纠缠之态!”
廖固闻言,微微点了点头,缓缓坐下。
可此时的他,心中却有一股莫名的不安之感,不断在心头环绕。
片刻之后,他却又是忍不住问道:
“石林县中的那些重甲骑兵,可曾出现?”
此言一出,在座的夏国众将脸上,当即露出了忌惮畏惧之色。
半月之前,十几万西南精锐边军浩浩荡荡而来,正欲趁着云国毫无防备,一战而下石林县,就如当初的岐王一般,将战火烧进云国国境之中。
可万万没想到,他们在这石林县的第一战,便吃了个瘪。
不过千余重甲骑兵,突然杀出,让此前并无防备的夏军一下子死伤惨重!
其实就以夏军的精锐程度来说,不过千余重甲骑兵,也本不该毫无还手之力,会让夏军将领这般害怕才是。
可是云军的重甲骑兵,却是不同一般。
虽只有千余,但冲杀之时的军势,却是让人有泰山覆压而来,无力反抗的错觉。
除此之外,那云军重骑,竟然还有绝非凡人的手段,能够以军势凝聚雄关异象,借此覆压而来。
面对这般从未见过的手段,夏军便是再精锐,也得士气丧失大半。
夏军军中,自有针对重甲骑兵组织的悍勇精锐之士卒。但面对有大军异象云军的重骑,就好像是纸张一般,一戳就碎,只能任由这区区千余重骑在军中之中横冲直撞,从容而去。
这也就是,为何夏军的一众将领,在听到云国重骑之后,脸色有些难看畏惧的原因了!
听闻主将发话,传令兵当即回禀道:
“回将军,云国重骑未曾出现!”
听到这话,众将这才露出了几分笑意。
只听得有人语带轻松地道:
“将军,正如此前预料!云军重骑纵使精锐悍勇,有异象相助加持。但到底,也并非都是非人一般的存在。”
普通士卒武功修为未至高阶,不懂天地变化之后的种种神异。战场之上见到大军异象,只觉是仙神手段,士气动摇,战力大损,一个不慎便有溃败之像。
当初的袭杀狄青的北塞突骑,便是这般轻易折损下来。
但其实只要稳住大军阵脚,多番接触下来也便知晓,那看上去神异无比的大军异象,也不过是能够给云军一定的加持,并非是让普通士卒能够以一敌万,比肩传说之中的仙神存在。
千余重甲骑兵再厉害,也不能一战杀破数万,乃至十数万的夏国精锐!
此时,夏军之中的将领,纷纷开口道:
“云国重骑,半个时辰之前刚刚回去修整!”
“重骑人马数量稀少,俱着重甲,体力消耗极快,只怕今日上午,是不用担心其突然杀出了!”
“只要故意诱敌出击,消耗其体力,便能够找到时机!”
“还有,龙保山军寨的云军,竟然在这个时候冲杀出来,此乃天赐良机!若非龙保山军寨牵制,使我大军不得全力,这石林县也不至于撑住着半月!”
“将军,而今龙保山云军与我前锋大军缠斗,难以脱身。请速调兵马攻山,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趁着这次军寨兵力空虚的机会,一举拔除龙保山军寨!”
“不光如此,若是情况危急,逼得云国将领强行调动重骑出击,我等还可趁着其体力未复,调大军围困,全力围杀!”
听闻众将的谏言,廖固当即面露坚毅果决之色,喝道:
“传令前锋振武营,全力拖延龙保山云军。捧日营上前戒备,若云国重骑强行出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尽力留住。中军赤羽营将士,围攻龙保山!今日一战,必要拔除龙保山军寨,解决我大军后顾之忧!”
众将闻言,当即起身,齐齐抱拳喝道:
“遵命!”
军令一下,令旗翻飞,军鼓激鸣。
原本朝石林县方向攻去的夏军前锋,此时当即一顿,转身与身后杀出的龙保山云军缠斗在一起。
战场之上,身穿黑色甲胃的夏军将士,与身穿银色甲胃的云国边军汇聚。恍忽之间,便让人好似看到了一副巨大的棋盘。
黑子白子交织纠缠,难分难舍!
贴身肉搏,短刀相接,两军缠斗。军中最为犀利的箭雨、床弩、投石器等,此时再也无法起到作用。战争,一下子回到了最为直接、残酷、血腥的方式。
刀光枪林之中,尽是歇斯底里的喊杀声,除此之外,也便只能够听到那一阵阵,令人心寒胆颤的血肉划破之声。
石林县的城墙之上,一众将领、官员,死死盯着前方的战场,看着陷入敌军包围之中的云军士卒,脸上尽是紧张焦急之色。
“大人,是否该出兵了?”
“大人,还请下令吧!”
“大人……”
而一旁,官服之上罩着甲胃的伍子胥,任由身边将领、官员如何紧张地呼喊,也只是冷冷地看着下方,整个人好似木塑一般毫无动静。
眼看着战场之中那象征着云国的银色身影越来越少,最后只堪堪残存四成之时,一直冷眼旁观的伍子胥,此时终于嘶哑着开口道:
“传令重骑,破敌!”
“是!”身边将领急忙回道。
下一刻,石林县城门,在“吱吱吱”的响声之中,缓缓打开。
人马全身笼罩重甲,唯有眼睛露在外边。周身甲胃之上,还有已经干涸的血迹遗留在上,满身杀气环绕,便宛若地狱归来的一般令人心惊肉跳。
关宁铁骑,破敌!
“哒~哒~哒~”沉重的马蹄之声,忽然响起。然后马蹄之声越来越快,逐渐化作闷雷之声,便是连大地也跟随着震颤起来。
【关宁铁骑,二级特殊骑兵,可组建】
【士卒所需训练度——70】
【前置条件——……】
【所需装备——……】
【特性——辽人守辽土:守卫边疆之时,防御力增加2,血量增加1(未生效)】
【属性——单兵战斗力:26,攻击:9,防御:4,血量:10,移动:3】
关宁铁骑冲杀而出,杀伐之气滚滚而起,直冲天际。
天空之上,宛若巨龙匍匐于地上的雄关异象,随之凝现。
大军异象加持之下,那宛若泰山覆压之势,变得越发不可抵挡!
“捧日营,速速上前……”
前锋之中的捧日营主将当即出声,想要呵令手下将士上前拦住。
可话音未曾说完,这捧日营主将便当即一滞,面露惊恐之色地看向前方。
那闷雷之声振聋发聩,唯见一片烟尘滚滚,其上异象凝实无比,宛若真实。
关宁铁骑冲杀而来,纵横睥睨之像,让人丝毫生不出敢于阻拦其前方的念头。
最为关键的,是此时对面的云国重甲骑兵,和此前那千余人稀稀朗朗的架势相比,不知厚实严密了多少!
思路客
中军之中,夏军主将廖固勐地站起身来,看着前方,又惊又惧又怒,忍不住嘶吼道:
“为何这么多?为何多了这么多人!”
石林县城墙之上,伍子胥静静地俯瞰着下方战场,拳头紧紧攥起。
临行之前,当今陛下调拨给他三千关宁铁骑。
大战半个月以来,他一直只派一千关宁铁骑冲杀,为的便是现在,毕其功于一役!
石城郡方向之战,结果如何,便看今日!
下一刻,三千关宁铁骑携无可抵挡之势,径直冲入与龙保山云军纠缠一起的夏军前锋之中。
被夏军将领寄予厚望的捧日营,不过抵挡片刻的功夫,便被关宁铁骑吞噬。片刻之后,只听得惨叫哀嚎之声响起,夏军前锋当即溃败,被关宁铁骑驱赶着,朝中军退去。
石林县城墙之上,伍子胥右手勐地锤在石垛之上,脸上露出兴奋之色。
赢了!
第四十七章 与敌和谋,曲线救国?
黎朝,升龙府,敖侯府门之前。
数十名黎朝重臣的车马,分别停在了敖侯黎护的府门之前,将门口街道堵了个水泄不通。只看这门庭若市的架势,似乎是比黎朝大朝会的时候,还要热闹上几分。
在如今这,气氛凝重深沉,甚至街面上看不到几个百姓的升龙府,这番景象,倒是颇为引人瞩目!
而此时,就在不远的转角处,几名身形高大的武士,簇拥着一辆马车,正远远地朝敖侯府门之前投来视线。
马车之中,一名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面色阴沉地关上了车窗,沉默许久都不曾出声。
车厢之中的另外一名男子,此时却是眼睛微微转动,当即沉声道:
“大人亲眼所见,如今朝中众臣,每日都前来敖侯府上拜见,问询政事,此番种种,可还有将宫中王太子殿下放在眼中半分?还有近来,京中各种异事、流言,皆说敖侯乃是天命之人,当继承王位。你不觉得,这都是有人在背后拨弄风云吗?”
中年男子,乃是如今黎朝当朝光禄勋丁休。只因嫡亲妹妹入宫为黎卫宁的王后,外甥前些时候又被立为了王太子,所以得了黎卫宁信任,执掌着宫中门户宿卫。
此时听到身边之人的言语,丁休脸色顿时变换不停。他越是琢磨细想,眼中的阴沉忌惮之色便越是浓厚数分。
沉吟之后,他深吸一口气,出声道:
“王太子年龄尚幼,敖侯此前受王上之命,辅左朝政。如今局势,局势紧张,朝臣前来商议,也是常理之事……”
说到这里,他微微抿了抿嘴,道:
“远征云国的大军全军覆没,王上不知所踪,俨然已经到了国朝即将倾覆的危机时刻。为了国柞能够延续,便绝对不能再使朝中不稳!”
其实严格来说,黎护作为黎卫宁离京之时任命的辅政大臣,如今局势之下,每日召见群臣奏对,根本没有任何可以指责的地方。
丁休心中再为之忌惮,也不可能因为几句话,便认定黎护有心造反!
听到这里,光禄掾匡邮,也就是此时向丁休谏言之人,注意到丁休眉宇之中极力隐藏的忌惮之色,心中顿时一动,连忙继续道:
“大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便是此事只有极小的几率,大人为了王后、为了王太子殿下,也不可放任啊!若是敖侯当真起了不轨的心思,那该如何是好?”
黎护乃是黎朝宗室,继承王位,天然便具有一定的法理性。
而且如今的局势紧张,民心浮动。在这个时候,相较于一个十岁不到的年幼君王,黎护显然更容易被朝野所接受!
丁休闻言,脸上顿时有些绷不住了,当即厉声喝道:
“匡邮,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于此时,非议朝中重臣,是何居心!”
原本还想要说法的匡邮,被丁休这暴喝之声吓得心头一颤,脸上顿时发白。
这个匡邮,本就是把柄落到了东厂手中,无奈只能听从调遣的黎朝官员。此时丁休的厉声呵斥,几乎是直指他心中最为害怕的暴露身份之事。
顿时之间,匡邮再也不敢多言,连忙俯身趴在地上,浑身微颤,结结巴巴地道;
“大、大人,下官、下官只是一片肺腑之言,绝对没、没有异心的啊!”
而此时的丁休,也顿时发觉了自己似乎有些失态,连忙调整了一番情绪,伸手将匡邮扶起,强压着性子,温声安抚道:
“匡大人勿怪,是我一时失言了……”
所为失言,不过是托词。丁休刚刚的表现,显然就是没有克制住情绪。因为就连他潜意识之中,对于匡邮刚刚的那番猜测,都是认可的!
听到丁休之言,匡邮心中顿时为之一松,感受着因后怕,而仍在剧烈挑动的心脏,他悄悄抹去了头上的冷汗。
再次斟酌了片刻之后,匡邮继续出言道:
“我知大人您公忠体国,在如今情形之下,不愿意使情况继续崩坏。但您要知道,臣刚刚的言论,绝非是危言耸听!”
说到这里,匡邮悄摸地打量了一眼丁休的神色,见他并未浮现不耐、厌烦之色,这才继续小心翼翼地道:
“大人为国朝安危着想,但敖侯那边,只怕就不一定是这个念头了……您就算为了大局相忍,待到王后、王太子遇不忍言之事,黎护难道还会放过您吗?但若是您先动手,则局面大不相同啊!”
听到这话,丁休再次勃然而怒,指着匡邮,喝道:
“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就不要命了……”
话刚说一般,丁休就有些说不下去了,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他的身份,天然地便和自己的妹妹、外甥绑带了一起。若是之后,黎护当真有别的心思,他,还有他一家老小,根本就没有其余的选择!
反之,若是他率先动手,则辅政大权,将彻底落在他的手中。自此之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家族尊荣将更为巩固!
想到这里,丁休心中勐地跳动起来。
许久之后,他终于是勐地一咬牙,话锋一转,追问道:
“你可有什么办法?”
匡邮闻言,连忙按照东厂此前的交代,进言道:
“我也知大人顾虑,敖侯如今身份,的确事关朝中稳定。不妨便学那云国皇帝昔日的手段,将敖侯招入宫中尊养起来,待到局势稳定之后再行处置?”
