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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皇帝成长计划全文阅读

作者:云绕半山腰     太宗皇帝成长计划txt下载     太宗皇帝成长计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六章 清楚三家影响力

    萧承站在养心殿外,看着沿着殿檐落下的雨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中庆城四季如春,可毕竟是入了夏,这天气也难免逐渐炎热起来的。倒是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驱走了那点暑气,竟然让人在这个季节感到一丝丝寒意。

    此时宫中一众侍者远远地站着,仅留下冯保、郭解在萧承身旁候着。

    萧承看着雨幕中若隐若现的巍峨宫殿,沉声道:

    “杂家当年隐于商贾,乃是无奈之举。却不想如此,倒是使自家门中弟子眼界、度量如此短浅。昔日九流十家之一,如今这般实在太不成器了。你派人斥责一番,让他们少点将心思放在行商之上。今后专心治学,教导弟子门人吧!”

    金堂峰身为杂家这代的首席弟子,眼界都这般短浅,每日只知混迹商贾之中,将那视金钱犹如命根的商贾恶性学了个十足,致使自己落了个这般下场,实在可惜了些。

    冯保闻言,忍不住问道:

    “那杂家旗下的产业……”

    “牵涉其中,助金堂峰隐瞒朝堂的,便尽数抄没,其余一点都不可动,直接交还杂家!”萧承沉声道。

    说到这里,萧承神情严肃地又交代道:

    “这件事,你亲自去盯着。没有牵涉其中的杂家产业、杂家门人,一点都不能给朕动!”

    冯保政治觉悟极高,此时心思一转,便已然明白了萧承的意思。

    这次的事情,乃是诸子百家门人第一次牵涉这般严重的案子之中。当今陛下之所以特地交代这么一句,显然就是在为今后定下一个尺度。

    今后大云朝堂之事,不论是政治斗争,或是违法乱纪之事,也仅追究到个人身上,绝不会因此而牵扯身后宗门学派。

    夏国诸子百家因相互宿怨,相互攻讦不断,各自支持皇子夺嫡,致使夏国朝堂之上是一片乱像,朝政不稳,当为殷鉴。

    虽然仅仅通过这件事,并不能真正避免百家相互攻讦的局面出现,但萧承如今年轻,自信日后慢慢整治,足以避免此事!

    冯保连忙低头,应声道:

    “遵旨!”

    说到这里,萧承又微微顿了顿,忽然开口问道:

    “曲诚真的病重了?”

    冯保闻言,连忙回道:

    “曲静被带走的第二日,尚书令便卧倒在床,滴水不进。因是曲家夫人亲自照顾,东厂的暗探番子无法靠近,所以是否属实,还需探查一番。”

    萧承闻言微微摇头,轻叹一声,萧瑟道:

    “到底将朕往刻薄寡恩上想了……”

    这个时候,做出这番姿态,无非就是在试探萧承,此举到底是不是故意将曲家牵涉其中,以此清除马、曲、陶三家在朝中的影响力。

    萧承回头看向冯保,道:

    “查了几日,可知道曲静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个什么角色?”

    冯保闻言,微微一滞,然后抬头看着萧承,露出小心翼翼的神色,轻声问道:

    “额、那陛下觉得呢?”

    萧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

    “你问朕,还是朕在问你呢?实话实说!”

    冯保闻言,连忙低头道:

    “金堂峰入狱之后极为配合,知无不言,指证曲静是幕后主使。前户曹尚书刘宇,入狱之后一言不发……”

    冯保说到这里顿了顿,注意到萧承神色并无异常,方才接着道:

    “不过那个曲府的管家项山,在拷打之下倒是交代,那给曲静设局下套做白抛的正是他。曲静稀里糊涂地被下套,担心家中人知晓,只得想尽办法筹措银两。项山正是借此机会,以为其想办法凑银子的名义,拿到了曲静的印信凭证……”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不用多说。

    以曲静印信凭证,取得了前户曹尚书刘宇的信任,让他以为自己是在为曲家办事。

    有刘宇这个与曲家走得最近的故吏出面,还有曲静的印信,自然便有办法影响下面的官吏。

    萧承闻言,忽然又问道:

    “那几个夏国绣衣使那边怎么说?”

    冯保轻声道:

    “被送到东厂密牢的几个夏国绣衣使也熬不住,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全交代出来了。此前正是有了他们的人配合,项山这才能以一介家奴的身份,搞了这么大的事情……”

    项山虽得曲家信任,但到底只是一介家奴,身份地位、眼界手段、亲信人手,都不足以妥善地做下这些事情。

    全靠着夏国绣衣使,在其中调动人手力量帮忙,才能够将刘宇这样的朝廷大员耍得团团转,坐在中庆城便能够遥控操纵北境官员。

    至于这个曲静,显然只是一个冤大头。

    萧承眉头微微一挑,沉声道:

    “项山和绣衣使,是此前便有联系?”

    “半年之前,项山挪用曲府资产弄下亏空,是绣衣使为其补上,随后一段时间,双方联系便越发多了起来。把柄越落越多,最后绣衣使那边便以作要挟,又许以重利,让项山为他们所用。”

    萧承听到这里,眼睛眯起,露出凝重之色,沉声道:

    “好手段!半年之前夏国西南尚未出事,应当是随手布下了一步闲棋。然后却在此人谋划之下,用出了这般惊人的效果。如今夏国驻云国绣衣使主官是何人?”

    冯保闻言,微微低头,道:

    “尚未查到,但东厂已然在京中搜拿绣衣使,必给陛下一个交代!”

    萧承沉吟片刻,却是摇了摇头,道:

    “只怕用处不大!此人手段如此厉害,东厂的网中,只怕只剩下两三只小鱼小虾了……”

    说到这里,萧承又是沉声道:

    “东厂尽力去查,还有尚虞备用处,在云国那边的暗子眼线,也可以查一查此事!”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郭解当即拱手行礼,沉声道:

    “遵旨!”

    萧承扭过头继续看向外边那连绵的雨幕,沉声道:

    “曲静既然和此事并无牵连,便找个晴朗的好天气,给他放出去吧!至于曲卿,年老体衰尚且为国操劳,致使卧病在床,请太医院院正秦和前往曲府,为其诊断医治!”

    年老体衰?

    冯保眼中一动,当即低头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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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国,金陵城。

    作为夏国都城,经过夏国历代皇帝经营扩建,金陵城东西足有一百三十里长,南北亦有九十多里,占地广阔无比。

    城外有江、山依为天险,乃是龙盘虎踞,王气蒸腾之地。城中九经九纬,经涂九轨。左祖右社,面朝后市,气势雄伟,穷尽壮丽。

    乃是比中庆城还要巍峨壮丽、还要繁华的城池,是天下当之无愧的第一都城。

    距离岐王府邸不远的一处宅邸之中,一名英气侍女快步走进书房,对着主位之上躬身一礼,然后急声道:

    “公主,出事了!”

    主位之上,虞瑛瑶身着男装,玉冠束发。此时的她秀眉扬起,姣好的五官显得英气,神采四溢的模样,与当初那弱气公主的模样相差了不知道多少。

    听到手下人禀报,虞瑛瑶眉头已经,用那清朗的嗓音道:

    “可是朝中调拨物资又出事了?”

    手下侍女当即禀报道:

    “是,本来物资已然启程,却在即将到达邵阳郡之时,为难民乱匪阻拦道路,已然五日不曾行进了!”

    在邵阳郡郡内,有长江的支脉谭江,可以凭借谭江江水,走水运连通西南六郡。却没想到,这物资尚未送达邵阳郡郡内呢,就出了这般的事情。

    虞瑛瑶闻言,秀眉微微蹙起,沉声道:

    “又是哪位皇兄在暗中是手段?五皇兄此前暗中动手脚,被父皇警告过一次。七皇兄手下门客任职大司农之下均输令,本想要借此影响筹集物资之事,但却被我派人暗中除去了他的这位门客。十一皇兄因为此前勾结黎朝刺杀于我的事情,至今还被圈禁,应该也不是他……”

    她顿了顿,接着道:

    “其余的皇子,仅在金陵城中有些人手,暂时不成气候,应该没能力在邵阳郡动手才是!”

    话虽如此说,但朝廷精锐兵马护送的赈济物资,却因为一群难民百姓,而阻拦了道路,若说没人在背后布局指使,实在不太可能!

    虞瑛瑶眼睛眯起,露出思索之意的同时,也下意识地开始撕起了自己的大拇指指甲。

    当今争位的皇子虽多,但能够将自己势力延伸至金陵城之外的,统共也就那么几位成年皇子,怀疑对象实在不多啊。

    “难道是……”虞瑛瑶面色更是深沉,声音越说越低。

    而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名侍女脚步匆忙地走进书法之中,急声道:

    “公主,中庆城甲字据点已经被毁,仅四品绣衣使于成得以逃脱。云国户曹尚书刘宇、杂家弟子金堂峰、曲府管家项山,都已经被抓了!”

    虞瑛瑶闻言,脸上顿时一阴。

    果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这曲府的管家项山,此前不过是她随意而为的一步闲棋。

    但西南诸郡突然发生瘟疫,各种物资奇缺,这步闲棋反而被她发挥了更大的作用。

    毕竟相较于在夏国境内调集大量物资运去西南诸郡,从云国那边直接获取物资,损耗反倒是小了很多,更为便利。

    只可惜,这一步棋还没发挥多久的作用,便被吃掉了……

    若非如今皇兄局势艰难,我倒是更想再和云皇你过过手!

    想到这里,虞瑛瑶微微摇头,隐带遗憾道:

    “云国那边,我暂时鞭长莫及,不用指望了。调集麾下所有人手,必须尽快保证朝廷物资送到皇兄手中!”

    手下侍女,当今低头应道:

    “是!”

    说罢,二人转身下去传令。

    虞瑛瑶缓缓起身,透过书房窗户,看向中庆城的方向,喃喃道:

    “云皇,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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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庆城,曲府。

    满是药味、尿骚味的房间之中,曲诚双目紧闭,眉头皱起,躺在床上,一副虚弱之际,似要病亡的模样。

    秦和缓缓移开搭在曲诚手腕上的手,扭头看着眼中尽是紧张惊慌之色的曲家夫人,当今不动声色地道:

    “尚书令大人散脉浮乱,有表无里。中候渐空,按之绝矣。是身躯衰弱至极之像,需以药静心调理,日后不得再有操劳之事!”

    听到秦和说的话,曲家夫人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旋即又反应了过来,面露担忧之色,欠身道:

    “如此,便请秦院正费心了!”

    秦和微微点头,起身看了一旁的冯保一眼,旋即起身离去开药方。

    冯保看着躺在床上的曲诚,又看了一眼一旁的曲家夫人,方才开口道:

    “陛下担忧尚书令的病情,便差使咱家前来探望。”

    曲家夫人闻言,再次行了一礼,愁声道:

    “有劳陛下挂念了!”

    冯保闻言,忽然话锋一转,道:

    “陛下在咱家临行之前,特意吩咐咱家交代一句。贵府公子之事,已然查明,并未参与其中。只待过些日子,便会放归家中,还请夫人不用太过担心了!”

    曲府夫人闻言,眼中顿时亮起,愁容顿时消去,惊喜道:

    “公公所言当真?”

    冯保笑着道:

    “陛下交代的,岂能有假?”

    曲家夫人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对着冯保连连欠身,道:

    “多谢公公照顾,多谢公公了!”

    冯保闻言,连忙让开身子,道:

    “夫人这是折煞咱家了……”

    “尚书令大人为国操劳,致使憔悴至此,陛下心中必然不会忘记的。尚书令大人今后,可在家厚养身躯。所需天材地宝,珍贵药材,皆由宫中供应!”

    曲夫人此时心中,早已被儿子无事的消息填满,脸上喜色早已掩盖不住了。

    冯保呵呵一笑,扭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曲诚一眼,方才告辞离去。

    等到冯保离去,房中仅剩曲夫人之时,曲诚眼睛缓缓睁开,然后强撑着身躯坐了起来。

    曲夫人连忙上前扶着曲诚,喜道:

    “老爷,静儿没事了!”

    曲诚有些艰难地挤出笑容,点了点头,道:

    “是啊,没事了!”

    同床共枕,相伴多年的曲夫人,此时一眼便看出曲诚心中有事,不由得看向他,道:

    “怎么了?”

    曲诚张了张嘴,沉默许久之后,轻叹道:

    “陛下让冯保传话,便是在告诉我,这个尚书令算是做到头了!”

    曲夫人有些愣神,下意识地道:

    “这是为何,静儿不是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吗……就因为项山?”

    听到项山的名字,曲诚脸上当即一沉,道:

    “刘宇乃是我的亲信,项山是我的管家,这件事我怎么也脱不开关系……”

    曲诚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用了这么多年的管家,竟然有这样的野心与胆子。最重要的是,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虽然自己的确清白,未曾参与此时。但刘宇、项山二人牵涉其中,自己在外人眼中,就不可能那么干净,必然与此事有所联系。

    “还有,项山不过借着我曲家的名头,便足以影响这么多的官吏,翻下如此大事,你让陛下如何想?”

    其实这一点,才是最为关键的。

    马家家主马敏文昔日乃是治栗内史,曲诚少府出身,陶艾老将军位居太尉执掌兵权。三家基本盘分别在钱、粮、兵之上,这也就是为何当初萧承有了他们的帮助,得以快速掌握云国朝堂。

    尽管三家如今交往很少,但因为与杨家的姻亲关系,马、曲、陶三家在外人眼中,已然是绑在了一起,还和皇家扯上了关系。

    纵使马敏文在背后极力约束,也难以阻止三家的门生故吏相互抱团取暖,形成了一股极为强大的政治势力。

    从项山打着曲静的名义,狐假虎威一番,便能够使北境官员俯首听命,便足以证明三家的影响力到了何种地步。

    对于皇帝来说,怎么可能愿意看到一个政治势力,在朝堂之中拥有了这般巨大的,堪比皇权的影响力?

    所以这件事,曲诚根本脱不开关系。

    曲夫人闻言,顿时一愣,道:

    “这就是老爷装病,还不许儿媳回去,找家中想办法的原因?”

    曲诚幽幽一叹,带着一丝释怀道:

    “当今陛下没有借机发作,清理我曲家故吏,而是顺着我病重的由头,给了荣养的待遇,已经足够仁德了,绝对不可再多奢求什么了!”

    曲夫人闻言,神情倒是反而轻松地道:

    “也好,有老爷立下的功劳,静儿自此做个富贵闲人,自是极好!”

    “再等几日,我便上书”

    曲诚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了拍老妻的手,二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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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国,邕州,边军大营之中。

    镇东将军石安看着手中的书信,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他站起身来,下意识地看向帐中的英武青年,声音颤抖道:

    “这、这,此事本帅……”

    武镶将军狄青此事微微拱手,沉声道:

    “镇东将军稍安勿躁,陛下知道这弹劾御史之事,乃是那些边军出身的官吏私下串联。将军身在军中,与此事关系不大!再说了,此乃当初前太师汪晓留下的弊病,陛下又如何怪到将军头上呢?”

    听到这安抚之言,石安这才微微心安下来。

    石安是亲眼见到当初的萧承,是如何御驾亲征,收服边军,将夏国境内搅得翻天覆地。

    这样一个智谋、手段、军略、武功都是古往今来少有的君王,他是半点也生不出反意的。

    而且就算他想反,手下那些将当今陛下尊为神灵的将士,也绝对不会跟着他造反!

    石安对着狄青道:

    “不知陛下那边,打算如何安排此事?”

    狄青微微弯腰拱手,沉声道:

    “陛下亦知道将军顾念袍泽之情,必然狠不下心来。但这些边军出身的将领,结党营私,无视法度,所言所行,已然阻碍朝政运转。还请将军,为了大局着想!”

    石安闻言,迟疑一阵,当即一咬牙,也对着狄青拱手一礼,沉声道:

    “谨遵陛下之命,我石安绝不违逆!”

    狄青闻言微微点头,自身后亲兵手中接过圣旨,朗声道: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大云皇帝诏曰:

    镇东将军石安,统兵伐黎,镇守边关。于社稷危急之时保境安民,大德大义,功勋卓著,晋位中军大将军,执掌京中卫戍,钦此!”

    云国高级武职,暂时尚未被萧承大动过,依旧沿袭旧例。

    太尉之下,有大将军之位。

    除却骠骑、车骑、卫将军此类上号,还有中军、抚军、上军、镇军这类大将军之号。

    再往下,是四征将军。然后才是石安的四镇将军。

    虽然兵权不如此前,但一下晋到了大将军之位,也是厚恩了。

    而且此时的石安,根本没有什么拒绝的余地。

    石安猛地一俯身,朗声道:

    “臣石安,叩谢陛下!”

第一百二十七章 好买卖!

    宽广的泸江江面之上,十数艘千料大船缓缓而来,朝云国常宁县的方向而去。

    这些大船之上,挂着“大夏西南转运司衙门”的旗帜,显露出船队的身份。

    船队中央的主船之上,钟子濯站在甲板之上,神情有些沉重地看向头顶夜空。

    剧孟怀抱长剑,走到他的身旁,闷声道:

    “你在想什么?”

    钟子濯被突然出声的剧孟吓了一个激灵,差点没蹦起来。待看到是剧孟之后,他这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

    “走路能不能有点声儿?”

    剧孟扭头看向钟子濯,神情平淡,似是毫不在意,然后又重复道:

    “你刚刚在想什么?”

    钟子濯一愣,旋即随口道:

    “没什么,就发个呆……”

    剧孟见状,毫不客气地打断道:

    “此前运送物资,停靠江阳郡之时,你见到了当地百姓因为缺少物资米粮,在瘟疫之下死伤无数的模样。所以你现在,是心软了吗!”

    钟子濯笑了笑,刚想要说些俏皮话缓解一下气氛。

    但当他看到剧孟严肃无比的神色,以及他浑身隐而欲发的凌厉剑气之时,顿时神情一滞。

    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凝固了起来。

    剧孟紧了紧手中的长剑,紧紧盯着钟子濯,冷声道:

    “我等共事了一些时日,相互之间也算有了情谊,莫怪我没有先提醒你。你是我尚虞备用处的翊卫使,听命的是我大云的皇帝陛下。你同情百姓所遭受的苦难,心生怜悯也就罢了。但若是因为别的什么念头,而生出异心,便莫要怪我动用家法,清理门户了!”

    钟子濯是夏国人,当初是因为落在了萧承手中,经不住拷打交代了不少事情,被萧承半是逼迫,半是利诱的让他加入了粘杆处,为云国效力。

    对于这样一个人,剧孟之所以在他身边,便是要时常防备着,以免他哪天又玩个“弃暗投明”!

    面对剧孟的冷厉眼神,钟子濯心头打鼓,讪笑着想要为自己辩解。

    但每次他的话刚到嘴边,注意到剧孟眼底的杀意,他又只能生生咽下去。

    毕竟这个时候胡说八道瞎扯淡,是真的有可能被怀疑别有用心,而被剧孟“清理门户”的!

    钟子濯无奈地低下头去,轻叹一声,声音略带低沉道:

    “转运司衙门此前得到的消息,朝廷……夏国朝廷运来的粮草,因难民作乱,被堵在了路上,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够送来。我本是夏国人,见百姓因缺少物资而动了恻隐之心,并非什么冒犯家法的大错吧……”

    剧孟闻言,看着钟子濯,然后点了点头道:

    “只是先提醒你一句罢了,也不要想太多!”

    怎么可能不想太多?

    夏国朝堂运送的粮草物资被拦住,西南六郡府库更是不用指望了,如今唯一能够获得大量物资粮草的地方,也就是云国这边了。

    可就是这样一条渠道,还被钟子濯此前送到中庆城的情报,给毁去了!

    饶是钟子濯平日里再没心没肺,表现得再没节操,只要想到无数夏国百姓因为自己失去了活下去的机会,此时他也不免生出一丝愧疚懊悔的心思。

    看着钟子濯并非毫无底线的模样,剧孟倒是对他微微有了些改观,眼中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语气软了下来,安抚道:

    “百姓的确无辜,之后我会领尚虞备用处的人手助你,使夏国粮草尽快送达的!”

    钟子濯勉强一笑,没有回话。

    而就在这个时候,剧孟却是忽然定定地看向远处,眉头微微皱起。

    “还有人!”

    钟子濯闻言顿时一愣,旋即扭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便见不远处江边码头之上,无数火把排做长龙,静静地伏在江边。

    借着月色与火光,还隐约可以看见,无数满是物资的车辆停在那边,似是早就恭候多时,

    二人见此情景,顿时一滞,下意识地对视一眼。

    按理说,中庆城那边早就收到情报了,这才本该是空跑一趟,然后回去禀报岐王便是了。

    怎么如今一看,好像和预想的不太一样呢?

    钟子濯眼睛一亮,又看向一旁的剧孟,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咱们还去不去了?”

    剧孟眉头微微一皱,道:

    “我也不知道,陛下那边,应该收到我的密信了才是,为何……”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看一旁的钟子濯,注意到他眼中的欣喜之色,嘴上一滞,顿了一会儿,方才道:

    “既然都送来了,自然要带回去!要不然岐王知道了,不可能不怀疑的。”

    闻言,钟子濯顿时一喜,当即喝道:

    “好,速速靠岸!”

    一声令下,船队当即朝那临时码头驶去。

    还不待船只停稳,钟子濯便迫不及待地乘坐小舟来岸边。

    但当跟在他身后的剧孟,见到商队为首之人的时候,却是忍不住一愣。

    钟子濯此时,也有些疑惑。因为眼前站在他面前的这位眼中时不时闪过精明之色的年轻男子,却并非是此前与他交接数次的葛朱掌柜。

    此时夜色深重,沈万三没有注意到钟子濯身后的剧孟,只是在看到为首的钟子濯之后,当即跨步上前,对着他拱手道:

    “在下沈氏商行沈万三,见过转运使钟大人!”

