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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皇帝成长计划全文阅读

作者:云绕半山腰     太宗皇帝成长计划txt下载     太宗皇帝成长计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八章 还是得卷一卷,要不然好东西都藏着

    金堂峰面色阴沉,走入装饰奢华的书房之中。

    书房之中早已等候许久的师兄弟、门客们,纷纷站起身来,对着金堂峰齐齐行礼,躬身道:

    “师兄!”

    “东家!”

    听到一众手下行礼招呼,金堂峰脸色依旧不快,快步走向主位,一言不发地坐下。

    书房众人见状,不由互相对视一眼。

    这些人之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出自杂家的门人弟子,自然听到了一些风声,所以对金堂峰此时的冷脸不快,并不太意外。

    当今陛下降下口谕训斥东家不顾大局,杂家门主金圣源知道之后,自然是又惊又怒,将金堂峰喊了过去,是好生一通责骂。

    杂家如今,虽说在云国商贾之中影响力巨大。但这,也是凭借着当今陛下的势力,方才有如此威势。

    只论在朝野之中的势力、影响力,如今尚在蛰伏期间,集结门中所有力量,以求补全自身理念主张的杂家,甚至还不如那在背地里,极受皇帝重用的小说家。

    金堂峰在如此时局之下,不顾北境大事,对沈万三示威,暗中使手段让他下不来台,甚至还被捅到了皇帝耳中。

    知道了这些事情的金圣源,自然是惊怒无比,将自己这个一向视为亲子,颇为得力的弟子喊了回去,狠着心责罚了一通。

    书房之中,金堂峰冷着脸,默不作声。一众门客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片刻之后,有杂家弟子按捺不住,率先做出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开口愤声道:

    “师兄,这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沈万三,当真是输不起的人。自觉受了委屈,便想办法将这件事捅到了皇帝耳中,实在是太过让人不耻了!”

    “就是,这与那书塾之中,那些出卖同学,偷偷告诉先生的小屁孩,有什么区别?”

    对于小孩子尚算简陋的道德观来说,玩不起就告大人、老师,的确是很败人品的事情。

    “这等小人,当真是恶心!”

    “沈万三这般行事,足见其心胸手段。以后和他做生意的同行,当真是要注意。”

    见有人率先开口,一众门客、杂家弟子,当即附和起来。在金堂峰面前,对着沈万三就是一顿隔空输出。

    坐在书房主位之上金堂峰,看到堂下一众人,纷纷辱骂诋毁沈万三,脸上阴沉不快之色不仅没有消散,眉头反而更紧了起来。

    “够了!”

    金堂峰忽然呵斥一声,打断了众人。

    他环顾众人,沉声道:

    “我心情不快,并非是因为这些事情!”

    堂下众人闻言,顿时一愣。

    金堂峰见众人一脸困惑的神情,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子无名火,一拍桌子,骂道:

    “这如今北境瘟疫之事,已然为百姓所知晓。短短半月之间,国中物价几次变化波动,全靠我等调拨物资压了下去。这些事情,你们就没有发现吗?枉我养着你们,希望你们为我出谋划策。结果呢,整日就知道揣摩我的心思,溜须拍马,一群废物!”

    书房之中的众人,看到忽然暴怒的金堂峰,顿时面面相觑起来。

    金堂峰看到自己费力养着的门客、师兄弟们这般模样,心中更是烦躁,头疼地扶着了额头,不耐道:

    “滚滚滚!都滚出去!”

    金堂峰此时显然心情不好,众人哪里敢违逆,只能低着头,灰溜溜地离开书房之中。

    片刻之后,书房之中,仅剩下三四名杂家弟子留了下来。

    这几名杂家弟子,都是金堂峰的亲信心腹,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还留在书房之中。

    待到众人离去,其中一名心腹看着金堂峰头疼的模样,眼睛一动,当即出声道:

    “师兄这般心烦,所为何事?我等师弟,愿为师兄分忧。”

    这些人,和金堂峰那都是相处已久,对他的脾气秉性,早已琢磨透了。反正刚刚那听着似乎忧国忧民,从大局出发的话,不太像是自家师兄说出的话。倒像是生怕被东厂番子听到,这才说出的场面话。

    见书房之中,只有几名心腹留下,金堂峰也不再隐瞒,脸上当即露出了肉疼、不甘的神色,咬牙道:

    “半月之前,北境瘟疫之事,便已为百姓知晓。国中物价,应声上涨,尤其是米粮价格,直接涨了一成半。若是当时,我不是大开仓门,平抑粮价,而是限制手中米粮贩售,那时至今日,定然能够获得不止十倍的利润啊!”

    说到这里,金堂峰脸上肉疼之色更加浓郁,继续道:

    “这次平抑粮价,可使我杂家,损失了数十万两的银子啊!”

    显然,金堂峰刚刚的话,倒也并非是假话套话。

    对于被斥责,他显然是真的没有太大感触。他之所以这般肉疼难受,还是因为本来能够到手的钱财,最后竟然没有赚到……

    几名心腹闻言,连忙低下头去,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如今的云国,南方肥沃富庶,一年三熟的土地实在太多,国中米粮积压不少,根本不是什么稀罕之物。

    再加上如今杂家、沈万三,又以朝廷大义,联合了国中大部分商贾。

    所以平抑粮价,甚至都不用高买低卖,只需让大部分商行,能够维持往年的粮价便可以了,商贾基本上没有损失。

    而金堂峰口中所谓的损失,说的,应该是自己没有赚到的钱……

    本该赚到但没有赚到的钱,就是损失。从某种角度来说,倒是也不算错。

    金堂峰在外,一向以精明算计著称。

    精明,是指他在赚钱的时候,比谁都精。有算计,是说他在赚钱的时候,算的比谁都多。

    以小见到,只从金堂峰这个杂家当代首席弟子的格局,便足以看出如今杂家的落魄。

    也难怪中原诸子百家,当初对于逃到云国的杂家,并没有下太大的力气,要斩尽杀绝。若非萧承出现给了杂家第二次机会,这杂家顶了天不过百年时间,便要彻底消亡在天下之中了。

    金堂峰此时,面色泛苦,难受道:

    “其实我也知道,这美事不过想想。当今陛下盯着,若是真敢在物价上动手,使得国中更乱,那可是找死了……唉,在这样的陛下手下效力,当真是不敢糊弄!”

    几名心腹对视一眼,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劝慰。

    而就在这个时候,其中一名杂家弟子,忽然心中一动,上前小心翼翼道:

    “师兄,其实倒也并非不能找补啊!”

    原本沮丧的金堂峰闻言,顿时抬头朝自家师弟看去。

    那名杂家弟子,朝一众师兄弟打量一眼,道:

    “国中物价,事关朝野稳定,自然不能乱动。但北境那边,不就……”

    话到一般,金堂峰却是猛地站起身来,惊怒地打断道:

    “你不要命了?在这上面下手,这东厂番子,可不是好惹的,快将这心思收回去!”

    别看东厂平日不显山露水,不比粘杆处凶名赫赫。但只论起情报能力,却是东厂更胜一筹。在云国地界之上,少有事情能够瞒过东厂番子的眼睛的。

    这名杂家弟子见状,连忙道:

    “师兄莫要着急,请听师弟我慢慢道来!”

    片刻之后,书房之中一片沉寂。

    金堂峰眼中闪过犹豫纠结之色,却又不舍获得巨大利润的手段。

    沉默许久,商贾逐利之本性,终究是让他难以克制心中的意动。

    金堂峰声音发颤,道:

    “可有把握?”

    “试上一试,又有何妨?人非圣贤,东厂下面的番子、北境的那些当官,也不过是当差拿饷的而已……”

    金堂峰拳头攥了又松,心中一狠,咬牙道:

    “好,派人先去接触一番!”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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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保缓步走入养心殿中,抬头多看了一眼萧承身边伺候的楚鲤,以及殿中候着的京郊大营武镶将军狄青,强压下心中万千思绪,低头道:

    “启奏陛下,东厂来禀,姬缓太医马不停蹄,领着官药局众医者,已入常宁县中!”

    萧承放下手中的精巧弩弓,微微点头,沉声道:

    “到了就好!”

    对于历史上,以扁鹊之命名载史册,自带顶级医术技能的姬缓,萧承并不觉得,这场瘟疫,会让他束手无策。

    再加上此前东厂番子的预警,云国反应相当及时,时至今日,瘟疫也只是牢牢限制在北境常宁县周边少数几个城池,情况一直在可控范围之内。

    冯保见状,继续禀报道:

    “还有黎朝那边,手下番子回禀,也已经和黎王的人接触了。萧峰、段誉两位九阶高手,也已经一同前往了升龙府。”

    听到黎朝,萧承突然心中一动。

    金手指面板应时出现,展露萧承眼前。

    技能面板之上,“天眷”技能之上,已经恢复了小半的七彩光辉流转其上,神异异常。

    这个技能,是萧承帮助这个世界晋升之后,天地回应之后得到的奖励。虽然没有技能说明,但它曾经帮助过,萧承获得了第一张金色卡牌。

    冥冥之中,也似乎是它在告诉萧承,黎朝那边有一样东西,是如今的他所迫切需要的。

    萧承看向冯保,沉声道:

    “黎王那边虽然承诺了许多,但难免其有翻脸不认账的后患。东厂在黎朝的布置,尽皆一分为二。摆在明面之上的势力,是给别人看的,可借助黎王的人手势力,尽快搜集黎朝之中相关的情报资料。至于暗中隐藏的那一部分势力,则必须隐藏形迹。”

    冯保闻言,当即躬身行礼,斩钉截铁道:

    “请陛下放心,奴婢必然肝脑涂地,也不使陛下失望!”

    昔日萧承身边,一直是冯保贴身伺候。

    但因为当初冯保的贪财本性,为沈万三递话不当,为萧承不喜。所以这几日来,楚鲤倒是时常在萧承身边伺候。

    虽然冯保依旧掌握着东厂这个势力,是外人眼中,隐于暗处,操弄阴诡风云的东厂督公。但冯保却很清楚,这个信号相当危险。

    一个太监,什么督公厂公的,那都不重要。唯有皇帝的信任,才是他们依之立足的根本。

    是以如今的冯保,自然是拿出十二分的心力去办差。

    萧承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拿起刚刚放下的精巧弓弩,随手递给楚鲤,示意让他拿去给狄青,然后开口问道:

    “狄卿,这种弩,可否替换突骑的长弓?”

    幽州突骑,是萧承如今手中唯一的顶级兵种。

    只是由于突骑士卒需要弓马娴熟,通悉战阵之法的精锐中的精锐组成,是以如今,突骑仅成军两三千人。

    狄青接过这支弓弩,摸索几下,对着萧承拱手道:

    “陛下,臣想要试一试这弩箭威力!”

    萧承微微点头,随手一挥。

    当即,便有小太监小跑着上前,将弩箭递给了狄青。

    以萧承如今的天下绝顶的修为,狄青也不需要避讳什么,装上弩箭便射。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机括响动之声,嗖的一声破空之声,弩箭自弩盒之中弹射而出,强势之力裹挟风声,直射地面之上。

    只听得“哒”的一声响声,养心殿中铺就的金砖,霎时之间炸了个四分五裂。弩箭直透地面,深入数寸,仅留下一小截尾端留在外面。

    狄青眼睛一亮,但看着地面之上炸裂开来的金砖,却又心头一跳,后知后觉的跪倒在地,行礼道:

    “陛下,请恕臣君前失仪之罪……”

    萧承沉声道:

    “无妨,起来回话,这弩到底如何?”

    狄青闻言,连忙回道:

    “回陛下,只论威力,这弩不逊于普通弓手手持的长弓。但突骑将士所用的,皆是三石大弓。这弓弩,威力却是不如。”

    见萧承面露失望之色,狄青却是连忙继续道:

    “不过这弩精巧无比,此前未曾见过,不过单手可握,看其弩匣,可一下装载十支弩箭,却是比大弓,更为适合。所以只要有足够多这样的弩,臣能够更快为陛下组建突骑骑兵!”

    萧承闻言,终于嘴角一弯,笑道:

    “看墨家献上来的图纸,这弩制造繁琐,造价颇高。不过制造一批,配给突骑使用,倒是合适至极……这诸子百家啊,还是得卷一卷,要不然好东西总是藏着掖着的!”

    说话之间,萧承不由看向御桌之上摆放的几本书册,笑得有些得意。

    这些经书典籍,还有那只精巧弓弩,都是学宫之中的各家学派敬献而来。先不说这些东西有多大的作用,但要的,就是这个态度!

    萧承很是满意这样的态度,当即朗声道:

    “传旨,稷下学宫之中,诸子百家各代表之人,钦赐学士头衔。每月月初的大朝会,可上朝参议政事!”

    “是!”

第九十九章 暗中的勾结

    弄栋府府衙之中,沈睿广端坐主位之上,神色虽然故作淡定,但抚须时那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显示出他此时内心的不平静。

    堂中一商贾模样打扮的中年男子,对着沈睿广微微一礼,压低声音道:

    “只要沈大人点头,万两黄金即刻奉上!”

    云国一年财政收入,也不过数百万两白银。万两黄金,显然是好大的手笔。

    沈睿广嘴唇微张,久久说不出话来。

    从他的表情便可以看得出来,他是很想严词拒绝的。

    但是,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了!

    沈睿广此前,乃是秀山郡郡守。当初云国朝政动荡,边军有动乱之像。又逢黎军来袭,是他坚壁清野,固守郡城,最后总算等到了萧承御驾亲征而来,守住了秀山郡。

    如此功劳,朝堂之上自有恩赏。

    如今的沈睿广,已经官升秩比两千石的太中大夫,并在北境收复之后,并兼任北境诸郡刺史。

    刺史,虽按照云国当今品阶,不过六百石官员。但刺史奉诏察州,主管监察郡中官员之责,权势极重。

    所以沈睿广实际上,已经是云国北境诸郡文官之首。

    沈睿广并非出身勋贵富豪之家,万两黄金,以他如今的俸禄,就算他当官当到死,也绝对攒不了这十分之一的金银。

    这个时候,沈睿广忽然浑身一颤,咬牙道:

    “你们怎么敢的!东厂番子的眼线遍布国中,就连我……”

    说到这里,沈睿广一顿,连忙回过神来,压低了声音,道:

    “就连我身边,都有东厂的眼线。咱们前脚动手,后脚京师中的陛下,就能够知道!”

    看到了沈睿广的担忧惧怕,商贾打扮的中年人早有准备,呵呵一笑,继续道:

    “北境诸郡之中,诸府衙刚刚重建,就要面对席卷北境的瘟疫,这上下奔波不休,不得休憩,辛苦无比。主家愿意再拿出五万辆黄金,犒赏官吏差役,打点上下……这官衙里外上下,也大都是些当差混饭的人啊!”

    五万两黄金,按照民间的兑换比例,相当于五十多万两的白银。如此多的银子,用来打点上下关键的官员差役,那绝对是绰绰有余!

    就算有少见的,性子清廉正直的官员,只要主管监察,有弹劾官员职权的沈睿广捂盖子,那也根本造不成什么影响。

    中年商贾顿了顿,继续道:

    “而且只要北境诸郡这次,能够阻止瘟疫扩散,再饿不死多少人。朝中大人们,会去关注那些夏国难民?”

    这句话一出,沈睿广顿时沉默下来。

    终究不过是一些夏国难民,还是带来瘟疫的罪魁祸事。能够不被饿死保住性命,便已经要感念当今陛下、大云朝堂的恩德了。

    做人,也不能太贪心不是?

    诸多承诺,终究是让沈睿广心动不已。

    他嘶哑着声音,开口问道:

    “真能保证饿不死多少人?”

    “那是自然!主家的本事,您可以见一见!”

    “……我不会参与其中,一切只当未曾看见。剩下的,便凭你主家的本事了!”

    中年商贾得意一笑,躬身长拜一礼,道:

    “谢沈大人!”

    其实在沈睿广这几日,没有拒绝他送出试探的香车宝马、美人宅邸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件事已经成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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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宁县中,紧闭的城门之上,值守士卒们布帛遮面,一个个垂头丧气,眼中尽是阴霾之色。

    城池封闭城门,已经快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中,道衍和尚临危受命,主管城中事务。其当机立断,以雷霆狠辣手段治理,又有数千云国边军士卒协助镇压,是以城中秩序,仍然有序。

    只是如今,一个小小的边境县城之中,被塞进了近百万的人口。每日消耗的物资粮草,都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建昌府,包括整个北境诸郡,其实很明白事情的严重程度,已经尽力筹措了数波粮草物资送了过来。

    但此前就说过,北境诸郡官府刚刚恢复运转,再加上北境刚刚遭受战乱,尽力筹措的物资,对于近百万的难民来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一开始还只是削减难民供应的粮草,到了后来,甚至连军中士卒供应也削减了大半。

    如此局面之下,城中还锁着一头,能够夺去所有人性命的瘟疫巨兽。便是道衍手段再高,此时也难以阻挡沮丧、绝望之气,在城中官吏、将士、百姓心中蔓延开来。

    一名士卒脸色苍白,感受着腹中的饥饿感,瘫坐在墙根下,将头靠在城墙之上,眼带茫然无措地道:

    “京城来的官药局御医们,来了也快一个月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出救治瘟疫的办法。咱们军中,也有百十来个兄弟中招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救回来……”

    当即,便有人无奈地叹息一声,道:

    “若是能治,不可能藏着掖着。”

    “听说御医,就是给当今陛下治病的,是天下最厉害的医者。可是他们,也没办法啊……”

    另一名士卒,忍不住爆粗口道:

    “妈的,就算医术再好,没药怎么救?府城那边,每次送来的粮草、草药,都是越来越少。这样下去,就算御医们有办法,也没药能救人啊!那些当大官的,自己躲在后方作威作福,何曾将我们这些……”

    怨怼之言,刚要说出,便听到有人有气无力地道:

    “好了,不要说了!都省点力气吧,还不知道下一顿什么时候开伙儿呢!”

    口出怨怼之言的士卒,见身边同僚袍泽气氛更是低落,也知道是自己多嘴了,当即闭上了嘴巴啊。

    此时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许久之后,刚刚最先开口的士卒,低沉着声音,道:

    “隔壁营有几个兄弟,昨夜因为想临阵脱逃,结果被校尉发现,亲手处决了。”

    身旁的士卒轻叹一声,有些吃力地坐到了他的身边,回道:

    “军令严苛,他们想临阵脱逃……没办法。”

    军法从不容情,更何况是这种动摇军心的举措。石校尉若非用军法震慑,而是顾及袍泽之情,放任离去,之后士卒们想着逃走,情况只会更为严重。

    只是情况虽是如此,但一众士卒说到这事,都是有不忍同情之色。

    困守城中,守着这一群不知道会不会暴起发难的难民。粮草耗尽,北境诸郡府,却已经好久没有送来大批物资了。这般情况之下,任谁都看不到希望。有士卒想要逃离,自然是常理之中。

    听着同僚身死,一众士卒皆是有戚戚之意,心灰意冷地瘫坐地上,或是嘴里说着无意义的话,或是痴痴地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其实能够顶着直面瘟疫的巨大压力,坚守到现在,已经足见这些驻守云国边境军队的精锐。

    而就在这个时候,少数几个站立城墙之上的士卒,忽然抬头凝视,怔怔地望着远处。

    便见远处官道之上,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车队缓缓而来。

    这几名士卒有些错愕,揉了揉眼睛,然后对视一眼。

    在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之后,其中一人用着颤抖的声音,拉了拉身边坐着的同僚,激动道:

    “都、都伯,你你你、快来看看,那是啥?”

    被喊道的都伯有些不耐地甩开手下士卒的手,皱眉道:

    “你们这是饿疯了,看什么鬼……”

    话到一半,都伯却见手下几名士卒,皆是一副激动难耐的模样,心中一突,猛地站起身来朝远处望去。

    却见庞大的车队,驮着满满的物资,缓缓朝常宁县县城而来。

    如今局势之下,还有如此庞大规模的车队前来常宁县,那对方的身份,显然也不用多说。

    朝堂调拨而来的赈济物资,终于到来了!

    都伯原本脸上的颓唐之色,尽数消散开来。取而代之的,是振奋激动之色。

    他一拍城墙,朗声大笑起来,道:

    “哈哈哈哈,是朝廷的粮草物资!一定是朝廷调来的粮草物资!”

    城墙之上的士卒们闻言,一个个连忙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拉埃,望向而来的车队,对视一眼,皆是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士卒们一个个的,笑得甚至有些癫狂,只似乎要将这段时间来的迷茫苦闷,无助绝望,尽数倾泻出来。

    都伯止住笑意,脸上兴奋之色不减,一巴掌拍在身边那名士卒的头上,笑道:

    “快去禀报石校尉,还有道衍大师!”

    “是!”

    县衙之中,听到朝廷物资运达消息的道衍,环顾县衙之中露出振奋激动之色的一众官吏,终于将深埋着心中的担忧放下,长舒了好长一口气。

    此前局势如此危急,道衍一边要花费心里,处理政务,维持城中局势稳定。还要一边鼓舞官吏将士的士气,使得城中官府机构勉强运转。

    如此重压之下,稍有不慎,便是难以挽回的后果。道衍的压力,才是最大的。

    所幸,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朝廷赈济的到来,不仅使得城中匮乏的物资得到补充,更鼓舞了一城士气。

    道衍站起身来,对着面前的一众官吏,吩咐道:

    “朝廷送来的物资,不要直接堆放库房。先让车队,绕着城中各坊市走上一圈!”

    一众官吏,兴奋地拱手应是。

    因为粮草短缺,各坊市之中安置的难民每日分到的食物日渐稀少。不少难民,早已心生不满,城中诸多谣言,更是已经到了杀人都不能遏制的时候了。

    道衍此时的举动,自然是为了以安难民之心。毕竟这城中难民近百万众,若是为人所鼓动,纵使一个个身躯虚弱,也不是数千士卒就能够弹压得了的。

    片刻之后,身穿铠甲的石校尉,领着一名商贾打扮之人,走入县衙之中。

    待看到县衙主位之上的黑袍和尚之后,这名商贾脸上,很是明显地闪过错愕之色。

    一城县衙,一个和尚坐在主位之上,这哪怕是放在和尚地位还挺高的云国,也是一件很让人惊讶错愕的事情。

    石校尉见状,连忙解释道:

    “蒋县令年岁已大,此前便已经病倒。这段时间,多亏了道衍大师主持事务,才使得城中事务井然有序。”

    说完,他又连忙对着道衍,道:

    “京师、府城来的官员们,正在清点交接各项物资。这葛掌柜,则是帮着朝廷协调运送货物的大商人。这次前来,是想着亲自慰劳县衙官吏的。”

    道衍闻言,打量了一眼这位葛掌柜,挤出一丝笑容,对着双手合十,高宣佛号,道:

    “阿弥陀佛,贫僧道衍,见过葛掌柜!”

    葛掌柜笑呵呵的模样,连连摆手,道:

    “不敢不敢!道衍大师于危难之际挺身而出,维系一城秩序,保我北境无恙。这等大功德,可谓是大德高僧了!”

    他顿了顿,接着看着县衙之中的官吏,道:

    “还有诸位大人,瘟疫面前,依旧能够恪守职责。只此一项,便让我等商贾敬佩不已!此次前来,亦是带着我们东家的心意,慰劳诸位的。一应酒肉,皆已运来,只请诸位大人、将军,稍候赏脸赴宴!”

    此前城中物资,一直不算富裕。这些官员,也只能勉强保证饿不着,其余的东西,倒是也不用想。

    如今先是听到朝廷物资到来,又有人备下了酒肉宴席,在场官吏们吗,一个个心中高兴不已,满眼期待地朝道衍看去。

    道衍这段时间主持城中政务,以其凌厉高超的手段,显然已经将一众官吏折服。虽然他此时并无官位在身,但只凭这段是时间树立下来的威望,官吏们也已经自动地将其视作主心骨。

    显然,道衍不会在这个时候扫一众官吏的雅兴,当即点了点头,道:

    “既然如此,还是多谢葛掌柜以及贵东家了!”

    葛掌柜将刚刚一切尽收眼底,眼睛微微转动,精光一闪即逝,笑呵呵地拱手道:

    “应当的,应当的!”

    看来这名叫道衍的和尚威望不低啊!

    如此一来,应当还是要先搞定他,才能施展手段啊。

第一百章 “入粟拜爵”与【密折制度】

    常人难以看到的视线之中,巨大转盘转动不停,最后蓝色的光辉大放,一张蓝色卡牌一跃而出,落于萧承面前。

    萧承眉头一动,却是没有第一时间查看这张策卡的效果,反而看着逐渐消散的巨大转盘,露出沉思之意。

    在刚刚那些一闪而过,却没有被抽到的卡牌之中,有一张卡牌,却是让萧承忽然心中一动。

    卡牌名为“入粟拜爵”!

    入粟拜爵,乃是西汉初创,指民间富豪输送谷物入官府之中,以换取爵位,有罪之人得以免除罪过。

    虽被后人指责为卖爵鬻官,败坏吏治风气之始,但只论效果,却是成为了西汉初期,朝廷财政来源之一,并促使西汉边防军粮充实无比。

    此前云国,因为连年出兵攻伐周遭国家,致使朝廷府库之中粮草谷物不多。纵使因为得云国佛门六成的财力,国库之中金银堆积如山,也不能凭白变出粮食来不是?