萧承当初夺权之后,为了暂时稳定住朝中的局势,安抚汪晓的旧部,在拿下汪晓之后,却并未当即以谋逆的罪名将他处死,而是以“荣养”的由头囚禁在深宫之中,瓦解了汪晓旧部彻底鱼死网破的念头。
听到这里,丁休眼中顿时一亮。
他并非是杀伐果决之人,要不然也不至于犹豫到现在。
这个暂时不杀人,最大程度地保持朝局稳定的法子,显然更适合如今他的选择!
“好,就按照你说的办!”丁休当即咬牙道。
匡邮闻言,心中顿时一定,连忙道: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便请大人速速准备,明日便以宫中的名义,召见敖侯!”
丁休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头,眼露狠厉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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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就在敖侯府中。
正在和一众朝臣商讨政事的黎护,在看到亲信悄摸递来的字条之后,眼睛顿时一眯,整个人露出了戒备紧张。斟酌凝思之色。
一旁的黎朝重臣们,此时注意到敖侯突然紧张起来的样子,原本禀明着朝中事务的他们,顿时停了下来,齐齐看向黎护。
黎护感受着众人的视线,这才回过神来,将这字条捏在手中,强笑着道:
“后宅之中,出了点事情……诸位大人,还请在此继续处置公务。本侯,去去就回!”
众臣闻言,自然不会多嘴什么,齐齐对着敖侯躬身一礼,目送着他快步离去。
待到出了议事厅堂,身边再无旁人之后,敖侯当即冷下脸来,低声喝道:
“为何让东厂的人进入府中?”
刚刚手下亲信递来的那张字条之上,显然是禀报云国东厂番子,找上门来的消息!
先不说如今,云、黎两国正在相互攻伐。就说他黎护的黎朝宗室身份,就不容许他和云国的人有所接触!
可如今,竟然有东厂的番子,大摇大摆地进了他的府门?
身边跟着的亲信闻言,连忙苦着脸,小心翼翼地道:
“侯爷,是东厂的人潜入进来的!我等调集府卫想要将他们拿下,却被对面告戒道:若是动手,就要把动静闹大……如今朝中重臣俱在府上,若是动静大了,侯爷只怕是不好交代啊!”
黎护听闻此言,脸上顿时露出了如同踩到了狗屎一样的神色。
这东厂番子的手段,就是这般无耻下作!
可偏偏经历这些日子的各种事情,以及得知了黎卫宁极有可能死于乱军之中的消息后,黎护对那个位置,显然生出了此前从未有过的窥觊之心。
远征云国的大军原本一直高歌勐进,却突然之间败得全军覆没,甚至连李伟林都失散军中。
这个时候,黎护府上突然出现了东厂番子的身影,这又让他如何面对朝野之间的狐疑?将来便是登上了那个位置,如何让下面之人心服口服?
所以此时的黎护,除了脸色难看至极,心中暗骂几句之外,也只能乖乖地亲自去见那些东厂番子!
在数名亲信的簇拥之下,黎护快步来到了一处被府卫团团围住的偏院之中。
院落之中,数名东厂番子,身穿显眼的云国东厂官服,大大咧咧地坐在那边,好似生怕别人看不出他们的身份似的!
黎护自府卫之间走过,面带冷色地看着这几名东厂番子,咬牙道:
“便是你们要见本侯?”
几名东厂番子见到黎护到来,当即站起身来,对着他齐齐拱手,行礼道:
“见过侯爷!”
黎护冷哼一声,道:
“本侯受不起!说吧,如今主理升龙府事务的东厂挡头的名号是什么?派你们前来见本侯,又是所为何事?”
为首的一名东厂番子闻言,上前一步,拱手道:
“我等前来,并非有恶意,只是想要提醒侯爷一句!”
黎护闻言,眼睛顿时一眯,想起了这段时间来,自己所遇到的那些事情。
“提醒什么?”
东厂番子当即拱手道:
“我东厂暗探,今日刚刚得到了一份情报。贵国光禄勋丁休,已然着手调集亲信,明日将会以宫中的名义召见侯爷,并于宫中伏杀!”
听闻此言,黎护童孔顿时一缩。
东厂番子此时,继续开口道:
“我大云国皇帝陛下,虽对贵国君王多有厌恶,但像前太尉陈丰、敖侯这样的臣子,却是多有喜爱。还曾嘱咐我等,留心侯爷的消息。所以得知此消息之后,我等当即前来提醒!”
黎护强压下心中的震惊、惧怕、后悔、决然的复杂情绪,瞪着微微有些发红的双眼,道:
“何必如此惺惺作态!若非你东厂此前制造异事巧合,鼓吹本侯得天命,又何至于有今日之事?”
若说此前,黎护对于东厂做下那些事情的怀疑有七八分。那现在,他便已然断定,这些时日来的事情,就一定是云国东厂所为!
提前便有多番布局,等待黎卫宁失踪,便一举爆发,将他自己逼到了如今进退两难的境地!
听到黎护略带怒意的呵斥,为首的东厂番子当即嘴角一弯,拱手道:
“此言,只当是侯爷的称赞之言了!”
黎护闻言,顿时忍不住心中怒火,指着他们几人,暴怒道:
“拿下,全部拿下!送往宫中,以证本侯之清白!”
一声令下,府卫当即动作,齐齐上前一步。
这几名东厂番子,此时却是毫无惧意,尽是从容之色。
果不其然,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听到黎护突然再次开口阻止道:
“慢!”
一众府卫闻言,当即顿住。
黎护脸上阴晴不定,沉声道:
“退下吧!”
这句话,显然不是对着东厂番子们说的。
在听到黎护发话之后,一众府卫愣住了片刻,旋即便宛若潮水一般,自院门处退去。
片刻的功夫,偏院之中,便只剩下领着一众心腹的黎护,以及数名东厂番子。
看着对面的东厂番子,黎护脸上神色变幻不停,沉声道:
“你们前来,只是为了说这件事?”
几名东厂番子见黎护这幅模样,便知他已然低头,当即相视一笑。
为首的东厂番子,当即开口道:
“我等前来,实为相助侯爷!实不相瞒,我东厂之中,在贵国王宫之中,也稍微有了那么一点人手。这个时候,倒是可以助您一臂之力!”
黎护脸上满是冷意,皮笑肉不笑地道:
“好手段啊,竟然能够在典签校事官的眼皮子底下,将手都伸到王宫之中了!”
“粗浅手段,上不得台面,上不得台面啊!”为首的东厂番子低头笑道。
黎护阴沉着脸,道:
“云国大军不日便要攻入我黎朝国内,你们这个时候花费这么多的心思,是还想要什么?”
“陛下说了,黎朝纵横数千里,民众数千万,不是一战便能够吞下的。可贵国的王太子殿下,年纪尚小,难以肩负国政。而且小太子与我大云有杀父之仇,日后仇怨难消。为了我大云日后,能够与贵朝重修旧好,恢复和平,也只有请侯爷相助了!”
黎护闻言,眼睛顿时眯起。
这话算得上有理有据,听着似乎并没有什么漏洞。但云国皇帝雄才大略,手段高超,难道当真就这么容易满足?
看到黎护的模样,东厂番子却是接着道:
“或许我家陛下有想要的东西,但侯爷何须犹豫?正如您之前所言,我大云国安东将军正率兵返回秀山郡大营,不日便要领兵攻入黎朝国境。和贵国社稷倾覆,宗庙被毁相比,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说到这里,为首的东厂番子微微低头,眼神幽幽地道:
“侯爷如今所言所行,可全都是在拯救贵国的江山社稷啊!”
黎护闻言,脸上顿时浮现迟疑之色。
在国朝彻底覆灭面前,似乎其余的代价,都不太重要了!
与敌合谋,只是为了曲线救国!
自己,完全是为了国朝江山着想啊……
第四十八章 黎朝宫变
“铮”的一声闷响之声,羽箭自云军阵地攒射而出,在天空之上乌压压的一片,宛若乌云盖顶,倾泻对岸夏军军营之中。
“敌袭!”嘶声力竭的喊叫之声,在邕江对岸响起。
停靠在邕江之上的夏国雷州水师随之而动,亦以箭失还击。
雷州水师的战船数量并不算多,不足以完全封锁整个邕江江面。但架不住云国这边,干脆连一艘战船没有。
所以如今局势,便成了僵持之态。
云国兵力、战力俱是占据优势,却因为没有水师相助,夏军布防谨慎严密,而无法占据对岸。至于夏国,虽有雷州水师助战,可云国大军占据优势,自然也是无法反攻云军。
这几日来,双方你来我往,也都只是每日以箭失相互攻击一番,旋即罢战,各自回营修整。
这囤积兵力最多,最吸引天下人注意力的邕州-梧州战线,竟然成了现下三国战场之中,战况最为平缓的地方,再无最开始之初,那战况激烈的态势了。
梧州大营之中,夏国主将齐默,手持金陵城那边传来的密旨,脸色极为凝重。
一旁的副将见状,连忙上前,道:
“后将军,朝廷那边,可有安排?”
这一战,夏国朝廷、军方、绣衣使,暗中筹划、布局了许久。
原本以为邕州大营生乱,夏、黎两国联手,又是突然出兵,将会摧枯拉朽一般攻灭邕州大营之中的精锐云军,然后共同吞下邕州四州之地。
云国元气大伤,最后只能战败求和。
可万万没想到,此战一开始,诸多谋算便一一落空。
围杀云国主将的计划失败,邕州兵乱还未真正掀起便已然平歇,甚至就连黎朝响应的水师大军,都尽数覆没在南盘江上。
一场速胜之战,眼看着就要被拖成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
接下来是战是和,夏国朝廷总要给给态度啊!
听到副将问询,齐默沉重地叹息一声,忧心重重地道:
“云国北境大军,月余之前攻入江阳郡。还有石城郡数日前一战,大军伤亡数万,败退容州!”
此话一出,副将脸色当即一变,惊呼道:
“云国建昌府、石城郡的反应,为何会这么快?”
夏国朝堂有心舍弃西南诸郡没错,但也没想这么轻易便让云国彻底占去,甚至还打算以此故布疑阵。
原本驻守西南江阳郡诸郡的西南边军,虽然早就被暗中调往了容州。但离开之前,也多有谋划,以地方郡兵充任精锐边军,迷惑云国北境大军。
江阳郡以疑兵布置,凭借经营已久,高大坚固的城防,想要拖延建昌府云军。而容州这边,则十数万西南边军倾巢出击,欲要一举拿下石城郡!
可如今,江阳郡根本没有拖延多长时间,便被云军直接攻下。
而石城郡那边,云军竟然也暗中集结了重兵防守,直接挫败了夏国西南边军的雷霆攻势。
想到这里,副将心中不由得微微发寒。
别的不说,这北境数万大军突然开拔,又岂是这般轻易?石城郡的重兵,也绝非短短数日便能够安排的啊!
再结合这开战以来,诸多落空的谋算看来,这云国说不得早就知道了自己这边的布局,提前准备,布置好了一切,就等着自家大军钻进去呢。
齐默此时冷着脸,没有说话。
对于此事,他也是早有怀疑。看如今战局走向,也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测。
云国的情报组织,对于大夏的渗透,显然到了极为厉害的程度!
副将咽了咽口水,有些不安地道:
“后将军,那朝廷那边又是如何安排的?”
齐默闻言,神色微微缓和,开口道:
“陛下有旨,新设西南招讨司,统筹西南诸路大军。岐王殿下,受封西南招讨使,节制文武!”
“岐王殿下?”副将眼睛一亮道。
岐王成年之后,便一直在北境军中历练。齐默以及他身边副将,皆是出身北境军中,对岐王自然有亲近之感。
岐王虽不比军中名将,一直没有什么太拿得出手的战绩,但也称得上良将之才。
还有岐王当初,因有心借云国,削弱西南将门势力,强令攻打城池。最后一时不慎,直接战败于云国程不识之手,导致夏国屈辱求和,赔款了千万两银子。
当时夏国朝野上下,皆是愤恨其擅自出兵,导致战败。
但不过一年的功夫,在有心人引导之下,舆论便悄然发生了变化。
是西南将门那些虫豸,为保自己的地位权势不失,勾结云国,外泄军情,这才导致岐王殿下战败。
若非如此,原本已经攻占云国北境大部分州郡城池的西南边军,为何突然之间情况急转而下,损兵折将?
乱臣所害,致使大业功败垂成的悲壮形象,由来最为人同情惋叹。
之后他领兵归来,见私兵劫掠百姓,终于忍无可忍之下,甘愿背负罪名,果断派兵屠戮将门的举措,让他的形象更为高大立体起来。
此时听到岐王即将前来,副将不由露出振奋之色,道:
“岐王殿下受封西南诏讨使,亲自前来坐镇,调度运转,局势总不至于坏到哪里去!”
有了岐王居中坐镇,总领大军布防,收集、调度物资粮草,总不至于使他们这些兵将有后顾之忧。
而以齐默如今的身份地位,思考的显然是更深层次的东西了!
此前金陵城中,便有诸多言论流传,说当今陛下属意岐王殿下。如今看来,这显然并非只是传言。若非当真有意,怎么可能给与一个成年皇子总领西南文武的权势?