    钟子濯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拱手回礼,然后忍不住问道:

    “原是沈老板啊……不知葛掌柜今日,怎么不曾到来?”

    沈万三闻言,轻笑一声,道:

    “葛掌柜现在有点忙,只怕日后都来不了了。今后买卖交接之事,全由我与大人联系!”

    嗯,是有点忙,忙着被东厂番子拷打逼问。

    这与夏国暗中交易的一众细节,也是之前葛朱没熬得过拷打,交代出来的。

    钟子濯看着眼前的沈万三,只觉得有些不对劲。

    而就在这个时候,剧孟轻咳一声,顿时将二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剧孟此前在中庆城中当差,时常随侍萧承身边。旁人或许没见过他,但受萧承接见过数次的沈万三,却是见过剧孟数次。

    看到剧孟的面孔同时,沈万三先是一愣,旋即故作不在意的模样,立刻移开视线,开口道:

    “钟大人,我手中如今已有近百万石粮草,不知岐王殿下,可否吞得下?”

    钟子濯闻言,当即拍着胸脯,道:

    “自是不用担心!有多少,我家殿下就能吃下多少!”

    沈万三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呵呵笑道:

    “量大,这价格方面,也是需要贵上两成的……”

    “也没有问题!”钟子濯毫不犹豫地承诺道。

    在他看来,这情报都已经送到了中庆城,这暗中的买卖还不知道能够做上几次呢。

    所以对于沈万三的提价,他毫不在意地便答应了下来,一点去和岐王商量的意思都没有。

    听到钟子濯的话,沈万三当即一拍手掌,笑道:

    “一言为定……只是钟大人这些船只,倒是少了些,只怕需要些时日啊!”

    钟子濯闻言,倒是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随口道:

    “转运司负责西南水脉运转,调集船只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只是动静太大,可就瞒不住了,贵国云皇陛下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沈万三闻言,微微摇头,笑道:

    “这事,钟大人倒是不必担心!”

    钟子濯闻言,顿时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剧孟,露出疑惑的神色。

    不是,听这个意思,皇帝都收钱了,被这些人打点好了?

    剧孟看了看四周,朝手下那些伪装成转运司差役的粘杆处侍卫们使了个眼色。

    一众侍卫们当今会意,不动声色地挡在三人四周,将外人视线隔开。

    剧孟这个时候才冷着脸,一指钟子濯,沉声道:

    “大云尚虞备用处翊卫使,全掌夏国秘事,钟子濯钟大人。”

    钟子濯眼睛猛地一瞪,又惊又怒地看向剧孟,否认之言刚要脱口而出,便看到一旁的沈万三站在原地,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

    “你!”

    钟子濯先是看着剧孟,然后又扭头看向沈万三,结结巴巴地道:

    “你、你也是云国、啊,不!你也是陛下的人?”

    沈万三轻咳一声,俯身一礼,低声道:

    “沈万三,见过钟翊卫使!”

    钟子濯愣愣地看着他,许久之后方才回过神来,震惊道:

    “为何?陛下既然知道,为何……”

    沈万三闻言,当即对着中庆城的方向拱了拱手,满脸真挚道:

    “陛下乃仁德之君,国中国外,天下百姓视之如一。此前陛下圣旨,便已派出兵马护送御医进入夏国境内,救治患病百姓。陛下又岂会忍心,断却西南百姓生路?”

    钟子濯听到沈万三所言,脸上顿时变得极为精彩复杂。

    若是他没有记错,此前云、夏两国,才刚刚结束战争不久。虽说此前已经签订了和约,夏国还嫁了一个公主,但两国之间的矛盾,有心人一眼便能够看出。

    在这个时候不落井下石,反而帮助夏国百姓,格局一下子就打开了啊……

    “今后粮草物资,只要岐王需要,我沈万三必会全力供应,以此救济西南百姓!”沈万三大义凛然地道。

    嗯,其实话虽是这么说,但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但若是岐王那边,没有自西南将门之中抄没而来的海量金银,萧承顶天了也就是出一点物资做个样子,拿名声而已。

    此前金堂峰与岐王做生意,物资价格本就高上三成。沈万三现在又提了两成,足足五成的利润,还都用金银结账。

    这么好、这么大的买卖,可不多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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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昌府,一队禁军纵马而过。

    见禁军手中持着象征着皇权的云龙旗帜,城门郡兵不敢阻拦,连忙将他们放进城中。禁军声势浩荡,马不停蹄地到来到府衙之前,方才勒马停下。

    一众禁军缓缓散开,露出了被护在中间的文官身影。

    只见三十岁不到的青年官吏,面带倨傲之色,翻身下马,快步朝府衙之中走去。

    门口的差役见来人派头动静,便知来头不小,连忙上前微微一礼,躬身道:

    “这位大人所为何事?还请等小人通报府衙之中的诸位……”

    不待差役说完,青年官吏却是眉头一皱,然后不耐地看了一旁的禁军将士一眼。

    当即便有禁军得令上前,一把将差役推开押倒在地上,面色凶狠地道:

    “钦差办差,阻挡者一律问罪不怠!”

    说罢,又有禁军将士上前,一把踹开府衙大门,涌入其中。

    青年官吏冷哼一声,微微昂头,快步走入府衙之中,环顾院中面露震惊之色的差役、官吏,当即呵斥道:

    “刑曹掌录文书赵禹,奉陛下之命,专司彻查建昌府何杨一案!”

    府衙大堂之中,正在整理案件卷宗的海瑞听到动静,当即放下手中事务,领着众人走到院中,便看到了手持圣旨的赵禹。

    如今的海瑞,因为当初此萧承在朝中维护之言,已然被视作了当今陛下的亲信。

    原本满脸倨傲之色的赵禹,见到身穿御史官府的海瑞走出,当即便认出了他来。也不敢过多的放肆,对着海瑞微微一礼,沉声道:

    “下官刑曹掌录文书赵禹,奉陛下圣谕,协助海大人彻查何杨一案!”

    说到这里,赵禹微微拱手,朗声道:

    “陛下有令,地方官员勾结豪强,陷害百姓,罪不容诛。授监察御史海瑞海大人便宜之权,一经查实,无需禀报吏曹,可先革去官职严查。但有牵涉其中者,一律从重,绝不轻绕!”

    此时府衙之中的官吏差役闻言,心中一凛,顿觉这府衙的天要变了!

    海瑞听到此话,顿时长舒一口气,心中一热,对着中庆城方向跪下,俯身一礼,振奋道:

    “陛下圣明,臣必不负陛下信任!”

    海瑞此时,再无顾忌之事。这道圣旨,是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可以说是将整个建昌府都尽数交托给了他。

    萧承对海瑞的信重,不言而喻!

    赵禹连忙示意身边禁军士卒上前扶起海瑞,然后看向海瑞,眼中厉色闪过,阴冷道:

    “不知海大人调查到了何处?这群官吏油滑,想必不会老实交代的!我赵禹自认对问询之事还有些手段,愿助海大人一臂之力!”

    海瑞微微一愣,但赵禹好歹也算是钦差,他也不好驳斥,只好点头道:

    “如此,便麻烦赵文书了……”

    赵禹闻言,嘴角不由得露出冷笑,道:

    “多谢海大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 岐王的决断(稍等一下再订)

    夏国,江阳郡大营。

    因为手下兵马,大半都已经派出去西南各处要地,勉强维持大夏朝廷在西南诸郡的统治,是以如今的江阳郡大营之中,并无多少兵马。

    往日操练之声,如今已经许久没有自军营之中传出。但却也因为如今局势紧张危急,反而使得整个大营之中弥漫着一股沉默肃杀之气。

    往来的军中将士,个个军容肃穆,气势凌厉。整个江阳郡大营,宛若一头蛰伏的巨兽,隐而不发,磨砺爪牙,等候着重新展露锋芒的时机。

    帅帐之中,岐王眉头紧皱,面容深沉,出声道:

    “雅州来了消息!”

    听到岐王所言,冯处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旋即问道:

    “雅州?殿下不是不曾向雅州派遣兵马的吗?”

    此前便说过,岐王手下虽然掌握着整个夏国西南边军。

    但如今西南六郡之中的局势,却是异常紧张。瘟疫爆发的时机,太过巧妙,正是夏国朝廷在西南统治最为摇摇欲坠的时候。

    六郡之中,有瘟疫肆虐、有乱兵起义、有民众驱逐夏国官吏自治,一派纷纷扰扰。

    岐王手下大军,只能在各郡紧要的城池、关隘驻守,勉强维持着夏国朝廷的统治。

    雅州距离江阳郡并不遥远,又是一无关紧要的城池,自然也便没有派兵前去驻守,任由当地百姓自生自灭。

    此时冯处听到雅州传来的消息,这次露出的疑惑的神色。

    岐王面色沉重至极,沉声道:

    “云国太医院姬缓,受云皇所遣,领医者前来,如今这在雅州驻扎。用他们带来的米粮、药材等物资,不断赈济救治百姓。如今雅州两个月不到,便已经恢复了大半的秩序……”

    岐王的话,顿时让冯处脸上亦是冷了下来。

    如今冯处身处江阳郡,得了夏皇的密旨,已然能够调动得了西南六郡的绣衣使。但是因为如今六郡除了瘟疫肆虐之外,还有安顺郡的叛乱、象州郡的民众驱逐夏国官员。这几天,又多了协助朝廷物资运来的任务,人手极为短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雅州的事情。

    在听到岐王所言之后,冯处不过沉默了一会儿,便当即眼中狠色一闪,杀机凛然道:

    “果然不出我等所料,云皇在国中瘟疫缓和解决之后,必然会对西南六郡百姓施以恩义,以为将来兵出天南做打算……还请殿下速速调集亲信兵马,快打斩乱麻,绝不可使云国医者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两人此前便有所预料,待到云皇腾出手来的时候,必然会对西南六郡百姓施以恩义,以此为了将来兵出天南,攻打夏国争取民心。

    而如今岐王,迫于手中物资有限,无奈放弃那些百姓,任其自生自灭。反倒是云国派人救治,两边一对比,这西南夏国百姓人心归附,自然是不用多说!

    人心民意,这是一个相对无解的问题,除了用物理手段……

    冯处此时杀意尽显地问岐王要亲信人手,自然是要趁着云国医者的影响力还不够大的时候,物理除去这些人了。

    但听到冯处所言的岐王,尽管脸上依旧阴沉,却是依旧摇了摇头,拿起手中的一块腰牌,沉声道:

    “云国御医姬缓,本王欠他一个人情!”

    冯处闻言,眼睛都不眨地道:

    “那就只留下他!留在殿下身边,正要可为殿下所用!姬缓此人医术通神,世间罕见。要是留在云国,就是彻底绝了我等对云国勋贵大臣下毒的阴私手段!”

    岐王闻言,眼中顿时露出犹豫之色。

    若说为了夏国的统治,岐王自然是不用犹豫,当即采纳冯处的意见,派人截杀才是。

    但如今云国那边主动派人联系,再送上这块岐王亲自赠与姬缓的令牌,自然是请他不要动别的坏心思。

    岐王的性子,因为成年便在军中打磨,习惯了直来直去的手段,从不喜这种暗中下手的方式。让他做出这种违背本性的决定,显然有些为难。

    冯处见此,面色一急,咬牙道:

    “殿下,这并非沙场对决!两国之间的手段,从无对错是非!”

    一句话,顿时让岐王眼中一厉。

    他拳头一紧,猛地一咬牙,厉声道:

    “将本王的亲兵卫队全部带去,伪装成安顺郡入侵贼兵!”

    雅州其实与安顺郡并不接壤,不过这件事就算做下了,双方也都会心知肚明。无非就是要一个借口,糊弄糊弄下面的百姓罢了。

    “记住,姬缓不得有任何损伤……除了本王欠他的人情,他手中诊治瘟疫的药方,也是我等急缺的!”岐王忍不住有吩咐了一句道。

    冯处看着点头的岐王,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到底有了些成长,总算不那么难带了……

    “是!”

    冯处拱手应道,旋即便当即下去准备安排人手,截杀云国队伍。

    而就在这个时候,帅帐之外,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大帅,西南运转副使钟大人,有紧急公文送上!”

    “进来!”岐王当即喝道。

    刚刚准备下去的冯处闻言,脚下一顿,沉声道:

    “应该是禀报公主在有云国谋划之事败露,并未运回任何物资的公文。”

    岐王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语带欣慰道:

    “皇妹为本王筹措的这几十万石物资,是缓解了燃眉之急啊!”

    冯处闻言,亦是点了点头,赞叹道:

    “不过一步闲棋,公主竟然能够用到这般程度,可谓是让臣惊为天人啊!”

    岐王闻言,倒是忍不住一笑,便宛若孩子被旁人夸赞的家长,语带炫耀地道:

    “皇妹书信中说了,她倒是也没想到这一步闲棋竟然在云国掀起不小的波澜。要不是西南、金陵城的诸多事务牵扯了她的精力,再用点手段,未必不能使云国朝政一片大乱,元气大伤!”

    这话,仔细想一想,还真不是吹嘘。

    刘宇为了阻碍海瑞,亦是布局,使得海瑞在建昌府与边军出身的官吏对上,闹得不可开交。

    牵涉马、曲、陶三家,还有边军出身的官吏,以及云国的科举进士三股势力,若不是真抽不出手来,稍稍弄点小动作,让云国元气大伤不一定,但朝政混乱是一定的!

    冯处闻言,亦是极为配合地拍起了马屁,道:

    “公主手段,当真惊人。殿下有公主相助,必能够夺得大位!”

    岐王闻言,笑着地摆了摆手。

    而此时,前来禀报的亲信,已经跪在地上等了半天,愣是半天没插上话。看着岐王冯处二人一唱一和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岐王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当即道:

    “何事禀报?”

    亲信连忙低头,沉声道:

    “禀告殿下,西南转运使钟大人已到达码头,正在卸下船上物资。另有密信送上,请殿下亲自拆看!”

    “物资?”岐王顿时一愣,下意识地朝冯处看去。

    冯处闻言,亦是露出了疑惑之色。

    他们二人早就收到了绣衣使的禀报,知道了云国刘宇、金堂峰已然被拿下。按理来说,今后也不用想云国那边送来的物资了。

    二人早已有了准备,反而在听到钟子濯继续送回物资的消息,不由得露出了困惑之色。

    “快将密信拿来!”岐王反应过来,猛地道。

    亲信见状,连忙奉上密信。

    岐王拆开,扫过书信,眼睛顿时瞪大,脸上顿时浮现出震惊、沉重、复杂无比的神态。

    冯处见状,眼皮顿时一跳,不由问道:

    “殿下,这是……”

    岐王摇了摇头,将手中密信递了过去,沉声道:

    “不用派人截杀了,没用!”

    冯处闻言,当即上前数步,接过书信扫视,眉头顿时皱起。

    密信之中,自然是钟子濯禀报,云国主动提供物资的消息。

    大批物资自云国运来,这件事显然是瞒不住的。

    虽说是要岐王用高出五成的价格,真金白银地买来的。但显然,一般的百姓不会清楚这些事情的内情。

    云皇手下小说家那惯用的民间宣传手段,很容易便能够将这件事情掐头去尾告知西南百姓。

    以百姓那朴素的道德观来看,自然也就成了云国,在他们最为危急的时候出手相助,给予物资粮草,救治百姓。

    而这个时候,去截杀云国的医者队伍,就显得用处没有那么大了!

    冯处显然也想明白了其中关键,脸上神色变得极为难看,咬牙道:

    “不可,绝对不能自云国获得物资!”

    岐王闻言,看向冯处摇了摇头,道:

    “云国售卖物资价格尽管高出五成,但相较于朝廷筹措物资之后送来西南,少了一路上的损耗,拖延的时间,亦是不亏!”

    “殿下,云皇给出的价格,显然也是有心人算过的,就是让殿下这般想,然后踏入他的谋划之中。如此一来,西南百姓不明真相,只怕真就……”冯处急道。

    但还不等他说完,岐王便轻叹一声,打断道:

    “此乃阳谋,没有办法的!”

    岐王顿了顿,接着道:

    “如今朝中筹措物资之所以这般缓慢,除了有人拖后腿之外,还有便是因为朝廷国库之中空虚的原因。因为此前交割给云国的和谈赔款,朝廷国库之中的结余已然见空。现在朝廷上下遍搜一遍,只怕也比不上江阳郡府库金银的十分之一。”

    “如今西南局势混乱,显然也不用想什么将金银送回金陵城的打算了!与其如此,倒不如直接送云国购买。”

    冯处眉头皱起,却是依旧坚持道:

    “殿下,就算如此,也绝不可为。这是将西南六郡,拱手送给云国啊!臣此前就说过,国与国之间,何来是非对错。更何况此前我大夏与云国已经接下仇怨,虽然定下了和约,但迟早有再起兵戈的时候。到时候,云国多一份力量,就是大夏少一丝胜算。你死我活的局面,容不得如此!”

    冯处的话虽然有些狠厉,但显然是无比正确的。

    一但兵戈再起,西南六郡必然易手。到时候云国国力增倍,夏国国势减弱五分之一,天下大势,两国强弱对比,便有了颠覆之态。

    岐王闻言,双眼闭起,微微后仰。

    此时他耳边响起的,却是这段时间来,梦中时不时响起的,百姓哀嚎痛哭之声。

    疠气流行,家家有死难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瘟疫肆虐之惨象,此时顿时浮现在他眼前。

    下一刻,岐王猛地睁开双眼,此前犹豫之色却已然尽去,面容坚定,沉声道:

    “就算如此,也总好过拉着这六郡上下数千万的百姓,一同去死来得要好!”

    此前同意对云国医者的队伍下手,是因为这些医者在缺少物资的情况之下,除了助萧承收拢民心,于大局无用,根本救治不了多少百姓。

    但如今云国这边同意出售物资,那情况便大不相同了。有了云国的物资,西南百姓才真的是有救了!

    哪怕,对夏国来说,是饮鸩止渴……

    冯处出身绣衣使,什么卑鄙恶劣的手段没用过?在他看来,从来只有要不要这么做,没有应该不应该去做。

    对岐王之言,他本该是嗤之以鼻才是。

    但此时,见岐王言语掷地有声,神情肃穆,堂皇凛然的模样,冯处规劝之言,竟然怎么都说不出口。

    冯处沉默片刻,终究是俯身一礼,心中复杂地想道:

    果然之前的都是错觉,还是个愣子!

    而此时,就在江阳郡大营之外,数名身穿月白色道袍,一看便是道家之人的身影,远远地观望着帅中之中。

    为首之人,周身气势冷然,在他眉心之中,一道白光烨烨生辉。白光扫过,顿给人一种浑身上下皆被看透了的错觉。

    道家的观气神通,名为天目、又或称天眼。与云国稷下学宫之中的道家传人,以道心感悟天地的路子不太不同,但亦是能够看穿人之气运的道家秘术。

    此时,在为首道人的视线之中,满是血色杀伐之气的军营之上,一道蛟龙虚影头角狰狞,腹中四爪已然逐渐长出。

    随着帅帐之中的岐王心念越发坚定,蛟龙异象盘旋腾飞之时,原本身上那满是杀伐之气的血色蛟龙身上,堂皇的王道之气陡然凝现。金色光芒随之出现,将异象蛟龙的身躯,衬成耀眼的赤金之色,一眼望去,越发显现出真龙之像。

    为首道人眉心白光渐渐消散,朗声道:

    “果然有真龙之像!”

    一旁的道人们闻言,不由得附和道:

    “看来金陵城中流传的,夏皇属意岐王继承大统的言论,并非空穴来风!”

    “想不到诸皇子争来争去的大位,最后竟然是落到了这位岐王殿下的头上!”

    为首道人衣袖一抚,沉声道:

    “走吧,我道家在夏国的传承,今后便赌在岐王身上!”

    “是!”

    众道人一起动身,朝军营走去。

    可还不等他们到达军营门前,便当即撞上了一群身穿儒袍的士子。

    两拨人对视一眼,眼中一凝,沉默着一起朝军营之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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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国,中庆城。

    刘伯温看着眼前雄伟繁华的云国都城,嘴角一弯,道:

    “大云!”

    在刘伯温身边站着的,乃是这一点的纵横家门人章岳。

    章岳面容沉肃地看着中庆城,眼睛眯起。

    这个选择,当真没有错吗?

    刘伯温扭头看向章岳,笑道:

    “都到了这里,就别摆出这个模样了吧。若是还有迟疑,便去稷下学宫挂靠,再观望观望也是好的啊!”

    章岳闻言,失笑一声,点头道:

    “倒是这个道理!只是我有地方去,你呢?毫无门路的,如何入朝为官?还是说,你想再等几个月,去参加科举?实在不行,我可带你进入稷下学宫啊!只是没名没分的,不妨入我纵横……”

    刘伯温不待他说完,随意地摆了摆手,打断道:

    “若是如此,岂能显示出我的本事?”

    章岳见此,忍不住摇头道:

    “你又想装神弄鬼,以此搏取名声,引人瞩目?”

    “什么装神弄鬼,多难听啊!我刘基纵览百家所学,只是想展露一下自身所学,使名声传入当今陛下耳中,怎么能说是装神弄鬼呢……就算用些手段,那也是我本事啊!”刘伯温有些不满道。

    章岳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而就在这个时候,城门之前,一人忽然冲了上来,口中喊道:

    “刘基?你是刘基,刘伯温!”