    幸而萧承当初,随手收下杂家的势力,又因为战马一事,扶持了沈万三的沈氏商行。到了如今,这才有了能够动用、组织民间一众商贾的能力。

    在朝廷背书,杂家出面组织的情况之下,现在这些民间的大商贾们不敢违逆,自然是能够配合朝廷稳定物价,赈济北境百姓。

    但商人本性逐利,如今北境瘟疫,尚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方才能够结束。

    时间一长,商贾们眼看着帮朝廷做事一点好处没有,而那丰厚利润摆在眼前唾手可得,却无伸手,难免有人会生出小心思。

    此时“入粟拜爵”的名字闪过,倒是让萧承忽然生出一点想法来。

    就如当初推行考成法一般,萧承并非是脱离了金手指,便什么都不会做的人。而且入粟拜爵,和考成法比起来,更不是什么极难操作的东西。

    萧承沉吟片刻,当即朗声道:

    “来人!”

    养心殿中,当即便有小太监躬身上前,听候吩咐。

    “传旨,召尚书令曲诚、吏曹尚书张纮、礼曹尚书张昭,前来议事!”

    事关朝廷爵位授予之事,并不算小事,尚需召见相应大臣觐见商议。

    小太监闻言,连忙低头应是,跑着前去传召。

    萧承趁着这个时候,细细看向了这次抽到的卡牌。

    只有萧承能够看到的视线之中,蓝色光辉充斥视线之中。心念一动之下,卡牌效果随之浮现。

    【蓝色策卡,密折制度

    卡牌效果:使用之后,官员把柄生成概率+35%

    卡牌说明:令人密奏并非易事。偶有忽略,即为所欺。】

    这次抽到的,是少有的策卡。只从这卡面效果上看,这无非就是生成把柄,方便抄家而已。

    但在现实之中,显然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密折制度,是历史上,清朝时期,皇权达到巅峰的产物。

    鼓励一定品阶的官员,以密折上奏,装入精巧的匣子之保存,由大臣的亲信家人暗中送来。而密信匣子的钥匙,只有皇帝、大臣手中各有一把。

    这样一来,上奏人撰写的奏折,便不得泄密,不经任何机构、人员,直达御前。

    要知道,朝廷百官之中,除了御史这类职责所在,能够直接上书皇帝之外。其他一般的官员递上奏折,都并非是直递皇帝御前。而多是需要通过上级官员、各个衙门的一一筛查,才能够送到萧承面前。

    如此制度,自然便给了人动手脚的机会。留中不发、无意遗失这类的,多的是隔绝皇宫内外的手段。

    而密折制度的诞生,相当于另一种形式的广开言路了。大臣直言进谏,能够及时的下情上达。

    一般官吏,也没有胆子再敢欺瞒皇帝。毕竟,谁都不敢保证,自己的哪个同僚下属,会不会直接上密折告状。

    当然了,这样的制度,亦有弊病。

    越级上诉,职责不清,致使上下猜忌,更有以密折制度,威胁、构陷同僚的可能。

    但纵使如此,这个密折制度,都是能够极大程度地加强皇权威仪,稳定皇帝的统治。

    想到这里,萧承满意地点了点头,默默想道:

    或许,要墨家那边帮忙,打造一批精巧的密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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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国北境,会川郡治下,通往建昌府的必经之地,和邑县县城。

    整个县城之中,便听到一群孩子兴高采烈,成群结伴,自街道之上呼啸而过,一边口中还在高声欢呼道:

    “胡老爷要死了,胡老爷死定了!”

    原本忙着生计的城中百姓,听到这话,顿时一惊,纷纷探出头来,对着散着欢的半大小子们打量一眼,纷纷道:

    “死了?报应来了,真的遭瘟了?”

    “嘘,小点声……”

    “小子,胡咧咧什么呢?不要命了!被胡家人听到了,就是给家里招祸端。”

    为首的小子脚步一停,看着面露畏惧之色的乡亲,故意放大了声音,极为神气地喊道:

    “没事!胡老爷这次死定了,京城来的海大人,已经把他胡家上下都捉了起来,这个时候正在县衙问罪呢!”

    一众百姓闻言,神色更是怪异到了极点。

    其中不少人,此时已经面露惶恐惊慌之色,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四周一眼,见并没有什么胡家人看到,忙不迭地拉着自家人离开这里,生怕和这些不知死活说胡话的半大小子扯上什么关系。

    有些百姓心中动了一丝恻隐之心的,见小孩不懂事,忍不住开口道:

    “傻小子,你懂什么?官官相护,胡老爷被捉了去,顶了天三五日,喂饱了京中来的大官,自然也就放出来了。”

    “趁着胡家人没顾上管你们,赶快让家里人领着你们跑吧!”

    “唉,祸从口出啊,真是造孽!”

    半大小子们见乡亲们不信自己,顿时一急,七嘴八舌地开口道:

    “是真的!胡老爷这次真的死定了!”

    “这次来的海大人真的不一样。”

    “县衙门口,已经有胡家人被活生生地杖毙了!”

    这话说的,让一众百姓顿时一愣。

    其中一个小子,见众人还是不信,忍不住继续道:

    “真的,不信你们去县衙看!那个胡老二,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小狗儿看了一眼都被吓尿了!”

    “你胡说!我才不是被吓尿了呢……就、就是、就是憋急了!另一名十岁不到,裤裆还带着水渍的小孩子,顶着一众乡亲注视的目光,当即脸色涨红,拼命辩解道。

    见一众小孩异口同声,信誓旦旦,不像是说谎的模样,百姓们心中不由动摇起来。

    “要不,去看看?”

    “好,去看看!”

    一众百姓斟酌一番,实在耐不住心中悸动,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不约而同地朝县衙赶去。

    此时,和邑县县衙之中。

    胡老爷看着被生生杖毙的二儿子,双眼充血涨红,暴怒地吼道:

    “你找死!不过御史府下的区区一名御史,秩不过六百石,却敢草菅人命,仗杀良家子。正当我胡家,没有人吗?”

    海瑞身穿御史官府,脸色严肃刚强。听胡老爷所言眼中更是闪过一丝厌恶之色,开口道:

    “好一个良家子!你这二儿子,以防瘟疫传播至此的名义,于街市之上物色有姿色的良家妇女,然后直接扣上夏国难民的身份,掳掠进你胡府肆意欺凌。一月之内,便有七八起人命官司。如此罪行,还敢自称良家子!”

    说到这里,海瑞眼中杀意更甚,喝道:

    “郅都、张汤!”

    两名二三十岁,面容刚毅肃正的男子当即出列,对着海瑞拱手沉声道:

    “在!”

    这二人,乃是海瑞临出发之前,御史台临时安排来的两名书吏。

    这二人不论脾气秉性,或是才学能力,皆让海瑞颇为满意。

    “涉案之恶仆,一一找出,先处杖责八十,随后押入大牢,等候刑曹批示处斩之刑!”

    郅都、张汤二人闻言,眼中顿时闪过冷冽之意,沉声道:

    “是!”

    这二人,在历史之上,都是以嫉恶如仇,狠辣无比闻名。犯事之人落到他们的手中,还要先处杖责之刑,便是当场不死,也要丢了大半条命,熬不了几日。

    那胡老爷的二儿子,便是在他们手中,被生生打死!

    胡老爷见到杖毙自己儿子的二人就在眼前,身形挣扎,嘶吼道:

    “我要你们死!死无葬身之地!朝中太常丞胡德齐,是我亲哥哥,你们之后,一个都跑不掉!”

    张汤闻言,看着胡老爷,嘴角咧出皮笑肉不笑的冷冽笑意,肃声道:

    “好,太常丞胡德齐,我已经替海大人记下了!”

    以海瑞三人的性子,便是他的哥哥是当朝尚书令曲诚,只要有确凿证据在手,三人也不介意和他斗上一斗。

    更何况,如今朝中新的衙门官职,已然快要架构完毕,三公九卿手下属官皆已经并入诸曹之中。这个时候还是什么太常丞,显然是属于被排挤到了虚职之上,如何能够和科举出身,当今陛下钦点的海御史相比?

    海瑞冷着脸,喝道:

    “还有你胡德守,勾结官府,横行霸道,草菅人命。本官手中与你有关的罪状,厚的一手都抓不住。此前夏国入侵之时,你更是叛国投敌。种种罪行,不容宽恕!本官身为御史,代陛下监察天下,判你斩首之刑。家产尽数抄没,亲眷流放南方。只待吏曹回文应允,即刻行刑!”

    胡德守闻言,双眼圆睁,嘶吼道:

    “你们敢!我哥哥是太常丞胡德齐,你们好大的胆子,命都不要了吗?”

    海瑞闻言,冷哼一声,道:

    “对,还有太常丞胡德齐!纵容亲眷,横行乡里,想来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待本官回京调查,若掌握其罪证,亦要面见陛下,上书参奏!”

    此时的胡德守,看着海瑞依旧强硬,丝毫没有将他的靠山放在眼中的样子,心中顿时慌乱起来,依旧大声嘶吼道:

    “我哥哥是太常丞,我哥哥是太常丞……呜呜呜……”

    郅都冷笑着,一把将不知从哪里拿来的布块塞到胡德守的口中,道:

    “知道了,海大人已经记住了!放心,你哥哥得不了好!”

    说罢,便示意随行差役,将胡德守直接压下去。

    这胡德守算是主谋,一应罪责还需刑曹、郡城那边核查,显然是不能借着杖责的名义直接杖毙了。

    刚刚海瑞那定胡德守之罪的肃厉之声,直直传到堂外。

    已经聚集在县衙之外的百姓,先是一阵沉默,随后猛地爆发出响彻四周的欢呼叫好之声。甚至不少受过胡家欺凌压迫的百姓,眼中泛红,泪珠滚落,痛哭得不能自已。

    海瑞微微垂眉,继续喝道:

    “和邑县县令,苟祥林!”

    一名身穿县令官服,体态痴肥的中年男子,躬身站在一旁,浑身颤颤巍巍,回道:

    “下、下官在!”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海瑞厉声喝问道。

    听闻这声暴喝,这苟祥林心中顿时一跳,双膝一软,瘫软在地,不住道:

    “下官、下官冤枉啊!”

    海瑞一掌拍在案桌之上,咬牙切齿道:

    “你昏聩无能,坐视豪强欺压乡邻,横行县中。百姓冤屈,你是充耳不闻!此番种种,你愧对身上官府,朝堂俸禄,愧对陛下信任!本官无权革你官职,但会即刻上书京中吏曹,以及会川郡郡府,交由有司定罪!”

    苟祥林闻言,身形顿时如同一摊烂泥,无神地瘫软在地。

    县衙之外的百姓,望着不可一世的胡家轰然倒塌,以及与其狼狈为奸的县令被拿下,欢呼之声更为高涨起来。

    “和邑县百姓,拜谢海青天!”

    “写过海青天!”

    “我和邑县百姓,永世不忘诸位大人恩德!”

    言辞激动之时,一众朴质的百姓,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对着海瑞重重地扣了几个响头。

    海瑞听闻百姓感谢之言,神情微微缓和。又见百姓齐齐跪倒,脚下当即便朝县衙门口快步走去。但还没走上几步,他却又当即顿住,然后转身朝县衙后面躲去。

    郅都、张汤二人见状,连忙跟了上来。

    张汤看着急忙躲到县衙后面的海瑞,有些不解地问道:

    “大人为何躲起来?”

    海瑞停下脚步,沉声道:

    “百姓因我除去豪强恶霸而心中激动,此时出面,百姓不会起身的……你们二人,去替我将百姓劝走吧!”

    郅都闻言,对海瑞更是佩服,不由赞叹道:

    “大人仁心厚德,实在让下官佩服!”

    海瑞微微摇头,话锋一转,道:

    “此间事情,终于结束。我受陛下信任,钦点为建昌府监察御史,于会川郡惩治恶豪强,终究是有些越权了!而且在这里耽误这么久,终究有负陛下重托,我当即刻上书陛下请罪。”

    郅都、张汤二人闻言,当即面面相觑,忍不住宽慰道:

    “我等留下调查,也是听闻这和邑县有不少夏国难民进入。谁知道,这只是胡家人欺凌百姓,满足私欲的借口呢……”

    “是啊大人,此间隐情,陛下必然能够体谅的!”

    海瑞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道:

    “收拾首尾,尽快启程前往建昌府常宁县!”

    “是!”二人当即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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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宁县中,道衍看着第二批送来的物资粮草,眼中尽是漠然。

    而一旁的石校尉,倒是面露喜色,不断道:

    “朝廷这次真给力,这才几天,第二批粮食都送到了,量大,种类还这么繁多。这手笔,可真够大的!”

    第一批到来的物资,车队绵延不断,好似一眼望不到头。但其中,药材、御寒衣物等诸多物资,占据了一半的运力。

    但这眼前的第二批物资,运来的却大都是粮草、果蔬、酒肉之物。相较而言,比之前第一批物资还要多。

    道衍冷笑一声,道:

    “这背后之人,手笔大,胃口大,能力人脉也足够厉害啊!竟然还真让他办成了!”

    听到道衍的话,石校尉有些没反应过来。

    道衍微微抬手,随手拦下了一运送粮草的车辆,示意石校尉上前查看。

    石校尉有些不解,照着道衍所说,上前在麻袋之上随手摸了一把。下一刻,石校尉脸上神色顿时一变。

    摸着,不对劲!

    他心头一跳,当即抽出腰间长刀,在麻袋之上划了一刀。

    麻袋破开口子,露出里面的稀碎的糠麸。

    石校尉震惊地看向道衍,然后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抓住运送的商队伙计,震怒道:

    “这是什么东西?粮食呢?”

    被抓住的伙计一脸懵逼,面对石校尉的逼问,结结巴巴道:

    “我、我不知道啊……”

    道衍微微拍了拍石校尉的手,沉声道:

    “和他关系不大!”

    石校尉闻言,一把松开了伙计,看向道衍,忙不迭问道:

    “这、这是什么?”

    “糠麸!”

    “之前的车辆,不是都是米粮酒肉的吗?”

    “那是给官吏将校的,自然是米粮酒肉。”道衍平淡道。

    石校尉手中颤抖,露出一丝怒容,道:

    “他们怎么敢的!若是放在军中,侵吞军粮,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这有什么不敢的?反正是供应城中难民的食物,能够让他们活下来就行了。而官吏将校供应的,可不是这些东西!”

    说到这里,道衍微微一顿,将石校尉拉到远处无人的地方,继续道:

    “一石粮食八千文,而一石糠麸,五百文都不要。北境所需数百万石粮食,稍微动动手脚,便是一两百万两银子的厚利。有的人,自然坐不住了!”

    石校尉张了张嘴,看向道衍,一脸不可置信地道:

    “你一开始就知道这事?”

    道衍闻言,点了点头,道:

    “贫僧用一石粮食,换了三石糠麸。这样下来,贫僧能够更有把握,保住城中百万难民的性命。而背后之人,则由他花费金银以及力气,替朝廷安抚城中官员,提振官员士气,使得官员能够尽力办差。”

    糠麸虽然难以入口,但也是谷物碎屑,能够充饥啊。本来能够救一个人的粮草,现在能够救三个人。还有人主动替朝廷安抚官员,这是多好的事情啊!

    道衍顿了顿,微微眯眼,道:

    “所以贫僧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

    石校尉眉头紧皱,沉默许久,也还是没有搞懂其中关键,只能摇头道:

    “我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但大家都没坏处,那人不可能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吧!这其中,一定有人亏了!”

    道衍闻言,轻笑一声,点头道:

    “当然了,陛下、还有朝廷亏了!”

    石校尉闻言,当即连连摇头,声音坚定地道:

    “陛下亏了?那不行,我要上禀将军,捅到陛下面前去!”

    道衍闻言,却是一把拉住了石校尉,劝道:

    “唉唉哎,别急啊。这瘟疫尚未结束,这背后之人还有大用呢!还有啊,他们敢这么大胆,想必上下都已经打点好了,不是咱们能够阻止的了。”

    虽然道衍因为自身所处环境、地位所限,不知道这背后是杂家的金堂峰。但他却也很清楚,能够有这么大手笔的人,整个云国也绝对不多。

    若是这件事被捅出来,谁还有没有人,能够帮助朝堂运转调集物资呢?

    而且正如道衍之前所说,有背后之人在其中运作,除了朝廷吃点亏之外,反而会更有利于防治瘟疫之事。

    道衍并没有什么立场去拒绝,甚至连劝服石校尉的事,也是他主动揽下的。

    听到道衍的话,石校尉一脸急色,道:

    “哎呀,大师糊涂啊!这事儿但凡被捅出来,可就没命了!你辛劳数月,坐镇城中遏制瘟疫,本来有大好的前程啊。若是因为这事儿倒霉,我想救你都不成了!”

    道衍看着眼前露出焦急之色,真心为他思虑的石校尉,忽然笑了起来。

    “不必担心,其实陛下还有朝廷,也不会吃亏的,甚至还能从中获利!”

    道衍一边说着,一边对着石校尉微微眨眼。

    石校尉闻言,又是一愣,不解道:

    “什么?”

    道衍闻言,眼中狡诈之色一闪而过,压低声音,轻声道:

    “事后再告发,陛下下旨抄家就是了!到时候,陛下用原本预算十分之一的银子,便防治了北境瘟疫。还能再从那人家产之中,再抄没一笔啊……”

    石校尉闻言,再次愣住。

    许久之后,他挠了挠头,默默嘀咕道:

    “你们啊,心眼真多……”

第一百零一章 叛军之中的高手

    黎朝京师,升龙府。

    虎背熊腰,气质豪迈的高大汉子,远远地看着前方巍峨耸立的黎朝宗庙,神情颇为凝重。

    在大汉身旁,俊朗温润的青年此时也微微皱眉,忍不住开口道:

    “大哥,这里不简单!”

    大汉闻言,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此时,在二人的感知之中,冥冥之中,自四面各处,宛若潮水一般用来的气机,朝前方的黎朝宗庙汹涌而去。

    而就在宗庙之中,便好似潜伏着一只巨兽,不断吞噬着涌来的力量。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巨兽的气息便变得越发恐怖凝实起来。

    站在这里的高大汉子,与俊朗青年,自然便是受萧承派遣,前来黎朝助力的萧峰、段誉二人。

    这二人都并非庸手,一身武功在九阶高手之中,都称得上一流。但便是面对那股潜藏在宗庙之中的气息,心中都不由生出几丝退缩之意。

    在二人身旁,身穿一身常服,面容格外消瘦的黎朝太尉陈丰,此时忽然开口道:

    “王室世代相传,老祖黎醒,六百年前我大安上国立国之时,便已经突破至九阶境界。”

    段誉闻言,犹豫一会儿,却是忍不住道:

    “陈大人,并非不信你所说言论。但人之寿数有尽,便精通养生的内家高手,活上一二百载,已经相当惊人了……这贵国老祖,活了六百多年,实在是、是太让人不敢置信了!”

    江湖千百年来,惊才绝艳之士层出不穷,便是当初世界并未升格之际,也有人能够突破天地限制,直至那陆地神仙的境界。

    但就算如此,那两三名旷古烁今,各领数百年风华的人物,寿数最久的,也不过活了一百八十多岁而已。

    黎朝老祖黎醒,若是正是活了六百年的妖孽,那实在是太过惊人了些!

    听闻段誉的质疑,萧承也是面露疑惑,看向陈丰。

    陈丰此时不由苦笑一声,对着二人略显无奈地道:

    “我虽位居国朝太尉之位,但毕竟出身微寒,全凭两代君王信任重用,才得以位居高位。国朝之中的隐秘,我并不比二位知道多少……”

    说此话之时,陈丰面色显得极为无奈。

    现在陈丰所知道的,也只有黎王告知的一些东西。至于其他,那是一概不知。

    这个时候,倒是此前陪同三人,却一直很少说话的敖侯黎护,接话道:

    “国朝王室武学,名曰《玄武七宿》,相传乃是老祖观神兽玄武吞吐修行,心有所感,整理出来的一套武学典籍。这门神功法门,虽在攻伐手段之上,略有欠缺。但修行之人,却能够凭此功法,行气导引,吞食天地之气,使得修行者寿数接近仙人。”

    萧峰段誉闻言,不由得对视一眼,惊讶道:

    “这天下之中,竟还有这般神异的武学?”

    其实萧峰二人,此时心中还是不太相信这套说辞。

    若是真的能够,仅凭借一门功法典籍,便能够使人活上六百载,那黎朝为何怎么可能还委屈地憋在云、夏两国之间,隔几十年就挨一顿揍?

    毕竟六百年下来,修行这门武学而得以活到现在,靠着深厚功力将境界生生堆到的八、九阶高手,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吧!

    这样一群吓人的老祖宗存在,黎朝还不拳打大云,脚踹夏国?

    而能够真正使黎朝老祖活了六百载岁月的东西,恐怕就是当今陛下让他们二人前来追寻的东西!

    不过就算二人心中有所猜测,但是一来,顾及双方此时的合作关系。二来,也生怕为黎朝这边警惕,是以不曾继续探寻下去。

    萧峰沉默一会儿,忽然话锋一转,神情郑重道:

    “敢问,贵国布置,还需多久完成?在我和三弟的感知之中,你们口中那位老祖宗,不知在修行什么武学功法,气息越发凝实迫人。若是再拖下去,只怕便不是我们兄弟二人能够对付的了!”

    黎护和陈丰闻言,纷纷对视一眼,点头道:

    “我等虽无二人这般灵敏的感知,但亦是能够察觉到其中凶险。相应布置,已经在安排之中。若是一切顺利,大概八日之后,便是动手之机!”

    段誉闻言,看了看大哥萧峰,却是忍不住问道:

    “敢问,是什么布置?”

    陈丰此时,也是有些好奇地看向黎护。

    黎护嘴唇微张,轻声道:

    “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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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国,江阳郡。

    军中大营之中,西南边军士卒口罩布帛,巡防不停,严守营门,禁止任何人随意进出军营。

    军中将校们手持军令,奔走不息。

    甚至在如此时节局势之下,耳边还听到了军中士卒操练之时的暴喝之声。

    此时这江阳郡大营之中,俨然和此前瘟疫未生之时,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其实在此前,还并非如此。

    那时候的江阳郡军营,在瘟疫威胁之下,军心动荡,士卒担忧家人,每日都有不少人相互结伴,暗中逃离军营。

    直至两个月之前,岐王虞昭凌因为西南诸郡瘟疫之事,只带着冯处,以及十来名亲兵,轻车简从,一路之上快马加鞭,赶到了这里。

    凭借着当朝皇子,以及统领西南边军数载的威望,岐王很是轻易地便接管了江阳郡大军,整顿军纪,这才使得军营恢复了当初那边井然有序的模样。

    如今的西南诸郡,因为将门私兵作乱,夏国威信威望本就极为薄弱。而这一场瘟疫的突发,更是使得西南之地一片大乱。

    官府无力约束百姓,茫茫然不知所措,行政机构彻底崩溃,使得夏国朝堂彻底失去了西南之地的统治能力。

    而各郡县之中的驻防大军、边军,也因为大多士卒出身西南之地,得知瘟疫之事后,忧心家中,军心动荡,不过数月之间,便已经士气尽失,组织能力丧尽。

    这一场瘟疫,其实相较于夏国历史上的诸多瘟疫来说,并不算多么严重。原本以夏国官府的威望手段,本不该使局势如此糜烂。

    但就是因为这场瘟疫,时机爆发得太过巧。正是夏国官府威望最低,百姓对官府怨恨最深之时发生的。

    诸多缘故相加,这才使得事情愈演愈烈。

    但你若说这西南诸郡当真没救了,其实倒也不至于。

    西南之地,虽不如江南富裕,中原物产丰富,但凭借当地粮草物产,亦是足够供应百姓。

    但可惜,夏国在西南的统治能力,已经近乎丧失。没了朝廷的调度运转,夏国各郡只能顾得上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无法相应协调,相互配合。

    还时不时的,有或是不满夏国朝堂的叛军、或是驱逐官府,乡民自治的义军,各方势力捣乱,使得局势变得更为糟糕。

    这样几次下来,短短数月之间,西南诸郡之中,疠气流行,家家有死难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西南百姓,死伤无数。

    而如今,相较于各种物资、粮草、草药来说,其实西南之地最为需要的,还是一位能够坐镇此地,调度一切的人物。

    而这,也正是岐王为何执意要来到这里的缘故。

    江阳郡军营之中,冯处脚步匆匆,快步走入帅帐之中,对着岐王微微拱手,然后自怀中取出一道黄色的圣旨,道:

    “殿下,陛下命您,领西南诸郡大军,坐镇西南防疫的圣旨,已经通过绣衣使渠道送来了!”

    听到冯处的话,岐王连忙放下手中的军务,接过圣旨扫视一眼,亦是长舒一口气,开口道:

    “只要圣旨在手,之后朝中的文武大臣,也不好参本王擅自接管大军的罪责了!”

    说罢,他微微抬头,对着冯处温声道:

    “辛苦你了!”

    冯处连忙低头行礼,道:

    “臣这次未曾出什么力,全是陛下对殿下一片爱护之心,这才在收到臣的密信之后,当即命人送来了圣旨。”

    岐王闻言,没有回话,只是攥了攥手中的圣旨,神色复杂至极。

    虽然岐王此时,心中也有些动容。但心中理智却似乎在告诉他,自己这个父皇之所以这般着急,或许更多的,并非是因为自己……

    想到这里,岐王苦笑一声,摆手道:

    “还是不说这些了……”

    “如今本王这边,已经联络到了永州驻守的四万边军。是以现在本王手中,边军、驻防兵马、郡兵等加起来,共计有十三万大军。西南六郡之中,已经暂时控制了江阳郡、邵阳郡两郡。除此之外,派去联系河池郡,梧州军营的人马,应该也快要有消息了。局势,算是在好转!”