不过对于军中出身,言行颇有军人习气的岐王上位,齐默显然是乐见其成的。
到了如今,就连当今夏皇都已经表态了,他齐默自然也便不需要扭扭捏捏,生怕一个不小心牵扯到夺嫡之争中了!
对于这已经确立的新君,自然要做出姿态,早早献上忠诚的!
他沉吟片刻,当即抬头看向副将,沉声道:
“殿下嘱咐,命我等全力搜寻黎朝黎卫宁行踪。你速去传令梧州、容州两地大军,全力搜查,若有懈怠者,军法论处!”
副将腰背挺直,当即抱拳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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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山野岭之中,十数名衣甲残破,浑身伤痕累累的黎军将士,小心翼翼地护卫着黎卫宁,沿着山间的小道,艰难地朝夏国境内转进。
此时的黎卫宁,身上那引人瞩目的华丽甲胃早已脱下,玉冠掉落头发凌乱,脚步踉跄着,被身边辟秽搀扶着前进。
他那乌七八糟的脸上,再无当初那意气奋发的神采。便是听到有什么细微的动静,他都不由露出警觉畏惧的神情,下意识地躲到辟秽身后,俨然一副草木皆兵的模样。
“还有多久?还有多久!”黎卫宁的声音之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急躁畏惧。
这已经是他这一路上,不知道第多少次询问这个问题了。
身边的辟秽闻言,小心扶着黎卫宁的手臂,安抚道:
“王上莫要担心,越过这座山,便是夏国的容州地界了!”
黎卫宁闻言,深吸几口气,这才勉强平复了焦躁的情绪。
他微微抬头,极为认真地扫视着身边的忠心护卫,好似要将每个人的相貌都记在心中。
“而今的诸位,皆是孤之肱骨,国朝之栋梁。只待孤得脱险境,必不忘诸位的赤胆忠心!”
身边众将士闻言,萎靡的士气略有振奋,连忙齐声道:
“多谢王上,末将等必定……!”
黎卫宁见状,心中又是一急,连忙压低声音,打断了众人的宣誓,道:
“莫喊,莫要喊!小心引来了云军!”
自家君王都是这般畏云如虎的模样,若是此前,定然是极为损伤士气的举动。
但放到现在,一众将士却是对黎卫宁这番表现,没有觉得丝毫的不妥。
云国大军骁勇善战,害怕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一旁搀扶着黎卫宁的辟秽见此,不由得在心中叹息一声。
无论是安沛郡的守军,还是威震天下的水军,对待云国竟然都是这般畏惧。国朝的嵴梁骨,这次真的是彻底断了!便是这次不亡国,往后数十年,乃至百年,国朝对云国,只怕都再也不敢起任何忤逆的心思了。
哪怕是辟秽足够忠心,此时的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一丝大逆不道的念头。
早知如此,还不如让黎家老祖黎醒继续做主呢……
山路崎区难行,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这路上并没有被云军设下关卡。
众人护持着黎卫宁,就这么走走停停,极为艰难地翻过山头,方才找了一处较为平整的台面,打算微微休憩一下。
而这个时候,就忽然听到一阵喊杀之声自远处传来,让众人顿时警惕起来。
黎卫宁更是如同惊慌的鸟兽,满脸掩盖不住的恐惧之色。
一名黎军将士,忽然一指前方,道:
“王上快看,容州城!”
众人闻言,下意识地顺着那人所指方向看去。
便见不远处的容州城,数阵狼烟飘起,喊杀之声响彻四周。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云军士卒,已然聚集在容州城下,列作方阵,旗帜飘然,喊杀阵阵,杀气冲天。
数日前,还只能困守石林县的云军,此时竟然已经反攻至夏国境内。
看到远处飘扬的赤色云龙旗,一时之间,黎卫宁一众人只觉胸口一堵,心中更是生出了抑制不住的惊慌绝望之情。
云军,当真就是这般不可阻挡?就连威压天下诸国的大夏国,竟然也被攻入了国境之中!
而就这个时候,便听到一阵振聋发聩的鸣金之声传来。
远处云军攻城的步伐顿时一滞,旋即便如潮水一般退却。
辟秽眼睛一亮,顿时惊喜道:
“王上,云军退了,容州城无事,无事!”
黎卫宁闻言,顿时站直了身子朝远处眺望。
待看到云军在容州城前退却,黎卫宁终于长舒一口气,重新提振精神,道:
“好,趁此时机,尽快入城!”
他自持自己身份重要,夏军绝对不会坐视不管,任由他落入云军手中。
只要进了容州城,有夏军保护,黎卫宁便能够重新回到黎朝,一切便还有机会!
想到这里,黎卫宁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急切,连忙催促着手下众人尽快赶往容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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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整个升龙府陷入夜色之中,沉寂地有些让人不安。
敖侯府大门敞开,数百精锐府卫鱼贯而出,个个手持利刃杀气腾腾,簇拥着黎护的车架,浩浩荡荡朝王宫而去。
车架之中,黎护微微抬头,紧紧看着身边的东厂番子,低声道:
“这数百府卫,已经是本侯能够拿出的全部人手了。如何攻下王宫,就要看你东厂的手段了!”
对面的东厂番子闻言,轻笑一声,道:
“侯爷不用管其他的,直接前往王宫便是!”
黎护闻言,深深地看了那名东厂番子一眼,便再没有多说什么。
而就在此时,黎朝王宫,永定门前。
只听得一阵“嗡嗡嗡”的怪异响声忽然传来,负责值守的黎军将士微微一惊,朝四处看去。
可还未等看清是什么东西,便顿觉眼前一黑,脖颈处一阵剧痛,连哼都没哼上一声,便无力地倒在地上。
铁链晃动之声,东厂标志武器血滴子立即被收回,只留下数十具无头尸首倒在地上。
数十名东厂番子借助器械,立时翻上城墙,在宫墙之上的巡防将士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将他们尽数屠戮。
为避免动静太大惊动别人,永定门门轴被浇上油,被小心地推来。
片刻之后,黎护车架驶来。
他远远便推开车门,看到前方敞开的永定门,心中顿时一跳,指向前方,难掩激动之色,压低声音地道:
“速去接管宫门!”
“是!”身边死忠心腹,当即领着数十名府卫,快步前去,轻而易举地将宫门接管!
黎护看了看身边的东厂番子,眼中尽是忌惮之色,道:
“好手段!”
那名东厂番子闻言,微微轻笑,道:
“幸而贵国光禄勋丁休大人,并不擅长于宿卫宫门,布防排兵。”
不过靠着妹妹外甥,从而获得了黎卫宁信任,在他离京之前得以授官光禄勋,并无多少才能。再加上其任职时间尚短,麾下将领说不得都没认全。
在东厂番子的眼中,宫中布防简直就是一塌湖涂!
说到这里,东厂番子忽然笑道:
“宫门已破,侯爷有心算无心,今夜之后便能登临王位。在下恭贺侯爷、啊,不,应该说是恭贺王上了!”
黎护闻言,冷哼一声,道:
“若是没有猜错,只怕日后你我见面次数不会太少。可否告知,你的姓名?”
东厂番子闻言,轻笑一声,拱手道:
“在下沉炼,添为东厂三挡头!”
第四十九章 蓝色训卡【锦衣卫】与乱国妖僧姚广孝
【蓝色训卡,锦衣卫
卡牌效果:使用之后,获得陆炳、沉炼
卡牌说明:余誓以诚,秉承先贤。忠于吾皇,奉事唯一。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以为社稷绝谗佞。赤胆忠心,失志不摇,肝脑涂地,愿得永盛。
陆炳,字文孚,号东湖,明朝锦衣卫首领。其母为明世宗朱厚熜乳母,得嘉靖信任。以武进士入仕,授锦衣卫副千户。因救驾有功,而掌锦衣卫事。虽权势在握,却不曾构陷一人,多番保全忠臣义士。去世后,谥武惠,赠忠诚伯。
武力85,文学70,智慧88,道德70,年龄29,统御72,政治87,魅力87,忠诚100,野心37
沉炼,字纯甫,号青霞山人,明朝官员、锦衣卫,嘉靖十七年进士。先后出任溧阳、茌平、清丰县令。清廉爱民,政绩卓着。后受陆炳看重,调任京中任职锦衣卫经历。以“十罪疏”弹劾严嵩,被处以杖刑,谪居保安州为民,后遭构陷,污为谋反被杀。
武力80,文学88,智慧70,道德89,年龄27,统御50,政治60,魅力73,忠诚100,野心44】
自从云、夏、黎三国之间纷争再起,也有了两个多月了。
这张蓝色训卡,便是这段时间所抽到的!
二人属性或者不算突出,但只看着训卡的名字,也知道这二人在特务方面的才能,有些突出!
如今的萧承,手下有尚虞备用处,以及东厂,一时之间倒是不需要新设锦衣卫这样一个特务机构。
反倒是冯保,既要随侍萧承身边,又要主管东厂事务,精力逐渐不够用,所以萧承这才将陆炳、沉炼二人派到了东厂下面效力。
这段时间来,黎朝布局之所以这般顺利未出差错,便是道衍和尚在布局谋划,沉炼动手施为!
此时,黎朝升龙府,王宫之前。
数名东厂番子手拎一黑色布袋,穿过一众府卫,快步来到黎护车架之前,将那滴着血的黑色布袋,连同着一枚虎符,一起高高奉上。
沉炼将手自车窗伸出,径直接过他们手中的黑色布袋与虎符,随意地放到了黎护的身前。
鲜血,自黑色布袋下面漏出,将黎护马车之中的锦绣染红。
“贵国光禄勋丁休大人,我替您请来了。还有禁卫军虎符,也在此处!”沉炼开口道。
显然,这黑色布袋之中装着的,便是黎朝光禄勋丁休。甚至就连他号令宫中禁卫军的虎符,此时也被东厂番子们送来了。
黎护见状,表面虽然未曾表露什么情绪,但心中却是对这云国的东厂,更为忌惮!
有这样一个存在,便是他日后登临王位,难道还能够安心吗?
而就在黎护心中思绪波涛迭起之时,沉炼却已经站起身来,走出车厢之中。
黎护看着起身就要下车的沉炼,眼睛一眯,突然问道:
“怎么,沉大人不随本侯进宫看看?”
沉炼跳下马车,转身对着黎护微微躬身,道:
“我大云国皇宫雄伟壮阔,兼有典雅,对贵国宫殿,实在难有什么兴致。而且接下来,便是您的荣耀时刻,我区区一外臣,便不参与了!”
说完,沉炼再次躬身一礼,沉声道:
“恭贺王上!”
黎护闻言,眉头一紧,沉声驳斥道:
“本侯无心王位,今夜之事,不过为了自保而已!”
这番话此时说来,倒是有些莫名可笑。就假如,黎护是当真无意王位,那这些身边跟着他前来的亲信,也甘心如此?
沉炼闻言,却是轻笑一声,大摇大摆地转身离去。
黎护看着沉炼离去的身影,心中不知为何,突然生起一些不安的感觉。
东厂主动前来助自己夺位,这什么条件都没谈,就直接走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黎护身边的心腹,快步来到车架之前,对着他躬身一礼,有些亢奋道:
“侯爷,永定门已经被拿下!”
黎护闻言,微微回过神来。
他看向前方近在迟尺的王宫,心中迟疑、踌躇、后悔、炙热,诸多情绪夹杂一起,让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
原来走到这里,竟然这般容易!
可是,自己当真要走出这一步吗?
“侯爷,请您下令吧!”手下心腹双眼紧紧看向黎护,出声提醒道。
感受着自己亲信眼中透露出来的炙热,黎护终究是回过神来。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自己,还有这些以全部身家性命相托付的手下,显然再没有了退路!
想到这里,他双眼一厉,不再犹豫,当即下令道:
“光禄勋丁休,于此国难之际,不思为国效力,反而争权夺利,暗害本侯。此番种种,罪不容恕。随本侯进宫,参拜王太子殿下!”
虽然都是心腹在身边,但该有的借口,还是要找一个的!
手下闻言,当即齐声喝道:
“是!”
精锐府卫闻令,顿时从永定门冲入王宫之中。
一场政变,来的无比突然。再有禁卫军虎符在手,一路之上黎护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便一路来到王宫中枢,南华殿前。
而此时,黎朝最高权利象征的南华殿中,灯火辉煌,但里面却没有一点动静。殿外,也并无任何一名宫中侍卫守候。
这一切,都好像寂静地有些极不寻常!
黎护脚步一滞,看着尽在迟尺的南华殿,心中却是冷静警惕异常。
而此时,黎护一旁的心腹,亦是出声道:
“侯爷,好像真的有些不对劲!”
黎护闻言,微微扭过头去,沉声道:
“什么不对劲?”
那名心腹鼻尖嗅了嗅,面露惊疑之色,开口道:
“好像,有血腥味……”
黎护闻言,眉头顿时一皱。
由于东厂番子太过给力,一路之上他的这些府卫们,甚至连刀都没有出鞘,直接便闯到了这里。这血腥味,又是从何而来?