    来人身形消瘦,满面尘土,似是远途刚刚归来。但此时脸上,却是泛起有些异常的兴奋之色。

    章岳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向前,拦下了此人。

    那人见被拦下,脚下一顿,再次问道:

    “你是刘基刘伯温?”

    刘伯温亦是有些懵逼,看着来人,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道:

    “是啊……”

    那人闻言,激动到眼眶泛红,忍不住道:

    “终于、终于找到了……”

    那人说到一半,猛地想起什么,随后从怀中一把掏出令牌,塞到了刘伯温的手中,激动道:

    “这个交给你,去东厂,可举荐你入朝为官!”

    刘伯温看着被塞到手中的令牌,微微眨眼。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旁的章岳却是眼睛瞪大,面露震惊佩服之色,高声道:

    “这也在你的意料之中?”

    感受着章岳不由叹服的眼神,刘伯温犹豫片刻,终究是脸皮一热,轻咳着掩去脸上的懵逼之色,强装从容道:

    “是、是……吧。”

第一章 改制

    巍峨皇宫之中,响鞭抽动,玉钟敲击,厚重之声响彻深宫之中。

    在象征着云国至高无上的皇权的宣政殿中,朝中百官俯首叩拜,聆听圣讯。

    冯保手持圣旨,稍显尖锐之声,在宣政大殿之中响起。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大云皇帝诏曰:

    世有万古不易之常经,无一成不变之治法。伊古以来,代有兴革。即我朝列祖列宗,因时立制,屡有异同。自我大云太祖建国称制至今,已有六百载。三公九卿之制,愈显积弊,公事以文牍相往来而毫无实际,人才以资格相限制而日见消磨。

    朕当概行除旧,执中以御,择善而从。废三公之制,立九品之制,分正、从十八级,文武并同。立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分掌国中要事。御史台掌监察之权,大理寺主理司法……

    钦此!”

    朝中设六部、御史台、大理寺。军事之上设五军都督府,与兵部共掌兵事。地方之上,撤刺史之职,设三司分掌行政、司法、军事。

    发展千年,明清时期为代表,封建社会最为完善,皇权巅峰产物的政治制度,直接被萧承拿来套用。

    这一篇圣旨下达,直接便将云国建国以来六百年的制度,尽数改变。往昔云国,朝中三公九卿为尊,地方刺史太守为首的政治格局,自此消失。

    但此时朝中百官,一个个却是依旧毕恭毕敬,虽惊讶于当今陛下之大手笔,却也并太过措手不及。

    这道圣旨,其实并非那么突然。自萧承掌权之后,重新整顿了尚书台,设立了职责更加完善的诸曹官职。这一切,都是在为如今做准备。

    尚书令曲诚,因治家不严,致使如此大错,此时已然辞去了尚书令之职。萧承趁此时机,直接将尚书台职权,拆分给六部、内阁。

    地方之上,北境刺史沈睿广因事情败露,已然被东厂拿下,革职送入大狱之中等候查办。

    刺史本只掌监察之权,但又与御史不同,需长期驻守当地。地方官府无力抗衡,便逐渐导致刺史权势愈发大了起来。

    趁此机会,萧承亦是发作,撤去刺史,设三司分掌职权。

    还有建昌府的那些边军出身的官员,赵禹立功心切,手段酷烈,严刑拷打之下,案件很快便水落石出。

    直接供出了边军出身的官员私下结党营私,推府、各地县尉、郡兵都尉等一应官吏,执掌各地暴力衙门,掌握着地方兵马、差役的调度职权,这才如此胆大包天,敢视朝廷法度于无物。

    若是有朝一日起了大逆之心,显而易见是无人可制!

    至此,节制调度云国各处的边军、郡兵、地方驻兵的五军都督府,也应运而生。

    此番种种,使得百官没有抗拒的借口。

    而在萧承日渐深沉的皇威威慑之下,百官心惊胆战,也没有反对的勇气。

    最重要的是,他们也没有反对的必要。因为一应利益相关者,敢于违抗当今陛下的人,早就被扫入了尘埃之中。

    剩下的百官,更期望一切落定,朝中机构衙门不再变动,这样他们反而会安心了下来。

    圣旨念完,一众百官当即叩首行礼,齐声喝道: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之声,响彻在皇宫上方,惊起一众鸟雀。

    此时,在常人难以看到的视线之中,庞大的气运之力自宣政殿上冉冉升起,融入天空之上的七彩祥云之中。

    此刻这浩荡国运,便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祥云绵延无垠,社稷气顿成龙虎,一个个祥瑞珍兽的异象就此凝聚,尽显神异。

    与此同时,半截遍布金色龙鳞的身躯于云雾之中翻涌,旋即隐去。片刻之后,又显露一截金色龙身。若隐若现的鳞爪长须,格外凝实。

    淡淡云雾之后,一双金色的龙瞳凝实下方。转动之间,颇为灵动,一眼望去根本就不是什么虚影异象,宛若当真有了灵智。

    金手指面板之上,随之出现一行字体。

    【技能“天命昭昭”效果触发,武力值+5,体力值上限+5,健康值上限+5,名臣率+1%】

    端坐在龙椅之上的萧承身躯一动,露出惊喜之意。

    这玩意,合着还有这个效果啊!

    --------------------

    身穿绿色七品官服的刘伯温,径直来到中庆城中的一处高楼顶端之上,便看到数道身影早已等候再次。

    楼上这几人周身气势皆颇为玄奥,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韵法,一看便不是简单的人物。

    此时一个个或是眼中紫色光芒闪烁,或是眉心白光绽放,又或是身浸四周,感悟天地,都在以各自手段,朝中庆城天空之上望去。

    在见到那惶惶如大日般耀眼,凝聚成种种奇异景象的云国国运之后,这几人皆是气息粗喘,眼中露出震惊、欣喜、茫然的复杂神色。

    刘伯温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旋即轻咳一声,打断了众人,道:

    “在下新晋内阁行走刘基刘伯温,拜见诸位!”

    众人被刘伯温的声音惊动,这才如梦初醒般地返回过来,收敛了一番心神,方才对着刘伯温低头一礼。

    “阴阳家澹台辉,此任司天监监事,见过刘大人!”一旁身穿华丽道袍的中年男子最先反应过来,对着刘伯温微微点头,沉声道。

    司天监,乃是萧承承诺给阴阳家的机构。这名叫做澹台辉的中年男子,便是须宿选定的司天监主管。

    此时众人皆身穿官服,自是以官场规矩来行事。司天监监事,正四品的官职,对待刘伯温这个七品的内阁行走,自然是不必行礼。

    此时,一名身穿素色道袍,相貌忠厚质朴的男子也是对着刘伯温微微一礼,行礼道:

    “道家虞昭奇,如今添为司天监少监,见过刘大人!”

    阴阳家、道家,本事同出一源,论起观测天文、推算历数、预测风云气象的手段,虽各有侧重,并无谁高谁低的说法。

    是以这司天监,自然也少不了道家人的声音。

    “儒家林鲤,添为司天监教授,见过刘大人!”又是一名身穿儒袍的年轻弟子,对着刘伯温微微一礼。

    此前便说过,当年百家争鸣的时候,各家曾经有过互相吸取对方学派精华,融入自身所学,不断完善自家理念,以此共同进步的大争之世。

    儒家之中,亦有吸取道家、阴阳家精华的天人一派,讲究的就是天人感应之学。

    然后又有几人,分别一一介绍,都是各家显学弟子出身,来头不小。

    刘伯温一一还礼,方对众人道:

    “诸位皆是各家之中,擅气运秘法的弟子,其余多话,我不必多说。陛下旨意,我等研究之事,是我大云国如何运用国运之力。事关国朝昌盛,以后还请诸位齐心协力,共克难关!”

    众人闻言,此时齐齐一礼,沉声道:

    “谨遵命!”

    刘伯温闻言,微微抬头,神色格外坚定。

    汇聚百家之中,擅长各家各种感悟天地运转,观测气运秘术的弟子,自然所图非小。

    自黎朝老祖黎醒手中得到了气运凝聚之法的萧承,便已然感到,黎醒那运用气运之法实在太过粗暴。

    吸收气运强化己身,有竭泽而渔的意思。萧承敏锐的感知到,这国朝气运的运用之法,定然还有更为好、更为实用的方法。

    眼前这些人,便是萧承挑选而来,由刘伯温带领,专门研究国朝气运运用之法的人才。

    “诸位,开始吧!”刘伯温沉声道。

    “是!”众人齐声应道。

    下一刻,只听得轰隆一声,这处新建造的,足有十数丈的高楼下方,精钢大门瞬间落下。

    无数的粘杆处侍卫、东厂番子的身影忽然出现,将这处高楼围了个水泄不通。杀气腾腾的模样,让任何窥觊此处之人心生寒意。

    -----------------

    夏国,江阳郡。

    这几日江阳郡大营之中,倒是比往常热闹了许多。数日间,不断有战马长嘶之声响起,军中将领仅带身边亲兵,陆续自西南各郡返回大营。

    军鼓擂起,厚重深沉的闷响之声陡然响起,宛若敲击在众将士的心上。

    这是军中擂鼓聚将的动静。

    帅帐之中,岐王坐在帅位之上,双眼微微闭起,在冯处的陪伴之下,静静地等候着。

    不多时,便有身穿铠甲,身形魁梧的将领快步走入帅帐之中,对着岐王单膝跪倒,拱手行礼道:

    “赤羽营主将晏道,参见大帅!”

    “捧日营主将程乐安,参见大帅!”

    “振武营主将郭凯,参加大帅!”

    ……

    军中军法约束,既然擂鼓聚将,自然没有人胆敢延误。

    不过片刻,众将领便已然到齐。

    岐王睁开双眼,锐利的锋芒自眼中射出,环顾在场将领。

    一众将领皆是低头,做臣服之状。

    岐王站起身来,神情坚毅,眼神锋利,喝道:

    “本帅以亲王之尊,坐镇西南,防治瘟疫。却因物资短缺,空耗数月。而今如今物资已至,不宜再等,众将听令!”

    众将领当即齐声道:

    “谨遵大帅之命!”

    “振翼营新任主将朱栋!”岐王厉声道。

    一名将领当即起身,喝道:

    “末将在!”

    “持本帅军令,领轻兵前往邵阳郡镇守,护送朝廷物资送达!”

    “遵旨!”

    “赤羽营晏道,命你部兵马,护送云国医者,入德江郡镇守。本王派二十名儒家士子,你全力配合,尽快恢复德江郡秩序法度!”

    “末将遵命!”

    “巴虎营主将石岚,命你前往象州郡,以物资为引,接触当地民团,迫使其重新归附接纳我大夏统治……若是还有违逆,可杀一儆百!”岐王杀气腾腾地道。

    “谨遵大帅之命!”

    “捧日营主将程乐安,振武营主将郭凯!你二人整顿兵马,专心备战,只待时机成熟,便当即出兵安顺郡,扫清叛逆!”

    “请大帅放心,末将定不负大帅重托!”

    岐王抿了抿嘴,又看向一旁的冯处。

    冯处当即拱手,沉声道:

    “请殿下宽心,臣已然调度手下绣衣使,必然倾尽全力!”

    倾尽全力,去与云国争夺这西南百姓的民心。

    岐王点了点头,喝道:

    “云国虎视眈眈,绝不能使西南再乱下去了。大夏兴衰,便全依托诸位了!”

    “末将(臣),必当为国朝效死!”帐中众人神情肃然,起身高喝道。

第二章 佛道辩论

    云国,中庆城。

    最近朝堂之中风起云涌,一群想要攀附曲家的朝中官员,因为牵涉北境之事中皆已被拿下,尽数被革职等候问罪。便是如此,使得如今云国朝中的局势稍显动荡。

    而这朝堂之上的人心惶惶,倒是对民间百姓没有太大的影响。

    如今北境的瘟疫已经平息,此前对外战事的获胜,也使得百姓民心稳固,对大云朝廷的向心力更是高涨。

    中庆城中,举目则青楼画阁,绣户珠帘。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日,罗绮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

    往来人潮涌动,街边店铺密布,叫卖之声不绝于耳,喧闹之声不曾停歇。置身其中,便不觉感叹这一派的盛世景象。

    越往城中走,百姓便越发多了起来,人潮拥挤,齐齐朝前方回去。朝前方望去,已然可以看见巍峨壮丽,尽显皇家威仪的宫殿楼宇了。

    而就在皇宫前的宽大广场之前,不知何时立起了两座高台。

    此时那边,已经有了不少人。

    只看打扮,有身着华服的朝中勋贵大臣的家眷,有佛道两家的方外人士,还有身穿稷下学宫学子服饰的百家弟子。更有江湖人士、商贾、普通百姓,各种阶层之人,齐齐聚集在高台之下,甚至比当初萧承登基之时还有热闹几分。

    仰头朝高台之上望去,便见左手高台之上,盘坐着数名身穿僧袍,宝相庄严的僧人。此时大和尚们正身躯端坐其上,手掌合十,双目紧闭,低头默念经文。

    看上去,却是一副宠辱不惊,不为外物所动的模样。

    而右手边,只见有数名身穿湛蓝色素色道袍,头戴混元巾的道人缓步走到高台之下。

    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纵身一跃,身形宛若柳絮,飘然落在高台之上,对着对面的僧人微微行了个道礼,方才盘膝坐下。

    如此阵仗,能够吸引这么多城中百姓的事情,便是近来最为引人关注的佛道辩论大会。

    佛道之中的道,并非是说诸子百家之中的道家,而是如今中原大地盛行的道教。

    道家、道教,两者相互之间虽说有些不清不楚的,但还是各有侧重。

    道家位列诸子百家之中,乃是九流十家之一的天下显学,主张随顺万物,尊重世间运行规矩,并以此作为核心来施政治理国家的学派。

    而道教,则是截取道家部分理念,融合鬼神妖怪之说,从而形成的宗教。

    佛门虽然经过萧承数次整治,如今影响力锐减,但当初佛门在云国之中底蕴何其深厚!便是如今,在民间也拥有足够的影响力。

    宗教信仰这东西,是根除不掉的。

    佛门蛰伏个几十上百年的,卷土重来也未必不可。萧承可不愿意,见此情况发生!

    于是,这盛行中原的道教,也便被萧承引入天南之地。

    当今新成立的礼部之下,除却有管理僧众的僧录司衙门,亦是成立了道录司,以此节制、扶持道教发展。

    道教能入天南之地传播信仰,也乐得做萧承手中节制佛门的利器,配合无比。

    扶持两者相斗,朝廷坐镇调和,只要后世的云国君王,不出个脑子进水的,局势总是能够控制得住的。

    眼前这场佛道辩论大会,便是在萧承的暗中示意之下举办的。

    道教需要扬名,快速打开局面。佛门需要挫一挫道教的锋芒,弥补这段时间佛门损失的威望,加固云国百姓的信仰。双方皆是顺水推舟,便有这一场万人瞩目的佛道辩论大会。

    宫墙之上,众多仪仗依次拍开,簇拥着最中间的帝王玉撵。玉撵之上的帘帐放下,仅能看到一道挺拔英气的身影坐在其中。

    见双方皆已落座就绪,当即便有礼官拉长了嗓子,道:

    “请陛下训示!”

    玉撵之中的萧承,正忙着批阅着手中的奏折,头都不抬地道:

    “开始吧!”

    萧承可不想待会还要回养心殿加班,所以只能趁着现在偷偷摸鱼。

    一旁的冯保闻言,当即一礼,起身朗声道:

    “准!”

    只听“咚”的一声玉钟敲击之声,佛道辩论大会便此开始。

    当即佛门一方,便有一僧众忽然起身,抢声道:

    “道教,不足以为教!”

    朗喝之声,在佛门武功法门的加持之下,宛若雄狮怒吼,顿时响彻四周。

    佛道两家其实都清楚,两者胜负之间,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决断出来的。今后双方明争暗斗,只怕不得平息。

    所以这一场辩论,双方都不免抱着试探对方的意思。所以这一场辩论,甚至连辩题都没有确定,全凭双方自由发挥。

    而这名和尚上来这番暴论,直指道教立足根本,可为是先声夺人,将众人视线顿时吸引了过去。

    便是摸鱼的萧承,此时也是手上一顿,抬头看向高台之上。

    此时说话之人,萧承还有些印象。

    当初佛门辩法之上,惠启和尚突生感悟,悟出了“度己度人”的大乘佛法。霎时之间心境圆满,领悟陆地神仙的境界。天地有感,而生呼应,异象凝聚金色莲花,于空中落下。

    萧承属意的六怀和尚,并无多少真才实学,全靠着他帮着作弊,才有底气上台。面对着临阵暴种,展露神异的惠启,毫无还手之力。

    那个时候,萧承自己都打算放弃了。是这名叫做慧力的僧人颇有急智,出手打了个配合,才能够将他送上了佛门大法师之位,致使萧承谋划并未落空。

    此时慧力出声,萧承也不由得饶有兴致地看向他,倒要看看他这急智,能够玩出什么花样来。

    道教的几名道士,此时听闻慧力之言,饶是此前对佛门刁难有了心理准备,此时听到,也不由得微微皱眉。

    道教不足以为教,若是无法辩驳,那便是动摇根基,将来还如何在云国传教?

    想到这里,一名道士猛地站起身来,对着慧力行礼道:

    “贫道真一,敢问这位大师,何处此等暴论?”

    慧力闻言,嘴角一弯,当即道:

    “凡立教之法,先须有主!道教无主,何以能够称教?”

    道士真一刚要反驳,却被身边的道士拉住。

    道士对着,真一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急躁。真一见此,这才强忍了下来,坐了回去。

    此时的慧力见对面不曾因为急声反驳而落下圈套,暗自可惜了一声,继续道:

    “我佛门源自天竺,由大僧阿拉加纳传入。是以我佛门尊佛祖为教主,而阿拉加纳大僧虽创我大云佛门,却只是传教之人而已。”

    “而汝道教,创始之祖张天师,亦不过是传教之人而已!道教经文之中,尊奉的乃是三清神。可若是以三清神为教主,却又如何证明三清神的存在?”

    道教尊奉的三清神,乃是结合神鬼志异、道家经文所创造的神灵。而佛门的佛祖,却是当年在天竺创立佛教的大智慧之人,被信徒尊奉为佛祖。

    两者一者为虚,一者为实,便给了佛门这边攻讦的由头。

    真一闻言,顿时脸上涨红,陷入牛角尖之中,愣愣地说不出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旁边那名此前拉过真一的道士,此时却是忽然开口道:

    “我道教脱自道家,教主并非张天师,亦非三清神灵,而是道!道生万物,乃是天地生灵,世间万物运行之道!”

    慧力此前先设下了一个前提,便是这各家教主,乃是真实存在的人物。在这个逻辑之下,率先出口的真一道士,自然不知如何辩驳。

    而这天地运行之道,虽不是人,但却是真实存在的。而且两家教主这一对比起来,便觉得道教的逼格蹭蹭往上拔高了几分。

    慧力闻言,眉头一挑,看向那人双手合十,沉声道:

    “贫僧慧力,敢问道士道号?”

    那人站起身来,微微一礼,道:

    “贫道济一,见过慧力大师!”

    慧力微微点头,嘴角笑容忽然绽开,眼中闪过得意之色,道:

    “既然贵教以‘道’为教主,那贫僧便又有一个问题了!”

    他顿了顿,眼中紧紧看向道教众人,朗声道:

    “若使‘道’是有知,则惟生于善,何故亦生于恶?”

    翻译一下,你们尊能生万物的“道”为教主,那“道”自然是有认知的存在。既然如此,道只需要生“善”便可,为何要生出“恶”来,使得世间生灵陷入苦难变故之中呢?

    一句话,顿时让在场众人愣住。便是佛门众人,此时也不由得露出惊讶的神色。显然,慧力的举动,此前并未和众人商议。

    此前教主之论,不过是慧力为了这一问设下的圈套而已,为的就是引入到这个问题。

    但凡辩驳不过,那就不是道教立教根本问题了,而是要将世间的原罪,都扔到道教身上。

    慧力看着愣住的道教众人,嘴角一弯,不由露出得意之色。

    趁此双方试探的时候,一鸣惊人。只要彻底辩倒了道教,那下一任佛门大法师是谁还用多说?

第三章 安顺郡叛军与二将军慕容复

    慧力的这番言论,虽然一开始听起来,似乎只是以暴论引人瞩目罢了。但现在看来,却是早就布好了陷阱,就等着道教之人跳进去。

    此时这一问,直接便让道教的几人愣在了原地。道士真一涨红了脸,呐呐着不知该如何回应。

    慧力眼看着对方如此,心中大定,眼中已是溢出喜色,对着萧承的方向躬身一礼,方才得意地瞥了对面高台一眼,昂着头坐回了蒲团之上。

    而就在慧力本以为自己稳操胜卷之时,便见道教之中,那一名从辩论开始便一直没有说话的道士,此时忽然站起身来,朗声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对于世间万物,向来平等。所谓善恶,不过是世间生灵自己的行为。顺其自然,一切犹如随风入夜,润物无声,才是‘道’的运行方式!”

    清朗平和之声,回荡四周,传入在场众人耳中。

    高台之下,被一群僧众簇拥着的惠启和尚闻言,不由得轻叹一声,站起身来。

    一旁伺候的弟子见状,顿时一愣,道:

    “惠启正印……”

    惠启和尚摇了摇头,看着高台之上那飘然而立的中年道士,不由得问道:

    “可知这位道士是谁?”

    道教如今入云国之中,摆明就是来抢和尚饭碗的,佛门这边怎么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听到惠启询问,侍奉的弟子朝高台之上看了一眼,沉声道:

    “回正印,此人乃是龙虎山张家嫡系,张守常。”

    “用的是法名?”惠启眼神一动,不由沉声道。

    “是!”