    听到岐王所言,冯处却是没有露出一点轻松之色,反而道:

    “殿下,还有其余三郡呢!”

    西南六郡,邵阳郡、江阳郡、河池郡这三郡之中,皆有数万的西南边军驻守,局势尚且能够控制得住,瘟疫也还算能够控制。

    但德江郡、象州郡、安顺郡,则局势尚不明朗。

    岐王闻言,脸上也有些沉了下来,开口道:

    “其余三郡,德江郡的奉州,乃是瘟疫源头,此时局势最为严重,只能暂时封锁一应官道,避免其余各地瘟疫变得更为严重。象州郡之中,有乡民驱逐我大夏官府,本王也派人去接触了。而安顺郡之中,则有叛匪作乱,据说已经趁乱占据了好几个县城。”

    说到这里,岐王继续道:

    “不过倒是也不用过于担心,本王早已派了得力干将,领万余兵马前去围剿。如今算来,也该有结果了!”

    岐王话音刚落,恰好便听到帅帐有士卒急促的通禀之声。

    “报大帅,紧急军情!”

    听到这急促慌乱的声音,岐王和冯处此时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心中咯噔一声。

    “进来!”

    通禀的士卒闻言,当即快步走入帅帐之中,单膝跪倒在地,急声道:

    “禀大帅,振翼营主将林扉,奉军令,领兵围剿安顺郡叛匪。两日前,为叛匪大败,身死军中。振翼营损失惨重,突围而出!”

    岐王闻言,猛地站起身来,不敢置信地道:

    “怎么会这样?不过一群叛军,如何使振翼营损失这般惨烈,连主将都丢了性命?”

    冯处亦是皱眉,道:

    “不可能啊!叛匪势力薄弱,乃是乌合之众……可是主将轻敌冒进,突中了敌方陷阱?”

    传令士卒闻言,连忙摇头道:

    “并非如此,振翼营之所以大败,是因为敌军之中出现九阶高手,暗中潜入军中大营。主将林扉一时不查,被人格毙于大帐之中。”

    岐王闻言,神情顿时冷了下来。

    一群乌合之众,任谁都不会觉得,会有一位九阶高手前来助阵。

    想必振翼营主将林扉,也是这样认为,这才大意地死在自己的营帐之中吧。

    可一群叛匪,从哪里找来的九阶高手?

    难道,这背后有人指使!

    是云国?还是黎朝?亦或是金陵城之中的哪位兄弟?

    想到这里,岐王眉头一皱,肃然问道:

    “九阶高手?他的体态特征、年龄相貌、所用武功,这些可都知道?”

    传令士卒闻言,连忙回道:

    “此人乔装打扮,易容行刺,得手之后立即远遁,这些情报一应不知……唯有主将林扉,似乎是死于自己擅长的刀法之下。”

    岐王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当即扭头看向冯处。

    冯处当即点头,拱手道:

    “请殿下放心,绣衣使即刻动作,必要查出此人身份出身!”

    岐王狠狠地一拍桌面,咬牙道:

    “该死!”

    “殿下……”冯处见状,当即便有些忍不住想要开。

    岐王微微抬手,深吸一口气,道: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如今局势如此,在没有调查清楚,有万全把握之前,本王不会兴兵报仇的!”

    说罢,岐王当即抬头,喝道:

    “传本帅军令,捧日营主将程乐安、振武营主将郭凯,各领麾下兵马,进驻安顺郡四周要地,防止叛军出兵!”

    “其余各部兵马,按照原定军令,继续进驻各郡,维持各城秩序,防治瘟疫!”

    “谨遵大帅之命!”

第一百零二章 五星珍宝:兵主印

    姬缓看着面前摆放着的药方,仅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流露出凝重沉吟之色。

    斟酌许久之后,他缓缓抬手,于这张药方上面,给其中一味药的剂量加重了三成。又在药方最上方,添上了“丁字四号”的备注。

    然后他随手将这张药方递给身边的弟子,沉声道:

    “照方抓药,以武火急煎,煮沸即刻!动作要快,这药方之中,多系花、叶等药材,其性轻扬发散,长时间煎煮,容易使其药效减弱消退。”

    “是!”

    身边弟子应了一声,连忙接过姬缓手中的药方,快跑着前去抓药。

    姬缓看着没跑多远的弟子,忽然想起了什么,极为疲倦地按了按眉心,轻叹一声,道:

    “等等!”

    那名方技家弟子闻言,当即一顿,扭头看向姬缓。

    “和禁军楚校尉说一声,我请他进来一叙。”

    弟子闻言,连忙点头,转身急忙走去。

    不多时,只见一名身穿铠甲的禁军校尉,迈步走入其中,对着姬缓微微拱手,道:

    “见过姬太医,不知太医有何事吩咐?”

    这名姓楚的校尉,便是萧承自禁军之中调拨到姬缓身边,护送他们前来的军中将校。

    姬缓带着一丝无奈,自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道:

    “烦请楚校尉,想办法将这份书信送至陛下御前。”

    姬缓和能够说出“大医医国”,心在朝堂的秦和不同。他是个纯粹的医者,只想着治病救人,不愿参与其他事情之中。

    但道衍昨晚暗中前来,所托之事,一来牵涉甚大,不可不重视。二来,有硕鼠损国肥私,他也实在看不下去。

    姬缓这才答应了下来,借助皇帝安排在他身边保护的人手,将常宁县之中的事情上禀御前。

    其实也正是因为道衍确定,姬缓这边有能够联系萧承的手段,能够帮助自己摆脱于人合谋侵吞赈济粮草的嫌疑,所以一开始才能够假装与人合作。

    楚校尉听到姬缓的话,一句话也没有多问。只是眼中一垂,上前一步,恭敬地接过书信,道:

    “还请姬太医放心,此信必不容有失!”

    说罢,楚校尉对着姬缓长长一拜,快步离去。

    待忙完这狗屁倒灶的事情,送走了楚校尉,姬缓这才疲倦地揉了揉眉心,靠在椅背之上,眯眼休憩起来。

    因为瘟疫存在,城中情况并不容乐观。

    尽管有道衍这位大才坐镇调度,城中官吏、将士也都是竭力而为。

    但奈何城中难民百万,人数实在太多,瘟疫又传播太快。短短两月之间,便已经有近万人染上瘟疫,两千多人身死。

    和夏国西南诸郡,那秩序崩溃,一片混乱的情况比起来,常宁县的情况已经是很好的了。但就算如此,对于姬缓这类仁心仁德的医者来说,也别指望他还能够好好休息。

    姬缓带着召集而来几十名医者,照顾着数千患者。

    其余医者,尚且两班轮换。

    但作为官药局医学博士,救治病重垂危之人、琢磨药方,还要安抚手下弟子、门人、一众医者的情绪,这一系列的事情,都需要姬缓过问,是片刻不得闲暇。

    到了如今,只有每日这等待汤药煎熬的时刻,才是他能够稍稍休息片刻的时候。

    但今日,显然是没有机会让他休息了。

    在姬缓刚刚闭上眼睛,还没有半刻钟的时候,便听到好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传来。

    数名医者兴冲冲地跑来,一脸惊喜地对着姬缓道:

    “姬大人,好了,好了!有得疫病人痊愈了!”

    姬缓闻言,哪还有犯困的意思,猛地站起身来,确认道:

    “当真?”

    “是真的,已经确认了许多……”

    姬缓忙不迭打断了这名医者的话,起身走出房间,还一边问道:

    “如何痊愈的?病人服的,是哪一剂药方?如今症状如何?快带我去看看!”

    众医者见状,连忙领着姬缓前去。

    在瘟疫病人隔离之处,庆寿寺中。

    一年轻难民刚刚睁开干涩的眼睛,便看到一群医者呼啦啦地围了上来,不断打量着自己。

    领头那人,更是直接动手。

    不是扒拉他眼皮,就是拽看他的舌头,再要么就是掐着他的脉搏不放,弄得这名难民是一脸懵懂无措,不知发生了什么。

    一旁的医者,也在对姬缓解释道:

    “姬大人,此人此前高烧两日不退,精神涣散,身躯衰弱,便由差役送来试药。三个时辰之前,服用了丁字三号药方。但高烧持续不退,本以为没救了,却不想半个时辰之前,其忽然恢复了意识,也不再发烧,咳嗽症状减弱。经我等数次把脉复查,瘟疫已然消退!”

    姬缓闻言,眼中若有所思,口中喃喃道:

    “丁字三号、丁字三号……果然,重病需下狠药。此人一开始症状不减,正是药方有用,但效力不够的表现。幸而病者年轻,体内五气充盈,体制强健。熬过了一阵,症状便得以减轻。”

    说到这里,姬缓脸上喜悦兴奋之色一闪而过,连忙扭过头去,高声喊道:

    “我刚刚让人去煎了一方汤药,快派人去取来让人试药!”

    众人见姬缓从未有过的这般失态,心中顿时有了预感,亦是一喜,回道:

    “是!”

    此时那碗还在煎着的汤药,极有可能就是这次,能够彻底解决瘟疫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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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国,中庆城,养心殿中。

    看着眼前跪倒在地,身形却依旧挺直,气质干练的中年男子,萧承沉声道:

    “兵家兵主戈商?”

    戈商闻言,当即俯身行礼,虔声道:

    “草民戈商,拜见陛下!”

    萧承微微点头,伸手虚扶,朗声道:

    “免礼平身吧!”

    戈商闻言,这才站起身来。

    萧承拿起御案之上的一枚样式古朴,其上雕刻白虎长啸的玉质印玺,于手中把玩几下,方才对着戈商问道:

    “这枚玉印,应当是你兵家掌门人的象征,名为兵主印。你兵家将这东西送来给朕,是什么意思?”

    在常人难以看到的视线之中,一行字体随之浮现。

    【五星珍宝,兵主印

    介绍:诸子百家兵家传承之物,内蕴军阵杀伐煞气,神妙自显。

    佩戴效果:1、获得技能“统御万军”,佩戴着统御+25;2、获得获得技能“风火林山”,佩戴着统兵之时,随机触发一项或多项,“风”、“林”、“火”、“山”BUFF,分别获得移动+2、血量+2、攻击+2、防御+2。】

    五星珍宝,想来珍贵神异。

    萧承贵为云国皇帝,手中珍宝尽管不少。但能够称得上五星珍宝的,也就只有象征意义的大云皇帝传国玉玺,以及他腰间配着的怒龙剑了。

    象征着云国正统的玉玺暂且不说,只说这云国开国太祖留下的怒龙剑,增加十点武力,而无境界限制。时至如今,萧承也离不开这柄怒龙剑。

    而这兵主印自带的两个技能,更是能够助佩戴之人战场统兵,攻伐对垒,无往不利。

    其余诸子百家所献上的经文典籍,虽然也颇有诚意,但在这兵家的兵主印之前,显然就有些比不上了。

    听到萧承所言,戈商眼中激动之色一闪而过,当即对着萧承一拱手,道:

    “兵主印虽是我兵家之物,但历代兵主仅仅代为保管,无力驱使。唯有陛下登基之后,兵主印方显神异。神物有灵,兵主印合该为陛下所有!”

    说到这里,戈商微微一顿,看向兵主印,又道:

    “草民斗胆,请陛下一见!”

    萧承注意到戈商的视线,心中微微一动,当即抬手一抛。

    手中的兵主印,立时飞去,朝戈商而去。

    戈商双手一抬,其体内修炼的雄浑凶煞的兵家内功,随其心念而动。

    霎时之间,空中的兵主印,其上光辉一闪,遥相呼应。

    血色凶厉的光芒闪烁,恍惚之间,好似一声虎啸之声响起,白虎虚影一跃而出,昂天长啸。

    杀气四溢而出,便让人心中为之一寒。仿佛下一刻,便置身沙场之上,耳边尽是金戈交鸣,血肉撕裂之声。

    原本平平无奇的玉印,此时悬浮大殿半空之上,血色光芒照耀而下,尽显神物珍宝之异象。

    戈商还欲有所动作,想要在萧承面前显露兵主印的神异之处。

    但在这四周凶厉煞气笼罩之下,他神色却是忽然之间不知为何,一阵恍惚起来。其体内功力运转,在这个时候,更是陡然加快。

    突然而来的变故,让戈商眉头一皱,身形晃动,气息顿时急促起来,周身气机也随之虚浮不稳,有摇摇欲坠之感。

    以萧承如今的修为、眼界,修为不过初入九阶的戈商,周身这细微变化,自然逃不过他的视线。

    萧承眉头一动,微微坐直了身子,仔细地打量起他来。

    此时的戈商,体内功法运转极为迅速。散溢而出的凶煞之气,更是使得其神志有些迷失,好似便要失去控制一般。

    这般变化,顿时便让戈商心中一惊,暗道不好,连忙结束体内功法的运转。

    只见戈商双手轻抬,微微一推。悬于半空之上的神异玉印,当即而动,缓缓落在了萧承身前的御案之上。

    戈商调息片刻之后,强行镇定心神,保持清醒,语气飞快道:

    “我兵家传承数百年,兵主印也传了数十代。但历代以来,兵主印皆为死物。唯陛下登基之后,神物忽然显出神异,自带是神物有灵择主!”

    这话,倒还真不是拍萧承的马匹。

    在戈商看来,这兵主印早不有反应,晚不有反应,却是在萧承登基之后,指引着兵家众人前来云国,自然便是神物择主,兵家兴盛之时,便应在了云国之上。

    萧承看着案桌之上,还时不时闪过一丝丝血色光辉的兵主印,心中了然。

    兵主印显现神异,恰是萧承帮助世界晋升的时候。

    寄托着历代兵家之念,汇聚凶厉杀伐之气的兵主印,便如原先无法激活“怒龙护体”技能的怒龙剑一样,是在世界晋升之后,方才显露出真正的神异之处。

    而它之所以能够指引着兵家众人前来云国,只怕更多的,还是因为萧承身上“天眷”技能,冥冥之中对其产生的吸引力。

    萧承闻言,拿起兵主印,笑着道:

    “好重的一份礼,不过朕受了!说说吧,你们兵家想要什么?”

    戈商此时气息粗喘,眼睛之中布满血丝,显然状态有些不对劲。但在听到萧承的话之后,戈商的脸上,亦是流露出一份喜色。

    他连忙低下头,恭敬道:

    “不敢问陛下要什么,只愿陛下给我兵家一个效力的机会!”

    啧,送珍宝外加送一整个兵家,还有这好事?

    萧承嘴角一弯,朗声道:

    “好,去选十个兵家门人,可进京郊大营历练,也入兵曹观政!朕如今厉兵秣马,但有才能者,不吝提拔!”

    戈商闻言,连忙躬身行礼,大喜道:

    “多谢陛下恩准!”

    在萧承这边得到了颇为满意的回复,周身气势显得颇为不对劲的戈商,再不敢逗留在皇宫之中,当即对着萧承告退,急匆匆地离去。

    萧承看着他匆忙离去,甚至显得有些踉跄的身影,微微挑眉,看向冯保。

    冯保见萧承看过来,沉思片刻,这才开口道:

    “东厂档案之中曾有记载,江湖传闻,这兵家兵主戈商,为维持兵家声望不堕,强行破入九阶境界。走火入魔之下,杀伐凶厉之气入体,时有癫狂之举……”

    说到这里,冯保连忙低头行礼赔罪,道:

    “东厂这段时间观察,见其举止正常。再加上此事只是传言,并无实据,也便没有禀报陛下。不过如今看来,这个传言应是不假……这件事,是奴婢的疏忽,请陛下降罪!”

    萧承摸索了几下手中刚到手的兵主印,心情倒是颇为不错,随口道:

    “没事,此等并无实据的言论,你无法求证,不敢多说怪不得你!”

    冯保闻言,轻松一口气,谢恩道:

    “谢陛下体谅!”

    萧承沉吟片刻,忽然对着冯保招了招手,吩咐了几句。

    冯保微微一愣,旋即连忙躬身行礼退下。

    皇宫之中,戈商强忍着心中涌动的暴戾狂躁之意,脚下加快步伐,朝皇宫之外走去。

    这个时候的他,显然还能够保证自己的理智,知道这里是云国皇宫。他在这里但凡控制不住,犯下大错,最后都会导致云皇的迁怒。

    兵家最接近兴盛的机会,会被他亲手打断,这显然是让他不能接受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便听到几名小太监小跑着追来,忽然在他身后喊道:

    “戈学士,且慢一慢,陛下有东西赐下!”

    戈商身为兵家兵主,又身在稷下学宫,这兵家的学士之位,自然也便落到了他的头上。

    此时的戈商,心中凶厉之气已然有些压不住的架势了。但听到是萧承的旨意,又以坚韧意志,强行压下心中涌动的暴戾,瞪着一双通红的双眼,扭头朝身后看去。

    戈商此时这幅狰狞的表情,忽然扭过头去,倒是把急匆匆赶来的几名小太监吓了一跳。

    为首的小太监一个哆嗦,面对着戈商狰狞之色,一向灵敏的嘴巴,忽然变得有些结结巴巴,道“

    “戈学士,陛下赏赐之物!”

    说罢,便将手中举着的玉盘,一把塞到了戈商手中,随后接连倒退了数步。

    此时的戈商,忽然便感受到手中玉盘之上,一道清凉之意,自手中传递,顷刻之间流传他的身躯之中,当即安抚住了他躁动的心神。

    原本那暴戾凶煞之气,顿时平复了几分。

    戈商微微一愣,脸上神色变得正常起来,下意识地看向手中。

    便见玉盘之上,一枚造型古朴,周遭繁琐花纹透露着玄奥之意的古镜,静静地摆在上面。

    而刚刚那股清凉之意,显然便是自镜子上面传来。

    四星珍宝,天一镜。这是萧承手中,也算是少有的四星珍宝,佩戴能够获得技能“道德在躬”,加道德数值。

    而游戏之中的道德数值,换算到现实之中,最为显著的功能,便是抵御走火入魔。

    戈商捧着手中的玉盘,张了张嘴,看向养心殿的方向,心中顿时为之动容……

    果然,我兵家兴盛之机,便应在陛下这圣明君王的身上!

第一百零三章 孤注一掷!

    通往常宁县的官道之上,一队并未悬挂任何旗帜名号,其中马车简陋,众人个个衣着简朴,看不出任何来历的人马,被前方的车辆,给拦住了去路。

    在这队人马之前挡着的,却是一辆造型华丽,细节之处尽显奢华之气的马车,以簇拥着的十数名精光内敛,身形高大壮硕的护卫高手。

    那被拦住去路的人马之中,一人忽然打马上前,朗声道:

    “前方的朋友,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若是方便,还请让个路吧!”

    下一刻,那辆华丽的马车之中,一名商贾模样的人推开车门,缓步走下马车,对着对面的一众人马微微拱手,满脸笑容道:

    “在下葛朱,奉太中大夫、北境诸郡刺史沈睿广沈大人之命,前来相请监察御史海瑞海大人,前去一叙!”

    这位葛朱,显然便是金堂峰派来的那位葛掌柜。

    此时的葛掌柜顿了顿,继续道:

    “海大人一路之上旅途辛苦,沈大人尚未犒劳,这才命在下前来宴请,还请海大人赏脸则个!”

    一开始喊话那人,听闻是奉沈睿广之命前来相请,顿时一愣。

    听到葛掌柜又是这般笃定的语气,也不知道该不该否认,是以也没有急着回话,而是朝身后看去,应该是等着这队人马之中真正的主事人回复。

    很显然,眼前这队故意撤下旗号,乔装打扮,故作低调的人马,便是奉皇命前来,监察建昌府中诸事的海瑞一行人。

    简陋马车的旁边,张汤此时凑到车窗前,对着其中的海瑞,沉声道:

    “大人,是太中大夫沈睿广派人相请!”

    一旁的郅都神情有些凝重,沉吟片刻,却是开口道:

    “沈睿广沈大人如今,虽然有监管北境诸郡事务之职责,可他手下毕竟没有多少属官,手上获知的消息,也多是通过各郡官府而来。而我等为了监察建昌府中之事,自和邑县离开之时,便已经撤下旗号,隐藏踪迹。为何这沈大人手下之人,还能够一语道破大人的身份?”

    相请京中前来的监察御史,这其实并不奇怪。有些人就看重人情往来的,本不该多做苛责。

    只是沈睿广职权虽重,但那也是因为其身为刺史,握有北境诸郡的监察、弹劾之权,诸郡官府俯首听命,任其调遣而已。

    实际之上,他手中甚至连个直接管辖的官署衙门都没有。

    按理来说,海瑞一行人在隐藏行踪,秘密前来建昌府之后,手下并多少人手的沈睿广,本不该知道的他们的行踪才是!

    而如今,沈睿广却是早早派人前来迎接,然后一口点破他们的身份。

    这番种种,纵使让人觉得有些不妥。

    海瑞掀开车帘,远远地看着前方的葛掌柜,眼睛微微眯起,嘴角露出莫名的冷笑,道:

    “我尚且不曾怀疑什么呢,这位沈睿广沈大人便早早地找上门来,要请我相见。此种举动,岂不是直接明白地告诉我,这其中有鬼?看来到了常宁县,我等便要立即动手查一查了!”

    张汤见海瑞一脸不屑的冷笑,犹豫一会儿,却是有些忍不住,开口道:

    “大人,是不是多虑了……”

    郅都听闻此言,却是连连摇头,道:

    “多思虑一些,总比到时候突然为人发难,手足无措来得更好!”

    海瑞沉吟片刻,忽然放下车帘,沉声道:

    “回绝他。这背后到底是人是鬼,自会露出马脚!”

    张汤和郅都闻言,当即拱手道:

    “是!”

    海瑞这边定下了决议,当即便有人上前朗声道:

    “还请阁下回禀沈大人,海打人一路之上舟车劳顿,身躯辛劳,实在无心力应酬。待海大人前往常宁县办完差事,再去向沈大人赔礼谢罪!”

    葛朱听闻此言,倒是多少有些意外。

    海瑞此前在和邑县中的凌厉手段,已然为他所知。再加上年轻官吏心气高,心中道德底线高,并不是能够轻易收买的。

    但放在一般人上山,北境刺史亲自相邀,也不该这样断然拒绝才是。

    海瑞这一不近人情的举动,倒是让葛掌柜有些不知所措。

    喊话那人顿了顿,再次朗声道:

    “还请阁下,速速让开。我等公务在身,实在不得耽搁了!”

    葛掌柜脸上笑容,不由得有些僵硬。

    一旁的护卫小心翼翼地凑了上来,压低声音道:

    “掌柜的,咱们要不要……”

    一边说着,护卫还一边摸了摸腰间的佩刀。

    葛掌柜闻言,冷着脸瞥了他一眼,沉声道:

    “想找死?皇帝钦命的御史都敢动?现在死了,朝廷那边追查下来,就是给东家惹麻烦!”

    “东家那边早就交代了,咱们不能就这么放过去啊!这什么刺史,一看便是个愣头青的模样,若是让他追查到什么,只怕……”护卫小心翼翼地道。

    葛掌柜眼皮一耷拉,冷笑一声,道:

    “怕什么?这如今,常宁县上上下下,不论官府、驻军,甚至就是东厂的番子,都已经被东家打点好,拉上咱们的大船来了!话说大些,这常宁县如今就是咱们的地盘。他一个御史,身边就带着这点人,再被隔绝了与京中的联系,够干什么?”

    说罢,他扭头看向远处那辆简陋马车,眼带得意之色,道:

    “这人嘛,总要所好不是?一边是金银、官位,一边是性命不保,我不信他还能犟着性子!”

    护卫闻言,再次一迟疑,道:

    “掌柜的,您刚刚不还是说不能动手嘛?”

    “呵呵呵,那是现在,自然是不敢动这些御史的。等过些时日,他若是还不识趣,那就便找人手做了。北境诸郡略有动荡,有些亡命徒出没,自然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等那时候朝廷再派人查,咱们手脚也就收拾干净了!”葛掌柜冷笑着道。

    护卫闻言,这才恍然地点了点头。

    “让路吧!”

    “是!”

    一声令下,堵住官道的车队,当即让开了道路。

    海瑞那边的人马,当即启程,朝常宁县县城的方向而去。

    葛掌柜看着离去的人马,嘴角一弯,道:

    “只希望这位海大人聪明些,莫要耽误了大好前程啊!”

    而此时,离去的简陋马车之中,海瑞眉头微皱,带着一丝疑虑,道:

    “这么轻易?”

    一旁的张汤开口道:

    “是不是咱们,真的只是想多了?”

    郅都此时,脸上却是更为沉重,道:

    “或许是常宁县,此时局势,已经为他们所掌握,这才有恃无恐!”

    此话一出,海瑞、张汤二人,顿时一阵沉默。

    三人皆并未蠢人,不可能一切事情都想当然。郅都此时所言,才更有可能是实际情况!

    一时之间,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海瑞忽然微微昂头,神情肃然,朗声道:

    “若是真有蹊跷,我等身为朝廷命官,受当今陛下信重嘱托,总不能为这些硕鼠阴诡所吓到!人人皆说我海瑞锋芒毕露,既然如此,今日便甘做一回陛下手中神剑,斩除这些魑魅魍魉!”

    旁边的郅都、张汤二人听闻海瑞这番言语,心中莫名触动,当即身形一挺,齐齐抬手道:

    “愿追随大人,斩尽魑魅魍魉,还一片郎朗青天!”