忽然,一个令他后背发凉的念头在脑海之中浮现。
难道……
想到这里,他再也顾不得仪态,慌乱地跑到南华殿前,伸出颤颤巍巍的双手,用力一推。
殿门应声而开,显露出殿中景象。
鲜血缓缓流淌,浸润整个大殿之中。宫中侍卫、侍者,共计数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南华殿中。
而在南华殿王座之上,一具身穿蟒袍的孩童尸身,无力地靠在上面。
不知是巧合还有有人刻意而为,这位黎朝王太子小殿下,那双茫然懵懂的眼睛并未闭上,而是死死盯着站在殿门前的黎护。
下一刻,黎护只觉浑身无力,勐地跌坐在地。
他没想杀小太子的……至少现在没想!
而且,若是日后条件允许,小太子也识趣,他也完全可以不杀,而是将他荣养起来收买人心的!
可是现在,小太子已经死了!
黎护身边的一众亲信,此时亦是跟了上来。待看到南华殿中的景象之时,面露震惊惊骇之色,下意识地齐齐倒退一步。
“这、这是……”
“不是我等!”
“是东厂……”
“这可如何是好!没了王太子,如何快速安抚朝臣?”
“侯爷……”
“侯爷,您拿个主意啊!”
王太子死了,便没了大旗,明日如何快速稳定朝臣?
黎护低下头去,强迫着自己不去看小太子死前,那懵懂的双眼,咬牙恨声道:
“东厂好狠的心啊!”
手下亲信闻言,忍不住开口道:
“难道东厂的势力,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可以随意进出王宫?”
黎护攥着拳头,咬牙道:
“虎符!丁休,怕是早就死了。东厂凭借着虎符进入王宫,杀了王太子之后,这才领着本侯前来,还故意演了一场夺门的戏……”
之所以这般大费周章,显然不是东厂觉得事情太简单,在给自己增加难度。
今日王太子身死,总管是东厂番子杀的。但朝野上下,乃至整个天下,都只会认为是自己为了篡位,痛下杀手!
勾结敌国,欺辱幼主,弑侄夺位,天地难容。纵使千百年之后,他身上骂名也绝对不会有任何褪色!
想到这里,黎护只觉心中彻骨寒意。
他涨红着双眼,浑身不住颤抖,咬着牙嘶吼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本侯……”
本来,不至于此的,不止于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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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龙府中,一处隐秘的禅室之中,道衍和尚念完经文,缓缓睁开了双眼。
沉炼站在道衍身前,语气沉重,有些艰难地道:
“道衍大……大师,已经办完了!”
道衍闻言,扭头看了沉炼一眼,沉声道:
“对一八九岁的稚童狠下杀手,沉大人是心中不忍?”
沉炼闻言,微微一愣,闷声道:
“是!”
“所以觉得贫僧狠辣,没有出家人的慈悲,便连‘大师’二字,都有些难以启齿?”
沉炼闻言,眉眼微微一垂,许久之后方才继续道:
“没错!”
言语之间,很是直接,丝毫没有怕得罪道衍的意思。
道衍见状,却是并未生气动怒,反而失笑一声,出言道:
“若是如此看来,沉大人并不适合在他国办差。身在他国,危急四伏,最是容不得妇人之仁。虽是稚童,但若是能够助我大云国昌盛,死便死了!”
像是东厂、粘杆处这样的机构,本就是为国效力,将罪孽背负己身的存在。
沉炼闻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沉默许久,方才道:
“沉某知晓的……”
知晓清楚,但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道德太高,就是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毛病。
道衍闻言,微微摇头,道:
“既然如此,贫僧会上书陛下,将你调回国内的!”
虽然道衍很是欣赏文武双全,颇有才干的沉炼,但既然他心中已有抗拒,再留下显然不太合适。
沉炼闻言,当即微微躬身,道:
“谢道衍大师成全!”
道衍站起身来,继续道:
“不过归国之前,你当以礼部主事的官职,入黎朝拜见并递上国书。呵令黎朝新王黎护,接受陛下册封旨意,奉我大云为宗主国,年年称臣,岁岁纳贡,永不复叛。”
“朝堂之上,设总理大臣,由陛下指派,协理黎朝政务。解散安沛郡兵马,我大云兵马当有通行之权。宗庙承袭,亦需上书陛下请封,方得正统之位!”
沉炼闻言,不由得皱眉道:
“黎护当真会接受这样的条件?”
这一次要黎朝纳贡称臣,可就不是之前那口头上意思意思的态度了。
一旦接受了这一次的要求,就代表着日后的黎朝,政治、军事之上的自主之权被剥夺大半。甚至就连王位继承,都得云国同意。彻彻底底地,沦为云国的附属傀儡。
黎朝这样一个纵横数千里的国家,萧承很清楚根本不可能一口吞下。
所以从一开始,萧承就打着让黎朝彻底沦为傀儡,为将来彻底吞并打一打基础的算盘!
道衍嘴角一扯,露出略显阴冷的笑容,嘶声道:
“不接受,又能如何?国中密报,安东将军昨日已然回到秀山郡大营,正式出兵。若是没有出错,明日一早,黎朝就得收到这个消息了!”
外有敌军入侵,大军屡战屡败,社稷几近倾覆。
内有君王失于乱军之中,王太子被弑,朝政动荡。
这样的情况之下,是背负骂名,忍辱负重以保存宗庙,图谋后续?还是死硬到底,致使内外生乱,社稷覆亡?
对于黎护来说,显然没有了选择!
想清楚其中关键的沉炼,此时抬头看向道衍,心中顿生戒备,下意识地倒退两步,沉声道:
“道衍大师这玩弄人心的手段,当真厉害!”
自人为制造异象异事,为敖侯黎护即将登临王位造势开始,他之后的每一步算计,都看似寻常,但实则都有深层次的目的。
就这么依靠着对人心人性的洞悉,道衍一步一步,将那位敖侯黎护,彻底推到了深渊之中,让他再无回头之路。
想到这里,沉炼再次看向道衍,由衷叹服道:
“有大师相助,实乃我大云幸事,陛下之幸事!”
这样一位乱国之妖僧,能够归于当今陛下麾下效力,实在是万幸之事!
道衍闻言,微微低头,笑道:
“多谢沉大人之夸赞!”
第五十章 安顺郡出兵
深夜之中,一阵厮杀之声,忽然响彻四周。
容州城中原本睡得正香的夏军,此时被这声音惊醒,慌张地起身。
夏军主将廖固在亲兵的伺候之下,一边穿戴着全身的甲胃,一边怒骂道:
“狗日的云军,这一天天的,当真是不让人消停!”
可还不等他甲胃穿戴整齐,城外的喊声之声,突然便消停了下来。
顾廖站起身来,仔细听着外边消失不见的动静,顿时勃然大怒,一把抽出腰间佩剑,吼道:
“可恶,竟敢戏弄本将军。两万不到的兵马,便敢围将我十几万大军堵在容州城中,好大的狗胆!今日不给云军一点教训,本将誓不为人!”
石城郡中,原本便不过万余兵马驻守。伍子胥上任之时,又带来了三千关宁铁骑,五千精锐禁军。
黎朝水师全军覆没,夏军又败退容州城之后,石城郡之危已解。伍子胥只留下五千兵马驻守石城郡之后,便领着剩余的一万七千众,沿途追杀至容州城。
仗着三千关宁铁骑纵横无敌,重骑所至之处人马俱碎,打得夏军士气不振。伍子胥是硬生生以两万不到的兵马,将夏国十几万大军堵在了这容州城中。
也可谓是,前所未见之战事!
此时听到廖固发狠,似乎要点将出城,杀一杀云军的威风,一旁刚刚赶来的将领连忙劝说道:
“将军,莫要中了云国的奸计啊!云国那三千铁骑威势骇人,莫能与之抗衡。云军这数日来骚然不断,却并未真正攻城,便是想要激怒我等出城,与之浪战啊!”
“将军莫要中计啊!云国重骑再厉害,也不能踏碎坚城。咱们便是耗,也能够耗死他们!”
“请将军,三思!”
听到手下将领齐齐劝说,廖固终究是没有孤掷一注,出城一战的决心。
半天之后,他只能恼恨地踹翻了桉桌,恨声道:
“给本将军等着!”
而此时,容州城外,云军大营之中。
看着远处紧闭的容州城门,伍子胥嘴角一弯,露出轻蔑之笑,道:
“夏军宁愿将士心生怨怼之意,也不敢出城一战以提振士气,看来当着是怕了……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
说到这里,伍子胥当即沉声道:
“传令各部,留三千重骑、两千禁军随本官留守大营,其余各部兵马尽数散出,四下攻略。本官要这容州城,成为孤城一座!”
“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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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国,安顺郡郡城。
昔日的叛军头子郝元化,此时已然吃上了夏国朝廷的俸禄,摇身一变,成了这安顺郡郡尉,钦封的乐邑都亭侯,毫不避讳地盘踞府衙,发行政令。
一众叛军将领,此时也人模人样地换上了官军甲胃,分别领着各部人马,驻守安顺郡治下各城,军政财政一把抓,将这西南六郡之一的安顺郡,彻底经营为了国中之国!
而今日,这些盘踞地方的各将领,却是一反常态地聚集府衙之中。
只听得府衙大堂之外,一声长喝传来。
“侯爷到!”
郝元化在数名心腹的簇拥之下,昂首阔步地走入大堂之中。
一众将领纷纷起身,对着郝元化齐齐抱拳一礼,朗声道:
“参见侯爷!”
既然受了朝廷册封,此前那安顺大将军的名号,自然也便不能用了。
与称呼一同悄然改变的,还有郝元化的神采气质。
当初那衣着朴素,出身贫苦,痛恨权贵的郝元化,如今出则车马仪仗相随,入则豪宅美婢如云。一身华丽的锦绣长袍,满面红光,就连身形富态了许多。
虽相貌变化不大,仅是体态略有富态,脱下布衣换上了华服冠冕。但无论怎么看,他举手投足之间,都再无当初为求活路,领着民众造反,占据一方的豪情壮志!
俨然一副,勇者变恶龙的模样……
郝元化坐到主位之上,笑着环顾在场众人一眼。
可还不过片刻,这笑意便瞬间凝固消失,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看起来。
片刻之后,郝元化方才冷哼一声,看向一旁身边的亲随,眉头倒竖,厉声喝道:
“本侯二弟呢?本侯命你传令各部将领前来议事,可是你玩忽懈怠,没有通知到?”
被郝元化这般厉声呵斥,身边亲随顿时浑身一颤,当即跪倒在地,告罪道:
“请侯爷息怒,末将的确派人通知了慕容将军的。至于为何没来……末将、末将实在不知啊!”
郝元化闻言,继续斥责道:
“不是你的错,难道是本侯二弟,无视军令不成?”
亲随闻言,只得不断叩首,拼力为自己辩驳。
厉声呵斥之声,让大堂之中的一众将领皆是缄口结舌,不敢开口。
有脑子活的将领,已然琢磨出了一点味道。
当初岐王领西南边军,倾巢而出,誓要尽快铲除以郝元化为首的安顺郡叛军。
之后两三个月的功夫,拥兵十万余,盘踞安顺郡,看似实力雄厚的叛军势力,便已然元气大伤,仅凭着最后一座郡城坚守。
若不是夏国朝廷突然选择招降,安顺郡叛军只怕早就覆灭了,何来今日之威风?
而就在西南边军全力围剿安顺郡叛军之时,身在邵阳郡的慕容复,却凭借着占据的数量庞大的夏国救济物资,招兵买马收拢人心。
趁着邵阳郡兵力空虚,在短短时间之后便占据了邵阳郡大半城池,势力急剧膨胀。最后趁着夏国朝堂招安之时,亦是跟着受封邵阳郡郡尉。
本是想着将慕容复抛出去吸引夏国注意力,拖延时间的。可万万没想到,最后竟然让他趁着这个机会起势,到了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地步。
此时的郝元化,自然对慕容复忌惮无比,时刻琢磨着如何去打压。
慕容复那边,自然也察觉到了异样,有意开始割舍和安顺郡之间的关系。郝元化以商议大事为由相召,慕容复怎么可能会过来?
这个时候故意做出这个模样,恐怕就是想要借机发作吧……
想到这里,众将便更加不敢掺和其中。哪怕是有脑子转不过弯的将领,也都被身边同伴拉着不让多嘴。
眼看着火候差不多了,郝元化当即故作沉疑,道:
“当真不是你出了差错?”
“请侯爷明鉴!”
“那……难道是路途上出了什么事情?罢了,之后派人去查一查吧。他虽是本侯义弟,但军令如山,若是当真贻误军机,也是要受惩处的!”郝元化沉声道。
众将闻言,当即心领神会,齐齐躬身行礼,高呼道:
“侯爷英明!”
郝元化顿了顿,方才说起了正事。
“军中急报,十日之前,云国建昌府大军,已攻入江阳郡。朝廷下旨,命我等即刻起兵,前往救援!”