    佛门虽然一直盘踞天南之地,未曾踏入中原,但对于道教这个直接的竞争对手,不可能一点不去了解。

    道教之中,法名和道号并不相同。法名,便类似于佛门的法号,有字辈传承。而道号,则是道士自身修行有成之后,自己所取的别号。

    以张守常的年纪、修为、气度,没有道号,却是极为不寻常的事情。

    唯一的解释,便是他是此代龙虎山掌教的候选人。未曾正式继承掌教之位,所以才没有一个自己的道号。

    惠启看着高台之上的张守常,不由得摇了摇头,沉声道:

    “走吧!”

    众僧人闻言,脸上顿时有些难看起来。

    惠启虽未说清楚,但在这个时候说这些,意思很是明白。

    这一场辩论,胜负已定了!

    高台之上,慧力原本满是得意之色的脸上顿时一僵,看着张守常的身影,脸色难看至极。

    宫墙之上的萧承见此,砸了咂嘴,已经开始收拾起手边的奏折,准备回养心殿加班了。

    这一局,真的是不用再辩下去了!

    慧力此次,的确打了道教众人一个措手不及。若是这个时候没有道士能够辩驳他的暴论,当真就是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否定了道教的立教根基。

    别的不说,起码在没有重新驳倒慧力暴论之前,道教众人面对佛门之时,是都抬不起头来的。

    可是这张守常,却是破了局,三言两语之间,便将道教立意拔高到如此地步,衬得佛门这边彻底落于下风。

    之后不论佛门再找到什么点与道教攻讦辩论,也都无济于事了!

    慧力的擅作主张,使得佛门在这一场辩论之中,再无翻盘的希望。

    高台之上的慧力脸色铁青,抿着嘴不肯说话。

    另外几名一惯以能言善辩,著称于云国的大和尚,此时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几人对视一眼,皆是露出无奈之色,齐齐起身行一佛礼,沉声道:

    “今日这一场辩论,我佛门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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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国,安顺郡。

    作为夏国西南六郡之中唯一发生叛乱的州郡,又逢瘟疫横行,在外人看来,安顺郡之中本该是动荡不堪,百姓哀嚎遍地的人间炼狱。

    但若是真的有人进入安顺郡之中,却会发现,如今的安顺郡,虽然称不上多么安定,但有着乱军维持基本秩序,行使着官府的职责,却比外面那些被岐王舍弃的城池,不知道好上多少!

    甚至有部分乱军治下的城池,在他们的管理之下,竟然隔绝了瘟疫,恢复了几分生机。

    安顺郡郡城之中,无数穿着简陋铠甲,头扎布巾的乱兵士卒,手持长枪、长刀,不断巡视着城中,将整个安顺郡郡城管理得严密无比。

    只从这城中布防之中便可看出,这所谓的叛军之中也并非都是些活不下去的泥腿子。若非有通习兵法之人效力,也决计主持不了这称得上严密的城中防务!

    “哒、哒、哒”,伴随着一阵不急不缓的马蹄声传来,巡查的叛军将士抬头望去,便见一位华服玉冠,鬓发垂落胸前,气质贵气的公子哥,身骑高大骏马之上,在几名仆从的陪伴之下,缓缓而来。

    这乱兵之中,忽然出现这么一位贵气公子,显然极为违和。两边之人,本就不该是混在一起的存在。

    但一路上的叛军将士,在见到这名贵气公子哥之后,纷纷低头行礼,语带尊敬道:

    “见过二将军!”

    眼前这贵气公子,竟然是这叛军类似头领一般的人物。这一下子,违和感便更甚了!

    而这位叛军的二将军,此时却是面带温和的笑意,无论对自己行礼的是身穿铠甲的叛军将领,还是普通的兵卒,他皆是还以笑意,点头行礼。

    一番礼贤下士的姿态,是拿得足足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便见远处一道身影脚下飞快,快若奔马,在贵气公子身前猛地刹住,旋即躬身一礼,高声道:

    “拜见二将军!”

    来人身形矮小,只穿着一套并不算合身的铠甲,背后还插着一面写着“安顺大将军”的旗帜。只看打扮,就知道是叛军头子身边的传令兵。

    贵气公子微微勒住马匹,看了来人一眼,旋即微微点头,道:

    “何事?”

    “回禀二将军,大将军找您商议要事,请您速速归营!”来人连忙道。

    贵气公子闻言,微微点头,道:

    “知道了,待我梳洗整理一番,随后便去拜见大将军!”

    听到贵气公子的回话,传令兵却是皱了皱眉,继续道:

    “大将军急召,还请二将军莫要耽搁了!”

    贵气公子闻言,不由看向传令兵,眼中神色一动。

    传令兵感受着他的视线,顿时便觉似乎被什么东西盯上一般,后背一寒,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这个时候的他,才忽然想起来,眼前这位之所以是二将军,位列营中诸多头领之上,靠得可就是那一身万军之中取人首级的绝世武功。

    他身为军中传令官,又是心腹,借着首领的威望,的确有资格对营中一般的头领指手画脚,语带呵斥。

    但此时脑子已经清醒过来的他也明白,自家首领不可能为了他,和这位二将军翻脸!

    想到这里,传令兵心中顿时有些懊悔了起来,头低得更矮了。

    贵气公子看到他这幅模样,嘴角冷笑一纵即使,旁人尚未察觉到什么,他便又恢复了此前那般温和笑意,随意地点了点头,道;

    “既是如此,那便引路吧!”

    刚刚那股萦绕在传令兵心头的寒意,此时忽然消散,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

    传令兵心中一松,暗自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看了贵气公子一眼,语气越发恭敬,道:

    “是,请二将军随我来!”

    贵气公子双腿一夹战马,跟在传令兵身后,径直来到城中大营之中。

    城中这处大营,乃是昔日府衙,此时便被叛军占据。

    刚一进入,便看到一旁校场上聚拢着一大群士卒。

    最中间的,是十几名壮汉,压着几名面若死灰的叛军将领。

    这些壮汉,周身气势悍勇,身带杀气,穿着叛军中少见合身的铁甲,一看便不是普通的士卒。

    为首之人,指着被压着的几人,用着一口带着典型夏国西南口音的官话,张嘴道:

    “大将军让我来执行军法!”

    “这个,打仗的时候领着手下那群没卵蛋的逃了,差点让咱们被官军打得屁滚尿流。大将军说了,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别的人可以不动,但这样的人,必须要杀了才解气!”

    话音刚落,为首的壮汉旋即抽出腰间的厚背大刀,狠狠挥下。

    只听得“噗嗤”一声,人头滚落,鲜血甚至溅到一旁看热闹的士卒脸上,顿时让众士卒面路畏惧之色。

    为首壮汉说完,又来到一人旁边,骂道:

    “还有这个,背着大将军私藏金银。大将军是拉着咱们说了好几遍,所获金银会犒赏给咱们,但绝不可私藏!今后还有谁胆敢违背大将军的军令,就要试试自己的脖子硬不硬了!”

    说罢,又是一刀挥下,鲜血四溅而出。

    “这个,管不住裤裆里的玩意!妈的,因为大将军的军令,老子鸟整天硬邦邦的都不敢去找大姑娘,你难道比老子还要难受?”

    话音刚落,又是一道刀光闪过,自这人左侧脖子劈下,将上半截身躯劈成了两半。

    这一刀,多少是带点私怨啊……

    这些壮汉,应当是军法队一般的存在。此时这些被押着等死的人,应当都是叛军之中触犯军法的人。

    壮汉一一述说这些人的罪状,然后便当着军中士卒的面砍死。

    一众围观的士卒,一开始还面带笑意,是来看热闹的。但伴随着一个又一个人头落地,士卒们渐渐收起看热闹的心思,面上流露出敬畏之意。

    一旁的贵气公子微微驻马,和身边仆从一起观望了几眼,方才继续朝营中走去。

    此前府衙大堂,如今乱七八糟地堆着东西。

    一名个子不高,体型却极为魁梧的中年汉子,此时早就等候在此。

    这名中年男子,便是这叛军首领,如今自号安顺大将军的郝元化。

    看到贵气公子翻身下马,郝元化当即露出高兴的神采,快步走来,朗笑道:

    “哎呀,哎呀!我的慕容兄弟啊,你总算回来了!”

    说话间,郝元化已经来到贵气公子面前,热情地一把将其抱住。

    贵气公子只觉一股子汗臭味扑鼻而来,脸上笑容顿时僵住,强忍着一把将他推开的冲动,咬牙回道:

    “大、大哥,我回来了!”

    郝元化脸带激动之色,重重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方才松开,然后看向他露出期待之色,道:

    “兄弟,东西可曾拿到?”

    贵气公子点了点头,旋即掏出一张纸张递了过去,道:

    “这就是治疗疫病的药方!”

    郝元化闻言,连忙接了过来,面带喜色地打量了几眼,高兴道:

    “好,好啊!兄弟,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快说说看,你是怎么拿到的?”

    怎么拿的?

    自然是云国的粘杆处侍卫,亲自送到了他的手上!

    慕容复闻言,眼睛一动,借口张口就来,笑着道:

    “云国派来的医者,听闻我是取药方救治百姓,二话不说便写给了我。剂量多少、如何煎煮,这上面都写得极为详细。”

    郝元化闻言,连连点头,道:

    “好,这才是大夫该有的好心眼!不像原本城中的那些大夫,见到咱们是叛军便不愿意帮忙,想尽办法躲着咱们……总之,日后有机会遇上了这位大夫,我得送他金银宅邸!”

    慕容复闻言,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却是话锋一转,道:

    “如今药方有了,咱们还是尽快点起兵马,收服剩余的几座城池吧。我怕再等下去,等官军腾出手来,只怕就要来攻打咱们了!”

    郝元化闻言,却是摆了摆手,道:

    “不急,光有药方,咱们又没有药材。收服剩余几座城池,只怕是要把瘟疫引入军中。而且军中潦草,也暂时有些不够了!”

    听到郝元化之言,慕容复下意识地皱了皱眉,道:

    “那大哥准备什么时候动兵?若是等到筹集到药材、粮草,只怕都秋收之后了!”

    如今安顺郡外,岐王麾下大军已然在磨刀赫赫,准备镇压叛军。再这么不慌不忙地准备,便是坐等官军来攻,死路一条!

    郝元化却是轻笑一声,道:

    “兄弟莫急!大哥我如何会领着兄弟等死?”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拉着慕容复来到大堂之中挂着的地图旁,指着道:

    “官军背靠大夏朝廷,兵有十数万,兵甲齐备,更有重弩云车这等兵中利器。咱们傻乎乎地打上门,那就是找死……当然了,一直待着,那也是死路一条!”

    慕容复一愣,不由问道:

    “那大哥的意思是?”

    郝元化伸手一指,朗声道:

    “打出去!攻下这里,便上门都有了!”

    慕容复一愣,看向郝元化所指的地方。

    地图之上,赫然是邵阳郡治下的一座城池。

    攻下这里,便上门都有了……

    慕容复眼睛一眯,下意识地看向郝元化。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额,昨天那个违规了

    刚刚才发现的,违规没放出来。可是我啥也没写啊,搞不懂……

第四章 入粟拜爵的施行与高额的军费

    云国皇宫,养心殿中。

    小太监走到内阁行走杨延和的身边,将一道明黄色绸缎的圣旨递了过去,吩咐道:

    “此乃陛下圣旨,请杨大人润色一番。”

    杨延和闻言,点了点头,自太监手中接过递来的旨意,随意地打量了一眼。

    而只看了这么一眼,杨延和脸上神情顿时变得有些不太好看。

    他眉头微微皱起,再次对着小太监确认道:

    “这是陛下的意思?”

    小太监闻言,顿时一愣,有些不明白杨延和为何突然这般发问。

    待得到小太监肯定的回复之后,杨延和脸上浮现出欲言又止的模样。

    一旁同为内阁行走的萧瑀恰好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当即凑了过来,问道:

    “杨大人,可是需要帮忙?”

    杨延和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旨意递了过去。

    萧瑀毫不在意地伸手接了过来,不过当他看清内容之后,眼睛顿时圆瞪,表情比杨延和刚刚还要夸张。

    “这、这、这是……”萧瑀一脸难以接受的模样。

    杨延和沉吟片刻,旋即看向内殿之中,道:

    “要不还是去求见陛下,询问清楚吧……”

    此前养心殿的内殿,是历代皇帝休憩之处。

    但自从萧承建立内阁,指使一众内阁行走在养心殿中办差之后,这内殿便撤去了床榻,改成了萧承日常处理政务之地。

    金手指给萧瑀安排的出身,是云国的宗室。所以在萧瑀的认知之中,他与当今陛下关系便算得上亲近。此时听到杨延和的提议,他毫不犹豫地便点头同意,当即让太监进去禀报。

    杨延和、萧瑀这二位,萧承对他们甚是信重。纵使二人资历不深,却已经让他们两个开始担负起了内阁重任。宫中侍者一向最是有眼色,自然不可能阻拦,连忙进了养心殿内殿通禀。

    不多时,内殿之中,便听到萧承朗声道:

    “进来吧!”

    杨延和、萧瑀二人闻言,顿时迈步进入内殿之中。

    “参见陛下!”二人俯身行礼道。

    内殿之中,桌案之上堆积着高高的奏折。萧承俯身其中批阅奏折,便是二人进入内殿之中,也是顾不上抬头,随口道:

    “何事求见朕啊?”

    杨延和闻言,微微朝一旁的萧瑀看了一眼。

    萧瑀也不退却,捧着手中的圣旨,沉声道:

    “臣等前来,乃是为了陛下的这道旨意……”

    “敢问陛下,不知圣旨之上的十数位是何人物?立下了何种功劳,需要朝廷以内亭侯爵位酬功?”

    上首的萧承闻言,批阅奏折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向二人,点头道: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啊!”

    萧承停顿片刻,接着道:

    “这些人都是国中大商贾,这几个月北境诸郡瘟疫之事,全靠他们维系物资供应。为国出力,朕自然也不好寒了他们的心!”

    杨延和、萧瑀二人此时之所以露出如此神色,便是他们手中如今拿着的这份需要他们润色的圣旨,竟然是一封给数十人册封内亭侯的旨意。

    听到萧承的承认,杨延和却是轻咳一声,劝谏道:

    “陛下,这朝廷官爵,乃是治理国家之根本,岂可轻易授予他人?”

    萧承闻言,眼睛眨了眨,道:

    “只是授予内亭侯虚爵罢了,还是不给俸禄的那种……”

    十里为一亭,亭侯,说的是封邑一亭的爵位。

    内亭侯,它的另一个名字,都亭侯,或许更让人熟悉一些。而所谓都亭,也就是城池之中的一亭。

    而古今中外无论哪个国家,很少出现国中之国的情况。所以这城池之中的封邑,也就是名头上意思一下而已。

    严格来说,就是朝廷给你一个亭侯的虚爵。名头给你了,但你没有实邑,然后每年朝廷象征性地给你发一点钱,就当做封邑的赋税了。

    而对于这些商贾来说,连这点钱都不需要!这些人,可都是云国之中的大商贾,那是真的穷的只剩钱了……

    在封建社会背景之下,对于商贾来说,“穷的只剩下钱”并不是一种凡尔赛的说法,而是一种真实客观,又隐隐带着一丝心酸的形容。

    便如现在已经伏法的杂家当代首席弟子金堂峰,这位能够影响整个云国市井百业繁荣的大商贾,在面对皇权、朝廷的大势碾压之下,除非抱着鱼死网破的想法,否则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抵抗。

    入粟拜爵,这是对双方,那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云国朝廷省下了一大笔开支,出力的商贾们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社会地位。

    这个方法,萧承觉得是很有前途的。若是施行得当,那对朝廷来说,可是极好的事情啊!

    而此时的杨延和、萧瑀却似乎不是这么想的。

    杨延和沉吟一会儿,却是开口道:

    “陛下,臣等自然明白您的用意……臣特并非献媚君上,只是陛下不过弱冠之年,便有如此文武功绩。铲除权臣、御驾亲征、一扫国中经年弊病,稷下学宫、科举,使陛下贤明传颂天下,将来绝对是我大云称颂百年乃至千年的圣君!”

    萧承看着杨延和一脸严肃地说这这番话,手臂上汗毛竖起的同时,更是觉得心中莫名舒爽。

    好家伙,这还不是拍马屁?

    “便是因为如此,陛下的一言一行,必然是我大云日后历代君王效仿典范。所以小到言行做派,大到施政手段,都需要留心一番!”

    一旁的萧瑀闻言,当即接话道:

    “陛下今日虽授予的是虚爵,但对于后代君王来说,却是一个漏子。卖爵鬻官,都可用效仿陛下的借口。后世之人,也可以此来攻讦陛下。臣等之所以劝谏,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萧承闻言,微微有些愣神。

    此时的他便想起了,历史上推行入粟拜爵的汉武帝。后世还真就有很多人,将我大青(咳咳)那毫不掩盖的卖爵鬻官的原罪,直接扣在汉武帝的身上。

    其实自西汉之后的历朝历代,这捐官之事就从未停下来过,甚至还演变出了铨选制度。可是这么多朝代,就从没有我大青这么明目张胆,约成俗例的!

    此时杨延和接着道:

    “有功之人,赏赐的方式有很多,如今国库之中不缺金银,何必要用这种给陛下圣名威望留下污秽的手段呢?”

    以萧瑀、杨延和二人的智谋眼光,显然不会那么迂腐,只是因为单纯觉得这是在卖官鬻爵而反对。他们反对的理由,一是担心给后世不成器的云国君王留下借口,二是担心后世有人以此抹黑萧承威望。

    萧承沉吟了片刻,却是轻笑一声,摇头道:

    “你们二人担忧,朕已经知道了!只是朕也有朕的打算,这以虚爵酬功商贾的制度,事关日后一统天下的大业,朕已经下定注意了!”

    现在这些商贾能够保证北境几个月的粮草物资供应,那日后天下大战一起,军中粮草物资,也自然能够负担其中那不算太紧要的一部分。

    军中辎重营为主,商贾商队为辅,两者配合,省下的损耗、时间、人力、金银,那是绝对不可小觑的!

    萧承微微抬头,语气昂扬道:

    “这功过评论,自由后人。但朕若是一统天下,创下前所未有的伟业,难道还怕后世宵小抹黑吗?至于这社稷延续更替,可不是朕能够做主的了!”

    便是汉唐那般鼎盛的王朝,也都有覆灭的时候。真到了王朝衰败的时候,除非碰上个千古英杰人物,要不然谁来都没用……

    饶是二人向来理智,但只要一想到自己能够辅佐萧承创下这般伟业,傲然自信地任由后人评说功绩,便不由得心潮涌动,久久不能平静。

    得,本来是来劝萧承的,结果倒是让萧承把他们劝服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宫中侍者却是忽然在殿外道:

    “启奏陛下,陶老太尉在殿外求见!”

    萧承闻言,失笑一声,道:

    “好家伙,一个个的倒是赶巧。快请进来吧!”

    萧瑀和杨延和对视一眼,当即拱手一礼,齐声道:

    “臣等告退!”

    萧承这个时候倒是一拍脑袋,抬手示意二人停下,道:

    “对了,等等,朕倒是突然想起来了!”

    二人脚步一顿,齐齐看向萧承。

    萧承开口道:

    “北境诸郡,此前便因为战乱,致使地方官府丧失职能。这刚组建没多久,又碰上了沈睿广的事情,诸郡之中不少官吏都进去了。北境直面夏国,一旦战起便是前线,若是不派得力人手去主持政务,恢复秩序,朕实在不放心。”

    “还有邕州那边,四州之地乃是黎朝故土,北面是夏国,南面是黎朝,较之北境更为紧要这里,朕也要派人去主持!”

    二人听到萧承所言,顿时对视一眼。

    萧承此时留下二人,谈及此事,意思倒是明显了。

    “朕觉得,这宰辅必要起于州郡,不曾主政一方,何能位居中枢?这一次,倒也是个机会,你们二人可愿意一试?”萧承看向二人,沉声道。

    而刚才杨延和、萧瑀二人,才被萧承一番言语弄得热血沸腾,只恨不得立刻就辅佐萧承创下名载史册的伟业。

    此时听到这番话,自然不会起拒绝之心,连忙齐声道:

    “臣等愿为陛下效死力!”

    萧承点了点头,沉声道:

    “既是同意,那回去便早做准备吧!”

    “是!”二人躬身一礼,这才转身离去。

    二人刚到殿门之前,便恰好与老太尉陶艾碰到。他们对着陶艾恭敬地行了一礼,让开了道路。

    陶艾微微点头,缓步迈入殿中,对着萧承躬身一礼。

    “老臣陶艾,参见陛下!”

    被朝野视作一体的马、曲、陶三家,如今马敏文、曲诚都已受封爵位,归家荣养,仅仅只剩下陶艾尚位居太尉之职。

    如今萧承新设立的五军都督府,便是陶艾在主持筹备。

    萧承微微点头,笑着开口道:

    “老太尉今日前来,可是五军都督府筹备出了什么问题?”

    陶艾点了点头,然后又微微摇头,然后自怀中掏出一封奏折,双手捧着,沉声道:

    “启奏陛下,老臣在筹备五军都督府的时候,的确发现了一些问题!”

    萧承微微抬手,当即便有宫中小太监小跑着接过陶艾手中的奏折,捧到了萧承面前。

    萧承翻开看了一遍,却是一脸不解地道:

    “这就是国中大军耗损钱粮的统计单子,和朕此前看到的并无差别啊!太尉给朕看,是想要说什么?”