    海瑞面容肃然,郑重地点了点头。

    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之间,一阵隐隐约约的嘈杂之声,传到了众人耳中,让他们顿时一愣。

    循着声音望去,便见不远处,常宁县县城屹立那边。这喧闹之声,便是从城中传来。

    不过众人侧耳细细听来,这番动静,却不似城中有什么动乱发生,倒是有点像是,百姓齐声欢呼雀跃的声响。

    海瑞顿时心中一动,掀开车帘,和郅都、张汤三人对视一眼,均是露出了思索之色。

    或许,常宁县城中的局势,并未有他们三人所设想的那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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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常宁县县城之中,听到外边四处接连响起,声音越来越大,乃至如今震耳欲聋,响彻城中的欢呼之声,道衍下意识地微微皱眉,道:

    “这般动静,可是痊愈的病人,都被姬太医放回去了?”

    确如萧承所预料的那般,这场瘟疫,对于姬缓来说,并非什么束手无策的病症。来此钻研数月,便已然斟酌出了治愈瘟疫的药方。

    此时城中忽然想起的欢呼之声,想来便是因为这件事。

    一旁的官吏闻言,脸上露出轻快的笑意,道:

    “是啊大师,城中大夫实在不多,无力照看那么多人,便将已经看管数日,确认痊愈的病人,都放了回去了!”

    道衍沉吟片刻,然后点了点头,道:

    “放回去也好,安一安难民之心,让他们知道,官府是能够解决瘟疫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叮嘱城中边军将士,不可放松,再辛劳些时日,防止难民们心潮涌动之下,不听从官府命令、秩序。”

    一旁的官吏闻言,却是一笑,当即拱手应道:

    “是,请大师放心!”

    道衍点了点头,示意官吏下去传令。

    然后他看着手边放着的县令官印,忽然放下手中的笔,身躯微微后靠,嘴角弯起,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有了常宁县之事,我已然在当今陛下面前露了脸。谁说在云国,饱受猜忌的和尚,便不能步入朝堂,匡扶社稷,实现心中抱负?

    我道衍,便要做这佛门之中,步入朝堂青云直上的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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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朝,升龙府,深夜之中。

    这个黎朝王都之中,今夜格外安静。

    数千精锐人马,隐藏身形,在王宫之中内应的接应之下,直接接管了王宫。

    一身王袍的黎卫宁,在贴心心腹的护送之下,自寝殿之中缓缓走出。

    看着陛阶之下,一众被死死压着的王宫之中的守军将领,黎卫宁脸上露出厌恶之色,面带阴冷之色,杀意凛然地道:

    “杀!”

    听闻黎卫宁下令,一众心腹再无迟疑,抽出腰间兵刃,狠狠挥下。

    只听得“噗嗤”数声,南华殿前月白色石阶,当即被这些将领们的鲜红血液染红。

    心腹辟秽,此时快步走到黎卫宁身前,恭声道:

    “王上,太尉陈丰半个时辰之前,便已调动兵马,控制住了朝堂百官的府邸。”

    说到这里,辟秽微微抬手,便有士卒手拎着十数个血淋淋的圆形包裹,高高举起。

    “这些,都是宗庙之中的那位遥控朝政的党羽,皆已在此!”

    黎卫宁看着这些包裹,眼中赤红。因为激动,他的浑身,都有些不能自已地抖了起来。

    自第一十八任黎王之后,黎朝历代王上再不甘忍受那本该死去的老祖宗摆布。

    数代君王隐忍,布局繁多,付出了这么沉重的代价,终究是黎卫宁这一代,引来了最终的结局。

    这般复杂心情,又岂是常人所能够理解的?

    辟秽此时,再次开口道:

    “敖侯已然带领五百心腹精锐人马,包围宗庙。云国的两名九阶高手,也已然前去。还请王上,于宫中静候佳音!”

    黎卫宁喉咙微微一动,终究是没有坐等的心思。

    他看着下方暗中培育多年,此时恭敬地跪倒在地,听从王命的心腹将士们,猛地一咬牙,抽出腰间佩剑,左手死死攥住,猛地一抽。

    鲜血顿时之间,沿着剑身流淌,滴落在地面之上。

    此时的黎卫宁,脸色狰狞,神态有些癫狂,高声嘶吼道:

    “孤今日既然悍然动手,便已经是孤注一掷。尔等皆是孤的心腹,让你们在外厮杀搏命,孤坐享其成的事情,孤做不出来!”

    说罢,他将鲜血淋漓的左手,猛地朝脸上涂抹,在脸上留下鲜红的血迹,道:

    “今日,孤便与你们一同前去。事成,则允你们与国同休,富贵荣华,享之不尽。若是棋差一着,致使功败垂成,孤也与你等身死一处!”

    明朗月光投射而下,照在了黎卫宁的脸庞。

    往日城府颇深,一向隐忍的他,此时脸上尽是孤掷一注的决然之意。

    一众心腹将士听闻此言,心中顿时为之激昂起来,纷纷抬头,狂热地喊道:

    “愿为王前驱,死战不休!”

    黎卫宁一指宗庙的方向,喝道:

    “出发!”

地一百零四章 宗庙大战

    黎朝宗庙,本是供奉黎朝历代君王神位之地,按理来说,不是什么重要场所。

    但由于黎朝老祖黎醒,隐居于此,借助手下心腹,遥控整个黎朝朝堂。这黎朝的宗庙,自然也就被其精心经营一番。

    宗庙位于升龙府中心之处,占地广阔无比。其中殿宇重重,楼阁凌厉,只论雄伟壮阔之气象,丝毫不弱于黎朝王宫。

    在最外围,高大巍峨,雄伟无比的城墙耸立,甚至比这黎朝王都升龙府的城墙都要高上数丈。

    城墙之上,每隔数十步,便有燃燃篝火,照亮四周。城墙的紧要之处,都安置着十数架以上的床弩。

    那比普通长枪还要粗上几分的弩箭,已然露出城墙数寸,其上闪烁寒芒,凌厉杀机,让人不寒而栗。而城墙的下方,则视野开阔,一丝遮挡也没有。便是有来犯之地,来到这里,也是毫无遁形之处。

    只从这些布置上看,便知这是一处防守严密至极,运用得当,足以用微弱兵力,抵御数万大军的坚固坞堡。

    只是此时这宗庙的城墙之上,和往日相比较起来,却是显得尤为安静。

    训练有素,巡游不停的忠心宗卫,此时已然不见了踪迹。

    只听得“嗡”的一声闷响,朱漆大门悄然打开。

    敖侯黎护,一甩衣袍,领着身边一众心腹,昂首阔步,浩浩荡荡迈入宗庙之中。

    宗庙之中负责打开城门,提供接应的一众心腹,当即单膝跪倒在地,双手抱拳行礼,昂然道:

    “属下,见过敖侯!”

    黎护面容沉肃,沉声道:

    “如何了?”

    “宗卫那边毫无防备,又身中毒素,属下等突然动手,无力反抗,如今已经拿下大半。宗庙九门,已经为我等尽数接管。如今宗庙之中,仅剩下守卫主殿的数百宗卫未曾拿下。”属下沉声道。

    敖侯抿了抿嘴,当即一指主殿的方向,咬牙道:

    “杀!宗卫皆是死忠分子,一个不留,绝不可留下隐患!”

    “是!”

    属下闻言,当即应了一声。旋即站起身来,手持宝剑,吼道:

    “侯爷有令,一个不留!”

    “杀!”

    一声军令下达,黎王黎卫宁积攒多年的心腹力量,便再无隐藏之意。嘶声力竭,震天动地的喊杀之声,从宗庙外围忽然响起。

    兵马兵分几路,宛若潮水一般,从宗庙外围向主殿攻杀而去。

    一路之上所遇之人,无论是手持兵甲的宗卫,还是宗庙之中的侍者,亦或是身穿官服的宗庙祭祀官吏,尽数屠杀。

    惨叫之声,兵刃划破血肉之声,金戈交鸣、铠甲叶片撞击之声,交杂一起,汇聚成这满是血煞戾气的乐声。

    无边杀机,顷刻之间弥漫在这宗庙之中。

    而就在此时,这宗庙主殿的密室之中。

    偌大的密室之中,有一人多高,看上去却极为简陋质朴的石制丹炉,就这么摆在中央。炉中那青蓝色之中,还隐隐带着紫色的炙热火焰,静静地燃烧着。

    在密室的地面之上,不少灵韵十足,极为珍贵的灵药仙芝,就这么乱糟糟地散落在地面之上。

    一旁的玉质床榻之上,是已经苍老得不成人形,身形萎缩宛若七八岁孩童大小的黎朝老祖。

    此时的他,正以一种四肢蜷缩的奇怪姿态地睡在上面。他双目紧闭,宛若在冬眠一般。口鼻之中吐出的白雾,尽然呼出数丈,久久不散。

    玄冥色的无形气劲环绕在其周身,厚重的护体真气猛地望去,便似是形成那龟蛇相盘的玄武异象。

    而最为引人瞩目的,却是这异象玄武的头顶之上,一枚龙虎缠绕,贵气尊荣的玉质印玺,正悬浮其上,隐约放出湛蓝色的光辉。

    在常人无法看到的视线之中,黎朝一国气运,正通过这枚玉玺,源源不断地朝黎朝老祖的身躯之上涌去。

    而趴伏在玉床之上的黎朝老祖,随着他每一次的吐纳、黎朝气运滚滚涌来,他周身的气息,也越发凝实恐怖起来,越发接近了那常人无法触碰到的陆地神仙之境界。

    “老祖,老祖!不好了!”

    突然之间,一声惊惧震怒的声音,在主殿之中响起。

    一直侍奉黎朝老祖,黎朝九卿之一,当朝奉常的阮惕,忽然脚步匆匆,慌乱地跑进宗庙主殿之中,一下子跪倒在黎醒的神像之前,带着满脸的惊惧、怒意,高声喊道:

    “老祖,敖侯黎护,大逆不道,意图不轨,领兵马攻入宗庙之中。”

    原本还在修炼之中的黎朝老祖黎醒,气息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周身那凝实厚重的真气,亦是变得紊乱起来。

    下一刻,黎醒猛地睁开双眼,看着头顶之下缓缓落下的黎朝玉玺,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震怒恼恨之意。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该死!全都该死!

    黎醒心中勃然怒意汹涌,体内那六百年积攒下来,无人能比的浑厚功力随之运转。

    下一刻,如渊似海的威压,顿时于宗庙之中凝现。强大迫人的气势四散,宛若仙神降临之时的神威。

    殿中跪倒在地的阮惕,被这气势压迫,当即身形沉重无比,无力地趴伏在地面之上。

    “到底怎么回事?”

    忽远忽近,缥缈地难以琢磨的声音,响起在大殿之中。

    “怎么回事?说清楚!”

    虽然声音缥缈如常,宛若神灵出声。但也能够从这三言两语之中,感受到此时黎醒心中那滔天的怒意。

    阮惕跪伏在地,艰难无比地开口道:

    “启禀老祖,敖侯黎护图谋不轨,暗中下毒。因我等毫无防备,宗庙之中的宗卫已然被制服大半。此时他的兵马,已经朝主殿杀来了!”

    说到这里,阮惕眼中狂热之色一闪而过,激昂且虔诚地高声喊道:

    “还请老祖出手,让这个大逆不道,逆反老祖的黎护,死无葬身之地!”

    听闻此言,黎醒却是猛地看向手中捧着的黎朝玉玺。

    便见刚刚还闪烁着湛蓝色光辉的玉玺,此时已然黯淡了无数,再不复刚刚那般神异。

    黎醒心中一沉,当即感知一番。

    此前那汇聚这黎朝玉玺之上,绵延不绝的一国气运,此时已然衰弱到了极点,甚至不足刚刚的万分之一。

    伴随着黎醒的心腹党羽被诛,他对黎朝气运的掌握,显然下降了无数倍。

    若非因为如此,刚刚仅凭阮惕的高声呼喊,是绝对不足以让他,从修炼之中苏醒过来的。

    想到这里的黎醒,眼中当即杀意一闪,面带震怒之色,咬牙道:

    “黎卫宁!”

    没有黎卫宁的支持,仅凭黎护这样一个宗室,绝对不足以对黎朝气运产生这么严重的影响!

    “王上?”

    阮惕先是一愣,随后脸上怒意闪过,愤慨道:

    “王上为何会有如此大逆不道之举?”

    黎醒冷哼一声,道:

    “又不是没有过!这古往今来的历代君王,从没有哪个容得谁在他头上的。”

    黎醒活了六百年,作为一个老不死的,知道他身份的人,多将他视作神灵一般崇敬。但正如黎醒所说,没有哪个君王,愿意充作傀儡。

    这黎朝历代君王之中,也有不少人厌烦了一个老祖宗在他头上指手画脚,曾经动过除去他的想法。

    若非如今黎朝,经历数场大败,使得与黎朝气运隐隐相连的黎醒,身躯衰老程度越发加快,无力看顾国中局势。只怕当代黎王黎卫宁,早就要和他的某几位先祖一般,早早地逝去了!

    就在二人对话之时,主殿之外的厮杀之声,越发清晰了起来。

    宗庙之中的宗卫,尽是死忠之辈。身负守卫宗庙之责,此时眼见敌人杀向主殿,退无可退,当即死战不退,拼了命地想要将敌人阻挡在外。

    殿中,阮惕越发焦急起来,死死将额头贴在地面之上,高声喊道:

    “请老祖出手!”

    便听到一声龙吟,忽然传入大殿之中。其声雄壮,宛若牛吼马嘶,震颤人心。

    伴随着“砰”的炸裂之声,内力凝聚的霸道掌力,化作咆哮金龙。掌风刚强猛烈,霎时之间便裹挟着数名宗卫,砸破殿门飞了进来,仰倒在大殿之上,口鼻吐血,筋骨尽断,显然已经没救了。

    就连跪倒在地的阮惕,此时也被这强劲惊人的掌风刮到,身形有些狼狈地吹出去多远。

    黎护手持宝剑,在一众心腹,以及萧峰、段誉两名高手的护卫之下,昂然走入大殿之中。

    他环顾四周,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斜指殿中那身着王袍,身形挺立肃穆的黎醒神像,强压着心中激动快意,肃声道:

    “邪魔外道,装神弄鬼,假冒老祖,遥控朝政,罪不容诛。来人啊,给本侯杀!”

    “是!”

    齐齐应和之声响起,其手下心腹士卒,如同流水一般涌了进来。

    “那人就躲在密室之中,给本侯找!”黎护继续吼道。

    一众心腹士卒,立时便宛若拆家一般,在大殿之中各处敲敲打打,想要找出密室的入口。

    下一刻,一道略显虚幻,听不出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忽然响起。

    “黎护,你既然这么想见吾,便如你所愿!”

    “哒哒哒”的机关响动之声,在众人惊吓错愕的目光之中,大殿之中的神像身后,忽然亮起一道光辉。

    恍惚之间,神像绽放神光,极似那仙神降世的伴生灵光。

    在众人错愕之时,黎护却是上前一步,冷笑道:

    “原来你并非躲在地下当你的老鼠,这密室,原来是在大殿之上。这所谓的神光显现,也不过是你借助机关折射光芒,以此装神弄鬼吧!”

    听闻黎护此言,黎醒并非反驳,好似默认了一般。

    刚刚那些心中有些惊愕的士卒们,这个时候也稍稍安心了下来。

    伴随着投射而下的光芒,怀抱黎朝玉玺,已经苍老得不成人形,萎靡宛若孩童的黎卫宁,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缓缓落下。

    待看到黎醒的真面目,众人皆是忍不住一皱眉。

    不是其他,而是此时黎醒的样貌,实在是太过、嗯,恶心了!

    满头白发稀疏得仅剩几根。脸上皱纹遍布,一道又一道地挤在一起,皱巴巴的模样看着便有些让人反胃。这幅模样,配合着萎靡佝偻,不过七八岁孩童大小的身形,更是违和异常,让人不适。

    黎护看着黎醒,忽然露出复杂且嘲弄的笑容,带着满脸的厌恶,道:

    “这般让人反胃,难怪只敢躲在宗庙之中装神弄鬼!”

    想到自己这些年来,跪拜效忠的一直是这么一个玩意,黎护心中顿时泛起恶心的感觉。

    一旁的士卒,亦是露出或嫌弃、或蔑笑的表情。

    黎醒感受着这些人嘲弄的视线,心中本就熊熊的怒火,变得更是汹涌炸裂。

    他用那已经耸拉成一条缝隙的眼睛,用看死人一般的视线扫视着在场众人,语气阴冷无比,宛若那刺骨阴风,道:

    “你们,都得死,一个都跑不掉!”

    下一刻,如渊似海的压迫之力朝众人压去。

    那比九阶高手还要迫人的气势而来,顿时之间,便让在场众士卒,仿佛身堕无尽泥潭之中,周身便好似都被重石压着,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一股冰寒彻骨的玄冥之气,自其身上散溢而出。

    身形靠近一些的士卒,猝然接触到哪怕只有一丝的玄冥之气,顿时之间便身躯僵硬不动,寒冰蔓延凝结。顷刻之间,便将人化作一冰雕。

    透过凝结的寒冰,甚至还能够看到,那冰封的士卒脸上难以诉说的恐惧之色。

    黎醒看着眼前景象,忽然昂头朗笑,道:

    “哈哈哈哈,果然不错,果然不错!天地大变之后,不仅前路通畅,就连武道真意,也能够引导天地之力为己用……”

    说到这里,黎醒猛地看向黎护,用着阴冷透骨,满是杀意的声音,道:

    “与吾为敌,便要你们死于这玄冥寒冰之气下,再无……”

    黎醒话音尚未说完,便有一道龙形真气,身形狰狞,盘旋回绕。金龙所过之处,强劲霸道的真气炸裂不停,猛地朝黎醒轰去。

    黎醒猛地一惊,身形一躲,险之又险地将这道霸道掌力给避了过去。

    但尚未等他喘息一口,便又是一道破空之声传来。

    恍惚之间,似有长剑出鞘,其声清越激荡。雄劲无比,锋芒毕露的剑气,携狂风骤雨之势,浩荡而来。

    黎醒一惊,心神聚集,他身旁散溢着的玄冥之气,此时顿时凝聚一团,化作龟蛇相盘,鳞角清晰的玄武神兽异象,死死护住了他的周身。

    剑气激射而来,正中玄武异象的甲壳之上。两方纯由真气凝聚,相互抵消磋磨,真气不断消散四周。

    最后,还是黎醒仗着六百年的深厚功力,硬是抵挡下了这一剑气。

    看着远处两个最多不超过三十岁的萧峰、段誉二人,黎醒脸上神色颇有妒恨,咬牙道:

    “如此年轻的九阶高手?尔等绝对不是我大安上国之人!”

    看到如此年轻的二人,黎醒心中的不甘之意,便再也压制不住了。

    黎醒当年,身为哀牢国节度使,坐镇一方。最后更是趁着云、夏两国大战的时机,直接统合了整个黎朝的国土。以各种手段,迫使两个大国只能捏着鼻子承认黎朝的地位。

    所以只论智谋军略,他绝对是不世出的人杰。

    只是可惜,人无完人。

    黎醒如此人杰,武学资质却是前所未有的糟糕。

    每代江湖皆有人能够踏入的九阶境界,他却努力了半生。最后另辟蹊径,接触黎朝气运,方才能够步入这般境界。

    六百年下来的积攒,除了让他多了旁人难以匹及的深厚内力,便再无突破。

    其中种种的心酸无奈,怕是也只有风云之中的徐福,能够感同身受了。

    萧峰闻言,当即上前一步,朗声道:

    “阁下所言不错,在下萧峰,乃是云国人士。奉当今陛下之命,前来相助黎王!”

    说罢,趁着黎醒皱眉沉吟之时,他当即朝身旁的黎护,微微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趁着机会将旁人撤出去。

    黎护心领神会,当即对着手下人下令撤退。

    此时的黎醒,丝毫没有将这些撤出大殿的士卒放在心上,反而看向段誉,眼睛眯起,沉吟道:

    “以指作剑,剑气雄迈凌厉的九阶高手!你是云国小皇帝?”

    说完,黎醒却又是自己摇了摇头,道:

    “年龄对不上,也不太可能!所以,你们是云国宗室?”

    段誉一愣,指了指自己,然后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

    “不是不是,阁下误会了!在下段誉,并非宗室子弟。这六脉神剑,乃是我家传武……”

    一旁的萧峰,见段誉还傻乎乎的,似乎想要和黎醒掰扯清楚,不由得拉了他一把。

    段誉这才反应过来,不再多言。

    黎醒此时,眼眸微微垂下,低头冷声道:

    “无论是不是,今日之后,折损两名九阶高手,云国小皇帝怕是要心疼了!”

    说罢,黎醒猛地抬手,周身玄冥之气,再无留手,浩荡涌出。

    武道真意,引动天地之力。冥冥之间,星空之上诸多星辰之中的玄武七宿,绽放光彩。

    寒冰之意,随之而动。顷刻之间,整个大殿地面之上,皆是蔓延起冰霜来。整个大殿之中,便似乎眨眼之间步入严寒之中。

    萧峰心中一沉,旋即手掌一抬,龙形真气于掌间盘旋环绕。

    只见他猛地一轰,龙吟之声振聋发聩,霸道掌力不留余地,倾泻而去。

    于此同时,萧峰猛地喊道:

    “三弟,此人功力深厚,但身躯老迈不便。你以少冲、少则两剑,轮流攻他要害!”

    段誉闻言,当即心领神会,手指探出,或是轻灵迅疾,或是忽来忽去,变化精妙的剑气,不断自其指尖倾泻而出。

    二人之中,萧峰手中降龙十八掌主攻,出掌之间,从不留余地。霸道雄劲的掌力击出,纵使那黎醒玄冥真气厉害异常,也不敢直面锋芒,只能退让,或是以雄厚无比的内力护持己身。

    而一旁的段誉,又以六脉神剑,远处辅助。时不时的一道剑气激射而来,逼着刚刚想要反攻的黎醒,只得再次将玄冥之气缩回。

    一时之间,黎醒被萧峰、段誉二人压制得死死的,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凭借身后内力护持自身。

    而此时,主殿之外,清理完王宫,以及朝中百官的黎卫宁、陈丰二人,也带着手中的人马,匆匆赶来。

    黎护扭头看到黎卫宁前来,当即躬身行礼,道:

    “王上!”

    黎卫宁一把扶住了他,看着前方,被三人散溢而出的内力,弄得摇摇欲坠,似乎有倒塌风险的主殿,声音急切地道:

    “情况如何了?”

    此时的黎卫宁,早已压上了自己所有的底牌,再没有了退路。今日事毕之后,成王败寇,自见分晓。是以此时的他,自然心急无比。

    黎护闻言,连忙道:

    “宗卫尽皆拿下,老祖……老不死的,也被逼了出来。萧峰、段誉二人,正在与其缠斗!”

    黎卫宁闻言,眉头皱起,沉声道:

    “不是下毒了吗?为何、为何会没有反应?”

    一旁的陈丰闻言,不由出声道:

    “九阶高手,体制与常人早有不同。王上准备的毒,对他而来有没有用,都尚且不知呢!”

    辟秽闻言,忍不住道:

    “不可能,奴婢亲手寻到的剧毒之物,便是九阶高手,也无法身免!”

    黎护闻言,接着道:

    “他与寻常九阶高手,自有不同……六百年的深厚功力啊!”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沉默了起来。

    说到底,这古往今来,能够活上数百年的,除了神话之中的人物,也就这位黎朝老祖宗了!所以没有人知道,活的时间长了,到底会发生什么变异。

    看着雄伟壮阔的宗庙主殿,在三人的折腾之下,都有坍塌风险。黎卫宁眼睛怔怔地看着主殿,面上不由露出一丝向往憧憬之色,喃喃道:

    “一入九阶,便非常人。当真是,让人向往啊……”

    说到这里,黎卫宁不由为自己向萧承低头,借来了两名高手的举动,而感到庆幸。

    若非如此,将希望尽数寄托于毒素之上,只凭他手下这些人,只怕堆也堆不死那个老不死的啊!

    只见“啪啦”一声响动之声,黎醒自主殿屋顶之上,破瓦而出。

    身后,萧承段誉二人,身形一晃,紧随而来,一同冲了上来。

    黎醒恼怒地看了身后二人一眼,心中越发焦躁之际,却猛地心中一动,朝下方看去。

    昏暗的夜色之中,纵使黎卫宁躲在护卫之中,但对于此时的黎醒来说,黎卫宁那周身充斥着的黎朝气运之力,还是让他显眼无比。

    顿时之间,黎醒眼睛一亮。

    下一刻,黎醒身形一晃,周身玄冥之力凝聚身旁,汇聚一起,宛若江河汹涌,然后一股脑朝身后追来的萧峰段誉两人而去。

    黎醒突然之间,全力出手,便让二人有些猝不及防。为了闪躲,二人追击速度,齐齐慢了下来。

    就在此时,黎醒身形一震,整个人顾不得老朽身躯是否经受得住,体内功力继续运转,身形顿时一快,眨眼之间,便破空距离,朝黎卫宁袭来。

    这般突然的举措,让众人皆是反应不过来。

    说起来,黎卫宁身边也是可怜,身边护卫最强者,不过七阶修为。

    这样的高手,在不顾其他,全力施为的黎醒面前,就和纸糊的没什么区别。

    玄冥之力席卷而来,出手防备的护卫高手,便已经化作一坨冰雕,生机消散而去。

    黎醒身形落下,手中一提,便拉着比自己高上许多的黎卫宁,身形拔地而起。

    刚刚反应过来的黎护、陈丰二人,顿时怒吼道:

    “放下王上!”

    “哈哈哈!”

    抓着黎卫宁的黎醒,此时顿时发出一阵猖狂肆意的笑声,看着他,露出狰狞之色,道:

    “我的好子孙,来得正好!”

第一百零五章 奉陛下之命,请阁下前往大云一叙

    “我的好子孙,来得正好!”