众将本来还疑惑,到底是什么消息需要将众人都召集一起呢。
待听到是云国大军入侵之后,众将顿时面露震惊之色,府衙大堂之中轰然炸开。
“云国大军入侵?”
“江阳郡坚城要地,六百年之间从未有失,今日竟然被破了?”
“等等,驻守江阳郡的西南边军呢!”
听到手下众将议论纷纷,郝元化微微皱眉,等到众人稍稍安静下来,方才沉声道:
“夏国朝廷使了个心眼,整个西南的十几万大军,早就被暗中派往容州去了!江阳郡,除了两三千地方郡兵差役,便再无其他士卒了!”
众将闻言,又是惊讶道:
“容州?那不都跑到德江郡了?”
“啧,要是咱们早点知道,连江阳郡都能拿下来了!”
“就是,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的,当时就是占下来了,现在咱们拿什么和云军打?”
“……”
看着讨论得热火朝天,一片乱糟糟的府衙大堂,郝元化眉头皱得更紧了!
看着众将越说越热闹,浑然不顾自己还坐在上面,郝元化心中不满之色越来越浓,无名怒火蹭蹭上涨。
下一刻,只听得“哒”的一声脆响。
手边茶盏,被郝元化狠狠地掷在地上。
一时之间,大堂之中顿时一静。
众将意识到不对,连忙恭恭敬敬地站作一列,将头死死地低了下去。
自从这大将军变侯爷之后,便越来越难相处了……
看着这个时候方才变得老老实实的麾下部将,郝元化冷哼一声,方才道:
“本侯已经下定决心,奉朝廷旨意,抵御云国大军!”
众将闻言,当即一惊。
当初西南边军围剿他们之时,他们麾下可有不少老营悍卒,悍勇无比。但在精通战阵,军中高手无数的夏国正规军面前,也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
云国大军,那可是击败过西南边军的存在。让刚刚恢复一点元气的他们去抵御,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众将有心反对,但看着郝元化仍有怒色的脸,以及身上越发刻薄凌厉的气势,众将心中皆有惧意。便是有异议,也不敢在此时开口,只是一个个低头默不作声。
看到麾下众将如此,郝元化也能看出他们的心思。
都是穷苦出身,招安之后有了官身,不必提着脑袋厮杀,正是享福之时,怎么可能愿意去和云军搏杀?
其实就连郝元化,一开始也是不愿意的。
但想起当日,那找上门来的绣衣使的承诺,郝元化心中却是再次火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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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昔日的靠山,如今已经被囚禁在府,再无希望。而侯爷,你是叛军出身,若是没有后台,等朝廷腾出手来,下场会是如何?但若是你现下能够尽心竭力,抵御云军,我家岐王殿下看到你的诚意忠心,必然既往不咎,多加重用!”
见郝元化还有迟疑的模样,那名绣衣使再次轻笑一声,道:
“我知侯爷还有担忧,不过您仔细想一想,如今你麾下部众,自从散出去各自占据城池之后,是不是对你的军令越来越阳奉阴违?”
“用这么一群已经开始不听话的部将,去换取岐王殿下的信重。云军精锐,与之交战必有损伤,到了那个时候,侯爷再派亲信接管他们的地盘,名正言顺地收回地盘。这样两全其美的买卖,我若是侯爷,只怕早就点头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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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结束,郝元化回过神来,微微转头。看着身上的华丽超绸缎、金银玉饰,大堂中奢华摆设,以及一众人模狗样,看似毕恭毕敬的部将,顿时深吸了一口气。
自从西南边军全力围剿,看到了自己与夏国精锐官军之间的差距之后,郝元化的心气便已经被打没了。
此时的他,再也不想起义,再也不想直面官军兵峰。他现在满脑子的只想着做自己的权贵,享一享自己往上七八代都没有享受过的福。
所以这个投名状,他郝元化纳定了!
“朝廷旨意,命本侯,掌安顺郡、江阳郡兵马大权。麾下诸部粮草、物资、军械,皆由朝廷供给。若有军功,不吝恩赏!”
此言一出,众将顿时抬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郝元化。
他们如今各自占据城池,除了需要上供一定赋税给郝元化之外,其余的赋税都可自行处置。这部分的钱,除了供他们挥霍享乐,还得养着自己麾下的部众。
而若是他们出兵抵御云军,也就意味着占据他们财政收入大头的大军费用,就不用承担了!除此之外,还有军械甲胃,都可向朝廷伸手去要。
想到这里,众将心中顿时有些动摇起来。
郝元化见状,继续道:
“朝廷还向本侯承诺,谁收复了江阳郡的城池,那座城便给他作为封地。一应金银爵位,应有尽有,绝不吝啬!”
闻言,众将眼中更是一亮。
郝元化环顾众人一眼,语重心沉地道:
“若非如今西南空虚,朝廷可给不了这么大的好处。你们皆是本侯的部众,本侯难道还能害你们不成?若是再迟疑,等到朝廷调别处兵马前来,可就没这好事了!”
说到这里,众将再也迟疑不起来了,纷纷道:
“侯爷总不会害咱们兄弟的,末将听侯爷的!”
“就是、就是,云国不是好人,咱们这就回去点齐将士,出兵!”
“干了干了!”
权势富贵,最是容易使人堕落。
不过数月的功夫,昔日的义军将领,便已然成了这幅为利驱使的模样。
郝元化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道:
“好,既然如此,即日出兵!”
第五十一章 我慕容复啊,最会审时度势了!
“请剧翊卫使放心,大云天兵将至,我慕容复必然要助一臂之力!”
邵阳郡治所,永州府衙之中。
慕容复先是一脸信誓旦旦地对着剧孟保证,自己马上就会点齐兵马策应,东西夹击,尽快助云军拿下夏国西南诸郡。
但刚说完这句话,便又见慕容复突然露出了一脸为难之色,涩声道:
“只是剧翊卫使或许有所不知,我邵阳郡北边是已经受夏国招安的安顺郡,西边便是有西南十数万边军驻守的德江郡。南边,有河池郡梧州兵马。东境,就是夏国重镇江城府。我如今麾下虽有兵马数万,但甲胃不全,兵械不足,实在难以抗夏军。但有疏忽大意,便是四面环敌之局势啊!”
邵阳郡之地,乃是西南与夏国朝堂联系的中枢,的确称得上是四面环敌。
但用这个理由,显然就是推脱之言!
德江郡容州兵马,此时被伍子胥压制得动弹不得。梧州兵马,也被狄青死死拖出无法抽身。东边夏国腹地,则是并无布置重兵。
也就是说出来,就算慕容复此时起兵策应,除了要应付安顺郡招安兵马之外,也无需担心其他。
穿着一身不显眼的布衣,怀抱长剑的剧孟,听到慕容复的话之后,微微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问道:
“所以慕容将军,想说什么?”
慕容复闻言,当即对着中庆城的方向一抱拳,正色道:
“在下想说,为了日后能够将邵阳郡完整地交到大云手中,我慕容复暂时还不能出手……不过请剧翊卫使放心,只待我麾下兵马整顿完毕,时机一到,当即起兵呼应,为陛下尽忠!”
听到慕容复之言,剧孟呵呵冷笑了两声,沉声道:
“既然慕容将军心意已决,那在下便以此回禀陛下了!”
说完,便再也懒得理会慕容复,转身便走。
慕容复见状,脸上一急,连忙起身,挽留道:
“哎哎哎,翊卫使大人莫要着急……请您明鉴,我慕容复对陛下是忠心耿耿啊!留步、留疤啊……”
这话虽然听着有急切的挽留之意,但慕容复也不过站起身做做样子罢了,脚下甚至连动都没有动分毫。
看着剧孟头都不回地离去,身形消失,慕容复脸上急切之色收起,冷笑两声,理了理衣裳,再次惬意地坐回了位置上。
他慕容复机智无比,最擅权衡利弊,审时度势,怎么可能被剧孟三言两语便忽悠得起兵策应!
呵呵,夏国国力雄厚,乃是天下当之无愧的强国。别看如今云国屡屡占据上风,但也不过是因为夏国没有腾出手来罢了。
等到夏国反应过来,全力出手,云国还能讨得了好?
左右他邵阳郡,有安顺郡、德江郡隔着云国大军。难不成云国兵马,还真能够打到这里?别开玩笑了!现在放着好日子不过,站出来去当云国的耗材吗?
而此时,看到剧孟走出永州府衙,当即便有数名粘杆处侍卫迎了上来,也不避讳旁人,对着剧孟齐齐拱手一礼,道:
“翊卫使大人!”
剧孟沉着脸,道:
“速速回禀京中,慕容复已生异心。吩咐下去,除了明面上故意透露给慕容复的人手,其余之人全面清扫此前遗留下来的首尾,转入暗中渗透邵阳郡上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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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国,江州府之中。
当地方官员收到消息,匆忙赶来府衙之时,舍弃仪仗车马,仅带着心腹亲兵快马而来的岐王,已经坐到了府衙之中,面无表情地等候着地方官员。
众官连忙齐齐行礼,恭声道:
“臣等,拜见岐王殿下!”
岐王受了众官吏一礼,沉声道:
“陛下圣旨,于江州府设立西南招讨司官署。地方官府、驻军,皆归本王节制,各地官吏全力配合,不得有误!”
江州府中百官,亦是早就接到了朝廷的旨意,自然是齐齐俯身行礼,不敢贻误。
岐王出了名的雷厉风行,此时当即安排江州府官吏主持,身边带来的人手从旁协助,一起清点粮草物资,腾出库房,组织人手,为即将到来的朝廷援军、军资粮草做准备。
挥退了江州府地方官吏,岐王扫视跟在自己身边的身着打扮、气度神采各异的数十名年轻士子,沉声道:
“本王性子直,有话也不藏着掖着!如今西南局势危急,江阳郡空虚,梧州久持不下,容州略占下风。如此时节,还请诸位莫要将心思放到党争之上。若被本王发觉,定不饶恕!”
此时的岐王,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军中出身,身边除了武夫再无其余可用人手的亲王了!
朝堂大势明了之后,岐王距离那储君之位,也不过一个名头。如今朝中,已有儒、法、墨、道等百家的不少人才,投效于他麾下。
此时岐王身边聚集的这些人,便是这般来的。也便是有了他们相助,岐王才得以组建起自己的班底,可以派人监督江州府官吏行事。
此时听到岐王之言,这些年轻的百家弟子,顿时对视一眼。
片刻之后,其中一名儒家打扮的士子忽然站出身来,对着岐王拱手一礼,郑重道:
“不瞒殿下,朝中党争频起,相互攻讦,致使朝政紊乱,十数年来空耗国力无数,国势越发颓败。我等年轻弟子,亦是对此颇有不满。今投效殿下麾下,自是当同心协力,共克时艰!”
此言一出,当即引得了总多百家弟子附和。只听得众人纷纷出言道:
“请殿下放心!”
“我等皆是不满党争,若非如此,早已投效他人了!”
皇子夺嫡之争已有数年,百家之中大多数人,已然借此下场,党争之势愈演愈烈。
而岐王此时身边的这些百家弟子,在此之前,可从未在哪位皇子麾下效力。都是等到局势明了之后,知道了当今夏皇真正属意岐王之后,方才来到他麾下投效。
这显然,都是不愿参与党争之中,方才等待到这个时候。
朝廷党争,误国误家,国力七八成都损耗在这无畏的朝廷争斗之中。
可一国之中,便是再腐朽,朝堂之上也不可能全是这些醉心党争,只知争权夺利的权利野兽啊!
眼前这些百家出身的年轻士子,便是心中热血未冷,对朝廷如此多有不满。
此时听到岐王的警告之言,这些年轻士子不光没有生出不满,反而心中一喜,更觉自己等人没有选错效忠对象。
听到众人的承诺,岐王微微一愣,声音立即缓和,点头道:
“本王只看实际,只要诸位尽心办差,一应官职封赏,本王皆亲自为你们请旨!”
众人闻言,当即齐齐躬身一礼,朗声道:
“谢殿下!”
交代完毕,众士子当即离去协理江州府官吏。
岐王也不做休息,将江州府中一切有关军报尽数收集,仔细翻阅起来。
待看到一份军报之后,岐王忽然有些惊讶,脱口而出道:
“安顺郡的郝元化,同意奉诏出兵了?”
郝元化叛军出身,招安时日不长,没想到竟然这般听话?
一时之间,岐王脑海之中,竟然生出了一丝比较荒唐的念头。
难道,郝元化当初真的是活不下去了,这才被逼着起兵造反?实际上,他是一个对大夏朝堂忠心耿耿之人?
一旁的冯处闻言,缓缓出列,道:
“绣衣使禀报,安顺郡的确正在大举征收民众从军,整顿兵马。且有数部兵马,已经开始朝江阳郡进发,前去抵挡云军兵峰!”
岐王闻言,旋即露出惊疑沉思之色。
越是深想,他眉头便皱得越紧。
“当初郝元化被困郡城,孤立无援,已是困兽之斗时,父皇突然下旨招安,难道就是为了今日派他,抵御云军?”