    陶艾闻言,声音严肃道:

    “陛下,老臣翻阅过了前几年的条子。汪晓维持手下精锐边军,每年军费都差不多是三四百万两左右的样子。而今年,不过刚到一半,军中上报的钱粮条子,却已经高达四百七十三万两了。这其中,颇有些不寻常。便是因为如此,老臣这才入宫面见陛下!”

    萧承闻言,下意识地眉头一紧,但再次扫过一眼这军费明细,却是不由笑了一声,道:

    “太尉的忠心,朕一向清楚。不过这其中,倒是没有人弄虚作假!”

    萧承可是一直都很清楚兵权的重要性,如今云国之中的兵马,北境六万大军,为程不识执掌。东南驻守邕州的十数万边军,在石安奉旨归京之后,便由狄青接管。南方秀山郡方向,也有杨大眼领着数万大军紧盯黎朝。

    这几人,都是忠心不用怀疑之人。

    至于京中禁军、京郊大营,也都被萧承挑选心腹死忠接管。

    地方上或许还有官员仗着天高皇帝远,有胆子欺上瞒下的,但军中是绝无这种可能!

    陶艾听到萧承所言,却是皱眉道:

    “那为何今年大军军费开支,如此之高,几乎是前几年的双倍?

    要知道,前几年的时候,汪晓一直在对南方小国用兵,一直在征战之中。

    今年天下之间虽然不算太平,但到底没有兵戈战乱,按理说这军费开支应该下降不少才是!

    萧承闻言,低头翻了翻手中的明细,眉头一动,轻咳一声,道:

    “朕下旨,让人练了几支兵马。咳咳,嗯,损耗是有点大了……”

    幽州突骑、关宁铁骑还有白毦精兵,两个三阶兵种,就一个二阶的还是重甲骑兵,纵使萧承并未训练多少,但损耗却实在惊人。

    不过嘛,对于已经见过刚刚成型的三支兵马的萧承来说,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陶艾闻言,顿时一愣,道:

    “新练的几支兵马?陛下,国中上下这么多精锐士卒,为何还有再训练新的兵马呢?”

    萧承微微一笑,沉声道:

    “过段时间吧,朕可以带这太尉去亲眼看一看,太师便知道朕为何要练这些兵马了!”

第五章 “慧眼识人”

    云国,中庆城,善世院中。

    因为此前感业寺的覆灭,佛门自是心有戚戚,至今未敢在云国京城重立庙宇。但如今朝堂之中有僧录司,一众僧官需要地方办公,于是乎此前仅供僧人在京中落脚的善世院,也就便成了的办事机构。

    善世院中的一处院落之中,十数名身材魁梧精干的武僧,把守着院落四周,禁止任何人进入。

    小院深处紧闭的房间之中,仅有四人。

    被萧承推出来执掌佛门的六怀和尚,僧录司正印、佛门第一高手惠启和尚,以及僧录司两位副印,智迷和尚与慧力和尚。

    此时房间之中,气氛显得有些紧张。

    慧力和尚面带急躁之色,对着智迷怒道:

    “这次的佛道论战,若非你智迷擅作主张,使得几位师兄师弟来不及反应,这才导致在道教面前落了下风。要我说,你智迷就当负全责!”

    智迷和慧力这两人,之所以能够在云国的一众主持方丈中脱颖而出就任僧录司副印,靠的可不是佛法武功、品德休养。

    纯粹是因为这两任为权势所动,这才主动投靠了东厂,一同为萧承效力,助推六怀和尚上位大法师之位,这才得到了这个位置。

    此前二人能够通力协作,那是因为目标相同,都是为了权位。如今二人同任僧录司副印,早就视对方为自己日后就任正印的竞争对手,平日里都是暗中针锋相对。

    此时慧力攻讦智迷,说到底可不是因为担忧佛门日后,还是为了打击对手,方才反应这般大。

    而智迷和尚,此时亦是不惯着慧力,当即反驳道:

    “非是说丧气话,而是却有这个担心。我这此突然发力,以如此刁钻的问题诘难道教中人,却让那龙虎山的张守常随手打发。如此人物,若是不剑走偏锋,只怕还会被对方反过来诘难呢!师叔将此次辩论失败的责任都推到贫僧身上,实在有些不可理喻了!”

    慧力可不如智迷能言善辩,顿时被他一句话噎得不上不下。只觉胸口一团火气堵在那边,让慧力格外恼怒。

    “你、你……好你个智迷,不过当了几个月副印,就当忘了辈分之别?你犯下错误,我作为你的师叔,自然有资格教训你!”慧力眼神一厉,快步上前,就要揪起智迷。

    眼看着要动手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六怀心头一跳,连忙道:

    “动静闹大了被别人听到,这成何体统?给我一个面子,就算了吧!”

    六怀在外面,或许还能摆出几分佛门大法师的威严体统,但此时屋内就这么几人,都很清楚六怀的斤两。

    不过是一个走了狗屎运,被当今陛下看中,从山野僧人被一下子送上大法师之位的草包。智迷慧力而肉疼,怎么可能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慧力嘴笨,怒然出手,右手作掌,直扑智迷而来。掌力厚重,气势深沉,宛若须弥山直直压下。

    对面的智迷右手伸到胸前微微一扯,挂在胸口的念珠便被他一下子扯了下来。一颗颗佛珠随着内力灌输其中,顿时绽放金色佛光。

    眼看着二人就要真的动起手的时候,便听到一声低喝:

    “阿弥陀佛!”

    这声音低沉,甚至都没有传出屋外去。但对于在场三人,这一声轻喝,便宛若惊雷炸开,浑身上下顿时气血翻涌,一阵难受。

    刚刚还要动手的二人,此时只觉一阵无力,体内内力运转滞涩,这才面前停下手来。

    便见一旁的惠启和尚,眼眸低垂,神情平静,便若大雄宝殿之上的佛陀,静静地坐在位置之上。

    恍惚之间,三人似乎看到一阵金色光晕,自惠启身上绽放开来。

    只是一声轻描淡写的呵斥,便将两名七八阶的高手弄得浑身气血翻涌,暂时失去动手的能力。

    自从一个月前,惠启的院落之中再次绽放声势浩荡的金莲虚影,甚至在空中凭空凝聚数丈高的佛陀异象之后,对于这个佛门如今公认的第一高手,众人便更觉看不透了!

    惠启对着眼前这勾心斗角,甚至不惜动手也只为争权夺利的场景,似是早已看惯了一般,脸上毫无异样之色,只是开口道;

    “当务之急,还是要为下一次的论战早做准备才是!”

    六怀和尚闻言,连连点头附和道:

    “就是就是……而且这第一场论战,输了反而好一些。”

    智迷闻言,轻哼一声,率先后退一步,表示不会再动手。

    慧力脸上变幻,犹豫许久,这才放下了动手的架势。

    或许是觉得此时服软有些落下风,慧力扭头看向六怀,开口道:

    “为何这般说?此次论战输了,道教定然大肆宣扬,不知道要借机夺走咱们多少信众了!这难道,是什么好事吗?”

    六怀和尚被慧力这么一问,顿时一滞,心中忍不住暗骂一句傻子。

    慧力见六怀不回答,顿时不依不饶地追问起来。

    六怀和尚嘴角抽动,终究是被烦够了,咬牙道:

    “这场佛道论战,乃是当今陛下安排的!”

    “怎么又扯到当今陛下……”

    慧力嘀咕一句,还没说完,脸上却是猛地一僵,显然是反应了过来。

    这场佛道论战,不,应该说道教入云国,背后都有推手,那便是当今的云国皇帝。

    归根究底,还是当初佛门那庞大的影响力、实力,让萧承起了忌惮之心。引入道教,无非就是以此节制佛门而已。

    正如六怀和尚所言,这第一场论战输了反而好些。毕竟只是暂时落于下风,还不至于信众丧尽。

    但若是这场论战佛门大挫道教锋芒,使得道教无法立足,那说不定就会引起当今陛下的疑心。到了那个时候,这位手段厉害,颇擅借题发作的皇帝,说不得又要用什么手段打击佛门了!

    “总之第一场论战已经过去,便不需要在想。下一场佛道辩论,我等绝对不可再输了!”六怀脸色严肃地道。

    智迷坐回了位置之上,沉声道:

    “不容易啊。那个龙虎山的嫡系弟子张守常,显然不是个好对付的!”

    慧力亦是面露不耐烦地道:

    “举办这什么辩论大会,只要输了一场,对我佛门威望便是一次打击,当真是烦透了!”

    六怀和尚听到这话,眼睛微微一转,却是忽然眉头一动,道:

    “或许,有个弥补的办法……”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的视线,顿时集中到了六怀身边。便是一旁的惠启,也是如此。

    “快说来听听!”慧力不耐道。

    “做戏!”六怀和尚开口道。

    三人闻言,面露不解之色。

    “做戏?”

    六怀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打算对着三人娓娓道来。

    待到听完他的打算,三人之中,惠启眉头不由得皱起。

    而慧力,眼睛微微发亮,连连点头道:

    “听着倒是可行啊……”

    智迷则是面露沉吟之色,下意识地喃喃道:

    “这一套手段,不就是陛下推你上位的方法嘛……”

    原本六怀脸上还挂着得意的笑容僵住,面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去。

    尽管在场之人都清楚他的大法师之位是怎么来的,但六怀如今最忌讳的,也就是这件事了!

    等到六怀脸色变了,智迷这才反应了过来。

    虽然不曾真的把六怀当回事,但智迷还指望拉拢六怀,在日后支持自己登上僧录司正印之位呢……

    “咳咳,失言失言……这个计划,颇为可行啊!若是谋划得当,大法师这个办法,的确能够使我佛门威望更上一层楼!”

    六怀看了智迷一眼,脸色稍稍缓和。

    看着不知专心修行,反而对这种小手段啧啧称奇的三人,惠启脸上终究是是有些绷不住了。幽幽一叹,起身就走。

    跟这一群虫豸在一起,贫僧怎么能搞好佛门?

    当今陛下让这三个人成为佛门这一代的领袖,当真得夸上一句“慧眼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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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养心殿中。

    此时的养心殿中,一众太监宫女尽数回避,尽剩下萧承,以及恭敬地站在殿中的粘杆处都翊卫使郭解。

    萧承看着手中粘杆处传来的密报,沉吟道:

    “朕若是没有记错,如今夏国朝廷运输物资队伍,便被乱民所阻,停在了邵阳郡吧!”

    郭解闻言,当即拱手道:

    “是,陛下记得没错。剧孟兄弟,还翊卫使钟子濯,便即将前往邵阳郡接应物资。”

    萧承点了点头,轻笑着道:

    “一伙叛军,总不能是有什么能掐会算的军师在军中效力吧?呵呵,看来这小小的安顺郡,下面水倒是够深的啊!”

    萧承如今手中的密报,便是粘杆处传回的,关于夏国西南安顺郡叛军,即将攻打邵阳郡的情报。

    “天龙八部”训卡召唤出来的四人,这慕容复野心极其高。左右不过一介武林中人,对如今的萧承用处最是不大,各种属性也就一般,萧承随手便将他打发走了。

    不曾想这位误打误撞,竟然混入了夏国安顺郡的叛军之中,凭借九阶高手的武功修为,斩将杀敌,一下子混到了头目的地位。

    要知道,虽然天地冥冥之中,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但毕竟时间尚短,刚足一年,种种变化尚未完全体现。一个九阶高手,在如今的江湖之中还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一伙儿刚刚占据一郡之地的叛军,能得到这样的高手,肯定得供起来啊。

    这么一来,这位原本被萧承舍弃的棋子慕容复,重新有了作用。所以在他联系粘杆处之后,萧承自然再次接纳了他。

    这本算作是废物利用,但当萧承现在收到这个禀报之后,倒是对这个还未曾起势的安顺郡叛军来了几分兴趣。

    殿中的郭解,沉声道;

    “安顺郡叛军首领郝元化,本以为就是一个趁乱起事的草莽之辈,所以尚舆备事处对他并不重视,一应情报也不全。但就算如此,亦是能够看出,这位自号安顺大将军的人,并非是什么眼光毒辣之人,手下也没有这般人才效力!”

    说到这里,郭解微微一顿,沉声道:

    “如今夏国安顺郡外的各处要地,皆有夏国边军精锐驻守,一群叛军便想要冲出岐王包围,然后攻陷邵阳郡,也称得上是一个天方夜谭了!”

    萧承看着手中密报,指节轻叩御案之上,沉吟片刻,方才玩味道:

    “是啊,一群乱军,想要从冲出夏国精锐大军的包围,可是不容易!”

    听着萧承颇有深意的话,郭解顿时一愣,小心翼翼地看向萧承,问道:

    “那陛下的意识,是……”

    萧承轻笑一声,道:

    “你尚虞备用处在夏国西南全力布局了这么久,是时候让朕看一看本事了!”

    说到这里,萧承微微一顿,沉声道:

    “让你尚虞备用处的人马动一动,去给这伙叛军帮帮场子吧!”

    夏国西南继续乱起来,显然对云国有一好处。既然如此,不妨加把火,顺便看一看,这尚虞备用处借助夏国西南转运司衙门,全力发展一年之后,是否可堪一用!

    萧承看着郭解,轻笑着道:

    “尚虞备用处的名号,让人闻风丧胆。你郭解身为备用处都翊卫使,朕之鹰犬,朝野上下对你都是忌惮三分。可是就算如此,按照朝中新制,你也不过只穿一身五品青色官服。”

    云国新制,四品以上官员,着绯色官服。七品以上着青色,九品以上穿绿色。

    郭解的都翊卫使,虽然权重,但不过五品官吏,未有御赐,只能穿着青色官服。

    萧承说到这里,看着郭解因为低着而看不清神色的面孔,继续笑着道:

    “这次,让朕看一看你的本事。若是办得好,朕方才有理由,把尚虞备用处的各级官阶提一提,让你也能穿着绯色官服上朝!”

    郭解当初在萧承大权旁落的时候还愿意效命,为的不就是名利二字嘛。显然,郭解是极为看重这些的。

    此时听到萧承的承诺,郭解低垂着的双眼亮起,当即俯身一礼,声音高昂道:

    “臣遵旨!我尚虞备用处,必不让陛下失望!”

第六章 那就贯彻到底喽!

    得到了萧承封官的承诺,郭解心中炙热,急匆匆地告退离去。

    看他的模样,倒是恨不得亲自动身,前往夏国督促手下侍卫办事。

    萧承摇了摇头,正欲俯身继续批阅奏折,却是又想起这个月的卡还没有抽呢。

    心念一动之下,金手指随之响应。

    巨大的金色转盘浮现,旋即飞快转动起来。

    金、紫、蓝、白四色光辉闪耀不停。片刻之后,萧承视线之中,蓝色光辉忽然充斥视线之中。

    一张蓝色卡牌,自转盘之上跳出,径直落在了萧承的手中。

    【蓝色训卡,归唐番将

    卡牌效果:使用之后,获得臣子阿史那社尔、契苾何力、论弓仁、尉迟胜

    卡牌说明:夷狄性惇固,其能知义所在者。皆一其志,无有顾望,用能功绩光明,为天子倚信。

    阿史那社尔,年幼便以智勇闻名,被任命为部落首领,建牙碛北,与颉利子欲谷,设分别统治铁勒、回纥、同罗等部落。治地十年,无课敛,诸首领咸服。

    武力76,文学60,智慧84,道德78,年龄22,统御84,政治79,魅力76,忠诚100,野心50

    契苾何力,复姓契苾,名何力。本是契苾部可汗,后率部归顺唐朝。高宗时期,灭西突厥,征高句丽,逝后追封辅国大将军,陪葬昭陵。

    武力85,文学59,智慧73,道德70,年龄27,统御89,政治80,魅力67,忠诚100,野心31

    论弓仁,出身吐蕃豪族,后归附于武周。协筑三“受降城”,节制突厥,使朔方不受侵袭。屡击突厥,平定突厥九姓叛乱。病逝后,获赠拨川郡王,谥号“忠”。

    武力78,文学54,智慧70,道德71,年龄32,统御70,政治73,魅力61,忠诚100,野心47

    尉迟胜,本为西域于阗国国王长子,幼年时继承王位,后归附大唐,传位于弟,受封武都郡王。

    武力21,文学68,智慧60,道德70,年龄29,统御50,政治64,魅力63,忠诚100,野心13】

    萧承微微摇头,有些失望地松开手中的蓝色训卡,任由其直冲天际,于空中消散开来。

    说起阿史那社尔与契苾何力两人,相较于被名将薛仁贵所掩盖住的军功,他们让人印象最深的事情,应该就是在听闻唐太宗死后,要自杀殉葬的事情。

    最后还是唐高宗亲自下旨劝说,并且出示唐太宗不许两人自杀的遗旨,方才阻止住了。

    因为感恩唐朝数代皇帝对自己的厚恩,契苾何力的后人世代守护乾陵。甚至在蒙元入侵之时,为保乾陵不失,与元朝大军周旋一年,逼得元朝大军最后只得立下城下盟誓,不取乾陵杯土,只求过境。

    历经明、清,甚至近代抗击日寇的战场之上,都有契苾何力后人的身影。

    延续千年也不褪色的忠义豪情,说起来还挺让人感动的。

    到底是名载史册的番将,属性还算不错。在紧要时候,可为将领统帅偏师出征。

    这个萧承第一次听说的论弓仁,能力可做副将。

    至于那个名字看起来最让人期待的尉迟胜,看属性,只怕就是个凑数的……

    这一看人倒是不少,就是这属性,对于现在的萧承来说,实在称得上一般,聊胜于无罢了。

    想到这里,萧承关上金手指面板,抬头看了看桌上堆积得满满的需要过目的奏折,头疼地轻叹一声,然后重新低下头去,继续批阅起来。

    可还不到片刻,便听到殿外,忽然传来冯保的声音。

    “陛下,奴婢有要事求见!”

    “呵呵,今天倒是赶巧,一个接一个的求见……”萧承抬起头来,摇头自语一句,方才朗声道:

    “进来吧!”

    话音刚落,冯保便迫不及待地推开殿门,快步走入,躬身行礼道:

    “陛下,东厂番子密报!”

    说罢,冯保便自怀中,径直掏出三封密函,缓步上前,双手捧着递到了萧承身前。

    “三份?哪里的密报?”萧承眉头一皱,连忙接过,又多问了一句。

    一下子来三份密函,难道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是夏国那边,还是黎朝出事了?

    冯保见萧承这般模样,当即便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道:

    “陛下,应该不是大事。这是佛门那边传来的,六怀、慧力、智迷都上了一份密函。”

    萧承闻言,手上微微一顿,沉声道:

    “佛门?那边能出什么事情?”

    虽说因为云国民间这六百年的尊佛惯例,致使佛门在云国依旧有极强的影响力。

    但如今的佛门,经过萧承数次沉重打击,多番谋划之下,实力大损。

    不说佛门四位领袖之中有三位是萧承的人,就说东厂此前,借由感业寺残余弟子的身份,不知道在佛门之中安插了多少暗探。

    就算佛门当真再有反意,只怕萧承会比僧众更早得知这些消息。

    所以不是萧承轻视佛门,实在是现在的佛门,他并没有足够的实力啊。

    而当萧承打开手中的密信扫视一边之后,脸上先是一愣,然后露出颇为怪异的神色。

    三封密信,说的全都是一件事情。

    只是三人皆是暗中禀报东厂,所以这才一同送来了三份信函。

    佛道论战,佛门一战落败,位于下风。

    为挽救佛门颓势,六怀三人,商议出了重振佛门威望的手段。

    大体的剧情,如下:

    我大云国出了一位圣王,在他的治理之下,大云国民饶物丰,国势雄厚。百姓安居乐业。不贪不杀,养气潜灵,虽无上真,人人固寿。

    而天竺,却因为人人不修德行,导致贪淫乐祸,多杀多。天竺佛门,得知世间有云国这般的富饶强大,百姓安居乐业的世间佛国,心中大惊,连忙派遣僧人,向东而来大云国求取佛门真经。

    “……”

    这熟悉的剧本,让萧承眼角微微抽动。

    好家伙,等一会儿就交给小说家的游星光,让他写一本东游记来!

    若是萧承没有猜错,这位即将到来的天竺僧人,在路上一定会遇到一些道教出身,依仗武功欺压百姓的败类人渣。

    这三个人,整天就琢磨这些歪门邪道的,难怪比不过因为刚入云国,而颇有进取心的道教众人……

    萧承头疼地叹了口气,随手将三封密信塞到冯保的手中,方才道:

    “去放出消息,就说天竺国国王心慕我大云王化,遣僧众携天竺国重宝前来,欲要敬献于朕……嗯,这天竺至宝一定要价值连城,是……哎呀,你随便编个消息,就说南方哪个小国的国王,当年兵败灭国,将传国玉玺,海量宝藏、嗯,还有一份绝世武功的地图,就藏在所献宝物之中,打算充作复国之资。阴差阳错之间,为天竺国王得到此宝。”

    说到这里,萧承微微一顿,接着道:

    “大概就照着这个这么编,然后尽快散播出去!”

    既然要熟悉的剧本,那就干脆贯彻到底喽!这高低得给整出个东游记来!

    冯保闻言,神情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他接过密信,快速翻看一遍之后,脸上顿时露出了懵逼之色。

    许久之后,他方才小心翼翼地凑到萧承身边,问道:

    “陛下是不想看到这天竺僧人吗?只要陛下发话,奴婢手下的番子,会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冯保一边说着,一边手掌猛地下切,露出阴狠之色。

    巨额宝藏、绝世武功。陛下莫名要捏造一个这般让人心动的假消息,还要东厂想办法传出去,不就是想要让那个天竺僧人陷入危险之中嘛。

    只是陛下要杀个人,何必这么兴师动众?