    黎醒提着茫然无措的黎卫宁,身形凌空而起。

    下一刻,黎朝玉玺其上亮起湛蓝色的光辉,旋即缓缓而起。

    头顶悬着显露神异的黎朝玉玺,右手紧紧扣着当今黎王黎卫宁,此时的黎醒,精神抖擞,昂头长啸一声,心念一动,天地顿生感应。

    一股极为庞大的气机突然显现,此时黎朝国境之上,不论朝野文武、百姓将士,也无论此时身处何处,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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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国,中庆城,皇宫之中。

    萧承心中一动,猛地站起身来,脚步匆匆地走出养心殿中,望向升龙府方向,脸上不可自已地露出欢喜之色。

    那冥冥之间的感觉便一直在告诉萧承,他所需要的东西,就是这个!

    与此同时,天地生灵顿时有感。

    无论是夏国金陵城皇宫之中的夏皇,亦或是西域诸小国国主,乃至是云国西部、天竺等国的君主,皆是心生莫名感触,不约而同地朝黎朝的方向望去。

    ------------------

    黎醒借助自身深厚无比的功力,凌空悬浮于半空之中。此时的他,有象征着黎朝王权的玉玺在手。当代黎王黎卫宁,此时也落入他的手中。

    借助自己与国朝气运之间冥冥之间的联系,以及两者对黎朝气运的影响,不过转瞬之间,黎醒便已经再次接管过黎朝一国气运的主导权。

    在常人难以看到的视线之中,天地之间的,那绽放着湛蓝色光辉的,象征着黎朝兴衰的国朝气运之力,在黎醒的操纵之下,宛若潮水涌来。

    他身上的玄冥之气,顿时一变,相互之间盘旋纠缠,旋即化作一只偌大的玄武异象,周身气势变得越发凝实起来。

    异象显现,龟蛇相盘,鳞角分明,身缠涛涛玄冥之力的玄武异象,再无遮挡,径直悬浮于半空之上。

    兽嘴一张,兽吼之声传来,好似要吞吐天地。

    围绕黎醒身边的湛蓝色黎朝气运之力,此时当即朝黎醒的身躯之中钻去。

    冥冥之中,天地赋予的一道枷锁,被黎醒迈了过去。

    天地异象,随之显现。

    星空之上,皓月当空,散落皎洁光辉。群星之中,北方七宿,却同样大放光芒。星辰相衬,竟然不逊皓月之光。

    黎醒周身之上那威严深重的迫人气势,此时却比之前强盛十倍百倍,更为凝实骇人。

    突破了!又一个陆地神仙之境的高手!

    “那、那是什么?”

    段誉看着远处头顶玄武异象,身上湛蓝色光辉簇拥的黎醒,忍不住惊呼道。

    感受着黎醒身上越发恐怖的气势,以及身形之上的变化,萧峰心中也为之一沉。

    原本已经苍老得不成人形,身形佝偻萎靡宛若怪物的黎醒,此时在这黎朝国运之力的急速消耗之下,老朽身躯猛地发生惊人变化。

    原本头上那没几根的白发,此时不断生长,眨眼之间便长出一头华发散落身后。脸上之前那遍布脸上的皱纹,也随之消散,顿时肌肤变得宛若稚童一般白嫩。

    原本的老怪物,便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之中,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返老还童。从一个苍老怪物,变作一位身躯壮硕,相貌阴桀的中年男子。

    恢复年轻的黎醒,宛若扔垃圾一般,将不知为何已经昏迷了的黎卫宁以及失去神异的黎朝玉玺一同扔开。

    然后张开双臂,神色癫狂,肆意狂笑,一字一句道:

    “哈哈哈哈……”

    “长!生!不!老!吾终于实现了!”

    其实若只是临阵突破了境界,虽然也会让萧峰段誉二人惊讶,但也不至于如此震惊失措。

    但眼看着古往今来,历朝历代,无数帝王将相的最终追求目标,竟然当真在黎醒手中实现了,二人实在难以保持心中的平静。

    此时的二人双眼猛地圆睁,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脸上皆是凝重、深沉之色。

    陛下暗中嘱托他们要寻找的,应当便是这个!

    此时的萧峰段誉二人,亲眼见到黎醒返老还童,心中都是震惊无比。更不用说,一旁的那些黎卫宁培养的心腹精锐了。

    眼前景象,已然让他们的世界观开始崩塌了。

    “这、这、当真是仙神?”

    “我等冒犯神人了?”

    这些已经被黎卫宁调教成死忠的心腹,此时士气大落,一个个的面色苍白,就连手中抓着的兵刃越颤颤巍巍的。

    便是黎护以及陈丰,此时也心中震颤,强做镇定模样。

    鬼神之事,向来使人心生敬畏。而眼前这一幕,便是心智再坚韧之人一见,也会为之心中动摇颤抖,不知所措。

    萧峰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道:

    “若事不可成,你自行离去!”

    段誉闻言,心中一跳,急声道:

    “大哥,我岂可扔下你一个……”

    “总要将这里的事情回禀陛下才是。你轻功更好,更有希望!”萧峰却是直接打断道。

    段誉顿时为之一愣,紧抿嘴唇,没有继续说话。

    黎醒看着宗庙之中的众人,阴桀的脸上狰狞一笑,冷声道:

    “一个都跑不掉!”

    话音刚落,黎醒身形瞬间消散,宛若瞬移一般,径直来到二人身旁。

    一拳击出,玄冥之力缠绕其上,劲风携带着彻骨的寒意,席卷而来。径直朝此前以六脉神剑,让黎醒觉得不堪其扰的段誉击去。

    此时的段誉,直到面临玄冥之力的侵袭,方才猛地反应过来。

    脚下一动,凌波微步一动,以一个旁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位置,踏出了充满道韵,极为玄奥的一步,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一拳。

    拳劲落空,彻骨寒意,径直朝远处的士卒击去。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便有十数人被化作冰雕,身死当场!

    此时的萧承,眉头一皱,双掌一叠,刚猛无比的降龙掌赫然朝黎醒后背拍出。

    “昂”的激昂龙吟之声,响彻四周。

    龙形真气倾泻而出,强劲刚猛,霸道十足的沛然掌力,朝黎醒击去。

    只听得一声闷响,萧峰肉掌正中黎醒后背,将黎醒拍了一个踉跄,脸上顿时泛起红润之色。

    显然,便是已经步入陆地神仙之境的黎醒,正中萧峰全力一记的降龙掌,也并不太好过!

    而当萧承撤回双掌之时,双掌之上,也已然被其护体真气侵袭。玄冥之力沿着他掌中经脉反噬而来,肉掌之上冰霜凝结,泛起青色。直到萧峰以内力驱散,方才好转。

    便趁着这个机会,段誉身形一动,凌波微步施展,纵然急行,身躯飘逸难以琢磨。一指点出,雄劲剑气自其指尖探出,直朝黎醒身侧要害刺去。

    降龙掌虽刚猛无比,但黎醒身居六百年积攒深厚内力,护体真气时时环绕护身,便是正中一掌也并无大碍。

    但段誉手中的六脉神剑,这凌厉剑气,以点破面,对黎醒威胁更大,不敢径直接着。

    此时恢复了身躯年轻的黎醒,动作再也不似之前那般迟钝老迈面对袭来的剑气,身形矫健迅疾,后撤一步之际,转身出掌,玄冥之力浩荡而出,当即便与身后萧峰的降龙掌对上。

    只听得龙吟阵阵,玄武嘶吼。

    便听得“砰”的一声炸裂之声,萧峰倒退数步方才停下。此时的他,面色青紫,眉鬓皆被冰霜侵染,嘴角溢出的鲜血,显露出他此时已然身受内伤。

    但随着一口鲜血的吐出,此时的萧峰不仅没有退却,反而仰天长啸一声,脸上露出了抑制不住的昂然战意。

    只见他双掌一挥,降龙掌出,数道龙形真气挥出。龙吟阵阵,震颤人心,直朝黎醒而去。

    段誉身在一旁,指尖连点,无数剑气激荡而出,想要为萧峰争取时机。

    黎醒眼中杀意更甚,直面二人夹击,最初还稍显狼狈。但随着他对如今身躯的越发熟悉,其身形招式运用之间,也越发连贯流畅,越发显得游刃有余起来。

    一旁的陈丰与黎护,守护在黎卫宁身边,看着三人激斗,旁人丝毫插不进去手的局面,心中亦是焦急起来。

    陈丰扭头看向一旁颤颤惊惊的辟秽,急声道:

    “你确定他真的中毒了吗?”

    辟秽连连点头,道:

    “确定,千真万确……”

    他环顾四周,然后一把指向掉落在不远处的玉玺,道:

    “毒就在玉玺之上,他刚刚明明拿在手上的!”

    “那为什么还没有中毒!”黎护双眼涨红,咬牙道。

    辟秽急的都快哭出来了,哭丧着脸,垂头丧气道:

    “这我怎么知道……这现在那位都不知道还是不是人了,谁知道这毒还有没有用了?”

    眼看着前方战局,萧峰、段誉二人越发落入下风,陈丰面露失望之色,摇头道:

    “趁现在,赶快走!”

    黎护闻言,当即点了点头,不再犹豫,起身背着黎卫宁,便要在陈丰、辟秽,以及少数还有勇气反抗的士卒护送之下,立即离开这升龙府中。

    而此时战局之中的萧峰、段誉二人,也越发落于下风。

    “走!”

    萧峰头发不知何时散落,甚至就连双掌之上,也开始凝结起薄薄的冰霜。

    但就算如此狼狈,他却是越战越勇。这招式运用之间,较之平常更为流畅凌厉。

    也因为此时的他,再也没了退缩离去之意,运掌之间也不再留有三分力道。有了决死之意,他用出的每一掌,则更为刚猛强劲,让黎醒都有了不小的忌惮之心。

    但就算如此,九阶顶峰高手与陆地神仙境界的差距,虽然数值上看只有一点,但实际上却相差太大了。

    纵使萧峰死战不退之时,战力飙升数成有余,也顶多是一开始的时候不落下风罢了。

    等到现在后劲不足了,自然有些难以招架。

    段誉听到萧峰的高喊,抿了抿嘴,六脉神剑全力而出,剑气挥散纵横,宛若剑阵,将黎醒笼罩其中,让他束手束脚了一阵。

    “快走!”萧峰再次暴喝一声,掌出降龙,龙吟之声更为激荡。

    段誉面露悲怆之色,强忍心中剧痛,正要离去。

    就在此时,忽然一阵尖锐的破空呼啸之声,在众人耳边如同惊雷一般炸裂开来。

    一只箭身之上闪耀着紫色光辉的羽箭,携带雄浑真气,破空而来。自三人缠斗的缝隙之中穿过,准确地射中黎醒的眼珠之中。

    “啊!”

    一声惨叫,黎醒捂着鲜血直流的双眼,慌忙地后撤数步,神色狰狞地吼道:

    “是谁?”

    “哒哒哒”急促的马蹄震地之声,忽然于远处响起。

    百余骑士,呼啸而至。

    为首之人,收起手中强弓,勒马停下,身形挺立战马之上,昂然直视暴怒的黎醒。

    看着来人,黎醒仅剩的一只瞳孔猛地一缩。

    又是一名九阶高手!

    他毫不掩饰心中滔天怒意,杀意凛然道:

    “又是云国人?”

    来人身形挺立,昂然道:

    “大云龙骧将军南霁云,奉陛下之命前来,请阁下去我大云国内做客!”

    前来之人,仅以羽箭射破陆地神仙境高手的护体真气,萧承手下,也就南霁云有这个本事了!

    黎醒心中怒极,周身气血不停翻涌。就在他正要动手杀人泄愤之际,忽然便感受到体内内力运转顿时紊乱起来,身形猛地僵硬地站在原地。

    “该死的黎卫宁,还敢下毒!”

    值得庆幸的是,辟秽选取的毒,对黎醒还有用的。虽然生效慢了些,但总算是起了作用,不算白费了力气!

    黎醒眼中阴冷,再也难以抑制心中暴戾之气,只想要将眼前这三个云国人尽数撕碎,让他们死无全尸之后。再在升龙府中掀起血腥杀戮,方才能一泄他心中怒意。

    黎醒再次扫视三人一眼,却是冷笑两声,声音冷的如同九幽之下刮来的阴风,道:

    “你们以为吾中了毒,有三个九阶武者,再加上这一队骑士,便能将吾擒下?陆地神仙之境,占得神仙二字,又岂是你等可以揣测的?”

    只看此时萧峰、段誉二人毫无松懈,依旧凝重的神色,便知黎醒此时所言不虚。

    或许他们此前没有什么概念,但与黎醒交手这么长时间了,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种高手并不是来多少九阶高手就能够对付的!

    南霁云闻言,却是冷笑两声,道:

    “谁说来的人,只有我与麾下兵马?”

    话音刚落,黎醒心头一跳,顺着冥冥之间的感觉朝身旁望去。

    便见夜幕之下,天上星辰不知为何突然大放光芒,便连天上的皓月光辉,都遮掩了去。

    阴阳家宗主须宿,于星光之下,身形悬浮空中,对着黎醒微微点头,道:

    “奉大云陛下之命,请道友前去中庆城一叙!”

    刹那之间,黎醒只觉天空星辰齐齐坠落而下,朝他身上冲撞而来。

    头顶玄武异象嘶吼连连,但在漫天星光照耀之下,却毫无抵御之力,片刻之后便已经化为虚无消散开来。

    缠斗许久,一只眼睛被射瞎,还有身上毒素也已经发作的黎醒,此时身形一僵,根本无力反抗!

第一百零六章 加封安王的圣旨

    黎朝,升龙府王宫之中。

    黎卫宁浑身冷汗,猛地自床榻之上惊醒了过来。在微微愣神之后,他脸上顿时流露出惊慌之色,起身看了看四周。

    空荡荡的寝殿之中寂静无声,就连一个宫中侍者的身影也没有。身处其中,黎醒的心中,猛然生出无边的畏惧之意。

    他有些克制不住情绪,对着寝殿外边,嘶声力竭地喊道:

    “来人,快来人啊!人都死到哪里去了!”

    听到殿中的动静,黎卫宁的心腹太监辟秽当即地推开了殿门,匆忙地跑到黎卫宁身边,一下子跪倒在地,回道:

    “王上,奴婢在这儿呢,奴婢在这边儿!”

    在辟秽身后,还跟着太尉陈丰,敖侯黎护,一同走入殿中,跪地请安。

    “参见王上!”

    有些惊魂未定的黎卫宁,待看到所来的三人之后,先是一怔,然后脸上满带期冀地看向三人,嘴唇微微颤抖,问道:

    “如、如何了?”

    三人对视一眼,齐齐俯身一拜,贺道:

    “恭贺王上!”

    虽然见到三人之后,黎卫宁便有所猜测。但当他真的得知自己赢了的时候,黎卫宁紧绷的浑身顿时一松。

    黎卫宁不由得仰头大笑两声,然后随手捡起手边的枕头,一把砸向辟秽,笑骂道:

    “狗东西,也不知道留人伺候!”

    辟秽被枕头不疼不痒地砸了一下,讪笑道:

    “宫中侍者们,还在清理甄选。奴婢实在不放心,只好一边亲自守候,一边在殿外和太尉、敖侯,一起处理诸多事务呢……”

    此时黎卫宁心中的巨大喜悦,让他支撑着有些无力的四肢,有些踉跄地站起身来,走到三人面前,一一扶起,朗笑道:

    “务须多礼,你们都是孤的心腹,帮着孤夺回大权,孤必不相忘!今后国朝上下,都要靠你们助孤治理。”

    三人闻言,连忙低头,齐声道:

    “谢过王上!”

    黎卫宁此时,却是忽然注意到,在听到自己的许偌,陈丰、黎护的脸上,竟然并没有多少高兴兴奋的神色。

    这不由得,让黎卫宁微微一愣,开口道:

    “太尉,敖侯,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和孤说?”

    陈丰闻言,面色有些阴沉,拱手道:

    “王上,老祖、黎醒被云国人带走了!”

    听闻此言,黎卫宁顿时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又问道:

    “什么?”

    “王上,黎醒被人带走了!”黎护沉声道。

    一句话,宛若晴天霹雳,让黎卫宁顿时呆立在了原地。

    他身形一晃,许久之后方才反应过来,惊怒无比,吼道:

    “云国人带走了?他们怎么带走的?你们为何不拦着!”

    黎卫宁固然希望黎醒这个老祖死,但在死之前,他可是还想要将黎醒手中,那借助国运之力加强己身,以及延寿六百年的手段逼问出来呢。

    他此前花费了巨大代价,甚至不惜故意泄露情报,使得云、黎两国国战战败,黎朝北方四州膏腴之地尽数沦丧。

    而他之所以敢这么做,便是觉得,只要获得了黎醒手中,那运用国运之力的方法,他便能够以此训练精兵,重振国势,最后实现雄图霸业。

    而那延寿六百年的手段,更是任何君王,都想要弄到手的!

    可是如今呢,黎醒倒是没有死,但是反而落入了云国人手中。那神异秘法,也极有可能落在萧承手中。

    这般情况,那对黎卫宁而言,还不如直接让黎醒死了呢!

    陈丰面色不太好看,沉声道:

    “云国那边,并非只是派来了两名高手。云皇暗中下令,遣云国禁军高手南霁云,领百余精骑入我国境。一同前来的,还有阴阳家宗主须宿。”

    一旁的黎护,轻叹一声,接话道:

    “阴阳家宗主须宿,观其出手,亦是陆地神仙境界的高手。外加萧、段、南三名九阶高手,百余精骑,我等当时根本拦不住!”

    昨晚黎卫宁动手夺权,除去了黎醒的党羽。这些人,都掌握实权。一夜之间全部身死,致使升龙府中各处衙门一片混乱,陈丰、黎护二人,那个时候根本无法调动内外的兵马阻拦。

    再说了,便是能够调动所有兵马,以云国那边一名陆地神仙境高手,三名九阶高手,百余骑兵的阵容,也足以光明正大地杀出去了。

    黎卫宁刚刚心中的喜悦之情,尽数化作憋屈郁闷之意,不知道向何处宣泄,只能无能狂怒,怒不可遏地骂道:

    “该死,该死!辟秽,你手下的典签校事官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一支人马潜入,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孤养着你们,到底有什么用?”

    布局许久,到了最后,这最大的果实竟然被萧承一口吞下。此时的黎卫宁,简直要发疯了!

    辟秽见黎卫宁怒极,连忙“噗通”一声跪倒地上,不住地叩头,带着一丝哭腔,道:

    “王上息怒,王上息怒!校事官们全部精力,都在宗庙那边,人手实在不足……请王上息怒啊!”

    一旁的陈丰,微微皱眉,忍不住出声劝谏道:

    “王上,云国那边人马不过百人。这点人,随便想个办法,就能够混进国中,根本拦不住的!”

    黎卫宁此前境况,也就比傀儡好一点。为了不引起黎醒注意,他手下的典签校事官,自然也不敢肆意扩充人手,所以根本不可能监视黎朝国中上下。

    而且云国那边,就百余号的人马,随便用个商队的名义,分个两三批就能够进来了,想要拦住根本不可能!

    听到陈丰的劝谏,黎卫宁深吸一口气,咬牙道:

    “宗庙那边,可曾封锁了?”

    此时额头已经磕得青紫的辟秽闻言,连忙抬头,道:

    “回王上,已经封锁了,密室没有一个人进去过。昨晚云国那边的人也想要进去的,但被奴婢死命拦了下来。”

    毕竟是在升龙府,南霁云他们显然也不敢逗留太久。反正黎醒已经在手上了,自然也不需要去在意其他的东西了。

    黎卫宁四肢有些发软,踉跄地倒退几步,坐回床榻之上,喘着气说不出话来。

    黎护见状,上前一步,沉声道:

    “王上息怒!御医诊治过了,昨晚的事情,对王上身躯伤害不小。此时正是需要静心休养,不可妄动心火。”

    也不知是因为黎朝国运一下子流失太多,直接反馈到黎卫宁的身上。还是因为黎醒那强行抽取国运的手法。

    反正经过黎朝御医诊断,黎卫宁的身躯遭受了不小的损失,正是需要静心调养。

    说到这里,黎卫宁这才反应了过来,急声道:

    “昨晚还发生了什么事情,都给孤一一说清楚!”

    三人闻言,当即将昨晚他被黎醒捉住之后的事情说了出来。

    在听到黎醒借助国运,不仅突破到了陆地神仙的境界,还成功返老还童,恢复了年轻的身躯的时候,黎卫宁先是眼中一亮,旋即心中怒火再起。

    若非萧承横插一手,这宛若仙神的手段,本来都将被他获取。凭借这些手段,他并非不能振兴国朝,完成心中的宏图伟业!

    “去,挑选死忠人手,将宗庙密室中的所有东西,全都送入王宫!”

    如今的黎卫宁,只期望黎醒在密室之中,能够留下那些秘法了!

    辟秽不敢耽误,连忙道:

    “是!”

    说完,黎卫宁一挥手,示意三人全部退下,想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但三人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尽是犹豫纠结的神色。

    看到三人的模样,黎卫宁心头又是一跳,道:

    “还有什么事?”

    黎护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走上前来,道:

    “王上,云国的册封圣旨,今早已经到了!”

    黎卫宁一愣,下意识地问道:

    “什么册封圣旨?”

    “加、加封王上,为大云国安王的圣旨,并赐朝服、仪仗……”

    黎卫宁愣住了片刻,旋即脸上涨红,怒极道:

    “欺人太甚!”

    在云、夏两国之前,黎朝位份低了一等,历代君王,只能称王。甚至书面口语之间,只称黎朝,而不称呼黎朝正式的国号,大安上国。

    但就算如此,黎朝无论从何处来论,也是独立的国家。历代从未没有哪个君王,会去接别国皇帝的册封圣旨。

    而如今萧承这一道加封圣旨,只要接下来,直接便将黎朝归为了云国的属国。今后他国之间,称呼黎朝,都得用“大云属安国”来称呼了。

    先是带走了黎醒,接下来又直接送来了这样一道圣旨,也难怪黎卫宁骂萧承欺人太甚了!

    “把云国的使臣,给孤逐出去!”黎卫宁怒道。

    听到黎卫宁的话,黎护面色难看,微微摇头,叹声道:

    “云国使臣,手持王上此前送去的书信。”

    一句话,顿时让黎卫宁想要说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眼。

    当初为了请萧承派来高手,助他铲除黎醒,他曾让出师云国的黎护,为自己送去了一份信。

    那封信中,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他可谓是极尽谄媚之言,许诺之后必定举国来降,为云国永镇南方,世世代代永不复叛。

    黎卫宁闻言,咬牙愤恨道:

    “不过空头承诺,不认就是了!”

    其实若是所有事情,都如黎卫宁谋划那般顺利,能够得到了黎醒手中的秘法异术,那臣服也就臣服了。

    顶了天,不过再隐忍几年,等积攒实力之后,再起兵攻云,一洗前耻便是了。

    可是现在,纵使夺回了大权,但最重要的黎醒,却被云国强行带走。

    就这,还想要让他低头臣服,称臣纳贡,黎卫宁的心中,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

    旁边的陈丰,却是脸色沉重,开口道:

    “还有边关刚刚送来的急报,云国秀山郡军营之中,兵马调动频频。主将杨大眼日夜操练兵马,声势惊人,有叩关侵我国境之像……”

    云国南方的兵马调动,发生在云国使臣送来册封圣旨的时候。其中深意,显然不用多说。

    一句话,便如同一盆冷水,从黎卫宁的头上浇下来。

    黎卫宁气得嘴角抽搐,浑身颤抖,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润。

    “可恶!云国小皇帝,竟敢如此欺孤……”

    话说到一半,只听得“噗”的一声,黎卫宁急火攻心之下,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然后眼前一黑,身躯猛地瘫倒了下来。

    陈丰三人见此,顿时心中一慌,连忙扑了上来,急道:

    “王上!”

    “快去传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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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国建昌府,常宁县中。

    海瑞在随行差役的护送之下,径直走入县衙之中。

    县衙之中的一众官吏,看到这位面容刚肃,身形消瘦的监察御史,盯着他肃穆冷冽的目光,心中一跳,连忙齐齐行礼道:

    “见过御史大人!”

    海瑞此时,全然没有将这些普通官吏放在心上,在一众官吏惴惴不安的眼神之中,快步走到县衙大堂之中。

    道衍和尚看着一副来势汹汹模样的海瑞,手中批阅公文的笔微微一顿,当即对着一众官吏,开口道:

    “你们都下去吧,我与海大人有事商议。”

    众人闻言,心中一松,连忙放下手中事务,起身行礼告退。

    海瑞眼睛一动,亦是对身旁的随行差役道:

    “你们也下去吧!”

    张汤闻言,抬头看着眼前身穿黑色僧袍,看着便不像什么好人的道衍,却是忍不住低声道:

    “大人,这不妥吧……”

    海瑞闻言,继续摆了摆手,道:

    “下去吧,没事!”

    见海瑞坚持,张汤有些无奈,只得领着一众随心差役守在门外。

    道衍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对着海瑞微微合十一礼,道:

    “海大人有什么想问的,贫僧知无不言!”

    海瑞面容一肃,冷然道:

    “你可知,城中难民所食何物?”

    道衍微微低头,沉声道:

    “知道,糠麸,多为喂食牲畜之物。”

    海瑞闻言,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怒容,道:

    “朝廷准备的赈济米粮,为何变成了这些东西?”

    “糠麸虽不好,但要这个,送来的却能比米粮更多,能够救更多的难民!”