他当初怎么也想不通,就算当初要调兵前往容州,也完全可以留下两三万大军继续围困,对容州大局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可是夏皇,却是下了一道最让人不能理解的招安圣旨。
可如今在京中接触了许多事情的岐王,心中却是莫名有了些猜测。
只怕当初他的父皇,便已然决心舍弃西南数郡。之所以花费大代价招安郝元化,只怕也是想要让云军付出更大的代价罢了!
冯处闻言,两手一摊,摇头道:
“陛下之深意,臣如何该揣测?”
岐王闻言,微微抬头朝金陵城的方向望去。
自己的这个父皇,当真是……
岐王摇了摇头,收敛心神,再次开口道:
“传令绣衣使,以后急报,都需先呈递一份招讨司衙门!”
冯处当即拱手道:
“请殿下放心,早就吩咐下去了!”
说到这里,冯处顿了顿,接着道:
“就在刚刚殿下训话之际,绣衣使便有密报呈上!”
岐王闻言,沉声问道:
“什么密报?”
“容州城中,有人自称黎朝黎卫宁,要求绣衣使提供庇护。”
听闻此言,岐王顿时眉头一抬,急声道:
“可曾确认?”
“那人手中印玺仪仗尽皆遗失,不敢确信真假……不过还请殿下放心,臣已经派人前去确认了!”冯处解释道。
岐王闻言,继续叮嘱道:
“黎卫宁身上,有我大夏日后抵御云军兵峰的关键,绝对不容有失!派去的人是谁,当真能够确认黎卫宁的身份?”
冯处低头一礼,正色道:
“请殿下放心,臣知道其中轻重!前去确认之人,乃是黎朝已故太尉陈丰之子,陈立言,所言必然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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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州城中,陈立言身穿夏国甲胃,手持岐王印信,带着百余名士卒,有些灰头土脸地跑进了城中。
面对迎上来的边军将领,陈立言实在有些没忍住,开口道:
“我自河池郡绕道而来,一路之上已经见了数支云军千人队,攻袭后方城池。再看城外云军的营帐之中有空虚之像,只怕是故布疑阵牵制大军。与其困守,为何不出城一战?”
前来迎接的将领闻言,看了看陈立言,方才有些为难道:
“这位将军有所不知,城外云军主将诡计多端,当初在石林县,便是故意示敌以弱,紧要关头方才以重骑冲锋,使得我军溃败。如今看这架势,怕是故技重施!”
听闻此言,陈立言眉头一皱,继续道:
“既然如此,当以小股精锐试探啊!”
他反正是搞不明白,为何这十几万的夏军,会怕城外顶了天两万不到的云军!便是怕有埋伏,小股精锐多番试探不就行了?怎么还真的就困守城中,坐以待毙呢!
夏军将领闻言,强笑一声,道:
“将军不知云军骁勇,便是小股精锐出城试探,也绝对云国那重骑的对手啊!”
这话倒是也是实话,这段时间,这十几万夏军自然不可能什么也不做,也是多番派出小股精锐试探。
但面对有大军异象加持的关宁铁骑,人数太少了根本不是对手,数百人便足以杀散。人数多了。甚至都无法出城,便被关宁铁骑堵在城门处乱杀一通。
滚滚狂流之下,夏军不仅没有试探出云军虚实,反而使得士气衰弱得更为严重。将领被打灭了气势,未上战场,心中便先生出几分畏惧之意。
到了如今,十几万夏军上上下下的,竟然还真的就甘愿困守在城中,维持现状……
陈立言闻言,依旧耐不住,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
可未曾开口,便被身边从黎朝带出来的死忠拉住。
那名夏军将领见状,连忙转移话题道:
“将军前来,是为确认那位黎朝君王的身份吧。其身份特殊,需得尽快确认,请随我来吧!”
陈立言闻言,终于是闭嘴不言,跟着那名夏军将领前去。
夏军将领将他们送到一处庭院,和值守之人交代了两句,核验了印信腰牌之后,便打开院门,任由陈立言他们自行进去确认。
走入庭院之中,夏军并非跟着进来。便听得刚刚那位拉住陈立言的死忠,此时压低了声音,道:
“少将军,夏军将领对云军畏惧无比,只知坐困孤城,迟早有一场大败。到时候岐王手下无人,才是少将军出头之时!”
陈立言闻言,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死忠亲信,沉吟片刻之后,缓缓点了点头。
他乃是黎朝之人,投奔夏国,半点根基也没有。若是夏国不遇个一两场大败,损兵折将,元气大伤的,他又如何能够得到信任,有出头之日?
这手段言行,自是违背他心中本愿。但为了尽快获得权势,以报得家仇,他也唯有如此!
想到这里,陈立言沉重地叹息一声,旋即抬头看着眼前的庭院,眼中闪过一丝冷色。
若非黎卫宁刻薄寡恩,自己又何苦如此?
庭院屋门前,也有身穿着残破衣甲的黎军将士侍立。看到有人前来之后,当即有人上前拦住,询问道:
“这位将军前来,可是有……少、少将军?”
这名黎军话说到一半,待看清陈立言的相貌之后,顿时露出震惊之色,不可置信地道。
陈立言闻言,仔细看了看眼前之人,眯眼道:
“吴勇?”
眼前这人,陈立言倒是记得,乃是他昔日宿卫宫中之时的禁卫军下属。
不过片刻的功夫,陈立言便立时反应过来,看着眼前之人,冷声道:
“你在这里,看来这里面的,真的是黎卫宁!”
禁卫军随侍王驾,自然不可能不认识黎卫宁。如此一来,便自然排除了有胆大包天之人,冒充黎卫宁的可能性了!
那名叫吴勇的黎军,看到陈立言的模样,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倒退一步,右手按住刀柄,死死护在了门前。
而此时,也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辟秽打开屋门,正好便与陈立言对视一眼。
陈立言看到辟秽之后,微微歪头,也看清了屋内正襟危坐,似乎这个时候还想要维持他君王仪态的黎卫宁。
看到昔日誓死效忠的君王,一时之间,涌上陈立言心头的,竟然并非喜悦、恨意,反而是觉得无比荒唐,苦涩以及一丝恨铁不成钢之意。
自己父亲甘愿赴死,也不愿背弃的国家,竟然真的被当初自己视作明君贤主的黎卫宁,给一战败得差不多了!
那父亲、自己、全军上下的忠勇将士、朝堂之上的忠心臣子、江湖民间无数义士……这些人所付出的努力,到头来全部落空。
想到这里,陈立言浑身不住得颤抖,通红的双眼紧紧盯着屋内震惊的黎卫宁,咬牙恨声道:
“你为何没死!”
剧情出bug了,明天再加更……
我得改一改,加更的一章顺延到明天。
(其实吧,上一章多八百字,也勉强算加更了不是……)
第五十二章 本侯……接旨
黎朝,升龙府,南华殿中。
大殿之上的王座空置,倒是在王座旁边,新设了一处座位。身穿蟒袍的敖侯黎护坐在上面,示意宫人将百官奏折尽数放到自己面前。
一众宫人难掩惧色,浑身颤颤巍巍,死死低着头,将奏折小心翼翼地放到黎护的面前。
此时殿中百官,历经片刻沉默之后,终于有人站了出来,朗声喝道:
“下官太常少仆任弘阔,敢问敖侯,王太子今日为何不曾上殿!”
正伸手拿像奏折的黎护,微微一滞,沉默片刻,方才沉声道:
“王太子殿下年幼,昨日微感风寒,身躯抱恙,今后朝政,暂由本侯主持!”
此时的黎护,显然还想要再挣扎一下。
别的不说,起码他黎护要保证,整个黎朝朝廷不会出大乱子,才有那么一丝机会抵御云军,从而拒绝云国那边的提议……
只可惜,黎护此时内心的煎熬抉择,殿中有些臣子却是不会去理会的!
此时听到黎护之言,又是一人站出来沉声喝道:
“那敢问侯爷,昨晚光禄勋丁休大人,横死于府中,可以王太子殿下病重有关?”
这一声呵斥,顿时引燃了此前寂静无声的朝堂。
又是十几名臣子各自站出身来,朝陛阶之上的黎护喝问道:
“还请侯爷,速速将王太子殿下请出来吧!”
“若是王太子殿下病得实在厉害,吾等臣子也理应入宫拜见,请侯爷应允!”
“听闻敖侯您,封锁宫门,隔绝内外,不知可有此事!”
“黎护,而今国朝危难,正是我等报效家国之时。但你却隔绝内外,把持权柄,难道当真是起了谋逆之心?”
看着众人站出来逼问着自己,黎护暗中咬牙,强压着欲要发作的脾气,为自己辩驳道:
“本侯受王上信重,临行之前托付朝堂,何来把持权柄之说?当朝光禄勋身死府中,本侯也已经派人详查此事,定会给出一个交代!”
说到这里,黎护眼睛一厉,环顾殿中众臣,喝道:
“尔等既然都知道如今云国大军不日压境,时局艰难至此,那为何不思为国效力,抵御云军,又为何在殿上逼问本侯?”
对于今日朝堂之上,群臣发难的景象,他黎护早有预料。毕竟云国东厂此前花了这么多心思、精力布局,自然还有后手。
可如今小太子已死,他黎护是怎么都洗不清嫌疑的。万般无奈之下,他只有这般反斥朝臣,借助云国大军即将来袭的压力,想要暂时压住朝中反抗力量。
而现在这个时候,大殿之上,还胆敢站出来逼问黎护,而不是静观局势变化的臣子,此时自然也不会被黎护三言两语打发。
“只要侯爷请王太子殿下出来,我当自去廷尉接受惩处,便是任何罪责,也绝无二话!”
“对,我等欲见王太子殿下!”
“黎护,你有本事夺权,有本事开启宫门,请王太子殿下出来吗?”
一时之间,整个南华殿上,尽是向黎护施压逼问之人。
任由礼仪官再呵斥,朝臣也是毫无收敛,各种逼问呵斥、汹汹言论,朝黎护涌来。
陛阶之上,黎护看着下方群情激奋,恨不得现在就动手,将他这个大逆不道之人当场格杀的朝臣们,眼中暴戾之色越来越浓。
其实讲道理,朝臣只要求见一见小太子,这其实并不算一个太过分的要求。
可是他们又如何能够想到,王太子真的已经死了。此时他们一直追着要王太子出面,便是在要黎护的命!
看着局势越发控制不住,黎护心中最后一丝理智,也逐渐被怒火压制。
他看着殿中的一众朝臣,咬牙吼道:
“大胆!”
像这种举行朝会的殿中,暗藏精巧布置,能够将陛阶之上的发言传遍大殿之中。
这黎护勐地一吼,怒吼之声顿时响彻在偌大的南华殿中。
此时,一直在殿外侍立的忠心府卫,听到黎护的怒吼之声,连忙推开殿门,鱼贯而入,警惕地看向殿中众臣。
而看到又人士卒冲入殿中,朝臣之中更是有人上头,怒吼道:
“好你个黎护,果然包藏祸心,犯上作乱!你这般欺辱幼主,难道不怕天下人唾骂吗!”
“国朝上下,多有忠于王上之人。今日你野心暴露,明日便有忠勇之人,起兵讨贼!”
“黎护,你个……”
黎护心中愤怒郁闷,委屈难受之情,顿时将他的理智瞬间吞没。
只看到黎护勐地站起身来,站在陛阶之上,嘶声力竭地道:
“杀!将这些忤逆之人,尽数诛杀!”
满是凛然杀意的怒吼,让殿中那近乎七成,原本一直沉默着的百官顿时面露惊骇之色,齐齐看向黎护,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竟然已经到了杀人的地步,难道王太子已经……
此时的一众身家性命,已然全部和黎护绑在一起府卫们,此时毫不犹豫,立即抽刀上前,朝站出来的那十几名官员冲了过去。
“黎护,你敢!”
“大逆不道!”
众臣齐齐暴喝,甚至更有身负武功之人,悍然出手夺取兵刃就要反抗。
但可惜,这些朝臣都是养尊处优的权贵之辈。便有习练武功之人,也不过是顺应天下潮流,习来强身健体的,并不擅长斗争。
面对黎护府中,这些江湖之上招揽而来的高手,又以军伍之法调教的精锐府卫,只能勉强抵抗几下,便当即血洒大殿之上。
有没有第一时间避开的朝臣,身上顿时被喷出的鲜血沾染一身。
看着殿中倒下的这些朝臣,无论是殿中剩余的百官,还是陛阶之上的黎护,都是心中生出一股彻骨寒意。
黎护喉咙哽咽,通红的双眼再次扫过殿中面露惊慌的百官。
感受着黎护的视线,朝臣们一个个战战兢兢,站在原地,死死低着头,老实地宛若一群鹌鹑。
黎护很清楚,别看这些人此时沉默老实,但心中却只怕是已经开始酝酿着,如何反抗自己了!
可是就算如此,难道还能将他们全都杀死不成?