    萧承摇了摇头,道:

    “可不是为了杀人……你东厂这边也派人盯着点,到时候派人暗中接应就是。”

    冯保脑中有些发懵,反应了许久,方才稍微明白了一点,再次试探地道:

    “陛下的意思,是借此为佛门扬名?”

    既然不是为了杀人,那将动静闹得这么大,也就只剩下暗中助佛门扬名的原因了。

    萧承沉声道:

    “朕引道教,是想让佛道相互之间斗个不可开交。可不是想要让道教踩着佛门的光头,一跃成为云国影响力最甚的宗教,将来重复佛门旧事……”

    说到这里,萧承忽然露出一丝无奈之色,叹气道:

    “朕选的几人,惠启主张出世修行,只要佛门不彻底消亡,他都认为朕是在助佛门剔除腐肉,丝毫不管。六怀就是空肚子草包一个!慧力只有勇力,而无头脑。智迷虽有急智,但也只是小聪明。这般放任下去,只怕几次佛道论战下来,佛门就没什么用处了!”

    因为此前萧承的数次动手,都是借佛门反叛的时机,查抄寺庙,并且借助各种渠道手段,大肆揭露佛门的阴暗面。

    所用的这些方法,是能够很大程度地打击僧人一直以来的光辉形象。

    这便导致,如今佛门在云国之中形象大损,民间信众之中也有批判之声。影响力虽然不小,但全靠的是六百年来的积攒,局势并不容乐观。

    只要再在论战之上输上几回,那佛门在云国的局势可就要彻底崩溃了!到了那个时候,萧承又得想办法留下限制道教的手段。

    自己选的草包,咬着牙也得帮忙啊。萧承这个时候的心情,大概现代的鹰酱是很能够体会的。扶持的人,大都是些立不起来的玩意。

    萧承继续开口道:

    “这六怀几人想的手段虽不错,但如果不造势,只是一个普通的天竺僧人,不过蛮夷而已,只能是国中百姓茶余饭后的一件谈资罢了,根本不会引起太多的关注!”

    便如西游记中,唐僧肉吃了能长身不老一般。

    别管是不是真的,反正消息是放出去了,妖怪们也信了。然后就导致随便在路上抓一只小妖,都知道唐僧要去西天求取真经,吃了他的肉能够长生不老。

    这一造势,关注度不就上来了吗!

    还有UC的震惊体、女星们突然官宣离婚,然后立马告知要有新戏开播、西方政客每天挂在嘴上的暴论……古今中外,玩的都是一个套路!

    冯保闻言,心中不由得反复琢磨起“造势”二字。

    片刻之后,反应过来的冯保心中叹服,当即躬身一礼,拍马屁道:

    “陛下所思所想,奴婢不及万一,古今君王少有能及……请陛下放心,奴婢这就下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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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庆城中,一处民巷之中,妇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水边,一边闲聊,一边浆洗着衣物。一群孩童嬉闹着跑过,徒留家中人在身后高声叮嘱让孩子们慢一些,然后便再次扭头闲聊。

    巷子不大,两边便是敞开的门户,走在巷中,转头便能够看到两边的人家。

    对比朝堂皇宫,权谋斗争,兵戈战乱,这处小巷之中的烟火气息,倒是更让人莫名心安。

    农家弟子,新任司农寺主簿许恒,走在巷子之中,身形一让,看着一群孩童自身边跑过,顿时微微摇头,脸上露出轻快的笑意。

    再沿着巷子多走几步,便到了一处紧闭的院门前面,许恒停下脚步,轻叩房门,喊道:

    “伍兄!伍兄可在家?”

    便听到屋内,一阵淅淅索索的轻响。片刻之后,伍子胥顶着一张胡子拉碴的脸,打开了大门,用通红的双眼看了许恒一眼,然后露出有些兴奋的笑容,道:

    “许兄回来了!”

    任谁也想不到,朝廷的六品官员,新任兵部职方郎中伍子胥,竟然住在这样平凡的民巷之中。

    当初伍子胥自夏国逃到云国,便是在许恒的帮助之下,方才进入了稷下学宫之中。期间许恒,对伍子胥亦是颇多照顾,是以二人的交情,相当不错。

    许恒点了点头,笑道:

    “南部哀牢族族人未曾学会耕种,所以司农寺便派我前去,多耽搁了一段时间……”

    说到这里,许恒微微一顿,看着眼前的伍子胥,皱眉道:

    “伍兄,你怎么这般模样?”

    伍子胥闻言,却是眼露兴奋之色,一把将许恒拉进屋中,指着屋中墙上的天下地图,压低了声音,兴奋道:

    “要动兵了!陛下终于在做用兵的打算了,我家仇终于能报了!”

第七章 难民围城

    听到伍子胥的这番说辞,许恒顿时一愣,下意识地反问道:

    “为何这般说?”

    伍子胥强忍住兴奋之色,开口子道:

    “我昨日已经收到调令,要组织人手开始绘制夏国西南地图。东厂那边,已经将西南诸郡关隘要塞的详细情报送来!兵部麾下兵械司,也收到了加紧铸造兵甲的命令……”

    许恒闻言,脸上顿时流露出怪异之色,当即打断道:

    “伍兄,此事与我说来,是否有泄露军机之嫌?”

    许恒如今,虽然也是云国官吏。但此事事关朝中对夏国布局,若是当真有攻打夏国的迹象,应当越少人知道越好才是。

    伍子胥听闻此言,微微一愣,旋即道:

    “这都是我自己猜测,部中也不曾下令禁言此事……”

    嘴上说是这般说,但许恒这一句话,还是原本被兴奋冲昏了头脑的伍子胥,稍稍清醒了过来。

    许恒见伍子胥如此,微微一叹,开口道:

    “伍兄,此前我等二人酒后闲谈,你曾抱怨过,陛下只将你放在兵部负责推演战局之事,没有派你出去统兵。可如今看来,如此安排,自有陛下的深意啊!”

    伍子胥当初被萧承拿来当面敲打过岐王一次,之后便以白身的身份,安排进了兵曹观政,之后便一直在兵曹当差。前些时候朝廷改制,他也因自身才能升迁至兵部职方郎中。

    所谓的兵部职方司,执掌舆图、军制、城隍、镇戍、简练、征讨之事。主要负责的,就是对形式做出判断,从而进行军事计划的拟定。除此之外,还包括了提供军事地图、保证行军路线、预警防护、组织居民提供行军保障以及撤退等事宜。

    其地位职责,就相当于总参(防和谐)谋部。

    职方司这个位置,既不如五军都督府调度训练兵马来得威风,又不如上面兵部统筹后勤轻松。但有不甚出了一点疏漏,那就是两面受气,并不是一个好职位。

    只不过以伍子胥的才能,这些职务显然不能使他为难。他对这个职位唯一不满的,也就是不能亲自统兵,驻守云夏边境了。

    此时听到许恒所言,伍子胥眉头一皱,沉声道:

    “许兄有话,但凡直言!”

    许恒轻叹一声,指了指伍子胥现在因为一宿未眠而不修边幅的模样,开口道:

    “我大云与夏国虽然签订和约,但低下暗流汹涌,任谁都看得出来。所以收集情报,暗中绘制夏国地图,并就是应有之意。只不过是一点风声,便让伍兄你如此难以自持,真让你统兵驻守前线,陛下又如何放心?”

    许恒想要表达的意思,其实很明白。

    伍子胥一心要起兵攻伐夏国,就这个心态,若是当真派他领兵驻守边境,指不定就会在暗中策划一场“独走”,挑起两国战乱。

    听到许恒之言,伍子胥眉头一皱,却是有些不满地道:

    “许兄这般看我伍员,却是小瞧我了!虽家仇难忘,但既然已效命陛下,我又岂会不顾君命,在朝中未曾准备一切之时轻启战端?”

    且不论别的,伍子胥也极为清楚两国之间的实力,还是有些差距的。如今大云虽然连败两国,风头无二,但那也是因为夏国未曾全力罢了。

    当初云国因萧承夺权,导致边军将领担心皇帝借机清洗,不听朝廷调遣,欲要占据邕州四州之地。佛门趁此机会暗中通风报信,联络夏、黎两国齐攻,致使局势崩坏,社稷一度有倾覆之难。

    岐王亦是要借机清洗西南将门在军中的势力,这才一拍即合,未曾通禀夏国朝堂,便当即起兵攻打云国北境。

    所以严格来说,云国当时击败的,只是仅占夏国五分之一的西南诸郡,以及岐王带领之下的夏国西南边军罢了!

    之后的和谈,也是因为当时夏国朝中各方势力相互牵制,西南诸郡民心动荡罢了。

    可正要动起手来,相较于夏国,云国还是缺了几分底蕴的!

    夏国占据中原,疆土实在太大了。云国在汪晓的治理之下,南征北战,拓土千里。夏国一个西南诸郡,便比得上大半个云国,人口也只是略逊于云国罢了。

    若是逼得夏国之中上下的各方势力放下争端,通力协作对付云国,那时候就算云国大军百战百胜,但只要夏国朝廷不崩,持续抵抗,那光维持占领城池的兵马便是一个天文数字。

    许恒听到伍子胥的辩解,微微摇头,道:

    “非是我这般看你,而是当今陛下或许便是因为这般,才不愿派你出去领兵的……”

    伍子胥闻言,嘴上当即一滞。

    他亦是清楚,就自己此前的对夏国的愤恨,对报家仇那迫不及待的心思,着实有些让人不太放心。

    许恒看向伍子胥,正色道:

    “伍兄若是真想要报得家仇,便需要收起心中仇恨急切,否则日后又如何让当今陛下放心让你出去统兵?”

    伍子胥嘴唇一颤,许久之后方才微微舒了一口气,沉声道:

    “多谢许兄提醒……”

    许恒看着神情稍稍平复下来的伍子胥,微微点头,心中亦是稍稍放心下来。

    说起来当初在稷下学宫,伍子胥那整日阴沉,偏执到不近人情的模样,可是让他为此担忧过的。如今他能够稍稍放下一些,倒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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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阳郡,永州治下黄安县。

    无数身形枯槁,几乎不成人形的难民们,在不知从何处得来朝廷物资送达的消息,对生的欲望,迫使着他们拖着病躯,朝此地靠近而来。

    这些难民围在黄安县县城之外,将各处城门堵了个水泄不通。也不攻打城池,也不哭喊连天,只是怔怔地抬头,用无神灰败的眼睛,紧紧地看着城墙之上。

    并没有什么哀嚎遍地,痛哭流涕,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就是一股死寂绝望之意,弥漫于此。

    城墙之上为数不多的将士们,见到下面的情况,心中皆是说不出的复杂。虽然依旧守在城墙之上,却一个个的远离城墙边,不忍朝下看去。

    因为瘟疫肆虐,百姓为求生路,只得荒废田地逃离家乡。但缺少衣食之下,能够走到黄安县外的,也多半不是别的地方的百姓。

    这些将士也是人,都是乡里乡亲的,见此绝望之景,心中难免会动恻隐之心。所以任凭上官如何责骂,一众将士都不愿靠近城墙边驻守。

    一名全身着甲,身形魁梧冷冽的夏国将领,只是站在墙头之上朝下望去,与难民们那绝望的眼神对上,纵使鲜血兵戈之中历练出来的心肠,亦是为之一颤,忍不住倒退了几步。

    身后跟着的士卒,连忙扶住,轻声道:

    “统领!”

    周全微微甩开手下的搀扶,强忍着心中急切,咬牙道:

    “殿下那边只怕是等不及了,不能再在这里等下去了!”

    这名将领不是别人,正是岐王身边亲卫统领周全。

    当初岐王仅带着数名亲兵,轻骑入西南,重新接掌大军坐镇。但当时虞瑛瑶明面上,应该已经身在云国后宫,岐王实在不放心让她自己回金陵城。

    为了以防万一,他便令手下周全,带着一众死忠亲兵,护送着虞瑛瑶回到夏国。

    现下虞瑛瑶安置妥当,已经全面接管了岐王、冯处在京中的势力,不用再担心别的。周全担忧岐王安危,当即请命随物资一同前往江阳郡。

    只是眼看着到达邵阳郡,再走上几天水路便能到达江阳郡的时候,突然便出现了一群难民,将黄安县围了个水泄不通。

    运送物资的人马队伍不少,不可能像军中一样,遇到这样的事情硬是冲杀,只能眼睁睁地被困在了这里。

    身后的亲兵亦是急切道:

    “统领,咱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快半个月了,为何永州那边,还不派兵来驱散难民?”

    永州,扼守谭江,乃是西南诸多城池之中,极为要紧的存在。

    因为谭江,乃是大江支流之一,与各水脉相连,串联起了整个西南诸郡。占据于此,便借助水脉,进可威胁整个西南之地,退可切断夏国与西南大半物资运转。

    此前夏国,曾在此地留驻了四万精锐大军。

    在并非前线之地,却驻扎了这么一支庞大的兵马。只从此看,便知此地对于夏国的重要性。

    而黄安县,便是永州治下的县城,距离永州并不远。

    按理来说,黄安县里面困着的,乃是如今整个西南急需的物资。距离大军驻防的永州亦是不远,本来绝对不应该出现难民困城的这个事情才是。

    周全闻言,眉头紧皱,忧心重重地叹息一声,道:

    “如今的永州,哪里来的大军啊!”

    如今的夏国西南诸郡,由于云国骑兵入侵、将门乱兵劫掠、瘟疫肆虐等事情,各地官府威望尽失,已然崩溃,使得夏国在西南诸郡失去了大半的行政力量。

    而岐王既要保证安顺郡叛乱规模不在此扩大,又要保证朝廷在西南的统治根基不彻底消散,只得派麾下兵马派驻各地紧要城池,勉强维系局面。

    如此一来,岐王麾下的大军自然数量不够,只得从其余地方抽调兵马。

    整个夏国西南,除了江阳郡,还有梧州、永州有大军驻守。

    但梧州,又与云国邕州大营隔江相望,实在不能调离兵马,所以只得从永州抽调。

    也便是因为如此,永州驻兵,被抽调得仅剩下三千兵马,仅仅能够维持永州秩序,保证永州城不失。对于被数万绝望的难民,围困住的黄安县,也只能是无能无力。

    想到这里,周全猛地一咬牙,狠声道:

    “殿下那边,不能再等下去了!召集兵马出城,咱们要尽快驱逐这些百姓!”

    亲兵闻言,下意识地朝城外密密麻麻的难民看了一眼,咽了咽口水,道:

    “统领,真的驱赶得走吗?”

    毕竟是在夏国自家国境之内,为了减少运输过程之中的粮草损耗,所以并未调集过多人手。不算民夫,兵将一共才不到千人。

    而人皆有求生之念,真把眼前的这些数万难民逼急了,到时候局势可就说不好了!

    周全闻言,嘴上微微一滞。

    而就在这个时候,便看到一名亲兵快步跑上城墙,对着周全一拱手,道:

    “统领,小姐那边来人了!”

    虞瑛瑶如今,已然抛去了姓名身份的限制,得以大展拳脚。如此一来,也自然不能以公主称呼。这些亲兵都是岐王死忠,知道虞瑛瑶身份的,都以小姐尊称。

    周全闻言,顿时一亮,道:

    “快,带我去见来人!”

    不过在虞瑛瑶身边护卫过一段时间,周全便已然对这位殿下嫡亲妹妹的种种手段而感到心悦诚服。此时金陵城来人,必然带来了虞瑛瑶的命令。

    而就在周全兴冲冲地自城墙之上离去之际,城下的难民之中,数名衣衫褴褛,混在难民之中的人齐齐抬起头来,然后聚集在一起,互相交谈了几句。当即转身离去,挤入难民群中,一晃便消失了踪迹。

    却不想就在此时,一旁的丘陵之上,数名气质精干之人冷眼观望着这些举止异常之人。

    为首一人沉声道:

    “翊卫使传信,各科侍卫听令!”

    “谨遵命!”

    “此地难民,突然聚集于此,过于蹊跷,刚刚那些人,形迹也颇为可疑!辰科侍卫,当即混入难民之中,暗中接近那些人,调查此事前因后果。但有结果,速速上报!”

    “遵命!”

    “卯科侍卫,明面上身负有运转司衙门身份,今夜便以,奉了运转司之命探查城中消息的名义,进入城中,收集城墙布防图之后撤出!”

    “遵命!”

    “申科侍卫,持钟翊卫使令牌,以岐王暗中派遣的名义,进入城中协助防守,等待时机唤醒!”

    “遵命!”

    “亥科侍卫,暗中串联难民,略施恩惠,组织人手。等待翊卫使之命,当即攻打城池!”

    “遵命!”

    “各科侍卫各尽职责,全力办差,不得有误!”

    “是!”

    话音落下,一众粘杆处侍卫当即散去。

第八章 布局智斗

    官道之上,战马嘶鸣,伴随着兵甲碰撞发出的金戈之声传来,便是一股肃杀之意,铺面而来。数千士卒仅着轻甲兵刃,急行军而来。

    此时将士们的队形,已然有些散乱,不断有士卒体力不支,掉队下去。但就算如此,将领们却也顾不得这些,继续催促着士卒们前进。

    一名身穿甲胄,被数十名亲兵骑士簇拥的武将在路边勒马停下。

    眼看着军中士卒掉队如此严重,这名将领眼神一凝。

    就在此时,一名轻骑自远处而来,快马来到将领身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高声喝道:

    “禀报将军,前方八十里,便是黄安县县城。”

    为首将领闻言,眼神一肃,当即问道:

    “如今局势如何?”

    “回将军,数万难民困住了城池。不过现下未曾爆发冲突,局势尚且能够稳住。”

    将领闻言,却是不假思索,忙不迭道:

    “我等日夜兼程,全军上下已是疲惫之师。贸然前去,乃是兵法大忌!若是大军前来,引起难民紧张误会,致使局势恶化,只怕我等难以招教!”

    “传本将军令,在此安营扎寨,休整数日。并派探马,探查消息!”

    这名将领,便是夏国西南边军将领,如今的振翼营主将朱栋。现下奉的是岐王之命,引轻兵速来接应朝廷物资。

    尽管岐王之命,是让他尽快赶至黄安县接应物资。但朱栋此时所言,也并不是虚言。

    振翼营此前,营中上至主将,下至底层将领,皆是将门出身,影响力根深蒂固。岐王当初攻入云国北境,有心借刀杀人,便故意让振翼营攻打坚城。

    之后没多久,西南将门被尽数扫清,这夏国西南边军之中最为能打的振翼营,也便废了大半。如今虽然重建,那也是新兵居多,不如此前,这才被岐王派人接应物资粮草。

    本就不是最为精锐的兵马,数日强行军,更是让振翼营士卒疲惫不堪,若是真的引起了难民紧张情绪,使得他们冲击军阵,只怕还真撑不了多久。

    反正如今的局势尚算稳定,倒是也不急在一时。

    对此,振翼营中一应将领皆是毫无异议。

    停止行军休整的军令下达,本就是在崩溃边缘的士卒们皆是如闻仙音,当即停下脚步,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朱栋又对着手下的将领交代了几句,便仅带着几名亲信护卫,亲自前去探查周边情况。

    直到几人远离大军,朱栋忽然沉声道:

    “不是说那边早有准备吗?结果现在黄安县屁事没有,大军却已经到了,那边不可能坐视黄安县沦陷,否则大帅军法处置,我该如何?”

    身后亲兵打扮之人微微抬头,沉吟了片刻,方才开口道:

    “朱将军稍安勿躁,此等大事,自当要小心行事,万万不可让人在事后拿了把柄……”

    朱栋闻言,抓着马鞭的手猛地一紧,气得胡子翘起,低声骂道:

    “小心行事?老子可是顶着脑袋掉了风险在给你们办事,结果你们给我来了一句要小心行事?那老子呢,老子怎么办?”

    亲兵打扮之人见朱栋急了,却是连忙出声安危道:

    “还请朱将军莫要着急,我等身在将军身边,难免不了解情况……不过请将军放心,我等这就催促下面人动手。我等在黄安县中也安插了人手,必然功成……”

    那人还顿了顿,轻声道:

    “还请将军放心,事后的封官许愿,一个不少!”

    听到此人所言,朱栋瞳孔一缩,喉咙下意识地动了动。

    想起幕后之人给自己许诺的恩赏,朱栋心中更是发痒。

    “好,最多明晚,不能再拖了!”

    那人闻言,低头一笑,道:

    “请将军放心,说不得今晚便能成功!”

    朱栋点了点头,一甩马鞭,当即驾驭战马,转头朝营地而去。

    而就在此时,不远处的黄安县县城之外。

    依旧一声雍容世家公子打扮的慕容复,看着在自己身前跪倒的一众难民,眉头顿时一动。

    和真正的难民相比,眼前的这些人虽然也是一身破旧衣裳,但一个个皆是壮硕模样,一点也没有个逃难的样子。

    一个个的眉宇之间,更是充斥着一股子沙场凶煞之气,哪里是什么难民啊,说是沙场之上杀出来的悍卒更让人相信!

    “这就是大将军安排的人?”慕容复眼睛微微一眯,沉声道。

    为首之人当即抬头,拱手喝道:

    “回二将军,咱们都是老营的将士,早便随大将军起兵求活路!大将军让咱们前来此地,暗中鼓动附近难民,将大夏朝廷物资运送的队伍困在这里。然后就在二将军的下面效力听命,再将这黄安县给打下来!”

    慕容复看着眼前跪倒一地,虽衣着破败,却颇有肃杀之气的悍卒老贼,脑中不由晃过郝元化那豪爽大气的方正大脸。

    一个叛军头子,不过借着时局动荡起势。结果他这么早,便得到了夏国物资运送的路线,还提前设了局在这黄安县等着。

    这个郝元化,他的背后,一定还有人在暗中支持,传递情报!