    海瑞眼中一动,继续道:

    “为何?朝堂调拨的米粮,绝对够用,又何须这些东西糊弄百姓?”

    道衍神色从容,平静道:

    “海大人这可就是明知故问了,自然是有硕鼠作祟,从中牟利啊!”

    海瑞看着道衍这幅模样,脸上怒意更甚,咬牙道:

    “枉本官以为你在全城百姓危难之时挺身而出,乃是一位大德高僧。却不想,竟然也是与硕鼠勾结之辈,还这般有恃无恐,实在可耻可恨!”

    面对着海瑞的指责,道衍却是忽然轻笑一声,摇头道:

    “好了,海大人不必如此姿态试探贫僧了。这里的眼线,也都被赶出去了!”

    听到道衍的话,刚刚还满脸怒意,愤愤不平的海瑞,忽然脸色一换,变得平静下来,道:

    “大师倒是自信,就不怕本官不经详查,直接问罪?”

    道衍朗笑一声,道:

    “若是如此,大人何必让手下人出去呢!”

    刚刚海瑞那副模样,既是试探,也是做给县衙之中有些人看的。

    海瑞入城也有一些时日了,这段时间的调查,他从没有遇到有人阻拦,也没有人做掩饰,大大方方地将城中情况展现给他看。

    虽然难民每日吃的是难以入口糠麸,也不得饱腹,但数月封闭城池,近百万的难民,却是少有人饿死。如今瘟疫有了救治手段,城中氛围,也明显没了当初的绝望。

    一切情况,都在好转。

    这和海瑞来之前想象中会遇到的情况,实在好上太多了!

    再加上海瑞入城调查的时候,也是见过姬缓的。姬缓话语之中,便曾经暗示他前来找道衍。

    便是如此,才有了今日海瑞前来县衙问罪之事。

    此时的道衍双手合十,面露笑意,道:

    “其中种种,还请海大人容贫僧尽数道来!”

    海瑞闻言,当即点了点头。

第一百零七章 双赢就是赢两次!

    萧承微微合起手中的奏折,扭头看向候在殿中的众臣,嘴角微微弯起,朗声道:

    “这是建昌府那边的奏报,常宁县疫情已然遏制住了。”

    众臣闻言,心中陡然一松。

    尚书令曲诚当即出列,朗声道:

    “全赖陛下圣明,我朝野上下,方免受瘟疫侵袭。”

    其余百官,亦是齐声恭贺道:

    “臣等为陛下贺,为国中百姓贺!”

    瘟疫之事,宛若阴云,萦绕在所有朝廷官员的头上。一个不慎,云国这宛若旭日东升的国势,便定然再次被打断,引起一系列的严重后果。

    今日听到这瘟疫之事终于遏制住了,在场百官,无不心中高兴。

    萧承却在此时,忽然开口道:

    “国中瘟疫虽已控制,但夏国西南诸郡疫情,却依旧严重。虽是夏国子民,但朕亦是心中不忍百姓生灵涂炭。所以,朕欲对夏国西南百姓施以援手,给与赈济,并遣医者前去诊治!”

    听闻萧承的话,百官皆是不由得一愣,齐齐看向萧承,大多数人都是一副很不理解的模样。

    如今云国常宁县中,还安置着大几十万的夏国难民。为了保证这些难民的生存,朝廷每日都要从国库拨出数万两的银子,给建昌府调拨粮草物资。

    若是再接纳更多的难民,朝廷岂不是还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曲诚见状,微微迟疑一阵,当即出列道:

    “陛下,自北境发现瘟疫,数月以来,朝中已经调动国库,共计二百三十七万两白银。这等支出,已然超过了此前每年赋税的三分之一……”

    这句话,显然已经有了劝说萧承的意思了。

    当即,便有朝中百官立即附和道:

    “陛下,这西南诸郡的百姓虽然苦,但夏国朝堂那边,也不可能不管不顾啊!两国虽刚定盟约,但此前总有间隙。如今出手,只怕惹夏国不喜啊!”

    “陛下仁慈之心,臣等尽皆了解。但如今常宁县之中,还有着数十万的难民啊!若是要安置这些人,便已然到了需要朝廷出面,迁徙南方的地步了。再多,各州郡府县的官府们,只怕难以组织协调啊!”

    一国底蕴是否深厚,其实某种程度上,就体现在国家百姓的数量上。有了足够的百姓,便能够抽调出足够的壮丁民役,有青壮训练出精锐的兵马,耕种更多的土地,缴纳更多的赋税。

    朝堂百官不都是庸人,自然不可能不清楚这些。

    但就算如此,一下子要安置数十万的百姓于云国安家,以云国如今各府县官府的组织协调能力,差役官吏们那是会疯的啊!

    大多数反对,萧承却是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百官争吵。

    新设刑曹尚书温体仁,此时更是对着百官一阵呵斥,喊道:

    “陛下仁心仁德,不以云夏两国百姓区分,对待天下诸国臣民,皆爱之如一。君恩似海,有再造之德,百姓定然无不感念陛下恩德。百官何以尽皆阻碍陛下?”

    温体仁是当今陛下的死忠帝党,属于媚上无底线的那种。朝中百官听闻他此时出言呵斥,便知道他又在无条件顺从今上,也只当没有听到。

    “臣倒是觉得,陛下所言极是!如今国中自然是无事了,但只要夏国西南瘟疫一天不解决,我北方边境各城池军镇,迟早还会有瘟疫出现!”

    说话的,是如今的户曹尚书刘宇。

    刘宇出身少府,乃是曲诚手下的人。因办事得力,萧承之前手下也没有能用的人才,是以他这才被提拔到了如今这个位置。

    萧注视着刘宇好一会儿,方才嘴角一弯,一副很满意的模样。

    注意到萧承的视线,刚刚大着胆子说话的刘宇,忽然心中出现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

    稳了,陛下看着我笑了,一定是很满意我!

    身居百官身后的严嵩,注意到这个细节,心中当即一跳,连忙走出队列,朗声道:

    “夏国西南诸郡瘟疫肆虐,必然百姓困苦,民不聊生。而陛下此举,必然可使这些百姓归心。今后夏国百姓,心慕我大云王化,自然以礼来降。只此,便可见陛下心胸,早已不局限于我大云一国。便是古往今来的贤主明君,亦是不能相比!”

    萧承坐在龙椅之上,听到严嵩的话,眉头一动。貌似迟疑了一会儿,萧承方才微微侧身,似乎对着身边站着的冯保低语了几句。

    虽然不知道说了什么,冯保的脸上,显然露出了一丝错愕之色,连连看了严嵩好几眼。

    此时的严嵩,微微低下头去,掩盖着嘴角的那一丝窃喜。

    我稳了!

    就是不知道,我是留在刑曹晋升官位,还是调到别的衙门呢?感觉御史台很好,礼曹执掌科举,貌似也不错。还有吏曹,也很好啊……唉,真纠结啊!

    朝堂之上的有心人,可不止严嵩一个。

    当即,便又有数名官吏,忽然站出身来,赞同着萧承的决议。

    还有官吏想要反对,开口道:

    “纵然如此,可国库损耗实在太大了……”

    户曹尚书刘宇闻言,当即打断道:

    “国库充盈,金银铜钱,足可支用十年!”

    不得不说,佛门这个经验包,真的是让萧承吃得满嘴是油。从佛门之中抄没的金银财宝,让国库之中堆积着数千万两的金银。

    支用十年是有些夸张了,但五年不用头疼,还是足够的。

    话都说到这里,一众百官再也没有了反驳的理由。

    再见龙椅之上的当今陛下,神情轻松,全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以今上的威望、能力、秉性,百官也知道,再反对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百官只得对视一眼,然后躬身行礼,道:

    “臣等,谨遵陛下之命!”

    萧承闻言,笑呵呵地站起身来,随口道:

    “既然众卿同意,那便如此处置。退朝吧!”

    一众百官,当即齐齐俯身,跪送萧承退朝。

    “臣等,恭送陛下!”

    待到萧承离去之后,百官这才起身,三三两两地散朝。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地跑到了混在武将队列之中的程不识,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

    “镇北将军,陛下召见!”

    刚要回去的程不识闻言,微微一愣,然后连忙和身边同僚告罪一声,跟着小太监来到养心殿。

    养心殿中,萧承朝程不识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进些,然后在他面前,毫不避讳地对着冯保道:

    “刚刚在殿上,同意朕赈济夏国西南百姓的那些官员,可都记下了?”

    冯保闻言,连忙道:

    “回陛下,都记下了!刑曹尚书温体仁、户曹尚刘宇、御史大夫项立、太尉长吏景田……还有刑曹主簿严嵩。”

    严嵩的能力,自然是有的。短短时间之内,已经升至刑曹主簿,晋升速度丝毫不比萧承亲自提拔的海瑞慢。

    萧承点了点头,随口道:

    “查!这些人中,一定有人和金堂峰勾结!要不然,就杂家的势力,绝对打发不了朝中派去的监管采购粮草的官员!”

    云国朝堂这边,自然不可能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一群商贾。采购的时候,也派遣了官员前去监督。

    若非朝堂之上有人与他们勾结,萧承这边,绝对不可能这个时候才知道这些!

    冯保闻言,有些迟疑地道:

    “陛下,这朝中百官,总有些自作聪明,想要成为简在帝心的那个。自然,也就有人想要揣摩陛下心思……”

    萧承闻言,却是沉声道:

    “去查就是了。再晚一些时候,只怕这人便察觉到了风声,隐藏起来了!”

    冯保闻言,不敢多嘴,连忙低头应是。

    萧承看向不解其意,却一言不发的程不识,随手示意了冯保一下。

    一旁的冯保当即会意,连忙将手中的密折,送到了程不识的面前。

    程不识看到萧承的神色,二话不说接过一看,脸上顿时凝重起来。

    “陛下,这……”

    萧承点了点头,道:

    “这位金堂峰,可谓好本事!北境诸郡各重要关节,皆已经被他打通。建昌府那边,更是对常宁县中各种事务熟视无睹!便连东厂在那边布置的番子,都被他摆平了!”

    冯保闻言,抿了抿嘴,有些难堪地低下了头。

    枉他此前在萧承面前打过包票,云国国境上下,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逃过萧承的眼睛。结果这话才说出多久?直接被这件事给打了脸。

    为了此事,冯保暗中已经不知道发了多少火。

    程不识听闻萧承此时的话,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官府,甚至连皇帝的眼线,都被这金堂峰打通了。这想一想,便觉得相当恐怖!这还只是贪腐,尚且能够挽回。若是有动乱,那更是不敢想象!

    萧承如今对于朝堂之中,乃至整个中庆城的掌控力,都可谓是十分强大。便是军中,也因为当初的御驾亲征,而有了足够的威望。

    但对于各地官府,萧承的掌握力,显然便没有那么足够了!

    各地官府的各级官吏,多是因举荐制度入仕。

    举荐制度,的确能够帮助朝廷获得人才。但相应的,也会引起许多问题。其中最严重的,便是地方势力盘根错节,报效恩主的观念,比效忠君王的更盛行!

    而这次的贪腐事件,地方官府之中少有波澜,便显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引起的。

    金堂峰只要打通了其中关键的几个关节,便足以让北方诸郡的官府一起瞒着朝廷!

    程不识脸上一肃,当即道:

    “陛下既然此时召臣前来,必有要事嘱托。还请陛下明言,臣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萧承点了点头,道:

    “你持朕之圣旨,即刻启程,前往北境。你的职责,便是彻查当地驻军之中,是否有与其勾结之人!另外,冯保也会派人,与你一同前去,他们会整顿北境诸郡安插的所有番子,让朕不再是睁眼瞎。你那边,需要及时给与东厂方便!”

    程不识闻言,微微一愣,有些不解地道:

    “陛下难道不需要臣,将这些国之硕鼠都拿下?”

    萧承听到程不识的话,连忙摆了摆手,道:

    “可别!千万别现在就动手啊!”

    程不识眼睛眨动,面露疑惑。

    萧承见状,却是朗笑一声,道:

    “朕手下现在,可没有人能够以十分之一的赈济款,除了解决灾民所需的粮食以为,还保证运送到位。而且还能够将上下官员打点地心甘情愿地办差!”

    虽然金堂峰勾结朝堂大员、地方官府,一起贪污赈济款。但对于萧承来说,那些钱,不过就是暂时放在他那边罢了!

    等瘟疫的事情解决了,萧承再反手一抄家,直接告知百姓,是金堂峰将朝堂的赈济款拿了,让百姓吃不饱饭!

    这样一来,萧承得了仁爱天下百姓的贤名,将夏国西南诸郡的声望刷到了尊敬。

    而且到了最后再一算,萧承就是只用了十分之一的钱,就把事情给办得漂漂亮亮了?

    这叫什么?

    双赢!赢了两次!

    对了,还得加上到时候抄家得到的钱财,简直是始皇摸电线,赢麻了!

    程不识听到萧承所言,嘴巴动了动,心中颇为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低头道:

    “臣遵旨!必定尽心办差,不使陛下失望!”

    萧承闻言,点了点头,忽然又道:

    “对了,这次常宁县之所以能够稳住,全赖一名叫做道衍的僧人挺身而出,这才稳住了局势,使得整个北境免遭瘟疫侵袭。还有这封诉说北境情况的密信,也是他通过姬御医的渠道送到朕的面前。这是个好和尚,你去了之后,一定派信任的人马到他身边护卫,必不能让他有一根头发的损失!”

    和尚?还不能有一根头发的损失?

    程不识眼角一抽,无奈道:

    “请陛下放心!”

    萧承点了点头,示意程不识退下!

    待到程不识离去,萧承又看向冯保,叮嘱道:

    “这次东厂去建昌府,也要为朕找一个人!”

    冯保眼睛一转,沉吟一会儿,当即道:

    “可是陛下此前交代的,名为刘伯温的人?”

    “对!”萧承点了点头。

    “请陛下放心!”

第一百零八章 略懂,略懂!

    常宁县之中的一处看起来颇为简朴的两进小院门口,葛朱脸上挂着笑意双手奉上了拜帖,道:

    “这是沈刺史的名帖,烦请这位大人进去,和海大人通报一声吧!”

    一边说着,葛朱一边凑到随心差役之中为首的那人身边,袖子一抖,一枚数两重的银子,便径直塞到了差役的手中。

    为首的差役,此时感受到手中一沉,低头看去,却是一枚银锭被塞了过来,眉头皱起,毫不留恋地扔了回来,眼神锐利地看着他,沉声道:

    “葛掌柜这是什么意思?此举,有贿赂御史台吏员的嫌疑!大云朝堂法度,贿赂官吏者,视情况而定,轻则罚款流放,重则拆家问罪啊!葛掌柜还是就此离去吧,我只当没有看到。”

    葛朱盯着这为首差役锐利的目光,心头一跳,却还只以为差役嫌银子少。

    他眼睛转动几下,旋即脸上继续挂上和气的笑容,身形微微弯曲做卑微状,压低了声音,道:

    “这位大人对不住,是在下不懂规矩,恕罪恕罪!”

    葛朱一边说着,右手一边在袖子里摸索了两下,便径直摸出一张折叠得极为小巧的银票,再次塞了过去。

    “这是四海商行存凭,可于四海商行之下的任何一家门铺,取纹银百两……”

    说到这里,葛朱稍微顿了顿,继续道:

    “只待日后,在下还有仪程奉上!”

    差役闻言,猛地后退一步,看向葛朱,面上的表情相当玩味,道:

    “葛掌柜是听不懂吗?还是说,大云朝廷定下的法度,葛掌柜已经不放在眼里了吗?”

    葛朱经商做事多年,人情世故、察言观色这方面,不会愚笨。

    此时的他,自然看得出来,这名差役并非是故作清高,想要更多好处。自己若是再纠缠下去,只怕真的讨不了好的!

    葛朱脸上笑容有些僵硬,不再多言,捧着手中准备的礼物,转身上了马车。

    待到马车驶离,葛朱的脸上方才彻底阴沉了下来。

    “这个海瑞,就真的这么软硬不吃吗?”

    说话的,是马车之中的另一道身影。

    马车之中,这个身穿常服,故作镇定,但时不时的小动作却依旧暴露自己心中焦躁的中年男子,赫然便是太中大夫,北境诸郡刺史沈睿广!

    他竟然不知在什么时候,瞒着所有人,悄悄地来到了常宁县中。

    葛朱冷着脸,咬牙道:

    “我之前来过五次,这个海瑞一次都没有见我!金银、宅邸、美人、古玩字画,我送过所有东西,但不管多么珍贵,第二天也会被他扔在院子外!”

    沈睿广闻言,长叹一声,闭上双眼,喃喃道:

    “这个海瑞,是去年科举出身的进士。如今看来,只是个初入官场的愣头青,做事只凭心中热血,全然不顾后果啊。”

    说到这里,沈睿广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寒冷,冷声道:

    “这样的人,不用白费力气!”

    尚且未被打磨,血性仍在,做事从不权衡利弊,只知恪守国家法度,尽职守责。

    想当年,初入官场的沈睿广,便是这幅模样。

    就因为如此,所以沈睿广很熟悉,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与他们同流合污的!除了动手除去,再无别的方法了!

    葛朱闻言,顿时一愣,不由看向沈睿广,道:

    “不到万不得已,动手不是更麻烦?监察御史死在北境,你能逃得了?”

    “只要没有证据,顶了天不过一个失察之罪,丢了官位而已!”沈睿广道。

    如今他们做下的事情,若是朝廷那边察觉,便是一个死罪!相较而言,丢官回家,当个富家翁显然更值得。

    葛朱到底是生意人出身,不喜欢打打杀杀,便是此前早就有了动手杀人的准备,此时真要下决定的时候,也不由得有些迟疑,继续道:

    “城中百姓每日吃的什么,根本遮掩不了,海瑞不可能不知道!可他,既不开展调查,也不回禀当今陛下。说不得,他就是拿捏咱们,想要更多呢?”

    葛朱的话听着,似乎极有道理。海瑞如今安安静静地待在常宁县中,一点动作也没有,看上去还真有拿捏他们,要更多好处的意思。

    但此时的沈睿广,心中却是更为烦躁不安,看到葛朱仍有侥幸心理,语气更急,道:

    “这里面,绝对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一定有古怪!说不定,他还有什么暗中的渠道,可以联系中庆城,所以这才这般从容。不能再拖了……我甚至怀疑,中庆城那边已经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现在常宁县不比其他地方,因为瘟疫之事,尚未解除管禁。任何人出入其中,都不可能逃过我的眼线!”葛朱当即反驳道。

    听闻他的话,沈睿广勃然而怒,出声骂道:

    “到底是商贾出身,眼皮子为何这般浅!朝廷的手段,尤其是你们能明白的?朝廷之中效力的高手,不知多少。那些人只要有心隐藏形迹,是你花钱弄几个眼线,收买一些官吏,就能够探查到的吗?”

    此时的沈睿广,心中那叫一个悔恨啊。

    自己没经受得住诱惑,收了银子。本来还只想着故作糊涂,睁只眼闭只眼,以求置身事外,给自己留条后路。

    但当他真正上了贼船,越陷越深之后,他才发现,这事情又岂能如他设想地那么好?

    沾染上污泥的他,洗不干净了!

    想到这里的沈睿广,猛地抬起头来,紧紧地看着葛朱,脸色变得略显狰狞,低声道:

    “你们若是再犹豫,我就要自己动手了!”

    虽然沈睿广并不知道当今陛下,到底有没有收到海瑞的密报。也不知道,杀了海瑞到底能不能救自己。

    但杀了海瑞,却已经是他如今,唯一能做的事情了!为了缓解他心中的惧怕不安,海瑞一定要死!

    看到眼前,隐隐有崩溃迹象的沈睿广,葛朱心中也烦躁了起来,随口敷衍道:

    “好、知道了,我现在就安排人计划一下,找个时机下手!”

    沈睿广闻言,脸上神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一点。

    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马车之外,响起葛朱手下护卫急促的声音。

    “掌柜的,东家来信了!”

    葛朱和沈睿广对视一眼,俱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慌张。

    刚刚沈睿广的那番话,到底也是让葛朱同样感到了不安。

    “快拿来!”葛朱忙道。

    手下闻言,忙不迭地将书信递了进来。

    葛朱一把夺回,打开扫视一眼之后,整个身躯顿时松弛了下来。

    还好,不是什么坏消息!

    沈睿广心中有些忍不住,道:

    “什么事情?”

    葛朱闻言,神色莫名,将手中的书信大大方方地递了过去,道:

    “东家在京中御史台中,也安排了人。东家的意思是,既然这个海瑞的性子摸不清,那就换一个能和咱们合作的!”

    沈睿广扫视书信一眼,终于是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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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那间简朴的两进院落之中,海瑞微微抬头,道:

    “打发走了?”

    刚刚拦下葛朱的那名差役微微点头,道:

    “是,赶走了。”

    一旁的郅都,露出凝重之色,道:

    “大人,你这是第六次回绝他了。这般下来,只怕下一次上门,就不是带着礼物的葛朱了!”

    海瑞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沉声道:

    “无妨,若非顾着大局,本官岂容这些虫豸在眼前猖狂!”

    张汤闻言,却是不解道:

    “大人,如今这常宁县城之中,瘟疫逐渐平息,解封之日不远。如此情况,咱们何必还要顾忌什么呢?”

    海瑞闻言,脑中顿时浮现出,自己此前看到的,夏国那边的城外场景,脸上顿时露出一丝不忍。

    常宁县中,因为道衍的缘故,官府行政能力并非完全瘫痪。加上当地驻守的边军,是以尚有能力安置难民,维持秩序,使得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

    但常宁县城外,就并非是这般情景了!

    当初因为城中汇聚了太多的难民,蒋县令当机立断,关闭城门,阻止了剩余难民进入城中。致使又是数十万的夏国难民,被拦在了城外。

    为求活路,有部分人离开,或是折返家乡,或是躲入大山之中。但也有相当一部分再无余力行进的人,选择了在城外苟延残喘。

    难民之间,无人组织,自然是没有什么秩序可言。

    一开始的时候,城中尚且还能听闻外面人之哀嚎痛哭之声,但到了现在,因为瘟疫肆虐,如今城外,无数难民因瘟疫而亡,尸体堆积如山,再无半点人气。

    便是大白天,野狗呜咽,老鸦泣声,白骨露于荒野,与野草纠缠一起,宛若阴森鬼蜮,让人心中生寒。

    海瑞轻叹一声,道:

    “且先看着吧!若是当今陛下能够听从道衍大师的劝谏,这些硕鼠虫豸,还是有点作用的。但凡能够救下一些百姓,我自然可以暂时容忍他们!”

    海瑞的话说得不清楚,郅都张汤二人,也不敢多问。

    唯有刚刚那名差役,微微攥了攥腰间的铁尺,朗声地道:

    “三位大人莫要担忧了,便有刺客,想要伤到海大人,也要先过了我等师兄弟这一关啊!”

    听闻他的话,海瑞看向差役,点头道:

    “你们法家出身的弟子,无论武功才学,皆是上上之才。结果却要委屈你们,这一路上充任本官的随行差役,实在是心中惭愧!”

    从这番言语之中自可听出,海瑞身边的这些,御史台委派而来的随行差役,竟然全都是法家弟子充任的。

    天下显学之中,法家本就位居前二,地位尊崇。法家出身,便是不太出色的弟子,出师门之后,也不会去充任普通的吏员,更不用说去做差役了。

    这也是正值如今,诸子百家拼了命地想要向萧承展示自家诚意,这才有这些弟子前来效力。

    其实不光是海瑞身边,这次萧承派出的各路监察御史身边,都有法家之人。

    这些法家弟子前来,既能够起到护卫之责,保护各路御史。除此之外,萧承还示意过法家,会从其中挑选出可用的人才,直接进入御史台听用。

    双方也算是一拍即合!

    差役看着眼前身形消瘦刚肃的海瑞,眼中凝重真诚,拱手道:

    “本就是为当今陛下,为大云朝堂效力,谈不上委屈。更何况一路之上,大人为人处世,已经这刚强肃直的性子,更是让我等师兄弟心中折服!请大人放心,我等必定保你周全!”

    海瑞闻言,点了点头,道:

    “如此,便有劳诸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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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伯温微微晃动着手中的竹筒,片刻之后微微一倒,从中滚落数枚铜钱,一一排列在面前。

    一旁的章岳看得眉头直抖,忍不住道:

    “你还懂卜算之道?”

    刘伯温微微抬头,轻笑一声,口中很是谦逊道:

    “略懂、略懂……”

    章岳闻言,却是微微摇头,道:

    “我有阴阳家出身的朋友,见过他卜算。别的不说,他卜算需用精心温养的龟甲,静心斋戒之后,方可动手。而如今见你手中的竹筒,怕是过于随意了些吧!”

    刘伯温闻言,耸了耸肩,道:

    “这卜算之道,就是以己心勾动天地之心,从而得到冥冥之间天地的回应,以此窥探天机。既然如此,真正精通卜算的人,自然便可随心而动,又何必弄那么多讲究呢?”

    章岳闻言,失笑一声,似乎是有些不太相信,随口问道:

    “那天地给了你什么样的回应呢?”

    刘伯温闻言,站起身来,微微伸了个懒腰,道:

    “天地告诉我,只怕老先生,要随我一同前往中庆城了!”

    章岳当即指着刘伯温,笑道:

    “何以见得?”

    刘伯温闻言,耳朵一动,指了指远处的官道。

    章岳见状,旋即望去。

    便见官道之上,数道身影纵马而来,朝常宁县的方向望去。

    章岳挑了挑眉,道:

    “怎么,你有看出了这是云国朝廷的人?”

    “自然!”

    “何以见得?”