沉默许久,黎护终于稍稍平复心情,方才嘶哑着嗓子,道:
“今日,便先退朝吧!”
此言一出,殿中百官二话不说,纷纷扭头便朝殿外挤出。
往日一个个养尊处优,讲究一个仪态昂然的朝臣们,此时再也顾不得其他,手中撩起官袍,跑的飞快,生怕慢了一步便要身死当场!
看着百官一哄而散,飞快地朝宫外跑去,旁边侍立的一位黎护亲信,不由微微皱眉,忍不住开口道:
“侯爷,就这么放朝臣离去,只怕……”
只怕这宫中的消息,便再也瞒不住了!
到时候,万一当真有什么德高望重的宗室子弟站出来,一呼百应,朝野上下群起呼应,仅凭着他们手中数百死忠府卫,是不可能控制得了局势的!
听到手下之人的劝谏,黎护却是沉声道:
“调集人手,封锁城门……云国使臣就在偏殿等候着,让他进来吧!”
心腹闻言,嘴唇动了动,旋即微不可查地轻叹一声,拱手道:
“是!”
事到如今,除了云国,他们还能够有别的选择吗?
而此时一旁的偏殿之中,身穿着云国文官服饰的沉炼,正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这黎朝皇宫殿中装饰。
身处天南之南,临近大海,黎朝国中最多的,便是这海中的珍宝奇货。
光是此时这间偏殿之中的装饰,便有数棵三四尺高的珊瑚、温润鲜艳的砗磲。圆润光亮,足有七八分大小的珍珠,更是处处镶嵌。
光是殿中的这些东西取下来,放到中原、西域、天竺等地售卖,就价值有数十万的银子。
而这个时候,偏殿门口处,突然传来黎护心腹的声音:
“贵使,侯爷有请!”
沉炼扭头看去,看着前来通知的黎护心腹,嘴角一弯。
成了!
南华殿中,黎护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金铸嵌玉,象征着黎朝至高无上之位的王座旁,生出略有颤颤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
身后,一道令黎护颇觉得耳熟的声音传来。
“既已至如此地步,侯爷就不想坐一坐这个位置?”
黎护便宛若触电一般,勐地缩回了手,扭头朝身后看去。
便将身穿云国文官官服的沉炼,静静地站在门口,对着黎护露出了一丝轻笑。
“侯爷,不过几个时辰没见,您却是憔悴了不少呢!”沉炼微微低头,算做行礼了。
黎护脸色微冷,看着沉炼,强忍着心中澎湃杀意,咬牙道:
“本侯如今这般艰难,也是多亏了你们所致啊!”
“侯爷谬赞了!”沉炼只彷佛没有听出他话中深意一般,随口道。
听到这话,黎护嘴角一抽,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为了不让自己再糟心,黎护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道:
“得你东厂所致,朝中百官如今沸反盈天,暗藏杀意。本侯要你东厂,发动势力,助我清理逆党,执掌朝政!”
沉炼闻言,微微点头,道:
“典签校事府只效忠黎朝君王,在侯爷登临王位之前,确是无法调动。但我东厂,总不能白白助侯爷一臂之力吧……”
黎护脸色更冷,咬牙道:
“你云国废了‘这么大力气’想要推我上位,难道就想要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本侯倒台?”
他说到“这么大力气”的时候,还特意加重了语气。显然,他是对东厂之前杀了小太子而心中不满,可黎护此时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这般发泄提醒。
沉炼油盐不进,双手一摊,随口道:
“侯爷,其实倒是也不曾花费太大力气……再说了,只要你朝生乱,我等谋划便没有白费。”
如今云国兵峰所指,所向无敌,有不可睥睨之势。黎朝大军对面云国兵马,本就毫无抵抗之力。就算东厂不帮黎护的忙,这黎朝也注定要动荡一阵,便更不用想着能够抵御云国大军了!
黎护被沉炼的话一堵,许久之后,方才咬牙道:
“说罢,你云国想要什么?”
沉炼闻言,当即道:
“黎朝称臣,去国号,受封安王。自此之后,永为我大云附属,岁岁来朝,年年纳贡!”
黎护闻言,抿了抿嘴唇,沉声道:
“可!”
反正黎朝,也不是第一次称臣了,倒是没有那么不被接受……
“你黎朝此前言而无信,降而复叛,惹陛下厌弃。此次纵使接受你黎朝臣服,为杜绝此事发生,需于朝堂之上,设总理大臣,协理你朝政务……当然,只是协理而已!”沉炼继续道。
黎护闻言,眉头一皱。
只是协理?只怕到了那个时候,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沉吟片刻之后,黎护心中一狠,道:
“也可!”
也罢,先应付过去再说……
沉炼见此,连忙道:
“两国缔结盟约,永不相互攻伐。我大云撤去秀山郡兵马,你朝也当解散安沛郡兵马!若有敌国来袭,我大云当守卫你朝疆土!”
黎护双眼勐地一瞪,丝毫没有犹豫,当即反驳道:
“不可能!”
什么缔结盟约,两国永不攻伐。
云国只需撤去秀山郡的兵马,而黎朝这边,则要将驻守安沛郡的兵马裁去解散。至于许诺他国入侵之时保护,那也不过是给了云国大军可以在黎朝国中行进之权。
话虽然好听,但对黎朝那可是全无好处!
面对黎护的断然拒绝,沉炼也不在意,继续道:
“你朝若有世子,当入我大云稷下学宫学习治国之策。承继之时,需上书我大云陛下,请旨册封,方为正统!”
“不可能,如此丧权辱国,本侯不可能承认!”黎护厉声道。
“你云国,痴心妄想!”
此时的黎护,面目狰狞,略有癫狂之像,似乎是被云国的条件刺激到了。
但沉炼,却是神色澹漠,沉声道:
“或许是难以接受了一些,但侯爷若是接旨受封,仍然不失王爵之位,黎家宗庙也不至于倾覆。可若是侯爷不接旨,其后果,您应该也知道!”
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有意安排,就在此时,便听到南华殿外,有急促之声响起。
“启禀侯爷,安沛郡紧急军报,云国秀山郡大营异动。云国安东将军杨大眼,领麾下五万兵马,直扑我安沛郡防线,请朝中速速救援!”
安沛郡有大军十数万,但此时还未交战,不过是注意到云军前来,便慌忙派人求援。从此,便可看出前线黎军士气是如何低落。
沉炼看向黎护,手捧着圣旨上前一步,神色凌厉,逼问道:
“敢问侯爷,可愿接旨?”
黎护神情恍忽,脚步有些踉跄。
外有敌国大军压境,内有朝政不稳,群臣反抗。
如此局势,为之奈何?
南华殿中,沉默了许久,方才听到黎护那有些颓然无助的声音响起:
“本侯……愿意接旨!”
第五十三章 特殊建筑“神机所”与黎朝归附
云国,中庆城,皇宫养心殿中。
萧承合起手中奏折,看向一旁身穿七品文官官府的诸葛亮,温声道:
“你折子中所言,句句在理。黎朝立国已有数百年,百姓多是认可。若是强行吞并,的确是要花费大力气治理的!”
“你也不必担心,朕令杨大眼出兵,不过是想着施压,逼黎朝朝廷臣服罢了!”
听到萧承所言,诸葛亮闻言,双眼发亮,连忙躬身行礼道:
“原来陛下,早就看出了其中不妥之处。如此看来,倒是臣多虑了!”
萧承闻言,失笑一声,道:
“满朝文武,也就只有你和朕想到一块去了。”
如今萧承手下,倒是也有些人才。但能够看出其中关键,并且有胆子顶着如今朝野略显狂热的舆论上奏此事的,也就只有诸葛亮了。
“往后,朕给你便宜上奏之权,若是看到朝中政策有不妥之处,可以大胆上奏!”萧承继续道。
此言一出,旁边的一众内阁行走,顿时朝诸葛亮投来了艳羡的目光。
这内阁行走陪驾左右,最能表现自己才能。一旦受到赏识,那前途无可限量。
就说此前的杨延和、萧瑀二人,任内阁行走之后展露才华,内阁运转多依赖二人。随后不过一年时间,他们便在六部兼任官职,历练一轮之后,旋即下放到地方,任一地布政使,一跃而成三品大员。
如今这位刚刚到任没几日的诸葛亮,便又受到陛下看重,飞黄腾达,眼看就在眼前,由不得旁人不眼热心热。
萧承这个时候,倒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继续问道:
“对了,孔明,朕倒是有件事想要问你!”
诸葛亮闻言,当即拱手道:
“臣必知无不言!”
萧承点了点头,开口问道:
“朕此前翻看了军情详报,倒是忽然发现了一件事。当初为拖延黎朝水师,你自秀山郡军械所中,征调了羽箭、弩箭、火箭等各色箭失十数万支。朕记得,秀山郡军械所需供应秀山郡大营所需箭失,以及邕州大营的部分箭失,所内应是没有这么多的羽箭存储才是吧!”
【金色训卡,星佑蜀汉
卡牌效果:使用之后,获得诸葛亮、法正、徐庶、姜维;三阶特殊兵种“无当飞军”可组建;
(金色卡牌技能:精械巧技——特殊建筑神机所可修建,每建一级神机所,提高兵器产量5%)
卡牌说明:求计复汉忘身忧,区区心齐难上筹。星辰万象窥天机,大汉中兴在吾手!
诸葛亮……】
金色训卡自带技能,能够通过修建神机所,来提高军械产量。
但萧承使用之后,却是怎么都找不到修建神机所的选项。
前些时候翻看军报之时,萧承却是忽然发现了这次南盘江水战,箭失消耗异常的问题,便觉和这神机所有关,这才有了今日之问。
而听到萧承询问,诸葛亮连忙道:
“回陛下,秀山郡军械所之中箭失,此前因为未曾调拨各处大营,得以存有各式箭失八万余。”
“剩余三万支箭失,乃是临时取巧。因黎朝水师船只颇大,便去除了箭羽,用了些手段,方才在半个月的功夫赶出了这么多来!”
萧承闻言,眼睛更是一动,继续追问道:
“这也不容易,是用了何种方法?”
军中所用箭失,可并非是那般轻易的。需先选取合适木材,削成上下一致的圆柱,然后再以鱼胶固定箭头、箭羽。一只羽箭所耗的金钱、精力,绝不是想象中的那般轻松。
诸葛亮此时微微犹豫一阵,方才道:
“我家内人,擅墨家之道,将匠人加工玉石的扎砣床稍作更改,使其能够作用于制作箭失之上。”
什么是扎砣床?
就是玉石匠人以脚踩带动金属盘旋转,配合沙子和水,从而磋磨切削玉石。
换句话说,就是人力车床……
萧承闻言,眼角微微一抽。
好家伙,不知道这设定也不知是抄的哪家野史、小说家之言,精通机关术的黄月英是吧,车床都搞得出来!
萧承摇头失笑一声,道:
“原来孔明夫人一介女流,竟也是这般英才……孔明可舍得,让你家夫人为国效力?”
都有精通机关术的设定了,这特殊建筑神机所,只怕也是落在了她的身上。
诸葛亮闻言,愣了一下,便明白萧承这是看重了她精通的墨家之术。
他斟酌沉吟了片刻之后,方才开口道:
“为国效力,自然是应有之理。只是我家夫人不过一介女流之辈,未见大方,不知可能否担当重任。还请臣,回去和她商议一番!”
得益于天下武道长生,有资质的女子也并不一定弱于男子多少,致使风气如此,萧承让一女子为国效力,倒是没有太多其他什么顾忌。
萧承闻言,当即轻笑道:
“朕突发奇想,欲要设立神机所衙门,选精通机关术的百家弟子充任官员,专司为国设计、督造战争利器。你家夫人若是愿意,可主持此事!”
萧承身为穿越者,竟然才想起组织人手攀科技树,当真是失败啊!
诸葛亮闻言,只能沉声应是。
与此同时,萧承的金手指面板之上,特殊建筑神机所,已然亮起,显示可以建立的状态!
【耗费二十万两白银,一万民役,耗费三月,修建一级神机所。】
果然!
萧承忍不住嘴角一弯,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级的神机所,能够增加国中上下百分之五的兵器锻造数量。虽然需花费二十万两,但拿个永久加成,显然是个相当值当的买卖!