    见慕容复没有说话,为首之人却是接着道:

    “大将军之后还说了,等攻下了黄安县县城,咱们这些人也不用回去了,就跟着二将军干了。到时候,二将军便可以凭借黄安县的物资,招揽流民组建义军。邵阳郡的城池,任由二将军攻打!”

    听到此言,慕容复眼睛顿时一亮。

    他这个二将军,虽然听起来是叛军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但实际上的他,手下却是一兵一卒也没有,就是个空头名号。

    是郝元化见他武功卓绝,为了将他拉拢在身边,这才封了这么一个位置。

    而此时郝元化此言,岂不就是给了他自立的机会?

    “如今黄安县城之外,已经有不少难民没了活路投奔了咱们。城中一开始,也混进去了不少咱们的人,而且都被安插在了重要位置。只待二将军下令,咱们弟兄们今晚便可以动手!”

    重要位置?

    一城之中,能够称得上重要的职务,又岂是以流民的身份便能够充任的?这郝元化身后,必然有夏国朝廷之人在支持!

    果然是天助我慕容家,趁着郝元化的东风,必然能够获得立足之地!日后若是郝元化能够识趣,只凭他今日所作所为,允他个荣华富贵,也未尝不可啊……

    想到这里,慕容复心中一片炙热,当即豪情万丈道:

    “好,今夜我随弟兄们一同上场。黄安县,必当一战而下!”

    约定好今夜攻城的时间暗号,众叛军将士方才散去,隐入了难民之中。

    等到众人离去之后,慕容复身后的随从却是忽然开口道:

    “没想到,那些暗中鼓动百姓的人,竟然是安顺郡叛军的人马!”

    这个时候敢突然开口的,显然也不是慕容复的什么随从。此人,正是粘杆处安排在慕容复身边,用来联络传递消息的。

    听到身后之人开口,慕容复忽然转过身去,沉声道:

    “粘杆处,会助我的吧!我也算出身云国,相较于一伙儿夏国叛军,我更愿意和你们合作!”

    那名隐藏身形的粘杆处侍卫闻言,当即咧嘴一笑,点头道:

    “请公子放心,此事之上,我等必然全力相助……毕竟,这可和咱们粘杆处全体侍卫的乌纱帽,是息息相关啊!”

    慕容复不知道萧承对郭解的许诺,自然也就不懂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此时的他,早已被脑中设想的雄图霸业弄得人血喷张,再也顾不得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他扭头看向不远处的黄安县县城,以及城下那些为求活路被裹挟至此的难民,眼中仿佛浮现一片尸山血海之像。

    黄安县县城之中,一名身穿男装长袍,眉宇之间尽显冷意的清秀女子,正抱手站在堂中。

    周全快步走来,对着女子微微点头,沉声道:

    “鹤音姑娘!”

    这位名叫鹤音的女子,正是虞瑛瑶身边近身伺候的宫女。作为自十二三岁便派到虞瑛瑶身边伺候,直到今日的她,显然是虞瑛瑶绝对可以信任的心腹死忠。

    这次针对于黄安县之事的密信,便是由她亲自前来传递。

    鹤音看着周全,微微点头,沉声道:

    “如何了?”

    “姑娘带来的绣衣使,都已经散入城中严查了。我麾下能够调动的士卒,四百人出去接管城防,剩余人全部一同前去搜索探子了!”

    说到这里,周全却是再次问道:

    “只是不过一群乱民罢了……还有这黄安县,紧闭城门这么久了,他们又能够混进来多少人。值得姑娘这么大动干戈?”

    黄安县只是县城,自然比不过中庆城、金陵城这种天下雄城。但为了防备一般的武林人士,城墙亦有十丈之高。

    只是一群难民,没有攻城器械,半点都不可能威胁到城中的物资的!

    在周全知道岐王能够自云国购得粮草物资之后,他倒是不如此前忧心着急。便不由得对于鹤音这般大动干戈,感到有些诧异。

    鹤音闻言,神态肃然地解释道:

    “小姐此前说过,明面上虽只是一群难民,但背后必有幕后之人指使!如今殿下那边,能够通过云国获得紧要物资。物资困在这里动弹不得,也算不上太过严重之事。幕后之人花费这么大的力气,绝对不可能只是这般,必然还留有后手!”

    虞瑛瑶这智谋眼光,着实厉害,只是一眼,便笃定这背后之人还有后手,这才派身边亲信亲自前来坐镇,助周全清理全城,免除后患。

    听闻此言,周全心中却是有些半信半疑。

    而就在此时,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忽然闯了进来。

    一名亲兵抱拳道:

    “统领,原驻守南城们的差役之中,有两面对绣衣使调查搜捕,悍然出手,被当即格杀一名,擒下一名!”

    周全闻言,眼睛顿时一瞪,喃喃道:

    “还真有!”

    鹤音闻言,眉宇之间更显冷冽,配合那一身男装打扮,打眼一看,竟与那虞瑛瑶有上了三四成的相似之处。

    “严加拷问!这城中,绝对不止两名暗谍!”

    “是!”

    一声令下,黄安县中被调来的绣衣使们,当即便如鹰犬出笼一般,凭借着敏锐的嗅觉,在城中大肆搜捕。

    正如那些安顺郡叛军悍卒在难民之中极为显眼一般,这些人在县兵之中,亦是宛若鹤立鸡群,几乎是一眼便能够让人认出来。

    因为这县兵、差役的,可并非是边军。一个个的久疏战阵,便是有武艺高强之人在县兵之中从军,但和在战场之上提着脑袋搏杀的悍卒,还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而这一点,对于绣衣使那些阴桀鹰犬来说,那就是一眼便能够看出的致命缺陷。

    “放开,你们为何抓我?”

    “是绣衣使那群王八蛋,兄弟们,和这群只会偷袭暗算的渣滓们拼了!”

    “妈的,死鹰犬,去死!”

    混入城中的叛军探子,除却少有束手就擒之人,大都都是悍然出手。

    只是虽然都是沙场悍卒,一腔血勇,但在一众绣衣使以及岐王亲兵的围杀之下,只能一个接一个地被剿灭。

    为首的绣衣使甩了甩刀上鲜血,看着地上倒下还在抽搐的叛军探子,冷哼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而就在此时,他眼中忽然瞥到人群之中的一名差役。

    这本是随意一撇,但他确实敏锐地从那名差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种藏身阴暗,满手血腥的同类的味道!

    下一刻,他眼睛一凝,手中长刀一指,冷声道:

    “那个人,出来!”

第九章 急智

    被绣衣使指到的那名差役微微抬头,走出人群,面色从容地对着绣衣使微微抱拳,沉声道:

    “敢问这位大人,有何吩咐?”

    见到这名差役面色从容,毫无慌乱之色,为首的绣衣使,脸上更是狰狞一笑,点头道:

    “好,这般从容冷静,是个人物!说不定啊,咱们此前不知还曾经在什么地方交过手呢!”

    说到这里,绣衣使微微挥手,当即便有随行的岐王亲兵上前,一把将这人拿住。

    这名差役打扮之人也不反抗,就这么束手就擒。

    见他这般模样,为首的绣衣使一下子倒是有些愣住。

    凭借多年在绣衣使中效力养成的直觉,他很确定,眼前这个人一定有问题。只是他这般有恃无恐的模样,倒是颇为反常。

    为首的绣衣使眼睛一转,冷笑道:

    “到了此时,还在装模作样?也好,带回去!让这位同行,好好见识见识,咱们绣衣使的手段新不新鲜!”

    做了十几年的绣衣使,各种刑讯逼供的手段,他可是信手拈来。能够受得住那些花样百出的折磨手段,想来整个天下也没几位!

    便是心理素质再好,几种花样玩下来,哭着喊着就把知道的全都吐出来了!

    而此时那名差役,见自己大概是糊弄不过去了,心中微微一沉。

    他心中心思急转,然后脸上故作冷笑,昂头看着为首的绣衣使,开口道:

    “我怀中有一物,可证明我的身份!”

    为首的绣衣使闻言,眼睛一转,当即示意一旁的岐王亲兵卫队的将士动手,朝差役怀中摸去。

    差役见状,却是猛地一挣扎,让开了身形,桀骜地盯着为首的绣衣使,语带威胁之意,道:

    “你还是自己上来看吧,万万不能牵连别人!而且知道的人越多,你的罪过便更大!”

    一旁的亲兵闻言,手上顿时一僵。

    此时这名差役言语之间,已然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并不一般。此时面对旁人闻风丧胆的绣衣使,竟然还是这般态度,显然就是有恃无恐。

    若是因为搜身,知道了此人的真实身份,那就是一个不小心,牵涉进什么大事之中了!到时候,说不定就是会掉脑袋,牵涉家中的隐秘事啊!

    想到这里,刚刚就要动手的亲兵当即缩回了手,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为首的绣衣使。

    那名绣衣使也是有些被唬住了,犹豫片刻,上前一步。但很快,他又是当即停下了脚步,无比警惕地对着旁边人交代道:

    “将他按住了!”

    听到不用自己搜身,两旁的亲兵微微松了一口气,面对他的吩咐,连连点头,两手按住了差役上身关节要害,让他再也动不了分毫。

    差役疼得有些龇牙咧嘴,却依旧嗤笑一声,不屑地将头扭了过去。

    为首的绣衣使这才放心地走上前去,在差役怀中摸索了片刻,便碰到了一块腰牌!

    正当他要往外拿出来的之时,差役却是再次出声威胁道:

    “知道我身份的人越多,小心坏了殿下大事!”

    听到差役之言,为首的绣衣使再次迟疑一阵,止住了动作,只是在差役怀中摸索起来。

    用力按住腰牌,感受着其上花纹传来的触感,绣衣使眉头一皱,当即看向差役,露出了满脸的问号。

    就这?

    身为绣衣使中层官员,对于朝廷之中各衙门的腰牌印信,显然都是了然于心。

    所以此时的他,一下子便知道了此人身份,不过就是西南转运司衙门的一名差役罢了。

    想到自己刚刚,就是因为此人的狐假虎威,而心中忌惮,略有不安的事情,为首的绣衣使脸上当即露出了恼怒之色。

    “小瘪犊子,玩老子?好,今天别管你是不是暗探,老子都要给你上点花样玩玩!”这名绣衣使脸上当即露出了阴冷的笑容。

    差役此时心中亦是有些慌乱,却还是强作镇定的模样,凑到了此人的耳边,用着只有两个人方才能够听得清的声音,道:

    “我乃是殿下身边暗探,非是绣衣使出身。所以我的身上,现在只有这块牌子。如今西南转运司效忠殿下,我等便以这个身份前来,方才不引人瞩目。若非如此,旁人也拿不到这块牌子。”

    这名绣衣使闻言,冷笑道:

    “你妈的,还想糊弄老子?今天你就是说破了天,老子也不信。回去大刑一上,我看你还是不是这么能说!”

    差役胸口一堵,急声道:

    “不信,你自可事后详查就是了!大不了,我离开,受你看管便是!”

    这次的事情,到底还是着急了。

    如今粘杆处在夏国西南的人手来不及调动,只能暂时抽调隐藏在西南转运司衙门之中的侍卫,前来作为策应。

    这本是不应该的!因为但有失手,这些侍卫落于夏国人手中,一查便知道,如今的西南转运司衙门上下,遍布粘杆处的人手。

    其实就在此前,一个小小的黄安县,粘杆处上下根本不觉得会有什么。事后只要做得干净一点,绝对一点踪迹都不会留下。

    但此时绣衣使的突然到来,却是直接威胁到了整个粘杆处在夏国西南的布局。

    为首的绣衣使,眼中此时也是露出了迟疑之色。

    见状,差役心中一狠,继续威胁道:

    “你若是执意不留情面,事后上面追究必然要你好看。我要是侥幸不死,也与你不死不休!”

    一个被拿下的暗探,能够当面威胁对面之人,实属也是胆子大到没边了。

    但也正是因为这番态度,让为首的绣衣使更是拿不准了。

    他迟疑一会儿,方才冷哼一声,道:

    “我之后自会向上头询问清楚的……带下去!”

    差役闻言,心中猛地松了一口气,亦是回道:

    “询问可以,但我等乃是殿下亲自培养之人,你不可肆意泄露!”

    “哼,你放心,我会亲自向冯大人求证的!”

    听到这话,差役心中再次一松。

    如此,便还有补救的机会!

    当即,这名差役便顺从地被一众岐王亲卫押着离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为首的绣衣使又是突然发话,道:

    “等等!”

    他指着差役,又看向在场所有差役,当即道:

    “可还有人和他,是一伙儿的?一起站出来!老子还要抓人,可没有时间陪你们一起!”

    剩余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差役咬了咬牙,喝道:

    “都出来吧!”

    如今城中粘杆处的人手,事关整个西南的布局。孰轻孰重,他心中是很清楚的。

    反正这里应外合,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听闻此言,便有十来人一咬牙,站出身来,走到了那名差役身边。

    为首绣衣使见状冷笑一声,挥手道:

    “带走看好了!”

    说罢,他冷冷地瞥了那名差役一眼,转身便带着手下绣衣使,匆匆离去。

    十几名粘杆处侍卫趁着被押走之际,对视一眼,看着那名绣衣使离去的声音,眼中尽是杀意。

    暂时糊弄过去了,只要之后杀了此人,一切便还能弥补!

    不久之后,城中各处的动静逐渐平息。

    鹤音看着手下绣衣使送来的消息,眉头皱起,沉声道:

    “如今黄安县的防务,都是由谁在处置?”

    一旁的周全闻言,连忙道:

    “是县令邹旭亲自过问的。”

    鹤音点了点头,当即对身边绣衣使吩咐道:

    “速去拿下!”

    绣衣使闻言,当今拱手一礼,满脸带煞,按刀转身快步离去。

    周全听闻,顿时一惊,道:

    “鹤音姑娘,这不好吧……”

    到底是一地县令,直接拿下,只怕时候会为岐王惹来非议的!

    鹤音神色微微缓和,解释道:

    “手下传来的消息,城中四门安插着上百名暗探,还都是生面孔,刚刚调到城门防守的。邹旭一介县令,乃是文官,亲自过问城中防务本就少见,如今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不抓他抓谁!”

    说到这里,鹤音微微一顿,继续道:

    “而且这些事情,本就是绣衣使职责所在,不必担心!”

    周全闻言,有些懵地点了点头。

    拜托你们脑子不要转得这么快,因为这样,就会显得我这个人很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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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黄安县外,剧孟看向城墙处,眼中忽然一沉。

    “出事了!”

    一旁的粘杆处侍卫闻言,亦是朝城墙上望去,亦是心中一跳。

    现下天色已黑,城墙之上点起了篝火以作照明。

    此前进城之际,早有交代,以城墙之上篝火之间的间隙为信。从左到右一长两短一长为准备妥当,一长一短两长为取消计划。

    而此时,城墙之上的篝火却是并无明显的察觉。

    这只能证明,粘杆处侍卫们并未能够如计划那般登上城墙。

    想到这里,剧孟心中发冷,咬牙道:

    “为何让他们入城?”

    身旁的粘杆处侍卫浑身一抖,低头颤声道:

    “属下只是觉得,有钟翊卫使的腰牌……”

    剧孟当即打断道:

    “你未曾想到,若是他们落到了夏国人手中会是如何!”

    这名粘杆处侍卫闻言,身子颤抖着,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多言。

    剧孟眼睛一闭,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若是当初的粘杆处是这般模样,当今陛下羽翼未丰之际,只怕早就被汪晓发现了……

    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自从粘杆处、东厂分家之后,粘杆处多处理些只要动手的,其余的刺探情报之事,几乎都是东厂在负责。

    如此一来,手下人习惯了动刀子,就难免出纰漏。

    剧孟眼睛猛地一睁,冷冽寒光一闪而过,杀气腾腾道。

    “此番一来,黄安县,就必须拿下了……你既然不会动脑子,就给我动刀子吧。今夜强夺城门,你为首位!”

    身边的粘杆处侍卫闻言,猛地一咬牙,拱手道:

    “是……谢翊卫使大恩!”

    强夺城门,对他来说,也称得上九死一生。但相较于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导致粘杆处一年多心血毁于一旦,承受上下同僚的怒火,他还倒不如今夜在这里死去呢。

    剧孟的安排,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的确是对他网开一面了!

    剧孟缓缓抽出手中长剑,看着散发凛冽杀机的锋刃,久久不语。

    “今夜黄安县,一人不得走漏!”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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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复扬起双手,在身边亲随的帮助之下,穿起了一套甲胄。

    甲胄通体金黄,其上雕刻繁琐纹路,看起来异常华贵,显眼异常。

    一旁亲随打扮的粘杆处侍卫抱胸站在一旁,脸色颇有些怪异道:

    “公子这般打扮,怕是有些显眼了些吧……”

    穿着这身铠甲上战场,妥妥地是会被集火的存在的!

    慕容复闻言,微微昂头,戴上了点缀红缨的兽面盔,傲然道:

    “凭我的身手,大军之中亦可来去自如!”

    粘杆处侍卫闻言,微微耸肩,道:

    “是啊,所以我的意思是,公子你甚至都不必着甲!”

    凭借九阶高手的护体真气,除非有同级别的高手出手,否则可比一身铠甲安全多了!

    “着甲,只是为了给手下看的!”慕容复轻笑道。

    这身铠甲,相较于保护他的安全,更重要的是,要让手下人亲眼看到他在战场之上的英姿,以此树立自己英勇无敌的形象。

    嗯,这个灵感,来自于如今民间传说之中,只身杀得百万大军丢盔卸甲的某位大云国皇帝……

    而就在此时,一身难民打扮,腰佩一柄长刀,气势凶悍的叛军老营悍卒快步走入进来,单膝跪倒,沉声道:

    “启禀二将军!兄弟们都已经准备就绪了,只等城中兄弟发信号,咱们便可攻下城池!”

    慕容复闻言,穿着那一身华丽铠甲,意气风华地转过身来,朗声道:

    “好!传令,今夜先入城中者,赏银五千,官升一阶!攻下县衙者,赏银一万,封为我麾下大将!”

    此人听到这番数额庞大的赏赐,眼中顿时流露出兴奋之色,振奋地高呼道:

    “谢过二将军!”

    慕容复此时微微恍惚,便好似看到日后将会有千万人跪倒自己身前,山呼万岁。

    心中澎湃涌动的热血,让他兴奋无比,高声喝道:

    “出发!”

第十章

    深夜,黄安县县城之外的城墙边上。

    数十名粘杆处侍卫猛地抬手,手腕之中机关动作,一条精钢飞爪顿时弹起。这出自墨家,粘杆处打造配发侍卫的精巧机关,此时猛地勾住城墙之上,然后一个个借助此物,身形奇快地朝城墙之上爬去。

    不过眨眼之间,十丈高的城墙便已经顷刻之间翻过。

    城墙之上的将士,乃是岐王亲兵抽调,皆是战场精锐,又有夏国绣衣使在一旁辅助,非是此前那般的县兵差役。

    此时,这些人已然发现了城墙便传来的动静,当即一惊,朝下面望去。

    便见一柄快刀赫然刺出,那探头朝下看去的将士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便被砍中门面,身后仰倒下去。

    数十道身影此时一跃而起,纷纷杀向城头驻守的士卒差役。

    剧孟一马当先,亦是与这些粘杆处侍卫一同出手。身形一展,剑光顿时闪烁众人视线之中,厚重凝实的剑气倾泻而出,顿时扫空眼前一众士卒。

    八阶高手,在这些郡县驻军之中,那自然大杀特杀。仅有十几名岐王亲兵,配合着绣衣使的几个高手,尚且能够抵挡两招,且战且退。

    面对粘杆处的侍卫们,其余久疏战阵的士卒们,霎时之间,惨叫之声连连。

    “敌袭!有高手!”

    凄厉的嘶吼声,顿时惊醒了整个黄安县县城之中。

    于此同时,城外亦是响起一阵动静。

    “杀!”

    “抢粮食,求活路了!”

    “快上,今晚官军便要暗中送走粮食,再不动手,咱们就真的只能活生生饿死病死了!”

    “胆小鬼,你们想不想活了?”

    杂乱之中夹杂怒骂、蛊惑、煽动人心的言辞,妇孺在纷乱时刻下意识的哭嚎之声,伴随着一阵阵的喊杀之声,忽然响彻在黄安县县城之外。

    无数难民被人为地裹挟着,盲目地朝黄安县县城发起冲锋。

    慕容复那边,开始攻城了!

    “为何城中没有开城门?安排了那么多兄弟……”一名叛军悍卒扛着大刀,看着面前紧闭的城门,额间青筋暴跳,咬牙道。

    慕容复穿着一身华丽的铠甲,在难民组成的“军队”之中极为显眼。

    他微微撇了撇身边依旧亲随打扮的粘杆处侍卫,缓缓抽出腰间长剑,沉声道:

    “城中定然出了变故,此时已然没有退路!我将带头冲锋,亲自夺下城门!”

    尽管被粘杆处统治,他早就知道城中已经出事了。但慕容复,显然没有告知手下叛军的意思。

    若是因为如此,导致军中无人胆敢攻城,那他割据一方的梦想,不就会就此破裂?

    而且以他的身手,再加上粘杆处侍卫相助,难道一个区区的黄安县县城,他还拿不下来?