    “观这些人头顶气运,有皇气相随,当然是云皇亲信!”

    “你还会望气?”

    “略懂……”

第一百零九章 交出来吧!

    云国,皇宫之中。

    一处略显昏暗,戒备森严的地牢之中,冯保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一边为萧承引着路,一边轻声道:

    “陛下,东厂地牢污糟了些……陛下若是不急,奴婢还是让人来清扫一番才是!”

    对于这昏暗脏污,气味刺鼻的地牢,萧承倒是无所谓,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随意道:

    “无妨!”

    昏暗的两旁,是一间间密不透风的牢房,牢房之中,是不是地传来犯人的哀求之声。侧耳去听,还能够听到隐约的哀嚎凄厉的惨叫之声,以及东厂番子的严刑逼供的声音。

    这里,便是东厂地牢。如今云国之中,最令人胆寒的牢房。

    东厂设立这么长时间了,萧承他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只不过和各种影视剧、小说之中的那机关重重,陷入其中便如入死境的东厂相比,这里显得颇为寻常。

    除了地牢内外有不少高手守卫之外,和一般的地牢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萧承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道:

    “稷下学宫之中有墨家弟子,精通机关之术。之后找个机会派人请来,重设一处地牢吧!太过简陋了!”

    好歹是云国的特务机构之一,职责在此,日后关押的,定然不是什么普通官员,如此简陋,安全性这方面,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虽说影视剧中,所有东厂大牢里的机关,就从没有起过多大的用处。但现实之中,只要不碰到陆地神仙境的这种非人般的存在,机关还是能够挡住一般的人的!

    冯保闻言,连忙回道:

    “东厂设立时间不长,不少东西尚未来得及筹备。请陛下放下,奴婢心中记下了!”

    萧承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在冯保的领路之下,萧承径直来到了东厂地牢的最深处。

    在这里,南霁云、须宿等人早就等候了许久。

    见到萧承到来,众人连忙躬身行礼,口中喝道:

    “臣等(草民)拜见陛下!”

    萧承虚扶一手,沉声道:

    “免礼吧!”

    说完,他有些迫不及待地道:

    “人呢?”

    几人闻言,连忙让开身形,朝身后看去。

    萧承望去,眼皮顿时一跳。

    便见地牢当中,一副偌大的棺木,被巨大的锁链锁住,就这么放在那边。

    时不时的,这幅棺木便猛地一震,好似有什么东西要挣脱出来一般。

    但棺木之中每一次发出巨大的动静的时候,便有肉眼可见的紫色光辉闪烁,在棺木表面之上凝现出一轮满是玄奥之意的繁琐符阵,将棺木死死镇压住。

    好家伙,僵尸片啊!

    萧承强忍着心中想要吐槽的念头,不解地看向众人。

    一旁的南霁云见状,连忙开口道:

    “陛下有所不知,此前一战,这临行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临阵突破,如今已是陆地神仙之境的高手。为了避免一路之上,他寻到机会逃走。也为了方便隐人耳目,臣便想到了这个主意!”

    萧承看着南霁云这般认真的模样,嘴角微微有些抽搐。

    明明这样,会更显眼好吗!

    就算这个黎醒突破了,你这们这儿一个陆地神仙,三个九阶高手,还能让他跑了?

    须宿注意到萧承的表情,轻咳一声,道:

    “南将军性子谨慎,为了避免出事,这才这般!”

    南霁云闻言,一脸认真,连连点头。

    说实话,南霁云自从入云国效力之后,只要萧承给他个差事,总能出点岔子。尽管萧承没有多说什么,但南霁云自己可是将之视为奇耻大辱。

    这次新得的差事,他自然是小心谨慎到了极点,生怕再出点差错。

    萧承只是有点想要吐槽,自然也不是责怪,当即便摆了摆手,道:

    “打开吧!”

    众人闻言,连忙点了点头。

    南霁云将粗大的锁链解开,须宿上前一步,长袖一抚,棺木之上那闪烁着莹莹紫光的玄奥法阵便顿时消散开来。

    萧峰面色严肃,一掌拍在棺木之上,强劲刚猛的掌力一拍,棺盖径直打开。

    便见棺木之中,相貌阴桀但肌肤年轻的男子,一头白发凌乱地散落,两者搭配颇为违和。

    棺盖打开,男子身形狼狈地滚落了出来,一下子便趴到了萧承面前。

    萧承见状,微微歪头,看着四肢无力趴在地上的男子。

    眼前这人,自然便是被萧承请来的黎朝老祖黎醒了。

    萧承打量着他这极为怪异的相貌,面露惊叹地道:

    “这天下之间能人异士层出不穷,当真是不能小觑啊!”

    延寿六百年,已经是极为惊人的举动了。但眼前这人,竟然还能够利用秘术,借助国运之力,使得自己破入陆地神仙之境,从而返老还童。

    若非天地之间,在冥冥之中给了自己的提示,手下人的奏报又千真万确,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这堪称仙神之术的手段,竟然还真有人能够琢磨出来。

    黎醒此时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许久之后,方才挣扎着想要起身。

    先是与萧峰、段誉缠斗许久,好不容易借着国运之力破入陆地神仙之境,却在大意之时,便被南霁云一箭射瞎了一只眼。然后又是同为陆地神仙境的须宿出手,将他镇压。被段誉封住了周身穴道经脉之后,被封入棺椁之中不吃不喝,颠簸多日,这才来到了云国中庆城。

    此时的他,显然已经到了极限,便连站起身来的力气都似乎没有了。

    周边须宿、南霁云等众人看到黎醒还有站起来的意思,心中顿时一紧,生怕黎醒他动手,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保证自己能够在他出手的第一时间护住萧承。

    这么多高手护卫,萧承自然是有恃无恐,镇定从容地看着黎醒,沉声道:

    “到底也是一代人杰,岂可如此狼狈?帮他起来!”

    一旁的南霁云闻言,径直取下腰间佩戴着的宝刀,向前一伸,自其胸前穿过,然后手上一用力,猛地将黎醒身躯挑起。手上力道不轻不重,正好助黎醒站起身来。

    黎醒脚步踉跄几下,终究是站稳了身形,用仅剩的那只眼睛,朝萧承看去。

    便见眼前身穿紫色龙袍,头戴玉冠,周身气势昂然,雄姿英发的少年天子,黎醒嘴角蠕动,嘶哑着声音,道:

    “你便是云国的小皇帝?”

    对于失败者,萧承向来大度。

    他轻笑一声,神态从容地道:

    “你是与我大云开国太祖同一时期的人,在你面前,朕自然是小辈!”

    看到萧承这番姿态,黎醒眼中一凝,心中闪过一丝怒意。

    当年天下局势,纷乱至极。中原乱起,群雄群起而争龙。便是天南之地,也因为哀牢国失位,而纷争不断。

    黎醒身为哀牢国节度使,割据一方,自然有了野欲。

    但当时,云国太祖领着百姓族人避居天南。自此宛若神助,短短时间之内便横扫天南,建立了大云国。

    中原夏国太祖,也是命定真龙,起兵之后便降服群雄,雄踞中原。

    黎醒就像是班上的第三名,每次考试都拼尽了全力,但仍然被班上的第一、第二轮流秀一脸。绝望地看着自己和他们之间的差距,变得越来越大。

    自知不是两位雄主的对手的黎醒,颇为果断地缩起了头,分别对着两家低头表示臣服。

    便是因为他这般示弱,让两位太祖都没有将他放在眼中。

    然后他这才借着云、夏两国交战厮杀之时,捡了个大便宜,攻灭了哀牢国的数个节度使,吞并了他们的地盘,这才得以建立黎朝。

    等云、夏两国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然被他钻了这个空子,稳固了他黎家江山的统治,逼得两国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所以就算黎醒是和两国太祖同一时期的人杰,严格算起来,黎醒却并没有和这两位开国太祖正式交过手。

    或许就是因为这躲在后面捡便宜而得建国称制的原因,黎醒心中颇有些敏感。尽管萧承刚刚的那些话,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但在他耳中,便是那么的刺耳。

    黎醒强忍着心中莫名的怒意,低头隐忍道:

    “大中皇帝,养了个好子孙啊!”

    大中,说的是云国开国太祖当年的年号。

    一边说着,他一边环顾地牢之中的众人,面色复杂道:

    “登基不过数年,便以如此年纪,收拢了这么多的高手在身边。便连天下显学阴阳家宗主,也臣服于你,好本事!和你一比,我这六百年,当真是空活了一场!”

    只在这处地牢之中,便有南霁云、段誉、萧峰三名九阶高手。更不用说,如今早已为人所知道的杨大眼、狄青这些高手了,数量堪称恐怖。

    要知道,在此前世界尚未晋升之时,天下诸子百家,九流十家的显学门中,才能够有一两名九阶高手作为底蕴存在。

    便是如今天地大变,冥冥之中赋予武者的枷锁被去除,突破更容易了,整个天下的九阶高手,满打满算也不过二三十人罢了。

    萧承闻言,眉头一动,沉声道:

    “大争之世,时有英豪之辈层出不穷。朕不过不问出身,因才而用,当不得什么!”

    黎醒嗤笑一声,道:

    “我羡慕的,不过是你的运道而已……”

    不,这和我的运气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凡换个运气爆棚的,现在早就平推天下诸国了……

    萧承翻了个白眼,心中默默吐槽道。

    “好了,阁下想必也知道,朕请你来所为何事。朕直接说了,请阁下将手中东西交出来吧!”萧承沉声道。

    先别说天地之间对他冥冥之中的提示,便说听闻南霁云的奏报,运用国运之力、延寿六百载、返老还童,就这些手段,萧承不可能不动心!

    听到萧承的话,黎醒眼中一动,旋即看向身旁这么多人,沉声道:

    “所以你,真的想要我在这么多人面前,将那些东西说出来?”

    萧承闻言,眼睛一动,看向黎醒,似笑非笑地道:

    “看来阁下,还没有死心啊!”

    黎醒嘴角一抽一抽的,露出了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道:

    “我活了六百年,总有一些别人防不胜防的手段。哪怕陛下武力卓绝,弱冠之年便已步入九阶。哪怕是封住了我周身大穴经脉,甚至挑断了我的手筋脚筋,也没人敢担保我没有动手的余力。”

    说到这里,黎醒顿了顿,继续冷笑道:

    “若是我说,陛下还是将这位阴阳家宗主留在身边护卫吧。实在担心泄露。大不了之后,再找个机会杀了就是。”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心中一凛。

    动用国运之力、长生不老的秘术,对于帝王来说,自然都是不能与外人分享的东西。

    若是须宿留在这里护卫,那他之后的下场,只怕不是很妙啊!

    可若是无人护卫,谁也不能保证,这个黎醒还有没有威胁萧承的可能性。毕竟一位陆地神仙境的高手,返老还童都有了,身躯再生自然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萧承闻言,看着神情恣意放肆,有恃无恐的黎醒,眉头微微一动。

    这挑拨离间的,还真是明目张胆啊!

    今日萧承便是留下了须宿护卫,别管萧承心中有没有什么想法,也必然会在须宿,以及在场众人心中,扎下了那么一根钉子。

    这根钉子,要是处理不好,凭白损失这些高手都是轻的!

    只是,黎醒错误地估计了一件事。

    萧承嘴角一弯,轻笑道:

    “都出去吧!”

    众人闻言,微微一愣。

    就连黎醒,此时都是有些愣住。

    萧承朝身后的冯保微微挥手,冯保当即小跑着上前,双手捧着珠玉镶嵌,雍容华贵的怒龙剑,送到了萧承面前。

    萧承随手接过,朝腰间一挂。整个人周身气势,顿时凌厉迫人,让人隐隐有心惊肉跳之感。

    只有萧承能够看到的金手指之中,金手指面板随之跳出。

    【大云国昭圣元年(春)五月二十七日

    文学:43武术:100(基础武力85,怒龙剑+10,帝卡技能效果+5)道德:62

    体能:80年龄:17健康:91

    国库:1791万两皇威:76

    佩戴帝卡:齐威王—田因齐

    生效技能:田氏代齐、广纳谏言、励精图治、稷下学宫

    额外技能:天眷、大理段氏】

    齐威王的励精图治,能够通过召见不同性格的美人,从而增加属性点。为了刷属性,萧承这些日子可是没少往南荣姝那边跑。

    借助怒龙剑之力,萧承纵使没有突破,不能击败陆地神仙这一境界的高手,也足以护持己身。

    看到萧承的气势变化,黎醒视线猛地聚集到他腰间的怒龙剑上,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原来还在,这柄剑没丢!”

    萧承脸上平静,沉声道:

    “交出来吧,朕可免你一死!”

第一百一十章 懂法的法家弟子!

    地牢之中,众人急忙退了出去,仅仅留下萧承与黎醒待在这里。

    黎醒紧紧地盯着萧承,喉咙上下微微一动,旋即又看向萧承腰间的怒龙神将,心中莫名嫉恨起来。

    此时,在他的感知之中,萧承在腰间怒龙剑的加持之下,周身气势变得凌厉深沉。

    因为是仗着神剑加持,方才步入此等境界,萧承整个人的气机显得有些虚浮。若是和真正的陆地神仙境高手对上,顶多是能够勉强自保。

    但就算如此,萧承对于此时的黎醒来说,显然不是他能够威胁到了的存在了!

    地牢之中,沉默了片刻。

    忽然,黎醒一个踉跄地跌坐在地,昂头看着萧承,眼中嫉妒愤恨、不甘之色交加一起,咬牙道:

    “怒龙剑啊怒龙剑!当年你家先祖萧拓,便是自静江水脉之中得此神剑。从而被各族部落,认定他有天命在身,纷纷投效麾下,俯首听命。萧拓从此得势,这才有你云国定鼎天南之日……因为这把剑,我被萧拓压了半辈子。不曾想六百年之后,我竟然还会因为这把剑束手无策!”

    说到这里,黎醒顿了顿,嘴角却是一反常态,露出肆意的冷笑,带着一丝畅快之意,高声道:

    “不过就算如此,你也不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萧承看着面露放肆猖狂之意的黎醒,眼睛微微一眯,沉声道:

    “阁下,当真不怕死?”

    说黎醒不怕死,萧承还真不太信。

    别的不说,只说他此前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只能躲在黎朝宗庙之中苟延残窜,放在其余心有傲气之人身上,只怕说什么也不愿意用这种姿态存活下来。

    听到萧承威胁的语气之后,黎醒竟然摆出一副混不吝的模样,冷笑道:

    “你杀了我,更别想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正是因为黎醒怕死,所以这个时候才不愿意将那些法门交出来。因为死死握着这些东西,才能够保证萧承在得到之前,不会对他下手。

    只要在萧承耐心耗尽之前,这些东西,他守住多久,便能够活多久。

    萧承看着眼前有恃无恐的黎醒,嘴角忽然弯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他早就知道,这黎醒的嘴没有这么容易撬开。

    萧承微微抬手,自怀中取出一只锦盒,径直打开,微微递到了黎醒的面前,饶有兴致地问道:

    “这个东西,阁下应该很熟悉才是!”

    黎醒看着萧承这般从容,好似还有底牌逼他就范的样子,心中微微一跳,眼神顿时朝萧承手中看去。

    便见锦盒之中,一婴儿手指大笑,通体乳白色,宛若白蚕的虫子,正静静地卧在盒子之中。

    顿时之间,黎醒脸色忽然一变。

    这虫子,赫然便是他控制、训练宗卫的蛊虫。

    萧承有些嫌弃地合起盒子,看着黎醒,轻笑着道:

    “恰是不巧,我家太妃哀牢族出身,还精通蛊术,翻阅古籍之后,认出了这个东西!”

    “这蛊虫名为‘蒙露’,是哀牢语,意为听话的傀儡。此物以人为饲,能够吸纳人一身庞大的气血精气,藏于这小小的虫躯之中。然后寄宿于宿主脑后风池穴中,使宿主沦为傀儡。最巧妙的是,这蛊虫寄宿之时,还能够将体内容纳的精血倒灌回宿主体内。”

    便是因为这种神奇的蛊虫,黎醒手下之中那数量庞大的宗卫,才皆是由江湖之中少见的,七八阶的高手组成。

    萧承顿了顿,接着道:

    “昔日哀牢国疆域囊括如今云、黎两国,国中武林与中原大相径庭,各种异术、蛊术盛行。曾经有哀牢国皇室子弟,以此蛊术操纵臣民,意图谋逆。事败之后,操纵蛊虫的蛊师销声匿迹,这蛊虫也自此失传。”

    萧承看着黎醒,忽然嗤笑一声,道:

    “到底是六百年的老不死,手中的东西真是不少啊……你用这东西用多了,只怕自己还没有亲身体验过一次吧!”

    黎醒闻言,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朝后退了退。然后他意识到自己的露怯,当即强忍这心中惶恐,色厉内荏地道:

    “被此物寄生的宿主,神智丧失将会大半。你若用来对付我,也不可能拿到完成的气运之法!”

    萧承闻言,平淡地看了他一眼,道:

    “你能够琢磨出来这等秘术,便证明整条路走得通,莫要太将自己当回事!朕贵为大云之主,手下人才何其多也。只要从你这里得到一点线索提示,朕自然可以拼凑出完整的秘法!”

    黎醒看着萧承高高在上,俯视着自己的淡漠神色,心中顿时浮现出无边的恐惧之意。

    正如萧承所说,很多东西看似神异,好似仙神手段。但其实只要稍加点拨,思路转过来,便不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

    而且天下杰出之士何其之多?这些智者贤士的智慧,可比黎醒他厉害多了。只要得到一点提示,便足以让其他人渐渐摸索出完整的东西来。

    到了那个时候,他真的就一点作用也没有了!

    只要稍稍一想自己的下场,黎醒对死亡的恐惧,顿时涌上心头。

    黎醒眼睛一动,身形猛地一动。

    突然的动作,让萧承心中顿时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腰间怒龙剑已然拔出数寸,寒芒闪烁锋芒毕露。

    地牢之中,甚至能够隐约听到阵阵龙吟嘶吼,宛若神龙出身,震颤人心。

    但见黎醒,此时却是没有什么动手的样子,反而是整个人身形一动,变坐为跪,伏倒在地,声音急切道:

    “不、你不能……我还有用,我还有用!”

    萧承看着黎醒这般惶恐不安,俯首臣服的模样,嘴角微微一抽。

    就这?

    我还是喜欢你刚刚那桀骜不驯的模样……

    萧承缓缓收回怒龙剑,看着跪伏在地的黎醒,居高临下道:

    “你有什么用?”

    “我、我是黎朝老祖,手下党羽心腹掌控……”

    话未说完,萧承便出言打断道:

    “都没了。那日晚上,都被黎卫宁杀了!所以就算朕放你回黎朝,也没有人会认你这个老祖宗的身份。”

    黎醒暗中掌控黎朝朝堂,其实是以一种类似精英结社的方式。

    通过在黎朝高官面前,以各种方法展露自己的“仙神手段”,将自己塑造成类似神的身份,从而使得众人狂热地尊崇他,从而掌控了六百年的黎朝朝堂。

    这种暗中架空黎朝君王,统治朝堂的手段,确实很有效率。但相对而言,一旦认同他身份的党羽尽数被灭,他便很难恢复自己的统治。

    没由来的会被“我,秦始皇,打钱”这种手段骗到的人,毕竟还在少数。

    黎醒闻言,脸上一白,微微有些失神。

    他牢牢把持了黎朝这个国家六百年,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个他一手创立的国家,会脱离自己的掌控。

    一种悔恨之感,在他心头涌起。

    便是因为大意,未曾注意到黎卫宁的异心,这才有他勾结云国高手,径直闯入宗庙之事,致使自己落得如此的下场。

    萧承俯视着瘫坐在地的黎醒,沉声道:

    “将气运之法交出来吧!朕觉得,相比沦为傀儡,阁下更应该赌一赌,朕是否一言九鼎!”

    黎醒猛地回过神来,看着萧承此时高高在上,淡漠无情,宛若九天神灵肆意操弄着自己的命运的神色,死死咬了咬牙,道:

    “身为天子,执掌乾坤,自然要一言九鼎!”

    萧承闻言,微微点了点头,无所谓地道:

    “嗯,很有道理,朕也是这么觉得的!”

    黎醒张了张嘴,似乎已经打定主意,想要将气运之法说出来。但就是萧承这幅无所谓的样子,还是让他不敢拿性命去赌萧承是否一言九鼎。

    他心中迟疑斟酌了许久,却是神色忽然一凝,抬头看向萧承,深吸一口气道:

    “你还想要什么?”

    黎醒当年亦是文武双全的人杰,六百年的阅历,使他更是看尽了各种手段算计。

    明明这个时候,不管萧承心中到底是什么心思,他都应该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让自己相信他的话,尽快交出气运之法才是。

    但萧承此时的模样神态,显然是依旧在给黎醒施压。

    如此看来,他一定是还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想到这里,黎醒心中顿时长松了一口气。

    他便宛若抓住救命稻草,当即朝萧承问道:

    “说吧,你到底还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还有作用,证明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苟活了六百年之久,黎醒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亲人、爱人、朋友。但就算如此,他反而更加不愿意去死了。

    在一个活了六百年的老不死面前耍心眼,萧承的手段还暂时有些稚嫩。

    不过萧承倒是也不在意,毕竟他的手段,都是阳谋。

    “你执掌了黎朝六百年,定然有一些对朕有用的东西吧!”萧承看着黎醒,提醒道。

    听到萧承的话,黎醒眼睛顿时一亮,当即道:

    “对,我知道很多东西,可以很好地帮助你!”

    萧承闻言,嘴角一弯,道:

    “如此,甚好。这样一来,你对朕有用,朕不会动你。你也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将手中的气运之法交出来,大家就都会放心。”

    黎醒抿了抿嘴,心中对生的贪欲终于压倒了一切,当即道:

    “好,陛下想要知道什么,我都会说的!”

    许久之后,萧承缓缓走出地牢,面带笑意,心情显然极为不错。

    在外面等候许久,心中忐忑的一众人,见萧承出来,心中松了好大一口气。

    他们连忙迎了上来,对着萧承微微一礼,齐声道:

    “参见陛下!”

    萧承右手虚扶,笑着道:

    “这次诸位奔袭黎朝宗庙,功勋卓著。稍候宫中,皆有赏赐赐下。”

    众人闻言,连忙低头,齐齐谢恩。

    萧承朝须宿微微点头,道:

    “对了,烦请须宗主之后出手,再用些手段,不使黎醒有脱身而出的能力。”

    须宿闻言,连忙回道:

    “请陛下放心!”

    萧承点了点头,脚下步伐发快,径直朝宫中而去。

    此时的萧承,已经自黎醒手中,得到了气运的运用之法,早就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

    建昌府,常宁县之中。

    书房里亮起,海瑞手持毛笔,正低头奋笔疾书,将这段时间在常宁县中的见闻,一一整理下来,书于奏折之上。

    这既是打算之后上禀御史台,以及当今陛下御前,也是在为了之后铲除朝中硕鼠的时候,以作证据。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淅淅索索的声响,自外边传来。

    院中守候的一众法家弟子,顿时眼中一冷。

    张汤、郅都快步走进书房之中,两人面色皆是颇为凝重。

    “大人,果真来了!”张汤忍不住道。

    海瑞闻言,手中的笔微微一顿,抬起头来,冷声道:

    “他们这群人的胆子,倒是比本官想的还要大,敢在县城之中就动手!”

    郅都面容肃直冷峻,恨声道:

    “想必这群人,已经将城中的官吏,尽皆收买了。要不然,胆子绝对不会大到这个地步!”

    如今的常宁县城之中,也的确如郅都所言这般。

    在各种诱惑之前,能够坚守本心的官吏,到底是少数。

    再加上在道衍的劝说之下,便连城中驻军的石校尉,也假意顺从他们。

    所以在葛掌柜看来,城中内外上下,的确都是他们的人。

    就算是在县城之中杀了海瑞,到时候也只要做些掩盖,就说他是在城外为匪类所杀。等朝廷收到消息的时候,他们的首尾也就收拾好了,根本不用担心。

    便是如此,这才有了今夜这次的动手袭杀。

    “冲进去,每人赏银五十两。杀海瑞者,得白银一千!”宅院之外,那以金钱鼓舞士气的声音,毫无顾忌地传入了宅邸之中。

    “杀啊!”

    刺客们一声暴喝,身形一起,径直越过院墙,冲杀进来。

    不对,这么大,这么毫无顾忌的动静,显然已经不能将他们称为刺客了!

    宅邸之外,葛朱掀开车帘,微微摇头,叹息道:

    “何必呢!大好的前程啊……”

    话音未落,便听到宅邸之中,突然一声暴喝。

    “有意行刺御史,已行者,处杖一百、流二千里。若伤,依律当绞!若杀,皆斩,不留!”

    凌厉之意,铺面而来。

    率先闯入院中的刺客,迎面便见一根铁尺赫然袭来。

    虽只是一式,但劲风严密,宛若罗网,笼罩周身。任由刺客反应再快,再三躲让,也无法避开,被一铁尺敲昏了过去。

    刺客们脚下一顿,急忙喊道:

    “有高手!”

    这个时候,便听到院中又是一道声音响起。

    “师兄错了!夜入民宅者,杀死勿论!”

    一名刺客刚刚落下,便被沛然大力击中胸口。只听得骨骼断裂之声,那人身躯倒飞出去,滚落在地,当即气息全无,身死当场。

    “哎呀,师弟你没记全!夜入民宅者,是‘登时杀死’,勿论。其余若是拘执而擅杀伤者,减斗杀伤罪二等。至死者,杖一百,徒三年。”

    杀人的那名法家弟子闻言,顿时露出狰狞之色,道:

    “是啊,没错啊!我不就是‘登时杀死’的嘛!”