而就在这个时候,萧承只觉眉心一跳,心中陡生异样之感。
一旁的诸葛亮,亦是察觉到冥冥之中的变化,下意识地抬头,自养心殿窗户之中朝天空望去。
常人无法看到的视线之中,皇宫之上那国运凝聚的金色祥云随风而动,频频化作祥瑞异兽。蔓延十数里的金色祥云之中,更有鳞片分明的龙躯,时隐时显。
感受到冥冥之中的变化,金色神龙陡然自云间探出头来,朝东南方向看去,旋即周身金光大振,身形腾飞空中,顿时消失不见。
下一刻,萧承只觉视线之中场景一变。
恍忽之间,他虽身在云国皇宫之中,却已然越过了千山万水,看到了远在天南之南的黎朝升龙府之中的景象。
只见一座风格与云国宫殿不尽相同,却亦是处处奢华贵气,尽显尊荣的宫殿出现。正是黎朝中枢,南华殿所在。
昔日朝臣挤得满满当当的南华大殿之上,仅剩下几十名身穿黎朝官服的官员,面带惊惧之色,浑身颤颤惊惊,稀稀落落地跪倒一地。
而此时,这黎朝中枢大殿之中侍立,浑身满是杀气,凶神恶煞的卫士,竟然是身穿云国官袍的一众东厂番子。
殿中,还有小太监打扮的人,正慌忙地将地上残存的血迹擦拭干净。除了现在跪倒之人,剩余朝臣去了何处,自然也不比多说了。
大殿陛阶之上,沉炼手持圣旨,昂然而立。
反倒是已经换上黎朝君王服饰的黎护,此时正跪倒在地,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口中极为艰难地开口道:
“……臣,谨遵、谨遵大云皇帝陛下圣旨!”
话音刚落,便有太监打扮之人,恭敬地碰出锦盒,高高举起。
盒子之中,六枚玉印静静地摆放其中。
黎朝历代君王,虽无皇帝号,但关起门来的各种仪制,却都是按照皇帝之尊来办。
就如云、夏两国皇帝,除了传国玉玺之外,还有天子六玺。
传国玉玺,被黎卫宁随身携带,如今也不知有没有失落与乱军之中。而今这遗留下来的黎朝六枚王玺,也便成了王权象征。
此时呈现出来,自然是有全然臣服之意。
沉炼身形挺立陛阶之上,仅穿着一身云国六品官服,便昂然受了满殿黎朝君臣的跪拜之礼。
以一番手段,再加三言两语,便逼着堂堂一国拱手来降,堪比灭国之功。饶是他心思沉稳,此时也不由得壮怀激烈,满心激动。
这是全仗着大云雄厚国势,当今陛下之威啊!
想到这里,沉炼微微抬手,便有东厂番子快步上前,手捧着云制亲王袍、九瑬冕冠,以及新刻的安王玉玺,郑重地交到了黎护手中,随后又一把接过了黎朝六王玺。
沉炼低头看着黎护,极有深意地道:
“安王殿下,这幅新王袍冕冠,可要万分郑重啊。若无陛下点头,可是没有第三套了!”
虽是黎护登临王位之日,但此时的他,却是双眼通红,满脸失落之色。双手颤颤地伸出,接过了王袍玉玺,上身低伏在地,双肩抖动不已,似是抑制不住地抽泣着。
而就在黎护接过玉玺王袍之时,升龙府上空之中,天色顿时大变。
乌云卷起,陡然笼罩天空。云层之上,有玄武嘶声,龙吼阵阵。
有精通气运之术的人抬头望去,便见象征着黎朝气运的玄武异象,与云国国运金龙一道悬于空中,各持气势,相互对立。
可任由玄武异象如何全力抵抗,凄厉嘶鸣,其周身缠绕着的黎朝国运之气,就一直宛若冰山消融,无可挽回地脱离,然后滔滔不绝地朝云国气运金龙涌去。
金龙盘旋天空,吸取着来自黎朝的国运之力。原本气势就稳压玄武异象一头气运金龙,此时身躯越发庞大起来。
玄武气势越发微弱,身形肉眼可见地萎靡下来,旋即来到国运金龙之下,发出代表着臣服之意的温顺低沉嘶声。
于此同时,远在德江郡,被众人护送着前往江城府的黎卫宁,心中突然一季。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碎裂之声,自他怀中传来。
黎卫宁脸色大变,连忙自怀中取出黎朝玉玺。此前不过有裂纹的玉玺,现在已然碎裂开来。
他怔怔地看着玉玺,满脸尽是慌张无措之色。
金龙压玄武,黎朝附大云。
天南局势,自此彻底稳定。若非天地再次大变,否则绝无翻身机会。
第五十四章 孤要你,悔不当初!
夏国,江州城,西南招讨司衙门。
一处偏厅之中,黎卫宁独自一人待着里面,愈发心绪不宁。
黎朝传国玉玺的碎裂,就算是此前,也算得上不祥之兆。而去如今,天地大变,国运显化异象,玉玺就更是代表着一朝国运之气象了!
无端碎裂,其中代表的含义,黎卫宁更是想都不敢细想。
陈立言之前已经将他身边,以辟秽为首的死忠亲信,尽数带走,将他变相软禁。所以此时的黎卫宁,不光不知道外边现下的局势,甚至身边连个商议的人都没有。这样一来,则更是加重了他的不安焦躁之心。
也就是如今寄人篱下,尚且有求于夏国,黎卫宁这才一直强耐着性子,未曾发作。
这个时候,偏厅之外,传来一阵脚步之声,让黎卫宁勐地站起身来。
岐王领着几名心腹,快步走入偏厅之中,一眼便看到了厅中那浑身焦躁之气,惶惶如丧家之犬的黎朝当代君王黎卫宁。
岐王脚步一顿,又看了黎卫宁一眼,心中顿时有些惋叹失望。
南盘江上那一败覆没的,除了黎朝的东路水师数万精锐,还有黎卫宁那满心的雄图壮志,君王威仪。连君王都心气已失,更别说黎朝的文武百姓了!
日后朝廷,也别指望鼓动黎朝反抗,为大夏牵制云国了……
被岐王略显锋锐的眼神打量,黎卫宁有些不太舒服地后退一步。
到底是一国之主,岐王也没有什么喜欢折辱别人的恶趣味,当即收回了视线,对着他微微颔首便算做行礼,沉声道:
“大夏皇十九子岐王,见过黎王!”
黎卫宁见状,亦是点头还礼,用嘶哑的声音,开口道:
“岐王殿下有礼了!”
岐王点了点头,大大方方地落座,道:
“此前听闻黎王失于乱军之中,本王为此忧心,还曾遣人追寻。如今看到黎王安然返回,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呢!”
黎卫宁此时心神不宁,实在没有心思和岐王客套,当即有些迫不及待地道:
“孤这段时间有些狼狈,倒是不知如今战局如何,不知岐王殿下可能否告知一二?”
听到这话,岐王也不避讳,当即道:
“云军精锐骁勇,兼之各路主帅得力,是以占尽上风。除了在南盘江上,覆亡贵国水师之外,梧州邕州方向,仪仗大江作为屏障,勉力打了个不胜不败。但其余方向,则颓势尽显。云国北境大军,现已攻入我大夏西南江阳郡。容州方向,我大夏兵马接连败了数场,两万兵马便敢围困我十三万大军……”
说到这里,岐王微微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黎卫宁的脸色。见他神态更是焦急,还故意顿住不言语,拿捏了一番。
黎卫宁此时早已顾不得其他,神色紧张急切地问道:
“那、那我国朝,战况如何?”
“数日前我军密报,便提到云国秀山郡大营兵马蠢蠢欲动,安东将军杨大眼有出兵之迹象。如今掐指一算,只怕也差不多出兵了!”岐王回道。
听到这话,黎卫宁心中当即一跳。
秀山郡距离黎朝王都升龙府,中间除了安沛郡,剩余都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之地。
别看现在安沛郡之中,驻守着十数万兵马,看似绝非一朝一夕可拿下的。
但黎卫宁却是清楚安沛郡驻军的战力、士气,在云国精锐的面前,只怕全军溃败而逃,也就那么一场仗的事情!
再结合自己手中碎裂的黎朝传国玉玺,黎卫宁心中更是有了个可怕的猜测。
或许现在,安沛郡已经失陷了?
想到这里,黎卫宁心中更是急躁,当即看向岐王,急声道:
“局势危急,还请岐王速速送孤归国,主持大局,以抗云军!”
岐王闻言,却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模样,看向黎卫宁,摇头道:
“云军入侵,局势危急,我大夏西南数郡有陷落之危,本王如今,却是没有精力,也没有人手,能够护送黎王归国了……反正我大夏这江州府足够安全,黎王不妨先于此处休憩一段时间,等本王有人手了,再派人送你回去吧!”
黎卫宁闻言,如何能够答应,当即顾不得如今所处局势,高声反驳道:
“岐王殿下,抵御云军少不得我大安上国出力,孤维系一国,绝对不能……”
可还不等黎卫宁说完,岐王身后的冯处便当即嗤笑一声,开口打断道:
“便是乡野之人进城采买,也知道带着些山货野味来换呢。黎王好歹是一国君王,难道这个道理也不明白?”
这一句话,顿时将黎卫宁噎在那边。
岐王眼眉低垂,只当没有听到冯处这失礼之言。
自己现在寄人篱下,处境如此,怎么可能空口白牙地驱使夏国为他办事?
其实在选择自夏国借道归国的时候,黎卫宁便已然猜到了如今面对的局面!
黎卫宁强压下心中急躁暴戾情绪,咬牙道:
“不知岐王殿下要什么!是全据邕州四州?或是想要孤割让几处郡府?”
如今东路水师覆没,没有实力支撑,想要个夏国瓜分邕州四州是想也别想了。再行割让几处州郡,虽然代价有些大了些,但对于此时的黎卫宁来说,显然是能够接受的!
岐王闻言,面色沉重地摇头拒绝,道:
“虽然说出来未免有些丧气,但云国大军锋芒正盛,别说邕州四州了,只怕这次我大夏连西南数郡都不一定能够保住!”
“那岐王你想要什么?”黎卫宁连忙问到。
岐王看向黎卫宁,眼睛一厉,掷地有声道:
“大军凝聚异象之法,换本王送你归国!”
听闻此言,黎卫宁眉头一皱,喉咙上下滑动,久久不曾开口答应。
此前他并非不是没有预料到,夏国想要的是这个东西。只是他心中,一直不愿接受,一想着这件事便可以去回避。
毕竟这气运运用之法,本是他黎朝开国之祖黎醒开创,天下古今独有。更是他黎卫宁称雄天下,建立功业的底气与依仗。
黎朝在三国之中本就势弱,数次国战失利,更是将数百年元气败得差不多了,根本无力与云、夏两国相争。
云国劫走了黎醒,从而得到了气运之法。若是夏国也拿到了,那他黎朝更是永远都别想翻身了!
想到这里,黎卫宁更是沉默着,不愿开口。
岐王见此,眼睛微微朝身后的冯处瞥了一眼,旋即站起身来,冷声道:
“既然如此,本王便不多费口舌了!冯处,你绣衣使的手段,可以让黎王见一见!”
这大军异象凝聚之法,乃是夏国能否抵御云军进攻的关键,岐王必须要拿到手。哪怕不顾眼前之人黎朝之主的身份,严刑拷打,刑讯逼供,也要问出来!
黎卫宁闻言,勐地一惊,抬头看向岐王,厉声喝道:
“孤乃大安上国国君,岐王胆敢如此对孤?”
冯处闻言,随和的笑容却透着一股子冷意,开口道:
“黎王此言差矣!您失陷乱军之中,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贵国难道还会问责我大夏什么吗?说不定到时候,还得谢我大夏找回自家国君尸身呢!”
黎卫宁看着抬腿就要离去的岐王,已经笑容越发狰狞的冯处,心中慌乱无比,满是畏惧害怕。
失去了权位,他甚至连武功都不会多少……
偏厅之中,沉默片刻之后,只见黎卫宁屈辱地低下了头,咬牙恨声道:
“好,孤给你!”
听闻此言,岐王眼睛一亮,转过身来,鼓掌笑道:
“好,黎王深明大义,本王深感欣慰啊!”
看着眼前露出笑容的岐王,以及一旁的冯处,黎卫宁恨得是牙根紧要。
你岐王,既然如此逼迫于孤,孤便要你日后悔恨无比!还有那什么冯处,你既是夏国皇帝亲军绣衣使出身,便看看你接下来要如何自处!
黎卫宁声音一高,喊道:
“大军异象凝聚,实为借助一国气运之力,加持大军之法!除此之外,孤手中还有凭借国运,延寿君王的手段!长生不老不敢妄言,但再延寿百载,化身人瑞,亦是寻常!”
此言一出,岐王眉头一皱,惊疑道:
“还有这种手段?”
大军异象凝聚,好歹是军中诸将亲眼所见。但这延寿数百载,听起来便实在有些夸张了些。
黎卫宁此时,却是昂然道:
“自然,我黎家老祖,自开国之时,一直存活至今,暗中操持权柄,执掌大权。当初我国都宗庙之战,你绣衣使不可能没有收到一点消息!”
岐王闻言,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冯处。
冯处面露凝重之色,郑重地点了点头。
黎卫宁此时,注意看了冯处犹豫纠结,不太好看的脸色,心中陡然畅快一分,继续道:
“若非当时想要借云国皇帝身边高手除去我家老不死的,却阴差阳错地让老不死落到了云国手中,云国何来此种秘法调度国运?”
原来云国凝聚大军异象之法,是这样来的!
岐王更露惊讶,却又不得不选择相信。
“好,本王信了!请黎王,交出秘法,本王这就派人送你归国!”
黎卫宁此时,却是冷笑一声,道:
“好,但这秘法,孤只交给你夏国皇帝亲信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