    手下叛军闻言,眼睛微微瞪大,不由露出迟疑之色。

    这些人虽然知道慕容复的厉害,但显然对于这个九阶高手,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而慕容复,也正好能够借此机会大发神威,彻底收服军心。

    下一刻,只见一道身穿金色铠甲的身影凌空而起,虚空踏步数下,身形便已然一跃十数丈之高。

    城墙之上的士卒微微仰头,眼中尽是震惊之色。

    霎时之间,慕容复身形一展,长剑挥舞,慕容家的龙城剑法肆意挥洒,连绵不绝,将他的整个身形,宛若笼罩在一片光幕之中。

    剑气宛若星河落下,只听得数声巨大的轰鸣之声,凌厉剑气倾泻而下。城墙之上的守军,顿时之间死伤惨重。

    一旁的粘杆处侍卫,此时配合得到,已然控制住了城门。

    只听得“吱啦吱啦”的声响,城门缓缓打开。

    不过片刻,便有直冲而来的叛军士卒,猛地推开了城门,领着一众难民冲了进来。

    “杀啊!”

    “把当官的都杀了,咱们就有活路了!”

    “夏国不把咱们百姓当回事,咱们要他好看!”

    一阵又一阵的嘶吼之声,响彻在难民群之中,不断鼓动起难民暴虐的心思。

    此时便是再不愿冲击城池的难民,也顿时脑中一热,跟随人群,主动地朝陈总冲去。

    而此时,黄安县县衙之外。

    周全仅仅穿着半幅铠甲,便焦急地冲出县衙,一边快步朝城门之处走去,一边沉声吩咐道:

    “留五十人守卫鹤音姑娘,其余人随我防守城池!”

    鹤音也快步走出,径直喊住了周全,脸色难看道:

    “别去了!这般动静,只怕城门早就破了!为今之计,当时尽快离开!”

    周全闻言,眼睛一狠,咬牙道:

    “不行,这里的粮草物资,我就算死,也要交到殿下的手中!”

    鹤音一把抓住周全的衣甲,紧紧地看着他,沉声道:

    “小姐此前便有交代,若是无法守住物资,丢了也无妨!”

    周全听到是虞瑛瑶的吩咐,脸上顿时愣住,旋即结结巴巴道:

    “可是,可是……若是物资丢在这里……”

    鹤音声音一冷,道:

    “我等也已经尽力,就算揪出了那么多的暗探,但幕后之人也早有准备。如今最要紧的,还是遵从小姐此前的交代,尽快撤走!”

    说到这里,鹤音还怕周全太过执拗不肯离去,又郑重道:

    “我等离去,亦是小姐的谋划。若是我等不坏事,不仅殿下不会有任何问题,甚至还能够借此得利!”

    听到和岐王有关,周全当即不再执拗。

    他扭头看了看身后那越发纷乱的城门处,眼看闪过一丝火焰,猛地一咬牙,当即道:

    “好,亲兵卫队,随我护送鹤音姑娘,冲出城中!”

    “遵命!”

    -------------------

    夏国金陵城,皇宫之中。

    这俯身批阅着奏折的夏皇,突然手下一顿,口中咳嗽起来。

    咳嗽之声本来还算轻微,但逐渐变得越来越激烈,脸上被憋得涨红,身形不断颤抖着,好似要将整个肺咳出来一般。

    一般的老太监四喜见状,连忙面带急色地一边帮着夏皇顺气,一边招呼着一旁的小太监。

    小太监脚下匆匆,连忙捧来一个托盘。其上摆放着玉盏以及一枚精巧细致的瓷瓶,恭敬地递到老太监面前。

    老太监手忙脚乱地倒出瓷瓶之中的金色药丸,小心翼翼地喂到了夏皇嘴边。

    药一下肚,夏皇那剧烈的咳嗽之色,当即缓了下来。

    夏皇脸上任然涨红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缓了好久,方才稍显平静了下来。

    “老了……”夏皇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语气低沉道。

    老太监闻言,看着眼前这位执掌乾坤数十载,一怒而天下震动的大夏皇帝,此时也一头白发,满脸皱纹,露出了苍老之态,老太监心中顿时泛起复杂无比的苦涩之意。

    他一边示意着小太监们退下,一边低下头去,低声宽慰道:

    “不过是陛下龙体一时有恙罢了……”

    夏皇抿着嘴摇了摇头,道:

    “天有四时,人有生老病死。皆是天地运转规矩,何必忌讳?”

    说到这里,夏皇脸上萧索之意浮现,随手拿起手边的奏折,轻叹道:

    “可惜啊,朕还歇息不得……朕生了一大堆皇子,前些时候诸皇子进宫请安。仅仅是在京的皇子,便共有三十多人之多,甚至有些皇子因为出宫得早,朕连名字都记不住了。可就算如此,也多是一群不成器的东西!”

    皇帝对皇子不满意而发些牢骚,四喜老太监显然不敢接话,只是讪笑着道:

    “陛下言重了,诸皇子自然都是人中龙凤,只是没有表现的机会罢了……晋王、楚王、岐王,那都是能够为陛下分担忧虑的皇子啊!”

    听到老太监口中的这几个名字,夏皇脸上却是变得更是难看,忍不住轻声呵斥道:

    “呵呵,不成器的,倒也不算什么。最让朕头疼的,却是这些有点本事的!夺嫡就夺嫡,朕从来都是鼓励的,谁好谁差朕都看着眼中。结果你看看,一群混账东西,比好不成,就给朕比烂?相互扯后腿的,把别人拖下泥潭,你自己就能干净了?”

    说到这里,夏皇原本已经逐渐平复下来的咳嗽,再次有了发作的迹象。

    四喜老太监见状,忙不迭又是拍胸顺气,又是送服药丸,这才没有让夏皇继续咳嗽起来。

    “陛下息怒……或许邵阳郡之事,和诸皇子并没有什么关系呢!”

    老太监自然知道,皇帝此时是在为邵阳郡难民,围堵朝廷赈济粮草一事而感到心烦。此时之言,也只是他故作不知,纯纯装傻罢了。

    不过只是一群难民,没有人组织的,怎么可能知道运送物资的路线,然后就不早不晚地恰好堵住了物资车队?

    稳坐龙椅数十年的夏皇,可是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识过的,不可能这般单纯的!

    也只有因为夏皇心中属意岐王的小道消息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这才导致这些有野心的皇子们不敢坐视皇位飞走,用出了这般手段,想要溅岐王一身污泥。

    可这批物资,事关夏国朝堂在西南诸郡的统治根基。

    西南那边,已经支撑得够久了!若是物资再送达不到,那左右都是死路一条的西南百姓,只怕就会愤而起义。

    夏国在西南诸郡的统治,绝对会就此丧失殆尽。

    便是因为朝廷的赈济物资迟迟不到,导致岐王明知道云国那边的不怀好意,但也只能饮鸩止渴,捏着鼻子花费海量金银去购买云国粮草物资。

    便是因为如此,才知道夏皇此时这般的愤怒。

    纵容争位夺嫡,夏皇是想看到的诸皇子各自施展智谋手段,展示心胸魄力,尽心尽力地办差证明自己才是能够继承整个夏国的人选。

    夏皇虽然也知道此事只怕并非会如他所愿,但当真看到夺嫡之争逐渐变味了,他心中还是忍不住流露出失望愤怒之意。

    四喜此事,也只敢说上这么一句,便闭嘴不再多言,小心翼翼地缩在一边。

    夏皇坐在龙椅之上独自生了一会儿闷气,方才微微叹息一声,随手将手中一封印着火漆的信件,递给了四喜。

    “去处理干净了……这件事的幕后之人,朕不想让岐王知道!”夏皇幽幽道。

    四喜闻言,恭顺地接过了圣旨,虽然暂时不敢打开观看,但心中此时却是心思百转,不断琢磨起夏皇的那句话来。

    他迟疑片刻,却是大着胆子,问道:

    “陛下的意思,奴婢有些糊涂……”

    不想让岐王知道,到底是这么个“不让岐王知道”。

    这话中的深意,还是颇耐人寻味的。

    夏皇闻言,微微扭头看向老太监,沉声道:

    “有些事情,朕能做,他却不能做!”

    四喜闻言,心头一跳,迟疑片刻之后,他有些浑浊的双眼之中当即闪过一丝苦涩,沉声道:

    “陛下,还没到这个地步吧……”

    听陛下的口气,这是要杀皇子啊!

    自古以来,奉皇帝之命杀皇子的人,就没有好下场的。

    毕竟人家到底是亲父子,日后难免有心中后悔的时候,到时候皇帝总不会拿自己泄愤啊。最后背锅的,还不是那些动手的?

    便是因为如此,老太监心中是万般的不情愿。

    眼看着都要到退休的年纪了,谨慎小心了一辈子,最后难道还要因为背锅而没命?

    夏皇眉头一皱,沉声道:

    “你个老货,到底想到哪里去了?朕不过让你安排人,将首尾都清理干净罢了……皇子罪过再大,朕之后随便找个由头,下旨此生圈禁,不得放出便是!”

    除非注定要登基为帝,被作为太子培养了多年,大势已成。否则皇子的权势,大半都是来自于当今皇帝的。

    相较于对付权臣、藩镇,影响力再大的皇子,也不过一道圈禁圣旨,便能够剥除他的一切权利,怎么可能要到动刀子的地步?

    老太监四喜闻言,微不可查地舒了一口气,低头应道:

    “奴婢遵旨!”

    夏皇此时沉默片刻,忽然站起身来走下陛阶,扭头看向龙椅的方向。

    陛阶之上,冰冷的龙椅高高在上,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御案之上堆积如山的奏折,让皇帝这份工作显得并不如想象之中那般美好。

第十一章 鹿门书院的推免试

    昔日不过中庆城之外的一座没有正式名称,只有一个当地百姓取得俚语名字的山峰。如今,却因为鹿门书院的坐落于此,而有了鹿门山的雅名。

    此前国中上下便有传言,此座书院,乃是当今陛下下旨修建。

    且不说鹿门书院山门之上的牌匾,便是当今陛下身边最信任的大太监冯保的手笔。就说之前修建书院的工匠,都是从工曹之中调出,使得很多人对这句传言深信不疑。

    而前几日,那刚刚颁布的圣旨,准许了鹿门书院推送的弟子,可以不经初试直接进入科举第二场考试,更是让原本不信传言之人,就此改变了想法。

    此地的鹿门书院,也正式成为国中仅次于稷下学宫的圣地。无数因为各种原因无法拜入百家学习的士子们,皆选择在这里求学。

    之前修建的那并不宽阔的山道,已然被学院弟子自发地组织拓宽。山道之上,身穿学院弟子服饰的学子们意气奋发,言谈之间眉宇飞扬,一派恣意的少年壮志之气。

    有了众多的学院弟子,鹿门山山脚之下,竟然也逐渐有了虽然简陋,但还算热闹的集市。附近的百姓挑着土产、货物,聚集在山脚之下。

    还有聪明的,搬来了各种小吃吃食,就这么露天摆放着,不断招揽吆喝着。学院学子们也很是给面子,生意相当不错。

    果然,所有人都知道大学生的钱最好赚……

    杨玉环脸上带着轻纱,露在外面的双眼亮晶晶的,不断张望着四周,面纱之下的琼鼻轻嗅,一副好奇加嘴馋的模样。

    这番充满民间市集烟火气的地方,显然是她这样的人少见的。

    萧承注意到她的模样,嘴角一弯,轻笑道:

    “自己去转转吧!”

    杨玉环眼睛一亮,喜道:

    “可以吗?”

    话虽是这么说,但还不待萧承再次点头,她就雀跃着上前,一把拉住南荣姝的手,道:

    “南荣姐姐,一起去啊!”

    南荣姝闻言,脸上露出意动之色。可她视线注意到站在萧承身边的边流韵,正温婉地笑着。

    那温温柔柔看着两人,一副包容的模样,就给人一种,是依靠在丈夫身边,一脸笑意看着胡闹的孩子一般。

    这种感觉,让南荣姝不太舒服,眉头顿时一皱,转身亲昵地抱住萧承的手臂,道:

    “不去,没意思!”

    话是对杨玉环说的,但眼神却在看向边流韵,隐隐有示威之意。

    可南荣姝倒是不曾发现,她这般极为幼稚的举动,反而更孩子气了。

    萧承动了动手臂,只发现陷入一片软腻之中,根本抽不出来。

    他有些头疼地叹了一声气,扭头看向边流韵,道:

    “你也一起去转转吧。”

    今日萧承出宫,虽然是有正事在身,但也是看三女闷在宫中日久,便顺势带出宫来散散心。

    虽然南荣姝和边流韵是不是天生不对付,但终究只是暗中争风吃醋,从没在萧承面前如何,倒是让他忘记了这回事。

    如今一下子带出来三个,果然就出现了问题。

    争风吃醋,不得不说,的确心中会有些暗爽。但时间长了,也实在有些架不住,萧承干脆让她们出去晃晃,也省的闲着没事什么都能争起来。

    听到萧承的话,边流韵微微点头,一把牵过杨玉环的手,笑道:

    “走吧!”

    说罢,似笑非笑地看了南荣姝一眼,作势就要拉着她一起离去。

    边流韵此时已然看出了南荣姝的意动,但依旧只是拉着杨玉环作势要离去,就是不开口招呼南荣姝一声。

    显然,这是有故意戏耍南荣姝的意思。

    萧承看向身边的南荣姝,道:

    “一起去吧!”

    南荣姝闻言,脑袋靠在萧承肩膀之上,用着甜腻的声音,道:

    “不要嘛,我要陪在陛、郎君你的身边……”

    萧承浑身鸡皮疙瘩立起,差点打了个寒颤,忙不迭道:

    “别,说过你多少次了,正常点说话!”

    他顿了顿,注意到南荣姝视线还在看着离去的二人,当即失笑一声,道:

    “真的不去?今日恰好凑巧,下次我带你们出来,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南荣姝闻言,秀眉一动,抱着萧承的双手微微松开,显然是有些意动。

    但此时的她,依旧是一副嘴硬的模样,扭头道:

    “才不要呢!我就喜欢待在郎君身边!”

    萧承嘴角撇了一下,话锋一转,就和哄小孩一样,道:

    “你让她拉着玉环离开,别日后两个人关系越处越好,把你丢在一边呢……”

    此话一出,南荣姝心中顿时警惕感大生。

    拉拢后宫妃子、孤立自己……

    顿时之间,话本之中看到的种种宫斗手段,在她脑海之中一一浮现,让她顿时警觉起来。

    不行!

    想到这里,南荣姝猛地松开萧承的手臂,眼光灼灼道:

    “如今到底是以姐妹相称,她们二人从来都是甚少出来,我还是勉为其难地去照顾一下她们好了……”

    说罢,她朝萧承灿烂一笑,摆了摆手,然后脚步轻快地追上并没有走多远的二人。

    三女皆是风姿绰约的绝色女子,但此时皆以轻纱遮面,看不清容貌。先不说南荣姝、边流韵身负高超武功,称得上一句高手。

    就说此时她们身边,还有明里暗里的禁军高手、粘杆处侍卫、东厂番子护持,萧承并不担心有什么意外。

    只从这两处看,这鹿门书院也已然不是当初刚刚建成,司马徽、庞德公领着七八个弟子的样子了。

    众人刚走到山上的书院之中,便被数名年轻学子在门前拦下,客客气气地对着一行人道:

    “还请诸位见谅,今日书院之中举行推免试,无关人等一律不接待。若是想要入学,也还请改日再来!”

    萧承一行人,除却年纪本就不小的温体仁,以及近来因为又要开始准备九月初的科举而累的有了老态的张昭,其余人皆是年轻士子的模样。

    为首的萧承虽然一身常服,但雍容之态不曾改变,也像是哪个出身贵族的公子哥。所以误会成是听闻学院名声而前来入学的士子,倒也是应有之理。

    张昭等人闻言,皆是对视一眼,不由失笑一声。

    几人前来,可还就是为了这鹿门书院的推免试呢!

    去年的一场科举,所耗精力最大的,可不是最重要的复试、殿试。而是筛选士子,看上去最简单的科举初试。

    原本的科举,是依靠各地方官府,筛选出参加科举的士子。

    但如今的云国,百家盛行,这样的方法显然是行不通的。

    毕竟百家弟子之间,理念或有不同,法家的法治遇到儒家的礼治,那就是不可调和的矛盾,难免有失偏颇。

    便是因为如此,萧承在和张昭商议之后,提出了以朝野之间,各官方、民间书院推免,以减轻朝廷面对海量士子参与科举的压力。

    此种方法,此前未曾有过实例。而这鹿门书院,便是试验!

    一旁伺候的冯保,朝萧承看了看,在得到萧承点头示意之后,方才道:

    “我等今日,你家两位书院长想必不会拒绝。”

    拦住众人的学子微微一愣,回想了此前学院先生的交代,方才皱着眉摇头道:

    “还请恕罪,我等未曾接到师长通知有贵客来访,不知诸位所言是真是假,所以不得放诸位入内……”

    这名学子看着眼前一行人个个气度不凡的模样,尤其是为首的年轻士子,一派雍容堂皇的气质,在人中实在醒目。

    学子心中顿时一阵踌躇,犹豫片刻,方才硬着头皮道:

    “不妨请诸位稍等片刻,容我等进去通禀!”

    冯保闻言,下意识地看向了萧承。

    眼前的学子,毕竟是恪尽职守,礼数态度之上,也未曾有失,萧承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

    萧承点了点头,笑道:

    “也好……”

    学子闻言,当即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进去通禀。

    “等一下!”冯保却是喊住了他们。

    看着进去通禀的士子,冯保自怀中摸出一枚小印,吩咐道:

    “交给你们学院长,便说是我家主君到了!”

    学子摸了摸手中那温润无比,一看便造价高昂的玉印,随手翻过来,便注意到其上篆刻着的“双林”二字,顿觉无比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心中更是不敢大意,连忙行礼离去。

    注意到萧承问询的视线,冯保连忙道:

    “那是奴婢的私印,有了这个,想必司马先生认得的,也省的让您等久了!”

    萧承闻言,眉头顿时抬起,注意到头上那由冯保亲自题写的“鹿门书院”牌匾。左下角的落款,便是“双林先生”。

    有了冯保的私印,没多久,便听到数阵急促的脚步之声传来。

    司马徽、庞德公,领着数名身穿长袍,气质各有独特的老者,皆是一副饱学之士的模样,快步朝这里走来。

    此时的鹿门书院,已经不是此前的大猫小猫两三只的模样。学子众多到,仅凭司马徽、庞德公二人已经不足以亲自教授的地步了。

    身后跟着的饱学之士,不用说,一定是如今书院的先生们。

    司马徽领着众人来到书院门口,正好便看到当今陛下领着一众朝中重臣前来,心中当即一跳,连忙就要大礼参拜。

    可还不等他行礼,萧承便上前数步,一把托住了他的手臂,温和地笑着,道:

    “司马先生,别来无恙啊!”

    司马徽见状,当即了然。

    当今陛下,这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啊!

    想到在这里,司马徽当即从善如流,改参拜大礼为躬礼,恭敬道:

    “诸位前来,有失远迎,勿请见怪!”

    张昭一众重臣面对着司马徽的行礼,亦是还礼,口中连称不敢。

    庞德公和司马徽相伴多年,乃是知心旧友,当即配合着对着手下一众学院先生,介绍道:

    “这位是萧公子,当得起诸位一礼!”

    学院众先生知道两位学院长的品性,绝不是会因为某人的身份而这般恭敬。

    眼前这个贵气公子,定然不简单。

    便是出于对两人的信任敬佩,一众学院先生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对着萧承这个年轻人恭敬行礼,道:

    “见过段公子!”

    萧承轻笑着受了众人一礼,微微点了点头。

    庞德公继续对着萧承,恭敬地介绍道:

    “这是冯宇冯先生、计芮计先生、滕肃腾先生……朱升朱先生……”

    “这些,都是我鹿门书院德行高超,才学出众的老师。”

    萧承闻言,在那名朱升的中年儒士身上多看了一眼。

    朱升,明朝开国谋臣,官至翰林学士。

    朱元璋一开始施行的“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九字方针,便是他的建议。除此之外,他还为初定鼎天下的大明,制定了礼乐制度,并收集后妃的故事,编修了《女诫》一书。

    典型的儒家重礼士大夫,相较于入朝为官,萧承觉得他在鹿门书院教书,也并不错。

    毕竟历史上,他在效力明太祖之前,也就是一个教书教得不错的教书匠。

    萧承移开视线,对着司马徽轻笑道:

    “今日前来,乃是为了看看这鹿门书院的推免试的!”

    司马徽闻言,当即心里神会,对着萧承行礼道:

    “若是如此,便请萧公子随我前来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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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5531/ 第一时间欣赏太宗皇帝成长计划最新章节! 作者:云绕半山腰所写的《太宗皇帝成长计划》为转载作品,太宗皇帝成长计划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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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皇帝成长计划介绍:
轮盘缓缓转起,各色光辉一一显露。
金色光辉,一闪而过。
【金色帝卡,秦始皇。卡牌技能:六世余烈、威震四海、横扫六合、巡游求仙、千古一帝】
萧承眼放光芒,神色激动,连连点头。
这个好,这个好!
哎呀,过了!
又是一道金色光辉亮起。
【金色训卡,星佑蜀汉。卡牌技能:使用之后,拥有名臣诸葛亮、法正、姜维、徐庶、黄月英,无当飞军(三级特殊兵马)可组建。】
诸葛亮哎,这个也好,就这个!
啧,还是没抽到!
紫色光芒,闪耀萧承视线之中。
【紫色帝卡,唐宣宗。卡牌技能:大中之治、神策、装疯卖傻、昭雪、老儒生】
嗯,这个也行。
轮盘依旧没有停下。
【蓝色策卡,鱼腹藏剑。卡牌技能:使用之后,一年之内,除名大臣必定成功。】
嗯,这个勉强能接受。
轮盘,继续转动。
直到片刻之后,白色光辉充满萧承视线之中,一张卡片一跃而出……太宗皇帝成长计划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宗皇帝成长计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宗皇帝成长计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