    说罢,这名法家弟子朗笑一声,身形暴起,越上墙头,对冲上来的刺客大开杀戒!

第一百一十一章

    此时宅院之外的葛朱,听着手下招揽的刺客发出一声声惨叫,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该死,皇帝竟然安排了高手在他身边护卫!

    葛朱连忙放下车帘,声音急促,对着架着马车的心腹催促道:

    “快走!”

    那些刺客,本就是葛朱随意招揽而来的,甚至连他的相貌已经真实身份都不知道。事成之后,他也打算直接除去这些人。

    所以这个时候葛朱见机不妙,自然是毫无犹豫地将这些人舍弃了。

    而现在马车旁边的十几名护卫人手,却都是商行真正供养的高手护卫。在听到葛朱此时的话,这些人丝毫没有迟疑,当即护送着马车,急忙朝离去。

    待到他们走远之后,一条巷子之中,赫然钻出了两道身影,静静地看着这些人离去的身影。

    章岳微微扭头,看着不远处海瑞居住的宅院那边的动静,忍不住道:

    “又被你说中了!”

    一旁的刘伯温闻言,轻笑一声,道:

    “我对于相面之术,也是略懂一些。这些人虽以商行伙计的身份前来,但一个个面相带煞,不似好人。最关键的,这些人甚至连驭驶商队马车都不太熟练,怎么看都不太对劲!”

    二人一直在常宁县县城附近,在看到这些刺客以商行伙计的身份前来,刘伯温便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才赶来。

    看着刘伯温这般隐有得意的模样,章岳忍不住嘴角一撇,道:

    “但你不还是算错了一件事?这位云皇陛下,在这位海御史身边安排了这么多法家高手,显然用不着你我前来相救!”

    刘伯温闻言,微微摆手,笑着解释道:

    “进常宁县城,还是为了咱们之间的赌约。前来这里,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而已……”

    这个时候,章岳却是忽然耳朵一动,打断刘伯温,道:

    “先走吧,似乎来人了!”

    刘伯温闻言,当即点头,道:

    “走那边?”

    章岳看向前方,道:

    “四周都有人来了,跟我来!”

    说罢,只见章岳脚下一点,身形一晃,便已然消失在原地,来到了一旁的屋顶之上。

    刘伯温此时见章岳身形猛地凌空而起,也下意识地学着章岳的模样,踮了踮脚尖。

    但很显然,刘伯温他并不会什么轻功,便是学着章岳的模样,身形也是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

    “你带……你带我一把啊!”

    刘伯温仰头看向屋顶上的章岳,张口说话。但刚喊两句却又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连忙压低了声音。

    章岳站在屋顶之上,看着下面的刘伯温,嘴角忽然露出戏谑的笑意,轻声道:

    “哎?你不是什么都略懂吗,自己上来呗!”

    刘伯温嘴角一抽,无奈道:

    “在下,不通武艺……老先生,别玩了,这个时候被抓可解释不清的!”

    章岳看到一向成竹在胸的刘伯温,流露出无奈吃瘪的模样,心中恶趣味得以满足。当即一抚胡须,轻笑了两声,然后身形一跃而下,在刘伯温一脸懵逼的时候,将他径直拎起。身形几个腾挪,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二人走后没过一会儿,街角处便又是几道身影忽然出现。

    “上面有命,为避免打草惊蛇,葛朱可以放走。但那些刺客,都别放过!”

    “是!”

    当即有人闻命而动,不过一会儿,刚刚还安静无比的县城之中,忽然亮起火把。披坚执锐的边军将士顿时涌来,以海瑞的宅邸为中心,封锁住四周。

    海瑞身边,有一众法家弟子作为随行差役,面对的刺客杀手,又是这些临时用金银招揽而来的亡命徒。一群乌合之众,自然不需要太过担心。

    不过这会儿的功夫,前来的刺客,便死的死,伤的伤。仅有数名残存的人手,说什么也不敢冲入院子中,乘着夜色四散而逃。

    只可惜,此时早有边军将士,等着这些人自投罗网。

    这些刺客甚至没能够逃多远,便径直撞上了边军将士,被一应拿下。但有反抗之人,便是毫不留情地动手杀人。

    在刘伯温二人走后来的那几道身影,此时脚步匆匆,走到院落之前,小心翼翼地扣响了户门,朗声道:

    “东厂掌班盛阳,求见拜见海大人!”

    这般大声,显然是为了是表明自己的身份。

    听到外面的来人,报的是东厂名号,一众法家弟子不由齐齐看向走出书房的海瑞。

    海瑞点了点头,道:

    “让他们进来吧!”

    听到海瑞的应诺,众人才打开了院门,将人放进来。

    一众东厂番子快步走入院中,手中齐齐高举东厂的腰牌,以证明自己身份。

    为首那名叫做盛阳的东厂掌班,在看到海瑞安然无恙之后,稍稍松了一口气,连忙抱拳行礼,道:

    “见过海大人!”

    海瑞闻言,微微点头,沉声道:

    “那人放走了吗?”

    盛阳闻言,连忙道:

    “是,已经放走了,故意不曾捉拿!”

    海瑞闻言,一挥衣袍,沉声道:

    “好,今日之事,就此打住!陛下圣旨已下,明日……”

    说到这里,海瑞忽然一顿,抬头看向已经微微发白的天边。

    葛朱认为,如今整个常宁县县城之中,早已都是他的人手。所以在安排这些刺客来的时候,倒是也没有做太多遮掩。

    所以海瑞这边,也早就收到了消息,做了些准备。

    为了等这些刺客前来,众人都是一夜未睡,等到了现在。折腾一番下来,已是寅时,天际更是已然发白。

    “等天亮之后,便组织人手出城,救治城外夏国百姓。这些硕鼠贪婪可恨,但若能救一二百姓,也算是他们将功补过了!”海瑞当即改口道。

    海瑞性子肃直,最见不得这些贪碌小人。但是他,却也并非如同文人杂记之中记载的那般迂腐。如此情况之下,若是容忍这些硕鼠一时,就能够多救一些百姓,他显然是能够接受的。

    众人听到海瑞的话,连忙齐声应道:

    “是!”

    两个时辰之后,常宁县城,面向夏国那边的城门缓缓打开。

    此时的城门,已经数个月未曾开启。今日打开之时,生锈的门轴,吱啦吱啦地作响,动静极大,栖息在外的一众老鸦野狗,纷纷抬头看向城门的方向。

    千余全副武装,遮住口鼻的边军将士们,护送着医者,带着十数辆粮草药材,缓缓走出城门。

    不过数月的功夫,城门口的官道无人养护,已经遍布杂草。吃惯了人肉的野狗毫不怕人,狗嘴流涎,眼睛通红地围了上来。

    将士们毫不留情地刺死胆敢围上来的野狗,搀扶着医者们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已经成了白骨的尸体,脚步坚定,径直朝夏国方向而去。

    县城之中,刘伯温指着城门处的车队,嘴角露出笑意,轻咳一声,看向身旁的章岳,道:

    “老先生,看来又是在下赢了!”

    章岳看着出城的车队,神色复杂,久久不言。

    依照约定,自此之后,他章岳就要跟着刘伯温一起前往中庆城,为萧承效力。

    刘伯温注意到章岳的神色,忽然开口道;

    “说起来我还没问过,当今云皇陛下,无论从何种方面来看,都是一代明主。老先生此前便前往过中庆城,应当也是知道的。却不知为何,您这般不愿意投效?”

    听到刘伯温的询问,章岳沉默片刻,开口道:

    “我纵横家弟子,一向事无定主,说无定辞。为一方谋划,也定是因为自身有所求,借力施为而已。只从云皇登基之后的表现,其的确是一位明主,辅佐于他,可成就大业。但可惜,云国如今锋芒虽盛,但论底蕴,终究还是不如夏国!”

    “辅佐小国君王称霸天下,成就伟业,难道不更显得纵横家之本事吗?”刘伯温忍不住问道。

    章岳闻言,笑了一声,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是双手向后伸去,取下了背后的黑白两柄长剑,在刘伯温眼前展示了一番,方才继续道:

    “这柄黑剑,名为连横。这柄白剑,则为合纵!”

    刘伯温眼睛一动,看向章岳,道:

    “合纵连横,纵横家之理念主张,自是不用多少,江湖之上早有耳闻!”

    章岳闻言,一把抽出黑色长剑,道:

    “连横者,事一强以攻诸弱。种种手段,以破为主,擅长利用各种矛盾和利益制造裂痕,从而获得时机,是为阴谋多而阳谋少。”

    说到这里,章岳又拿起另一柄白剑,却是没有拔出,只是看向刘伯温,继续道:

    “合纵者,合众弱以攻一强,用外交手段联合团结,是为阳谋多阴谋少。”

    刘伯温闻言,心中沉吟片刻,忽然点头道:

    “老先生是说,自己擅连横,而不擅合纵。所以需要侍奉大国君王,才能尽情施展所学的手段?”

    章岳闻言,点了点头,苦笑道:

    “历代纵横家,皆有两名传人,分掌两剑。只是,因为门中一件旧事,这代仅有我一人承袭门派所学……”

    刘伯温听到这个解释,张了张嘴,却并没有继续问下去。

    别看如今云、夏两国,云国占尽了便宜。那都是因为各种原因,致使夏国那边束手束脚,这才主动求和。

    别的不说,只说这次萧承问夏国索要的赔款,那笔金银,相当于云国三年的赋税。

    若是萧承没有抄了云国佛门六百年来的大半底蕴,让他拿出这笔钱,他根本就拿不出来。

    而这对于夏国来说,虽然损失有些心疼,却不能算做伤筋动骨。

    一国的综合实力,相互之间的底蕴差距,到底还是要用地盘、人口这些东西来衡量的。一时的得失胜负,只是一时,是不可能一直影响下去的。

    说到这里,刘伯温不由得一顿,面色有些悻悻,有些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劝说下去。

    毕竟就算以赌约让章岳前去,也不过是得到一个心不甘情不愿,还无法施展所学的人,用处根本不大!

    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之间,刘伯温心头忽然生出感应,猛地朝东南方向望去,脸上露着惊讶的神色。

    章岳被刘伯温的动作弄得一愣,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又什么都看不到,不由得有些错愕地问道:

    “你这是?”

    刘伯温没有立即说话,反而是哈哈大笑。

    只见刘伯温衣袍一挥,手掌翻动,心念引动天地之力。

    下一刻,肉眼可见的白瑟光芒,凭空凝现。在刘伯温的牵引之下,化作玄奥符文,闪耀白光,缓缓生起,猛地冲入章岳的视线之中。

    章岳猛地一愣,视线顿时变得有些模糊了起来。

    “你这是……”章岳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看向刘伯温,询问的话还没出口,便当即愣在原地。

    此时章岳的视线之中,天地已然大变。

    人之五气,与天地之力勾连一起,凝现出各种异象。

    章岳看向刘伯温,脸色复杂地道:

    “道家的开天眼?你连这种道家不传秘术都会?”

    刘伯温闻言,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轻笑道:

    “略懂一些罢了……”

    章岳嘴角一抽,心中发闷,所幸不去看向他。

    顺着刘伯温刚刚看向的方向望去,便见东南方向,不知隔了多远,一片金色光芒,齐齐闪耀天空之上。

    祥云弥漫,金霞漫天。社稷龙虎之气冉冉而起,凝现种种异兽。

    紫色神鸟清啼一声,振翅飞翔。

    云国各地,尚有各色光辉,忽然好似受到召唤一般,齐齐朝那边飞去。

    紫色神鸟身形一震,猛地散开。紫色光芒,汇聚着云国各地发出的各色光辉,凝聚一起。

    在章岳震惊错愕的目光之中,无数光辉凝聚,旋即化作金色神龙,身形膨胀,庞大无比,笼罩在整个云国国境之上。

    与此同时,天下之中,夏国皇帝、黎朝王上、诸国君王,甚至天下之中所有触碰九阶的高手,此时皆是心有所感,齐齐朝云国方向望去,心中顿生异样的感觉。

    章岳此时,心中震撼无比,许久说不出来话。

    常宁县的东南方向,赫然便是云国都城中庆城所在的方向!

第一百一十二章 凝聚国运

    萧承屏退众多宫中侍者,独自一人待在养心殿中,一把拿起一旁放着的云国的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乃是一国正统之象征。哪怕是改朝换代,后世王朝也需得到这枚朝传国玉玺,以作为获得法统的凭证。

    黎醒所交出的气运之法,恰要凭借此物调动。

    说起来,这枚玉玺,在金手指的设定之中,亦是和怒龙剑、兵主印同一个层次的五星珍宝。此前萧承,还曾经因为玉玺空有一个五星珍宝的名头,却并没有什么技能、效果而心生不解。

    如今看来,玉玺并无神异,却能够拥有这般等级的珍宝评定,就和这气运有关!

    萧承想到这里,便不再迟疑。他当即抓起传国玉玺,体内精气神之力运转灌输其中,按照气运之法,缓缓而动。

    原本只是寻常的传国玉玺,借助萧承之力,其上忽然闪烁起莹莹玉色光芒,缓缓浮空而起,悬于萧承额前,神异异常。

    刹那之间,在萧承感知之中,天地瞬间大变。

    自四面八方涌来的各色光辉,化作乳白色光芒,汇聚在萧承四周。

    萧承下意识地伸出手掌,微微搅动。这股乳白色光芒随之而动,缠绕在萧承掌间,温顺至极。

    根据黎醒所说,此时这股庞大无比,却又极为散乱的力量,便是国运之力。

    阴阳家有观心瞳,道家有天眼道心,儒、墨、名、兵、法、方技等各家,也都有望气之说。

    此类秘法,并非一家独有。

    之所以这般,皆是因为世间人杰,或因心念坚韧,或因智谋高绝,又或者武功有所成就,便能够在冥冥之中,使得天地之力暗中呼应,与人的精、气、神,相互纠缠交织,生出种种异象。

    人有气运显化,国家亦有。

    国运之力,便是如此。

    萧承此时身边这些力量,便是一国文武百官、百姓子民心念汇聚而成,是以庞大无比。

    但相较于人之气运显化,一国国运汇聚万万人之信念,固然庞大,但亦繁杂无比,便难以凝聚成型,依之而用。

    黎醒的方法,便是自人之气运显化之法琢磨而出。

    以国家首领的身份,凭借自身心念替代国家意志,主动使国朝气运凝聚一体,从而得以调动这股庞大无比的力量。

    这种方法,说来极为简单,便是仿照人之异象显化之理,促使国家气运之力凝聚一体,不再似之前那边无序散乱,难以调用。

    千百年来,世间才学智谋高绝之人不知多少,却只有黎醒一人悟出了国运运用之法,并非是因为他的智慧无人能比。

    而是因为,天下各国历代君王之中的人杰,个个心高气傲,自视甚高。他们追求的,不是掌控朝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掌控欲,便是马上征战,万国来降,拓土八方的荣耀。

    这些贤能杰出的君王,纵使在冥冥之中能够感受到国朝气运,也会因为自身的性格、抱负、心胸,而不会去注重这显得有些虚的气运之说。

    至于资质一般的君王,以他们的本事、智慧,基本上发现不了这国朝气运。便是发现了,也不懂得该如何运用。

    而天下之中的智者贤士,纵使智慧足够,却又因为并非是一国君王,难以接触这国运之力,所以难以感悟。

    也只有黎醒这种,称得上一代人杰,却又因为自身才能无法与云、夏两国太祖争辉,只得寄托于气运、巫蛊这些其他的手段之上的人物,才能够在误打误撞之间,摸索出了这运用国朝气运之法了。

    萧承此时再次心神一动,便听得一声清唳之声在其耳边诈起。

    一只气运显化的紫色神鸟,忽然振翅飞出。

    萧承装备紫色帝卡【齐宣王】之后,头顶气运显化,便成了这么一只紫色神鸟,正是应了齐宣王那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紫色神鸟振翅飞翔,乳白色的国运之力亦是随之而动,缠绕着神鸟的羽翼,随这神鸟的羽翼挥动,气运之力追随其后,旋转缠绕。

    在萧承心神驱使之下,只看到紫色神鸟再次轻啼一声,身形一震,顿时散开,化作点点紫色光芒,亦是汇聚到那些散乱着的国运之力之中。

    乳白色的国运之力,在萧承的推动之下,不再散乱。相互之间纠缠交错,以某种说不出来的秩序相互运转。

    此时旭日初升,于东边天际正放光明。天空之上,已有朵朵金色祥云凝聚。

    此时在常人无法看到的视线之中,社稷龙虎之气翻涌不停,显化种种祥瑞。国运之力凝聚,化作金色巨龙。

    鳞爪分明,龙角峥嵘。巨大的身躯于祥云之中若隐若现,覆盖整个云国国境之上,俯瞰着世间。

    萧承的视线,逐渐升高,最后变作气运神龙的视角,俯瞰着整个云国。

    此时他的心境,无悲无喜,望着世间山河,宛若神灵一般漠然无情。

    于此同时,鹿门书院之中,阴阳家宗主须宿猛地抬头,看向皇宫方向,神情有异。

    在须宿身边伺候的桑磐,此时亦是心中有感,眼中紫色光辉一闪而过。可正当他要抬头望去之际,又猛地想起自己进入云国之后,观气数次伤到眼睛,当即心有余悸地低下了头,不敢去看。

    须宿注意到自己这位门人的异样,倒是轻笑一声,道:

    “无妨!”

    桑磐闻言,面露讪意,方才抬头朝皇宫方向望去。

    稷下学宫之中,更有数道视线,朝皇宫的方向投去。

    “天地大变,竟然这般惊人!我名家这次,决不能落于人后!”

    “通禀门中,请钜子速速前来云国。”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正是我儒家理念。如今云皇陛下推行科举,正是我儒家千百年来所期望的圣君!”

    “道因应无方,惟变所适啊……”

    “哈哈哈,国朝气运凝现,诸国必然乱起。我兵家大兴,就在此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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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黎朝升龙府中。

    黎卫宁猛地抬头,走出宫殿,朝云国的方向望去。

    感受着心中的悸动,他猛地一咬牙,压低着嗓子恨声道:

    “是气运之法,绝对是!”

    此时的他,对于萧承,早已不是当初那般欣赏的心态了。

    想起萧承抢了自己的缘法,还派使臣前来要自己纳贡称臣的说法,他顿时恨得牙痒痒!若是萧承此时出现在他面前,他只恨不得要千刀万剐,方能解开他心中的憋屈之意。

    就在此时,他的贴身太监辟秽忽然走来。

    虽然辟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当他看到黎卫宁站在殿外,神色难看至极的时候,心中顿时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犹豫片刻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倒退两步,想要趁着自家王上暂未发现自己,悄悄离去。

    但显然,他动作慢了一步。

    黎卫宁扭头便看到辟秽蹑手蹑脚的模样,强压着心中的无名火,咬牙道:

    “你在干什么!”

    辟秽听到黎卫宁开口,浑身顿时一颤,咽了咽口水,缩手缩脚地走上前来,行礼道:

    “王上!”

    黎卫宁冷冷地看着辟秽,道:

    “你刚刚在干什么?”

    作为黎卫宁的贴身太监,自然对他的性格无比熟悉。听到他此时的话,辟秽当即便知道自家王上此时依然在暴怒的边缘。

    原本想要禀报的话,顿时堵在了他的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

    注意到辟秽的神色,黎卫宁神情更冷,声音越发冷冽起来,沉声道:

    “快说!”

    其中隐藏着的滔天怒意,已然蓬勃欲发。

    辟秽心中一颤,只得颤声道:

    “云、云国使臣,今日求见,想要于朝会之上面见王上……”

    话音一落,便是深深的死寂。

    片刻之后,辟秽便听到凛冽风声,忽然传来。

    “砰”的一声闷响,一枚龙形玉佩,正中辟秽的额头。然后这黎王随身携带,价值不菲的玉佩,便重重地摔在地上,摔作了数瓣。

    辟秽感受着头上传来的剧痛,却不敢动作,死死低伏在地,头都不敢抬。

    “废物!废物!”黎卫宁怒吼一声,神情激动之下,甚至上前用力地踹了辟秽一脚,将他踹得翻过身来,

    如今的黎朝,国中精锐尽丧,军事实力未复此前三成。再加上陈丰、黎护二人引兵除去黎醒党羽,致使朝中大员尽丧,国中朝政动荡至极。

    如此局势,面对云国册封的圣旨,除了避而不见,以现在朝中局势不稳的借口尽力拖延之外,已再无任何办法。

    但就算拖延,又能拖延到何时呢?

    当今日,云国的使臣明确提出要面见黎卫宁,当着黎朝百官的面宣读萧承的册封圣旨之后,黎卫宁便再也找不到推脱下去的理由了!

    除了无能狂怒,黎卫宁已然再无办法。

    辟秽死死跪伏在地,蜷缩着身子,不敢有任何动作,口中连道:

    “王上息怒,王上息怒啊!”

    黎卫宁看着辟秽狼狈的模样,刚刚抬起的脚却是放下,面露颓唐之色。

    沉默许久之后,他才深吸一口气,喃喃道:

    “如今国朝局势如此,也只能接下这册封旨意了。国之屈辱,便由孤一人忍受吧。待孤整顿国内之后,静待时机,自有洗刷耻辱的一日。”

    黎卫宁这话,声音极低,自言自语的模样。显然,这是黎卫宁在给自己找一个理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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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国京师,金陵城皇宫之中。

    夏皇眉头紧皱,看着西南方向,面露凝重之色。

    刚刚那感觉,引朕心中悸动,似乎有些不太寻常啊!

    一旁的贴身太监四喜,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

    “陛下,可是在担忧岐王殿下?”

    夏皇闻言,微微回过神来,将刚刚的那股异样感觉暂时放下,冷哼一声,道:

    “哼,不爱惜己身,以身犯险的莽撞小儿。他自找的,朕为何要放在心上?”

    声音虽冷,言语更多是不满。但在老太监四喜听来,却是另外一番意思。

    当今夏皇的皇子皇女加起来,都三十多个了。皇家子嗣一多,自然也便少有父子之间的情谊,相互之间,像君臣多过像父子。

    放到一般的皇子身上,只是亲身进入瘟疫地区而已,又没有死去,夏皇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的。

    他能这般,显然是将岐王放在了心上。

    夏国朝堂之中,因为夏皇的有意放任,诸皇子培植势力,相互之间争权夺利,为了空悬的太子之位,不知道打成了什么模样。

    早些年还好,但如今夏皇的年纪越来越大,这件事已然到了最后出结果的时候,各方都已经坐不住了。便是夏皇身边的亲信太监四喜,也忍不住试探了起来。

    四喜垂下的眼眸微微一转,连忙笑道:

    “陛下怎么这么说呢!岐王殿下果敢有担当,如今以身犯险,亲自进入西南诸郡坐镇,也是心忧国事,想要为陛下分忧罢了。”

    说完,老太监连忙偷偷打量起夏皇的神色。

    夏皇脸上随意地看了老太监四喜一眼,然后低头道:

    “他若是能够早日回京,朕才能够少操点心……”

    老太监四喜面上轻笑着回应,心中却是忍不住生起了波澜。

    万万没想到啊,看陛下这意思,竟然是这诸皇子之中,最不循规蹈矩的岐王,最得陛下属意……

    嗯,看来得交代子侄们,多向岐王身边靠靠此时!

    想到这里,四喜连忙低头道:

    “陛下,岐王殿下坐镇西南边军大营,应该暂时不用太过担心。只是这粮草物资筹措,是万万不可短缺的。奴婢这边,可要派人去盯着?”

    夏皇闻言,眼皮一耸,冷笑道:

    “也好!朕的这群儿子,是真的会扯后腿的。这都数月的功夫了,粮草物资竟然才送了那么一点。若非有人使劲,只怕就连那点东西都送不过去……呵呵!”

    四喜闻言,眼睛低垂,不敢接话。

    这些话,已经不是他能够插嘴的了!他的身份,毕竟只是太监。诸皇子再如何,那也是皇子啊。

    “请陛下放心,奴婢这就交代人去办!”

    夏皇点了点头,轻叹一声,微微摇头,继续低头伏案处理政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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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5531/ 第一时间欣赏太宗皇帝成长计划最新章节! 作者:云绕半山腰所写的《太宗皇帝成长计划》为转载作品,太宗皇帝成长计划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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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皇帝成长计划介绍:
轮盘缓缓转起,各色光辉一一显露。
金色光辉,一闪而过。
【金色帝卡,秦始皇。卡牌技能:六世余烈、威震四海、横扫六合、巡游求仙、千古一帝】
萧承眼放光芒,神色激动,连连点头。
这个好,这个好!
哎呀,过了!
又是一道金色光辉亮起。
【金色训卡,星佑蜀汉。卡牌技能:使用之后,拥有名臣诸葛亮、法正、姜维、徐庶、黄月英,无当飞军(三级特殊兵马)可组建。】
诸葛亮哎,这个也好,就这个!
啧,还是没抽到!
紫色光芒,闪耀萧承视线之中。
【紫色帝卡,唐宣宗。卡牌技能:大中之治、神策、装疯卖傻、昭雪、老儒生】
嗯,这个也行。
轮盘依旧没有停下。
【蓝色策卡,鱼腹藏剑。卡牌技能:使用之后,一年之内,除名大臣必定成功。】
嗯,这个勉强能接受。
轮盘,继续转动。
直到片刻之后,白色光辉充满萧承视线之中,一张卡片一跃而出……太宗皇帝成长计划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宗皇帝成长计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宗皇帝成长计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